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轻音渺渺,围拢在小吉祥草神身边的兰纳罗们快乐地垫着脚尖,为只能在梦中与兰那罗们相见嬉戏的草之王献上无忧的歌唱。
白发幼童眸中异彩闪烁,独坐于四叶草编织的秋千之上,乘着无忧的歌声将自己高高荡起,口中也哼唱着兰那罗合唱的歌谣。
黑袍的青年遥遥站在一旁,低垂的眼睫打下一片暗色的阴影,安静地听着笼中的鸟儿与兰那罗的歌声,半分动静也无。
纳西妲轻声笑了出来,暗藏智慧的目光看向站在藤蔓下的黑衣青年:“你又入梦了,要一起来唱歌吗?”
青年眨了眨眼睛,将凝幽晦涩之意尽数敛下,朗声而笑:“好啊,刚刚听了一遍,大致熟悉了一下调子,不过我可不会兰那罗那种唱歌的方式,顶多也只能混在兰那罗的歌声中哼一哼。”
纳西妲抱住一只兰那罗,眉眼中都是窥看浮生的笑意:“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用心去唱,简单的音调也会是美妙的曲谱。”
虽然兰那罗们与青年已经在梦中见过许多次了,但他们始终不太敢接近对方,只有在草之王在场的时候才能平静以对,而不是呼啦啦的躲进草丛里。
见草之王吩咐了,兰纳罗们又哒哒哒的站成一团,再一次唱响梦中无忧的歌谣。
青年撩开衣角随意找了一处树枝坐下,随着可爱小家伙们的歌声再一次飘扬,他也低低地哼了一段。
在一小节歌谣过后,他平静地望着纳西妲与兰那罗们活泼的身影,梦中的世界仍旧是那般美丽,丛林郁郁,任是一片飞叶、一粒光点、一处水洼皆可入画,让世界上顶尖的艺术家门得到无数的灵感,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与画作。
这里也是孩子们最为纯真的梦境家园,他们在梦中与世界上所有惊奇瑰丽的风景相逢。
从前能完美融入的青年面色好似怅然,又仿佛隐藏了某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
等这一首歌再次结束之后,纳西妲让兰那罗们自己去玩,她却漫步走上了青年的面前,关心道:“你这次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年的手指从地面上揪起一根草叶,无意识的编织着什么,他轻声问道:“你被囚于净善宫五百年,只能在梦境中得到虚假的自由,会觉得不甘怨恨吗?”
纳西妲思考片刻,翠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与她外面年龄并不相符的智慧与沉稳:“我自己也时常思考,为什么教令院信任大慈树王,推崇大慈树王留下来的一切遗泽,却对新生的我视而不见,甚至将我关在净善宫中,如一只笼中囚鸟。”
“或许是因为我的智慧并不及大慈树王,也或许是因为我幼小的身躯并不能得到民众的信任,令大贤者他们有了其他的想法。”
“我想成为如大慈树王一般能保护须弥民众、为民众带来启迪的神明,但我却终究不是大慈树王,我没有她那样的智慧,也无法令人信服,我想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神明,但现在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甘、怨恨......”幼童的神色复杂难辨,将更为透彻的目光看向青年,“你这般说,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吗?”
青年编织草叶的动作一顿,勾唇笑了起来,刻意模仿的神情自他的面庞上褪去,流露出属于他本身的冷戾。
“真可惜呐,被发现了,是我伪装他伪装得不够像,还是那些不敢接近我的兰那罗让我暴露了呢?”
他压低了语气,眼睛也危险地眯起来,好似只要对面的小草神说上一句话,他便要大开杀戒一般。
他脸上那扭曲的黑色纹路挣脱了表面的白皙平滑,不详的深渊气息倾泻而出,霎时间门便让沾染深渊之力的植物枯萎,迷雾一般的他好似地底而来的魔物,抬手间门便掀起哀嚎血色。
纳西妲的眉头皱起,有些凝重:“不,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璃月的那位凌微显穹真君,世界之外的禁忌之力已经将你侵蚀,而你的灵魂......”
“呵,我对你如何发现的不感兴趣,伪装成微生我也已经腻味。”他蓦地大笑,“这就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在梦中见面,我不是受人景仰的璃月仙人,我是浮梁,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浮梁!”
“五百年了,我被封印在地底整整五百年!纳西妲,我可不是你,会让教令院安安稳稳的存在了五百年!任那些贤者踩到你的头上!”
他张开手心,浮跃而上的赫然是与深渊的王子殿下手中一模一样的幽紫纹路。
浮梁漆黑的眼睛缩成针芒,疯狂而兴奋的笑容扬至耳垂:“我很快就会抓住封印我的罪魁祸首,得到自由!我会让所有令我痛苦不开心之人全部都付出代价!”
智慧之神眉头紧锁,但她目前的力量不可能制止对方。
浮梁冷眼瞥了一眼小吉祥草王,道:“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
他不再有所掩饰,化作浓雾离开草神构筑的梦境。
年纪尚幼的草神目色含有:“希望璃月的仙人能有办法制止他吧,只是,若非心中真正有所渴望,又怎会......”
她自己尚且是一只笼中鸟,又谈何出手协助?而浮梁,五百年的怨气,或许发泄出来才能让他看透吧。
残缺的梦境之国中,浮梁倚靠于摇篮的巨木下,神情甚至有些安详,好似经历了一场美好的梦境。
倏然,安详的神情变渡为扭曲的怨恨,如同无底的深渊。
深渊教团的王子殿下平静地打量着树下情绪变换的人,脑中不知作何想法。
因此,当浮梁从草神的幻梦中清醒之时,空的语气淡淡:“你刚才做梦了。”
清醒过来的浮梁脸色沉沉,五指并拢,狠狠揪住身旁一簇野草。不多时,深绿的汁液便从他的掌心中流淌而下。
“做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美梦,不过醒的太快了,倒是令人怅然若失。”手上用着力,浮梁却犹带戏谑之意。
空并不关心浮梁所做的截然而止的美梦:“那如今的你和我,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一处异空间门里?”
这是他更为关心的问题。
屈腿倚靠巨木而坐的浮梁缓缓站起来,携带着奇异纹路的掌心覆上凹凸不平的树干,扬唇道:“既是在梦中,也在一处异空间中。”
王子殿下拧眉:“怎么说?”
“这里曾经是被岩王帝君所斩杀的梦之魔神利用其权能而创下的梦境之国,她利用梦境的特性将梦境之国与现实连接在一起,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梦境国度。身出梦境之国的人清醒却又在梦中,与外界的现实一般无二,但一旦在梦境之国中入眠,便会沉沦多重梦境。”
“我手心的是代表梦之魔神权能的独有印纹,梦之魔神已被斩杀,拥有这个纹印的人便能控制这个残缺无主的梦境之国。”
“只可惜残缺无助的梦境之国一直随处飘零,我被封印在地底,好不容易才利用她的纹印抓住了梦境之国游离的一角。虽然我的身体仍旧困在地底,但意识却可以转入梦境之国中。”
空沉默不语,璃月的历史只有真正经历之人才能知晓,不过记载中梦之魔神之死虽为岩神投下致命一击,但岩神的眷属却是那真正谋划之人。
而浮梁所要报复之人,岩神的眷属赫然在列,因是他封印了层岩的深渊之口,将浮梁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整整五百年。
五百年的寂寞癫狂,没有任何存在的陪伴,自言自语却连自己的回音也听不到,只能日复一日承受深渊无止境的侵蚀污染,即使浮梁曾经是一个正常乐观开朗之人,如今也被扭曲得不成型。
于浮梁而言,微生就是让他困在地底五百年的罪魁祸首。
不过,空也注意到了浮梁口中归属的词汇,不由得问道:“你的身体?我想,这五百年来你使用的,应该正是你口中仇人的身体。”
“呵呵......”浮梁低笑一声,嗓音嘶哑,略带几分嘲意:“可笑,他的身体......”
梦境之国骤然陷入沉寂中。
另一处,微生与旅行者和魈来到了层岩巨渊,千岩军的将士们驻守在这里,不允许没有经过允许的人进出。
几人没有贸然惊动千岩军,而是直接小心越过千壑空洞,来到丹砂崖上寻找戍卫于此的夜叉羌无。
夜叉一族有着独有的互相联系的方式,早在魈来此之前,羌无便知他会前来详细询问浮舍大元帅失踪的细节,早早等候在此处。
“羌无。”少年仙人唤了一声,迎来羌无放松的神情,“您终于来了,这位是......旅行者吗?”
魈点了点头:“是,旅行者帮我一起调查浮舍失踪一事。”
身形同样魁壮的羌无点了点头:“那好,那我便先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况说一遍。”
“十几天前,我和浮舍元帅在采樵谷一带巡逻的时候遇到了遇到了一位女子,她当时带着一些人在采樵谷附近找人,问了情况之后,我们得知那失踪之人正是璃月港城东李家的当家人,她在外出行商回来的路上离奇地连带货物车队一起失踪,连车队的行迹也没有,就好像是凭空失踪一般。”
“我与浮舍元帅答应有空替他们留意一下附近的情形,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就会告诉他们。因此后来几天我们随着千岩军巡逻之时偶尔会注意一下。”
“浮舍元帅并不长时间待在千岩军中,很多时候都会自己行动。七日前他说要去采樵谷一趟,等到晚上时便有一为名为朝西的千岩军过来找我,说是替浮舍元帅带个口信,他找到了一些与失踪之人有关的线索,要去查探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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