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上视线,陈雪莹立刻看出他的不对劲,微微一愣。
陆昭立刻移开视线,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这回她没有再坚持,而是顺着他的力道挪开了手掌。
气氛有些微妙,她发觉男人掌心的温度很高,瞬间就将她的手腕带起了一股细小的燥意。
好在很快他就松开了,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提此事,而是回归正题。
“不出意外,你提出的两个要求,丽妃那边都不会得到好的答复。若是她依旧强求你答应,最近可以不用进宫,避开她。当狼崽子受到威胁时,母狼是最不好惹的,会无差别攻击。”陆昭给出了建议。
陈雪莹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
果然如同陆昭二人猜测的那般,无论是襄嫔还是钟夫人,都拒绝了丽妃的请求,无论她如何赌咒发誓,都没能让这两人松口。
丽妃一开始还卑微祈求,可是哪怕她都下跪了,襄嫔依旧不同意,顿时就翻脸了。
“你既然舍不得钱财,为何还要出主意,让我去求太子妃。如今太子妃答应了,只要你也出一部分,她就会尽心救小五。可转头你就不同意,你究竟意欲何为?”丽妃红着眼。
哪怕她再愚蠢,但是面对此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语气凶狠地质问道。
襄嫔感到头痛,她已经后悔之前给陈雪莹挖坑了,如今陈雪莹反手就把坑抛了回来,惹得她一身骚。
“丽妃,真不是我不愿意借,而是我吃穿用度全靠宫里发的月银,又不像你们还有显赫的娘家,平时打赏宫人都紧巴,之前宫里传我是最吝啬的主子,你又不是不知情,我是真没钱。”
“但是太子妃嫁妆丰厚,给皇上的寿礼,一出手就是座高大的狼金身,之后还从皇上那里换来了斗狼,足见她有多富裕。她让你找我借一部分,纯粹就是找借口,不想借而已。”襄嫔努力解释着,语气温柔又透着苦恼。
她并不敢和丽妃彻底撕破脸,毕竟钟家还站在后面,况且五皇子满月酒那日,丽妃和太子妃互相发疯,宫里都传遍了。
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嫔,最怕这种发疯的人,根本得罪不起。
丽妃嗤笑出声:“你还说别人找借口,你这难道不是找借口吗?她若真不想借,直接和你一样找个理由打发我便可。她可以说进入北齐之后,用塑金身向皇上投诚,买自己的命,之后又拿珍宝交换金银,也是为了在北齐皇宫更好地活下去,实际上嫁妆已经所剩无几,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哭穷谁不会啊,但是她并没有。而是积极地给本宫出主意,提出可实行的途径,倒是你把太子妃拖出来之后,自己想当缩头乌龟看好戏,可是轮到你头上时,又开始推阻四。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钟丽和陈雪莹作对,虽然屡战屡败,但她面对襄嫔这种人可不会输,嘴上功夫那是一点没让。
这一番话,直接戳破了襄嫔的真面目。
襄嫔想好声好气,维持着彼此的体面,丽妃可不会,当下就撕了和谐气氛,弄得相当紧张。
“丽妃,我不是——”
她还想解释,丽妃却强硬地打断了她:“别说这些废话,我不想听。我告诉你,这主意既然是你出的,就别想置身事外。这钱你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若是因为你耽搁了救小五,我哪怕就要死了,也会找你拼命的。”
丽妃根本没把襄嫔放在眼里,一个爬上龙床的宫女,在生了皇子之后,位份依旧在嫔,足见皇上有多么不待见她。
襄嫔既没有宠爱,也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当后台,作为依靠的皇子,还是个残废,完全不足为惧。
可惜她能对襄嫔如此,但是面对亲娘时,却根本没办法。
钟夫人反对的态度,比襄嫔更加郑重。
“丽儿,此事你就别挣扎了,连皇后和瑜贵妃都未能幸免,你觉得你比她们强在哪儿?”
“娘,皇后和瑜贵妃当然不能幸免,毕竟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二皇子,当时皇上的子嗣稀少,那必然是要磨练他们的意志,竞争储君之位。可如今都有五个儿子了,小五与太子还相差二十岁,根本不需要过得这么苦,以后当个闲散王爷即可。”丽妃略显激动。
钟夫人讽刺一笑:“怎么,如今要当闲散王爷,不做你那再进一步的美梦了?”
之前丽妃可是几次在她面前提过,要再进一步,野心昭然若揭。
钟丽顿时脸色一白,语气发虚:“娘,我那时候不懂事而已,如今我都想明白了,只要小五健康平安得长大即可,争那些东西完全没必要,还可能牵连我们整个钟家。”
钟夫人怔怔地看着她,不由长叹一声。
若是之前钟丽能想通,也不至于让皇上厌恶至此,可如今再提这些,也没什么必要了。
“在此事上,除非大罗神仙出手,否则谁也帮不了你。当初皇上只得太子一个儿子,都敢把他扔进狼群里,完全不怕自己绝后,无人继承王位。如今他有五个儿子,就更不怕了。”
“你这想法从根本上就站不住脚,儿子稀少的时候,皇上都遵守着这规矩。如今子嗣丰厚,你觉得他会为了小五破例?”钟夫人直接否定了她的幻想。
丽妃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些理由都是她安慰自己的,如今一一被钟夫人否决,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娘,无论有没有用,至少我要为小五争取一下。难道你要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抱进狼窝吗?我做不到!”
“我只求你当个见证,太子妃答应我了,但凡你出面作保,她就借钱给我。我要拿这笔钱去和皇上做交换!”
丽妃显然开始耍赖了,眼泪汪汪的,看着无比可怜。
钟夫人看得心痛,却依然摇头。
“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无法答应。太子妃要我出面,可不仅仅是作保,还要把钟家拉进太子党。若是真能保住五皇子,我就算答应了也无妨。可如今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别说你爹了,连我都不会答应。为了一个失败的结果,把钟家拉进党争,完全不可能。”她态度坚决。
这几句话,彻底粉碎了钟丽的期盼,她变得歇斯底里。
“娘,小五是您亲外孙啊,您为何这么狠心!说什么失败的结果,连尝试都没有,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会失败?再者说党争,太子原本就是储君,何来党争一说,他是正统啊,那是从龙之功。您说来说去,就想完全置身事外,根本不管小五的死活。娘,你好狠的心啊!”
丽妃眼眶通红,这回并没有落泪,但情绪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激动。
钟夫人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情绪也有些不稳,显然是被刺激的。
“什么叫没有尝试,你以为就你一人挣扎吗?前面四位皇子的娘,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但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你以为皇后娘娘的重疾是哪来的?”
“她之所以一病不起,就是因为儿子被抱进狼窝这事儿,历经了两次。而第二次,她差点就成功了,可是最后四皇子仍然成了狼崽子。当初皇上叫太子妃到你宫里,来给你赔罪,结果皇后只派了个宫人去龙乾宫,皇上就改了主意,答应不追究此事,并且同意太子妃不来拜见你,直接去凤藻宫即可。”
“你用早产筹谋,让皇上逼迫太子妃向你低头,可是皇后一句轻飘飘的通传,就让他改了主意,可见你在皇上心底,连皇后娘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可是就算这样,皇后都未能让四皇子破例,你觉得如今失宠的你,能办到吗?”
钟夫人说完这几段话,立刻喘了起来。
一是因为被气得,二是连续不间断说这么多的字,的确没喘匀气。
实际上她一开始不想提皇后,毕竟丽妃并不是什么会保密的人,一旦发疯起来,很可能会不管不顾,什么都说出来。
但她着实被丽妃的话给刺到了,也不再顾及丽妃的颜面,相当直白地说了出来,许多话听起来还挺伤人的。
丽妃一怔,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回过神之后,顿时嚎啕大哭,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
“那我要怎么办?娘,小五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啊,我怎么能忍心看他去受苦?”
钟夫人连忙上前抱住她,母女俩哭作一团。
“娘都知道,孩子,你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吧。事情或许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至少前头四位皇子,被抱进狼窝之后,都活得好好的。而且也可以派一个宫人去照顾,五皇子必然也能平安长大。”钟夫人想要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可是话还没说几句,声音就已经颤抖起来,没说几句,就再次哽咽起来。
钟夫人离开彩霞宫之后,丽妃就病倒了。
这回是真的一病不起了,她原本就被吓病了,之前因为五皇子的事情,强撑着一口气求人,如今希望彻底破灭,整个人也散架了一般。
五皇子满半岁那日,秦友安亲自带人过来,将五皇子抱走。
临走前,还特地到丽妃的病床前,与她告别。
“丽妃娘娘,五皇子就抱走了,您放心,咱家特地挑了个性子好的狼群,几头母狼照顾幼崽是一把好手,它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五皇子的。”秦友安语气恭敬地道。
丽妃躺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毫无力气。
而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后换的,没有一个贴心的,反而都在看秦友安的脸色,此刻根本无人上前扶她起来。
还是秦友安骂了一句,才有个宫女上前,将她服气,让丽妃看了一眼五皇子。
“小五,我的儿。娘恐怕看不见以后了,但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啊。”她伸手摸了摸五皇子稚嫩的脸蛋,一开口,便已落泪。
她如今形容枯槁,重病缠身,几位太医都来诊过脉,却都是摇头。
再者浑身乏力,吃什么吐什么,她自觉没几日活头了,如今这一句话听起来在告别,实际上更像诀别。
皇上开恩,钟夫人昨日被招进宫,陪在丽妃身边。
如今看到这一幕,已是红了眼。
“把五皇子身上的贵重东西都摘了吧。”秦友安挥挥手。
宫女抱着五皇子退后,哪怕丽妃伸长了,也够不到。
襁褓被打开,几个宫女轻手轻脚地行动起来,摘掉了小娃娃的手镯、项圈等等,除了穿着的衣裳之外,其余饰品是一个不留。
“稍待,秦总管,玉佩养人。这块鸡血玉得来不易,要不让五皇子贴身戴着吧。”钟夫人忍不住开口。
秦友安轻叹一口气:“钟夫人,不是咱家不通融,而是那些狼,鼻子灵得很。戴什么东西进去都不好使,再好的东西到它们嘴里啃上几口,要么被咬碎,要么就留几个坑印被丢弃,完全白费功夫。”
钟夫人点头,她亲自上前,伸手摘掉了这块玉。
宫女抱着五皇子微微俯身,再让丽妃瞧了一眼,便抱着人离开了。
“啊——”彩霞宫里传来丽妃的哭声。
但由于她病得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秦总管一行人,刚出了外殿就已经听不见了。
陈雪莹正靠在椅子上喝茶,花葡步履急促地小跑进来。
“主子,丽妃没了。”
陈雪莹听到这句话,喝茶的动作一停,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什么时候没的?”
“具体时辰不知,听说早膳用得还挺多,但是等宫女想伺候她吃午膳时,才发现人已经走了。”花葡摇头,脸色有些发白。
丽妃之前多么的嚣张跋扈啊,可是如今说没就没了,而且连什么时候死的,都不清楚,足见身边伺候的人,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
陈雪莹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她再次感到这个吃人的宫廷。
丽妃得宠的时候,陆无极把她捧上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几次交锋,都是陈雪莹提前筹谋,才能压制她。
可因为差点给皇上戴绿帽子一事,哪怕丽妃不算是罪魁祸首,但老变态的怒火依旧发在她身上,弄死丽妃用惯的宫人,换了一批新的,之后又让丽妃去围观几位皇子打架,完全就是折磨她。
皇帝一怒,连钟家都不敢置喙。
五皇子又被抱走了,丽妃没有任何盼头,更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原本明媚鲜妍的一个人,不过是短短几个月而已,就被折磨得香消玉殒了。
陈雪莹再次见识到陆无极的变态之处。
那次事件,陆无极都没抓到现行,其中还有隐情,但却依旧让他羞恼不已。
钟夫人很快就被请进了宫,五皇子被抱走几日而已,她就收到了如此噩耗,心中钝痛不已。
实际上,丽妃的身体每况愈下,几位太医也都接连宣判死刑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钟夫人仍然无法接受,丽妃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之前更是年轻有活力,根本不是早死之人。
可是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丽妃前半辈子又活得太顺了,完全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一蹶不振,甚至丢了自己的性命。
皇上立刻召回钟将军,直到他赶回蓟城,才开始发丧,并且在上朝时,征选了一个好听的谥号给丽妃,追封皇贵妃。
生前折磨她几个月,死后倒是给了相当大的殊荣,不过如果让丽妃自己选,这种身后名不要也罢。
陈雪莹特地去彩霞宫送了一趟,虽说她们之前有旧怨,不过人都死了,一切也都散了。
当她坐在轿辇上,准备离开时,特地回头看了一眼。
之前五皇子满月酒时,彩霞宫张灯结彩,回想起来似乎还在昨日。
而如今再看过去,处处都挂着白灯笼,一片披麻戴孝,整个彩霞宫都被割裂了一般,似乎伴随着主人的离开,这座宫殿也即将变得枯寂。
没走几步,迎面竟然遇上了钟将军。
上回见面时,钟将军还是龙行虎步,看起来就是个气势强盛的武将,而这回再看,他的两鬓已见白霜,虽然身形依旧挺拔,但是气场完全不对,透着一股沉郁。
“停轿。”陈雪莹挥挥手。
上次见面,她刚与丽妃对峙过,就撞上了钟将军,当时她只是点了点头,连轿子都没停,足见傲慢。
如今心境不同了,她与他正式见礼。
“太子妃刚从彩霞宫出来?”钟将军主动询问。
“是的,本宫与皇贵妃娘娘有缘,虽说相处不算愉快,但最后一次见面时,本宫答应了她的请求。如今送她一程,恩怨尽了。”陈雪莹点头。
她这句话,就是在表示,不愿意与钟家结仇,她知道钟将军肯定听得懂。
“太子妃有心了。”
“钟将军节哀顺变。”陈雪莹往旁边挪了一步,显然是给他让地方。
两人就此别过,她回到东宫不久,就有人来通传。
“太子妃,尚服局的兰姑姑领人给您裁衣。”
陈雪莹微微挑了挑眉头,她在外面建了公主府之后,宫中裁衣这些,她都拒绝了。
毕竟北齐皇宫流行的款式,和原主的风格大相径庭,她也不愿与后宫多有牵扯,不接触也省却诸多麻烦。
因此后宫尚宫局这些女官,之后就没再主动求见过,都很知情识趣。
“请他们进来吧。”她挥挥手。
在这种时候求见,想必这位兰姑姑是有事相见。
“奴婢兰草见过太子妃。”
“起吧。”
兰草长相并不出众,但皮肤极白,衬得人多了几分秀气。
“奴婢之前见到太子妃爱穿鞘纱,尚服局之前一直没有,奴婢便不敢叨扰。这段时日终于有了这料子,奴婢就想着给您裁衣。”
她边说边摸出一块手帕大小的料子,显然是刚裁下来当样品的。
触手轻薄,在阳光的照射下,还带着闪光,仿佛是鲛人制出来的,方得此名。
“兰姑姑费心了。”
“不敢。”兰草立刻躬身行礼,态度极其恭敬。
“行,量身吧。”陈雪莹站起身,张开双臂,大大方方地让其测量。
兰草亲自动手给她测量,之后又商量需要的衣衫款式。
陈雪莹抽空使了个眼色,很快跟随兰草一起来的两个宫女,就被花蓉给领走了。
“兰姑姑今日有何事?这里没有旁人,你便直说吧。”陈雪莹轻声询问。
兰草从衣袖里掏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
“奴婢进宫前,是丽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进宫后便入了尚服局,想着能帮助娘娘几分。可是毕竟不在身边伺候,还是出事了。如今娘娘已经故去,临走前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奴婢去看她,她给了奴婢一本册子。”
“她说她都要死了,襄嫔还想着算计她与您争斗,她必然是不能让襄嫔得逞的。只是力有不逮,已经无法报复回去了,如今将证据交到您手中,究竟如何行事,一切看您的意愿,她也管不到了。”
兰草口齿清楚地将事情交代完,只是说到最后几句,语气忍不住哽咽起来。
毕竟是有过恩情的,如今却天人两隔,除了感慨造化弄人之外,心中也难免有些悲伤。
“放下吧。”
陈雪莹接过之后,并没有翻看,而是又说了几句,便放她离开。
一直等兰草走远,她才打开,果然上面写着襄嫔的罪证。
襄嫔之前对丽妃的哭穷,并不假。
她的确穷,一没娘家资助,二位份不高,月例也不够;她还想着补贴皇子。
处处都需要用钱,没办法,她就把手伸向了后宫的宫人们。
瑜贵妃掌权,宫中的账册必然是平的,让人挑不出错。
襄嫔在大方面赚不了钱,但是却可以另谋途径。
她竟然当起了情报贩子,把后宫的消息往前朝官员手中贩卖。
陈雪莹忍不住皱眉,她这妃嫔当得是真憋屈,像这种情报头子一般都是后宫有头脸的宫人,相比无法出宫的宫女,容易出宫的太监们则会抓住这机会。
如今,襄嫔为了钱,竟然和太监们争利,说出去简直笑掉大牙。
她略微一沉吟,心中便有了决断。
襄嫔之所以到现在没翻车,一是她谨慎,并不是什么情报都贩卖;二是有些官员知情,想要搭上皇子,故意送钱给她。
至于瑜贵妃是否知情,她倾向于知情。
瑜贵妃毕竟操持着后宫,襄嫔再如何小心,如此长的时间,也不可能滴水不漏。
至于瑜贵妃为何不发难,恐怕是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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