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万森狐疑地看了贝兰一眼,举着自己手里的嫩叶问道。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贝兰,贝兰的脸颊比其他军雌要圆润柔和一点,这让他看着很是无害,但万森却觉得这虫一肚子坏水,眼睛一转,不知道打什么注意。
贝兰点头,然后万森就更疑惑了,他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迷茫道:“这是草啊,贝兰上尉。”
贝兰:“……”
贝兰差点气急败坏,他加重语气:“我知道这是草,我是想问阁下刚刚这草发出的声音是什么!”
万森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曲儿啊。”
“曲?”贝兰将这个词在舌尖碾了几遍,他的暗红色的眸子亮的吓人,差点让万森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咬他脖子吸血了。
万森不着痕迹地站起来倒退了一步,他谨慎地打量着贝兰的表情,语气不确定道:“上尉?曲,有什么问题吗?”
贝兰听见万森出声显得更加兴奋了,他猛地一下攥住了万森的手臂,但迅速意识到自己动作逾矩,于是赶紧松手道歉:“万分抱歉阁下,我只是,只是太激动了。我第一次听见这么美妙的声音!”
“它简直让我听到了虫神振翅时的欢愉!”贝兰陶醉地形容道,他的脸颊上甚至也漫上了一点红晕,整只虫看起来相当地……不太正常。
于是万森又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他没有听懂贝兰的形容,但是看起来贝兰应该非常开心,没想到刚刚他即兴的一段小曲竟然让这名军雌如此喜欢,这让这几日都非常压抑的万森难得有了两分好兴致。
“上尉喜欢就好。”虽然对得到赞美感到快乐,但是万森还是对贝兰有些夸张的反应给吓到了,他决定还是离虫远一些。
“噢实在是太抱歉了万森阁下,让我的激动吓到您了。”贝兰何等机警,他见万森要溜,赶紧收敛了情绪迅速道:“不知我是否有幸还能再听您吹奏一下?”
贝兰在自己手腕上的光脑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准备将这奇妙的声音给录下来。
但是万森却从他的态度里品出了点不对劲,他朝四周看了看,见陆睿那家伙不在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怕这俩虫子联手给自己下套,一会儿给自己扣一个什么勾搭助手的罪名。
“今天太晚了,上尉。”万森道,“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日头才过中午,万森当然不想休息,只是想离贝兰远一些。
*
万森倒在自己床上翻一本讲索那特瑞近代史的书,如他所想,即便这颗星球上的语言体系与自己的不同,但是身体是记得的,所以这些习得性能力也没丢,这让万森对自己同伴们也稍微放心了一些,至少若是穿到了虫身上不会因为语言障碍而死。
当然希望没有人像他这么倒霉,穿过来就被捅了个透心凉。
“您的晚饭,阁下。”
贝兰的声音打断了专注看书的万森,他疑惑地瞥了门口一眼,问道:“陆睿上尉呢?”
那个家伙不是一向杵在门口当门神吗?
“他去写报告了。”贝兰无害一笑,然后他将餐盘放在了桌上。
万森顺眼一看,不由嘴角一抽。只见万年不变的精致营养压缩饼干与营养液旁边摆了一个小盘,盘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大把绿色的玩意儿。再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从大到小,由长到短的一把草叶。
万森:“……”
当然,万森并没有妥协,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里贝兰的态度简直与当初阴阳怪气的模样天翻地覆,在生活上的无微不至已经让万森感到毛骨悚然的地步。
直到有一天,在陆睿又又又去写报告的空档,贝兰甚至脱衣服展示翅翼的时候万森彻底怕了,他捂着眼睛躲到了角落崩溃道:“贝兰上尉!您这是做什么?”
贝兰眨了眨暗红色的眼眸,藏起了一丝得意,他委屈道:“我只是听了万森阁下的曲,让我想到了故乡,想起了雌父,想再怀念一下已经回不去的虫崽时光。不知道万森阁下什么时候才有心情再吹一次,我只好做您的雌侍,这样便能一直在你身边了。”
万森:“……”
这都是虫族世界了,还逃不了这强买强卖这一套啊?万森一句吐槽涌上心头,再一想自己好像没比强买强卖好多少,于是更心累了。
他妥协道:“我吹,我吹给你听还不行吗?你把衣服穿上。”
他刚刚看了书,说军雌裸身展开翅翼是求偶信息,这场面若是让陆睿看到记上一笔,他跳进黄河、哦不,跳进他们的艾迦斯河也洗不清。
于是万森用贝兰早已准备好的嫩叶吹奏了一曲《逢春》。
那日他即兴的调子早忘了,但是看见绿叶自然就想到踏春出行的悠扬雅致,起了调子他自己也沉醉了进去,竟然觉得这曲子听上去比在蓝星上还要动心心扉一些,也不知道是虫子的身体特性还是他在这里久未闻丝竹的原因。
“好了吧。”万森将吹皱了的叶子扔在盘子里,对贝兰无奈道:“这下可以离我远一些了吗?”
贝兰收起沉醉享受的神情,他心满意足地将手腕上的光脑背在身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好了,可以。谢谢阁下。”
但贝兰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对万森露出一个神迷的笑容:“对了,万森阁下,昨天我想起来了一个古老的传说,因为太久远了所以记得不太清。”
“什么传说?”万森听到他这句“对了”,就直觉不妙。
果然,贝兰继续道:“传说索那特瑞很早很早以前,在新生文明还没发展的以前,会用自然之物制造出美妙的声音,那声音传说能谛听神的谕旨,让虫民沐浴在虫神的光辉中,所有病痛皆能痊愈。”
万森听得眼角乱跳,这是什么大型牙阝教宣传现场。
“然而,虫民们却渐渐沉迷于神谕的声音之中,不再事生产,外来的入侵者几乎将索那特瑞洗劫一空。”贝兰语气陡转直下,“从此以后,虫帝将一切自然之物的靡靡之音全部禁止,世上再无虫能听到神谕究竟是什么声音。”
万森:“……”
“所以,阁下,请一定不要让第二只虫知道哦。”贝兰端起餐盘,将盘子里的叶子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悠然离开了万森的房间。
万森被这只叫贝兰的虫子气得险些摔桌,好险记住了自己怂废的虫设,他平复着心情坐下开始想对策。
而贝兰离开万森房间后正好撞上了陆睿。
“来的正好,我也要去写今天的报告了。”贝兰将餐盘往陆睿面前一送,陆睿下意识接住了,不悦地拧起了眉头,然后拉住了贝兰的胳膊。
“贝兰,你别是想做万森阁下的雌侍吧?”
陆睿一眼就看到了贝兰没塞进裤子里的衣服一角,他冷漠道。
“噢,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他毕竟是雄虫啊。”贝兰舔了舔嘴唇,“大家都是雌虫,别说你没有心思,像我们这样的可连只g级也不一定能捞着呢。”
陆睿表情不变,“我没有,雄虫孱弱又无能,我宁愿一辈子注射抑制剂。”
贝兰听了耸耸肩表示不置可否,打开陆睿的手径直走了。
没等万森为自己莽撞的行为理出什么解决方式的头绪,一个更糟糕的消息传来了。
那就是德文辛上将回来了!这话说得,这里是上将府,上将不回这里难道睡大马路吗?
不,这不是重点,万森用力将脑子里杂乱的思绪清出去,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无端开始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也许是被德文辛捅过一个洞,他这身体怵他得不得了。
万森从阁楼上的窗户向大门望去,德文辛上将正从一排伫立笔直的军雌列队中走过,他步伐凌厉,行走间似乎能带起看不见的飒飒之风,动作之间将拒虫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万森不由打了个哆嗦,这时他见到陆睿走到了德文辛身边说了什么,德文辛便向阁楼的方向看了过来。
按理说在窗户用的是单面可视玻璃,德文辛就是长了千里眼也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但万森还是觉得自己仿佛被狙击手锁定一般,背后蹭得一下升起了一股子白毛汗。
太糟糕了!陆睿那家伙每天都在写报告,到底写了他多少东西报告不完的啊?
万森的大脑疯狂运转起来,他开始回想自己这几日的行为以及看过的书说过的话,甚至吃过的东西,有没有让虫抓住把柄的地方——对,陆睿总说自己要找雌侍,这个事情要澄清,否则以德文辛那家伙的脾气一定会削掉自己脑袋的。
万森想的没错,陆睿是只一根筋的虫,他每日如实地将所见所闻所判断都记在了自己的工作报告中,他正将万森试图搭讪雌虫的所有情形一一汇报。
德文辛听报告听得一脸风雪欲来,本就无甚表情的脸上几乎都快结冰了,他冷笑时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这伤都没好利索,哪能想这些事——放心好了,最近我有的是时间照顾他。”
德文辛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尖锐的寒意,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这只又蠢又废徒有色心的雄虫给捏死一般。然而他的冷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只见德文辛恢复了以往的淡漠神色,“毕竟是虫帝和雌王赏给我的,用处很多,还是继续看牢他。”
陆睿点头应是,德文辛便又道:“去叫我的雄主下来,我有礼物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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