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丧心(8)
庄树东上厕所时绕到了九号的硬座车厢,想要找机会提醒张珍目前的情况,让她提高警惕,可是到地方后才发现事情似乎已经不正常了。
他在远处观望了一会儿,没有看见张珍和孩子,原本应该在座位上老实坐着的身影不在。
庄树东眯起眼,心底猜想张珍或许是抱着孩子去了开水房接热水,至于为什么不认为张珍去了厕所,那是因为这节车厢厕所的位置此时就在他的身侧,不久前刚有其他乘客进了厕所
说着背过身向一队办公室走去,刚挪动两步又转回头:“我明白,放心!”然后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动拉链的动作,一脸深沉地走进一队办公室。
苏璃:“”我感觉你不是很明白。
王有志听全了话,倒没有误会,只是询问苏璃怎么回事。
苏璃将火车上的经过简单说了下,也说了花衬衫男人在抓人贩子时帮了些忙的事情。
花衬衫男人闻言立马挺直背:“是嘛!我就是个良民,碰到警察办案我都不畏生死去帮忙的,咋可能犯法?你真抓错了。”
苏璃扫了眼一边站着的花衬衫男人,问道:“王叔,他怎么了?”
王有志从手包中取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个黑色的传呼机,他递给苏璃:“涂学玮的传呼机。”
苏璃惊讶地接过,隔着证物袋上下看着手里的传呼机:“怎么找着的?”
王有志瞥了眼一旁视线闪躲的男人:“在这小子手里找回来的。”
他继续说道:“昨天下午我先去了趟传呼台,让他们整理份涂学玮近段时间在宁海收到过的传讯,结果你看看”
王有志又从笔记本里掏出了两张纸递给了苏璃,上面记录着从涂学玮到宁海市后收到过传讯内容、时间、以及对方打来的电话号码。
他本以为从涂学玮来宁海到失踪,也就七八天的时间,顶多一张纸的内容,结果当工作人员递过来两张写满的信纸时,王有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仇伟看了钟文正一会儿,忽地笑了:“钟处这话说的,就坐趟列车你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再说不也大把的杀人犯除了杀人从没做过坏事?是刑警又咋了?有问题咱都得该抓抓该查查。”
“那苏璃是什么问题?杀人还是”
“诶诶钟处,咱可不兴打探案情。”仇伟丝毫不给面子打断钟文正。
“我没有要打探案情,只是询问,你是以何种理由对苏璃进行传唤。”
“‘传唤’这个词呵呵,要不说还是咱钟处说话严谨,不过钟处也不是苏璃的亲属,我呢,现在也没啥义务要告诉钟处这个事,案子查明白了会移送检察院,那时候钟处自然就知道了。”仇伟看到打好饭的同事过来:“钟处,你的午饭到了,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钟文正看向已经站起身的仇伟:“仇队长办案迅速,能力一直是警局的楷模。”
仇伟笑了:“钟处,夸我也没用。”
钟文正拿起筷子:“我只是想提醒你,追求快速破案是一件好事,但侦破案件的过程中还是要注意纪律法规。”
仇伟敛起嘴角的笑:“钟处说的对,多谢钟处指教。”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食堂角落想起了嘀咕声:“仇伟这个人,谁的面子也不给。”
“是啊!还是检察院的钟处呢,一句话的事情,非得把人得罪了。”
“主要钟处也没问什么,又不是让他放人,实在不方便说句还在调查中不就行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就一看谁都不行的倔驴。”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停,陪着钟处的警员脑门抽抽的,也不知道好好的仇伟又犯什么浑,只能尴尬地试图打圆场:“仇队他就那样,说话”
“嗯,我知道,吃饭吧。”钟文正平静截断他的话说道。
他吃好饭后没有立即回检察院,让这位带着他的警员给他找了部电话,从包里掏出电话本找到号码拨了出去。
肖家,一桌客人饭吃到一半,沙发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肖婉刚放下筷子,肖卓就已经起身三两步走到电话旁拿起了听筒。
众人:“”
本以为还能继续看到肖卓离大谱的样子,结果这次他只说了句‘是我’,之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知道了,钟叔谢了!”挂上听筒后他就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
肖婉看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肖卓脚步没停,拧紧了眉心:“苏璃出事了,我去趟津市。”
肖婉蹭的一下站起身,椅子向后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出事了?之前不还打了电话吗?出什么事了?”
她噔噔噔的跟在肖卓身后上楼,边走边絮絮问着。
十分钟后,苏璃看着要离开房间的陈红梅:“谢谢,麻烦了。”
“又不是我留你住的。”陈红梅拍了拍身上:“你确定不吃点?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苏璃摇了摇头。
“那行,你躺着吧!”陈红梅走开两步又回头语重心长劝道:“妹子,咱家真没你找的人,你今天也在村里问遍了,你”
“嗯。”苏璃没等她说完就回应道:“我明天会离开你家。”
陈红梅不再说什么,离开时顺手将房门带上了。
苏璃疲倦地在床边坐下,身体向后躺在床上,她右手手背搭在额头上,冰凉的温度刺激着她额头的皮肤。
这个世界是她以前的世界吗?
苏璃从黑乎乎的木梁房顶上收回视线,缓缓闭上了双眼,脑中还在不断地思索。
飞机出事她必然没有生还的可能,急速下坠失去意识后再醒来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她进入了1990年一位和她同名同姓甚至外貌都毫无区别的人体内,然后成为了‘她’。
发现肖卓是小时候救过自己的警察时,她认为自己是穿到了同世界的过去年代,另一个人身体里,可现在
这个世界的年代轨迹和事件新闻不仅和前世一样,这里还有肖卓,有树园,有小苏庄村,甚至苏柱东都在,却唯独没有奶奶一家
这还是她存在过的世界吗?如果不是,那这些相同的人和事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如果是,那我呢?真实的我又在哪?”苏璃低声喃喃自问,为什么从爷爷开始,和自己直系的亲属都不存在?
她不停在心底自问,想法一个接一个飘过,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过。
夜色越来越深,苏家除孩子外所有的大人都带着心思进了睡梦中。
突然苏璃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没多久声音就变得更清晰,好像有很多人在喊什么,她一直是之前的姿势横躺在床上,陡然站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因为没有脱鞋,腿和脚始终是垂在床边的状态,导致她此时双腿双脚发麻,苏璃手撑着床缓了一会儿才推开房门出去。
苏长楼和苏根苗几人也已经出来了,都站在堂屋门口奇怪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回身看是苏璃就没说什么继续望着院门外。
苏璃问道:“外面怎么了?”声音带了些鼻音。
“不知道啊!”苏根苗披着灰布外套:“我们也是听到动静刚出来。”
苏长楼皱着眉:“是村里人的声音,我去看看喊什么。”
苏根苗拦住苏长楼,自己说着就要向外走:“爹,我去吧!你先回屋。”
“等一下。”苏璃说道:“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先不要开门。”
苏根苗看了眼他爹,见他爹也没说啥,也就停了脚步,结果下一秒看见苏璃自己朝院门口走去:“你干啥去?”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停车站是聊城站,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苏璃突然出声将男人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眼苏璃,抓紧手中的麻袋点头:“嗯,是是的。”然后不等苏璃再说什么,快速出了包厢。
门被拉开又迅速被合上,即使转瞬间的事情,外面的喧闹声还是传了进来,肖婉揉着眼侧过身,看着已经坐起身皱眉望向包厢门的苏璃,嗓音微哑:“这是到哪站了?”
“还在冀省。”苏璃收回视线。
“好吧!”肖婉又翻回身继续睡着。
苏璃又看了眼门的方向,才重新躺了下来,她皱着的眉一直没有松开,不断回想着男人从铺上下来的所有过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琢磨了一会儿,苏璃摇了摇头,闭上眼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包厢内三人这一觉睡了很久,肖卓在外面敲了半天门,肖婉才趿拉着鞋迷迷糊糊地拉开门。
钟文正提着公文包站在外面,肖卓走了进来看着还在铺上的三人:“”
肖婉开了门转回身又回到铺上趴着。
肖卓视线从打着哈欠的肖母移到迷迷糊糊靠着车壁坐着的苏璃,眼底浮起笑意:“你们这是睡多了吧?起来要到”
【旅客们,本次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津市站,请您检查一下物品存放处,有无您的物品,避免遗留在车上,提前做好下车准备,感谢您对我们列车服务组的支持,祝您一路旅途愉快!】
他的话还没说完,广播就循环播放着列车到站的通知。
苏璃眼神逐渐清明,她甩了甩脑袋快速收拾着行李,肖母也清醒过来,立马催促着肖婉起来,将卧铺和桌板上的东西三两下都塞进了行李包里。
苏璃的行李比较少,帮肖婉提着包向外走,终点站下车的乘客已经不多了,所以众人没有被挤也没有费什么劲就出了站。
一楼大厅,苏璃将包还给了肖婉,她和钟文山都是到津市,肖卓他们则是在津市转车去京市。
肖母和肖婉拉着苏璃的手细细交代着她,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凡事多留个心眼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肖卓站在一旁几次想要张口都被两人打断。
钟文正站在肖卓对面看着他不断抬起又放下的手,以及张开又闭合的嘴巴,轻扬眉瞟了眼苏璃。
苏璃一直点头应好,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提醒道:“阿姨你们快检票了。”
肖母这才对苏璃道了别,提起行李催促着肖婉和肖卓去站台。
肖卓没办法,只好将口袋里的纸掏了出来,这是他在火车上从钟叔笔记本上撕下的,上面记了一串数字:“这是我家的电话,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苏璃手指动了动。
肖母在不远处喊着:“小卓,快,检票要停了!”
肖卓还举着记了号码的手在苏璃面前。
苏璃抿了抿唇,抬手接过来:“好。”
肖卓身形一松,又快速对着钟文正指了下苏璃:“钟叔,拜托了!”
钟文正无奈对他点了下头,快到站前肖卓已经和他说了好几次帮忙顾应点苏璃的事情,而且刚才肖母也说过了,可是他就像不放心一样又对他说了一遍。
肖卓等到钟文正点头后又看了眼苏璃,才转身快跑追上肖母和肖婉。
钟文正收回视线对身旁人说道:“走吧!”
被他说的人摇头:“我没带多少钱。”
“没事三哥有,你跟着来就行,工地上啥人都有,你老不跟着打交道,后面不好干的。”
“三哥谢了。”男人很感激:“这活还是你给我介绍的,现在还要你帮忙,我”
“害,说这些干啥,咱这些在外地打工的,碰着个同省的都能相互帮衬点,更何况咱还是一个村的,以后别说这些没用的啊!”
两人边说边走到路边准备取放在工地上的水杯和工具包,到了地方男人拿好自己的东西,见他还在原地四处张望走过来问道:“咋了?”
“我杯子不见了?那个搪瓷杯。”
“白色的那个?”
“对,我放包旁边的。”他语气含着焦急。
男人安抚他:“你先别急,我给你问问。”
问了几个人后才听到一人说:“刚谷达好像端了个搪瓷杯走过去。”
“谢了兄弟。”男人道谢后就带着身旁人去找谷达:“估计拿错了。”
谷达正好和他们一个宿舍,两人就没去吃饭先回了宿舍,快到宿舍前男人思量了许久还是和他交代了句:“谷达这人脾气不太好,等下问的时候好好说。”
其实他的脾气分人,对本地人都挺好说话,就是对他们这些外地人男人心底叹口气。
他们一进宿舍就看到在简易床铺上坐着的谷达,他正翘着腿吃着快餐,和旁边床上的人聊天。
两人走到他面前,谷达瞟了一眼没有搭理,继续和对面的人用本地话聊天。
男人有点讨好的笑问:“谷达,你有没有见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杯?”
谷达斜看了他一眼:“没有。”
“有人说看到你拿了”
“二勇!”男人制止了他的话,将他拦在身后。
“看着我拿了?”谷达手指着自己,冷笑两声将饭盒放在床上站了起来:“看我拿啥了?”
结果下一秒他的双手就被突然醒过来的苏璃抓住,在肖卓还没反应过来时苏璃直接紧紧抱住了他的右手臂,头无力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大口喘着粗气。
“你”肖卓身子一僵,感受到苏璃整个人还在轻轻颤抖着,询问的话顿在了口中,眼中满是担忧,垂眼看着这个让自己不安的来源。
“璃姐”后排的两人也松了口气,高进宝刚想出声询问,就被刘明拉坐了回去。
因为一直在车里坐着,所以肖卓并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件灰色卫衣。
此时他还未舒展开的眉头又重新凝在一起,肖卓小臂处感觉到一阵温热,没多久这股浸透他衣服的温热又转变成湿湿的凉意贴在他的皮肤上。
半晌后,苏璃才稍微松了些力气,但依旧没有放开肖卓的手臂。
她声音微哑,带着浓浓鼻音低声喊道:“肖卓。”
“嗯?”
“我好像死了。”
肖卓拧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抽出手臂捏着苏璃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目光触到她通红的眼眶,斥责的话就没办法再说出口,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你好好的,刚才是做噩梦了。”
苏璃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呢喃:“你为什么没有来救我?”
肖卓听着她这控诉般的话,沉默了很久,最后无奈地伸手揉了揉苏璃的发顶:“如果你出事,我会去救你,但从现在开始直到回到宁海前,你不要再睡觉了。”
车子重新在路上快速行驶着,苏璃手肘抵着车边托腮回想着四个房门后的场景,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想法。
会是深层意识空间中的记忆碎片吗?但深层意识空间这个抽象的概念它真的存在吗?
在心理学中,深层意识空间被认为是储存人类情感、记忆、欲望等各种信息的地方,它超越了我们日常的感知和意识体验,通常被认为是潜意识的一部分。
又因为划分进潜意识中,所以这些信息可能无法被我们的意识直接感知与理解,只能通过梦境、催眠、冥想等方式被揭示和探索。
苏璃目光明明灭灭,所以自己难道真的是在通过梦境看到了那些埋藏在深层意识空间中的记忆?
从目前来看,右侧白色房门后是这个年代的场景,大概就是原身的记忆,而黑色房门苏璃眼底浮起困惑,为什么和自己的经历不一样。
她从右手托腮变成了右手扶额,不一样,都不一样,原身和杨雨不是好友,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学金融,当初是姐姐为了保护自己挡在了身前苏璃垂眼望着自己的左手掌心,我没有推她,我也没有死
姐姐是宁海人,被拐卖到津市,又被苏柱东绑在了地窖,肖卓他们端了人贩子团伙,依着口供一路找到了小苏庄村,救出了她们。
所以,我被救了出来,我没有死。
可那些梦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相差这么多,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梦有问题?
肖卓时不时就会用余光瞥一眼苏璃的方向,见她半天耷拉着脑袋半天都没有动静,喊道:“苏璃?不要又睡了。”
“”苏璃的思绪被打断,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双手抱臂靠着椅背:“也不是每次入睡都会做噩梦,两者是没有直接关系的,更何况,我晚上还是要睡觉。”
肖卓没有接她的话,转而说道:“除了这次和火车上那次,这期间你还做过噩梦吗?”
苏璃一怔,她又不是每次入睡都能进到那条走廊,遂摇了摇头,又想起他在开车看不见,出声回道:“没有。”
“是太累了吧?”高进宝在后面安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小声加入聊天:“我妈就是这样,身体太疲惫就容易多梦,尤其爱做恐怖的梦,不过后来她找老中医看了几次,就好多了。”
二勇又走上前:“白色的搪瓷杯!”
谷达面色一冷向二勇走近,之前和他聊天的男人也站了起来。
二勇身旁的男人面色着急了起来:“不是不是,也就听说,谷达要是没看着就算了。”
谷达睨了他一眼,扯了扯唇:“没看着。”
“那那就算了,算了,谷达你们吃饭,继续吃饭。”
“三哥,他”
苏璃跟着人出了车站大厅,钟文正刚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老式车就开到了面前,他拉开后座车门看向苏璃:“你去哪儿?给你送过去。”
苏璃目光从远处移向钟文正的方向,摇了摇头:“谢谢,不过不用,津市我还算熟悉,我想自己过去。”
钟文正指向车站大厅的方向:“刚小卓可拜托了我好久。”
苏璃眼睫轻颤,提着行李包仍是摇头:“如果真碰到事情我再去麻烦您。”
“我听一下情况。”
苏璃刚到院门没多久,苏长楼和苏根苗也走过来凑到门边听。
苏根苗听了一会儿奇怪说道:“我咋听这声音越来越近了,好像听着七叔和春婶子的声音了。”
“他们好像在找人。”苏璃抿唇,听不清喊得什么名字。
“具体的我不清楚,钟叔在警局看到她了,我先过去。”
“你自己行吗?我陪你一起。”
“我自己去,用不着你。”
“嘁,你这人。”
苏璃大致扫了眼信纸的内容,前面的讯息很常规,虽然呼进的号码不同,但内容差不多的,都是简短的几个字,某个地名或者告知有事更改行程的消息。
这些只占了第一张信纸的一小半位置,后半段是华颖及涂母呼出的内容,从内容上可以看出华颖的情绪,从刚开始的通知到威胁再到焦急询问。
按理说传呼内容到这里应该就算结束了,昨天涂母和华颖也说过,她们尝试联系了两天一直没有回信,便去派出所报了警。
她翻到第二张信纸,刚看了两眼就抬眸看向王有志:“后面是”
“还是涂学玮的传呼机收到的讯息,只不过收到的人不是他了。”
王有志一开始看到这个传呼台整理出的这份内容,还以为对方搞错了,拉着对方的工作人员一起又核实了一遍,甚至在他们核对的过程中,传呼台又接到电话对该号进行传呼。
正好传呼内容中有约定了第二日早上的见面地址,所以王有志一大早就赶去地址蹲人。
苏璃指向花衬衫男人:“然后就蹲到了他?”
“不是他,是另一个男人,那人交代传呼机是从他手里买的,带着我找到了他。”
王有志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我问他传呼机是从哪来的,他非说是自己买的,左右就是不说实话。”
苏璃拿着信纸双手背在身后走近花衬衫男人:“有身份证吗?”
“在我这。”王有志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钱包丢到苏璃办公桌上:“叫简丰,闽南人。”
苏璃没有回身去翻看钱包,而是看向简丰:“做南北买卖的?”
简丰龇牙笑着点了点头:“对,从南方往北方倒腾东西。”
“传呼机是怎么回事?”
简丰靠在墙壁,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问道:“我问下啊,如果你在路上捡到个东西,没有还回去自己个处理了,应该不犯法吗?”
苏璃:“在哪儿捡的?”
“边走边说,前面12个车厢已经找过了,没人。”苏璃拦住了肖卓带着他向13车厢走,她侧头对女乘务员说道:“你先带着她去15车厢,我已经知道人是谁了。”
“好。”女乘务员点头,牵着女生小跑着往前走。
苏璃将她和肖婉之前的事情和肖卓说了一遍:“大娘、张珍还有庄树东,这三人是一伙的。”
第 132 章 丧心(9)
这列火车共18节车厢,硬卧、软卧车厢各两节,硬卧车厢是10、11车,软卧车厢为12、13车,除去硬、软卧及餐车,剩下的首尾皆是硬座车厢。
庄树东出了包厢向左侧硬座车厢转移,他先是一路没停走到18车,看到这节车厢乘客不如前几节车厢密集,又回到了17车最后一排硬座靠背后的角落坐着。
肖婉直接将手从铁围栏伸出来,抓上苏璃的手:“哎呀!是好凉,快快!赶紧先回家去,别冻生病了。”
她扒着铁围栏用手顺势将苏璃向前推了推:“快回去吧,已经降温了,明天记得多穿点衣服啊!”
“好。”苏璃笑了笑:“我先回去了,祝你们明天一路顺风。”
肖婉爽声笑道:“好嘞!昨天都祝福过了,快回去吧!我到京市再给你写信,记得给我回信啊!”
“嗯。”苏璃又对着乔望飞和肖卓快速点了下头,才离开了这里。
翌日。
苏璃直到中午还在被窝里懒洋洋地躺着,她其实一小时前就已经完全醒了,只是迟迟不愿意起床,贪恋这难得不用起早赶去上班的日子。
她趴在床上翻了个身,半仰着身体将窗帘扯开了一半,等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她又翻了个身,脸埋在被子里躺在温暖的光线下。
等后背被阳光晒的暖烘烘时,她才舒服地喟叹一声,双手撑着床褥坐起身。
苏璃提着暖水壶到了阳台的洗漱台,兑了盆温水洗脸。
她洗漱好后没有立马离开,而是伸了几个懒腰,拿起她的水壶浇起了绿植。
苏璃折掉几片变黄的叶子,叹息:“你们可要坚持到我回来啊!”
浇到最后一盆兰花时,她惊讶地蹲下身,手轻轻托着新开的白色小花看了好一会儿。
这数月来其他绿植或多或少都出现枯黄、凋零各种问题,唯独这盆兰花自买来就一直长得很好,从不需要操心。
苏璃垂头看了一会儿,边浇水边对着兰花小声絮叨:“等我回来给你配个好看的盆,长这么好,可不能再给你用这塑料盆了。”
“你这个时间咋还在家?”
苏璃探出头看到住在楼上养鸟的葛大爷此时正站在楼下路上看着她。
“我休假了,你这”苏璃目光落在他手里提着的铝饭盒上:“拿着饭盒去干嘛了?”
葛大爷向上提了提两个铝饭盒:“老头子一个,懒得整,出去买了点饭回来吃。”
“英子菜馆?”
“这片除了她家谁还卖饭菜?”
“那你怎么不在店里吃?打回来还要洗饭盒。”
葛大爷手指隔空虚点了下苏璃:“洗俩饭盒咋了,你真是比我这个老头子还懒。”
说完苏璃,又晃晃悠悠地往单元门走。
苏璃想起前两天看到柴英饭馆人员满座的景象,她家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收回视线时又看了眼楼下肖卓的小院,上午他们离开时苏璃半梦半醒听到了动静。
她昨晚卧室的窗户没有关严,所以断断续续听到了点肖婉的声音,当时听起来还有些急躁,只是没多久就安静了下来,然后苏璃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苏璃慢悠悠煮碗面吃好,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提着昨晚收拾的棕色行李包出门,她没有开车,准备到小区门口找辆脚蹬三轮车过去。
路过柴英的英子菜馆,果然看到里面四五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外面摆的两张木板和砖头搭成的桌子也坐了人。
江文端着两盘菜放在了外面木板搭的桌面,感觉到被人看着,回身皱眉望了过去,然后就对上了苏璃的目光。
他一怔,迅速收敛表情,站在原地对着苏璃点了下头,快速转身回了店里。
苏璃和他对视的瞬间也愣了一会儿,想着刚才江文回头那瞬间的神情,心底浮起一抹怪异感。
“女伢儿,坐车不?”
苏璃转过身对着停在面前的脚蹬三轮车点了下头:“去火车站。”然后提着行李包上了车后的坐客区。
师傅双脚蹬的很快,还不到一小时苏璃就到了火车站外面。
付好钱师傅就赶忙蹬着车到等客区拉人,苏璃站在火车站门口环顾一圈。
之前办案的时候她也来过几次火车站,但每次都带着事情匆匆过来匆匆离开,这次才算是好好看清火车站的样子。
现在的车站和后世肯定不能比,但也比她在电视剧里看过的更破,看来电视里也没有完全还原这个年代的车站。
红砖砌成的破旧外墙、胸前背着木盒子在人群中乱窜卖东西的小贩、以及拥挤占道的三轮车和摩的喧嚣声不绝入耳。
苏璃从口袋里翻出她的硬纸板火车票,握在手心走进火车站。
候车大厅采光不好,再加上人多,看起来明显比外面暗了很多,水泥浇灌的地面也从浅灰变成了深灰。
苏璃放弃将行李包放在地面坐着的想法,大致看了一圈只在出站的楼梯转角处看到一张空余的座位。
她看了眼手表的时间,所坐的班次还要等近一小时才能发车,苏璃想了想还是提着包快步往楼梯处小跑过去。
楼梯转角旁边还有一间小卖部,它没有房间,只是用带玻璃的木橱柜以及装有商品的纸箱围了一圈空间。
一位穿着车站工作服的售卖员坐在玻璃木橱柜后,手腕上挂个小袋子,里面装着毛线团,她正垂眼打着手里的毛衣。
苏璃走到一半时楼梯处下来了一大批人,应该是有火车到站了,售货员也听到了动静,放下手里织着的毛线,坐等客户上门。
她没有错估,确实有不少人下了转角楼梯,都走到玻璃木橱柜前买了些东西,某山可乐、香烟、火柴、还有煮好的茶叶蛋等。
苏璃越靠近座位人越多,她小心避让着人群,但还是没躲过硬撞上来的男生。
厚重的木板画架撞到苏璃来不及避让的胳膊,苏璃发出‘嘶’的一声。
男生感觉撞到人后,立马停住四处张望的目光,回过身就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手里刚拧开的某山可乐随着他的动作向外洒出,苏璃这次反应及时,快速后退两步才没被溅到身上。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没拧好。”
苏璃打量了下眼前冒冒失失的人,十四五岁的样子,不像这年代大多数男生留着寸头,他头发有些长,额前发丝少许遮住眼睛。
身穿黑色的皮质外套和宽松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球鞋,这个年代能穿这一身,还背着画架,家世应该不错。
苏璃摆了摆手:“没事,人多,你背着画架注意些。”
“好的,我”男生这才看向苏璃,看清她样貌瞬间呆呆说不出话。
苏璃没再管他,转身继续向座位走去。
“姐姐,等等” 一切准备好后,才再次往卧室走去,此时房间里只有几位痕检部门的同事在勘查现场。苏璃目光转向门边坐着的那位警员,之前是安排他协助杜胜搜寻自行车的下落,怪不得他的面上也带着伤,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
肖卓问道:“杜胜现在情况怎么样?”
周子尧眼神一黯:“还在昏迷中,右手腕处被折断,胸前肋骨断了三根,内脏也多处出血,而且头部因重击造成了中度脑震荡。”
高进宝听的满脸惊愕:“怎么会这么严重?现场那么多警员,对方就一个人啊!”
周子尧抿唇:“你见到那人就知道为什么了。”
肖卓:“身份确定了吗?”
齐山这才出声:“已经安排人去查了?”
“还没有审讯?那人没交代?”苏璃问。
齐山脸色铁青:“没有正式审讯,试着询问过,但是没有交代。”
“还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前方的汪政委开口,语气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严肃,他抬眸对着会议室的众人,拧着眉头肃声道:“杜胜同志的配木仓丢了!”
汪政委话落,会议室气氛凝住,众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颈部,呼吸完全停滞。
已经知道这件事的齐山、周子尧和那位受伤的同志此时闻言脸上阴郁又添一重,更别说刚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人了。
苏璃心跳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即使在前世工作多年但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因为武器丢失带来的后果无论对警方还是群众都是很难去承受的一件事,所以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即使都有这个武器,但她基本不会在出警时携带。二队其他人也是,他们的木仓都一直在市局存放非必要没有领过。
汪政委继续道:“这个事情的后果不用我说,你们肯定也都清楚,如果出了事,整个专案组都需要为这件事情负责。”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顾哲松开交叉握着的双手,看向肖卓正色道:“我明白我爸这个事情是但现在对我们当事人来说,已经私下处理好了,所以我希望你们”
肖卓抬手示意他先不用说,然后问道:“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会去丰乐人家吗?”
顾哲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他都出现在别人家里做了那种事,为什么去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刘明先将司机小王之前反映过,关于顾成建近期和一个女人走的近这个事情告诉了顾哲,之后问道:“你知道这个女人吗?和前天晚上你父亲侵犯的人是同一人吗?”
徐月如因刚才的事情受到冲击,一直手扶着病床旁的桌子支撑身体,听到刘明的话,立马回神问道:“对,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顾哲蹙着眉头,垂眼回想了许久,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但丰乐人家的那个女人我之前见过。”
肖卓:“在哪里见过?”
顾哲:“卖场,在公司楼下的卖场见过,她应该是业务员。”
“业务员”司机小王突然出神喃喃道,发现众人的视线看向他时,又垂下头。
“你想起什么了?”肖卓问道。
司机小王:“我我之前见过的那女人,也是穿着卖场业务员的工作服。”
肖卓挑眉:“你们自己的员工?”
“嗯。”顾哲扯了扯脖颈处的领带:“我去楼下巡店的时候见过她,但是很面生,应该是最近才招的员工。”
‘挷啷’一声从床边的方向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徐月如一脸惊慌地看着地面的一滩水和滚到床尾的搪瓷杯。
顾哲皱眉,快步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顾成健的情况,确认被打翻的水没有溅到病床上才放下心:“徐月如,你”
刘明还没问完,顾哲便摇头:“当时给他们钱后,也说了两清,以后不会再见面,而且出了这事她不可能再去上班了。”
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彩重新散着光线,被雨浇湿的地面也在慢慢恢复原样。
三人站在市医院大门外,望着雨后医院门口重新多起来的各种摊贩。
他视线从齐山身上转到另一位受伤的同志脸上:“今早的冲突,固然有嫌疑人确实强悍的理由,但也同时反映出我们警员自身的实力严重不足,对方一人,警员数十人,竟能造成一人重伤,多人轻中度受伤的局面,还有出事后应对能力极度欠缺,以至于疏忽到连同志武器丢失这么重要的事都过了大半天才发现,这不是一支合格的警察队伍该有的素质!”
汪政委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面:“杜胜同志是因为受到攻击重伤昏迷,这个我无可厚非,但是其他人对于这个事都需要做深刻的检讨,目前首要之重就是将武器寻回,否则因为这把木仓出了任何事情,在座的各位包括我一个都落不下。”
会议室空气冰到极点,齐山双手握拳,指甲都要陷进皮肉中:“案子还要查”
汪政委直接打断他的话:“案子当然要继续查!两件事情都缓不了,如何分配人员你们自己看着办。”他看向李局:“通知全市下各个辖区派出所,能调动的人员全部出动,配合寻回武器。”
与浓重到让人恶心的血腥味相呼应的就是床尾及地面大量暗红的血迹,刚进入卧室几秒,一位举着相机正在拍尸体的同事再也忍不住干呕一声冲了出去,他这一声带的高进宝也有些吃不消,退回客厅缓了片刻。
肖卓强压住不适感,问道:“法医还没过来?”
辖区警员摇头:“应该还在路上。”
苏璃走上前看到尸体的刹那,脚步顿在原地,瞳孔猛地骤缩,肖卓也是一阵头皮发麻,更别说二队的其他人,心里皆是愕然,办了那么多案子,就连分尸案都没有眼前尸体带来的惊悚感强烈。
苏璃疑惑回头。
男生笑地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第一次来宁海,想问下出车站该去哪里坐车?”
“出了大厅向西南方向走,大概一百米的距离,你会看到一排人力车和三轮车,也有摩的,那些都可以坐。”
“西南方向是哪个方向?”男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肖卓刚开口,花衬衫男人立马晃晃悠悠站起身,一边对车门旁的列车员喊着一边拽起掉在最后一排座椅旁的行李包,捂着脖子就向车门跑。
“欸,你”肖卓站起身跟到车门前。
花衬衫男人捂着脖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车门在两人面前合上,肖卓看着他站在站台对自己摆了下手,然后将行李包向肩头一甩,另一只手插进口袋里,晃晃荡荡地随着下车的人流向外。
第 133 章 皮带
没有下车的乘客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刚上车的乘客大包小包地堵在两端车厢门处,与其它车厢传来的喧闹声音不同,整节车厢诡异的安静,只有几个乘客捂着被划伤的地方疼的直哼唧。
苏璃右手在左肩处揉捏了几下,之前左肩受力撞到了厕所门上,之后又被庄树东大力箍住,这会一直在隐隐作痛。
直到祁外婆有些乏了回房休息,陈云才找到空隙和苏璃说说话。
“小璃,之前让小衡带给你的护肤品用着怎么样?”
“好用的,谢谢舅妈。”
陈云手一摆:“我自己用着感觉也很不错,现在基本都谈好了,准备下个月就进商场。”
“舅妈,你是拿的代理权吗?”
陈云疑惑:“代理?我只是和他们谈了合作取货。”
“这个牌子目前还没有在国内出现,它在国外无论品质还是知名度都不错,我觉得舅妈你既然已经决定引进这个产品,那倒不如把国内的代理权拿到手。”
“之后可以继续引进原材料技术,将加工厂开在国内,这样也会省去不少麻烦。”
陈云被她说的有些心动,但还是有自己的顾虑:“可是这个牌子产品并不便宜,我直接接代理,万一不好卖怎么办?”
“是这样,会有一定风险,但是国内这些年经济发展越来越快,长久来看经济形势是可以支撑住这个购买力。”
苏衡从祁建宁书房出来,就听到苏璃的话,笑道:“你还懂分析经济形势了?你不是天天研究怎么缉凶探案吗?”
苏璃喝了口水,淡定道:“略懂略懂!”
苏衡嗤笑:“略懂啊!那我问你,房地产这行你觉得值得投资吗?”
苏璃眼睛一亮:“值得啊!哥你要做房产了?”
手拿未来剧本的苏璃根本不需要过多分析,都知道这是一个不用纠结的行业。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沉吟道:“如果是琼州和北海的话就算了。”
苏衡闻言挑眉正要说些什么,结果就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为什么琼州、北海就算了?”祁建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苏璃站起身打招呼:“舅舅。”
祁建宁颔首,从楼上走下来坐在沙发上继续问道:“刚刚为什么那样说?”
“……”
苏璃内心感叹,她这个半吊子就不该乱说话,舞到了正经商人面前。
她整理了思路分析道:“在那里房屋的市场价格严重背离了市场价值,金融政策太宽松,再加上过度放贷行为,供求结构已经不合理了,长此以往下去,很难不会出现问题。”
末了又补充道:“我也不懂这个,随便说的。”
祁建宁听完后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苏璃的目光中带了些赞赏。
“好了好了,爸爸你们别再说这个了,方姨喊我们吃饭了。”
方姨是祁家请来帮忙打理家务照顾祁外婆的阿姨,祁蓉听着几人说话只觉无趣,恰好方姨告知大家已经做好了饭,她便催促大家往餐厅去。
祁蓉动作快,率先跑过去帮忙端起了盘子,苏璃见状也赶忙到厨房帮忙。
刚进去就听到祁蓉对方姨说道:“方姨,下次灶火不用了要及时关掉,不然万一失火的话很吓人的,我们学校有栋楼前两天就烧起来了。”
说完后她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打了个寒颤:“太恐怖了。”
“好好,我下次记得。”
祁蓉听到方姨的保证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端起盘子就要往外走,苏璃好奇问道:“你们学校失火了?有人受伤吗?”
祁蓉:“对啊,有一个男生,当时整栋楼就他一个人在天台睡觉,火起来的时候他跳到了树上缓冲了下才摔下来,好在楼层也不高,也就摔断了右臂。”
苏璃听到人还好便不再问,跟着祁蓉端起了盘子
几天时间过去了,终于等到了DNA鉴定报告,肖卓将装有报告的档案袋交给了苏璃。
众人眼巴巴的等着苏璃拆报告,但她动作不急不缓看的其他人都着急起来。
其实苏璃拆档案的速度和平常一样并不慢,但大家都太心急结果,因此她这如常的动作落在他们眼里就相当缓慢了。
方顺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快点啊!你大姑娘上花轿啊!磨磨唧唧的!”
苏璃:“”
她额角抽搐两下,还是想起了肖卓的话,最后忍住了怼回去的心思。
档案里的报告有两份,苏璃先拿出一份看着,只见她先是吃惊之后面色沉了下来,直接翻到了最后看到结果后眉头更是深深地锁了起来。
肖卓几人实在是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什么,都将头凑过来想要看一眼报告。
苏璃没管他们将第一份报告放在了桌上又取出另一份报告,这次她虽然松了一口气,但面色却更奇怪了,眉头挑的老高,一脸复杂。
方顺良看着她脸色变来变去,实在是好奇:“不是,这结果是啥啊?你到底看出了什么,这脸变得都能去唱大戏了。”
苏璃一脸无语地看向方顺良,他应激反应一般指着苏璃手里的报告叫道:“不要说我,说它!”
苏璃拿起第一份报告:“这一份是徐老四和嫌疑人的鉴定结果,显示是不符合亲生关系。”
又举起另一份报告:“这一份是嫌疑人和徐老四孙子的鉴定结果,显示符合亲生关系,支持嫌疑人是徐老四孙子的生物学父亲。”
“???”大家都是一脸问号。
王有志问道:“小苏,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嫌疑人是徐老四孙子的父亲,但不是徐老四的儿子!”
众人:听完更迷惑了。
苏璃看到他们一副呆愣愣的样子,笑着轻声吐槽:“你们这表情也不比我好哪去啊!”
高进宝挠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报告不会出问题了吧,怎么徐老四孙子的爹不是徐老四的儿子呢?”
方顺良一脸黑线:“你搁这说啥绕口令呢,这不很简单嘛,要么徐老四媳妇偷人了,徐东不是徐老四儿子,要么徐东媳妇偷人了,小娃娃不是徐东的。”
高进宝更呆了:“那这嫌疑人到底还是不是徐东啊?”
肖卓先反应过来:“是徐东!徐老四的反应骗不了人,只是他应该做梦都想不到徐东竟然不是他的孩子。”
又侧首看向苏璃,眼中炽热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庆幸道:“幸好你让技术多取了一份样本!”
苏璃:“”其实她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有了结果后肖卓便准备去联系附近省市的警方协查找人,被苏璃拦了下来。
苏璃提议道:“可以先和徐老四谈一下,他竟然知道徐东他们犯的事,或许也会知道徐东他们是往哪个地方逃了。”
肖卓立马让方顺良带人将徐老四带到警局。
审讯室里,无论肖卓说什么,徐老四都是沉默对待。
苏璃看出他是打算对徐东包庇到底,即使警方已经查出凶手是徐东了,只要还没抓到人,他就不会主动对警方交代徐东两人的动向。
肖卓和苏璃对视一眼,苏璃接收到肖卓的意思,从文件夹里拿出鉴定报告。
“大伯,您识字吗?”苏璃对徐老四温声问道。
徐老四这才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眸子看着苏璃,无力地摇了摇头。
苏璃抿唇道:“那我告诉你吧!”
她举起徐东和孩子的那份鉴定报告:“这是嫌疑人和您孙子的DNA鉴定报告,结果显示两人为父子关系。”
徐老四平静地听着,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苏璃拿起另一份报告:“这是嫌疑人和您的鉴定报告,结果显示两人不符合亲生关系”
徐老四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疑惑大于震惊,他开口,声音糙的像含了满口沙砾:“这是啥意思?”
肖卓接话道:“意思是徐东,他不是您的孩子。”
徐老四双眼越瞪越大,他像是没听懂肖卓的话,自己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东子,不是,不是俺的孩子?”
肖卓点头。
徐老四眼眶逐渐湿润,他浑身颤抖,大口大口粗喘着气:“俺,俺养了东子28年,俺看着他生下来,从那么小点点长到这么大,他咋可能不是俺的孩子”
肖卓:“鉴定结果是没有问题的,您确实不是他的父亲。”
徐老四身体向后瘫倒在椅背上,苏璃看着他佝偻塌下的肩背,又想起前几天在村里那个步履矫健还算硬朗的身体,久久未出一言。
他低着头,没有管被热水烫地发红的手指,只是洗杯子的手越来越用力。
男人唇抿成一条直线,几滴水珠从他脸的方向落下,混入杯子的热水中,他使劲地用手指搓着杯子,即使指端干裂处渗出血他也没有收力,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洗的是杯子还是他的手了。
第 134 章 到站
肖母目光追随着肖卓的背影移向包厢外,已经看不到人了还不收回视线。
“看啥呢?这么舍不得你儿子啊?”肖婉捧着铝饭盒和苏璃在肖母对面下铺坐下。
肖母听到肖婉的调侃没有像往常说她两句没个正形,而是收回目光握着筷子在饭盒里戳了戳,皱着眉看起来很是苦恼。
“她为什么找你?你们因为什么争吵?”
“她,她找我,找我是为了威胁我,争吵是因为她说老顾要死了,顾哲是她亲儿子,她会让顾哲赶我走,自己住进顾家。”
撒谎,苏璃在心底下着结论,顾哲虽然不知为何会私下去见赵娟却不承认,但从他谈起赵娟时的态度很明显能看出他对赵娟的厌恶,他是不可能会让赵娟住进顾家的。
徐月如其实挺擅长撒谎,说这些面上都很自然,只是磕磕巴巴像是临时编的这些话出卖了她。
苏璃叹口气:“说一下秋分当天你的时间线,在什么时间做了什么事情。”
“我早上六点多去医院看了老顾,一直待到中午老顾挂完营养液才离开,之后回顾家休息到下午四点多出门,坐车去了东临江,在东临江边待到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赵娟才过来,然后说了几句话我们就吵了起来,她对我动手,结果扭打时不小心把她推下水了。”
徐月如缓了缓:“没多久她就沉了下去。”
苏璃确认:“争执几下后你就把她推下水?然后她就溺死沉下去了?”
“对。”得到了徐月如肯定的回答。
还是撒谎,赵娟后脑勺受过伤,离开赌场时是好的,那就只能是离开后受的伤,而且受伤缘由,很有可能就是后脑着地磕在王有志和方顺良带着警犬发现的那块石头上。
徐月如的话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苏璃面色渐渐沉下:“是吗?”
“是,是的。”徐月如垂着眼点头。
“你晚上几点见到的赵娟?”
“七八点吧!”
“赵娟和你约的是几点见面?”
“就是见面的时间。”
“那你为什么四点多就出门?”
“我在家待着胡思乱想也比较烦心,就提前过去了。”
“确定是晚上七八点见的面?”
“应该是,那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赵娟落水之后呢?你又做了什么?”
“我很害怕,就打车回顾家了。”
“回到顾家是几点?”
“差不多十一点吧。”
“赵娟是什么时候找的你说要见面?”
徐月如额头上又开始慢慢冒出细密的汗,她眼睛快速眨着:“见面前一天。”
“怎么找的你?打电话还是当面?”
“她来医院找我的。”
“与她推搡时受伤了吗?”
“什么?”
苏璃眼神示意那件素色长裙:“衣服都被扯成这样,身上受伤了吗?”
“没,没受伤,这衣服比较厚。”
苏璃沉默看着她许久:“为什么还在说谎?”
徐月如瞪大眼猛地抬头望向苏璃:“我我没”
“你既然已经承认自己害了赵娟,为什么还在说谎?还是说你要包庇谁?苗小玲吗?她当时也在江边吗?”
“她不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为什么不在?你们不是组合吗?诈骗组合。”
徐月如双手手指绞着:“我们吵架了,她她和老顾我就没再见过她。”
苏璃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赵娟秋分当晚九点才从赌桌上下来,你是怎么在七八点的时候见到的她?”
徐月如嘴唇动了动:“那我记错了,天太黑了,我没注意到时间,以为她是按约定的时间过来的。”
“你说秋分前一天赵娟到医院找你?她怎么知道顾成健住院?又怎么知道在哪个医院?”
“可能可能是顾哲告诉她的。”
“可是顾哲说他从没见过赵娟。”
“他说谎!我以前见过赵娟来找他,好早前我就看到过,所以我才知道赵娟这个人。”
“那你应该不知道,顾成健出事当天,赵娟因赌被抓进派出所,在里面待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出来之后就再次上了赌桌,一直到秋分晚上九点多身上的钱都输完后才离开,所以她是变了个分身跑去医院找的你吗?”
徐月如眼底迅速充满了惊慌失措,她的手用力握紧而骨节泛白,唇瓣不自觉颤动。
苏璃继续说道:“你说你们扭打间直接将她推下了水,那赵娟后脑处的磕伤是怎么来的?还有”
她伸出自己的双手:“赵娟指甲内嵌少量人体皮肤组织,应是抓伤他人所留下的,你既然没有受伤,那这人体组织是谁的?”
徐月如感到喉咙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难受得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刘明握着笔看向她问道:“以前没被审讯过吧?知道像你这种不停撒谎的情况,警方可以对你采取一定的措施吗?不准睡觉、不准闭眼这些都是小事,听说过鼻腔灌水、扎马步、大灯照眼吗?所以你最好在我们还想着和你好好谈的时候把事情交代清楚。”
审讯刑罚的目的是提醒犯罪嫌疑人,使他们能够清楚认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严重性。
但是,审讯刑罚必须在法律和伦理框架内进行,不能使用过度的威胁、恐吓来影响被审讯者的陈述。
像刘明后面提到的鼻腔灌水、扎马步、大灯照眼等行为属于不当的审讯手段,在这个年代他们不觉得什么,但在后世这些已经违反了法律和伦理规范。
所以苏璃听到刘明的话后,眉心直接拧起,不过当下也没有说什么,她看着徐月如愈发苍白的脸色说到:原来如此,原来那天她急声厉色地呵斥保姆,慌乱团起衣服又冷脸赶他们走,都是因为心虚。
或许还有更早的时候,收到赵娟出事讯息的那天,在医院时她的心不在焉,见到他们后莫名的慌乱与震惊
苏璃看向圆圆:“这个尺寸是顾成健报的还是来店里量的?”
圆圆:“我去顾家量的。”
苏璃从包里拿出那张本来贴在调查板上的徐月如的相片:“是这个女人吗?”
圆圆看了几秒,颔首道:“是她,徐”
“啪!”杯子摔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何女没有管身上被茶水打湿的衣服,微颤着手扶正老花镜,下颚下垂,嘴唇微张,眼睛睁大,快速吸了一口气,看向桌面苏璃手指点着的相片。
“鸢她她是”
圆圆以为何女是喊自己,回道:“师父,这就是顾先生上次给订衣服的人,好像叫徐月如。”
何女震惊过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看着桌面上徐月如的相片。
苏璃拿起装着手绢的证物袋:“何奶奶,您的女儿是叫蓝鸢吗?”
何女浑浊发棕的眼珠轻轻转动,看向苏璃
“我来开车。”苏璃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
高进宝悻悻地上了副驾驶,手抓着车顶的拉手,大鼻音问道:“先联系队里人吗?”
“直接去顾家,把徐月如带回去!”
苏璃车子一启动,高进宝就闭上嘴紧紧抓着车顶扶手,脑中在想着刚才在店里的事情。
他偷瞄了眼猛踩油门的苏璃,心底还在恍惚,虽然还不知道动机,但怎么跟着出来一趟,就好像要抓到赵娟案的人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顾成健那人不仅喜欢自己的学生,学生不在了,还给自己找了个替身,亏得徐月如之前一直说顾成健对她很好很爱她,搞半天她就是个替代品。
苏璃也在想着这件事,和高进宝的震惊不同,她只觉得阵阵恶心。
何女知道当年女儿有过一段感情,但蓝鸢不愿意不告诉她那人是谁,她还以为是蓝鸢的同学。
她从蓝鸢每日的情绪中可以看出来他们的感情变化,开心、伤心、难受蓝鸢一直掩藏不住情绪。
何女和蓝鸢被蓝家抛下的那段时间,蓝鸢有次头发凌乱,脸上带着红掌印跑回家抱着何女嚎啕大哭,何女从她只言片语中得知蓝鸢喜欢的人骗了她,那个人有家世。
她很生气,想去找那人算账,但时局和形势压得她分不出心,再加上蓝鸢还拦着她说是不想再有牵扯,几年后蓝鸢病逝,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何女认识顾成健还是在开放后,她前期开荷衣馆找师傅买家具,遇到了顾成健,他偶然间看到何女身上带着的蓝鸢的相片,告知自己曾经是蓝鸢的老师,刚从农场回来。
他帮着何女找师傅打家具,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又因为蓝鸢的关系,两人就一直有联系,这些年顾成健时常会带东西过来坐一会儿,看看何女,帮帮忙,然后同何女聊些蓝鸢以前的事情。
顾成健很有心,聊蓝鸢时从不会主动说很多,大多时候都是听何女说些蓝鸢小时候的事情,时不时应和几句作为老师眼中蓝鸢的样子,所以何女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异常,直到刚才才明白一切。
自己有家室,喜欢上别的女人,身为教师道貌岸然,哄骗自己女学生的感情,白月光没了,又祸害另一个女人当作替身。
“呵!”可真会玩!亏她当初还觉得顾成健下农场前被家人一个接一个背刺时还挺可怜,如今看来,还真该他去农场。
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一声冷笑,高进宝茫然转头看向苏璃,感到车速又快了几分,他变成双手紧抓着扶手,吞咽了几口唾沫:“咋咋了?笑啥?”
回应他的只是一阵沉默,还有苏璃的磨牙声。
苏璃从别墅区大门经过时,过快的车速带起一大片地面的落叶,大片的落叶纷纷扬扬四散开,打在路边提着两个手提包女人的身上。
她蹙了蹙眉,厌恶地瞥了眼已经看不到车的大门方向,随后收回视线,抖落身上的落叶。
等将手提包上的落叶弹掉后,她又看向大门的方向,脸上慢慢升起笑意,目光中还带了几分期待。 翌日,苏璃提了约谈苗小玲的申请。
其实在后世约谈嫌疑人是她工作的必要一项,一是通过谈话探寻更多在现场没办法得到的线索,二是去深入了解嫌疑人在作案时的心理变化。
全方面研究嫌疑人的成长环境、背景、经历等,分析其是为何会走向犯罪,建立同类案件嫌疑人的侧写形象,这些信息都可以为以后其他案件提供数据参考。
苗小玲被看守所的人带到会见室,看到坐在桌对面的苏璃蹙了蹙眉。
“你怎么来了?”
苏璃抬头看向她,笑着回道:“来和你聊聊。”
警员让苗小玲在苏璃对面坐下,对着苏璃点了下头,之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苗小玲这次虽然还戴着手铐,但是并没有被固定在审讯椅上。
她坐在正常的木椅上,目光从合上的门上收回视线,转过头奇怪地望向和自己隔着一张桌
苏璃急刹车在顾家门口停下,高进宝再一次快速冲下车蹲在花坛旁大吐特吐。
徐月如站在院门前,看着突然停在门口的车呆若木鸡。
苏璃推开车门,目光落在她手上提着的行李包上,半晌后悠悠开口问道:“徐小姐,你这是要出远门?真不巧,你可能走不了了,我们需要请你去趟警局,有些事情要和你聊聊。”
“砰!”徐月如脸色唰地变得雪白,行李包从手里滑落到地上,眼尾泛着红,浑身微微颤栗。“不要再试图说谎,从顾成健出事到赵娟的死,尽快交代清楚所有你知道的事情。”
翌日,天刚微亮,太阳还没有升起。
顾哲从疗养院的财务室出来,他刚刚一次性给顾成健交完了二十年的住院费用。
他回到顾成健所住的单人病房时,医生和护士已经差不多给顾成健安排好了。
医生回头看了眼在门口站着的顾哲,嘴角抽了抽,今早他还在睡着,疗养院就不停地给他发传呼,这位顾家大少爷可真行,天都没亮就拉着父亲过来办理住院,因为是他负责的病人,所以他脸都没洗套上衣服就赶过来了。“我我没注意,不小心碰掉了。”顾哲刚开口,徐月如就立马说道,她的手覆在心口上,神情像是也被吓到了一般,有些慌乱。
说完后徐月如便蹲下身捡起搪瓷杯,吞咽了下口水,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就拿着拖布走了出来。
顾哲见她这样,也没有再说什么,重新踱步回到了沙发旁。
“这个员工现在”
医生和护士忙好就离开了,独立的单人病房里只剩下顾成健和顾哲两人。
顾哲拿着暖水壶向水盆里加了些热水,又将浸湿的毛巾拧干,走到顾成健床头,慢慢地给他擦拭脸。
擦完脸后他清洗一遍毛巾,重新回来给顾成健擦着脖子和手,等擦到他的右手掌心时,顾哲拿着毛巾的手霎时顿住。
他喉间一梗,眼眶渐渐发红,鼻尖凝起酸涩,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砸在顾成健的手心、手臂上。
柴英目光冷了几分:“不知道店里哪个时间比较忙吗?你有事出去我不管你,但你连说都不说一声,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文喉结上下滑动,淡声说道:“说了你不会答应。”
柴英脸色一沉,手撑在案板上:“江文,你不要太过分了!”
第 135 章 树园
“姐姐出去啊?屋要给你打扫嘛?”招待所前台的小姑娘双手撑在桌上探着身子问道。
苏璃回身摇了摇头:“不用,谢谢啊!”
招待所前台小姑娘等苏璃走后才和身边另一个姑娘低声说道:“介么客气,不过长得可真俊。”
“王叔,这样看来这事真的和张大伟没啥关系吧!”
王有志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一衣着朴素大概十三、四岁的女生在设计局门口徘徊,注意到王有志的视线后立马低下了头。
之后女生径直走到门卫室,掏出一个证件和门卫大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王有志给高进宝使了个眼色,高进宝立马往那边走去,没一会就蹙着眉对王有志招了招手。
“咋回事?”
“这女生来还的是张大伟的工作证!”
王有志接过工作证看了眼,觉察到女生比较紧张,便放缓面色笑着对女生问道:“张大伟的工作证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他掉在医院的。”女生声音很小,王有志细细辩了一会儿。
“医院?怎么会掉在医院?”
“他他前天晚上骑摩托车在出城的地方撞到了我爷爷,应该是送我爷爷到医院的时候掉的。”
王有志和高进宝僵在原地,前天晚上?那不就是余香兰死的那晚吗?
王有志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问道:“前天晚上大概几点你知道吗?”
女生迟疑道:“他大概12点将我爷爷送到医院的,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才走。警察叔叔问这些是做什么?这个叔叔他”
王有志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就是了解些情况,这个回头我帮你转交给他,你先回去陪你爷爷吧!”
女生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王有志道:“叔叔他不是坏人,他是不小心撞到了爷爷,没有逃跑还送爷爷去医院看了病。”
说完就又快速跑开,王有志内心有些感慨。
门卫室大爷倒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孩子家家的懂啥,好坏哪是这么容易论清的啊!”
王有志闻言疑惑地看着他:“老大哥,张大伟不是在你们单位风评挺好的嘛?”
大爷闻言扯了扯嘴角深吸了一口手里的老烟斗:“不是说了这要看怎么论了,要是论工作那是排得上号的好,但要是论其他的,那就另说了!”
王有志递了两根烟过去:“怎么说?听他同事都说他人品脾性都不错啊!”
大爷挡了挡烟:“别,我抽不惯这个,还是习惯我手上这个老伙计!”
王有志被拒绝了也无所谓,继续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大爷继续道:“他是对工作的人都不错,你看就连路边撞到人都会好好的帮忙,但是吧就是对家庭不照气!”
“家庭?”
“是啊”
大爷说了个他看到的事,高进宝在一旁听的如遭雷劈,所以说东边不亮西边亮,这个重击早晚都要到他的头上。
另一边县公安局。
几人看着审讯结果都有些沉默,即使曾经有了猜测,但听闻了这些过程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半晌刘明罕见开口:“这个口供还是持保留意见,村民和余立德口中的死者大相径庭。”
肖卓点头道:“先将余立德收押在看守所,反正他也有调戏良家妇女的行为。”
方顺良叹了口气:“如果他的口供是真的话,那说明当天晚上确实有第三个人在,而且很可能是那人在余立德走后掐死了余香兰,再将断指塞回了余香兰口中。”
肖卓:“他想让我们误认为余立德之所以不敢取回断指,是他觉得余香兰已将断指吞下无法取回而不是忘了取回!”
刘明疑惑:“余香兰为什么要咬断余立德的手指?”
不止他疑惑,肖卓和方顺良都很奇怪,既然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哪怕外面可能有人,那第一反应也应该是赶紧躲藏,为何要咬断余立德的断指呢?
这时苏璃看着审讯记录才冷冷道:“如果敲击墙面的声音是一种信号呢?”
肖卓:“什么?”
苏璃看着他继续说道:“如果敲击墙面的声音是给余香兰的一种信号呢,所以她会在听到声音时立即咬断了余立德的小指导致对方负伤逃跑。”
方顺良被她的推测震惊失语:“这也太”
肖卓:“可能她和墙外的人有着什么约定或者说是阴谋,只是没想到自己却死在了那个晚上。”
苏璃:“因为墙外的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杀死余香兰,所以进屋后直接冷不防地将她掐死,之后捡起断指放进她嘴里以达到栽赃嫁祸地目的。”
方顺良看看苏璃又看看肖卓,内心迷茫,不是这又是怎么推出来的?
目光看到身旁同样有些迷茫的刘明,瞬间妥协了,行吧!不是我自己想不通就够了。
肖卓:“好一个黑吃黑,这个杀人计划简直了!那么这个藏在墙外的神秘人会是谁呢?”
苏璃手指在桌面慢速无声地敲击着:“情人?亲人?还有丈夫”
方顺良闻言道:“会不会是张二伟,他之前是知道余立德差点侵犯他嫂子的事情,后面或许又发现了两人的奸情,觉得两人给他哥戴绿帽子,所以接受不了设计了这一环来清理门户?”
苏璃虽没反驳但是还是觉得不是张二伟,首先他没有作案时间,其次他一直都非常感激余香兰对他们家的帮助,极为尊重余香兰,最后他也知道是余立德骚扰余香兰在先,即使知道实情后首先肯定是先对付余立德。
“是张大伟!他撒谎了!案发那晚他出城了!”王有志带着高进宝走进来。
二队众人带着分局的同志再次前往了张余湾,在路上王有志将探访的事情给大家说了下。
原来那天晚上11点半左右张大伟借了辆摩托车除了县城,只是没想到在城门口街道上撞到了一位拾荒老人,但是他没有逃逸将老人送去了医院治疗,付清了医药费还多给了几百元让其养伤。
但他12点半就离开了医院,也就是说即使他这个时间点再出城,也能有充足时间在案发前赶回村里。
说到此王有志又对着苏璃竖起了大拇指:“还有一点在我去之前小苏特意提醒过我,确实如你所料!”
苏璃闻言笑了笑。
知道实情的高进宝吃惊地张大嘴巴望着苏璃,不敢相信连这个事情苏璃也都想到了。
方顺良好奇:“哎哎哎!王哥快说啥事。”
王有志先是冷笑一声,才道:“只能说这个人太会演了,将我们这群人都给蒙了过去。他在单位早就和一个女的不清不楚的了,身边同事都没有发现,还是门口看门的老大哥无意中看到过几次才晓得这事。”
方顺良眉头挑的老高:“他这演技牛啊!”
没一会车子停在了张家门前,屋前已经支起了灵棚,张家其他人在灵堂前忙活,张大伟则跪坐在棺材旁烧着火纸。
他脸色悲戚,颓废疲惫感溢满他的周身,仅隔了一天两夜未见,他却彷佛苍老了不少。
张二伟看到来人上前招呼道:“肖大队,是我嫂子的案子有进展了吗?余立德抓到了吗?”
肖队看了眼张大伟:“你哥这是?”
张二伟:“嫂子不在了,他接受不了,这两天守夜几次哭晕过去,这才唉!”
二队人:“”
如果不是知道了实情,又要被他感动一波。
肖卓下巴微抬示意了屋后,刘明点头带着高进宝就往屋后去。
张二伟看到后不解:“这是?”
肖卓:“还有一些现场需要复勘验。”
张二伟听他这样说便不再说什么,只又问起了案情进展。
“余立德抓到了吗?”
“嗯。”
“那他”
“我们找你哥。”
“啊?”
肖卓说完话就往灵棚走去,王有志则拍了拍张二伟的肩膀没说什么也跟着过去。
几人过去时,肖卓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大伟,而张大伟则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
半晌后张大伟实在坐不住哑着声音问道:“肖队,你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肖卓还是没有说话,张二伟这才发现他们这次来气氛不太对,想要开口询问,就看到刚刚离去的刘明和高进宝走了进来,二人对着肖卓点了点头。
“带走!”
肖卓话落刘明和高进宝就一左一右控制住了张大伟,给其上了手铐,这一切发生的都很迅速,在一旁的张二伟及其妻子都愣在了原地。
张大伟瞪大了双眼:“肖队,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抓我?”
肖卓一脸嘲讽:“你说我为什么抓你?”
张二伟看着大哥就要被带上车,也回神追上前要拦着。
“你们干什么啊!干啥要抓我哥?”
方顺良见状上前拦住了他:“不要拉拉扯扯,我们既然抓他必然是有原因在,结果出来后你就知道了。”
张二伟看到张大伟已经被带上车急道:“这和我哥有啥关系?”
方顺良再次拍了拍他肩膀:“还真的有关系。”
张二伟久久地呆楞住,直到警局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反应过来。
张大伟自被带到警局审讯室中就一个人被关在里面,没人审讯也没人和他沟通,二队几人都在旁边观察室等着痕迹部门的结果。
刘明高进宝二人在方顺良描述听到敲墙声的那侧墙外一块湿地上发现了一枚不太明显的脚印。
没有等多久,痕迹科就送来了结果,经过对比,正是张大伟的脚印!
看到这一份证据,又想到隔壁到现在还在戏中的表演家,众人内心五味杂陈。
肖卓带着证据进了审讯室,将证据摊在了张大伟面前,王有志也将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知他。
“我们还要去哪来着,我记得你说还有古城、老街、湖村落,哎呀,这得排到哪一天”涂学玮嘀嘀咕咕合计了半天最后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算了算了,我先拍照。”
他拍了几张后看到旁边有人在摆姿势,对面人帮忙拍照,涂学玮一拍脑门又走回男生身旁:“你会用”
“滚开,臭流氓!”一道尖利的女声突然从左后方传了过来。
第 136 章 回不了家
小鱼带着苏璃穿过大厅,走到后院长长的走廊,木棍敲击红砖地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晨间的迷雾消散全无,柔和的阳光透过木廊檐落在苏璃脸上,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她仿佛又闻到了那混杂着各种苦涩的消毒水味道。
蓝白花砖墙壁上方的深蓝色窗帘布严丝合缝地挡住了窗外的光线,怒容让她本就布满皱纹的脸变得沟壑更深,她眉心的川字紧的差不多能夹死一只苍蝇。
身穿棕色针织长袖上衣的女人放下环胸的双手,转身向巷子深处走去。
王有志又催促一声,刘明才转过身随他一起向外走。
方顺良已经在车上等了两人一会儿,三人汇合后就往市局的方向驶去。
“你要去医院吧?”
“唉,去那。”
“那成,等下你从医院直接下车吧。”
“唉!”
“叹啥气,不晓得肖队他们有没有进展,真是没想到,赵娟竟然以前和顾成健是夫妻。”
“那倒是,确实看着不像一路人。”
王有志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后排方顺良聊天,刘明则微蹙着眉开车,刚刚那个女人让他有些意外,这应该算是他第三次见到她。
第一次是在医院,当初接到报警,去医院拦下要被送去殡仪馆的顾成健,那时他无意间踩到过这个女人。
第二次是在丰乐人家附近,苏璃在商店买水果,他正好看到这个女人提着包从路对面走过。
第三次就是今天了,她站在人群中,听着王叔和群众聊天。
宁海市不大也不小,在路上重复碰见一个人的机率是不低,但让刘明觉得怪异的地方,并不是在近期一连三次碰到同一个人,而是这三次碰到她的地点。
医院、丰乐人家以及如今距离羊角街不远的住宅区,虽然没有理由,但他总觉得这人出现的轨迹莫名和他们的行动多处重合
“拐弯拐弯!”王有志在副驾驶连声提醒。
刘明面露茫然问道:“什么?”
“哎呀,前面调个头吧,刚不是说绕段路把老方带去医院那边吗?”王有志看向他:“怎么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注意力集中点,你可别学进宝上次开车。”
刘明向左打死方向盘,将车子调了个头:“嗯。”
王有志又侧头对方顺良问道:“我听进宝说,弟妹是不是快出院了?”
方顺良双手搭在脑后:“对,明天回家。”
“那我回头让你嫂子上门陪弟妹说说话,弟妹头回生孩子,她爹妈也不在身边,很多事估计都搞不清,你回去和弟妹私下说一声,啥不懂得回头就让她问我家那个。”
“王哥,谢了!”方顺良听完王有志的话,心底真的很感激,要不是王有志说,他都没想到这方面。
他媳妇的家人前几年跟着他那大舅子去了外地定居,身边也没个老人给他媳妇传传经验,他自个老娘就算了,能一日三餐把媳妇照顾出月子他就够谢天谢地的。
这次王有志让自家媳妇过来帮衬说说话,确实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翌日一早,外面又飘起了小雨,温度也比往常低了几度。
苏璃将车停到医院门口,之后跟着在大门口等了许久的高进宝一起上了楼。
方顺良本来是包了辆三轮车拉媳妇孩子出院,但没想到一大早外面就开始下雨,高进宝便下楼往队里打了电话,当时恰好只有苏璃在办公室,所以她知道情况后就开车过来帮忙。
“诶诶,你还在做警察啊?”
苏璃和高进宝脚步一顿,侧身看向不远处推着垃圾车大娘。
高进宝困惑地指向自己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大娘手一抬对着苏璃:“俺是和她说。”
高进宝看向苏璃,眼中满是询问。
苏璃摇了摇头,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大娘看到苏璃茫然的神色,伸手扯下一边口罩:“是俺呀!你不记得了?之前俺还带你去过行政科,就丁秀那事”
苏璃恍然大悟,回想片刻,不确定开口:“张姐?”
“哎呀妈呀,你哪能喊俺张姐,俺这年纪当你姨都大了。”张姐看着苏璃身上的警服,赞叹道:“这次看你穿警服,感觉更俊了。”
苏璃还没有说话,她又继续问道:“你咋穿警服来医院了?医院又出啥事了?”
不止苏璃,高进宝和方顺良今天也都穿着警服,明天中秋节,今天下午局里要开个会,所以全员都穿上了警服。
高进宝看向苏璃低声说道:“璃姐,师父他们还等着呢。”
苏璃‘嗯’了声,对张姐说道:“不是案子,我来接朋友出院,您先忙,我那边人还在等着。”
“哎好,那你快去吧。”
苏璃点了点头,跟着高进宝继续往楼上走,身后的张姐笑着看了会两人的背影,才伸手戴好口罩,慢慢抬起垃圾车的推手,推着车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高进宝和苏璃到病房时,里面已经收拾好了,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裹着小花棉被躺在床上。
方顺良看两人到了,便半弯着腰背起媳妇,回头对老娘喊道:“把孩子抱起来走啊!”
“我有几只手?恁多东西还得提,我咋抱孩子?”方顺良母亲翻个白眼:“生个娃连路都不会走了。”
方顺良媳妇别过脸没有吭声,但环着方顺良脖子的手在他胸前揪起一块肉拧了起来。
“哎呦!”方顺良咬牙忍着低声痛呼,背着媳妇向上托了下让她松手,回头对他老娘没好气道:“不还有进宝吗?东西不用你操心,抱着孩子走。”
高进宝赶忙上前提起东西:“对对,我来提,您抱着小妹跟师父去坐车就行。”
苏璃也走了过去,将孩子从床上抱起来递给方顺良母亲,自己则帮着高进宝提起床边打包好的东西。
几人很快就到了医院大厅,只是苏璃又一次被喊住,这次喊她的是之前报警的女医生。
苏璃将车钥匙递给了高进宝,让他先带着人上车,然后回身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医生。打电话过来的辖区警局也描述不清案发地的位置,这边的路七横八落,不是常住户都很容易走岔,所以他也只说到机械厂附近,跟着成群结对的人流就可以找到,都是听说出事后凑热闹的人。
车子跟着三五结对的人流走了一段路,然后就看到了巷口停的几辆车,高进宝将车停在附近,二队人下车穿过一道窄窄的小巷,才见到零散人群中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员。
二队几人走上前,警员立马带着他们往里走,只不过他脸色很苍白,看上去像是身体不适一般。
肖卓打量了一圈这个地方,问道:“这里都是自建房?”
辖区警员哑着声音回道:“对,这是伍家村,因为周边除了机械厂还有其他的公司都开在这附近,有些离得远的职工会租房住,一些村民就把自己房子收拾收拾租了出去,所以这里有不少租户,出事的这个也是租户。”
说着话就到了出事的房子,门槛不远处一位老大爷正蹲在地上,一脸愁苦地抽着旱烟袋。
“这是房子的房东。”辖区警员介绍了一句。
肖卓点头,众人进了房间,刚进入堂屋就铺面而来一阵浓重的血腥味,高进宝立马捂紧口鼻闷声道:“这得流了多少血啊?”
辖区警员沉声道:“你们还是戴上口罩吧,卧室味道更不好,而且现场真的”
他没有说完,但是脸色已经告诉大家里面的场景不会很好。
肖卓沉默点头,看着堂屋地面少许低落的血迹,示意正戴着手套脚套的众人,再将口罩戴好。
一切准备好后,才再次往卧室走去,此时房间里只有几位痕检部门的同事在勘查现场。
与浓重到让人恶心的血腥味相呼应的就是床尾及地面大量暗红的血迹,刚进入卧室几秒,一位举着相机正在拍尸体的同事再也忍不住干呕一声冲了出去,他这一声带的高进宝也有些吃不消,退回客厅缓了片刻。
肖卓强压住不适感,问道:“法医还没过来?”
辖区警员摇头:“应该还在路上。”
苏璃走上前看到尸体的刹那,脚步顿在原地,瞳孔猛地骤缩,肖卓也是一阵头皮发麻,更别说二队的其他人,心里皆是愕然,办了那么多案子,就连分尸案都没有眼前尸体带来的惊悚感强烈。
被单被鲜血浸满,死者颈部深可见骨的伤痕,往下就是死者被利器从胸口划开直到肚脐处,肠子都漏了出来,有的流到了被单上,部分内脏也被掏出来砍的稀碎。
尸体下身赤/裸,面部和身体到处都是刀痕,看着惨不忍睹,房间一时只剩下众人极重的呼吸声。
钟柯是这个时候到的,谢洋提着箱子跟在身后,她进入房间后径直走向死者,看到尸体的瞬间身子微滞,眼里浮起一丝疑惑。
法医检查尸体的时间里其他人也没有停下,方顺良和高进宝到外面安排人走访周围住户了解情况,王有志则去找房东询问租户的信息。
苏璃视线从尸体移开,观察着房间的情况,卧室的窗户从里锁死,没有攀爬痕迹,凶手不是从窗台进入室内,卧室没有锁,只有铁皮门闩,上面也不存在暴力变形的痕迹,卧室门处同样也没有踢踹印记。苏璃目光转向门边坐着的那位警员,之前是安排他协助杜胜搜寻自行车的下落,怪不得他的面上也带着伤,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
肖卓问道:“杜胜现在情况怎么样?”
周子尧眼神一黯:“还在昏迷中,右手腕处被折断,胸前肋骨断了三根,内脏也多处出血,而且头部因重击造成了中度脑震荡。”
高进宝听的满脸惊愕:“怎么会这么严重?现场那么多警员,对方就一个人啊!”
周子尧抿唇:“你见到那人就知道为什么了。”
肖卓:“身份确定了吗?”
齐山这才出声:“已经安排人去查了?”
“还没有审讯?那人没交代?”苏璃问。
齐山脸色铁青:“没有正式审讯,试着询问过,但是没有交代。”
“还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前方的汪政委开口,语气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严肃,他抬眸对着会议室的众人,拧着眉头肃声道:“杜胜同志的配木仓丢了!”
汪政委话落,会议室气氛凝住,众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颈部,呼吸完全停滞。
已经知道这件事的齐山、周子尧和那位受伤的同志此时闻言脸上阴郁又添一重,更别说刚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人了。
苏璃心跳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即使在前世工作多年但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因为武器丢失带来的后果无论对警方还是群众都是很难去承受的一件事,所以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即使都有这个武器,但她基本不会在出警时携带。二队其他人也是,他们的木仓都一直在市局存放非必要没有领过。
汪政委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面:“杜胜同志是因为受到攻击重伤昏迷,这个我无可厚非,但是其他人对于这个事都需要做深刻的检讨,目前首要之重就是将武器寻回,否则因为这把木仓出了任何事情,在座的各位包括我一个都落不下。”
会议室空气冰到极点,齐山双手握拳,指甲都要陷进皮肉中:“案子还要查”
汪政委直接打断他的话:“案子当然要继续查!两件事情都缓不了,如何分配人员你们自己看着办。”他看向李局:“通知全市下各个辖区派出所,能调动的人员全部出动,配合寻回武器。”
她刚准备去堂屋门处看看,刘明就开口说道:“不用去了,我已经看过了,堂屋门也是完好的,没有破门撬锁痕迹。”
苏璃点头,回身看向处处透着毫无章法的行凶现场,满腹困惑,熟人作案?
半晌后,钟柯起身看向肖卓和苏璃,沉声道:“大概要联系下齐山。”
苏璃不解:“为什么?”
钟柯看向尸体,蹙着眉道:“这个死者有些情况和10号烂尾楼那具尸体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
肖卓眼底闪过轻微诧异之色:“怎么说?”
钟柯:“两具尸体颈部都被深深划开,烂尾楼那具尸体面部及身体共26处伤痕,这具尸体22处伤痕,而且从伤痕的角度来看两具尸体的凶手都是左撇子,同样尸体都有部分残缺,最主要”
她声音停顿片刻,像是难于启齿:“最主要两位死者皆是男性,死前都遭遇性侵。”
“苏警官。”女医生双手揣在白大褂里,先和苏璃打了声招呼。
“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女医生抿了抿唇,看向方顺良几人离开的方向:“你同事老婆刚生的孩子?”
“嗯。”苏璃笑着问道:“你喊我应该不是就为了问这个吧?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还要送人。”
女医生踌躇了会儿,掌心渐渐收紧,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向前两步靠近苏璃,很小声的对她说了几句话。
苏璃瞬间站直身体,眉心蹙了蹙,眼睑微抬:“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女医生直直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男生一直没有松开扭着肥胖男人的手,转身将他胳膊向后翻转,带着人向崖边靠近:“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把他推下去!”
他的语气很冷,刚说完就将肥胖男人的半截身子推到了崖边外,吓得男人嗷嗷喊着:“停手停手!赶快停手!都不要打了!别松开,别松开我啊!”
其他男人霎时间都停了下来,不再向男生这里冲。
涂学玮‘呸呸’地吐了两口灰,从地上爬起来坐着,双手向后撑在地面,两只眼睛冒星星地望着男生,感动极了,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不管我。
第 137 章 被打
这处山顶崖边以前是有木质围挡的,但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留下的,早就腐朽破败,东缺一块西缺一块。这座山也不算是景区,所以并没有修缮人员,就连靠近立在崖边‘禁止倚靠’的简陋指示牌都是经常来山上的人自己做的。
祁蓉和同学之前被堵的地方就是缺了一大块围挡,此时那里被男生摁着的肥胖男人正跪在地面向后仰着,他上半边身体已经越过崖边。
但身边已经有了对比,渐渐地他就觉得只有小学文凭的妻子配不上自己,哪怕给她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也始终缺少一种气质,他开始对余香兰有了疏远。
恰逢这个时候林某失恋了,张大伟看她整日郁郁寡欢逐渐憔悴,便尝试着去安慰关心了几次。
大概是失恋中的女生情绪比较脆弱也需要人关心,一来二去的林某竟然对他产生了好感,哪怕知道张大伟已经结婚!两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而余香兰之前也如村民口中所说那样,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尽管有许多男人明里暗里对她图谋不轨,她却从不乱来,甚至有时还会破口大骂动手警告。
其他人被拒绝警告后也就歇了心思,但是余立德不同,他不仅事业有成在县里有许多关系,还是村里的村支书,更是余香兰的长辈。面对这个有钱有势的人她实在没有办法,再加上当时缺钱,她就这样失了身
事后余香兰既伤心担忧又对张大伟愧疚万分,待丈夫回来后她虽将自己找余立德借钱之事说了出来,却没有完全坦诚。
没曾想张大伟却起了坏念头,虽然余香兰没明说,但他猜想余立德一定是看上了自己的妻子。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一个可以摆脱余香兰的好机会!
于是之后他每次回村都会邀请余立德来家里吃饭,两人称兄道弟感情甚好,这么一来余立德就更肆无忌惮的来张家“走动”。
他就这样不断地给两人制造机会,不过这才只是他的第一步计划而已。
之后的一天晚上,张大伟突然搭车回家,见大门关着他便偷偷溜到屋后,透过卧室窗户看见余立德正搂着余香兰睡觉。
他不动声色的退回到大路上,隔着大老远喊着余香兰的名字让她开门,实际上就是给余立德一个从屋后窗户逃跑的机会。
进屋后余立德确实不在了,但他并没有放过余香兰,恶狠狠的骂她:“贱人,背着老子偷男人!”说完还一脚踢向了余香兰的肚子。
余香兰惊惧交加跌坐在床边,哭求道:“是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千万别打我,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
张大伟凶道:“一个杂种,你还有脸说是我的孩子?”
“不是的,不是的,这真是你的孩子,大伟你相信我啊!”
后面张大伟假意可以答应原谅她,但是她必须先和余立德一刀两断,并且借机提出让她按照自己说的来做才可以。
张大伟让她将余立德喊道家里,与他同宿。张大伟自己则在屋后用砖敲墙做信号,听到声音余香兰就把余立德手指咬掉之后再不来往。
余香兰虽不懂为何这样,但在当下情况她也没有选择,满口答应只求张大伟可以原谅自己。
案发当天,一切都按着张大伟的计划进行着,尽管因为车祸耽误了时间,但回村之后的行动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余立德如预期那般被咬断手指落荒而逃,张大伟很满意露出了笑容。余香兰见其神色松了一口气,但没想到下一秒张大伟就伸出左手死死地掐住了她。
余香兰惊诧之后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任由自己陷入窒息之中,几分钟后便瞪大双眼停止了呼吸
二队回程是刘明开的车,平日里话最多的高进宝坐在后排望着窗外没有言语,难得的情绪低落。
方顺良坐他身旁脸上虽是嫌弃之色,但眼里担心难以掩藏。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案子会让高进宝有这么大的反应。
半晌后还是高进宝出声打破了车里的静谧,他轻声问身边的方顺良:“师父,你说余香兰最后为啥不反抗了?”
方顺良:“或许是觉得没脸继续活下去了吧!”
想了想又道:“也可能是因为张大伟的力气太大了。”
高进宝看向左前方也在观察窗外景色的苏璃,问道:“璃姐呢?你觉得是为啥?”
方顺良嘴角抽搐两下,没忍住还是给了高进宝一个爆栗:“咋滴,我回你还不够?觉得你师父我说的不对?”
王有志笑道:“老方,你瞅瞅你,人家进宝想多听听意见咋了!”
高进宝揉着头小声嘀咕道:“就是。”
方顺良瞪眼:“你说啥?”
高进宝:“”
王有志:“不过这个案子虽然破了,但是心里是有点不太舒服,就聊聊呗,小苏啊,进宝刚刚问的那个你是啥看法?”
苏璃收回视线:“我也不知道,可能就像方哥说的,张大伟的力气太大了?余香兰自觉没脸不想活了?或者也可能是她自己也累了,她羞愧于自己的行为,又绝望于丈夫的无情。”
“不过这些也只是我们的揣测而已,除了当事人没有谁能知道她当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高进宝:“我想不通,如果张大伟只是想要余香兰出轨在先以便合理离婚,那他之前已经做到了啊!为什么还要杀了余香兰呢?”
王有志:“所以从他和林某在一起那刻,他就想让余香兰永远消失了。”
如果余香兰不消失,两人就没办法完全断了关系,再加上孩子,张大伟也就不可能会告别他不想承认的被余香兰供养出来的过去。
高进宝只觉脊背寒凉:“一定要让她消失?可他们之前明明感情那么好,余香兰还怀了他们的孩子。”
经过鉴定,孩子确实是张大伟的,从时间上推测,怀孕时间早于余香兰和余立德发生关系的时间。
在现代看多了诸类案件的苏璃已经过了高进宝这种震惊不解的时期,高进宝生长在一个健康充满爱的家庭,所以他养成了赤诚热烈的性格。而这个案件不能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也还是给他的思想带来了不小的碰撞。
苏璃向后靠在车椅背上,声音平淡道:“爱情在人性面前一文不值,人心不可直视,人性不可考量。”
“她以为那晚只要听话她的人生就可以得到新生,却没想到这只是为她死亡设计的一场惊悚‘戏剧’。”
…………
因为案子解决的快,二队手头上暂时没了其它事,众人一连两天都各自处理着手头上堆积的事情,只有后来的苏璃落了清闲,每天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再翻翻之前的卷宗。
方顺良刚搬了一箱资料送到档案室,回来看着她那悠闲的姿态有些不爽,捶着腰道:“唉!我这老腰哦不行了,有些年轻人也不晓得帮帮忙,只知道坐那喝茶哦。”
苏璃闻言勾唇:“啧,男人腰不好可不行,方哥你才这个年纪,还是早治比较好,不然嫂子会嫌弃你的。”
然后指向刘明:“你看刘明就不一样,人家搬了那么多趟都没说一句腰不行。”
末了又轻啧一声,意味深长。
方顺良这人不是个坏人,就是嘴巴太烦人了,每次在她这阴阳怪气后都被怼的哑口无言,但每次还坚持不懈来挑茬。
办公室其他人闻言都呆滞了,素日里最冷静的刘明闻言直接傻掉,手里的资料哗啦啦都掉到了地上。
肖卓本来在喝水,直接呛得咳嗽不止,即使如此还是很震惊地看着苏璃,满眼都透漏着‘你竟然能说出这话?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苏璃对上他的视线,默默的在凳子上转了下位置,直接背对着他,嗯,有点尴尬但不多。
肖卓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口无遮拦的小姑娘。
高进宝眼神转了几圈,小碎步跑到方顺良身边:“师父,我爸认识一个老中医,要不回头我带你去看下?”
方顺良先是对苏璃说的话不可置信呆愣在原地,之后又被自己徒弟气到吐血,满脸通红,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
他手指颤抖的指了下高进宝又指向苏璃:“你你你你咋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不是个姑娘家了?”
苏璃挑眉不服:“迂腐!都什么年代了,清政府都灭亡多少年了!”
方顺良:“”
其他人:“”
宋书雪这时站在二队门口敲了敲门框喊了声苏璃,喊完后才发现二队办公室气氛有些奇怪。
苏璃见有人找不怕死的又来了句:“还有方哥,让进宝带你去看看吧,咱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说完后逃似得快步出了办公室,拉起门口的宋书雪就往楼梯口走。
方顺良:“!!!苏璃!!!”
方顺良的怒吼响彻整个市局,坐在办公室喝茶的李局被吓得手一抖茶水洒了一身,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先擦身上的水还是把方顺良喊过来骂一顿。
更别说其他的人了,都被吓了一跳,尤其对面一队办公室的人,反映过来后都探头探脑的向二队张望着。
“咋回事啊?这苏璃又咋了?”
“这是气着老方了?瞧这喊得震天响。”
“那她岂不是完蛋了,这方顺良还不得天天嘴死她啊!”
“哈哈哈哈看样子在二队待不久咯。”
一队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只有周子尧没有吭声,眉头紧锁隐隐还有些担忧。
他也出了办公室到了走道想看苏璃到底出了啥事,结果只看到二队的王有志正笑着给大家打马虎眼,然后就要关门。
王有志关门时对上了周子尧的视线,对他笑了笑合上了门。
另一边苏璃拉着宋书雪刚到楼梯口就听到方顺良的怒吼声,宋书雪惊得身子一抖,有些惊讶的看着身边还在笑眯眯的苏璃。
“你方哥他?”
苏璃摆摆手:“没事,不用管他。”
“苏璃,我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好多。”
苏璃眨了眨眼没有说话,换人了还能不变嘛。
“不过我还挺喜欢现在的你。”话落又觉得不合适着急解释道:“我不是说讨厌以前的你啊,就是感觉你现在这样还挺好的。”
苏璃笑着道:“我懂我懂,不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书雪这才想起来为啥找她:“哦对,可以去领工资了,我刚看你上个月的工资还是在一队这边,所以过来提醒下你。”
苏璃眼一亮:“发钱了?在哪里领?”
“在三楼最右边的办公室,我这会也没事,陪你过去吧!”
男生已经放弃挣扎,平静地等着结束,结果下一秒听到叫声,抬眼看到涂学玮抱着一个手臂粗的树枝就往这边冲,他缓缓瞪大了双眼,眸中复杂,夹杂着满满错愕和不理解。
第 138 章 江文
涂学玮抱着粗棍跌跌撞撞地跑到跟前,直接抡在了肥胖男人后背,男人一声惨叫脸面地倒了下去。
围着男生在打的数人连忙停了动作,回身向涂学玮冲去。
“干啥呢干啥呢!”远处传来高声质问,两个男人带着四五个穿着军绿色警服的男人向这边跑来。
到了县公安局,胡金山就被带了下去,方顺良等众人下车后又重新启动车子赶往县医院去帮衬高进宝,其他人则回会议室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刘明推开门转动门口吊扇的开关,很快房间内就响起扇叶嗡嗡转的声音。
王有志觉得会议室太闷热,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正午太阳强烈的光线立马就穿透窗台进入房内。
他回头看向肖卓发出诧异的声音:“肖队,你受伤了?”
肖卓将脱下的警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闻言淡声回道:“没事。”
拿着水杯正在倒水的苏璃,微微侧身,目光落在了肖卓左臂隐隐还有些渗血的伤口上,那处伤口大概三四公分长,皮肉微翻,看着还是挺严重的。
肖卓之前穿着警服外套,大家都没有发现他受伤,如今脱下外套只着一件短T后伤口就比较明显了。
王有志眉头皱起,不赞同道:“你刚刚应该跟着老方一起去趟医院,包扎好再回来。”
肖卓看了眼伤口,无所谓道:“没有伤到要害,没事。”
王有志觉得这样放着不行,对刘明说道:“去外面问问他们,有没有碘伏这些处理伤口的东西。”
“真不用”肖卓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刘明就应声推开门出去了。
肖卓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他回身坐下来后翻看着痕检人员在地窖中发现的证物以及取证拍摄的照片。
王有志回身拖开椅子,坐下问道:“准备什么时候提审胡金山?”
肖卓放下手里的照片,回道:“把证物和资料顺一遍,审讯前准备做好再去提审,这大概是块硬骨头。”
随后他又想了片刻后道:“提审胡金山的同时将刘东河也提出来审讯,记得让两人在路上碰次面,但不要让他们交流。”
王有志:“你还是想从刘东河这里突破?”
肖卓点头:“两手准备吧!最好能让两人都交代了。”
刘明很快就提着一个袋子回来,他将东西放到桌面上:“碘伏、纱布和脱脂棉都在里面。”
“还挺全。”王有志说完将袋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对着肖卓道:“来,赶紧上个药!”
肖卓伸手要接过药品:“我自己来。”
王有志将他右手推开:“逞啥强?一只手搞得多费劲。”
肖卓无奈笑了笑,抬起左臂将手肘置于桌面。
就在王有志刚准备给他上药时,刘明突然开口道:“叔,我拿药的时候有人找你。”
王有志手一顿:“谁找我?”
刘明:“我不认识。”
“那你咋现在才说?”王有志将药又放下,对着一旁的苏璃说道:“你来帮他上药。”自己则带着刘明出了会议室。
他们俩离开后会议室就剩下肖卓和苏璃两人,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肖卓自己动手将装着碘伏的瓶盖拧下,拿镊子时被苏璃抢了先。
苏璃垂着眼用镊子夹了块脱脂棉球,然后将其浸入碘伏瓶中,待棉球被完全浸透后才转动视线看向伤口处,一点点擦拭着上面有些干涸的血渍。
“为什么要闭眼?”
苏璃缠纱布的手顿了几秒后又继续往下缠,没有说话,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肖卓没有听到回答,沉着脸转过身面向她继续说道:“当时那个情况为什么不躲开要闭眼?如果你晚一秒没踹到人会发生什么你不清楚吗?”
他很生气,但又竭力将怒意压制着,尽量平静的和她说这个事情。
苏璃唇角微抿,走动几步重新抬手继续将纱布绑好,之后边收拾桌上的残留物边轻声说道:“因为只有那样我才可以踹到他。”
肖卓蹙着眉疑惑地看向她,但苏璃没有再解释的想法,东西收好后就走回位置继续研究桌面上的证物。
被刘明带出去的王有志这会儿也回来了,俩人提着午饭进来,下午两三点了,众人还没有用过午饭。
王有志看到肖卓手臂处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包扎好,便没再问这个。
肖卓看到俩人提着的午饭,则问道:“不是有人找你吗?怎么去买饭了。”
王有志叹口气:“出去就没见着人,刘明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最后实在找不着又想到我们都还没吃饭,跑出去打包了几份快餐回来。”
肖卓问向刘明:“之前找王叔那人急吗?”
刘明摇头,王有志回答道:“说是不怎么急,算了,要是真有事的话应该还会再过来,先吃饭吧!”
四人用饭过程中,去医院的方顺良和高进宝回来了,俩人一坐下就扯过饭盒吃了起来。
医院带回来的好消息是胡越山和胡春花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胡春花被送到医院后立马就安排了洗胃,她喝的农药毒性不算强,挣扎中吞下去的量剂也不多,因此才捡回来一条命,胡越山伤到了脏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要在医院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
饭后就安排了胡金山、刘东河两人的提审,胡金山确实如预料那般,很难攻克。
他之前经历过这种讯问,所以对此有自己的一套应对。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说一个字,讯问过程中双眼望着天花板,一种极度傲慢的态度。
半晌后肖卓双手环胸看向胡金山:“胡金山,你是在行凶现场被抓住,这没什么好再扯的,所以我们也别一问一答了,你直接自己说说吧!”
“那你们直接判我罪就是了,还搁这浪费啥时间?”
另一边刘东河就比他顺利许多,自他看到胡金山后就放弃了抵抗,交代了所有他知道的事情。
刘东河是过完年后认识的胡金山,当时他拉客人到地方后遭到了抢劫,对方三人先故意安排一人搭他的摩的,实则是给他引到江边后抢车,他护车时被那几人抬起来丢到了江里,幸好胡金山和他朋友及时出现,不仅赶走了人还将刘东河从江里捞出来救了他一命,也是从那时起刘东河对胡金山极度信服。汪政委继续道:“这个事情的后果不用我说,你们肯定也都清楚,如果出了事,整个专案组都需要为这件事情负责。”她这外孙今年也六岁了,性子是越来越讨人嫌,肖婉整个婆家人除了肖婉都对这孩子惯的不得了,养的越来越不成样子。
肖婉不想再说这些事,转而问向苏璃:“你今年多大了啊?”
“22岁。”苏璃回道。
肖婉:“那还小。”
肖母紧跟着道:“也不小了,你这个年纪结婚刚刚好。”
肖婉翻个白眼:“别理她,当年就是这样诓着我结婚,结果到现在都没发现是哪里好了。”
肖母一梗,想说肖婉,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其实这两年细想下来,她偶尔也会后悔给肖婉相了这门亲事,当初只想着肖婉性子强,得给她找个脾气好的过日子,省得日后两人天天吵架,结果现在这个倒是不和肖婉吵,但性子软到她这个丈母娘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急性子的肖婉。
肖卓端着两盘已经炒好的菜放到小院已经支好的餐桌上,又接过苏璃和肖母手中处理好的青菜返回屋中。
肖婉坐直身体看向餐桌,猛吸了一口气:“嗯,还是肖卓烧的饭香!”
她看向苏璃:“你们住这么近,以后没事就过来蹭个饭啊,还省得自己动手,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苏璃:“”她不会做饭这事也没写在脸上吧!
“你昨晚做饭是不是糊了?”肖婉看她表情,凑近她问道。
苏璃:“?”
肖婉:“我们在楼下都闻到了,那糊味多得了哦!肖卓都从屋内跑到院子里,望你家阳台望了好久。”
肖母在一旁抿嘴笑,昨天三人吃着饭忽然闻到一阵糊味,发现是从苏璃家中传出来时,肖卓整个人就有点坐不住了,先是皱着眉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又在门口徘徊了两圈,虽然他最后没出去也没说什么,但自家儿子状态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抬眸看向笑着和肖婉聊天的苏璃,她家这小子怕是对人家动了心思。
晚饭苏璃吃了不少,胃里有些撑得慌,洗好澡后便穿着睡衣在阳台慢慢踱步消食。
因为快要到中秋,月亮也变得越来越圆,即使不打灯,隐隐约约也能看清楚外面的景色。
肖婉和肖母时不时互怼的说话声从楼下传来,苏璃眼底含笑,安静地听着。肖卓说了两句话,声音低沉含糊听不清楚,下一秒就被肖婉打发出去收拾小院里的餐桌。
苏璃站在阳台扶手旁垂眸看着肖卓先将肖婉的躺椅搬回廊檐下,又拿着抹布弯腰擦着餐桌,前后动作间,脖颈衣领处忽隐忽现几次银光。
她眯起眼身子向前微倾,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在泛光,可能因为视线太过强烈被肖卓感觉到,下一瞬肖卓就抬起头,两人四目蓦地相对。 他离开后走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中,顾哲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在肖卓开口前推开了病房的门:“进来吧!”
这间单人病房环境明显比四楼的病房要好,采光明亮,配备的还有茶几沙发,顾哲指引着几人在沙发上坐下。
徐月如一进病房就先走到顾成健床边,上下检查了一遍顾成健的状态,又拿起旁边的水杯,用棉签蘸水后浸润他的唇部。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身对着顾哲问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哲垂着眼走到放暖水瓶的桌旁,没有回徐月如的意思。
“顾成康这个人就是狗皮膏药,赶紧给老顾换医院,不然以后有的烦。”徐月如蹙着眉继续说着,语气中带了些命令的意味。
顾哲提起一边嘴角,轻笑一声:“全市还有哪家医院的医疗条件比得过这里?徐月如你什么时候说话前能先动动脑子?”
徐月如气的眼眶微红:“你”
“我来吧。”顾哲手刚触到暖水瓶把手,就被小王接了过去,他低头将几个杯子都倒上了热水,然后一一放到肖卓几人面前,最后又垂着头站到一旁。
顾哲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的身影在动,见此笑着问道:“小王,你跟我爸几年了?”
小王讷讷抬头,支吾道:“五五年。”
顾哲点了点头,在单侧沙发上坐下:“明天去公司结完工资,以后就不用来了。”
小王瞪着双眼,先是呆愣在原地,然后看向徐月如。
肖卓、苏璃和刘明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准备等几人说完再开始询问。
肖卓看到苏璃先是一愣,随后薄唇微扬,笑意绽开:“怎么还没休息?”
苏璃望着他的笑脸和那双印着点点繁星的黑眸,突然觉得有些口干想要喝水,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嗯,现在要休息了。”
肖卓看着她离开阳台,才微勾着唇面带笑意地继续收拾餐桌。
肖婉双手环胸靠在门框处,眼眸轻转,打趣道:“收拾个餐桌也能笑这么开心啊?”
肖卓:“”
苏璃回房后倒了杯水站在客厅一口气喝完,终于压下了心底那丝说不明白的异样。
她看向墙面挂着的日历,在心底默默算着日子,差不多是时候要回一趟那里了。
他视线从齐山身上转到另一位受伤的同志脸上:“今早的冲突,固然有嫌疑人确实强悍的理由,但也同时反映出我们警员自身的实力严重不足,对方一人,警员数十人,竟能造成一人重伤,多人轻中度受伤的局面,还有出事后应对能力极度欠缺,以至于疏忽到连同志武器丢失这么重要的事都过了大半天才发现,这不是一支合格的警察队伍该有的素质!
之后两人关系越来越近,清明节前胡金山说要带他一起做生意,刘东河就这样参与到了这桩生意中,他们在这期间盗取的女尸远不止已发现的这几具,如果不是赵家偷赵红燕尸体未掩埋好现场,他们还不会停手。
坟墓中偷出的干尸他们叫做‘干货’,新鲜未化骨的尸体他们称为‘湿货’。
‘湿货’的单子除了这次成功被救下的胡春花外,已经走完了两单,其中一单就是歌舞厅的沈英。
沈英当天出门去见的客人就是胡金山,张永梅几人当初送她出门时以为她会直接去车站,完全没有想到她还会去接这单‘生意’。而沈英或许也只是想再多存笔钱,最后却赔上了自己
乌静深吸一口气,走回来揽着陈琴的肩膀,整个人挂在她肩膀上:“你说,这种事我们还会做多久?”
陈琴脚步未停,带着她向厨房走去:“谁知道呢。”
天色越来越暗,两人的背影也越来越模糊,整个园里只有孩子的笑闹声源源不断地响起。
第 139 章 朋友?
傍晚,天色渐暗,路上骑着自行车行色匆匆的人多了起来,发黑老旧的砖墙巷子,一家亮着昏暗黄光的馄饨店坐满了人。
店面简陋,都没有个像样的牌子,直接在门框旁的砖墙上用黑色炭灰写下柴火馄饨四个字。
虽被骂了但女人并没生气,相反很有礼貌的和他打招呼:“大爷,不好意思啊,我是这家孩子的老师,我姓汪,麻烦问下这两天您有看到他吗?”
大爷皱眉:“小峰?”
“哎对,就是小峰,您这两天有见过吗?”
大爷不耐烦:“没有没有!”
“是有两天没见到他们家的人了,也没听到他们家做木工活的声音。”一女声跟着响起。
汪老师顺着说话的声音看去,就见一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女,她住在老大爷旁边,应该是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才出来的。
大爷见怀孕女子出来不高兴道:“你出来干啥?挺着个肚子走路都费劲,天天被他们家吵得睡不好,这两天好不容易安静了,你还不回去多睡会!”
虽然说话语气还是不好,但比对汪老师要缓和许多。
孕妇笑着对大爷说道:“二爷,也不能天天睡,得走动走动。”
又看向汪老师:“这两天都没见到他们家人出来,我本来也准备今天去他家看看的。”
二大爷又不高兴了:“你管他们干啥玩意!”
孕妇扶着肚子往徐小峰家走去:“二爷,都是一个村的邻居。”
又对汪老师道:“我最近基本都待在家里,平时也会到门口站一会,但一直没碰见过他家的人出来。”
“兴旺叔你在家吗?”她拍着大铁门喊道,手刚触到,铁门就受力吱呀一声开了。
汪老师见此奇怪道:“咋还没关门啊?”
孕妇也是一脸没想到的摇了摇头,她往院内扫视一眼,脸上血色霎时全无,尖叫一声就要往后倒去,幸好汪老师反应快,接住了她。
……
市刑警大队,肖卓从李局办公室出来就带着二队众人赶往现场,从家里被传呼机呼出来的方顺良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没睡好?”王有志递给了他一根烟。
方顺良伸手接过摇下车窗对着外面抽了起来:“怀个孕太能折腾人了,一会这个不行,一会又要那个,唉!”
王有志笑道:“都是这样都是这样”
方顺良又吸了一口烟疑惑道:“我咋感觉今年命案多了起来,往常一年到头轮到咱手上也就十来宗,这段时间就没停过。”
肖卓:“案子没变多,只不过之前手上案子破的慢就分到其他队了,现在也一样,其他队都有事,那就只能分给没有案子的我们了。”
王有志接着道:“自从小苏来了,咱队查案子是快了不少,说起小苏,不晓得她和小钟到哪了?”
今天队里的面包车被其他队开走了,二队车坐不下,苏璃就跟着钟柯的车提前往现场去。
钟柯话不多,她徒弟谢洋怵钟柯,她不说话谢洋也不敢吭声。
苏璃往常还好,但是和二队人呆久了,时常听他们在车上聊天或者讨论案情。
猛地回归到这么安静的状态竟然有些不适应,只能无聊地数着窗外飘过的树木。
好在案发地不是太远,苏璃乱七八糟数一通还没数个明白,车便停了下来。
下车后钟柯带着谢洋径直前往院内,苏璃则一边观察着周边情况,一边等二队的其他人。
另一边市刑警队
李局将手里的钢笔合上,看向从刚才就一直在他办公室踱步的齐山:“你又咋了?”
齐山止住步看了眼李局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又来来回回走了起来。
“你停停停,我被你晃得眼睛疼,说吧,干啥来了?”
齐山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局:“……咋的?你这是跑我这叹气来了?”
齐山提上一口气,扯开椅子坐了下来,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踌躇半天还是开口问道:“李局,你是不是对我上次拍桌子赶苏璃走的事情还有意见啊?”
李局一脸茫然,不能理解道:“我什么时候对你有意见了?”
“那你为啥这几次都把案子给二队负责?”末了又低声加一句:“还都是重案。”
李局无语:“你想啥呢?你手头上不是有事?金爵那边你不是说还盯着没收网?还有前段时间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齐山道:“金爵一时半会又结束不了,而且你说的那个离家出走的男孩都17了,这么大的人肯定是自己躲起来了,能出啥事?”
“再说了二队就没其他的事了?都是重命案他们忙的过来吗?”
李局伸指点了点他:“你呀,这是你个老刑警该说的话吗?案子还能有个高低区分?况且案子交给二队办就是因为他们手上没有其他事了!”
齐山本来听他前半句话自己也有些羞愧,但听到后半句又不相信反驳:“怎么可能,二队前段时间的命案都破了?”
“破了!我和你说你还不相信,你自己看!人报告早都提过来了。”李局说着将桌上肖卓之前报告递给了齐山。
齐山接过翻看几页直接失语,他虽惊讶二队破案速度之快,但更震惊的是这报告中提到能快速破案的关键人竟然是苏璃!!!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又重新细细地翻看一遍,最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局:“苏璃她?”
李局看到他这副样子幸灾乐祸道:“对!是你拍桌子赶走的苏璃,人家到了二队之后跟着队友连破两案,她在其中可起了不小的作用,我现在呢,正想着该怎么给她请个功。”
齐山:“怎么可能?她之前明明”
李局不高兴:“啥不可能?你是说肖卓还能在报告上作假?”
“我没这样说”
李局打断道:“你也别不信,之前那连环杀人案我是亲眼看着她是怎么精准侧写凶手,又在审讯中表现突出。”
“我早就和你说过,人家刑警大学毕业又从外国留学回来,能力素养肯定不差,就她这学历放到省厅都难找一个。”
“远的咱不说,你就说咱这大队,就大学生你能找到几个?啊?当初你非给我犟,这样也好,我看苏璃在二队呆得挺好,有她再加上肖卓这个拼命三郎,二队这破案率蹭蹭的涨。”
齐山捏着案件报告的手一紧,抿唇道:“她当初在一队确实做的不行。”
李局怕扎他心窝太过,也缓和语气道:“毕竟是个小姑娘,刚工作肯定要适应一段时间,你看看人家现在不就适应好了吗?”
“行了,现在也不说这些了,这会清楚了吧!”
齐山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做事去,我给你说那个让你找的人你别不当一回事,上点心!”
“知道了!”
苏璃没有等多久肖卓几人就到了,案发地是在县郊外一独栋楼房,因为在郊外附近,所以村里住户不算多。
受害者这栋楼房更是坐落在村落最外圈,离村里大多数住户都有点远,周边只零星有两三家村民。
肖卓下车便向苏璃走来:“情况问了吗?”
苏璃点头道:“这家有个男孩在县里读小学,一连两天没有去学校也没有请假,他老师这才来他家里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就发现出事了。”
王有志:“这老师还挺负责!”
钟柯从院内走出来:“嗯,幸亏是过来找了,不然再晚个一两天尸体就更不能看了。”
又继续说道:“死者有五人。”
高进宝吃惊:“五人?”
钟柯点头:“对,一家五口,腐败血管网已经出现了,死亡时间超过两天,死亡原因皆是中刀失血过多致死,死状都挺残忍的。”
“尸体基本情况就是这些,剩下的我会在尸检报告上说明。”
肖卓颔首,钟柯便准备带着谢洋先去殡仪馆,刚走出几步又回身看向苏璃:“她等下怎么回去?”
肖卓看了苏璃一眼:“没事,分局这边也有车。”
听他这样说后钟柯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苏璃:“我之前已经观察过了屋外四周,楼房东侧紧挨二楼窗户的墙边有一个脚手架立在那里,凶手一开始的打算应该是从那边进入房内。”
肖卓蹙眉:“一开始?他不是从那边进入的?”
苏璃摇头:“不是,这家二楼的窗户已经被防盗网焊死,根本没法进入。”
“那凶手是从哪进去的?”肖卓疑问。
苏璃手往屋后一指:“从屋后农田绕过去,北侧一楼窗户的墙根下,有一个斜靠在墙上的水泥砖块,很明显是被人为搬到那里的,并且那边窗户不仅没有安装防盗网,窗户还是打开的状态。”
高进宝奇怪道:“这家为啥在二楼装防盗网一楼却不装?”
他一只手打着石膏挂在胸前:“我还要找你呢,没想到你送到面前了,来人”
“砰!”
肥胖男人的喊声刚起了个调,就被冲过来的江文一砖头砸晕了过去,他迷迷瞪瞪地倒在了地上,很快丝丝血水混着雨水流到了地上,黑色的雨伞也在倒地后滚到了一旁。
没多久几个勾肩搭背的男人从巷子的另一头走过来,奇怪地捡起倒在地上的黑伞:“人呢?”
第 140 章 荒地
“我真是服了,你们都不知道顾成健找了律师来说什么,我真想把他脑壳敲开看看是不是进了水,他你们在干嘛呢?”方顺良推开办公室的门,吐槽到一半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队里的人站在肖卓桌前围成一圈。
高进宝率先回身对着方顺良招手:“师父快来,有人给队长还有璃姐送了面锦旗。”
王有志点头:“那怪不得。”
几人跨进院内就见正屋门槛石阶处一老年男性俯卧在地上,浑身血迹已干涸至暗色,腰部以下仍在门内,右手则往前无力垂在地上。
刘明率先从口袋掏出手套,皱着眉进屋去找痕迹科的同事。
尸体观感属实不好,虽是四月初的天气,但已然有些温热。案发时间又过去两天之久,且不说尸体外在情况,就这满室乱飞赶不尽的苍蝇就让人反胃感无比强烈。
方顺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掩住了口鼻:“这个味道得流了多少血”
他往屋内望去,感到了一丝凉意,警局同事忙碌的身影也未消散这小楼如鬼魅般的死寂气息。
这栋房子的院落很大但很杂乱,到处都是未打扫的木屑和堆积成堆的木料板材,院子左手边是一片搭建出来的工作间,里面放置着器具设备。
几人进入一楼正屋,除一条延伸至死者脚下的血迹再无其他痕迹。
苏璃走到楼梯处往上望了眼:“这应该是徐小峰的爷爷,他在二楼受伤,爬到一楼想要求救。”
肖卓看了眼死者:“背部没有补刀痕迹。”
苏璃:“凶手这时已经离开了,不然不会放任他爬到这里。”
肖卓点头道:“凶手是第一次犯案。”
高进宝听着两人的话,不解道:“为啥?”
“因为他连受害者是否真的完全死亡都没有确认,他很慌张。”
苏璃边回答他的疑问边往楼上走,楼梯墙面留下了几处刮蹭状血迹,越往上走腥臭味越浓,她停步缓了下还是带上了口罩。
肖卓回身对方顺良道:“方哥你带进宝走访下附近的村民,多了解一些这家的情况,问问近期是否发生过什么事情以及案发当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方顺良应了声便带着高进宝转身往外走。
王有志在房内环顾了一圈,开口提议道:“我也跟着去问情况吧,这楼上楼下在忙的同志已经很多了。”
肖卓颔首同意后他便也跟着出了门。
二楼楼梯口除爬行血迹外还有几滴滴落状的血迹,苏璃在脑海中描绘着这些痕迹产生的画面。
神经紧张且慌乱的凶手握着一把滴血的刀往楼下快步走,昏暗中踏空楼梯在墙面留下了痕迹。
循着爬行血迹走至二楼第一个房间,房间内床上内侧躺着一位老年女性死者,这是徐小峰爷爷奶奶的房间。
苏璃见肖卓往走廊西处走去,便抬步走向东侧尽头的房间。
刘明此时也在这里,看见她便说道:“门上找到两个脚印,鞋长分别为25cm和28cm,门框破损严重。”
苏璃:“凶手是踹开房门强行进入室内?”
刘明点头,此时肖卓也从对面过来了:“那边死者是徐小峰母子。”
说着他看了一圈房间,里面一片狼藉,但却不像是激烈搏斗产生的。
肖卓:“有什么发现?”
刘明摇头:“房间内很凌乱,应该是翻找痕迹。”
“找钱?财杀?”
“但是这里”刘明指向房间内一把红木椅:“椅子上披着的外套口袋里有三百元现金,夫妇俩床上枕头下还放着八百元现金。”
这两笔钱加起来金额算是比较多,至少在这个年代有很多家庭一年到头都挣不到这个数目,如果凶手是为钱财,怎么会没有取走这两笔呢?
苏璃打开床边桌子左边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零碎小东西,之后又打开了右边的抽屉,里面除了杂物之外还放着一个笔记本。
肖卓:“其他几具尸体上的伤口基本只有一两处,但是徐兴旺的身上被补了数刀,好像凶手对他有极大的仇恨。”
刘明:“有没有仇杀的可能?”
“还有其他地方发现现金吗?”苏璃突然出声问道。
刘明看向痕迹科的同事,皆是摇头:“没有”
苏璃回身将本子递给了肖卓:“那财杀的可能性还是没办法完全打消。”
又继续道:“这是徐兴旺夫妇的账本,里面会记录每日账目收支情况,我刚大致核算了一遍,金额和目前发现的现金之间还有近五百元的差额。”
“五百元这也不少了,都快半年工资了。”旁边痕检科的同事轻声感叹。
另一同事提着一个黑色小包突然出声:“这里有发现,皮夹暗袋里有一张印了血指纹的名片。”
名片上印着常明灯具-常平山以及一串地址,小包里有大量的名片,但只有这一张名片上沾有血指纹。
肖卓将名片递给了刘明:“核验这指纹是谁的,我去趟常明灯具。”
他走至门前又回头对苏璃道:“你要去吗?”
苏璃见这边也没有其他情况了,便跟着他一起去往灯具店。
在路上,肖卓随口问道:“你觉得这一趟会不会有收获?”
苏璃先是沉默几秒,然后反问道:“要听实话?”
肖卓一怔然后失笑:“你说呢?”
“你既然问这个问题,那说明你自己也清楚不一定会有收获,只不过还是要走这一趟。”
肖卓:“那是,毕竟有些事情,做了不一定会有结果,但不做一定没有结果。”
常明灯具的店铺在一个大的建材市场里面,位置比较靠里。
肖卓将车停在街道外和苏璃徒步进了市场,跟着市场商铺门牌号走到底才看到常明灯具的广告牌。
店门口一堆纸盒,上面堆着不少各式各样的灯具,一个中年男人扯了根插座蹲在那里,一个个测试着灯具是否有用。
苏璃:“师傅,麻烦问下常平山是在这里吗?”
男人正在插线的手一顿,抬头看到俯身问话的苏璃,面色带着疑惑:“我就是常平山,有啥事吗?”
苏璃拿出证件给他看了眼,随后道:“我们是市刑警队的,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下。”
常平山视线在证件和苏璃脸上来回转了几圈,很诧异道:“你是警察?”
苏璃点头,问道:“你认识兴旺门业的徐兴旺吗?”
常平山还是没有回神,仍旧惊讶地打量着苏璃,不敢相信面前长着这样一张漂亮脸蛋的人竟然是个警察,还是刑警!
肖卓蹙眉走上前错过苏璃站在常平山面前,语气微冷,又重复了遍问题:“认识徐兴旺吗?”
“啊?认识认识!”常平山对上肖卓面无表情的脸,不自觉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连声答道。
苏璃被肖卓挡在了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
肖卓继续问道:“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常平山挠头:“就生意上有些来往,平时会互相推推客户。”
“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常平山回忆了片刻:“好像是上个月底了吧!警官是出啥事了吗?”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其他的不用多问,4月9号晚上你在做什么?”
“9号?不就是前两天嘛,那时候我在店里待着呢!”
“一整晚都在店里?”
常平山叹息:“对啊,唉,你看这排店铺就我这个店位置最低洼,清明前后下大雨就给淹了,灯具也给我泡了一大半。”
“这不连收拾了好几天,9号那天我一整晚都在店里核对被泡的灯具。”
肖卓点头又问道:“就你自己在店里吗?”
“一开始我媳妇也在,不过她收拾了一会就回家陪孩子了。”
“她大概几点回去的?”
“几点?这……就八九点吧,时间我真没注意到,不过孩子基本那个点要睡觉。”
“之后就你自己一整晚在店里?”
常平山被问的心里有些慌:“是啊!不过警官,这到底是出啥事了?”
肖卓看着他的眼睛道:“徐兴旺死了,被人害得!”
常平山闻言一脸震惊,嘴巴大张嘴唇微微颤抖:“死……死了?”
肖卓收回视线:“嗯。”
“他,他怎么会死了?还是被害的……”
“这个我们也在查,你如果有什么觉得有用的消息可以联系我们,感谢你的配合,你先忙吧,我们走了。”
常平山还停留在震惊之中:“哦哦,好,好的。”
两人转身往回走着,肖卓:“不太像在说谎,脸上的神色也确实像才知道徐兴旺去世。”
苏璃:“嗯,他的神色和肢体语言看不出来在撒谎,但也说不好,万一他演技精湛呢?”
肖卓笑道:“演技精湛的你就看不出来了?”
苏璃耸肩慢悠悠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也有连测谎仪都测不出的谎言?”
肖卓没再说什么,含着笑点了点头,怎么看都有些敷衍。
苏璃:“……”
没等苏璃说些什么他就走进一个门店,和里面老板说了几句话又走了出来。
“怎么了?”
方顺良挑眉:“啥玩意?什么锦旗?”
陈红梅有点被她吓到了,呆了几秒后感觉到胳膊被抓的有点痛,扭着手臂挣脱苏璃的双手,后退一步,觉得苏璃脑子不太好的念头又深了几分:“没房子就是没房子,我在这住了这么多年,我不比你清楚?那块一直就是个荒地,不是,你到底是谁啊?”
荒地?苏璃转回身,怎么会是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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