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证办起来真的很快。


    钱一交名一签,红本本就拿到了手里。


    方逾拾出来的时候,手里新鲜的红本本还热乎。


    梁寄沐看着他在指尖翻来覆去的结婚证:“你介意发朋友圈吗?”


    “嗯?”方逾拾手一顿,差点没抓住小红本。


    梁寄沐眼疾手快替他抓住,解释道:“总要给别人看看的。”


    这个“别人”,指的当然是那些商业伙伴。


    方逾拾配合点头:“不然,我来拍?”


    他怕直男出片奇丑无比,两人会被朋友圈嘲笑一辈子。


    曾拿过学校摄影比赛金奖的梁寄沐完全没有意见:“好的。”


    五分钟后,两人的社交平台同步出现了并排摆放的红本本。


    刚一发出,梁寄沐的手机还好,方逾拾的手机像雷达失控,滴滴答答的消息音遮都遮不住。


    方逾拾:“!”


    要命!忘记关静音了!


    内向的人朋友圈会这么活跃吗?


    方逾拾一边疯狂扣静音按钮,一边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跟这些人许久不联系,大家都不在意。”


    梁寄沐开着车,面不改色:“正常,毕竟你代表的不是个人,是方家。”


    方逾拾疯狂点头:“原来如此。”


    谢谢善良的人名教师肯给台阶下!


    梁教授,真是个好人。


    梁寄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时候被发了好人卡:“现在直接去饭店?”


    “您不着急的话,我可以先去接一下我妹妹吗?她应该过会儿才下课。”方逾拾差点忘记某个还在上课的大学牲。


    “不急。”梁寄沐一本正经道,“她在哪儿上学?”


    “嗯……”方逾拾前几天问过方逾栖后就没在意,手指飞快翻着聊天记录,“我妹妹学习成绩不错,现在是在……”


    看清对话框内容后,他差点被口水呛着:“……f大?”


    梁寄沐挑眉:“好巧,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方逾拾:不巧,之前我也不知道。


    梁寄沐开车很稳,车慢慢悠悠的,急得方逾拾想把方向盘抢过来自己上。


    可惜他没有国内驾照,只能想想。


    本以为这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会很尴尬无聊,但梁寄沐时不时找几个话题,从业余爱好到工作内容,两人竟然聊得有点尽兴。


    方逾拾发现,在公司管控上,梁寄沐比他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看事情的角度刁钻,用人和方案手段也是雷厉风行,跟他本人性格一点都不像。


    反观他自己……


    好吧,这个没法反观。


    虽然名校出身,但现在还是个没多少实操经验的小白。


    梁寄沐谈公务的时候,他想谋权篡位的念头忽然达到顶峰。


    无关什么自由和报复,纯粹是因为他自己本身的要强和掌控欲,想站在最高位。


    梁寄沐对自家产业不方便透露太多,很多事情点到即止。


    到了目的地,便对这些闭口不谈:“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十分钟,要买点什么吗?”


    方逾拾心里跟猫抓似的,恨不得把人绑在椅子上求他多说点。


    此刻,也只能含蓄道:“没关系,不用。”


    梁寄沐打开窗户,胳膊撑在车窗上,侧头看他:“妹妹也不需要吗?”


    方逾拾一噎。


    妹妹?


    怎么就妹妹了?那是我妹妹!


    他撇撇嘴,解开安全带下车:“我去给她买杯奶茶吧,您还要美式吗?”


    梁寄沐答得从未如此之快:“不用了,刚喝过,□□每天不宜摄入太多。”


    梁教授如此自律,方逾拾当然不会再瞎献殷勤,只买了杯多肉葡萄站在校门口等方逾栖。


    小丫头口无遮拦,微信叮嘱没有用,为了不让她说错话,还得实打实威胁一顿才行!


    不料,梁寄沐竟然也下车了。


    方逾拾幽幽望过去。


    梁寄沐说:“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晒太阳,不太好。”


    方逾拾闭眼。


    谢谢,我求你自私。


    f大没人不认识梁牌面。


    梁寄沐往门口一杵,就有许多人往这边看,胆子大些的还热情打招呼。


    他也够雨露均沾,没有分毫不耐,一一回应。


    方逾拾正纳闷人脾气怎么能那么好,就听一道清脆的呼唤:“哥!”


    人类高质量男性不多,他俩算其二。


    方逾栖一出校门,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门口两道扎眼风景线。


    她眼珠子瞪得滚圆。


    “梁、梁老师?”


    方逾拾把常温果茶递过去,关切道:“下课了,累不累?”


    这回,方逾栖眼珠就不是瞪大了,而是快要掉出来。


    他哥,真能装啊。


    方逾栖脑子飞速旋转,冒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哥,你是和梁老师结婚?!”


    方逾拾做梦都不敢想象如此玄妙的剧本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方逾栖不仅是梁寄沐学校的,还是梁寄沐的学生。


    当然不是专业课,是方逾栖自己选了梁寄沐开的选修课。


    三人到饭店后,梁寄沐被方廉叫走聊公事,方逾拾兄妹俩就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不是,他一个搞脑神经科学的,你选他的课干什么?”方逾拾咬牙问,“不会是贪图他的脸吧!?方逾栖我警告你哈,他现在是你嫂子,把你不该有的心思收收。”


    方逾栖:“……”


    方逾栖翻了个大白眼:“哥你有病吧?选修课本来就不用符合本专业啊!”


    她喜欢跳舞,但不是舞痴,课余也会搞些奇奇怪怪的爱好。


    比如梁寄沐新开的关于“生物惯性思维”研究课题,就非常对她胃口。


    “梁教授已经很久没开过选修课了,”方逾栖说,“今年超级幸运,他竟然开了面向大一的选修课!”


    方逾拾咂舌。


    那还真是巧。


    方逾栖说:“而且,哥你应该不知道,梁教授的课是挂科率最低的,无限趋近于0。”


    方逾拾意外抬了抬眉骨。


    还以为梁寄沐会是那种,非常非常严格死板的老师。


    小说里不经常写:高冷男主对学生要求极高,挂科率惨淡,学生都怕他们balabala之类的吗?


    看来他新婚丈夫人设,还是有点与众不同在身上的。


    方逾栖:“我们辅导员还说,上梁教授的课,只要给理由,都能拿到假,前提是这个理由不违法犯罪并且真实。”


    “你们辅导员不错啊,这还给你们说。”方逾拾笑道,“他这么了解梁寄沐,估计私交不错,你多跟辅导员处好关系,有利于你哥我争家产。”


    方逾栖:“……方逾拾你脑子里怎么全是钱?”


    方逾拾:“没办法,哥就一俗人。”


    他看了眼时间:“你在这儿自己待会儿,我出去一趟,估计方凯快来了。”


    方逾栖担忧地拉住他:“你注意点,别打起来了。”


    “放心。”方逾拾拍拍她脑袋,转身离开。


    高档餐厅最值得夸的不是饭菜口味,而是服务。


    刚一出门,就有服务生热情地上前:“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方逾拾:“你们这儿最好的红酒,都有什么?”


    服务生弯腰:“稍等先生,马上给您拿菜单。”


    菜单琳琅满目,价格也是非常好看。


    方逾拾肉痛下单完,抬头就和姗姗来迟的方凯对上眼:“爸让你带的酒?”


    方凯嫌恶地“哼”了一声:“死基佬!”


    方逾拾叹气:“别这么骂我,要不是我舍己为人,你就成基佬了。”


    方凯:“……”


    有时候真不知道,方逾拾到底是脾气好,还是脸皮厚。


    方逾拾笑眯眯挡住他的去路:“有件事情,我得嘱咐你一下。”


    方凯:“什么?”


    “你骂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方逾拾抢过他怀里的酒,“但是进去后,对方逾栖和梁寄沐,嘴巴放干净点。”


    他都舍不得多骂方逾栖一句,怎么能容许方凯满嘴跑火车?


    至于后者……对梁教授说脏话,总感觉是一种玷污。


    方凯不屑:“胳膊肘往外拐,刚结婚就维护上了?”


    “随你怎么说。”方逾拾把酒扔给旁边有眼力见装透明的服务生,“撤掉,换红酒上来。”


    方凯一惊:“哎!你想干嘛?那是爸让我拿的!”


    方逾拾:“梁家的两位长辈不喜欢喝白的,来之前,爸没给你资料吗?”


    方凯心虚了起来。


    当然给了,但他没看。


    方逾拾慈爱地拍拍他肩膀:“没看?没事,哥给你善后,等会儿帮你送进去。”


    方凯怀疑地看着他。


    狗腿子会这么好心?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不懂红酒,只能不甘不愿进屋。


    他进去后,方逾拾笑眯眯问尚未离去的服务生:“等会让进去后,该说什么你知道吧?”


    服务生笑笑:“小先生拿错了酒,幸好您早有准备,给各位长辈准备了礼物。”


    方逾拾心情大好,掏出钱包拿出一叠红票子塞他手里:“我掐指一算,你前途无量。”


    距离约好的点还有半小时,梁家两位长辈家住的远路上耽搁,估计要踩点到。


    方逾拾无心在房间里虚情假意,出去买了根棒棒糖,叼在嘴里缓解烟瘾。


    结婚有利戒烟,他已经很久没碰了。


    身后窸窸窣窣,方廉也不知道怎么和梁寄沐出来了,看动作,似乎是方廉邀请梁寄沐抽烟,梁寄沐在推辞拒绝。


    方逾拾咬了咬可乐味棒棒糖。


    老头子真没眼力见,梁教授一看就不可能抽烟好吗?


    他实在好奇,偷偷摸摸挪动脚步,缩短彼此间的距离,光明正大偷听。


    法律上都是一家人,听一听又不违法。


    方廉嗓音被烟熏得略哑:“我的意思是最近先凑和办个订婚宴,态度现有了,婚礼以后就无所谓了。”


    原来是筹划婚礼呢。


    方逾拾心道也好,省事儿。


    “我不赞同。”梁寄沐语气意外得不容置喙,“联姻归联姻,该有的仪式感,一个也不能少。”


    方廉“啧”道:“其实真没必要,我们小拾很懂事,会理解的。”


    方逾拾一个大白眼差点把黑眼珠子掀过去。


    心里吐槽还没出,梁寄沐紧接着开口。


    “我能给的,为什么要委屈他?”


    “……”


    咔嚓。


    方逾拾口中的糖块,被咬碎了。


    很难描述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心情。


    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听到过这种话,所以找不到词来形容。


    海城香樟树多,裹满热意的暖风一吹,树叶和人心就一起被吹散开。


    方逾拾耳边全是沙沙声,再听不见梁寄沐的声音。


    那两人应该是走远了。


    咬碎的糖果姗姗来迟泛起甜味,方逾拾摘掉光秃秃的小棍,想用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进垃圾桶。


    这时,一道虚弱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你是……小拾?”


    方逾拾手一抖,原本能完美三分的棍棍在垃圾桶边缘磕了一下,颤颤巍巍才惊险落进去。


    他松了口气,转过头笑笑:“梁叔叔,梁阿姨。”


    很巧,梁寄沐爸爸妈妈都姓梁。


    梁青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却在触及他头发的时候顿住。


    “你染的头发吗?”


    方逾拾一愣。


    没想到第一个点出头发问题的不是梁寄沐,而是岳父岳母。


    他微不可查拢了拢眉心。


    和梁寄沐礼貌有风度的口吻不同,梁青的语气极强势,他很不喜欢。


    于是解释的话忽地卡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梁青:“你……”


    “妈。”


    方逾拾听到这声音,惊讶回眸。


    这人不是回去了吗?


    本该包间坐着的梁寄沐快步走来,半有意无意,挡在他和梁青中间。


    梁寄沐垂眸,淡淡看着母亲:“我让他染的。”


    方逾拾:“?”


    简单几个字出来,在场四人瞬间安静如鸡。


    方逾拾透过梁寄沐的肩膀,不经意将梁青的神情纳入眼底。


    他眨眨眼睛,恍惚有些眼花。


    因为他竟然从梁青的眼中,看见了一抹……


    失望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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