另一处,金发的少年望着不远处壮阔的层岩巨渊,柔软的长辫随着山间呼啸的风飘扬,而他那原本明亮的金色双眸中如今却承载了沉重的晦意,宛如那初雪中的一点尘埃,又如日光中阴影的斑驳,纠缠不清,如影随形。
少年烦杂的思绪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妹妹头顶上簪的那一朵因提瓦特,少女活泼明彩的面庞是他无法被抹去的珍贵记忆,然而妹妹的身影却逐渐在脑海中虚化,复现的是王国覆灭之时那灼灼燃烧的业火,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毛茸茸的深渊法师眨着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向王子殿下回报他血亲的动向:“殿下的血亲最近一直都在璃月港中......”
“荧......”少年低喃出声,“我们在这里的旅途还未迎来终点。”
深渊之物开启的传送门在他的身后显现,一位深渊咏者自传送门中走出来,嘶声道:“王子殿下,那一位已经想到了与我们进行稳定联系的办法,但仍需殿下的协助。”
空并无多少情绪波动的眼眸淡淡看向巨渊之口,即使想做的事情终于有了一点进展,他却也并无多少高兴的情绪。
他目光所及之处曾经开了一道深渊的涌口,涌口被堵上的同时,坎瑞亚也亡于众神的审判。
层岩巨渊的地底下有许多值得他们研究的地方,但璃月的夜叉常年驻守于此寸步不离,深渊教团很难找到机会在夜叉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即使深渊教团有着先进的传送门技术,但也要能在地底下安置一个传送门锚点,才能构建起一个通行网络。
今日璃月港中举行送仙典仪,驻守于此的浮舍大元帅暂离此处,他才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来到这山巅之上。
深渊咏者不解道:“殿下,您不高兴吗?若是那一位成功脱身,深渊教团便会多出一个强有力的助手,距离复国又更进一步。即使他如今不得自由,但以他如今的身份,也能在关键时刻助教团一臂之力。”
王子殿下侧过身来,与亲妹妹极其相似的面容上是一片沉着冷意:“他的身份如今并无多大的用途,且并非完全可信。”
“但他已经是被深渊拥抱之人,无法得到自由。只有与我们合作,他才有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深渊咏者的声音更为嘶哑难听,好似那砂纸一般。
金发少年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浊气:“也罢,我不该优柔寡断放弃可以抓到手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尝试去做才能得到结果。”
他回眸看向层渊巨渊,神色坚定,温柔的嗓音也染上不容置疑的决意:“下一次,必须将驻守在此处的夜叉引走。”
身形高大的深渊咏者低低笑了起来:“殿下,那一位说他有办法困住驻守于此的夜叉,以此作为与教团合作的诚意。”
“诚意......”金发少年细细念着这两个字,眉头微蹙。他向深渊咏者前进了几步,低声道:“什么办法?”
“属下暂且不知,但观对方的意思,应是和那一位与我们稳定联系的方法有关。”
正在此时,金发少年的目光微凝:“有人来了,走!”
深渊咏者速度极快地召出传送门,深渊之物与金发少年的身影霎时消失在了这孤寂苍冷的山巅之上。
不多时,俊雅的男子便出现在此处,他平和的眉眼间攀上锐意沉思之色,正是在三碗不过岗中借口往生堂还有细碎琐事要处理的钟离先生。
璃月土地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中,若是寻常的深渊之物,自然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但若是非比寻常的存在,出现的地点又令他心生在意,钟离也少不得前来观望一眼。
即使空的离开与钟离的到来只是前后脚的时间,但钟离仍旧分辨出来是何人至此。
“深渊教团......”契约之神威严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鎏光的封印穿透巨渊的最深处,那里黑雾缭绕,本就混乱的空间被搅成支离破碎的碎片,任何一个界点都能通往无法探究的未知之地。
钟离收回目光,凝眉深思,待群星相聚于夜空中烁烁扑闪之时,翩飞的衣袂在月下留痕。
——
送仙典仪之后,璃月港的人们虽然仍旧字字句句念叨着岩王帝君,但却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将对岩王帝君的怀念压在心底,每日为魂归高天的帝君祈祷。
旅行者一边寻找前往稻妻的办法,一边又经历了许多惊险的事迹,结实了新的朋友,中途又回了蒙德一趟。等她经历了又一段冒险旅程回来后,旅行者又得到了萍姥姥送给她的尘歌壶,从此以后便不必在野外风餐露宿。
尘歌壶中还自带一栋豪华的大房子以及一个帮她管理尘歌壶的胖团雀,这可让旅行者兴奋坏了,每天接了冒险家协会的几个固定委托之后,便将剩下的时间全部都花在了砍树以及挖矿这两件事上。
她的尘歌壶中虽有一栋大房子,但却并没有什么可供使用的家具,还需要她自己准备。事关自己要长久居住的家,旅行者对此十分上心,派蒙也兴致勃勃地和旅行者一起研究着要给尘歌壶装修一个什么样的风格。
好在璃月地大物博,又是岩神的国度,山间的矿石树木数不胜数,令旅行者见之欣喜,除去她去过一趟死兆星,其余时间便全身心都扑到了装修尘歌壶这件事上。
等到旅行者将尘歌壶的主峰装修完成之后,剩下的几个山峰便暂且闲置着没有多做处理,等到日后可以建造新风格的房子。
旅行者望着自己辛苦多日完成的成品,骄傲地两只手叉着腰,脸侧的发丝轻快地扬起,连发尾都勾缠着快乐的情绪,分外引人注目。
少女漂亮的眼睛中盛着白日星光,眉梢间满是轻松愉悦:“派蒙,这下我们以后就再也不会在野外卧雪眠霜了!”
派蒙也很高兴,想到以后可以随时随地回到壶里来休息,便觉得所有旅途中的艰辛都全部褪去了。
“嗯!刚刚好我们马上也快要乘坐死兆星号出发前往稻妻了,有了这个尘歌壶,我们以后晚上睡觉就再也不用担心有魔物和盗宝团来打扰睡眠了!”
小派蒙嘿嘿笑着对了对手指:“而且以后旅行者也可以在厨房里烹饪做饭了!”
旅行者斜了斜眼睛:你不会现在就嘴馋了吧?
“诶嘿嘿,旅行者,你看我们都辛苦这么久了,是不是应该好好吃一顿大餐了啊?”
旅行者面无表情。
派蒙绕着旅行者转了一圈,见旅行者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内心惴惴:“呃——旅行者,你怎么了啊?”
不会是因为她说要吃一顿大餐所以生气了吧?但应该也不至于?
面无表情的金发少女的神情与兄长略沉的神情极为相似,连面对风岩二神都没有太多敬畏之情的派蒙都被此时的旅行者给唬住了。
装模作样的旅行者突然“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活泼极了:“当然可以了,不过新家总归需要几位相识的访客来观赏观赏,璃月港内最容易找到了好像也就钟离和微生了,我们请他们进来做客,然后就去万民堂吃大餐吧!”
本来旅行者也想请其他的朋友一起来的,不过他们好像都挺忙的样子,就连香菱也在不久前离开璃月港去寻找新的食材去了,并不在万民堂。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钟离和微生最闲了,而且还是最容易蹲到的两个家伙。
“嗯嗯,那我们快去找他们吧!正好钟离学识广博,正好让他看看壶里还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呢!”派蒙无语地看了一眼突然幼稚起来的旅行者,很快又开心的点了点头。
旅行者心情愉快地离开尘歌壶,直接便往三碗不过岗的方向走去。
若是要找微生还不一定能找得到的话,在三碗不过岗却是有很大的概率能够蹲到一个钟离。
不出旅行者所料,钟离的的确确是闲坐在那儿,面前是有名的说书人田铁嘴,他身着璃月典型的长衫,神情似是赞叹似是遗憾:“那灾难来的突兀,搅得璃月人民家破人亡、苦不堪言!饶是七星与仙人竭力相助,却仍旧难以平复灾厄。”
“人人危难之际,有能者皆自发前往各处战线守卫一方,在仙众的引导下征战守卫家园!然那咆哮的黑兽好似无穷无尽,残忍杀害眼中所见的每一个生命,纵使能人异士俱出力御守,但人力难以企及兽境异类,心有所想却力不能及,战线胶着。”
“即便如此,守卫前方的将士们也不能后退哪怕一步!他们的身后是璃月的美丽山水与亲人挚友,身旁是与他们一同鏖战的战友同袍。众仙未退、七星未退、将领未退,他们,也决不能退!”
听见说书人这次并未讲述岩王帝君的故事,而是语气悲怆掷地有声地描述起了一场往日的战争,旅行者与派蒙流露出几分好奇,在钟离一侧的座位上坐下。
钟离先生细细拂去茶沫,轻轻一笑,眉宇间是悠然写意的轻松与自在:“旅行者,有一段时日未见了,今日怎的有空来听书了?”
旅行者弯眼一笑,并未立即回答钟离轻描淡写的问题,转而将注意力注视到田铁嘴的身上,认真地听着对方讲述着那一段遗留在时光星尘中的故事。
“就在那黑色灾厄蜂涌而出之时,真君挺身而出,以无上仙术屏退与魔物相战的将士......”
“霎时间,风云聚变,一抹极光破除沉霭云翳,将咆哮之魔物尽数镇压在无尽的巨渊之中!”
“然那地底魔物不甘后退,进攻之势石破天惊!”
旅行者的眼睛微睁。
“啪!”说书人语气铮铮,字句铿锵,手中挥响的折扇宛如那堂前惊木,如雷贯耳。
“千钧一发之时,凌微显穹真君以身化阵,携无尽伟力揽除雾霭之厄,极光拢进深渊,誓要封印地底魔物,永世不出,还得一个天下太平!”
钟离淡淡垂眸,清香的茶水中映出他平淡无波的金石之眸。
听书的客人们声声叹惋,惋惜那一位守卫璃月的仙人以如此遗憾的方式牺牲自己的生命。
说书人落下最后一句叹息:“可谓是——”
“白玉蒙尘金为开,鹤驾凌微渡云来。
浮峭如丹平殃祸,晴空追日得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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