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了,让心夏那孩子一个人出门...没问题吗?”与谢也晶子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乱步正埋头在食品柜里觅食。福泽社长不在的时候,根本没人能阻止名侦探过量摄取零食。
“啊...没问题的,那个‘家里蹲’就在附近的公园里。”乱步在‘百忙之中’回答了与谢也晶子一句,然后就继续‘哗啦啦’地翻找,最后是‘撕拉’的开包装声。
“所以心夏是去找他了啊,真是不意外呢。”与谢也晶子理解地点了点头:“心夏的性格果然和社长很像啊,都是无法放弃责任的那种人,即使那不一定是他们的责任。说实话,社长还好,本来就是成熟而坚毅的大人了,不用别人去担心。”
“但心夏的话,还是个小孩子,又有女孩子特有的细腻敏感,就像一朵鲜花一样娇柔,让人担心那样的责任心会令她破碎掉。”
“这个嘛...”名侦探露出了一点儿回忆之色,想到了自己刚刚认识社长后的事了:“心夏和社长啊,这么说的话,的确...不过,那个‘家里蹲’完全不能和乱步大人相比哦!可别弄错了。”
与谢也晶子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乱步的意思——福泽谕吉当初拉住了乱步,和心夏拉住这个‘家里蹲’确实有相似的地方。
就在晶子和乱步有一句没一句交谈的时候,开门声响起,晶子看向门口。是心夏,她身后还跟着之前那个‘家里蹲’。
心夏并不意外回来就被乱步先生、晶子小姐发现,事实上,了解他们之后,她不会认为他们没发现自己出门。
“这是乱步先生,江户川乱步,最好的侦探。这是晶子小姐,与谢也晶子,最好的医生...嗯,他们目前都在我父亲的侦探社供职——乱步先生,晶子小姐,这是芹泽,芹泽克也,我在京都时就认识的朋友。”
心夏踟蹰了一下,才郑重地说:“也是我的‘家人’。”
心夏一直都很想要家人,但从来没有获得过家人。她想要在河源家找到自己的家人,但最终失败了...至于她天生的血脉至亲,她偏偏有自己的私心,根本无法毫无芥蒂地去亲近。
说实话,在她和克也建立起羁绊之后,在她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怎样过分的事之前,她是有一些窃喜的...这是一个会无条件信任自己,不会离开自己,能够一直陪伴自己的人,这样的人不就是家人吗?
她要有‘家人’了!
“啊!您好!江户川先生,与谢也小姐!”芹泽克也慌慌张张地行礼,全是敬语,明明他才是年纪更大的那个。
“芹泽君啊,晚上好。”晶子偶尔会有一些坏心眼,歪了歪头看向眼前这个被心夏称为‘家里蹲’的男人,笑了一下:“我不讨厌芹泽君这样的男人哦...不过,不讨厌也不代表会愿意认识的小学生妹妹带回家呢。”
“啊!那个、那个,太失礼了!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晶子姐姐,不要欺负克也。”心夏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芹泽克也的话,同时看向了晶子:“克也没地方去,今天让他借宿一晚好吗?”
“这种事的话,乱步先生答应就没问题吧?虽然承蒙社长关照,但我毕竟只是‘客人’。反而是乱步先生,几乎可以算是社长的养子了吧?”与谢也晶子摊了摊手,一脸这是你们‘家务事’,自己内部处理的样子。
乱步‘诶’了一声,似乎是很意外晶子会这样说,然后就露出了‘新奇’的表情。就和当初第一次见心夏一样,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哥哥’啊,虽然更接近过家家的心态,并没有那么认真,但终究是妹妹呢!
“乱步先生!”心夏露出拜托的表情。
“嘛,虽然作为兄长,我不赞同妹妹酱带一个成年男性来家留宿,但...心夏都这样拜托了——只能睡客厅哦。”名侦探端着哥哥架子,煞有介事地说。
福泽家只有三个卧室,分别是福泽谕吉、心夏和乱步的房间,今天乱步和晶子都来留宿,乱步非常‘勉强’地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她,自己去福泽谕吉的房间休息了。现在芹泽克也要留宿,要么乱步愿意和他同睡,要么就是心夏和晶子同睡,让出一间房来。
乱步肯定是不愿意和一个陌生男人同睡的,至于这个陌生男人住进自己的房间,又或者妹妹酱的房间,那也绝不可以!!
“是的,非常感谢,乱步先生!”乱步答应了后,芹泽克也手忙脚乱地感谢。脱离社会很长一段时间了,最近一年虽然开始上学,但他也是独来独往,还没有重新融入人际。哪怕这样简单的感谢,也有一种生疏的笨手笨脚。
心夏给芹泽克也拿了可以在沙发上铺床的被褥,芹泽克也就这样在福泽家住下了——经过了有些‘不平静’的几个小时,这一天似乎终于平静下来了。
这种平静,直到福泽谕吉第二天一早风尘仆仆地出差回来,才被打破。
福泽谕吉原本应该是中午或者下午才回横滨的,但在处理完工作后,他接到了与谢也晶子的电话(晶子很多时候真的很细心),于是连夜赶回了横滨。
看着餐桌上坐成一排的晚辈,乱步、晶子、心夏,还有一个生面孔,大概就是晶子所说的‘芹泽克也’了......
“谕吉...这是克也,芹泽克也,我的朋友。”心夏抿了抿嘴唇,为两人做介绍:“克也,这是我爸爸。”
“是、是父亲大人吗?”芹泽克也一下就僵硬了,本来就有些呆笨的脸简直就像是一只木鸡。
“喂喂喂,你是笨蛋吗?父亲大人可不是你叫的啊!”乱步不满地叫道。
“啊!是!我想说,是心夏的父亲大人吗?所以...是福泽先生?”芹泽克也知道心夏的亲生父亲姓‘福泽’。
福泽谕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其实昨晚听到‘芹泽’这个姓氏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就是心夏离开京都时,那个写信告别的朋友吧...亲眼看到了之后,他倒是觉得这个人比晶子描述的要年轻一些。
芹泽克也真实年龄26岁,但普通人看到他会觉得他三十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精神很颓丧,这种情况下人就是会显得年纪大一些。不过晶子是医生,这方面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一眼看出了芹泽克也大概在二十代中段。
而从福泽谕吉的视角来看,这个年轻人则要更年轻。说他是十几岁的少年也未尝不可。因为他那双眼睛,有少年人的不知世事...那是一个还没有经历过多少人生的灵魂——按照晶子转述的乱步的推理,这个年轻人其实也经历了一些事了。
只是那些事都是超常的,反而是作为正常人的人生,他没经历多少,如同稚子...‘超常’绝大多数时候都不能让人成为‘大人’,日复一日的‘正常’才能。
“芹泽是吗?谢谢你救了心夏...”福泽谕吉有一张严肃的脸,而且越认真越有威慑力。说实话,这个时候换一个普通人来,首先感受到的不会是‘感谢’,而会是自己是不是惹到大佬了之类的。
但一贯战战兢兢的芹泽克也这一次却没有被吓住,同样认真地对福泽谕吉说:“福泽先生,您不必谢我,心夏是在下的朋友...还有家人。”
确保她安全无虞是他本来就要做的,甚至是他的责任——芹泽克也某种程度上是很迟钝的人,但再迟钝也有一个限度!两年时间,足够他意识到心夏用来拉住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了。
他答应她了的,要做她的家臣...如果让她遭遇危险,就算他是没用的家里蹲,也不能原谅自己。
“谕吉,能帮克也联系夜校和一份工作吗?”心夏看了看芹泽克也,又看了看福泽谕吉。她知道是不可能让芹泽克也回京都了,但要让芹泽克也能留下来,还得请‘大人’帮忙才行。
这是心夏在请求自己带她离开河源家后,第一次求助于他。福泽谕吉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去上学吧,心夏。”
福泽谕吉一个字都没有问,在心夏去学校后就带着芹泽克也去处理他的事。租房子,夜校报名,还有工作...正好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需要一个杂工,这个工作既不需要专业技能,又不怎么和人打交道,是现在的芹泽克也能做的。
原本福泽谕吉还考虑雇芹泽克也做侦探社的文员(文员不同于调查员,要求很低,兼职的高中生、大学生都可以),但以芹泽克也初中都没念的情况,实在难以担任,便放弃了。
“今天真是承蒙关照了!”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生硬的礼节,明显是经过了一番刻意教导,又没怎么实践过的表现。福泽谕吉想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过去’,一个从没训练过,就接近超越者的强者。不,应该说从异能上,他是强者,但作为‘人’本身,却弱小的可怜。
他以外的世界,人人都能伤害他。
这样的人和自己的自己的孩子...福泽谕吉仿佛看到了两只挤在一起的幼猫——这个世界对他们是不是太庞大、太复杂、太可怕了呢?只有和自己的‘同类’一起藏起来,才不会那么警惕。
福泽谕吉是情绪稳定的大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今天他都没有让晚辈们因此不安。但这样平静的背后,却是一个做父亲的深深失败——他将这个孩子带在了身边,说着要养育她,结果也只是付出了金钱。
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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