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体育馆的路上,樱井星仍有些迟疑地问道。
是的——本来是不可能让她和阿纲上场的。
完全不擅长球类运动的泽田纲吉不说，光是她女生的身份，就不会被安排到男子排球的队伍里——即使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班级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其他男生昨天都吃了同一家披萨，全部食物中毒到没办法上场了呢。”
穿着黑西装的小婴儿一拉帽檐，神情纯真地说。
“是这样啊……”
……怎么可能啊！！
绝对是你下的手！
“没问题的吧？”山本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笑道：“星不是很喜欢排球吗？”
“……”
她顿时愣了一下。
“诶？”泽田纲吉惊讶地看过来，“真的吗？”
……这倒是没办法反驳。
樱井星有点不自在，嘟囔：“……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她明明谁都没告诉过,最多和阿龙先生一起去主妇排球队而已……
“嗯？”山本武神情很自然,“因为你的柜子里不是有一双排球鞋吗。”
“……这个也能注意到么。”
“那是当然啰，我可是很关注你的。”
山本武一把拉开体育馆的大门,回头道：“今天也来给我托球吧,星？”
少年俊朗的脸在阳光下呈一种健康的微褐色，笑容灿烂，十分帅气。
在他身后,穿着制服的学生们都围在排球场边，手里拉着“三年a组”的横幅和旗帜。有人正用拖把清理场地、有人动作利索地拉起拦网,还有人正期待地冲他们招手。
高大、广阔的体育馆，那种运动外用药撒隆巴斯喷雾剂的气味瞬间涌入鼻间,竞技的喧嚣声一同灌入耳中……充满了沸腾的青春气。
……是现实中的排球比赛。
樱井星站在体育馆门口，定定地看着山本武。
“……星？”
跟在她身边的泽田纲吉察觉到什么,跟着顿住脚步，带着询问地小心叫了她一声。
而山本武同样毫不避让地紧盯着她。
这沉默又略显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大概20秒。
他又开口了：“给我托球,星。”
“……”
樱井星闭上眼，叹了口气。
……真是…………
第一次现实里的比赛……本来想和kodzuken一起的。
“……没办法啊。”她头疼地呢喃着，再次睁开眼时,眼神改变了，“……你要托球，对吧？”
她的语气几乎没有波动，冷静到有点漠然，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么，我会给你托球的。”樱井星说，淡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在现实的第一次正式比赛，既然你想要的话……就给我好好打。”
山本武笑了起来。
他棕黄色的眼睛像是被点亮似的，十分慑人。
“……啊，一定。”
樱井星没有回应他，目光又无声地转向泽田纲吉。
棕发少年原本有些低落的神色立马僵住了。
“你也是，阿纲。”她说，“我也会给你托球的……要好好珍惜哦。”
泽田的眼睛睁大了一瞬，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地……笑了。
“……嗯！！！”
无声无息来到一楼、用狙击镜瞄准棕发少年的reborn，将枪口下调了一些。
看来……可以再观望一下。
…………
出乎意料的，狱寺隼人也是这次比赛的队员之一。
银灰发的cityboy，从站在场上开始，就一直在用死亡视线盯着泽田纲吉。
……有点麻烦啊。
樱井星换好运动服站到场上，目光无声地暼过他一眼。
“三年a组对三年c组，比赛开始！”
和她之前常用的排球不同，这次比赛的排球是纯白色的。
第一球，对手发球。
球……脱手了。
樱井星瞬间向网边跑去，余光紧紧盯着排球的落点。
“啪”，白色的排球被微褐色的手腕垫起，迅速地飞了过来。
……很好的一传。
欢呼声、加油声……一切声音都变得缓慢而模糊，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听不分明。
眼睛，只看得到越来越近的排球，还有向网边跑来的攻手们。
双手向上高高举起，掌心向上，然后……在触球的一瞬间，“嗒”——将球轻巧地托起……正好飞向跳起的攻手。
分毫不差。
“砰！”
第一分。
这一瞬间，场上寂静了大概两三秒，随即响起热浪般的欢呼声。
“一分！！”
“刚才那个托球，看到了吗？！”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
很快，第一局顺利地拿下了。
樱井星注视着自己的手，双手十指轻轻收缩又伸直。
……球感不错。
她回过头，看向角落：“发个好球，狱寺同学。”
狱寺隼人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随手发了个很普通的球，被对面轻易接住了。
“……”
樱井星盯着对面，迅速地向网边移动。
“阿纲！拦网！”
……泽田纲吉不擅长球类运动，是真的很不擅长——他的拦网就是用脸接球。
“啊……！”
“砰”一声，球狠狠砸在少年脸上，轻微弹起，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排球迅速地坠落——
“啪”。
球几乎落地的那一瞬间，纤细的手掌突然钻入球与地面的缝隙，用力一垫……
球飞了起来。
樱井星“咚”地重重摔在地上，一边挣扎着爬起一边大喊：“救球！”
“allright！！”
这险险救起的球，被扣向对面界内，又被险险地救起，直飞向球网上空。
“要越网了！直接推过去！”
双腿肌肉绷紧，用力起跳——她和对面的一传一起来到空中，面对面、手对手，而排球就在他们两人高举的手掌中间。
……这一球，是她和对手——两个一传间的较量。
要把球推到对面的区域……
巨大的力道从手掌上传来，男性体格的力量几乎是压倒性的——
但是……
她突然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在对方将球往这边推过来的瞬间，一个用力——
球，从男生失去平衡的手边坠落。
“啪嗒”，轻轻地弹在地上。
樱井星双腿落地，站直身体，静静地俯视着仰面摔倒的男生。
在少年难以置信、惶惑又茫然的视线中，她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
“……推球，可不是靠蛮力就能取胜的。”
黑发的少女个子不算高，然而这样静静站立在网的对面、俯视着摔倒的少年时，从那个角度看过去……
充满了无形的、巨大的压迫力。
她的力量不如对面的男生……
但，作为一传——她的确比他强。
樱井星注视着面上流露出一丝恐惧的少年，平静地转身，向身后走去。
泽田纲吉有些惴惴不安：“抱歉星、我没做好防守……”
“没关系。”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阿纲没有让球落地哦。那是一个很好的球。”
“星，刚才那球好厉害……！”
“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队友们围过来，兴奋地跟她搭话。
樱井星却只是淡淡地笑着“嗯”了一声，松开泽田纲吉的肩膀，一刻不停从他们身旁走过。
“……星？”
她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唤，径直走向一直抱着手站在角落的狱寺隼人。
“狱寺同学。”
银灰发的少年这才将视线转过来，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
她平静地仰视着他：“可以请你离开队伍吗？”
“……”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惊诧的视线纷纷凝固在他们这个角落，就连观众都屏息了。
“……你是什么意思？”
狱寺隼人微微皱起眉，神色看起来有些吓人。
“意思是，你对这场比赛太不认真了。我很不喜欢这样。”
她在一阵吸气声中直截了当道。
而狱寺看起来没有把这句话放在眼里，态度很冷漠地移开视线：“你的心情和我没关系……”
他还没说完，樱井星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在一阵惊慌的呼声中，她紧紧攥着t恤的领口，用力一拉——强行让他弓起脊背、低下头来，和自己面对面。
“……呃！”
狱寺隼人惊愕地瞪大眼睛。
“喂！那边的你——啊、委员长……”
维护秩序的风纪委员正要过来，却被清瘦的黑发美少年阻止了。
“安静。”
“好、好的……”
场上。
樱井星没有使用更激进的手段。
她平静地盯着狱寺隼人，开口道：
“我不知道狱寺同学一直在看什么，但既然上场了，你的队友和对手就应当得到尊重。”
“如果只是想看比赛的话——现在就去观众席，不要抱着轻浮的态度，去加入认真的人们。”
“……哈？”
一片寂静中，银灰发的少年愣了两秒，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神情凶狠地盯着她。
“尊重？那个只会用脸接球的家伙，这么不像话，还值得尊重吗？”
她问：“那你又做了什么？”
没有好好发球、没有接球、没有拦网没有扣杀……他只是无声地观察着其他人——或者说，泽田纲吉的行动。
狱寺隼人顿住了。
“排球是6个人的游戏。”樱井星松开他，“只要球不落地，只要我能接到——阿纲努力接起的球就是最好的一传。”
日向翔阳的一传也好，游戏里5号的一传也好……狗屎一样的接球和传球，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就算飞到场外——也有信心追回来。
泽田纲吉的接球甚至并不比他们烂……用脸接的球，至少不会像炮弹似的飞出去。
能救到的球，就是好球。
“如果要把阿纲作为眼中钉看待的话……至少，你要先成为配得上他的对手。”
“这才不是侮辱。”
不远处，原本惊慌失措看着这边的棕发少年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拧了起来，竟然有点揪疼酸涩一般。
体育馆内安静无声。
裁判、运动员、观众乃至风纪委员……在诸多视线中，她神情平静，仿佛刚才的火药味都是幻觉。
“既然站在这里……就拿出你的实力吧，狱寺同学。”
樱井星对来自意大利的少年说：
“——你可是我们的ace（王牌）啊。”
少年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那双绿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她认真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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