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露鱼肚白,平静的海面上雾气消散,缕缕晨曦利刃般划破笼罩在东沿村上空的寂静夜色,将白昼铺展在众人眼前。


    村庄焕发生机,鸡鸣犬吠此起彼伏遥相呼应,被吵醒的村民叫骂几句,后又响起了洗漱时水流冲击铁盆的脆响。


    “……几点了,闹钟怎么没响。”


    庄桐画被邻居呼噜呼噜吃饭的动静吵醒,藕白的手臂挣扎着伸出被窝,摸过床头闹钟眯缝着看了一眼:“五点钟?”


    她哭笑不得,总算明白了昨日pd小宋看到她床头闹钟时露出的不明笑意:“怪不得说闹钟是非必需品,这压根儿也用不上啊。”


    三只小猪羔子的早饭还没吃完,庄桐画原本的美容觉计划彻底告破,索性一个鲤鱼打挺穿衣起床,把洗漱用品放到脸盆之中,准备出门收拾下自己。


    本以为她起得已经算够早的了,不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庄桐画刚一开门就被黑漆漆的摄影机镜头怼了一脸,吓得她后缩一步,迅速以手掩面。


    摄影师反而被她吓了一跳,目睹全程的小宋扑哧笑出声:“放心,没撞到她。”


    庄桐画赶忙解释:“没碰到没碰到,我这个叫糊咖的自我修养。”


    小宋疑惑:“此话怎讲?”


    庄桐画理不直气也壮:“糊到只剩一张脸能看了,当然要保持最好的外貌状态,绝对不能让你们拍到我绝美的眼屎!”


    “哈哈,你可真有趣。”小宋再次被她逗乐,为庄桐画指了条明路,“水井在那边,快去洗漱吧。早饭马上做好,等下过来吃啊。”


    “谢谢小宋姐姐。”庄桐画甜甜应声,施施然洗漱去也。


    东沿村打水全靠压水井,庄桐画没见过,饶有兴趣的研究了半天。


    等新鲜劲过去,村长家门前的空地已支起了圆形木桌,白粥馒头还散发着腾腾热气,多种多样的配菜摆了满桌。


    昨天被裴允气得晚饭都没吃下多少,庄桐画胃里早就空空如也,此刻被早饭的香气勾得食指大动,和在场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就坐到桌前大口朵颐起来。


    “哎呦丫头,吃慢点,当心噎着。”


    庄桐画闻声抬头,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坐到她的身边,慈爱地看着她:“这馒头和粥都是咱们村自己种的稻子做的,还不错吧?你们城里长大的孩子哪吃过这样新鲜的大米。”


    这倒确实,庄桐画连连恳切点头,就着仅剩的一口粥把嘴里的馒头顺了下去:“大爷,您说得可太对了,我从来没想过白粥也能这么好喝。”


    “这孩子真招人喜欢。”老者很是满意庄桐画的回应,转身向不远处的小宋询问,“小宋姑娘啊,现在时间还早,我领着这丫头去村里逛一圈,可以吧?”


    小宋笑答:“当然可以啦郝村长,半个小时就要回来,不要超时哦。”


    “晓得的,晓得的。”郝村长冲庄桐画招招手,示意她跟上,“走吧丫头,让我来给你介绍介绍我们东沿村。”


    庄桐画正愁拍摄前的时光应该怎么度过,顿时喜出望外,亦步亦趋地跟上郝村长的脚步,热情道:“来啦,郝爷爷,咱能先去海边看看吗?”


    “呵呵,当然可以。”


    小宋被她的自来熟功夫所震慑,望着两人的背影惊诧不已:“这一个照面就喊上爷爷了,过几天是不是直接就能成爷孙俩了......”


    -


    虽说庄桐画昨天已经跟赵蕾蕾在村内晃达了一圈,但说白了也不过是走马观花。


    一路上,郝村长耐心为庄桐画答疑解惑,庄桐画也作出了热烈回应,对村庄的一切夸赞连连,说作物长得茂盛,牲畜长得肥壮,连看到的小孩都格外有精气神。


    显然小宋的担忧不无道理,经过这一番赞美之词的洗礼,郝村长乐得是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要不是两人身后有位摄影大哥扛着摄影机兢兢业业地一路跟拍,只怕郝村长当场就要拉着庄桐画的手把她认作亲孙女了。


    见郝村长此时心情舒畅,庄桐画犹豫半晌,仍是抵不过内心的好奇,扭捏着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郝爷爷,您认不认识裴允啊?”


    “你说小裴吗?当然认识啊,这些天多亏他在陪孩子玩,我们这些老骨头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虽说眼见为实,但放在裴允身上这事可不成立,庄桐画声音颤抖着再次确认了一遍:“您的意思是......裴允会照顾孩子们吗?”


    郝村长点头:“是啊,他都留在这大半个月了。”


    不得了,少爷变奶爸了。


    庄桐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勉强咽下口唾沫:“他不会是幼儿园老师吧?”


    “不是,他说他是个什么儿童…..对,儿童绘本师!我年纪大了也没听说过这职业,倒是孩子们天天缠着他要他画故事讲故事。”


    不等庄桐画消化完这个堪称惊悚的消息,郝村长又投下一颗响雷,“邀请节目组来这里拍摄的建议还是小裴告诉我的呢,他说咱村风景这么好,房屋也有特色,空地也多,很适合发展旅游业。节目播出之后如果反响好的话,农家乐之类的项目的也能配套发展起来。”


    “最重要的是,旅游业发展起来了村里肯定缺人手,在外打工的人就能回村帮忙,既能赚钱又能陪伴孩子,这不是一举两得嘛!我一听可太有道理了,连忙拜托小裴帮我邀请了节目组,这一切可多亏了小裴帮忙啊!”


    当了一年同桌就斗了一年嘴,庄桐画不禁感慨裴允的聪明劲儿总算用在了正道上:“他的脑子确实好使。”


    郝村长好奇道:“小桐,你和小裴认识啊?”


    庄桐画打着哈哈:“就是高中同学。”


    郝村长见她不想说,不再追问下去,两人无言漫步在崖边,海浪从远方而来,拍打在崖壁上,溅出朵朵雪白的浪花。


    “郝爷爷,裴允有没有说过,他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啊?”


    庄桐画琢磨半天,对裴允这个混世大魔王留在东沿村的理由好奇得抓心挠肺。


    郝村长但笑不语,吊足庄桐画胃口后,才举起拐杖冲着不远处遥遥一指:“小桐,你不如自己去看看。”


    旭日初升,璀璨晨曦洒满大地,路旁一座被鲜花簇拥的小木屋在金辉之中闪闪发亮。


    “好漂亮。”庄桐画感叹,不由自主向木屋走去。


    木屋门扉轻掩,微凉的海风送来木屋内的窃窃私语:


    “裴允哥哥这个大懒虫,怎么叫都叫不醒。”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裴允哥哥羞羞脸!”


    “奶奶让我给他带的肉包子都要凉了......不如我们分分吃了吧!”


    低沉的男音仍带有初醒的朦胧:“......悄悄话是指凑到我的枕头边说吗?”


    小豆丁们显然不怕他,更加大声地叽叽喳喳:


    “裴允哥哥你终于醒啦!”


    “今天我们去哪里画画呀?我昨天发现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哦。”


    “裴允哥哥,三只小猪与仙女教母是不是明天就能画完了呀?”


    窸窸窣窣的起床声,洗漱的水流声,桌椅的拖动声,裴允声音中的困倦总算消失不见,语气自然,理所应当:“来吧,让我看看今天早饭有什么吃的。”


    “我奶奶包的大肉包子!”


    “我家煮的小米粥!”


    “还有我的腌白菜!”


    裴允毫不客气一一接下,不一会儿,碗筷叮当作响,还伴随着他的点评:


    “咸了。”


    “淡了。”


    “这个不错,肉馅很好吃。”


    全然一副少爷做派。


    庄桐画汗颜:怎么搞得像在给无良地主上供一样......


    郝村长乐呵呵解释道:“小裴说是来收集绘画灵感的,刚来我们村就送了很多绘本给孩子们,孩子们跟他相熟之后还会缠着他讲绘本,小裴也没有丝毫不乐意。”


    “说实话,起初我也以为小裴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住不了几天就得逃回城里。没想到啊没想到,一转眼都过去大半月了。小裴为人也热心,平时村里人求他帮点忙他也从不拒绝,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哩!”


    既然郝村长都这么说了,庄桐画再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只是当年对万事都吊儿郎当的裴允怎么会成为了儿童绘本师,又怎么会如此好心地留在东沿村呢?


    “丫头,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节目录制。”


    郝村长打断了庄桐画的思索,她回过神来,匆忙应答:“郝爷爷,那我们快走吧!”


    天大地大录节目最大,只要不来打扰她,别说是儿童绘本师,就算裴允想去当脱衣舞娘......男都跟她庄桐画没有半毛钱关系。


    magicmike的钱老板在聚光灯下裸着上半身热舞,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一个激情扭头,露出了裴允的俊脸。


    庄桐画一阵恶寒,使劲摇头驱散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还是绘本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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