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走了？”蓝发男子表情略略有些呆滞。仿佛听不懂沈亦在说什么似的。
“是啊，他长了小翅膀，现在大概在哪个地方扑棱着翅膀吃草莓蛋糕吧。”沈亦耸耸肩。
蓝发男子瞬间欺身，手掌攥紧沈亦衣领，表情警告：“你在骗我。”
“他从陨石中来，杖身上绘制着火绒草的纹路，如果他真的是被你送走，你应该知道我说得对不对。”沈亦语气从容。
蓝发男子瞳孔微缩，似乎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得到了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亲人的消息，整个人甚至呈现出些许茫然。
“我大概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并且也能过去见他，我甚至可以给你带来他的消息，只要你想。”沈亦盯着蓝发男子的眼睛。
“只要我想？条件呢？”蓝发男子一点也没被沈亦话语中的甜蜜陷阱蛊惑，眼神只紧张了一瞬，很快恢复过来。
“条件也很简单，你从这里出去，随时都能听到他的消息。”沈亦说。
蓝发男子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你是谁派来的？也想利用我的指引之光是吗？”
“不，我从不寻求指引，派我来的人也不是相信命运的人，比起指引，我想他更想利用你的强大战斗力——能覆盖全球、避过食异人追查的强大精神力，总不至于只能用来发光吧。”沈亦毫不避讳自己的说客身份。
蓝发男子眉头微锁，嘴唇微动：“不……”
他虽然想要听到弟弟的消息，但是从对方话里听来，对方暂时还活着，那么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情便是不让这座明珠塔熄灭。
它关系到无数人的生命……
“你如果担心的是这座星球上的人会被食异人发现，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出去，这段时间食异人都不会找来这里。”
蓝发男子刚要反驳，就见沈亦翻出一物，其形状呈中心对称，通体金光、线条流畅，光滑侧面仿佛有人影流过——
正是缩小的八面体模型。
“比起这座星球上质量良莠不齐的异能者，食异人更可能被八面体筛选过的终身□□狱犯吸引吧，而狱犯我这里有整整两百个。”
蓝发男子满眼诧异：“你这是怎么拿到的？八面体怎么可能……”
“别管我怎么拿到的，如果你离开这里，我会立刻打开它，食异人只会跟着我们走，而不会在乎这里。”
“我……”蓝发男子还想拒绝。
沈亦添上了最后一把火：“另一支权杖能够长出翅膀，你呢？真的打算长眠于此吗？守在这里，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蓝发男子眸子微颤。
沈亦说中了他心中最为动摇的地方——弟弟能够摆脱幽蓝一族的命运，那其他人呢？他不在乎自己，却不希望有第二个他出现。
守在这里，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而现在，机会摆在他面前。
蓝发男子抬起头，幽蓝的眸子比月潭更为沉静：“我离开这里时，第一时间打开监狱。”
“——保证分秒不差。”沈亦一笑。
**
夜风吹过蔚蓝的天空，露出零星的闪光星子，一点金光在星空中若隐若现。
隐约的人影自光滑的侧面掠过，又被流云遮蔽，只露出神秘的金色一角。
隔着遥远的空间，赤红的人影停驻脚步，没有五官的空白人脸朝着这边转过来，而后抬起双脚，一步跨越数十万公里。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赶着做生意。”
随着空白人脸的接近，金光也一直在移动，并且目的地十分明确——
一颗呈现风沙黄色的星球。
“我也是第一次体验这么刺激的追杀。”
沈亦回过头，只见那赤红的食异人每每能嗅到八面体监狱泄露的强大能量，跨越空间追击而来。
而在祂身后，金色八面体印记不时闪烁，很明显是八面体的人终于发现监狱控制权被夺走，远远追击而来。
“还要绕多久？”东间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大量消耗，这样远距离、大范围的传送，对他来说也不轻松。
“可以了。”沈亦说着。
下一秒，眼前那颗沙黄色的星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黄沙漫天的天空，视野一片模糊，耳边只余风沙之声。
“够了！快走——”
众人只在此地待了两秒左右的时间，沈亦便大声提醒东间赶紧离开，而东间也没有一丝犹豫，咬牙再次大范围瞬移。
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瞬，赤红人影紧随而来，落在沙漠之中，双腿在沙中踩出巨大的沙坑，身影被黄沙覆盖。
“吼——”
追杀沈亦他们这么久以来，这无脸人影第一次发出叫声。
细听竟是带上了几分惊恐。
只见祂陷进沙子里的脚，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便出现裂痕，就像是脆弱的玻璃一样，破碎成片，继而堙灭成灰，混入黄沙之中。
——连必杀类异能都只能削弱其力量，而无法伤害到其本体的食异人，在沙子中寸寸消失，无声无息。
“这是什么力量？”
远离黄沙星的太空之中，金色的八面体悬在真空之中，众人借用一位异能者的真实视线远远看着这一幕，纷纷不寒而栗。
“位面崩溃的力量。”沈亦说。
B级位面的崩溃，正是从这里开始，在短短半年时间内蔓延到周围数十万个恒星系，哪怕后续八面体出手，这场灾难也整整持续了两年的时间，甚至威胁到了八面体最在意的东西——创生之种。
“你让我答应你的事——”东间立即反应过来，看向沈亦，眉眼凛冽。
“就是这件事。”沈亦耸耸肩，见四周人一瞬间警惕看过来，立即道，“别那么激动嘛，在这件事上，我们和八面体的立场是一致的，位面崩溃这种事，影响的绝不是一两个人……”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不在乎这些。”一个浑身刺青的女人青瞳溢出光芒，刚刚能看到食异人的下场也正是借助她的真实之瞳，“你猜我是因为什么被八面体抓进来的？是因为善良吗？”
八面体监狱里关押的人，每一个都犯下了危及星球的不可饶恕之罪，妄图用命运共同体之类的东西说服他们，是不可能的。
“那好吧，我换个说法——诸位到现在身上的八面体烙印还没去掉呢，到时候位面崩溃，第一批去阻止的人各位觉得会是八面体的谁？是八面体骨干吗？”沈亦弯弯眼睛，“我个人认为是那些犯下滔天罪恶的罪犯呢，诸位认为呢？又或许诸位觉得，八面体十分仁慈，愿意以身作则，誓死捍卫监狱各位的生命权？”
此话一出，众人的呼吸皆是一窒。
他们正是担心此事，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质疑沈亦利用他们牵制食异人的做法。
因为在看到位面崩溃之力的一瞬间，他们立即想到，八面体一定会召回他们去阻止崩溃！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女人再度问道。
沈亦转头看向自从得到回答后，便一直沉默的东间：“东哥帮我，你们帮东哥，我帮你们。就这么简单。”
女人不耐烦道：“说清楚点。”
“东哥的空间异能是唯一能阻止这场崩溃的办法，但他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一旦他成功阻止这场崩溃蔓延，我就帮你们脱离八面体。”
听到脱离“八面体”，众人皆是一震，看向沈亦的目光充满匪夷所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东哥都做不到的事，你凭什么敢如此大言不惭！”
“凭这个。”沈亦摊开手掌。
一张儿童卡通贴纸躺在他掌心，中间绘制着一根半透明的三棱柱图案，看起来平平无奇，最大的特点是和八面体图案有些许相似——都是几何图案嘛。
“什么意思？”女人皱眉。
她不认为沈亦在拿一张平平无奇的贴纸逗他们，但也没明白这贴纸的意思。
“这是一枚……虫洞。”沈亦说着，将贴纸往自己手背贴去，动作异常认真，仿佛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似的。
但其实他只是将贴纸光滑面撕去而已。
就在几个性子急躁的人正要质疑之时，那贴纸渗入沈亦皮肤，仿佛天生的胎记一般。
“是真的虫洞！”一个身怀特殊异能的人惊异出声，他从沈亦手背上感受到了联通的另一侧空间的气息，顿时错愕。
周围的数人眼神顿时谨慎起来，看向沈亦手背，有人还想伸出手去。
却被沈亦拦住。
“只要你们帮东间阻止这场B级位面崩溃，这枚虫洞就归你们所有，一旦你们过去，再毁掉虫洞入口，八面体永远也找不到你们。”
沈亦解释。
众人深受震撼，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唯有东间一人沉默不语。
最终，刺青女人看向沈亦：“你知道欺骗我们的下场。”
沈亦：“当然。”
东间这时才缓缓出声：“你们决定好了吗？决定好了就现在开始吧，时间耽搁得越久，需要消耗的精神力越庞大。”
沈亦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勾：“当然，你们什么时候完成，我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决不食言，以恶魔的名义起誓。”
一直跟着沈亦，从未出声的蓝发男子在这时突然看了沈亦一眼，似有意外。
恶魔誓言，是这世上最不可背叛的誓言，它甚至不因时间空间的转换而变动含义，这里甚至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一点，沈亦对一群罪犯如此真诚，是他看错了对方本性……还是对方另有企图？
南区监狱。
黑天使的耳边传来声音，和以往一样，一些不知所谓的人类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恶魔的残篇，妄图操纵恶魔的力量。
殊不知，恶魔的语言是这世上最特殊的语言之一，出口即真言，凡交易皆不可背叛，凡诺言皆不可更改。
他正要忽视耳边的声音，赶紧打发走眼前这个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女人，忽然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以恶魔的名义起誓，只要你们帮我助东间阻止这场位面崩溃，我就带你们进入虫洞，摆脱八面体的追击。”
虫洞？八面体？三一！
“你先别说话！”黑天使叫停了眼前的女人，仔细去听那呓语般的万千声音，在集中注意力之后，更清晰地听到了沈亦的声音。
“虫洞的另一面？是一个全新的位面，有异能者，但绝对没有你们强，不信的话到时候我可以先带你过去看看。”沈亦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另一边搭好了舞台等着我们，万一一切都是做戏，你只是和八面体一样，想抓住我们呢？”女人质疑道。
“你的真实之瞳能穿透一切迷障，不如就你和我过去看看？”沈亦没有接话，反而邀请刺青女人过去。
刺青女人迟疑片刻，点点头。
“那过来吧。”沈亦伸出手，“不要松开我的手，虫洞另一边有穿白色制服的警备力量，虽然这点防备对监狱里的诸位相当于没有，但能不引起骚动还是不要引起骚动为好。”
南区监狱。
“喂？你在走神吗？”戴着一对狐狸耳朵耳罩的女人凑到黑天使面前，伸出手在他一眨不眨的眼睛前晃了晃。
黑天使瞬间回神，看向女人的眼神有一瞬间挣扎，但还是很快道：“你跟我一起走！”
他抓住了女人的手，同时另一只手上现出金色卡片，上面画着两个交换的箭头——
身位置换卡！
墨云帝国首都星，千月回还在错愕于墨发男人的身份，难以想象对方就是那个千年前亲手将月亮挂上天空的西蒙领主。
而且，那人不是银发吗？
“领主大人，这人是谁？”
希莱收起激动的心情，看向领主身边的千月回，感觉对方有点眼熟，似乎是那个成天扒光衣服往这里钻的怪人，好像还是那个擅自脱离星防队、遍寻不见的通缉犯的朋友！
“是你——”希莱认出对方身份，来不及质疑对方为何跟在西蒙领主身边，立即想起来对方和十一在一起，厉声问道：“十一在哪里？”
这是第二次，对方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而第一次，对方还拐走了星防大队长！
“十一……什么十一……”
千月回根本不知道十一是谁，只觉得眼前这些白色制服的人一天一个态度，之前和那个三一谈得不是很好的吗？
“你——”希莱刚准备说话，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场景顿时掉了个样儿。
一群神情紧张、身上暴戾之气显而易见的人正对他虎视眈眈。
“？那个金眼小子和狐女呢？”
突然过来的希莱只比他们更懵逼。
**
虫洞另一侧，墨云帝国首都星。
千月回错愕地看着熟练地钻进虫洞、眨眼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金瞳男人和狐耳女人，以及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三一和浑身刺青的女人，脑子晕眩。
“三一……你……”
“白？”千月回话音未落，沈亦比他更快地诧异出声，看向一旁的黑发男人。
眼神落在他头发上，不免犹豫。
“银发太显眼了，染黑了。”男人开口，动作娴熟地捞起脑后的头发，动作和在虫星初见时一般无二，让沈亦彻底确认。
“真的是你。”沈亦也没想到会见到白，摇头道，“早知你在这里，我该带偷老五过来的……”
偷老五想见到西蒙想疯了，捏着他那枚不小心掉进食异人嘴中的项链都快魔怔了。
谁知沈亦身边的刺青女人竟是道：“不，你确实该带我过来。”
她抬头看向在她眼中依旧银发璀璨的西蒙，和先前的希莱一样，单膝跪下，右手放置胸前，语气铿锵：“初代星防队大队长青瞳，见过领主大人。”
第162章 星际监狱（13）
“好久不见。”黑发男子转过头来，眼神似有一瞬间诧异，但很快笑着打了声招呼。
青瞳并未因黑发男子语气里的随和而放松身体，依旧姿态恭敬。
沈亦挑了挑眉，没料到这个在监狱里还叫嚣着“我们不善良”的女人竟然会是初代星防队大队长，这就和当初那个满脸单纯的白因犯下涉及一整个星球的大罪而被八面体捕捉一样让人困惑。
不过沈亦也不打算深究，他看了女人一眼，打断了两人的叙旧：“所以，你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吗？”
“拾一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西蒙眨了眨眼睛，没有阻止沈亦使唤自己的手下，反而积极地提出帮助。
青瞳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西蒙领主虽然平日里就是这幅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能做出亲手将月亮挂在天上、并从容不迫带领他们整个星防队前往异星赴死的人绝不似表面这般好相处。
这个人，和领主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渊源吗？
“问题不大，只需要借用一下西蒙领主……”沈亦说到一半，被西蒙打断，“叫我白就好，这不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吗？我很喜欢。”
沈亦停顿了一瞬，从善如流道，“借用一下白手下的初代星防队大队长。”
“随你使用。”西蒙微笑着说，从表情上一点看不出来他的用词如此□□而残忍。
但青瞳脸上没有一点异样，她甚至微微转过身子，向沈亦微微低头：“听凭调遣。”
沈亦的目光在二人中徘徊一瞬，很快收回，虽然他不认为青瞳会毁约，但有白的吩咐，这桩交易显然更保险。
“对了，我还要向白你借用一人。”沈亦没有多加询问两人的关系，而是提出了另一个请求。
西蒙银灰色的眼睛看了过来。
“这个人，我需要一起带走。”沈亦指了指一旁早已惊呆的千月回。
千月回完全没想到沈亦竟然还记得自己，当即感动极了，刚想说话，那个传说中的挂月领主诧异道：“你要他？这人似乎没什么用吧？要他不如要我。”
千月回：？刚刚是谁带你回来的？
沈亦摇摇头，浅灰眸子微弯：“不，下次见面时，你再帮我。”
西蒙愣了一瞬，半晌，十分认真地点头：“好，下次。”
就像上次自虫族母星分别之际，他认真许下去地球的愿望一样。
而他也相信，下一次，他和他见面，会是在那个夜晚繁星点缀、明月高悬的美丽星球。
沈亦带着千月回和青瞳，在两人错愕的眼神中，一人拍了张［身位置换卡］，身影很快消失在几人面前。
星际监狱内，金眸的黑发男子眉梢微动，抓住还准备继续诱惑下一个号称早不近女色“钢铁硬汉”的狐女，冲着一众惊愕不定者微笑道：“再见，这次旅行很愉快。”
“等等，你别走！”那个“钢铁硬汉”的眼睛还没来得及从狐女那对粉色耳朵上移开，焦急地想要抓住二人，甚至用上了异能，却依旧未能成功。
狐女轻轻一笑，吹了一口气，那大汉赶忙便想要追逐那口香气，猛地扑了上去——
然后撞在了一根冰冷的枪管上。
“管好你自己。”
被纱布蒙住的眼睛看不清情绪，但是那冷睨的姿态和微微绷紧的下巴不难看出主人的情绪，尤其是当对方枪管扼在你喉咙处时。
大汉脸上冷汗冒了出来，咽了咽口水，举着双手后退两步，小心翼翼道：“我后退……”
他看到了，在谢惊雨身后的人，就在狐女消失的地方，一个有着浅灰色眸子的男人出现在那里，带着青瞳和一个陌生人。
他刚刚险些扑在了那个浅灰色眸子男人身上，那人可是叫眼前这个蒙眼男人第一天就大开杀戒的人，他好悬刹住了步子。
谢惊雨感觉到他的后退，收回枪，回过头：“回来了……”话音未落，鼻尖嗅到一丝不属于沈亦和刺青女人的味道，顿时眉头微皱，“还有那个泳裤男？”
“什么泳裤男，我有名字的！”千月回愤怒道，却被对方完全无视。
谢惊雨重新站在了沈亦后方半步的位置，一个易于攻守、又不至于让沈亦行动不便的地方，收起了手中的枪，根本没看千月回一眼。
清冷的风从身侧掠过，沈亦侧眸看了谢惊雨一眼，忽然将其往身侧拉了一步。
“怎……”谢惊雨错愕得踉跄了一步，被沈亦扶稳后，越发惊诧莫名。
“站我身边不是更方便吗？”沈亦说着，松开了他的手，转而继续和前面的人交谈。
温暖的触感一碰即分，谢惊雨蜷了蜷手指，有些不明白沈亦怎么忽然在这时候将他拉到身旁，难道是在虫洞另一侧遇到了什么？
想到这一点，谢惊雨唇线紧绷，当即就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但又硬生生忍住。
现在这么多人，沈亦肯定有正事要说，暂时还是不要打扰他……
沈亦根本没想到自己一时之举让谢惊雨想了这么多，他只是忽然想到了之前西蒙领主和青瞳之间的关系。
对方是主仆，彼此主次分明情有可原，但谢惊雨虽说是他的“力量分.身”，但显然有自己的意识和情绪，更甚至根本就是一个独立的人格，总是站在他身后半步之距，感觉很奇怪。
嗯……他绝不承认是因为对方虽然站在他身后，但实际上那不存在的“视线”感很强，让他有种被盯上的脊背发凉之感。
沈亦将人拉到自己身旁便没再在意，转而看向眼前一圈不知为何退出小半片圆弧形空地的狱犯们，忽略掉这点小疑惑，将青瞳拉出来解释道：“虫洞的另一面，她已见过。”
青瞳抬眸看向众人，眸子依旧是桀骜不驯的，但说出的话语却是截然相反：“那边确实是个好地方，我想我们都应该过去。”
“你确定？你不是被什么异能洗脑了吧？”有精神系异能者质疑道。
“不信你可以搜看我的记忆。”熟料青瞳扔出一个大招，连记忆都愿意敞开。
那位精神系异能者犹豫一瞬，很快下定决心，冷酷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都是星际监狱的罪犯，谁也别装纯良，他确实不放心青瞳。
而就在他即将动手之际，另一人打断道：“我有投影能力，一起上。”
原本没说话的青瞳这才道：“两位，别妄想在我的脑子里动什么手脚，真实之眼能看穿的不只是诸位的异能，也能看穿诸位的谎言。”
那个说自己能投影的人脸色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冷哼道：“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脚，我又不蠢，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青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闭上眼，神态坦然：“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施展能力，顿时，大堂的半空中浮现一块色块混杂的正方形屏幕，还随着呼吸频率不断扭曲，看上去就像一幅杂乱无章的画。
就在众人刚要嘘声之际，那画面的色彩逐渐融合出有序的形状，变得有迹可循，而那位精神系异能者则鼻冒冷汗。
显然，这样的记忆搜索对他来说并非易事，尤其是女人还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那画面终究是清晰起来，一个橙色的星球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逐渐放大、聚焦，最后来到了一片战场之上。
“攻击它左腿，那里是它的弱点所在！”
简陋的机甲如同孩童搭建的大型玩具，哐啷啷地响着零件撞击摩擦的声音，不知何时会散架，机油顺着涂装流下来，弄脏了唯一看得过眼的火焰纹章。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亮银色的激光打在星兽大腿处，却只是令它越发狂躁，很快便愈发凶戾起来，挥动满是绒毛的黑色拳头将机甲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机甲踉跄了几下，尾翼冒出烟来，显然是承受不住即将爆炸。
头部的驾驶舱猛地脱出，如一炮炸弹飞出天空，从里面又弹出一个背着降落伞的人，正徐徐下落，过程中还试图用火焰异能攻击星兽，将它皮毛点燃。
但是那点火焰，甚至不及星兽吃疼，便被海水浇灭，只将它的脑袋烧秃了一块，给对方换了个时髦的造型而已。
“……这点异能，也能叫异能吗？”
星际监狱的众人看得无语凝噎，很想代替上面两个人去将那显然还未成年的星兽打死。
“这不是青瞳编来骗我们的吧？如果那星兽对于他们来说那么难杀，这些人靠什么活到现在？靠星兽大发慈悲吗？”
星际众人不敢相信，而很快，画面告诉了他们这些人是用什么打败了星兽。
一款构造更为精巧、杀伤力也更为强大的机甲出现在战场上，并且随着战斗升级，机甲也在一代代更新，直到最后将星兽彻底压制。
这些人，打败星兽靠的不是异能，而是一代比一代更加强大的机甲，是不断进步的科研技术，至于里面的驾驶员，再也没有脱出驾驶舱过，更遑论亲自与星□□手。
“这样培养出来的人，只怕异能只会越来越弱吧？”监狱里有人叹息。
沈亦几人淡然不语。
他们亲自在首都星生活过几年，当然知道想要操作那样强大的机甲，异能只强不弱，更何况他们不只是操纵机甲战斗，还时常前往边缘星，与无数星兽博弈。
这些人看到的，不过是近两百年前的首都星，机甲、异能都不过是发展初期，而两百年后的首都星，早不是当初模样。
上面的画面还在继续，等到第十八代机甲出世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一瞬，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了亮光。
正当众人准备仔细分辨时，那位精神系异能者大喘着气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颤抖着道：“就……就这些了，后面是她进星际监狱的原因，我看不了……”
八面体对星际监狱犯人的犯罪记录都严格保密，众人哪怕知道了一些人大致做过什么才被送到这里来，也绝不可能得知细节，据说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星际争端。
但星际监狱的人猜测，是因为八面体经常用这些罪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才不愿意对方的犯罪记录暴露，以免抓到把柄。
众人对这部分记忆无法查看的情况表示理解，又聚在一起讨论了许久，最终还是那个精神系异能者走上前来。
“交易，我们同意了。不过，我们要求在东间做完那件事之后，立即将我们带过去，并且是在同一时刻、所有人都传过去。”
迟则生变，且如果是他们一起传过去，哪怕对面是阴谋、是陷阱，以他们的能力，也足以应对一切意外。
千月回这时候听懂了，三一把他带过来是想要利用他的虫洞！他当即就要说话——
且不说他愿不愿意帮忙，单说他那枚虫洞，根本不可能同时容纳那么多人过去！
但是沈亦拦住了他，不仅如此，还答应得非常爽快：“成交。”
“你在说什——”千月回想摇醒他脑子里的水，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见通往宿舍的大门被人从内部打开。
穿着红色制服的精悍人员站在通道中，为首的一位抬起手，手中是一个半悬浮的八面体模型，面无表情道：“三一、谢惊雨、吴文，你三人擅盗星际监狱控制权，判无期徒刑。谁是三一？身为前八面体执行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单独关押，出来吧。”
第163章 星际监狱（14）
比这些红色制服的八面体干员更让人心弦紧绷的是跟着他们进来的两排机械狗，数量不多不少，二十八只，刚好是他们这些聚到大堂里来的狱犯数量。
这说明八面体盯着他们已经很久了，至少在进来之前，整座八面体四周应该都布满了防卫，令他们无路可逃。
几个有空间异能的狱犯率先变了脸色，想来是已经感应到了八面体的空间被单独隔出，如今上天入地无门。
沈亦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食指曲起挠了挠脸颊，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颇为不好意思的笑容，好像对自己做出了八面体干员刚刚列举出的一系列事情感到十分抱歉似的。
浅灰色的眸子还露出一种极其迷惑人的乖巧讨好，那幅样子众人从未见过。
就连八面体干员都不由得愣了一瞬。
而就在这一瞬间，沈亦将身边存在感莫名很低的蓝发男子一把推了出去：“靠你了！”
“什——”蓝发男子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沈亦推到几人面前，眉头一皱就要转头，却被沈亦紧紧按住肩膀，“让他们眼瞎一分钟，就一分钟，我们就能出去！”
八面体干员原本还没发现监狱里多了这样一个人，正要警惕之际，心中却有一个意识告诉他自己今天来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暂时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众人于是看到，这几个身形完美、气质干练的八面体干员突然推开他们，带着机械狗大步往审讯室走去，一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尽管审讯室空无一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能力……”
蓝发男子眉头微蹙，施展过异能力的眸子愈发荧光惑人，看向沈亦。
沈亦正急着把人往千月回的虫洞里塞，一边塞一边道：“我哪知道那个？我只知道食异人能错过那么大的明珠，除非瞎了。”
“可是……”他可没答应帮他……
“想见到你弟弟吗？”沈亦似乎终于忙活完，转过身，眉眼温煦。
蓝发男子说不出话来了。
“喂喂喂……剩下这些人怎么办？不是说要同一时间……”千月回嚷嚷道，被沈亦淡定捂住嘴巴，“你眼前这位幻想之星的星主大人连八面体干员都能迷惑，几个毫无防备的狱犯还能解决不了？只要你不出声，他们就都是瞎的。”
千月回被沈亦捂住嘴巴，两只眼睛瞪老大，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沈亦明明答应了他们说要同一时间所有人一起传过去，但实际上这些人他一次性根本传不动，已经分了好几批了。
但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好像谁都没想起来刚刚那个约定似的。
“呜呜呜……”放开我！我懂了！
“不，你没懂，你知道这些人传过去干什么吗？明明他们还没有帮助东间封印崩溃的B级位面。”沈亦依旧没松开手。
千月回眼珠子顿住了。
对啊！为什么呢？
千月回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沈亦已经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连基本的安全距离都不曾保持，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
沈亦却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他视线扫过千月回没有丝毫怀疑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浅灰色眸子弯起。
“当然是因为封印B级位面根本用不着他们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没等千月回反应过来，他自己的手掌就被沈亦按在了虫洞上。
“男孩子在外面保护好自己哦～”
沈亦微笑着叮嘱了一句，和猛然瞪大眼睛、奋力挣扎的千月回道别。
“你才要保护好自己——”
一直到他回到墨云帝国首都星，这句憋在他心底的话才有机会喊出来。
正当他愤怒地想要回去时，肩膀上忽然被按上了一只手，他身体一个紧绷，下意识就想将对方摔出去，对方却一个翻身，平稳落地。
不仅如此，当他抬起头时，只见身着白袍的领主大人笑眼温柔，银发宛如月光洒落，启唇道：“拾一说得不错，你这段时间还是小心自己的安全为好——毕竟即使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完全看住这群星际罪犯呢……”
千月回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那个能够让所有人无视他的蓝发男子，没有跟着过来！也就是说，这群刚刚被传送过来的星际监狱罪犯——
醒了！并且会发现沈亦和东间谁也没跟过来，这就是个陷阱！
“这里……和青瞳记忆里的模样，好像不太一样啊……”
“何止，如果我没猜错，这些机甲上的纹章，意思是更新到一百零八代了吧……”
“青瞳给我们的记忆……是至少一百年前的！她在骗我们！”
被传过来的罪犯你一言我一语，身体虽然限于眼前这群白色制服的人注视下没有异动，但是眼睛扫视极快，很快将四周环境尽数看在眼里，极快搞清楚了情况。
随即，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千月回——这个真正拥有虫洞的男人。
“！保护好我！谢谢！”
三一说得对，男孩子出门在外，是得好好保护自己！
千月回整个人缩在银发白袍、风轻云淡的西蒙身后，老实得像个鹌鹑。
同一时间，星际监狱。
“精神异能？！——人呢？”
八面体干员终于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发现大堂里的人少了许多——准确地说，是二十二个人！
他正要质问眼前之人，却见对方缓缓后退一步，露出那个被八面体找了许久，始终逃逸在外的空间异能者。
对方眉眼疏淡、眼皮上一道疤显得其冷酷无情，连脖子上一圈柔软的兔毛都无法压下眉宇间的臭不耐烦：“听说有个B级位面崩溃了，我来做个好人好事。”
八面体干员没听说过什么B级位面崩溃的事情，以为是东间在拖延时间，正要不管不顾让人拿下，就听得脑海中传来低沉的声音——
“放他们走。”
“可老大？”那个八面体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脑海中就要反驳，被对方压下，“三一、谢惊雨执行员身份恢复，他身旁那个蓝发之人是幻想之星的星主，非是罪犯。”
一连串的命令加指示下来，将八面体干员狠狠砸了一下，尤其是那个“幻想之星的星主”其称号之含义，让其不由得浑身一震。
幻想之星，传说中汇聚了八面体宇宙几乎所有幻想种的星球，或古老、或稀有、或强大、或匪夷所思……总而言之，那是一个让整个八面体宇宙之人都好奇的地方。
而这个人，就是幻想之星的星主？
八面体干员冷静了一下，重新看向几人，顿了顿，缓缓道：“你们可以走了。”
沈亦扬起一个大大笑容，拍了拍东间的肩膀：“好了，咱们拯救世界去吧！”
在场所有人嘴角都抽了抽，偏偏还不能反驳，都有些噎住。
东间更是嫌弃地耸肩滑开他的手，冷着脸道：“再报一遍坐标。”
沈亦愉快地再报了一遍坐标。
东间瞥了八面体干员一眼，带着四人瞬间消失在此处，而八面体外面那层禁异之力也早已不复存在，他们成功离开。
一直到大堂里只剩八面体干员，他才对着无人的空气不解道：“大人，他们……”
半空中传来声音，却没有半个人影：“那个浅灰色眼睛的男人，看清楚了吗？”
干员：“？？？”他该关注的不该是东间和那个幻想之星星主吗？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以其强大的记忆力迅速回忆起了沈亦的形貌，立即应道：“记得。”
“如果他没被幻想之星的星主打死，以后他的话就相当于我的话，但不要让他察觉到你们态度的转变，言行间多加注意。”
干员：“？？？”
但干员的疑惑注定无人解答，因为空气中已经没有了淡金色的光辉。
……
在遥远的海上，一道紫眸身影凝聚成型，他身边的是一个半透明的淡金色人影。
“确定了吗？那个能激活创生之种的人？”
“你才是神，应该我问你才对，确定了吗？那个能真正反客为主的人？”
淡金色人影半侧过身，语气比他身边那人还要八卦：“你连分.身的力量都送给他了。”
那人顿了一下，道：“这世上没有神。”
淡金色人影一笑：“是啊，连那位都不敢称自己为神，还有谁敢说自己是神呢？”
神——万物之主宰才堪称神，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握的，不配称之为神。
……
风沙覆盖了整座星球。
从半空中往下看去，甚至分不清脚下的是地还是天，因为上下一般浑浊。
东间抬起手，虎口微微弯曲，缓缓掐紧合拢，如同束紧一口看不见的风袋，那风袋阻力之大，甚至让东间手掌开裂流血。
但风在减缓、黄沙渐渐散开。
——是东间着手关闭位面崩溃打开的空间缺口。
沈亦说得对，这个尚未成型的缺口，东间一个人足以应付，这也是他当初听到沈亦说需要星际监狱众人帮助他时脸色古怪的原因。
八面体需要他，也只需要他。
“这么简单？”沈亦摸着下巴，看了半晌，觉得自己好像亏了。
东间抽空冷冷瞥了他一眼，手掌不经意松了一瞬，风沙顿时狂舞。
沙子打在脸上和刀片一样锋利，东间不想让脸上再添一道疤，收回视线不再理会他。
“封印B级位面崩溃对你来说也不过如此，真想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沈亦指骨挠过下巴，颇有兴致。
谢惊雨唇瓣微动，几乎立即便想要提醒他进任务前系统告诫所有人的那句话——
“凡所得必有代价，谨慎完成任务目标的心愿”。
［星际监狱］不同于其他任务世界，完成心愿任务是会对现实有影响的！
但不及谢惊雨提醒，沈亦好像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细问，更没有帮助对方实现心愿的意思，便换了话题。
“我就要走了，临走前送你们一人一样东西啊。”沈亦语气淡定道。
蓝发男子瞬间看过来，眼神凶戾：“你之前说——”
他连弟弟的面都没有见到！
“对，就是这个。”沈亦点头，顺手从上衣兜里摸出来两张纸条，递给两人一人一张：“这件事无法口述，只能以文字形式传递给你们，看一下吧。”
两人皱着眉，半信半疑地接过去。
结果没想到他们刚一低头，眼前的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同他身边那个蒙眼男人一起——
他们跑了！
并且是以东间和蓝发男人都无法捕捉到痕迹的方式，彻彻底底！
“被骗了？”两人的念头只转过一瞬，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骗他们，也要有那个资本。
两人之所以如此没有防备，正是因为沈亦根本没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本事，所以他的消失，另有原因！
有一个强大的人在背后帮助他们！
但是，这个人如果真的这么强大，又何必让沈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去引导东间封印B级位面崩溃呢？除非这个人，只能帮助他逃跑，却无法帮助他封印B级位面。
而世间有这样能力的人……
两人眉头紧锁，不是他们狂妄自大，而是这样的人确确实实根本找不到！
谁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除非那个人是神——
等等……
“先看他写了什么吧。”
这些思绪辗转只在一瞬之间，东间心里有了想法，面上不动声色，打开了纸条。
蓝发男子也一言不发地抻开纸条。
两张纸条写着一样的话——
“说出你的愿望。”
第164章 星际监狱（15）
“只要你的愿望足够强烈，你就能推开礼品店的大门……”
这可是礼品店的宣传标语来着，以东间和蓝发男人被当面放鸽子的愤怒值，应该能推开那扇门吧……
——回到礼品世界的沈亦毫不心虚地想着，一边翻看本次任务积分。
【任务评价：S级】
【任务积分：5000000】
【积分：12502240/？】
不过，与之前的任务评价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星际监狱］任务，评价详情被严格保密，系统提示沈亦权限不足。
权限不足就不足，反正等级是S级就行。
沈亦干脆利落关闭了手环界面，抬起头看到谢惊雨站在他身旁，安静而专注。
他笑了笑，伸手牵起他：“走吧，回去。”
谢惊雨惊愕地“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身子踉跄了一下，侧脸微微昂起，努力想要捕捉到沈亦的细微情绪。
他怎么……忽然牵他的手……
谢惊雨想着，沈亦之前看起来，明明更喜欢乖巧懂事的煦蓝，发生这样的转变，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他在星际监狱任务世界甚至几次没和沈亦在一起，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谢惊雨，你还记得食异人吗？”沈亦说。
他们此时还在积水的街道上。
谢惊雨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祂们是墨云帝国未来的入侵者，但星际监狱世界的食异人，我不清楚祂的情况。”
“食异人，能够穿越时空，去往墨云帝国，自然也能穿越时空来到地球。”沈亦低着头看路，“我猜……［索达星亚］指示的那个坐标，应该就是地球与墨云帝国之间的虫洞——并且是由食异人带来的。”
这一次的星际监狱之行，其实让沈亦看清了很多东西。
首先星际监狱所在的八面体宇宙，果真是哪都通——至少它能通往墨云帝国和地球两个世界。
其次是虫洞连接的两个坐标，不一定是现在进行时，完全有可能是两个独立的时空，比如两百年前的墨云帝国和现在的虫族母星、蓝发男人所在的幻想之星与早已毁灭的永恒之星。
再有就是波塞冬之星那位“神”透露的只言片语——对方十分紧张他的安全，还暗示过谢惊雨随时可以被替换掉。
这些线索原本都是极为零散的，但那位波塞冬透露出的信息，让沈亦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他有一个让波塞冬都为之紧张的隐藏身份，而这个身份，与谢惊雨有关。
这样一联系，不难猜测这个身份，就是3号礼品店唯一客人的身份，只是他目前还不知道这个身份有何紧要之处。
但他也不需要清楚这个身份的特别之处，只需要知道这一切与礼品店有关，那么那些零散的线索便都有可循之处了。
联通各个宇宙的八面体宇宙，与能将任务者送往各个世界的礼品店颇为相似；能联通不同时空的虫洞，与食异人穿越空间入侵其他位面时留下的空间通道格外相似；食异人准备两百年后再去一遍的地方——墨云帝国，如今成了礼品店的分店所在地，而即将有虫洞形成的地球，则是早早被礼品店开了分店。
将这三条信息稍加整合，不难看出，礼品店实际上是提前得知食异人的动向后，先对方一步在其即将入侵的星球开设店铺。
也就是说——地球目前最大的危机还不是那些异能量α带来的天灾，而是天灾过后，将会循着α气味而来的食异人！
“所以，食异人和你……”牵我的手有什么关系吗？
谢惊雨剩下半句话还没问出口，眼前的画面便陡然一变，铺面而来的寒气几乎将人的眉毛冻僵，视野中一片冰封之景。
那股冰封寒潮，已经蔓延到了沈亦他们所在的酒店附近，将外面整个变成了冰雪世界。
并且寒气还在缓慢往上攀附。
“沈亦！”商栎迅速跑了过来，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红色围脖。
他正要上前和沈亦诉说他这些天的不容易。忽然瞥见沈亦和谢惊雨交握的手。
准确地说，那甚至算不上交握，而是沈亦单方面抓着谢惊雨的手。
而谢惊雨，已经因为惊愕和无措而彻底僵硬住，连动一动手指都不敢。
沈亦没有松开谢惊雨的手。
他甚至将人微微往后拉了拉，不让商栎紧紧盯着，很自然接下话道：“大章鱼和水母它们怎么样了？”
商栎看不到两人的手，撇了撇嘴，只好顺着话题道：“都在温泉馆附近的翠竹林里，那里温度还算合适，水也充足。”
“待会儿我们也过去，异能动物比我们敏感，它们那里更安全。”沈亦摸了摸商栎脑袋。
商栎忍了忍，没拂开他的手，但是眼神却很明显——他和谢惊雨怎么回事？
“还有事吗？没事回房收拾行李吧。”沈亦根本不给他机会，赶人的态度完全不掩饰。
商栎很想据理力争一下，但看了看外面的冰天雪地，想到自己有的是机会和时间，就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亦一眼，回房了。
而在进房间之前，商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和刚刚的情况意外重合。
那就是一个与现在的季节截然相反的夏天，阳光炽热、好在有夏风相伴。
他给没带钥匙的沈亦开门，抬头却见到了两道身影，一高一矮。
矮的那个竟然是一米八三的沈亦，他身后那个人比他稍微高半个头，只露出一对形状漂亮的眉毛，看不清眼睛。
他好奇地想要探头去望，沈亦却将人藏在身后，哼笑着让他赶紧滚去房间写作业。
那一天，他自始至终没见到那人的面。
后来，沈亦不知怎么弄伤了眼睛，那一个月里，他被支使得团团转，就忘了那天的事情。
但今天，他突然想起来了。
刚才，沈亦那个下意识将人往后拉一下的动作，和那天像极了。
……
窗外忽然飘起了雪。
这么寒冷的天，季节有所反复也是极有可能的，零星雪花很快飘成鹅毛大雪，将窗外的一切景象都模糊成背景色。
谢惊雨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紧张，甚至需要运转灵力来使自己不至于手心出汗，弄脏沈亦的手。
“你的手在出汗。”沈亦忽然说。
谢惊雨一惊，当即就要松开手，却在抽动手掌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明明偷偷用了灵力，怎么可能流汗？
而且他这具躯壳，准确地说只是一具能动能说话的活尸，是不会有生理反应的。
沈亦眼眸弯起：“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许逸尘。”
谢惊雨的神情顿时僵住：“你说谁？”
“你和煦蓝是一个人的两半对不对，一人拥有力量，一人拥有记忆。”沈亦说。
“不——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谢惊雨以为沈亦只是在把他当做煦蓝，甚至将煦蓝的记忆一并安在他身上。
“别急啊。”沈亦笑着说，“煦蓝也不知道许逸尘是谁，这个人只有我知道。”
谢惊雨顿时抿紧唇，嘴巴张了张又闭上，最终还是没忍住：“许逸尘是谁？”
“一个小说男配角的名字。”沈亦忍笑道。
谢惊雨：“？？？”
“你之前不是问我，食异人和我牵你的手有什么关系吗？”沈亦抬起了他至今没松开的手，眸中笑意未散。
“在东间封印B级崩溃位面的时候，［预测未来］让我看到了一段画面。”
正是那段画面，让沈亦一刻也没在任务世界耽搁，很快回到礼品世界。
“你看到……我和许逸尘有关系？”谢惊雨听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嗯？不是啊。”沈亦奇怪道，“你是许逸尘，在你站在我床头那一晚我就确定了。”
眼见谢惊雨还要反驳，沈亦打断了他：“我看到我死了。”
谢惊雨大惊失色：“什么——”
“你也死了。”沈亦说到自己死了的时候，脸上一点难过或是害怕也没有，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直到说到这一句，眉梢竟然还上扬了几分，语气也高兴起来：“谢惊雨，你真的因我而存在。”
谢惊雨整个人骤然顿住。
——沈亦有一点说错了。
他和煦蓝并非一点记忆也不分享。
关于沈亦的记忆，他们谁都不愿意放弃。
所以沈亦存在于煦蓝记忆里的一切，他都知道，包括沈亦在现实的住址、沈亦常去的超市名称、沈亦最喜欢的食物、沈亦平时最习惯的行动路线、沈亦最常出门的天气、目光停驻最久的一朵花的形状和气味……
而谢惊雨从这些记忆里，学到的不仅仅是如何不动声色融入沈亦的生活里，更有对方一些极难被常人察觉到的性格，一些隐藏在日常行为中的特殊习惯。
沈亦他其实对外界有一种很强的疏离感，且领域意识极为强烈。
仔细看他和商家人的相处细节可以发现，他接受商家的每一笔钱，都花在了哪怕被临时收回也能立即交代清楚的地方；在商家呆了这么多年，其实并非每个人都厌恶沈亦，不乏有人想与他这样一个好看性格又随和的人交好，但沈亦和他们每个人的关系都不咸不淡，维持在一个互不打扰的水平上，连争执都很少见；一些针对沈亦与商家关系的恶意揣测，对沈亦来说完全不痛不痒，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沈亦在乎什么呢？
他在乎商栎，所以他会默许商恒阳把商栎交给他带的行为，会参加一些不感兴趣甚至会遭到嘲讽但是却有可能对商家继承人不利的宴会，会给商栎一把自己家门的钥匙。
他在乎母亲，所以会在许芙思时隔一年找到他的时候没有抱怨地和她回去，会在她时常忘记自己的生日会上送上一份礼物，会合她心意地很少在商恒阳面前出现，会在商栎每次来他这里时，强迫他给不安的许芙思打一通电话。
不过，谢惊雨并不是想说沈亦对在乎的人过分溺爱，而是有一点或许沈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他所在乎的人占有欲极其强烈。
以沈亦的聪明，他不会想不到他这样对待两人会产生什么后果，但沈亦几乎是下意识放纵了这种结果——他要商栎对他的话最为信任，对他的依赖感最强，要许芙思对他的愧疚永不停歇，永远放不下他。
——所以谢惊雨并不怕沈亦说他消散于自己死后，而是沉湎于沈亦口中，那句“因我而存在”透露出的，独一无二的占有。
第165章 现实
“是的，我……因你而存在。”谢惊雨张了张唇，最终缓缓道。
那声音虽缓，却极为笃定，甚至有了些许誓言般的执着。
沈亦愣了一瞬，因他听出了谢惊雨话里的严肃与认真，但下一刻，他便真真切切地弯起了眉眼，眸底满是笑意：“我信你。”
谢惊雨撞见了那抹笑意，唇瓣微启，心想沈亦看起来不像是相信他的样子。
但很像是如果有人骗他，他就把谎言变成事实的样子。
好在，谢惊雨不怕。
他微微侧头，侧耳听窗外落雪：“寒潮开始向内陆蔓延了，你打算怎么做？”
沈亦也转头看窗外落雪，摇头道：“这只是个开始，我想怎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打算怎么做。”
……
中央基地。
“怎么样？还是一样的结果吗？”谢静从手中报告中抬起头来，眉头不曾松开，看向身旁新上任不久的特情组组长。
特情组组长是个矮个儿戴眼镜的青年，面容有些白白胖胖的，闻言无奈点了点头：“以我们现有的技术，只能探测出特殊能量α的存在，无法隔绝或者将其从环境中分离，并且现在隔绝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我国不是被α特殊关照的话，现在全球应该都布满了这种不知名能量。”
贺文月的团队能察觉出的问题，国家也在不久后很快查出原因，在了解到国内有人更早察觉到α存在后，他们和以重鹤医疗、九叶智能为代表的科技医疗行业顶尖公司进行了合作，并正式将这种特殊能量命名为“阿尔法（α）”，对其进行了一系列研究。
截止目前为止，他们对阿尔法的作用已经有了较为完整的了解，但对其来源、阻断方法依旧一筹莫展。
国家安全局局长谢静看着手中的报告沉吟良久，做下了决定：“做好执行A文件的准备，将重点放在对α的影响研究上，争取扩大正面效应，将损失减到最少，另外……近期会有一批志愿者送到你这里来，他们身上可能有些一样，但不必慌张，平常心对待即可。”
谢静微微侧眸，看向手上那常人见不到的手环，黑色的手环上镌刻着一面微微侧转的古典铜镜，正反竟都是光滑镜面。
——双面镜，她的店铺所属，同时也是她的性格偏向：自大狂妄，只是善于隐藏，将真实的一面藏在镜子的背面。
想不到礼品店对她的评价竟然是这样。
谢静平静地收回目光，看向眼前显然还不知礼品店为何物的特情组组长，吩咐道：“如果这些人里有人不服管教，尽管找我，这些人里，混蛋还是不少的。”
组长刘成：“？？？”
……
“上面从我这里要走了好几个技术人员，还问了你们的动向，似乎有意联系你们。”
房间客厅里，火炉里噼里啪啦燃着柴火，透明玻璃窗外落雪纷纷，白色的沙发上搭着几条柔软舒适的纯色羊毛毯，不过除了商栎之外，暂时谁也用不着。
江叶心说完，抬起头来，正看见沈亦正低着头把玩谢惊雨的手指，侧脸还十分认真，仿佛连他手指上有几道褶皱都要数清楚。
……明明在上个任务世界之前，这两人还是很单纯的主仆……力量与力量分.身的关系。
江叶心看不明白，索性不看了，只管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分享出去。
唐饮看了他一眼，伸着懒腰换了个姿势，双手枕在脑后道：“这就是三一说的动作吗？不过上面找我们做什么？”
这一点千月回倒是有话说：“前几天，我叔叔休假期间被叫回去了。”
“你叔叔？”唐饮瞥了他一眼。
“军人。”千月回只回了两个字。
唐饮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江叶心也皱起眉头，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
唯有沈亦依旧靠在沙发扶手上，抓着谢惊雨那只手，只微微侧了侧眸道：“看来是确定α的扩散非人力所能阻止了。”
谢惊雨坐在沈亦旁边的宽沙发上，旁边坐着唐饮，两米宽的沙发上总共只有两个人，但谢惊雨仍觉得坐立难安。
沈亦已经抓着他的手研究了一个小时了，是他这具身体的手掌有什么难以察觉的缺陷吗？很严重吗？
他稍稍动了动手，本来想主动碰一碰沈亦的手，谁知那力度竟是就这样松开来——
谢惊雨刚想要追过去，就感觉对方换了一只手揉捏他的手指——
“那批送进中央基地的研究人员，现在还和你联系吗？”
沈亦换了只手捉弄谢惊雨冰凉的手指，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倒是咬苹果的“咔嚓”声格外清脆。
“有，但研究上的事情保密。”江叶心说。
他打开手环，点开聊天记录，上面基本都是一些日常化的交流，很多话题聊着聊着就生硬转移了，明显涉及到敏感问题。
沈亦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咬苹果的“咔嚓”声一下接着一下，看上去很是随意。
但没一会儿，沈亦咬着苹果道：“研究有进展了，他们打算利用阿尔法改造人体。”
“什么？”江叶心蹙眉重新看过去。
依旧什么都没看出来，怎么看都只是日常寒暄，就连想要从被转移的话题入手，也因为范围太大而无从串联起。
“看这一句——你们受过阿尔法影响吗？研究员是我们亲手送过去的人，原因也都说清楚了，怎么可能不清楚我们有没有受到阿尔法的影响？”
和那批研究人员一起去往云瑰星之前，沈亦就已经和他们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因为异能量的影响，所以礼品店客人很被动，需要和国家换取自由的筹码。
这也是那些人愿意接受江叶心招揽的原因，因为阿尔法的侵染谁也无法避开。
“他之所以再问一遍，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确认。”沈亦说，“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确认一遍呢？因为国家开始确认了。”
“国家为什么要再度确认一遍？”唐饮下意识问了一遍，随即很快得出结论，“为了将受到阿尔法影响和不受阿尔法影响——更准确地说，是受到较小的影响的人区分开来，然后……”
“然后，从中找出受到正面影响的人，研究出他们的共同规律，提高正影响覆盖率。”沈亦接话道，随即耸了耸肩，“反正如果我是上面那位，在无法阻止阿尔法扩散的情况下。我就会这样做。”
几人仔细一想，发现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他们无法像沈亦一样肯定。
沈亦也不强迫他们信任自己的猜测，将果核精准扔进垃圾桶之后，抽了几张纸递给谢惊雨，又理所当然地把手伸过去。
谢惊雨摸到纸，本来还有些困惑，鼻尖嗅到淡淡的苹果香气，顿时了然地找到沈亦那只拿了苹果的手，慢慢替他擦拭沾了汁水的手指，动作很细致。
也很磨蹭。
沈亦想拿东西，手指还被禁锢着，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四根手指你要擦多久？”
“五根。”谢惊雨低声反驳。
“是啊，半天过去你终于擦完了拇指。”沈亦说，“可喜可贺。”
谢惊雨不说话了。
沈亦收回手，在手环上点了几下，说道：“接任务吧，积分用来升级异能。”
几人顿时诧异看过来。
千月回更是错愕道：“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有心情做任务？明显地球遭遇重大危机……”
沈亦白了他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这个任务在现实里也能做？翻翻你们的手环，寒潮影响很大，周任务积分快赶上心愿任务了，咱们不用进任务世界。”
“异能升上去之后，通过千月回的虫洞去墨云首都星一趟，和星兽磨炼一段时间。再回来时，上面这个阿尔法实验估计也做得差不多了，刚好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异能训练成果，顺便把千月回的虫洞推销出去。”
“我有预感，这场仗，时间不会短。”沈亦道，“尽一切可能提升实力吧，未来的战场，很可能是礼品店客人的天下。”
沈亦握着谢惊雨的手，光洁微红的指尖无意识刮过谢惊雨指侧，引得对方身体微微一颤，自己却毫无所觉，只将对方冰凉手指当做一个清醒思绪的工具。
“你是说，食异人？”唐饮迟疑道。
从星际监狱回来后，沈亦对他们说了自己的猜测，众人也知道了紧随天灾之后，更可怕的当属以异能为食的食异人。
沈亦点头：“食异人只食异能，也只会被异能杀死，先以它为目标吧。”
事实上，沈亦认为，食异人依旧不是这场异变的终点，真正的终点，在礼品店那里。
这个追随人们愿望而来的神秘店铺，甚至比食异人更早地来到了地球。
它在期盼什么？
第166章 现实
赫尔莫岛，冰棱覆盖的林子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枯枝被折断的声音。缺了个口的铁锅里的开水咕噜噜冒着泡，散发出一阵混杂着酸果味道的泥腥气。
一个瘦小的身影被绑在大树旁，脸庞被枯草般的头发盖住大半，只露出干裂起皮的嘴唇，身上衣服被剥得干干净净，粗糙皮肤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发青。
“别急，很快就好了，等我把火烧旺，你就能进热水里泡一泡，很快就不冷了……”
穿着兽皮、裹着厚厚一层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旧衣服的男子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往铁锅里下面递柴火，偶尔看向瘦弱身影一眼，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咽了咽口水。
这是他这些天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吃的东西了，饥饿的滋味真的能把人逼晕，别说是人了，现在就是草叶子他也能啃上一口。
只可惜这破地方哪哪都冻成一片，除了尚有体温的人，什么东西都吃不了。
他本来想把火烧得更旺一些，但饿得头晕眼花的感觉实在让他不好受，于是他拿起地上被他特意掰成尖锐形状的木头，准备先上去了结了这个人，吃上两口再接着烧火。
那个人影竟也不跑，不知是被冻得失去了意识还是认命了，就那样看着男子拿着棍子一步步接近，然后高抬起尖锐的那一头——
“啪”的一声，棍子掉到了地上。
紧接着，是眼前这个人也一并倒了下来，露出身后大冬天里穿着轻薄秋装的单眼皮男子，对方把那根棍子捡了起来。
“喂？还活着吗？”
棍子被掉了个头，不尖的那一头对着他，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他的肩膀，似乎是在试探他是死是活，他这才抬起头。
因惊惧而流出的鼻涕眼泪早就糊了满脸，和乱糟糟的头发纠结在一起，此时才磕磕拌拌道：“他、他吃人……他要吃我……”
边说还边打嗝，声音颤抖不已，几个字说得几次哽咽呛住，显然刚刚并不是不怕，而是太过害怕，失了反应。
而今那个兽衣男人晕过去，他这才迫不及待地向来人诉说自己的可怕经历，语气里带着强烈的寻求认同之态。
然而，出乎瘦小人影意料，眼前这个男人对这件事似乎并无多大感触，在听完他的哭诉后，只简单道：“嗯，你还算幸运，被我找到了，不然也是死路一条。”
瘦小人影错愕抬头，被枯黄头发遮住的眼睛只看得清对方小半张脸，以及一双不知为何，在阳光下仿佛呈现出淡金色的眼睛。
……
“第几个岛了？南沙群岛范围也太大了吧，甚至还没有进入内陆，就已经有十几批不同旅行团的游客了。”
唐饮把不慎掉落水中的两名游客从海里拽上来，左右手各拖一个，丝毫不顾对方体面地拽着俩人后衣领，像拖死猪似的一点点往岸上拖，留下两条长长的水痕，很快被寒潮冻成一层薄冰，在天光下闪闪发亮。
他把人扔在架起的火堆旁，如日光般璀璨的金色眼睛从他们的腹腔一掠而过，两人便在昏迷中呛出水来，吸饱水的肚子渐渐瘪下去。
唐饮收回视线，看向一旁正往火堆里递特殊燃料的沈亦，半是不耐半困惑道：“这破任务还要做多久？再这样下去我怕天使店都要后悔没给我发邀请函了。”
他本来就是性格偏自私凉薄的人鱼店客人，根本不在乎寒潮中这些人是死是活，为了积分偶尔救个一两次人还好，几天下来一直是“救人”、“救人”、“救人”就有点烦了，他的手环上还有很多蛊惑人投海的任务，他现在觉得有点心动了。
“嗯……再救两个人吧，再救两个我的天使店任务就完成了，积分够我买下那个［霹雳无敌闪电霸王鞭］了。”
沈亦认真地看了一眼手环，数了数积分余额，抬起头语气严谨。
唐饮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个奇葩的道具名字，但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实在不明白沈亦是怎么从那一堆的顶级道具中挑中这个听名字就像假冒伪劣产品的天使道具的。
众所周知，天使店的道具不是防御就是治疗，仅有的几个攻击性道具全是对付恶魔的，主打一个世界和平，沈亦本身异能就分给了谢惊雨，想要武装自己还真挺困难。
但这难不倒擅长找道具的沈亦，他愣是在一众“治愈”、“感化”、“挽留”、“牺牲”等等利他型道具中，找到了唯一一个利己型道具——霹雳无敌闪电霸王鞭。
作用效果是当场面陷入混乱之际，沈亦能以审判天使的姿态当众一鞭解除在场所有有智型生物的武器和异能，令世界陷入短暂的三十秒和平期。
“霹雳”指道具的声音效果，“无敌”指道具的作用范围，“闪电”指道具的视觉效果，“霸王”指道具的总体特质，“鞭”指道具的作用形态，［霹雳无敌闪电霸王鞭］可谓是天使店一众或中二、或肉麻的道具名字中最务实的一个，可惜依旧0售出。
因为无人能承受一鞭下去之后道具主人也无法避免的负面效果——自己也中招。
唯有沈亦，因为身体与异能分离，在一击之后尚有余力，能让谢惊雨代替自己战斗。
唐饮也觉得这是最适合沈亦的道具，奈何道具名字实在让人无语，每每听见他都有一种让沈亦自己玩去吧的危险想法。
“好，我再捞两个人，你告诉我接下来要干什么？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唐饮感应了一会儿，很快锁定了目标，但在临走前，还是想得到答案。
“接下来回国去公安局自首。”沈亦说。
唐饮：“？？？”
……
京市，南安区永寰国际云朵路18号。
两个身手敏捷的年轻男子正在上演你追我逃的刺激场面，他们翻越栏杆、穿过飞驰的汽车间隙、以低头族的后背为垫，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从十几米的立交桥上一跃而下，脸上带着狂肆的笑容——
“芜湖！这就是D级体质吗？只需要杀十几个人积分就够了，根本就是——”
“犯罪者的天堂”六个字还没有说完，立交桥上一张金色大网从天而降，将一前一后激动跳下去的两人一并搂起，迅速收束，像渔夫收网一样将两人打捞而起。
两人的笑容一并被金色渔网的织线挤成狰狞的数块，只剩朝天的鼻孔呼哧喘着气。
桥上驻足的行人纷纷四处寻找摄制组的存在，一边感叹着科技进步使得威亚竟能如此透明，拍了几张照片后，见两人被带上车离开，也渐渐散去了。
徒留车内两人在面对朴实无华的人民警察时一脸的懵逼和满腔愤怒：“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你最好尽快放了我们，不然等老子升到D级，你们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我会向所有人报复——”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们身上这张网，是礼品店C级道具，以你目前D级不到的实力，想要挣脱恐怕有点困难。”
刚将网收回来的警察A微微一笑，贴心地为两人点开了道具详情，在两人的茫然中，给他们一人贴了一张［身份失效卡］，戴上了经典但耐用的银色手镯。
大概是两人失语的表情太过好笑，旁边一直绷着脸的年轻警官终于没忍住，诧异道：“你们不会以为，警局里没有礼品店客人吧？F级就敢越狱，怎么想的啊？”
这两人是刚出生不久的F级，拿着刚混过一趟心愿任务的积分买了张D级体验卡，灵光一闪越了个狱，然后不仅没有小心隐藏，还在无数电子监控下大肆张扬，出狱不到十二个小时就重唱铁窗泪，年份还翻了个倍。
两个罪犯的眼神已是死寂一片。
谁他妈想得到啊？电视剧里不是只有恶人才会被神秘力量吸引，继而获得超乎寻常的力量四处作恶吗？怎么会有编剧把警察和军人也升级一遍的啊？
……
两个越狱犯的痛苦无人得知，倒是唐饮终于理解了沈亦的意思，只是还有些疑惑。
“有必要吗？会不会太谨慎了？咱们之前不就和上面谈过一遍吗？他们应该知道我们并无恶意，再说了……我们之后难道要一直这样每做一步向上面汇报一遍吗？”
唐饮不认为沈亦是多此一举，但也觉得他太过谨慎，适当的坦诚能让他们在行动上更加自由，但坦诚到这个地步未免有些……谨小慎微了。
沈亦摇摇头：“你不明白‘国家力量’四个字代表着什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猜，现在的两万五千四百七十二个礼品店客人里，公职人员占比多少？与国家关系密切的人占比多少，真正的普通人又占比多少？”
“礼品店的揽客原则是……愿望强烈之人，据我所知，这个‘愿望强烈’，与其说是心愿，不如说是意志力，意志力薄弱之人，是无法打开礼品店大门的。”
唐饮说完，紧紧闭上了嘴。
沈亦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理啊……好东西都上交国家了，咱们与其拼尽全力当一条漏网之鱼，不如钻进别人家鱼缸里躺一躺，每天有人喂食换水不说，还能和其他漂亮的鱼搞好关系，跑路的时候带走个一两条……”
唐饮觉得这个流程有点眼熟，迟疑着问道：“当初和我们一起偷虫族科技的那几个研究员，江叶心找来的，现在是不是就躺在你的联系列表里？”
沈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脑子竟然不笨！”
唐饮：“……”
他就知道！这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薅羊毛的机会！
第167章 现实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和国家一起行动吗？”
沈亦点开手环看了眼，唇角顿时勾起一抹笑，轻松道：“不用，接下来我们要和千月回一起行动。”
“千月回？那个花裤衩？你在开玩笑吗？”唐饮难以置信回望过来，眼眸的金光都不由得颤了两颤，可见有多不情愿。
“怎么称呼呢？他现在可是礼品店客人管理处的处长，我们将来都归他管。”
唐饮：“？？？”
……
南安区世纪大楼。
“什么？什么长？我从小到大连一个班长都没当过，您太看得起我了。”
千月回的眼神不比唐饮平静，简直把“不靠谱”三个字写在了脸上，目光比受惊的小鹿还要惊恐，甚至后退了半步。
“这不是我个人做出的决定，而是国安局经过郑重考虑后投票决定的，你也不必推辞，你是天使店的客人，人品有保障，又是无为派的人，你来当这个处长，再适合不过。”
谢静的目光很是沉静，言辞十分恳切，并无嘲讽之意，从身后人身上接过了一颗蓝色的宝石，郑重地交到了千月回手上。
“这是从镜子店兑换出来的现实道具［澄澈之心］，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只能分辨人的恶意，一旦周围有不怀好意之人靠近，宝石就会由蓝转红——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它在整个礼品世界仅此一颗。”
千月回看着被塞进手里的蓝宝石，更惶恐了，因为这颗蓝宝石它也有所耳闻，据说这根本不是礼品世界出产的道具，而是一位礼品店前辈死去后仍在跳动的心脏。
对方是镜子店的客人，镜像面却不是另一个满怀恶意的自己，而是和本体一模一样的本我。谁也不知道表里如一的人为什么会进入镜子店，又是因何死去。
但因为对方灵魂的特别，礼品店在接收他的身体后，并没有将其作为编号寄体永久封存，而是特意拆出了一颗心脏，做成了道具放进了礼品店。
道具详情解释，这也是心脏本人的意愿，对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所以死后心脏仍在跳动——
这样一枚意义特殊的道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哪怕不值钱也贵重得要命，千月回承认自己手抖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单词重任。
“当然，这个身份会给你带来一定程度的危险，我们也考虑到了，因此给你配备了一个绝对隐秘的武装力量，正好也是你熟悉的人。”
谢静让了让身子，露出了她身后那个一直低着头玩手指的人。
千月回眸子缓缓睁大，手上蓝宝石都没拿稳，从掌心掉落。
对方身形一闪，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蓝宝石就被他接下来，重新塞回千月回手里：“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这可是人家的心脏，看着点啊！放心，以后你的安全哥包了，保证不让你掉一根头发嗷！”
对方有着一张看上去极其清新温润的面孔，双眼弯如新月，如果不是穿着迷彩制服，简直像刚从学校走出来的校园男神。
千月回张了半天嘴，几步上前攥住了准备离开的谢静的手：“我……我可以！我不需要保镖！请您把他派往更重要的地方！”
他绝对、绝对不要和他哥待在一起！
“那不行，许逸尘同志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你们之间可能有些误解，但这都是可以解决的，唯有你的安全，绝对不能忽视！”
谢静神情郑重地解释，将千月回的手一点点抽离，并拉起许逸尘的手，将两人的手掌上下搭在一起，严肃道：“礼品店这边，就拜托你们了，国家相信你们。”
“我……不……”千月回眼睁睁看着谢静接了一通电话后快步离开，欲哭无泪。
“你看看你，我都没嫌弃你拖后腿，你那是什么表情？”
眼看着谢局长走出大门，许逸尘顿时一个转身，坐在了办公桌上，随手拿起桌上一根笔开始转起笔花，毫无军人严肃板正的气质。
千月回抹了把脸，忽然反应过来，以他哥的能力，确实该被派往更重要的地方执行任务才对，怎么可能留在他这个目前还是空壳的管理处做保镖？
“你说实话，你怎么会被派到这里来？是不是这里有什么隐藏的重大危机？”
千月回一下子紧张起来。
许逸尘满脸不在意：“不是啊，就是领导觉得我的名字比较像小说里的名字，和你这个新改的名字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把我派过来了。”
千·许超尘·改名·月回：“……我的名字已经可以改回去了，你可不可以也滚回去？”
许逸尘：“来都来了，将就点。”
千月回：“……”
……
“千月回的保镖……叫许逸尘？”沈亦看着千月回发过来的信息，顿了顿脚步。
唐饮也跟着停住了步子，诧异道：“这不是你那个前男友的名字吗？”
“不是男友……”沈亦无奈道，真正算得上交往关系的，其实就冯子莘一个，“但确实怪怪的……应该就是同名同姓吧。”
“不是。”已经回到沈亦身边的谢惊雨突然道，“是我的本体开始接近这里了。”
沈亦和唐饮同时看过来。
谢惊雨沉静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凝重，微微抬起头，被纱布蒙住的双眼仿佛能穿透空间看见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身体：“许逸尘只是当初我接近你用的一个化名，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也没有那样一张脸，如果它真实出现，只能说明我的本体开始靠近这里了。”
“什么意思？”唐饮皱着眉，没听懂谢惊雨口中许逸尘与本体接近之间的因果关系。
倒是沈亦，略一思考，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向唐饮解释道：“谢惊雨的本体是灾难之源，如果我没理解错，这个灾难之源不是称号，而是本质；也就是说，所有灾难汇集于它一身，灾难发生的地方，它一定就在那里；而它出现的地方，灾难一定正在发生。”
“许逸尘是灾难之源曾用过的化名，无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部分灾难之源的力量，它会作为真名出现在日常生活中，说明灾难之源在靠近，灾难在靠近。”
唐饮理解了个大概，但没理解最后一部分：“可是现实世界也可能有名叫许逸尘的人啊，也不一定就是灾难之源吧？”
“可他如果长了一张和许逸尘一样的脸呢？”沈亦点开从千月回那里要来的照片，将界面设置为队友可见，转向唐饮。
电子屏幕中的男人，俊眉修目，眼若新月，忽略掉对方眼眸里过于生动的神光，单就相貌来说，和沈亦曾给他看过的许逸尘长相简直一模一样，双胞胎都不带这么长的。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唐饮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问道，“一个随手从小说里摘出来的化名，五年之后，发现他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存在于世，从相貌到名字，都和二十五年后一个陌生人信口胡编的一模一样。”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整个世界，都是别人写好的剧本。”沈亦耸耸肩，语气不乏认真道，“不然礼品店是怎么让我们进入某个世界过去的时间线的？”
唐饮：“！！！”
沈亦被唐饮的表情逗笑，不由得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就算是别人写好的剧本，怎么演不都是你自己决定吗？”
“如果它控制了我的思想，把我自由演出的权利也给剥夺了呢？”唐饮不赞同道。
“那你又感觉不到。”沈亦无所谓道，“感觉不到不就相当于不存在吗？”
唐饮觉得沈亦说得对，遂放弃。
谢惊雨却是微微侧头，似是要听清沈亦的声音——他不认为沈亦是那种信命的人，真正信命的人是无法看见他的，就像高中时期的商栎一样。
但他同样看不透沈亦的想法。
“三一……”谢惊雨开口叫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尤其是联想到沈亦之前说的，他在［预测未来］里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他想了想，哪怕他后来也跟着一同消散了，他还是不愿沈亦死亡。
他喜欢鲜活的沈亦。
沈亦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笑了笑：“你知道除了死亡，我还从［预测未来］里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谢惊雨动了动嘴唇。
“看到我的积分，只需要两场任务就能赎回心愿了。”沈亦眨了眨眼睛。
谢惊雨顿时微微张开嘴巴，语气甚至有些结巴：“什……什么？”
“两场任务后，我就能……拯救一位神。”沈亦故意说得很慢，看着谢惊雨的眼睛，眼里盛满笑意。
“你……你还记得你许的心愿？”谢惊雨一直以为，沈亦那天醉酒，根本不知道自己许下了什么愿望，在任务途中，也多次抱怨。
“你傻呀，那是我开的酒吧，就算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稍微查一下监控不就清楚了吗？”沈亦理所当然道。
“那你之前……”谢惊雨仍旧不敢相信。
“之前没有这双可以看穿未来的眼睛。”沈亦修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就在你傻兮兮在我床头站了大半夜的第二天，我就知道自己许了什么愿望了。”
谢惊雨彻底呆住。
唐饮也在一旁惊呆了：“感情你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许了什么愿望？那你怎么进的礼品店大门，它不是只向愿望强烈之人开放吗？”
沈亦“额”了一下，同情道：“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我进出礼品世界，从来不走门？”
唐饮一噎：“我以为那是3号店礼品店客人的特殊情况，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顿了顿，愤怒道：“你是走的后门！”
第168章 现实
沈亦眼眸微弯，很浅地笑了笑。
看得唐饮越发生气。
“到了。”沈亦扬了扬下巴，示意唐饮他们已经走到了叶心岛的暴风飞行器面前。
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拉开飞行器舱门，另外几个人则是负责将唐饮几人的行李拿走，只留下沈亦本人的行李仍在谢惊雨手上。
海上忽然吹来一阵寒风，雪粒打在正在登机的唐饮脸上，他下意识偏头咳嗽了几声，随即抬起的脚步一并顿住，回头看向沈亦：“你确定吗？咱们这次回去，还能脱身？”
沈亦笑了一声：“你也太小看自己了，比起囚.禁，招揽和利用我们的价值绝对大得多，这些人比我们会算。”
唐饮点点头，转头踏入了飞行器之中。
沈亦和谢惊雨紧随其后。
飞行器自叶心岛起飞，避开风头正劲的寒潮，向内陆行去。
几小时后，飞行器落在世纪大楼的楼顶，沈亦他们刚走下飞行器，便被几个身着商务套装的人热情围起来。
“沈先生，您终于过来了，这是管理处档案科的宁科长，石头店C级客人，今天就由他全程陪您办完登记，顺便介绍一下我们管理处的一些管理条例，也希望您能给点建议。”
之前和沈亦联系的万科长将一个身形健硕的寡言男人推出来，对方丰满的身材几乎将西装撑爆，看起来不像档案科的，倒像是武装科的。
他伸出手，和沈亦握了一下，声音和身体一样雄浑：“您好，大致的登记流程在之前和您联系时其实基本上已经走完了，接下来就是一些签名可能需要您完善一下。”
他倒也不扭捏，从手上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摞金色卡片，看上去像是恶魔店的契约卡片，给沈亦分了两张：“大概就是这个形式。”
沈亦瞄了一眼，他看不懂恶魔语言，但作为契约者，在接触到卡片的一瞬间，契约内容会自动流入脑海中，而等他阅览完毕，会有一只金色羽毛笔悬在半空，只需意念一动，便能签上名字。
“这两份是关于沈先生的店铺和等级等基础信息，如果确认无误的话，沈先生现在签名也可以。”大概是见沈亦对卡片有兴趣，宁科长多说了两句。
“不急，等看完再说。”沈亦抬起手指，指腹盖住了卡片上的契约图标，相当于从“查阅”状态脱离出来。
宁科长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沈亦和谢惊雨三人继续往里面走，从一旁的内部电梯上去，一路向沈亦介绍新出台的一些礼品店客人条例，主要是限制礼品店能量使用时间和地点，以及不同级别、店铺的客人在登记后能获取的权限和能够接取的任务。
“我们为礼品店客人提供了一些特殊职位，让他们可以在不违法的前提下赚取周积分、获取报酬。比如人鱼店的蛊惑任务可以用在审讯犯人、安抚受害者身上；天使店的救助任务可以救治病人、服务于政府救助机构……”
宁科长显然是做了功课，举的两个例子正好是沈亦和唐饮所属的店铺，甚至于对谢惊雨都有一定的了解，因为对方全程都和沈亦保持着极其安全的距离，并且每次有关谢惊雨的问题都直接询问沈亦，绝不打扰对方。
沈亦觉得管理处目前拟定的这些条例都挺聪明的。
因为光从条例表面看，似乎处处是礼品店客人得利，好像是国家在优待这些“人才”似的，但实际上每一项得利背后都有管理处的影子，一旦对方反悔或者做出不利管理处的事情，管理处就能反过来利用那些送出去的“好处”威胁到对方。
也不知道是谁定的。
沈亦跟着宁科长看完整个管理处之后，倒是颇有些想见见这个人，只是在和宁科长说明后，对方眼神竟是有一瞬间古怪。
“那个人……沈先生应该认识。”宁科长说。
沈亦：“？”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在政府工作的？
“就是……莱利斯·布莱温先生。”宁科长说，见沈亦还是不解的样子，提醒道，“布莱温先生的中文名叫白树。”
沈亦：“？？？”
唐饮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白树？那个小屁孩？制定了礼品店客人管理条例？”
“准确地说，布莱温先生只是给出了一个建议，具体的条文是国安局及管理处拟定的，因为其中参考了布莱温先生建议良多，所以如果您是问条例大框架是谁定出来的话，那就是布莱温先生。”
宁科长虽然长得壮硕，但心思却很细腻，一眼看出沈亦真正想问的是条例宗旨的拟定者，也难怪管理处让他带着沈亦参观总部。
沈亦想起来，虫族任务时，白树因为现实事情脱不开身，所以没能赶过来，现在想来，那正是现实里阿尔法能量刚开始蔓延的时期，想来他应该是忙着对付阿尔法了。
沈亦：“很好，艺人、政府官员、商业精英，队伍配置还挺多样化。”
商业精英是黑天使。
这家伙虽然不着调，但背地里其实是个大集团的执行总裁，每次进任务世界前都给自己批了个假，去之前和回来后都要熬几个大夜处理工作，期间还要抽空完成恶魔任务，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唐饮也觉得挺惊讶的，在礼品世界里，完全看不出来白树跟政府挂钩，而且……对方不是未成年吗？哪国的政府啊？雇佣童工？
大概是看出唐饮的困惑，宁科长解释道：“布莱温先生虽然才十七岁，但从五岁起就跟随母亲——也就是捷雅莉波波斯威总事务官处理政务，目前已经能够独立处理布努刻利维朗偲□□大部分事务了。”
这个连名字都很拗口的国家，在四年前曾出过一次名，因为它是全球第一个将女性即位写进宪法的国家。该国家的国民相信，女性天生智慧而包容，一个家庭如果有女性指导生活，能令家庭和睦、生活幸福，一个国家如果由女性领导，则会走向繁荣与强大，堪称现实里的女尊国，带起了国内一次小小的旅游潮。
唐饮：“……他是不是还当选过国民小甜心？”
沈亦也恍然大悟：“是他啊！我在电视上看过他，还有你——”
唐饮默默看了过来，沈亦于是识趣地咽下了接下来的话。
——当时投票选项有十个，其中有两人呼声最高，一个是白树，另一个落选的人是一个以神颜著称的唱跳艺人，其姓唐，其名饮。
沈亦甚至还记得，对方为了拉票，跳过一支堪称甜美的舞蹈，只是现在看来——公司应该是换人设了咳咳……
宁科长见两人都不说话了，默认跳过这个话题，于是接着介绍道：“再往上的52层是处长办公室，昨天他和我吩咐过，务必带您见他一面，他现在应该就在里面，您看是要继续逛一逛，还是现在进去？”
“直接过去吧。”沈亦没有废话，他也很想和千月回见一面。
宁科长于是按了52层的电梯，到地方让沈亦等人出去之后，自己并没有留下，而是从另一部电梯下去了。
沈亦走到办公室前，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里面的千月回已经迅速开了门，将一枚蓝宝石塞进了他手中：“沈同志，组织需要你，这是处长的身份标识，变红表示有人想对你不利，以后你将它带在身上，随时小心自己的安全，当然，不小心也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个非常靠谱的保镖——”
“宝石变红了哦～”他身后的“保镖”双手背在身后，够了够脑袋，提醒他。
千月回低头，发现在他这里没有红过的蓝宝石在他塞进沈亦手中的一瞬间，迅速变红；而在他试探着重新拿回来之后，宝石又重新变蓝。
沈亦没有错过这一幕，无辜道：“它好像觉得你这样推卸责任很不人道。”
千月回：“……”
千月回：“你是不是针对我？许逸尘待在我身边三天！三天！你一次都没有变红过！我才刚把你递给害我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一秒！一秒！你红得跟我想杀了他似的！这合理吗？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澄澈之心］没有丝毫反应，并且蓝得越发动人心魄了。
千月回彻底放弃，自暴自弃将蓝宝石重新塞回口袋，语气怏怏道：“介绍一下，这是国安局派过来保护我的保镖，我哥许逸尘；这是3号店的客人，沈亦，“隧道”计划的重要牵头人。”
“隧道”计划，就是之前以千月回手臂虫洞为基点，联通两界，一边出异能动物/初级礼品店客人、一边出异能训练方法，合作提升异能的计划。
沈亦从［星际监狱］离开后，将这项提案和江叶心说了说，对方向上面反应，上面觉得可行，遂制定了完整的计划，因为是以虫洞连接，所以命名为“隧道”计划。
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千月回被国安局看上，成为了管理处处长。
沈亦抬起眸子，看向“保镖”许逸尘。
许逸尘也正抬头，似想仔细辨认一番，能够想出“隧道”计划的人究竟是何种模样。
“三一！”
“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因为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一个是因为对方忽然抬起的枪口，枪管犹热。
“我没事。”
沈亦紧紧闭上了眼睛，眼角两条触目血痕，顺着颊边缓缓滑下，令那张在收敛表情后显得有些疏冷的面庞添了一丝艳丽。
谢惊雨在确定那一枪确实没打中沈亦之后，才渐渐放松了身体，随即身影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许逸尘面前。
修长手指死死扼住对方的咽喉，语气生冷：“你找死吗？”
没想到许逸尘反而笑了：“这么吝啬、做什么？我都没、咳咳……没计较、你、用我的脸……和人谈恋爱……”
第169章 现实
谢惊雨纱布下的半张脸冷下来，微微侧头，似乎想要听清许逸尘说了什么，缓缓道：“你说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认吗？”许逸尘喘了口气，唇角仍是上扬的，“因为你们……我可是、被迫看了整整半年的爱情连续剧呢……”
七年前，他第一次进入礼品店，在镜子里看到了那张和他一模一样、却自如转换表情的脸，吓得他一瞬间险些打碎镜面。
是后来随着等级的提升，才渐渐从镜中越发清晰完整的图像中，意识到那张脸的主人其实不是他，而是现实世界里另一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对方肆无忌惮用着他的名字、他的脸、甚至是他的经历，轻易融入一个他从未听过名字的高中校园里，甚至还有一个他始终无法看清容貌的男朋友——
虽然这两人从未承认过，但其行为举止，和交往也没什么区别。
他曾在现实里查过那个校园，可惜那里面并没有一个叫许逸尘的人，甚至连画面中那个曾被许逸尘不小心划了一道划痕的白石桥，他亲自去过后发现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后来因为进入军队就没再关注这些事情，只是心里始终记挂着这件事情。
直到这次被派往管理中心暗地里保护千月回，他收到了一份上级下发的秘密文件，确认自己七年来从镜中看到的一切，并非幻觉。
——七年前，确实有一个名叫许逸尘的人读过半年盛京一中，随后莫名消失！
许逸尘以为自己点明到这个地步，对方总该承认了，谁知这个紧紧扼着他喉咙的男人，竟是松了力道——
“不是恋爱，三一没早恋过。”
波澜不惊的声音，好似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解释，只是顺带一说而已。
许逸尘：“？”
他重点是这个吗？
沈亦用唐饮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血迹，眼睛里仍是爆炸一样的疼，但好歹不像刚才一样快速闪画面了，缓缓也还好。
他拦下了冷着脸等对方多说点的谢惊雨，对许逸尘道：“测魂枪——你怀疑我不是人类？是你自作主张还是上级命令？”
“我可没命令他！”千月回立即道。
沈亦头都没偏过去一下，虽然闭着眼睛，仍是正对着许逸尘。
许逸尘咳嗽两声，扭了扭被勒出红痕的脖子，随意道：“两样都沾点，前者更多一些吧，毕竟那半年实在太恶心了。”
沈亦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那半年是否真的令许逸尘难以忍受。
许逸尘也不催促，甚至还让工作人员过去给他拿药箱过来，说是要包扎一下，从头到尾丝毫不自己一见面就给重要客人来了一枪有什么不对。
站了大约半分钟，沈亦忽然笑了。
许逸尘给脖子上药的动作顿了顿。
“恶心就恶心吧。”沈亦闭着眼睛，声音听上去依旧是平静温和的，“我刚刚看到了一些画面，有镜子店的客人在这儿吗？”
许逸尘还没来得及说话，千月回立即道：“我哥、不是、许逸尘就是啊！你是想投射画面吗？”
许逸尘抹了药，似乎也不再执着于“被借脸”的事情，语气很平静：“你要用什么类型的道具？直接意念投射的吗？”
“不，半手绘半意念。”沈亦说。
许逸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边拿道具一边道：“你这眼睛还能睁开吗？”
“线条很简单，不用睁开眼睛。”沈亦说。
唐饮接过道具画板，递到沈亦手上。
沈亦果然拿起记号笔就画，完全不需要打草稿，而且上面的线条也确实很简单，就是一条直线和七个不同位置的圆点。
“这是什么？”唐饮没看懂。
不只是他，其余两个人也没看懂。
沈亦放下笔，将画板举起来，面对许逸尘和千月回两人，镜中线条随着他的念头从七个圆点中一一穿过，解释道：“七个分区的监狱位置以及它们的运行规律，被线条穿过的监狱，会显露在宇宙之中，当七个监狱都被线条串起，被隐藏的创生之种会显现一段时间，食异人的目标就是它。”
随着沈亦的讲述，七个圆点的空间坐标也随之出现，而这个坐标，表现形式和之前地球上空即将形成的虫洞坐标表现形式一样，显然出自同一个参考系。
“这是……”千月回愣了一下，才赶紧用手机拍下整个过程，接着传给了国安局负责虫洞的人，然后疑惑道，“为什么不直接给画面？要这样画出来？”
“给不了画面，这只是一个简略表达，真正的画面是整整一个宇宙时的连贯画面，横跨五六十个恒星系——我没学过导演，不知道镜头该从哪里切入，能最大限度地保留有效信息。”
沈亦将画板递给千月回，虽然拍了视频，但有记录的画板还是更加清晰些。
他这时才感觉眼睛好了一点，一边尝试着睁开眼睛一边叮嘱道：“你们应该知道这段画面该怎么利用吧？不懂就往上面递，还有问题就来问我或者我队伍里的其他人。”
［星际监狱］的任务世界比较特殊，似乎联通了无数个位面，其中包括之前的［来自未来的星光］任务世界，而那个世界又和地球有虫洞连接，等同于［星际监狱］其实与地球是相连接的，所以为是这段画面实际上关联的是地球。
沈亦相信一些经历了［星际监狱］任务的人肯定知道这段画面的意义，但是因为任务是被他们队伍完成，所以他们可能是掌握信息最全的人，所以让千月回随时来问。
千月回可谓是离［星际监狱］最近的人，当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当即表示理解。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最后，千月回再次向沈亦表示，如果沈亦愿意当这个处长，他立马辞职，张局长肯定也会同意，表情非常诚恳。
沈亦则表示他在这里打扰太久了，还没有登记信息，是时候下去登记客人名单，并接取一些简单的任务，为管理中心分忧了。
“……慢走不送，祝你早日赎回心愿。”千月回皮笑肉不笑。
多做点心愿任务，最好是别回来了。
“多谢，也祝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沈亦也微笑着回应。
位置越做越稳，最好是辞不掉了。
两人在门口客气告别，最后办公室关门的声音格外响亮。
离开管理中心，唐饮才向沈亦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继续做积分任务吗？”
沈亦摇摇头，看了眼外面风雪大作的天，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等上几天，天气该变化了，确定现实的变化情况后，就进游戏。”
沈亦仰起脸，银色的线条在瞳孔中无规则扭曲着，仿佛在收束、又仿佛在释放，最后凝成一枚璀璨的星点。
“虫洞快开了，地球等不了太久了。”
沈亦收回目光，忽然打量起身侧的谢惊雨：“你说，我救了你，救了灾难之源。是代表灾难就要降临，还是灾难就此消解？”
谢惊雨被他问倒了，倒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皱眉思索半天，才不确定道：“应该是消解吧？否则的话……不需要拯救，我的本体已经在接近这里了。”
谢惊雨的用词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本体，相当于他自己，语气却像是在描述他人。
沈亦听出了这一点，表情若有所思。
他没有问谢惊雨分明是他自己提出的交易，为何自己反而不明白交易的具体含义，而是挑眉道：“我倒觉得正相反。”
“相反？”唐饮也惊讶了，“那你还要完成心愿吗？不是说本体靠近不是好事吗？”
“是啊，所以我们不能让它因为本能靠近。”沈亦目光从容，“而要因为外力靠近。”
唐饮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不解道：“可你之前不是说，灾难之源是本质，不是称号，无论是什么原因靠近，只要靠近，就代表一定有灾难发生吧。”
“是这样，所以我们要让灾难之源因为外力而来，因为我们而来。”沈亦说。
见两人都是一脸茫然，沈亦叹了口气：“是我说得复杂了，总之我的心愿不仅要完成，还必须要完成。”
唐饮还是没听懂，不过他知道沈亦不可能做出对现实不利的选择，这就够了。
“好，再等几天，去做心愿任务。”唐饮点头，表示自己随时有时间。
谢惊雨也因为即将能用本体与沈亦在一起而心潮起伏，没察觉到沈亦长久停驻在他身上的目光——在往常他是能察觉到的。
总之，一周后，天气由冷转暖，阳光久违的和煦，比这一年的春天还要温柔舒适。
沈亦和其他几人联系了一遍，白树因为布努刻利维朗偲本国有事要处理，暂时过不来，不过表示可以中途进去，让他们先走。
隐过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牵着一个头发乌黑、睫毛浓密的小女孩，说是因为学校停课，家里又没人，他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在家里，所以这次任务会带上对方，并保证对方的安全由他一力保证。
沈亦打量了对方一会儿，很是大方地摸了摸对方乌黑的脑袋：“别听你哥的，有事记得找我们，别不好意思知道吗？”
小女孩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认真思考这句话的真实和可靠性，然后才点了点头：“我有事会找你们的。”
唐饮忍了忍，在踏入世界通道前，还是没忍住，悄悄对沈亦道：“你连商栎都不耐烦，对她却这么体贴，什么情况？”
沈亦先是辩解：“什么不耐烦，我对我弟弟很耐烦的好吗？”
唐饮不说话，用眼神催他少放屁。
沈亦：“。”
“我在未来画面看见她了。”沈亦不开玩笑了，正经说，语气少有的凝重。
第170章 沙漠绿洲（1）
一望无际的黄沙铺满了整个视野，高温将地面微微扭曲，四周听不到一点声音，唯有脚边的一棵绿色仙人掌暗示着这里还不算彻底的绝望之地。
“这地方真的能有人活下来吗？”
唐饮身上带有人鱼血脉，对这地方最不适应，脸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在察觉到体表水分快速流失之际，他迅速拉上了卫衣帽子，又从道具栏里挑了一支墨镜戴上，避开强烈光线。
“系统说他还活着，那就还活着。”
沈亦也受不了这里的高热，迅速挑了件可调节体温的防晒外套披上，头上也围了一条汗巾，遮住了下巴和头顶，毫无造型感可言。
他裹好自己后，很快选定了一个方向，径直道：“走，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黑天使先是下意识迈开长腿往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诧异道：“你这就知道那个沙漠旅人的位置了？怎么知道的？”
沈亦用汗巾捂住口鼻，避免扬起的尘沙吹入，闷着声音道：“鬼知道那个傻子在哪里，在这个时间段还跑来沙漠的，整个旷野星估计就他一个。”
听到答案的几人差点栽进沙子里：？？？
“你不知道人在哪儿还走得这么快？”
沈亦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脚步一刻不停道：“不是说了吗？这个时间还在沙漠里的，整个旷野星就他一个，还在绝望地等着人来救他，你猜猜他现在在哪儿？”
唐饮看着沈亦身上的防晒服，顿时明白过来：“我们要往水源稀缺的地方走，三一身上的防晒服能自动调节温度，走出一定距离就知道哪里水源稀缺了。”
“不止，黑天使的恶魔血脉有自主寻找交易者的特性，到了一定范围内，他能感应到目标人物，咱们不用费劲瞎找。”
沈亦一边解释，一边从道具栏里拿出了一个水壶，递给唐饮：“弄点水进来，再往前走大概就很难收集到了。”
唐饮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迅速接过水壶，沿路引导空气中稀薄的水汽进入水壶中，许久才将将灌满水壶。
正如沈亦所说，越往后空气中所含水分越少，想要将它们分离出来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好在任务所需的一壶水已经够了。
正当唐饮想要询问沈亦，究竟是继续集水还是暂时全力赶路时，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声音，来自地底——
“隐！”沈亦飞快后退，自己却并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喊了一声隐。
隐慢了半拍才出手，将沙子里一只毒蜥蜴挑出来钉死，尸体掉在沙子上。
唐饮刚想上前将其体内水分榨干，被沈亦拦住：“感受一下，体内店铺能量还有多少？”
“店铺能量，不用担心这个，我休息一会儿就——”唐饮还以为沈亦是在关心他，想告诉他自己作为A级客人，能量恢复很快。
然而，当他仔细探查体内时，却发现从刚刚消耗的店铺能量，竟然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他现在只剩一半的能量了！
“果然……”沈亦一看唐饮表情，立刻明白过来，“这个任务世界有问题，礼品店的能量用一点少一点，大家小心点。”
沈亦从接到任务开始就有些警惕，一个寻找迷失的沙漠旅人，并给他送上一壶水的任务目标怎么会被设定成A级？
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团队作战，随便一个A级店铺客人都能走走停停完成任务。
因此，沈亦自从进入任务世界后，一直警惕着一切可能的突发情况。
首先是道具，能够正常使用；其次是店铺能力，也能够正常运转；沙漠本身也没有太多危险的地方，不充足的水资源靠他们道具栏里的一些道具就能解决……
问题不出在道具上、也不出在任务世界里，那么就只能出在时间上。
——现在没有问题，那就是以后有问题。
沈亦于是留意了一下他们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可视变化：体力、道具损耗、旅人能在沙漠里坚持的时间、路线变化……
然后发现，一切礼品店相关，比如道具、店铺能量，消耗都比平时快两倍。
道具本来就是消耗品，消耗速度快两倍也不过是让他们的道具变少而已，而几人身上的道具，不说堆积如山，应付一个沙漠世界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关键在乎店铺能量的消耗。
而现在，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说，在这里用掉的店铺能量，在本次任务中根本没办法补充？”
唐饮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店铺能量就是他们的异能，在升到A级后，异能几乎与他们融为一体，仿佛与生俱来，店铺能量无法补充，就好像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坏掉了一样，比生病还难受。
“我想……是的。”沈亦说着，看了地上的蜥蜴一眼，“所以我们要慎重使用每一次异能，这只蜥蜴不要用异能，我先用道具把它封存起来，关键时候再用。”
沈亦说着，用天使店里的冷冻盒将其收起，放回了道具栏。
道具消耗虽然也快，但毕竟功能是确定的，比起千变万化的异能，自然是多多保存后者更划得来一些。
唐饮把水壶收起来，没再用异能，只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这种环境对他一条人鱼来说还是太难受了，尤其是还不能用异能时时湿润身体。
“再坚持一会儿吧，我感觉应该近了。”沈亦说着，揪了身后偷偷看他的隐的妹妹相莼一把，对方身上依然凉丝丝的，还挺舒服。
相莼没有拒绝，只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乌黑的大眼睛闪着看不懂的光泽。
沈亦看了她一眼，没忍住又揪了一下。
这下子，谢惊雨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沉默片刻后，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语气僵硬道：“实在觉得热，牵我的手。”
沈亦被抓住手，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不敢正脸对着他的谢惊雨，挑了挑眉：“可是你的手没有相莼妹妹的脸蛋软诶？”
谢惊雨这回淡定了：“那就捏我的脸，尸体总比活人凉快。”
他这具躯壳准确来说就是尸体，只是因为他的进入还维持了一点正常人的生理反应，但体温仍是比正常人低的。
他说完，以为沈亦会骂他不要脸。
谁知半秒钟后，他的侧脸被一只手贴上来，肆无忌惮揉捏了好一会儿，才被不客气地放开：“手感不咋地，没有相莼妹妹好。”
一直到那只手离开，谢惊雨都没有反应过来，连步子都忘了迈开。
沈亦颇为好笑地拉了他一把：“怎么回事，怎么还是一捏脸脑子就短路？”
谢惊雨微微侧头，似乎是“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沈亦没得到答案，也没深究，转过头问黑天使有没有感应到旅人的位置。
黑天使一路都在探查，倒还真让他察觉到了一点东西。
“那里。”他指向远处。
众人抬头望去，发现在光线朦胧下，一座带湖的绿洲若隐若现，在扭曲的热空气中仿佛一捧凉水，令人心向神往。
“海市蜃楼？”到底是异能者，虽然身体极度缺水，但还是没有丧失理智。
他们分明往水源匮乏的地方走，不可能前方还出现一座绿洲招待他们。
“绝望的气息，就在那里。”黑天使说。
“这不应该啊，如果前面是蜃景，那里怎么可能真的有一个人？”
得益于礼品店客人的非人体质，隔着老远他们便看清了绿洲的景象。
成排棕榈树围绕着一座清澈的蓝色湖面，一个衣衫褴褛的金发男子正跪在岸边，拿着一个水壶竭力往里面装水，映在湖面上的面容枯槁、嘴唇干裂起皮，一双还算清澈的眼睛也因激动而显得有些神经质。
“等等……即便这是假象，里面的画面也是在世界某一地真实出现的，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找到水源了？”
唐饮顿住了脚步，金色眸子散发着异样的光芒，清晰看到了沙漠旅人跪地取水的全过程，甚至是对方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他为什么还要向我们求救？并且许下的心愿还是一壶清澈的水？”
这就是此次他们的任务目标，如果对方已经找到绿洲，并且喝到干净的水，这个心愿根本不可能出现。
“难道是他在离开绿洲后，又迷失了？”黑天使皱着眉，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
沈亦却是一直没有说话。
隐身旁，睁着大眼睛的小女孩看了看前方的蜃景，又看了看激烈讨论的众人，手指扯了扯隐的衣角。
隐低下头，以询问的目光看过去。
“那里，有东西。”相莼小声说。
黑天使也反应过来，脸色难看道：“我感受到的绝望气息就在那里面，如果不是那片沙子里真的有人，那就是这个蜃景有问题——它是活的，并且里面还关着一个人。”
众人于是再往前走了一段，确定蜃景距离他们的位置始终是一样的，好似再走一段路就可以抵达，但实际上却始终无法靠近。
“现在呢？里面还有东西吗？”唐饮低下头，询问相莼。
相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点了点头。
沈亦终于开了口：“假的更好办，隐你一个人过去，其他人留在这里，看看这海市蜃楼，是消失还是持续。”
任务者比其他普通人好的一点在于，在别人眼里模糊的远景，在他们这里纤毫毕现，而对于别人来说不可抵达的距离，对他们来说同样分秒可至。
他们完全可以自由验证“蜃景”真假。
……
“蜃景”之中，棕榈树下的麻衣男子还在一动不动地灌水，从湖面的倒影里，他能清晰看见远处一行人的行动，见他们分了一人往这里过来，男子眼里冒出希望的光。
来个人……救救他……
他发誓，再也不会为了利益杀害那么多人，他知道错了，所以……
总要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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