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乎不太在意他断了条手臂，紧接着，淋浴声响起，居然沐浴去了。
洛十一睁着眼睛，从黑暗里看着洗浴室磨砂窗户上流动的影影绰绰。
没有犹豫，瞬间放弃了跟室友打好关系的想法。
她很快说服自己——
身为平平无奇的二五仔，降低存在感，相安无事才是正道。
话虽如此，洛十一这天晚上睡得并不好，她难得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全是自己按住新室友，嚣张地咬穿对方的脖子，结果室友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示意她回头看。
等她回过头，一眼看见明亮的窗口挂着自己的手臂，正摇摇欲坠。
**
毫无疑问，洛十一第二天顶着醒目的黑眼圈，抵达教室时，收到了无数注目礼。
虽然她低调地从后门进，但闹哄哄的教室，还是瞬间安静下来。
毕竟，那天众目睽睽下，她先是将仪器测爆炸了，又一拳将校长雕塑的头颅砸扁了，紧接着就被送进校医院抢救，让人不记住都难。
肯塞尔坐在教室最前边，笔直着背，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纸质笔记上，耳朵却怎样都无法避免地，飘到了身后。
他们正在窃窃私语，议论着那个红棕发的少女。
“她不是得到了那么高的爆发力吗，还是双s精神力，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辅助系的公共课上？”
“你还不知道啊，她测试基因时被入侵了，所有身体参数都紊乱了，连普通人类都不如，爆发力再高有什么用，就跟那什么时，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咳，我听说学校建议她最好退学。”
“这么可惜？”
肯塞尔捏着纸质书的手慢慢松开，他回过头，状似不经意地看向教室最后方，果然，那个红棕发的少女，正一脸颓丧，脸色青灰地躲避所有人的注视。
“她的天赋不是治疗吗，嘿嘿，小道消息，莱恩特家族前段时间抓到了一批精灵族的omiga，送给了各个家族，贵族们最近正在招高精神力的治疗师，要我说不如退学……”
“你们吵到我看书了。”肯塞尔捏着纸，突兀地出声。
在对方看过来前，他死死抿着嘴，快速低下头。
殊不知，正成为议论中心的洛十一，丝毫没有为“退学不退学”这种小事情而担心。
她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趴下，昏昏欲睡。
坐在前排的薇纳，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摇摇头，怜悯地递给她一颗醒神糖。
“怎么样，你见到那位学长了？”
洛十一困顿地眯着眼睛，勉强点头。
“果然啊，没人能逃脱学长的魔爪，他是不是跟传闻中一样。”
薇纳说着，拍拍她手背：“你不要有压力，平时晚上少出门，晚上门焊死……咳，话说，他长什么样子呀，我先有个印象，免得以后碰到。”
洛十一瘫在位置上，迷迷糊糊地嘴唇嗫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薇纳好奇地凑近：“什么?”
“长得……看起来很好吃。”
薇纳:……??
所有预备生，第一节课都是了解各种军事枪械的用途和构造。
话虽如此，展示的都是一些最常见的普通枪械，涉密军备当然是不包括在内的。
对于大多数出身良好的学生而言，这些军械在他们几岁时就已经摸烂了。
但也足够勾起来其他自五湖四海的小菜鸡们的兴趣。
洛十一坐在最后，看着他们上前仔细观摩那些淘汰了的老枪械模型。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自己和某个同伴，从尸体中翻找枪械碎零件，拼命装好再低价转卖的画面。
但那些画面都很模糊了，以至于她看着看着，就脑袋犯浑，双目眯起。
突然，她的手背被人重重拍了下。
“快，叫你呢。”
“睡觉的那个，你上来恢复零件。”满头褶皱的老师拔高音量。
众目睽睽下，洛十一生生忍住了呵欠，慢慢站起身，忍着酸痛的膝盖往前走。
“你是体虚吗走那么慢，身为联盟军预备役像什么话!”看到她一步一挪的动作，刚从战场上退下的老教师就气打不出来。
不料那个学生还敢眨眨眼，站定狡辩。
“我是有点体虚……”
“你!”
哄堂大笑中，洛十一已经走到了最前边。
她失落地挠挠头，叹了口气：“我两天以前，体力都还很好的，唉，都怪那个污蔑我的，请老师们找出来后，一定要严惩她。”
那位老教师是从战场刚回学校的，却也听说了前天那场严重的教学事故。
他皱了皱眉，脸色不好看。
“那也不行。”
说罢，盯着洛十一慢慢蹲下的动作。
眼看她对着地上散成一堆的模型，抓耳挠腮，他才出口。
“别以为看着容易，就是最简单的淘汰模型，都由100多块零件组成，要在三十秒内完成模型拼装，你们才能通过考核。”
“十秒内是优秀，”他瞥了眼洛十一，“下去吧，既然拼不起来，扣十个学分。”
洛十一突然清醒。
十个学分??
要知道，预备生需要100学分才能参加考核，她们目前的学分数——0。
洛十一快速站起身，几乎没有人看清她的动作，一把成型的枪械已经出现在她掌心里。
老教师瞥了眼外形怪异，却偏偏没剩下一块零件的枪。
洛十一挠挠头：“您只说拼起来，没说要一模一样复原啊。”
他没好气地赶人：“算了，下去吧。”
没想到她还能狡辩成功，台下，刚刚因为她那句话，心神不宁的弗茵沙眼神暗了暗。
**
但接下来的体能课，洛十一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看着随身光脑上，闪烁的越野三十公里的目标。
头晕目眩。
眼看着预备军大队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成了个缩影，而她十五分钟还没跑完一公里。
洛十一彻底放弃，叹了口气，拼着最后的力气，调动自己的爆发力，突然如离弦之箭，瞬间偏离轨道。
在离围墙一米之遥的瞬间，她借力翻过墙头，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草丛里。
洛十一平躺了一会儿，直到那种肺部撕裂的痛苦平缓了，她才抬头，朝头顶错落的空中训练机望去。
这片是高年级的飞行器模型训练场地。
她试着跳起来去摸飞行器的门，趁机翻进去，却落了个空。
那样的高度，她之前都是触手可及的，但现在跳起来，似乎都显得费劲。
洛十一坐回草地，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并不知道，同一时间，在对面高楼的落地窗前，有两个人正并排着看着这边。
其中年长一点的，正是刚刚军械课的老师李西寿。
他测过头问旁边的人：“怎么样，测试过了吗？”
“完全不行，这样的素质，别说执行任务了，我怕她逃命都来不及。”
见李西寿面露遗憾，旁边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好奇：“老师怎么想起给我推荐人了?还是这么个……额，不起眼的。”
李西寿板着脸，随手丢给他一只枪械模型：“刚刚课堂作业，她随手拼的，射击自瞄率却比原本的模型高了十倍，相比之下，十年前的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中年男人：“……”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正苦着脸想怎么拒绝，却听到自家老师松开眉心。
“算了，她这种情况，算是废了，只能往机械师方面发展了，但她的天赋值又不在此……管理会的这群人真不是东西，再好的苗子在他们手上，都会变成废物。”
中年男人假装自己没长耳朵，端端正正行了个军礼：“快下课了，我得去给他们打分，那老师，我就先走了。”
李西寿摆摆手。
很快，洛十一得到了自己这节体能课的初成绩——一个漂亮的0。
因为在所有人里，只有五个人没有跑完全程，除了她，其余四个，都是柔弱的omega。
洛十一假装没看见其他人同情的眼神。
她装作心情低落，一直走到人影稀少的废教学楼区，才摸出信号干扰仪和通讯仪，用特殊通道跟宾馆里的同僚通话。
“今日信息收集任务已完成。联盟军北军副指挥李西寿确实退役了，目前在第一军校任职，他被星盟新指挥和贵族集团共同打压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洛十一想着那老头严肃正经的样子，点了点额心，补充到。
“可以试着策反他，但我认为他入伙的可能性不大。”
确定信息成功投递，洛十一踩着生锈的铁板往回走。
走到一处黯淡拐角时，她脚步一顿，快速回头。
余光所见，一只眼熟的影子突然闪过。
洛十一双目亮起，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站住!那只狗!”
她找了好几天的机械狗，一切罪恶的根源——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学校里。
洛十一咬牙切齿，没忍住追了过去。
然而那只机械狗似乎对这一片很熟悉，它在倒坍的教学楼中间左右摇摆，闪身乱窜。
不过一会儿，洛十一就再次失去了它的踪迹。
倒是面前出现了一条小路。
路的尽头，是一座全透明的豪华建筑。
洛十一一抬头，险些被那金晃晃的招牌闪瞎眼。
“第一军校健身房”。
虚空中浮动起一行华丽流光的字体，3d循环绕着她转。
“突破极限，超越第一。”
一张轻飘飘的电子广告，随之飘落。
洛十一沉默地看着上边醒目的“禁”和“秘”字。
上面甚至还画了一道红杠，企图吸引她的神经。
她眼皮乱跳，转身就要走，那张电子广告却快速跳到她眼前。
它似乎急了，也不装神秘了，急冲冲翻页，将广告往她脑子里填塞。
“震惊!废柴少年竟然威慑全校?失足青年为何深夜不回宿舍?”
“一夜之间，倒数第一逆袭成神。一切秘密尽在军校健身房——
通关训练营，脚踩晋位赛，成为联盟上将指日可待!”
洛十一：……
她忍着生理不适，强行看完这则土味广告，扭头看向金碧辉煌，却门可罗雀的私人健身馆，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
这时，那浮动的电子广告，再也忍不住了，“嗖”地一闪，变成圆溜溜的机器人投影。
“同学，了解一下我们健身房，陆沉应知道吧，就是开学全科不及格，体能倒数。最后却以新生训练营第一通过，三年保持全校单科记录第一的那位。”
“从我们健身房训练出来的噢。”
鬼使神差，洛十一的脚步微顿：“真的?”
“真的真的，甚至有机会让陆沉应亲自给你当教练噢。”
这一问不得了，很快，她就机器人们团团围住了，叽叽喳喳声各入耳帘。
直到洛十一在它们热情拿出的宣传单上，看到某张熟悉的漂亮脸蛋。
那张雕刻完美的脸，被镶嵌在一具肌肉夸张膨胀的躯体上，简直连图都懒得p。
洛十一默默看着自己新室友表情冷淡的肖像，出现在花花绿绿的宣传小广告中，好奇地抬起头：“有机会——那么，让他给我当教练的概率，准确是多少呢?”
静默中，好一会儿，一道弱弱的机械声才响起。
“报告，算出来啦，是0.00001%噢。”
洛十一转身就走，却被急急拉住袖口。
“但是他的事迹都是真的，在健身所的奋斗也是真的!你别走，我们健身社团好久都没有宰人……咳，我是说进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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