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更、二更、二点五更◎

    这才几个月, 他就在幺妹那没地位了,姜爱军想哭。

    姜安宁把东西给丈夫后,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好像忘记告诉三哥怀孕的事了, 回头看三哥。

    三哥眼神哀怨。

    “那个,三哥, 我……”姜安宁走过去挽住三哥的手臂, 撒娇道:“三哥,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就是一下子忘了。你原谅幺妹吧。”

    一忙起来,完全忘了这回事。

    姜爱军受不了她的撒娇,“好好好, 三哥又没生你的气, 这下你放心了吧。”

    自己妹子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宠着。再说幺妹能有什么错呢,他不生气,也不失落, 就是有点吃醋,顺带看某人有点不顺眼罢了。

    这段时间必须好好观察观察,要是被他发现对方有一丁点对幺妹不好,他的拳头可不是摆设。

    想到上次挑战周恩瑾毫无反抗之力, 姜爱军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打不赢也要对方明白, 他们姜家的人不是吃素的。

    “三哥, 包裹给我。”周恩瑾帮妻子和阿曼放好包裹, 招呼三哥。

    姜爱军把包裹给他, 走到副驾驶, 正要上去, 被姜安宁拉住, “三哥,不忙上车,之前你不是对南方的海鲜很好奇吗?趁时间还早,我带你去海鲜市场看看。这可是海沙岛的一大特色。”

    这个时候才四点半不到,海鲜市场却已经人声鼎沸。卸货的,买卖海鲜的,船只昏暗的灯光下狭长的一条道两边全是卖海鲜的,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左右看。

    大大小小的桶里装着各种各样的鱼虾,地上的化肥袋子上堆满了拳头大的生蚝、鲍鱼还有各种螺,种类繁多,五花八门。

    看得姜爱军目不暇接,他还是第一次逛海鲜集市,被眼前的热闹惊讶到了。

    听到老乡们略带口音和讨价还价声,姜爱军才发现,这里的海鲜真的很便宜,在锦城能买到肥肉价钱的鱼虾在这里只要几毛钱一斤。

    姜安宁拿着手电筒,笑着道:“是不是被这里的热闹被吓到了?”

    “我可是你三哥,吓到是不可能的,就是有点震惊,这里的海鲜也太多了,人也多,”

    “这点倒是真的。在锦城只有赶大集的时候有这么多人,而海沙岛的海鲜集市每天几乎每天早上都很热闹。这会儿时间还早,有的船出海还没回来,不然人更多。”

    阿曼也跟着道:“可惜姜三哥呆的时间不久,不然等过阵子秋天渔汛的时候再来逛,集市上的热闹还要翻几番。”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周恩瑾很少插话,目光温柔地护在妻子身边,偶尔提醒爱人小心脚下的石头或者挡开拥挤的人群。

    每当这个时候,姜安宁就会朝爱人笑笑,偶尔的四目相交,两人之间的情谊看的姜爱军发酸。

    这次来羊城买化肥的机会是他用一包大前门香烟和人换的,一方面是来买手表,另一方面也是来看看妹妹过的怎样。虽然之前妈来看过,但是他不亲自看一看,总是不放心。

    现在看到幺妹和妹夫恩恩爱爱,他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码头的集市只是海沙岛其中一个海鲜集市,虽然不是最大的集市,但也是排名前几的集市。就是离部队有点远,平日里她和秀娥嫂子她们更喜欢去离部队更近的集市。

    姜安宁想着三哥第一次来,捞汁海鲜肯定要做一道,一次可以吃到几十种海鲜,对生活在内陆的三哥来说绝对很惊喜。

    除了这个,她得多看看,买点好吃的。趁着有自家丈夫和三哥这两个劳力在,买点回去晒干,家里的存货不多了。

    姜安宁站在一个老乡的木桶前,用手电筒照着,“老乡,这是和乐蟹吗?怎么卖?”

    和乐蟹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不过每年五月到七月正是海沙岛吃和乐蟹最好的时候。这种螃蟹生活在海河交汇处,膏满肉肥,色香味美。最重要的是和乐蟹是温凉性食材,不像大闸蟹那么寒凉,更滋润温和,她也可以吃。

    老乡是个中年男人,笑着道:“女同志,和乐蟹一斤五毛。”

    姜安宁皱眉,这个价格有点贵了,她之前见秀娥嫂子买过,这种螃蟹基本都在四毛一斤。

    老乡也看出姜安宁的顾虑,拿起和乐蟹给姜安宁介绍:“女同志我这个价格虽然比其他人贵,但是你看我这螃蟹。每一只都是我精心挑选过的,小一点的我都留着自己吃了,这些个头大,脂膏也多,你买回去绝对好吃。”

    阿曼蹲下看了看桶里的,确实如老乡所说,都挺大的,“安宁,这个确实不错。”

    “那行,老乡,给我们来三斤。”姜安宁没买过和乐蟹,不太会选,看每只都胖嘟嘟,看起来都差不多。

    那老乡也是个实诚人,专挑个头肉多的给姜安宁。

    和乐蟹大,买了三斤,其实就四只,主要是膏肥肉多。

    姜安宁买完螃蟹,把尼龙袋子给周恩瑾,自己轻装上阵,继续带着姜三哥逛。

    周恩瑾也不生气,帮妻子拿包拿东西,本来就是一个丈夫该做的。更何况爱人怀孕了,提着东西不方便。

    逛到后面,他手上尼龙袋子塑料桶里满满都是海鲜,再拿不动。

    阿曼在后面也跟着随便看看。她生活在渔村,从小最不缺的就是海鲜,比起海鲜,她更稀罕肥肉。安宁她们一会儿要去供销社,不如把钱留着买肉。

    看到有卖九节虾的,姜安宁把称了点,装好后给姜爱军拿着,自家三哥,不能客气。

    路上碰到了熟人,是向阳渔业的大队的萧大叔。寒暄过后,姜安宁想到拜托萧兰花回去问的事情,顺便问了萧大叔进展。

    “不知道大家对养殖文昌鸡和海鲜鸭的看法是怎么样?愿不愿意养?”

    萧大叔笑着道:“姜厂长愿意帮我们大队一把,又是收购芒果,又是预付金额收购鸡鸭,我们当然不能拖后腿。不瞒你说,当天兰花回去就找了大队长,大队长立马召集社员开会。我们大队三十几户人家除了三户人家全都同意养。这会儿,我们已经在孵鸡仔鸭仔了。”

    三十几户只有三户不同意,这个结果已经出乎姜安宁预料,她原本想着能有一半的人家愿意养就可以做。

    姜爱军和周恩静站在姜安宁身边像两尊佛,护着她。看着和萧大叔交流的姜安宁,眼里的自豪和骄傲出奇一致。

    聊完养殖鸡鸭的事,姜安宁看了看桶,:“萧大叔,今天有什么好东西?”

    萧金泉满是沟壑的脸上笑容灿烂:“今天运气好,今早抓了好几只大龙虾,还有几只平日里少见的深海虾。”说完他把桶里的东西给姜安宁看。

    姜安宁对大龙虾不感兴趣,这东西等她回去了,趁现在肚子还不大,下海抓几只做捞汁海鲜就成。买的话要两三块钱一只,太贵了,不如买五花肉。

    她对萧金泉后面桶里的皮皮虾和小鱿鱼更感兴趣。

    姜安宁拿起一只皮皮虾和自己的手比了比,竟然比手掌还长。这种肯定好吃,当即就要买。

    “萧大叔,这些我皮皮虾和小鱿鱼我全都要了。还有这些螺和贝,一起称。”

    “姜厂长这些皮皮虾和小鱿鱼送给你,剩下的海鲜一共两块钱。”萧大叔身边的后生笑着道。

    姜安宁摇头:“那不行,这些皮皮虾和小鱿鱼也是你们辛苦打的,这样吧,我一起给你们两块五。”

    “萧大叔,这……”萧大叔身边的年轻后生不知如何是好,这些皮皮虾和小鱿鱼不值钱,他们本来打算拿回去沤肥的,没想到姜安宁要。

    工厂收购了他们的芒果,还愿意收他们养的文昌鸡和海鲜鸭,对大队来说就是贵人和恩人,卖给恩人这种东西,回去大队的人知道能把他骂死。

    “这些东西你就放心拿回去吃。真要收了你的钱,回去我们得被大队的人念叨死。”萧大叔把虾和鱿鱼给他们装好。

    姜安宁谢过萧大叔,把螺和贝的钱付了,皮皮虾和小鱿鱼是送的。

    海鲜集市上附近大队也有人认出了姜安宁,热情招呼姜安宁,还要送她海鲜吃。

    姜安宁一一谢过大家的好意,婉拒。

    海鲜买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往吉普车停车的地方赶。

    姜爱军感叹,“幺妹,你还真受欢迎。”这一路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些人要送她海鲜吃了。

    姜安宁笑着道:“哪是我受欢迎,是这些老乡们太热情了。他们感谢工厂收购了他们的东西,我不过是沾了工厂的光。”

    其实啊,这是一件双赢的事,彼此成就。

    回吉普车路上,他们还碰到部队其他军嫂。这些军嫂都是来赶早市的,码头的海鲜多,价格比部队附近的集市便宜。

    看到姜安宁和周团长热情招呼,那双眼睛落在拎着满满一堆海鲜的周团长身上,眼里都是笑意。

    要说家属院里谁家男人最听老婆的话,周团长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谁能想到周团长看着冷心冷情的一个人,结婚这么宠妻子。

    有嫂子掐了掐自己男人,“你看看人家周团长,什么都帮安宁妹子拿,再看看你,我拿的都比你多。”说着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扔进自己丈夫怀疑,“你拿着。”

    一行人坐吉普车回到部队,阿曼先回去,三人继续开车到达自家院子。周恩瑾和姜爱军把东西搬进厨房,忙完一切,部队的起床号才响起。

    周恩瑾去还找师长还吉普车,还完在食堂吃饭后,直接去拉练。姜安宁带着姜爱军在家,用家里剩下的面条做了鸡蛋面来吃。

    吃之前,她还怕自己孕吐,没想到一点反应都没有,估计和刚才在船上吃了不少酸豆有关。

    吃完面,姜安宁带着姜爱军去铁牛的房间。铁牛昨晚和思明一起睡的。她把房间收拾下,打了个哈欠:“三哥,时间还早,你先休息会儿。等睡醒了,我带你到处转转。”

    姜爱军点点头,坐了这么久的游轮,今早又起得早,饶是他经常跑山,也有点吃不消。

    两人一直睡到了太阳晒屁股才醒,姜爱军先醒,起来发现幺妹还没醒,想着她怀孕了要多睡点,没舍得叫醒他,打开包裹,开始整理一起这次带来的东西。

    他这次来顺便带了许多赶山采摘的药材,都是红旗大队和红星大队附近连绵数百公里的大山里采摘的。

    甚至有他特地和老赶山人跑了几百公里去高原雪山上采摘的药材。就是想南方买个好价钱。

    整理完药材,闲着没事,他在院子逛了逛。之前回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只看院子篱笆黑漆漆的,只闻到浓郁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花。

    现在一看,才知道是玫瑰花。大朵大朵的红色玫瑰开满了大门左边的篱笆院墙,右边的位置则种满了白色的喇叭状月光花。之前他闻到的香味就是集合了两种花香的味道。

    院子被打理的很好,自留地里种满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快要成熟了,里面连草都看不到一根。角落里还有两只鸡优哉游哉在芒果树下啄东西吃。

    院子里还有一张木床,一套石桌。整个小院看起来恬静愉悦。

    看来周恩瑾把幺妹照顾的很好,姜爱军心里也替幺妹高兴。直到这一刻,姜爱军心里才算彻底认可了周恩瑾这个妹夫。

    姜安宁一直睡到自然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怎么这么热,都睡出汗了。

    打了个哈欠,姜安宁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一下子瞌睡没了。

    怎么办?她竟然睡过头了。这会儿都已经十二点了,她还说今天要给二哥露一手海鲜大餐,这会儿全泡汤了。

    姜安宁连忙下床,穿上木屐,匆忙往外跑。一出卧室,就看到周恩瑾带着姜爱军正在端菜。

    周恩瑾看了爱人一眼,“正想叫醒你的,还剩清蒸和乐蟹没端出来。洗完脸过来吃饭。”

    姜安宁看到三哥脸都红了,嗫嚅地叫了一声三哥。

    姜爱军知道幺妹想什么,她想什么脸上都写着了,笑着道:“这一餐三哥我只负责打下手,饭菜都是妹夫做的。”

    瞧妹夫那理所当然地熟悉样,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做家务。男人啊,会做家务的才是真男人。

    他最看不惯大队里面有些家庭,男的回到家翘着二郎腿喝茶,妻子在一旁忙里忙外,油瓶倒了男的都不扶一把。姜家的男人都是眼里有活的,家是两个人的小家庭,总不能光是妻子干家务。

    周恩瑾这个妹夫,是真不错。

    姜安宁洗漱完,人也清醒了,来到堂屋坐下。

    桌上有四菜一汤,五花肉炒莴笋、清蒸螃蟹、捞汁小海鲜、炒时蔬,外加一个鲫鱼豆腐汤。

    考虑到妻子怀孕,周恩瑾还特地给妻子做了蒸鸡蛋。

    谁知道姜安宁刚坐下,一闻到五花肉味道又开始犯恶心,连忙跑到外面吐。

    周恩瑾看着爱人苍白的脸色,按着搪瓷缸装了温水过来。

    姜安宁摆了摆手,“酸、酸豆。”

    “安宁,你等等。我马上出去找酸豆。”周恩瑾把搪瓷缸递给三哥,连身上的围裙都来不及换下就要往外跑,被姜安宁拉着。

    “挎包,我……呕……”姜安宁呕吐剧烈,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出来,

    周恩瑾以为妻子是让他拿包去摘,还是姜爱军想起在船上幺妹吃的那个黄色果子好像就叫酸豆,提醒周恩瑾,“幺妹的挎包里有酸豆。”

    周恩瑾闻言,快步跑进卧室,打开挎包,在里面看到了仅剩的一个酸豆荚,拿出去给妻子。

    姜安宁吃了酸豆,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因为卷土重来的孕吐,姜安宁根本不能吃猪肉,连带着剩下的螃蟹、捞汁小海鲜她都不能吃,一吃就吐。唯一能吃下的只有蒸鸡蛋和炒时蔬。

    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三哥和丈夫一人一个和乐蟹,一口一个捞汁小海鲜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饭,姜爱军把幺妹叫进房间,把一个用旧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给安宁。

    “这是什么?”姜安宁打开报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是人参?”

    “这是一根五十年份的东北野山参。这东西在当地和貂皮、乌拉草一起被称为‘东北三宝’。”

    姜安宁把人参推回去,“这个我不能要。人参是好东西,你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东西留给未来三嫂。”

    姜爱军把人参重新塞回她的手里,“你还不知道我,我要只有一根我肯定自己留着。我给你未来三嫂留了两根。不仅你有,大嫂、二姐,妈那都有。这根是给你的。你不用担心你三嫂,这事她也同意的。我这次来还带了一根三十年的,南方你比三哥熟,看有没有办法帮三哥卖个好价钱。”

    “三哥你哪来的这么多?”姜安宁已经懵了,人参这么不值钱吗?三哥一出手就是七根。

    “这事说来话长,也有运气成分在里面。之前大串联,我不是跟着我那群狐朋狗友到处跑吗,有一次做错了火车去了长白山。当时看到有老乡在卖,卖得还不贵,就把身上带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和粮食都给对方了。”

    当时只够买三根,但架不住他这个人脑子活。他觉得这东西以后肯定值钱,当时其他人都走了,就他一个人留在当地,拜了个师傅跟着他跑山,剩下的有的是他挖的,有的是后续陆陆续续攒的。

    听三哥提起大串联,姜安宁恍然大悟,“所以你那次回来差点被当做盲流抓走,就是因为去跑山了。”

    当时姜爱军回来,胡子拉渣,头发乱糟糟,穿着补丁重补丁的旧衣服,旧棉花都跑出来了。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姜爱军听到自己的黑历史,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主要是那个时候三哥要是穿的太光鲜,容易被扒手盯上。这人参说不定就带不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幺妹知道,他为了换人参连棉衣都抵给人家了。

    为了转移话题,姜爱军打开剩下的包裹,“还有这些药材,都是我在山里挖的。有贝母、川芎、红景天,还有这个冬虫夏草,这是我跟着一个老猎人趁着过年放假跑了几百里去高原上挖的。”

    这些是他下乡这几年来的所有存货了,就等着卖了钱给钱秀置办三转一响,再把房子修一修。

    “三哥,恩瑾他三姐就在部队卫生所当医生,铁牛他老师也是中医,我帮你问问她们。你先在家里等我。我去找人。”

    姜安宁说完就出门,这个时候三姐和宁医生都在卫生所,所以找人比较好找。

    她去的时候,宁医生有病人,她先找的三姐。

    周书婷一听有人参,直接拍板要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至于剩下的药材,姜安宁来的凑巧,最近宁医生正缺药材,拿下完全没问题。

    “安宁,那根人参你帮我和你三哥说一声,我要了,价格绝对让他满意。剩下的药材,等宁医生忙完了,我和他说一声。”

    “这个没问题,那就拜托三姐了。”姜安宁笑了笑。

    “你这丫头还和我客气。”周书婷不在意地摆手,正好有病人进来。姜安宁和三姐点了点头,先走了。

    回去她就把消息告诉了姜爱军,姜爱军没想到这么顺利,卖了就好。

    姜安宁想着明天就要上班了,恐怕没太多时间陪三哥,听恩瑾说荔枝林的荔枝熟了,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带三哥去山上转转。

    “三哥,你想去山上转转吗,正好山上的荔枝熟了,我们去摘点回来吃。”

    “那感情好,走吧。”

    两人特地换了一身旧衣服,三哥穿的是周恩瑾的旧衣服,换好背着背篼就直奔野荔枝林。

    到那一看,不少军嫂正拿着竹篮子在采摘,看到姜安宁,笑着和她打招呼。

    姜安宁也和嫂子们问了好。她找了处没人的树,“三哥,这棵树结的可真多,我们就在这采吧。”

    这片野生荔枝林的荔枝当地人叫“双肩红”,其实就是红壳的糯米糍荔枝,现在正是盛果期。

    也许是因为之前放蜂的缘故,听同来摘荔枝的军嫂们说,今年的荔枝结得不仅多,个头还比往年大。

    姜安宁和姜爱军两人忙活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摘了半背篼,找了个回程路上的草丛,把荔枝藏起来。

    两人背着空背篼往山上走。海沙岛气候适宜,有许多其他地方没有的药材,姜爱军一路走一路采摘。他不仅自己采摘,还教姜安宁。

    和铁牛不一样,自家三哥教的全是值钱的草药。姜安宁学得很认真,谁知道以后有没有用的上的时候,多学点总没有坏处。

    两人一边采药,一边在山上转,不知不觉迷路了。好在自家三哥会看方向,带着她东转西转,终于穿出了树林。

    望着山下熟悉的家属院,姜安宁终于松了口气,“走吧,三哥,先下山。”说到这,她目光一滞,走到附近一颗高大的树下抬头往上看,心中一喜,“三哥,你快过来看看,上面是不是结果子了?”

    姜爱军过去抬头看了看,“是结果了,结了两个。你想要,我上去给你摘。”说着把背篼一放,抱着树几蹬几蹬就爬到了结果子的地方,吓了姜安宁一跳。

    好在这树虽然高,但结果子的地方相对要低一下。姜爱军上去的时候拿了尼龙袋子,用刀切掉果子后装进尼龙网兜里,一点点通过绳子把两颗果子放下去。

    很快,姜爱军就下来了,看着两个奇形怪状、长满尖刺的果子,疑惑道:“这是什么果子,怎么这么多次刺,好吃吗?”

    姜安宁眉开眼笑,“三哥,这叫榴莲。特别好吃。”

    58年,海沙岛热带作物研究所从国外引进来一批榴莲树,听说没成功,结果量少的可怜。这棵树应该是当年研究所试种的种苗,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听说结果。没想到今年结果了不说,还被她遇到了。

    她在树下看了看,树长得枝繁叶茂,却只有两个果子,四五斤重的样子,也不知道开出来有没有榴莲肉。

    有了意外收获,姜安宁迫不及待和三哥下山拿了荔枝,往家赶。回到家,她直接去厨房拿了刀,选了小的那个打开。

    第一房没有,姜安宁不甘心又切了第二房第三房,还是没有。好吧,她果然不该太期待。

    所谓什么报恩榴莲是根本不存在的。

    只剩下两房,反正也不一定有肉,姜安宁反而不期待了,没想到反而切除了肉。最后两房,一房是“榴莲糖”,另一房的肉还不错,不算饱满,但也不差。

    能有肉姜安宁已经很满足了。剩下一个干脆也一起开了。

    姜爱军洗了个冷水脸出来,闻到屋子里一股臭味,差点没被熏死:“幺妹,怎么这么臭?”

    “这是榴莲的味道。”姜安宁如获珍宝一样,三房肉一房“榴莲糖”大小的肉放到盘子上,“三哥,这可是好东西。和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吃着香。不信你试试。”

    他的目光落在幺妹面前的榴莲上,面色惊恐,“还是算了。”

    “真的好吃,三哥你真的不试试?”姜安宁拿了一块“榴莲糖”大小的肉吃,享受极了。

    姜爱军见幺妹吃得这么香,心里不禁好奇。难道这东西真的和臭豆腐一样,要不试试?

    “那我就尝一点点。”

    姜爱军闭着眼睛,仿佛英勇就义一般尝了一口,哎,果然是好吃的。越吃越觉得好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水果。

    姜安宁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喜欢,一个热衷于鸡屁股和臭豆腐的人,果然拒绝不了榴莲的诱惑。

    她看了看盘子里剩下的肉,留两房等恩瑾和铁牛回来一起吃,她和三哥先分一点尝尝,实在是太馋了。刚才吃的那一口,勾起了她的瘾。

    两人分着吃完了一房,看着剩下的两房,吞了吞口水。姜安宁怕两人忍不住,拿菜罩盖起来。

    另一边,铁牛听说三叔来了,早早回了家,小跟班宁思明也跟着一起。

    两个小家伙满脸笑容地冲进屋子,闻到屋子里的味道急刹车,捂着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好臭!

    姜爱军看到铁牛,过来打算抱他,“三叔看看长重了没有。”

    谁知道他刚一靠近,铁牛噔噔噔往后退,目光一言难尽地望着三叔的嘴:“三叔你吃屎了吗?”

    宁思明闻言,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看着姜爱军。老大的三叔不仅喜欢臭臭的鸡屁股,还喜欢吃屎?

    姜爱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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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二合一◎

    铁牛捂嘴的手稀开一条缝, 闻闻还有没有味道,刚放开一点,被扑面而来的臭味冲击, 这次捂得更严实了。

    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一眼三叔,走过去从衣兜里掏出几块钱, 放到姜爱军手里:“三叔, 这点钱拿去买点零食吃,别、别吃屎了。”

    姜安宁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笑死,望着姜爱军调侃道:“三哥,你看铁牛多懂事, 这么小就知道孝顺你了。”

    铁牛嘿嘿笑:“我也这么觉得。”说到这, 他小脸突然皱成一团, 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一本正经地道:“三叔,最好不要吃屎, 被人家知道会笑话你的。而且吃屎不健康。”

    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看着姜爱军道:“你要是实在想吃就吃我的,老师说了小孩子的比大人的更健康。”三叔是长辈,他这个小辈就牺牲一下。

    姜安宁听到铁牛一番语重心长地劝说, 不厚道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

    姜爱军气了个倒仰, 咬牙切齿道:“你可真孝顺。”

    他走过去把钱塞回小家伙的口袋, “钱你自己留着买东西吃, 三叔没吃屎。”

    铁牛不信, 思明也不信。姜爱军费了好大力气, 才让两个小家伙明白,这臭味是榴莲的味道。

    *

    周恩瑾处理完公务,从办公室出来,没有直接回家,径直去了司务长的办公室。

    秦岳正在查看最近养殖场和加工厂的进度,见到周恩瑾,有些意外地道:“你小子下班了不往家里跑,跑我这做什么。”

    自从结婚后,周恩瑾简直成了五好丈夫,只要一下班就往家里跑。他和宋大山不止一起调侃他见色亲友,都不参加小团体的聚会了。

    结果这家伙倒好,不仅不收敛,还变着花样在他们面前秀恩爱。

    “老秦,你教我用酸豆做菜。”听付团长说,当地孕妇都喜欢吃酸豆做的菜,不仅能防止降压怡神,还能治疗孕吐。

    “弟妹孕吐很严重吗?”秦岳面露担忧,按理来说要是不舒服应该在家休息最好,可现在工厂正是关键时期,离不开弟妹,“你说吧,想学哪道?酸豆鱼汤、酸豆果酱、酸豆炒肉片,还是酸豆糕?”

    周恩瑾把刚摘满酸豆的背篼往桌子上一放,“一道菜不够,我都学。”

    司务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还会做酸豆糖醋排骨,肉末酸豆、酸豆茄子、腌酸豆,你要不要都学啊?”

    周恩瑾:“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都学。”

    司务长白了他一眼,“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还当真?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

    周恩瑾扫他一眼,“别这么妄自菲薄,你还是比生产队的驴好使。”

    司务长一怔,怀念道:“自从盛开阳去世后,这还是你第一次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笑吧。”

    那次意外后,老周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喜形于色,变得冷漠又不苟言笑。和弟妹在一起后,以前那个老周又一点点回来了。

    见周恩瑾沉默,司务长转移话题,“不谈其他了。亲兄弟明算账,想都学可以,我记得你那不是还有一罐武夷水仙,反正你也不喜欢喝茶,都给我吧。”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喝点茶。奈何今年的供应都喝完了。市面上其他地方的茶,他又觉得不够味,还是喜欢武夷岩茶。

    “行,给你。我那还有大红袍。之前安宁做茶叶蛋用了一些,剩下半罐,都给你。”

    大红袍是武夷岩茶之王,司务长之前有幸在齐师长那喝过一杯,念念不忘。只是这茶叶不好弄,他一直都没弄到过。

    拿大红袍来做茶叶蛋?估计也就老周和弟妹舍得了吧。

    司务长:“你打算什么时间学?”

    “今天太晚了,我们家安宁怀孕了,我要回去给她做饭。明天早上,我来食堂找你。”

    还我们家安宁?做饭?

    被秀了一把秦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眼看。

    周恩瑾离开后,秦岳试着用“我们家对象”开头,一说出口自己都受不了了。

    还是算了,他没老周那么厚脸皮,这话他说不出口。

    秦岳不知道在后世有一句话叫:真香定律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周恩瑾背了半背篼酸豆回去,剩下的让秦岳明天帮忙带到食堂后厨,他住单身宿舍离得近。

    进了屋,闻到房间里的味道,周恩瑾皱了皱眉,哪来的榴莲?

    “回来了?”姜安宁过来,看到背篼来都是酸豆,“你去哪摘的这么多酸豆?”

    周恩瑾把酸豆倒在旁边簸箕里,“部队训练场外种了一圈酸豆树,每年都结很多,谁家想要自己去摘就行。山上其实也有,不过要往里面走,外围没有。”

    周恩瑾采的是嫩酸豆,看起来好像大号的豆角。

    姜安宁洗了两个,一个酸豆嚼着吃,另一个塞进丈夫的嘴里,如愿看到丈夫酸得皱眉,乐得她直笑。

    这一吃就没停下来,一连吃了好几个。

    周恩瑾在一旁若有所思。

    都说酸儿辣女,妻子这么喜欢吃酸豆,难道肚子是个臭小子?一想到会有个臭小子和自己抢妻子,周恩瑾瞬间不爽了。

    周恩瑾贴心帮妻子洗酸豆,“下午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孕吐严重吗?”

    姜安宁摇头,“中午吃了酸豆,下午吐了两次。还好。”

    想到今天下午的发现,她兴奋地和丈夫分享,“你还记得东边那棵几十年都没结果的榴莲树吗?今天我和三哥路过,发现上面竟然结了两个果子。虽然肉不多,但味道不错。你等我,我拿给你看。”

    说着迫不及待打开堂屋的五斗柜,从里面端出来剩下的榴莲肉,还不忘招呼在房间的三哥和两小孩出来。

    姜安宁把榴莲肉切开,“榴莲肉不多,一人一块。”

    铁牛和思明互相看了看,小脸皱成了苦瓜,这么臭的东西真的好吃吗?

    看到吃得很香的老姑和三叔,铁牛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榴莲肉入口软绵香甜,从来没吃过的神奇味道,似乎还不错。再吃一口。

    反而是一向老大做什么就跟着做的宁思明小朋友说什么也不吃。

    太可怕了。老大吃了后竟然这么享受,享受吃屎?

    呜呜,他不想要这样的老大。哇!

    最后思明那块进了铁牛的嘴巴,吃完,铁牛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问道:“老姑,明天还想吃榴莲。”

    姜安宁遗憾摇头,“哪还有明天。海沙岛不产榴莲,等你长大了可能就吃得到了。”

    想要培育出适合本土种植的榴莲还太早了,或许等政策好了,能吃到国外进口的榴莲。短时间内是不要想了。

    这下轮到姜爱军报仇了,他抱起铁牛,故意把嘴巴凑近铁牛哈气,“还觉得臭吗?”

    铁牛嫌弃地推开三叔的嘴巴,“还是臭,三叔臭,榴莲好吃。”

    “敢嫌弃三叔臭。”姜爱军手挠铁牛胳肢窝,“还臭不臭?嗯,臭不臭?”

    铁牛被逗的哈哈笑,到处躲闪,就是逃不出三叔的魔爪,眼泪汪汪朝老姑求救。

    姜安宁摊了摊手,“我打不赢。”

    铁牛看向周恩瑾,拖着声音,“姑父~哈哈……姑父救、救我。”

    周恩瑾提条件,“你要是同意以后不和我抢你老姑,我就帮你。”

    铁牛对他挤出个鬼脸,“狡诈,我才不会同,哈哈哈,意。哼!哈哈哈……”

    比起让出老姑,还不如向三叔妥协,“三、三叔,你不臭。不臭了。”

    “这个时候认错,晚了。”姜爱军嘴上这么说,手却放他下去。

    “好了好了,先别闹了,晚饭都好了,先吃饭。”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木床上纳凉,旁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海沙岛水果,香甜的芒果、荔枝、菠萝蜜、凤梨、黄皮、龙眼、椰子等等,摆放在黄花梨木做的置物架推车上。

    姜安宁还特地做了青芒果拌辣椒盐:“三哥,你尝尝,这可是海沙岛有名的吃法。别看青芒果酸,和榴莲一样,看起来酸,实际嘛吃起来绝对让你意外。”

    真的?

    姜爱军按捺不住好奇,尝了一口,呸呸吐掉,“幺妹,你不是说看起来酸,实际吃起来意外吗?”

    姜安宁吃掉丈夫剥皮的荔枝,狡猾地笑了笑,“我没有说错,看起来酸,实际吃起来还是一样酸。没毛病。哈哈……”

    姜爱军哀怨地看了一眼周恩瑾,“妹夫,你管管幺妹。”

    周恩瑾把刚剥好的龙眼放到盘子里,“管不住。”

    什么管不住,是不想管吧,瞧瞧,这两人腻歪的,他想对象了。

    姜安宁笑着拿起一颗龙眼递到丈夫嘴边,“奖励你的。”说完得意朝三哥炫耀。

    姜爱军嘴角抽了抽,他还是化悲伤为食欲吧。

    铁牛和思明吃了一会儿,先回屋睡觉了。剩下三个大人在外面一边聊天一边等人。

    晚上七点,周书婷下班回来。

    “三姐回来了。快,进来吃水果。今天摘了好多水果。”姜安宁拿起一串荔枝递过去。

    周书婷走进院子,接过荔枝,剥了一个荔枝塞进嘴里,“还挺甜的。”她的目光落在姜安宁身旁和她有几分像的男子身上,“这位就是姜三哥吧,我是周书婷,周恩瑾三姐。你好。”

    姜爱军打招呼,“三姐好。”

    周书婷把荔枝放下,迫不及待地问:“安宁,之前说的人参在哪?”

    “在我那。”姜爱军道。

    “三姐,三哥,我们先进屋。”外面就是家属院的主干道,虽然她们这是家属院尽头,但难保没有其他人路过。保险一点,还是进屋谈。

    两人点点头,只有周恩瑾茫然地看了一眼妻子,“什么人参?”

    姜安宁:“先进屋,我慢慢给你讲。”

    几人把东西收了收,拿进屋。

    “我进去拿。”姜爱军说完走进铁牛的房间,把人参连同其他药材一起拿了出来。

    姜安宁和丈夫解释完,喝了口水,接过姜爱军递过来的报纸,把报纸小心翼翼地张开,“三姐,就是这颗人参,三十年份。”

    周书婷眼睛一亮,她虽然不擅长中医,但她识货,“好东西啊。过阵子裴家老爷子过生日,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贺礼。姜三哥,这根人参我给你五百块,你看合适吗?”

    姜爱军没考虑便同意了。比他预计的还多卖了几十块。

    周书婷回去拿钱,没一会儿就回来, “幸好这段时间忙,没来得及存钱。姜三哥你点点。”

    五百块钱,五十张大团结。

    姜爱军心里也很高兴,就算剩下的药材卖不了多少钱,这笔钱也够置办聘礼和办酒席了。

    周书婷惦记着快点处理人参,先回去了,走之前,说了宁医生的情况,“下班的时候,临时来了个军嫂,宁医生忙完就过来。”

    周书婷走后没多久,宁医生就匆匆赶来,看到桌子上的药材,痛心疾首,“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药材怎么就炮制成这样了。”

    姜爱军摸了摸鼻子,他认药材眼力是不错,就是不太会炮制药材。炮制药材的能力都是老手艺,师傅传徒弟的,人家老猎户愿意教他点皮毛,还是看在他年轻嘴甜能帮忙的份上。

    正想着,眼前突然一黑,一本书从天而降。

    宁医生严肃着脸,“会认字吧。这本书是老夫写的,专门讲药材炮制,你拿回去好好看,以后药材就按照上面的方法炮制。炮制好了卖给我。”

    姜爱军拿着书受宠若惊,就这么把手艺教给他了?

    姜安宁和周恩瑾也有点意外,像宁大夫这样的老中医其实很看中传承,轻易不会教别人。

    她捅了捅愣住的三哥,“还不快谢谢宁医生。”

    姜爱军回过神来,“谢谢宁医生。”

    宁医生不在意的摆摆手,查看桌上的药材,“这些药材炮制手法不行,药性损失了不少。冬虫夏草,我给你算十五块一公斤,加上剩下的,一共一百零三块八毛,给你算一百零四。”

    这个价格很公道了。如果这些药材炮制手法正确,价格还能往上走一走。

    姜安宁记得现在锦城收购站收购冬虫夏草的价格是二十一块每公斤,也就是十块零五一斤。这是好品质的价格,三哥的能给到十五有南方价格高和卫生所缺药材的因素。

    虫草的价格一直到九十年代才突破每公斤万元的价格。现在还很便宜。可惜虫草的保质期只有几年,若是像黄花梨木一样可以长期保存,倒是可以让三哥自己留点。

    翌日凌晨四点,周恩瑾悄悄起了床,帮熟睡的妻子掖了掖被子,简单洗漱后便直奔食堂后厨。

    这个时候食堂后厨正在准备早餐,司务长忙的焦头烂额,看到周恩瑾眉头一松,直接抓壮丁,“你来的正好,帮我切鱼片。今天食堂要做酸豆鱼汤。”

    后厨其他人都有些担心,周团长一看就不是会做饭的人,那双手该拿枪,拿菜刀怎么看怎么别扭。

    司务长道:“周团长做饭不如你们,但比刀工你们可不如他。”老周可是他们那一批的最强单兵王,使起刀来出神入化,创下的记录至今没人打破。

    刀可以杀人,自然也可以杀鱼。

    后厨的人似信非信,直到他们亲眼目睹了周团长的刀工,才知道司务长所言还是谦虚了。

    这完全就是天和地的差别,他们根本没法比。

    只见一条海鱼在周团长手中随他摆弄,他们还没看清楚周团长的动作,一条鱼已经被切好,鱼骨、鱼肉、鱼头犹如庖丁解牛一般摆放在案板上,不仅快,而且好。

    看周团长切鱼是一种视觉享受。对比起来,他们的刀工简直惨不忍睹。

    有周恩瑾帮忙,一盆海鱼很快便切好了。

    司务长把锅里的青菜起锅装到搪瓷盆里,洗好锅,准备做最后一道酸菜鱼汤。

    “做酸豆鱼汤步骤比较简单,首先要准备需要的食材。切好的海鱼、新鲜酸豆、切片的杨桃、西红柿。准备好,就可以煮汤了。锅里烧油,油热下姜蒜和花椒,炒香后倒入鱼头鱼骨翻炒。”

    周恩瑾目不转睛地盯着锅,学着司务长的步骤,在小灶上起锅烧油下料和鱼头鱼骨,“鱼头鱼骨要煎到什么样?”

    “煎到两面金黄就行。”

    之后的步骤就比较简单了,往锅里倒水漫过鱼头鱼骨。

    “因为要煮鱼片,水可以多些。鱼片更容易熟,要是不喜欢鱼片,也可以将鱼剁块煮,之后将酸豆、杨桃片、西红柿片倒入锅里。烧开水下鱼片,煮个几分钟。别煮久了,久了鱼肉容易烂。不够时间,鱼肉还是生的。”

    周恩瑾皱眉,“几分钟?到底是几分钟?”

    “一般鱼片煮三到五分钟吧,鱼块看切的大小煮十分钟到二十分钟。”

    不需要加醋,就有足够的酸味。

    “弟妹要是能吃辣,还可以往里面加一勺黄灯笼辣椒酱。”

    周恩瑾拿过一旁黄灯笼辣椒酱,“安宁喜欢吃辣,我要加一勺。”

    “加吧,到时候从里津贴里扣。”

    “一勺黄灯笼辣椒酱,你还要扣我津贴?”平日里放在食堂桌上,喜欢吃辣的可以过去舀,还要额外收他钱?

    “行行行,不扣不扣。”这么多人要吃饭,他不抠搜点能行吗?

    酸豆鱼汤是最后一道菜,后厨其他人都已经把其他热菜端到窗口,给其他来得早的人打饭了。

    等水烧开的时间,司务长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教周恩瑾做了一道凉拌酸豆。这个更简单。

    选择青绿色的酸豆直接切碎,加入酱油、黄灯笼辣椒酱一拌就可以吃了。

    周恩瑾学得很快,做好凉拌酸豆,酸豆鱼汤也烧开了,然后把鱼片放进去煮了个两三分钟就好了。

    厨房里都是香味。

    “最后往汤里放点盐和葱花,一道地道的酸豆鱼汤就做好了。”

    周恩瑾尝了尝,鱼汤酸香开胃,一点也不腥,妻子一定会喜欢。

    怕装不完,他这次来专门带了大号的搪瓷缸,能装几斤水的那种。剩下的凉拌酸豆和早餐装在铝制饭盒里。

    “酱油算你一毛,油三毛,鱼肉算一块。加上你打的馒头、菜、一共算你四块五,一斤粮票,一斤鱼票,其他的从你津贴里扣。”

    周恩瑾:“帮我再拿五个海鸭蛋,从津贴里扣。”

    “没有,你都欠了十个蛋了,这个月的份额都没了。”司务长拿出小本本查账。

    “行吧。”下个月再来。

    周恩瑾拎着东西回到家,妻子三哥还有两个小家伙都起来了。

    他把饭盒放到桌上,从陶瓷缸里舀了一碗酸豆鱼汤,吹了吹,放到妻子面前,“小心烫。”

    姜安宁理所当然的接过鱼汤,用汤勺喝了一口。

    酸豆鲜嫩酸爽,鱼汤咸酸微辣,鲜美的味道唤醒沉睡的胃,令人口舌生津。

    “好喝吗?”周恩瑾夹了一块鱼肉,剔除鱼刺,放到爱人碗里。

    姜安宁点头,“好喝。胃里暖洋洋,一点不觉得恶心。”

    姜爱军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看看妹妹妹夫,再看看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正拿着馒头就腌黄瓜吃,对两人的亲密就像没看到一样。

    他低下头凑到铁牛身边小声道:“你怎么不惊讶?”

    铁牛疑惑地抬头,惊讶什么?

    姜爱军指了指正在给妹妹剔鱼刺的妹夫。

    “老姑和姑父经常这样,我们早就习惯了。”

    所以说,妹夫平日在家都是这么伺候幺妹的。哪怕是在耙耳朵遍地的锦城,也很少见到家里男人会这么伺候女人的。

    别人看到了会觉得周团长太娇惯妻子,但看在娘家人姜爱军眼里,却是一百个满意。

    吃完早饭,姜安宁去上班,周恩瑾要训练,连铁牛都要去卫生所当学徒,姜爱军一个人在家里待不住,上山采草药。

    来海沙岛第三天,姜爱军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等姜安宁下班,和幺妹告辞要离开。

    “三哥这次来主要就是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过得好三哥便放心了。你未来三嫂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而且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姜安宁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三哥不能一直呆在海沙岛。

    这次走,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三哥三嫂的婚期定在十一月,那时她肚子大了,丈夫也没有假期,肯定参加不了了。

    想了想,她决定走之前,给三哥三嫂准备一件结婚礼物,既要不打眼又要寓意好,最好未来还能升值。

    趁姜爱军进去收拾东西,姜安宁去厨房拿了贝壳出来,朝树上的鲣鸟招招手,“小红,你还记得上次这枚贝壳你是在哪找到的吗?”

    鲣鸟绿豆眼睛看看贝壳,又看看姜安宁,茫然。

    姜安宁连比带划,重复了几次,鲣鸟总算明白。

    “你是说就在附近?带我去。”

    鲣鸟点点头,示意她跟上。

    “三哥,我出去一趟。”姜安宁拿了泳衣,跟着鲣鸟来到海边。

    她这次的目标只有一个:采珍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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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二合一◎

    姜安宁让鲣鸟望风, 自己找了个隐蔽的大岩石换好泳衣。

    红脚鲣鸟过来蹭了蹭她,姜安宁知道它这是想吃月光花露了。四处看了看没人,不过为了保险, 她还是把鲣鸟抱在腿上,用衣服遮住后喂了月光花露。

    鲣鸟喝的月光花露越多, 能听懂的指令也越多。

    “走吧, 带我去。”

    鲣鸟沿着海岸线飞了几分钟,来到一处悬崖,朝下飞去。

    姜安宁站在崖壁上,往下看了看。海浪击打着岩石壁,掀起巨大的浪花, 海浪声站在上面都听得很清楚。

    太高了, 小花妖腿软。

    从悬崖上下去是不可能了, 她看了看海岸线,打算从沙滩上游到悬崖下。

    鲣鸟一直跟在她身边。

    “小红,待会你在岸上帮我望风, 要是我没起来或者做出这个手势,你就去找人。”怕鲣鸟不明白,姜安宁反复确认。

    鲣鸟眼中闪过一丝灵性,点了点头。

    姜安宁做了实验, 确定鲣鸟记住了, 这才放心下水。虽然有金手指在, 她基本不可能出事, 但她怕自己没注意, 在海里迷路了。蜡质层泡泡一下跑到外国去了, 这才真的叫天不灵叫地不灵, 想回来就没办法。

    要是能弄到一个指南针就好了, 就算蜡质层泡泡不小心飘远了,她还可以根据指南针从海底摸索回来。等回去问问恩瑾,看有没有办法弄一个。

    姜安宁游到悬崖下,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开始下潜。潜入水中后,蜡质层泡泡开始包裹全身。

    这是她怀孕后,第一次潜水。下来之后,发现蜡质层泡泡好像有变化。或许是怀孕导致小花妖体内激素改变,蜡质层泡泡变得更透明更结实了。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变化。

    这片海域水质清澈,生活着许多浮游生物,确实适合珍珠贝生长。越往下光线越暗,姜安宁发现在海里她的视力并没有受影响,明明周围很暗,在她眼中就像大白天一样。

    视力的变化似乎只针对海里,在岸上的时候,天黑了,她一样看不见。

    她控制着蜡质层泡泡在海底游,双眼四处搜寻,没多久就找到了第一个珍珠贝。

    这种珍珠母贝叫白蝶珍珠贝,是我国南海特有的珍珠贝种,所产的珍珠被称为“南珠”。除了海沙岛,我国还有几个地方也产南珠,不过只有海沙岛产的上等南珠有着“南珠之冠”的美誉。①

    姜安宁把贝壳放进尼龙网兜里,继续寻找。这片海域确实十分适合珍珠母贝的生长,越往外海走,珍珠贝的数量越多,密密麻麻都是。

    她只挑选了大个的贝壳,小的就留着。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捡了一网兜的珍珠贝。

    这些珍珠贝倒是给了姜安宁新的启发,海沙岛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非常适合珍珠贝的生长。养殖厂除了养鸡养鸭,后期还可以再加上珍珠养殖。

    也不养别的珍珠贝,就养白蝶珍珠贝。

    越想她越觉得人工养殖白蝶贝有前途,首先白蝶贝浑身是宝。我国可以说是最早利用珍珠的国家之一,产出的南珠自古以来就有名气,在国际珍珠市场上也是非常受认可的名贵货。

    除此之外,白蝶珍珠贝肉质鲜美,是上好的食材。其次,它的贝壳色彩好看有光泽,是上佳的工艺品材料,而且珍珠和贝壳都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这样的珍珠贝要是能人工培育,绝对是极佳的出口创汇商品。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等养殖厂海鲜鸡海鲜鸭的养殖走上正轨了,再来考虑要不要养殖珍珠贝。毕竟以这个时代的技术,白蝶贝的人工育苗还是一件难事。

    除了白蝶珍珠贝,她还在海里抓了几只海蟹,几只大龙虾,捡了些扇贝,准备拿回去加餐。

    回到家,三哥还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打了声招呼,她便拎着网兜往厨房走,把珍珠贝全部倒进搪瓷盆里,站在灶台上开珍珠。

    刚开的几个都没有珍珠,姜安宁也没气馁,她拿回来的珍珠贝够多,肯定能开不少珍珠。

    开出来的肉放在碗里,一会儿拿来做菜。贝壳也留着,先问问宁医生要不要,要的话就给卫生所。要是不要的话,她就拿来串风铃或者门帘。

    姜爱军把东西收拾好,来厨房帮忙,目光落碗里的珍珠上,迟疑道:“这是珍珠?”

    以前大串联的时候,他在江市、湖市也见过珍珠,当地农民有卖珍珠贝的,一个贝壳里几十个珍珠,个头都比较小,没有幺妹手中的大和圆。

    姜安宁手都撬软了,见到三哥像见到救星一样,“三哥,快帮我开贝壳。”

    姜爱军拿了把小刀学着幺妹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开贝壳,一边开一边问:“你怎么弄这么多珍珠贝回来?”

    没听到幺妹回答,抬头一看,幺妹正往外挤一颗和铁牛玩的玻璃弹珠差不多大的金色珍珠。

    “珍珠居然有金色的?这也太好看了。”就算姜爱军对首饰珠宝没什么研究,也能看出这颗珍珠的美。

    姜安宁把珍珠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眼里都是赞叹。这颗金珍珠真的很美,颗粒浑圆、光滑无纹,光泽均匀润泽。

    有了这颗珍珠的鼓励,姜安宁和姜爱军都爱上了开珍珠盲盒的感觉,拿着小刀吭哧吭哧埋头苦干。

    姜爱军只开出了一些最常见的乳白色珍珠,个头也小,有的还有裂纹,“这个珍珠贝一个里面珍珠也太少了吧,我之前在湖市看到的贝壳打开最少都有十几个。”

    姜安宁拿着刀奋斗,闻言道:“白蝶贝一个贝壳通常只有一到两个珍珠,不像淡水珍珠可以开出许多个,但海水珍珠比淡水珍珠个头大也更加圆润。”

    姜爱军看了看碗里的珍珠,对比了一下记忆中的淡水珍珠,确实要大一些。

    之后两人又把剩下的珍珠贝全都开了,一共得到几十颗珍珠。

    这些珍珠大多是乳白色或者奶油色,这是最常见的颜色,珍珠的颜色越稀有越值钱,未来升值的空间也大。粉色珍珠有五颗,金色珍珠只有一颗。

    姜爱军把金珍珠还有几十颗乳白色、奶油色的珍珠装在碗里,递给姜爱军,“三哥,这个给你。”

    姜爱军摇头,“你费心费力弄来贝壳,全都给我干什么。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带,你们小姑娘留着。”

    姜安宁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平时三哥情商挺高的,这时怎么转不过弯来,“不是给你的,这是我这个小姑子给未来三嫂的结婚礼物。希望你们的生活就像这颗金珍珠一样幸福美满,财源广进。”

    “原来是给秀儿的。”姜爱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碗,“这么多珍珠都给我了?一个不留?”

    “不留。这是我第一次开珍珠贝,以后我还打算养,现在都给你。别看珍珠多,实际上就够一条手链,这个金珍珠可以暂时收起来。等以后风气好了,再拿出来戴。”现在嘛,这些珍珠和海鱼一样,都属于姜爱军背回去的特产,放家里不戴没什么问题。

    姜爱军很感动,幺妹这么辛苦的拿回来贝壳,又这么辛苦的开贝壳,都是为了他。

    之前他还吃醋自己在幺妹那失宠了,现在看来,并没有。就比如这珍珠,幺妹都说了是第一次开,那妹夫肯定没有。

    这么一想,姜爱军突然有了一种优越感。

    当天晚上周恩瑾回来,总觉得三哥看自己眼神很奇怪,有种想要笑又偏偏要压抑的别扭感。

    他以眼神询问爱人,三哥这是怎么了?

    姜安宁猜到了三哥的心思,笑着摇头,没事。

    隔天一大早,姜安宁和周恩瑾送姜爱军去码头,这次走,姜安宁给装了许多腌制的海鱼和海虾,都是她从知道三哥要来就开始晒的。

    这些东西真要说钱,可能就鬼虾和鱿鱼、带鱼花钱多一点,其他的都很便宜,主要就是费功夫。

    “这些海鱼干都处理好了,回去用水泡一泡,就可以给婚宴添一道菜。”听三哥说未来三嫂的后妈继妹一直看不起三嫂,认为三哥这样的知青不可能看上三嫂,明里暗里说的可难听了。

    虽然两人没见过面,但是姜安宁对这个未来三嫂还是很有好感的。不管是结婚前三嫂帮三哥给她做的兔丁,还是这次给她带麻花吃食,都说明这个三嫂人不错。

    自家的人,当然要找回场子。你不是说我们不稀罕嫂子,不是真心欢迎她吗?那就让你看看,我们有多稀罕。

    希望这些海鲜可以给三嫂长长脸,狠狠打脸那些在背地里嚼舌根的人。

    “对了,三哥,别忘了和三嫂说一声,我很喜欢她做的兔丁和麻花,很好吃。”

    姜爱军:“放心,我都记下来了。船一会儿就来了,你和妹夫还要上班,就别等了,先回去。”

    姜安宁看了看手表,“那行,回去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们报个平安。”

    正说着,船来了,姜爱军上船,站在甲板上朝他们挥手。

    望着越来越远的船只,姜安宁心中难受,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周恩瑾搂着爱人的肩膀,温柔安慰:“走吧。”

    姜爱军离开后,海沙岛的日子平静安稳,养殖场和加工厂从打地基到有了一点厂房的雏形。

    副业组的果脯果干加工已经进入尾声,经过这些天的辛勤劳动,供给铁路局的第一批果脯果干已经制作完成,一共有四万三千斤,其中果干两三万斤,果酱一万三千斤。

    忙完一天的活,姜安宁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看了看手表,还有半小时到五点,立刻召集大家开会。

    她们工厂的上班时间和其他工厂是一样的,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中间休息一个小时,一共八小时。周一到周六上班,一周休息一天。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双休的说法,但工厂福利待遇好,还严格执行八小时工作制,加班的情况极少。工人们只需要正常上下班,就可以获得一份体面的收入,过上不错的生活,幸福指数极高。

    副业组办公室,姜安宁给大家开完会,询问最近招人的情况。

    王桂芬一本正经的拿出小本子,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上面多了不少新字,虽然还是有不会写然后用图表示的地方,但已经少了不少了。

    “姜厂长,第一批计划招的七十人已经在孙芳婶子的协助下全部招满。招工名额按照你的要求,向所有军属以及海沙岛其他大队放开,经过半个多月的筛选和考核,最后确定了七十人的名额,其中四十三人是家属院的军嫂,剩下二十七人是周边大队的社员。”

    姜安宁听完很满意,“既然人已经招齐,接下来就是培训。这一块由你来做,之前的培训做的很好。目前我们主要有两大项目,一个是果脯果干加工,另一个是养殖鸡鸭。养殖鸡鸭先等一等,先从养殖组选几个人养蚯蚓。”

    王桂芬被委以重任,脸上都是笑容,也越来越自信。

    安排好明天的工作,还差十分钟到五点,大家开始准备下班,检查炉火是否关闭,确认果干是否收拾妥当,扫地清理垃圾。

    下班后,这群军属也没有闲着,结伴去上扫盲班,积极性高得很。

    孙芳婶子不止一次对姜安宁感慨:“以前我好说歹说,口水都说干了,也没几个人来上扫盲班。现在都不需要我催,你们工厂一带头,其他军属自己就来了。没有地方坐,还自己带小板凳。没带板凳的,直接把地擦一擦,也要听。”

    姜安宁也乐见其成。工厂的发展离不开大家的努力,大家都成长了,工厂自然能更好的发展。

    秀娥嫂子今天有事,不去扫盲班,两人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往家属院赶。

    瞧见周围没人后,秀娥嫂子直接走到她身边,八卦起来,“安宁妹子,你听说没,昨天钱大姐和邱玉又打起来了。”

    姜安宁摇头,自从上次在宣传部礼堂打过一架后,这两人就经常干架。可以说是三天一大架,两天一小架,主打的就是一个热闹。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最近工厂好像没什么大动作。

    郭秀娥双眼放光,“听说是两个人在荔枝林采摘荔枝,钱大姐看不惯,一脚给邱玉的竹篮踹翻了。两个人当场就干起来了,这次打的比上次在礼堂还凶。老娘们打架,各种阴招损招都来了。邱玉内衣都给扯烂了,钱大姐也没讨着好,被挠了个满脸花。”

    说到这,郭秀娥突然冷哼一声,“安宁妹子,你知道上次举报你和工厂的是谁吗?就是邱玉,两人打架的时候全捅出来了。钱大姐还说当初她撺掇人散火是邱玉让她做的。你说大家都是军属院的,这人怎么就这么坏。幸好你和工厂都没事。”

    姜安宁一听是邱玉就明白,肯定是因为上次想回工厂的事。当时走的时候,邱玉还满脸笑容,谁想到转身就把她和工厂举报了。

    有的人自己得不到,就见不得别人好,要毁掉。

    “钱大姐这么说,邱玉能认?”

    “不想认又怎样,大家都不是瞎子,谁还看不出来。反正经过这一出,邱玉的名声是彻底臭了。军属院里没人愿意和她来往,连方秀和费招娣都和她疏远了。”

    回到家,周恩瑾已经回来,正在书桌前写什么,连她回来了都没发现。

    姜安宁去厨房开了个椰子,拿进屋放到桌上,探头去看,“写什么呢、这么认真?先喝点椰子解解渴。”

    周恩瑾放下钢笔,捏了捏眉心,“这是今年三团的退伍名单,必须在10月份之前确定。”

    姜安宁走到他身边,本子上好些名单叉了又涂掉,“很难抉择吗?”

    周恩瑾起身,让爱人坐下,给她按摩肩膀,“这些兵都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多少舍不得。先不说这了,今晚想吃什么?要不要吃酸豆炒肉片?”

    姜安宁嗯嗯一声,“再做一道酸豆鱼汤。家里还有海鱼。”

    自从吃过丈夫做的酸豆鱼汤,酸豆鱼汤就取代油焖大虾成了她最喜欢的一道菜,每天必吃。

    有了酸豆鱼汤后,她的孕吐好多了。这阵子闻到腥味都不怎么恶心了。

    两人一起去厨房忙活,今天的主厨是恩瑾,她只负责打下手。

    一个酸豆鱼汤,一个酸豆炒肉片,一个青菜。回来的时候周恩瑾还拿了豆腐票去供销社买了一块豆腐,给爱人做了个豆腐抱蛋。

    “今天的鱼汤特别好喝,你尝尝。”姜安宁给丈夫舀了一碗放到他面前。

    这次选用的鱼是来自海沙岛一处湖内海的小海鱼,有鲻鱼、小红鱼、白鳍鱼等七八种鱼,各种鱼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了一道味道绝美的酸豆鱼汤。

    吃饭的时候,周恩瑾给爱人一边夹菜一边开口道:“安宁,温泉山的人已经抓到,警报暂时解除。你们若是要去那边放蜂可以过去了。”

    姜安宁一听人抓到了,放下筷子,“是农场的人吗?”

    “今天下午已经通报了,是严向军。”

    姜安宁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严场长,“当初建议去温泉山那边放蜂的人还是严场长,谁能想到他居然会是特务。”

    “严向军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自以为温泉山的位置隐蔽,没想到会被你误打误撞发现。”说到这,连周恩瑾这个一向不信封建迷信的人都不禁怀疑,自家爱人是不是老天的宠儿,这运气也太好了。

    周恩瑾喝了口鱼汤继续道:“我们怀疑还有同伙,而且这个同伙很有可能就在部队。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对外会宣布是我发现的。”

    这样一来妻子就享受不到功劳了。

    姜安宁不在意,品尝着鲜美的鱼汤,“这样挺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你的就是我的。”

    周恩瑾看着爱人也有点恍惚,用爱人的话来说,他这是又躺赢了?

    第一批果干果脯做好后,姜安宁和阿曼作为工厂的代表前往羊城铁路局交货。这次非常顺利,为了感谢赵经理和伍经理,姜安宁和阿曼代表工厂请两人在国营饭店吃饭。

    一顿饭下来,宾客尽欢。当晚,姜安宁和阿曼还是住在红旗旅社。出来正好碰到宋副团长来找章丽丽。

    章丽丽这才知道姜安宁是对象口中那个很会做饭的弟妹,佯装生气:“好啊,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大山的对象,居然瞒着我。”

    “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之前你和宋副团长刚处,关系还不确定,我们怕影响你,所以才没说的。”姜安宁走过去挽住她的肩膀,“好啦,别生气了。之前你不是说想赶海吗?等您和宋副团长结婚了,我带你去。”

    一说结婚,章丽丽脸一下就红了,宋大山只顾着看着对象傻笑。

    见姜安宁和阿曼偷笑,章丽丽按捺住羞涩,故作镇定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我们已经决定下个月结婚,倒时候可不要忘了喝喜酒。”

    姜安宁和阿曼惊讶,看看章丽丽,又看看宋副团长,都替两人高兴,“放心,份子钱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们是在羊城还是在部队办?”

    章丽丽笑着道:“都办。大山说了,组织上下个月要在食堂举办集体婚礼,我们已经报名了。等集体婚礼结束,再在羊城举办一场。”

    “那老家那边呢?”

    宋大山道:“我爸妈都不在了,老家也就是一些亲戚,就不办了。请大家吃点喜糖就行。”

    因为宋副团长今天要去拜访章丽丽家,几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分开了。

    休息一夜,姜安宁和阿曼回到了海沙岛。刚到副业组办公室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看到于营长怒火中烧地冲过来,朝姜安宁随意打了个招呼,拽着阿曼的手腕就往外拖。

    阿曼被他拉的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姜安宁连忙上前,扶起阿曼。她替阿曼拂开腿上的泥土,看到棉布裤子上多了一团深色,也有点生气,“于营长,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什么非要动手。这都流血了。”

    于营长也看到了,站在原地,不说话。

    阿曼:“安宁,我没事。你先忙,我和老于回去说。”

    姜安宁见她眼里有着渴求,知道她不想自己管,便没多说什么,只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记得找我们。”

    阿曼眼里含泪,点头。

    望着两人的背影,姜安宁的眉头紧皱,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

    作者有话说:

    ①参考百度百科和关于白蝶贝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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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二合一◎

    于营长一路拽着阿曼, 阿曼在后面踉踉跄跄,小跑着才能跟上,几乎可以说是被拖着走的。

    “老于, 你到底怎么了,快放开我!”

    于营长充耳不闻, 阴沉着脸, 脚步飞快。

    这时正是下午四点,战士们在训练,军属们不是忙着上班就是忙着做晚饭,路上没有什么人。于营长有恃无恐。

    阿曼没有办法,被磕破的地方疼痛难忍, 只好用被拽着的那只手狠狠掐了掐于营长的手。

    于营长吃痛, 甩开她的手后, 反手就要给她一耳光,目光落在路过的巡逻士兵身上,手握了握拳, 放了下去。

    “于营长好,嫂子好。”

    阿曼笑着和小战士们打招呼,于营长点了点头。

    小战士虽然觉得两人气氛奇怪,但看两人没怎么样, 也就没放在心上, 继续巡逻。

    这里离家属院近, 于营长怕人看到, 板着脸催促阿曼回去。

    到了院子, 阿曼的婆婆高虹带着孩子院子里摘菜, 看着于营长的脸色, 担忧极了, 跟着进了屋。

    于营长把帽子往桌上一摔,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就喝,直接吐掉:“去给我重新泡杯茶。”

    高虹朝阿曼使了个颜色,“阿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泡茶。”

    阿曼刚要去,于营长的声音响起,“站住。”看向高虹:“你去泡。把孩子也带走。”

    高虹为难,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替阿曼求情:“建刚,你要是实在不想阿曼去工厂,阿曼也可以不去。是不是?”她示意阿曼先答应下来,再从长计议。

    没想到以往软弱好说话的阿曼挺直了胸膛,梗着脖子道:“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去工厂。”

    在工厂的这些日子,每天很累,她却很开心。看到安宁,她才明白,原来女人可以不是赔钱货,可以不用每天围着灶台转,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

    她想成为安宁那样的人。

    这份信念从副业组开始便埋下一颗种子,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反了天了。你们出去。”于营长把孩子和高虹推出堂屋大门,把门一关,看着阿曼,抽出皮带,阴沉着脸走近阿曼。

    高虹只能带着孩子去厨房做饭。

    房间里传来激烈地争吵声和打骂声。

    一开始还能听到阿曼的声音,慢慢那声音越来越小,只剩痛苦地呜咽。

    “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出去抛头露面,你不嫌弃丢人,我还嫌丢人。”

    于营长拽起阿曼的衣领,摸着她的脸声音温柔:“好不容易医好的脸肿了多可惜,以后你只要呆在家里,乖乖听话,我就不会打你。知道了吗?”

    阿曼猛地一口咬住他的手,于营长惨叫,一脚踢开她,查看手上渗血的牙齿印。

    “我就要去工厂。有种你打死我,反正我就是你花一百八十块买来的媳妇。”

    阿曼卷缩在地上,嘴角带笑,眼中却有着眼泪,擦掉眼泪,那双眼睛充满了光芒,盯着于营长,“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疯了!你真的疯了!”于营长被她决绝的神情吓到,也怕离婚会影响到他的事业。

    姜安宁这么维护阿曼,万一她在周团耳边吹枕头风,让他退伍怎么办?他不能退伍,退伍了他只能回老家乡下当个泥腿子,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我要离婚。”阿曼嘴里念叨着这句话,越说仿佛越有力量。

    于营长这时真的怕了,“你发什么疯,这年头有几个男人不打老婆的。不就是打你几下,过几天就好了。”

    阿曼抬眼看着他,“你说错了,不是所有人都会打老婆,周团长就不会打安宁。”

    “周团?”于营长不屑,“阿曼,你是不是傻?你以为他周恩瑾为什么对姜安宁好,就凭她长得好看?你错了,周恩瑾对她这么好都是为了钱,为了地位。他只要娶了姜安宁就能打败其他兄弟侄子,顺利拿到周家老两口留给救命恩人的钱财和房子,还能解决个人问题,在齐师长那留下个好印象。”

    “你胡说。周团长才不是这样的人,他尊重珍爱安宁,支持安宁的事业,也不会对安宁动手。更加不会因为妻子赚的比自己多,就心里不平衡。”

    最后一句,阿曼满脸嘲讽,“不像你心胸狭隘,自卑虚伪,只能靠打老婆,靠压着我来维持你可笑的自尊。”

    于营长像被戳到了伤疤,暴跳如雷,“我心胸狭隘?我自卑虚伪?你以为他周恩瑾就不心胸狭隘、不虚伪了?海岛最年轻的团长?老子呸!还不是靠着家里关系,踩着战友的尸骨爬上来的。他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自己却用战友的命换军功,他周恩瑾才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假正经。难怪年轻轻轻就死了妈。”

    阿曼眯了眯眼睛,“你怎么对周团长家里的事这么清楚?”

    “他是我上级,我当然清楚。”于营长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扶起阿曼,语重心长地道:“阿曼,你想离婚,你想没想过,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怎么生活?你能回阿爹家吗?”

    阿曼抿唇,阿爹若是知道她离婚,定然会嫌弃晦气赶走她,还会和她断绝关系。

    于营长见她听进去了,“而且,孩子怎么办,难道你要让她小小年纪就没有妈?”

    阿曼动摇了。

    孩子还小,若是离婚,于建刚肯定不会把孩子给他。万一,他再给孩子娶个后妈。她就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她真的忍心让孩子过这样的生活吗?

    于营长继续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留在工厂,是军属。你要是离了婚,你就不是军属。你以为你还能留在工厂吗?”

    阿曼沉默了。

    于营长看了她一眼,等队伍名单确定,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一个女人,当了几天工人,就胆肥了。还离婚?

    外面传来敲门声,高虹小心翼翼道:“建刚啊,饭做好了,该吃饭了。”

    于建刚打开门,语气冷淡,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你又不是我亲妈,不要给我摆亲妈的谱。不要忘了我为什么让你随军。给我多劝劝她。”

    高虹眼神一凛,“记、记住了。建刚,你放心,我一定会多劝劝她的。你快去吃饭吧。”

    于营长带着孩子去厨房吃饭,吃完饭,高虹和阿曼才出来。于建刚扫了一眼阿曼,问高虹:“我的信呢?”

    “在你房间的桌子上。”

    于营长径直去了房间,拿出信快速看完,之后小心翼翼放到铁盒子里珍藏起来,拿出一张新的信纸,写道:……您放心,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姜安宁一晚上都没睡好,还是担心阿曼,早早去了副业组办公室,到那一看,阿曼都到了。

    “你……和于营长没事吧?”

    阿曼笑着摇头:“没事。昨天吓到你了吧,那天走的时候,我忘记关炉子了,等我婆婆摘了荔枝回来,锅都快烧坏了,老于才那么生气。回去说过我之后,就没事了。”

    姜安宁看了看阿曼,她满脸笑容不像作假,脸上和脖子露出来的地方都是好好的,还有心情和安宁开玩笑:“安宁,你可得好好夸夸我,这批蚯蚓我养的可好了。”

    “没事就好。蚯蚓你们放哪了,带我去看看。”

    海沙岛气候潮湿温暖,特别适合蚯蚓的生长。

    蚯蚓被养在副业组办公室后面的棚子里,整整齐齐的几十个木箱子里铺满了厚厚的腐殖土,表面上还能看到几条肥硕的蚯蚓在上面爬。

    姜安宁拿起一旁的细木棍,翻了翻泥土,露出密密麻麻的蚯蚓,一团团纠缠在一起。

    她浑身一麻,连忙把土盖上,看到蚯蚓被盖住,松了一口气。

    蚯蚓既可以帮忙松土,还可以提供肥料,是植物的好朋友。按理来说,她不该害怕的。

    但她大概是一只比较异类的小花妖,不仅有人类的密集恐惧症,还讨厌蚯蚓这种软绵绵的动物。前世就因为讨厌蚯蚓,没少被同伴嘲笑。没想到当人了,还是怕。

    虽然怕,但不影响她对蚯蚓的了解。这些蚯蚓大多数都是紫红色,这样的蚯蚓品质非常好,鸡鸭吃了长得快。

    “阿曼,这些蚯蚓你养的很好。过些日子养殖场验收,验收没问题后,我们可以先弄一批鸡崽回来喂。”

    “那太好了。”阿曼也很高兴,她现在每天就是带着养蜂组的人放蜂,之前安宁给的那批花都开了,现在蜂箱发展到一千多箱,每隔几天都能取几百斤蜂蜜。

    “海鲜鸭的养殖也不要太担心,我问过齐师长了,小橡岛那一大片红树林都可以给我们养。只是以后得特地派人过去。等我们先把周边大队和养殖场这两块先利用好,就去小橡岛。”

    饭要一口一口吃,她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步一步来。

    “之前我让你去一趟热作院,联系上专家了吗?”

    阿曼摇头:“海沙岛猪瘟过后,陶专家他们下大队去做田野调查了,现在还不确定回没有回热作院。”

    姜安宁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热作院。周老爷子寄孕妇用品过来时,还寄了一部分东西给周兴海的,她帮忙带过去。

    “等这批果脯果酱完成,我去一趟热作院,看看能不能找一些关于养殖和加工方面的书。”

    又是忙碌的一天,姜安宁去看了水果加工,这部分现在是秀娥嫂子在负责,军属们的水果都收购完了,现在的水果全都是附近大队的社员送来,

    秀娥嫂子小腹已经隆起,每天还干劲儿十足,见到姜安宁,连忙把她拉过去,“安宁,不对,”她拍了拍自己的嘴,“我老是记不住。”

    姜安宁笑着道:“要是不习惯,还是叫我安宁妹子就行。”

    “那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郭秀娥小声道:“我们私底下叫就行了,免得有人说三道四。”

    姜安宁闻言,眉头一皱,“有人说什么了吗?”

    “这都是小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且我觉得她说的对,我们是正规工厂,是该叫姜厂长。”

    姜安宁笑了,这要是换成以前的秀娥嫂子,那铁定能跟人干起来。

    郭秀娥说了一些水果加工最近遇到一些问题,姜安宁帮她解答了。

    “高中生就是不一样,这些问题我这几天头都想破了,你一下就解决了。”郭秀娥高兴极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目前收购的水果基本都来自周边生产队的社员,人员出入也是一个问题。总不能每次都拜托小战士们去帮我们搬进来。”

    现在收购水果的地方在部队外不远,收购好了,再由梁石他们帮忙搬到解放汽车上,再运到副业组办公室。步骤繁琐,也不方便。

    秀娥嫂子提到的也确实是个问题,姜安宁想了想:“先坚持坚持,再过半个月,加工厂那边也要完工了。到时候就可以在那边收购。”

    姜安宁拿出小本本,记下问题,之后又看了看办公室晒好烤好的芒果干,记下途中想到的问题。

    下班后,姜安宁还有些收尾的事没做完,忙完后出来已经五点半了。她从办公室出来,碰到了阿曼:“阿曼,你怎么还没走?”

    阿曼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安宁,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

    姜安宁见她面色沉重,打开办公室的门,“进来说。”

    进了办公室,阿曼说了她和于建刚的事,听得姜安宁怒火中烧。

    于营长算什么男人。这种男人多和他过一天都是一种折磨。

    若是她自己,肯定直接离婚,但她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把离婚当做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哪怕受了委屈,也宁愿选择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愿意离婚的。妇女办街道处也是劝和不劝分的。

    姜安宁正想着该如何帮阿曼,就听她说:“安宁,如果我想离婚,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

    姜安宁摇头:“婚姻如饮水,冷暖自知。旁人不管如何都体会不到当事人的心情。你想离婚,肯定有你的考量。”

    没想到提出离婚的竟然是阿曼。

    姜安宁:“你想好了?”

    阿曼摇头:“没有,我不知道离了婚我该怎么办,可我真的过不下去了。”说着她挽起袖子和裤腿。

    姜安宁倒吸一口凉气,鼻头酸酸的。

    阿曼的手上腿上触目惊心的淤青和伤疤,有皮带抽的,有烟烫得还有匕首的伤。

    人渣!

    姜安宁心疼极了,连忙打开柜子,拿出急救箱,这是丈夫怕她平日里磕着碰着特地准备的,现在正好拿来用。

    帮阿曼上过药后,姜安宁握着阿曼的手:“阿曼,你不要害怕。这婚只要你想离,我会帮你。”

    阿曼眼里含着泪,哭泣着道谢:“谢谢你安宁。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谢谢你愿意帮我。”

    姜安宁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至于你刚才的担忧,其实没必要。就算你不是军属了,你也可以继续在工厂上班。工厂现在又不是只招军属,也可以招海沙岛本地人。你可是养蜂组的组长,现在工厂可少不了你。”

    至于户口问题就更不用担心了,这个年代在工厂工作,就要把户口、粮食关系和组织关系等全部转到养殖场。阿曼的资料被部队审核过,转入更加方便。

    阿曼听了姜安宁的话,才知道之前许多顾虑根本就是于建刚拿来吓唬她的。

    如果说之前是凭着一腔孤勇想离婚,现在就是深思熟虑后的想离婚。

    孩子的问题,姜安宁也让她不要担心,“于营长什么时候回来?”

    “他出任务了,估计要几天。”

    “等他回来,我们先去找孙芳婶子,她是妇女主任,这件事还是要她出面。”

    阿曼点点头。

    这天下班后,阿曼回到家和高虹打了声招呼,过来帮做饭,高虹怕她太累,“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上了一天班,回屋休息会儿。”

    阿曼拗不过,进屋收拾东西,打开抽屉想要拿东西,看到抽屉里面的铁盒子,面色疑惑。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铁盒子?

    她拿起铁盒,刚打开盒子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于建刚旋风般冲过来,脸色是从未有过地阴沉可怖,“你看过里面的信了?”

    阿曼被吓到,“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于建刚抓着她的手腕厉声道。

    阿曼不明白他为什么激动:“我没看过,我刚打开你就回来了。”

    “真没看过?”于建刚不确定,把盒子扔进抽屉,锁上锁,钥匙随身携带。为了保险,他做完一切后对阿曼道:“这几天你哪也不准去,呆在家里。”

    阿曼不肯,“不行,明天养殖场验收,我要和安宁过去。”然后下班了要去找孙芳婶子。

    这句话不知道哪几个字触动了于建刚,他直接把阿曼锁在了房间里,不管阿曼怎么拍打房间,都不让她出去。

    阿曼的挣扎惹怒了于建刚,被他绑在椅子上,拿皮带抽打。

    “妈妈,妈妈。”孩子哭着拍打着门。

    高虹搂着大哭的孩子不停安慰,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不停流眼泪,造孽啊。

    孩子不停叫妈妈,于建刚心里有事烦躁,锁上门出来,一把抓过孩子揍起来。

    小孩子不懂,只知道疼,不停叫妈妈。

    阿曼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是伤,听到孩子的哭声,心都要碎了:“于建刚,我要和你离婚。”

    第二天一早,于建刚去了副业组办公室,帮阿曼辞职。

    郭秀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阿曼不来,但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说不定是两口子吵架了,她眼睛一转道:“于营长来的不凑巧,姜厂长她去向阳渔业大队了。辞职必须有她的批准。”

    于建刚没办法,只好帮阿曼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等姜安宁下午回来听到于建刚帮阿曼请了这么长的假,意识到不对,和秀娥嫂子说了声,便立刻去孙芳婶子家找她。

    到了孙芳婶子家,她把阿曼被家暴虐待的事说了,孙芳婶子脸色大变,“走,我们立刻过去看看。”

    两个人来到阿曼家,院子里高虹带着孩子在锄自留地里的草,见到两人,还有些瑟缩。

    在听到两人的来意后,她虽然害怕,还是指了指堂屋的门。

    姜安宁和孙芳快步来到堂屋,看到房门上的锁,对视一眼,大声叫阿曼的名字,半晌没有回应。

    “孙芳婶子,你往后退一点,我来踹门。”

    孙芳婶子一把拉住她,骂道:“你现在怀孕了,踹什么踹!安分点,我来。”

    说完,向来文质彬彬、仅靠一张嘴就能盘活整个妇女办的孙芳婶子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一脚踹开了紧锁的大门。

    姜安宁:……

    高虹:……

    孙芳婶子剁了剁脚,走了进去。姜安宁顾不上震惊,跟在后面进了屋。

    看到里面的场景,饶是姜安宁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想骂脏话。

    这个于营长,就是个混蛋。

    阿曼整个人被麻绳绑在椅子上,从脸到脚踝浑身是伤,晕倒在地上。

    两人扶起椅子,帮她解开麻绳,“阿曼?阿曼?”

    叫了好几声,阿曼这才幽幽醒来,看到两人的瞬间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她身上的细棉布早就被皮带和木棍抽烂,透过缝隙还能看到紫红肿胀的皮肤,看的姜安宁和孙芳婶子一阵难受。

    “别怕,我们这就带你去卫生所。”

    于建刚回来看到门被打开,心下着急,连忙跑进来,正好碰到姜安宁和孙芳婶子扶着阿曼出来。

    于建刚脸色一阵尴尬:“孙芳婶子,姜厂长,你们怎么来了?”

    孙芳婶子气得不行:“我们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把老婆打成这样了。你让开,我们要带阿曼去卫生所。”

    他目光落在阿曼身上,挡在了两人前面,“不行,阿曼哪里也不去。”

    不管姜安宁和孙芳如何说,于建刚就是不同意两人带走阿曼。最后孙芳婶子气得狠了,直接搬出了齐师长,还叫来巡逻的士兵拦住于建刚,两人才有机会把阿曼送到卫生所。

    正是六点过,军属院的军嫂们都吃完饭出来散步了,看到阿曼的惨样心惊肉跳,纷纷上前关心。得知是于营长的打的后,一个个都震惊极了。

    “于营长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还打老婆。”

    “我的个亲娘啊,我真的不忍直视。阿曼浑身就没一块完好的皮肤。造孽哦。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经过这一遭,整个军属院的人都知道于营长把老婆打到住卫生所了。裴青松作为三团政委,当天就找了于建刚谈话。

    一开始阿曼坚持要离婚,于建刚说什么都不同意,后来闹得没办法,于建刚只好同意离婚,提出的条件很苛刻。

    阿曼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其他军嫂都觉得她傻,不该离婚的,一个女人离了婚该怎么活。于建刚拿走了家里的所有存款,嫌弃孩子是个女娃,阿曼要孩子正和他意。

    姜安宁觉得就这么放过对方,太便宜对方了。不过,阿曼看在孩子和高虹的面上心软了。

    “肯定是他找了孩子和高虹婶子求情,真是便宜他了。想到以后还会见到他,真让人倒胃口。”姜安宁还是替阿曼不值,于建刚就是吃准了阿曼心软。

    周恩瑾看着义愤填膺的爱人,安慰她:“放心,他估计是没这个机会了,退伍名单上有他。”

    姜安宁抬头:“是因为这次的事?”

    “不是。就算没有这次的事,他也该退伍了。他这个年纪没有升职的可能,退伍是必然的。”这次的事只不过是催化剂。

    一个连老婆都做不到爱护的人,不适合继续留在部队。

    姜安宁拍手称好,真是大快人心。

    海沙岛的夏天天气多变,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是暴雨倾盆。

    临近晚上八点,天色漆黑,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凤凰树下,站了两个人影,穿着橡胶雨衣。高的那人道:“后天养殖场验收,姜安宁肯定会顺便去加工厂看看。交代你的事都记住了吗?”

    “您放心,我都准备好了。就怕她不过来,只要她过来,就算死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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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二合一◎

    副业组办公室。

    姜安宁正在安排工作, 看到梁石在窗外朝她招手,“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先去忙吧。”

    她走出办公室, “司务长有什么吩咐吗?”

    梁石:“嫂子,司务长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养殖场那边已经竣工了, 请你过去验收。”

    姜安宁还以为还要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完工了,笑着道:“石头,你回去告诉司务长一声,我收拾好东西, 马上过来。”

    副业组最早的三人现在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小组长, 秀娥嫂子负责果脯果酱的加工一组, 阿曼负责养蜂组和养鸡、王桂芬现在负责员工的培训和未来海鲜鸭的养殖。

    姜安宁回去和大家交代一声,便收拾东西到部队门口集合。

    梁石开着采购车带他们过去。路上姜安宁和司务长聊到养殖场的计划时,向司务长表达了想购买一辆解放牌卡车的想法。

    “工厂的业务越来越多, 不能一直靠租借部队的车,还是要有自己的车。有了车不管是运输还是交通都要更方便。”

    现在这个时代,想要购买卡车,必须有部队的批条。还不一定能买到。之前卖荔枝蜜和这段时间的果脯果干, 工厂的账上收入还有八、九万。除掉购买生产线和周转的钱, 盈余足够购买汽车。

    “这件事我和师长说过了, 部队之前有两辆二手的解放牌卡车, 可以卖给工厂。”

    “那我们要。”姜安宁心里一喜,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吗?

    有了汽车就需要加油, 目前石油销售都是批发为主, 用油的集体都是自备加油设备, 然后采购一批油回来,自助加油。

    “那司务长,你看这个加油设备?”姜安宁笑眯眯。

    秦岳笑着道:“放心,不会让你们自备,工厂也是部队的一部分,自然可以用部队的加油设备。”

    “那感情好,又省了一笔费用。”自从成了代理厂长,她在用钱上是越来越小气,未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能省一笔是一笔。

    “你和老周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要东西的态度都一样,从不藏着掖着。”想要就只直接说,也敢要。

    姜安宁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毫不谦虚:“那是,谁让我们是夫妻呢。这叫有夫妻相。”

    “哎哟,这话说的。你们两口子还真是……”秦岳不小心又被刺激了。

    看来他得再加把劲,争取在集体婚礼那天也结婚。

    *

    周恩瑾从齐师长办公室出来,抬脚往副业组走。

    严向军后面的人一直没动静,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部队。小橡岛那边需要他,正好今晚运送橡胶的船要回去,他直接搭顺风船。

    不过,走之前得和妻子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到了副业组办公室没找到人。

    周团长:“安宁呢?”

    郭秀娥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笑着道:“原来是周团长。你是来找姜厂长的吗?她去养殖场了。”

    周恩瑾谢过秀娥嫂子,跑步前往养殖场。

    姜安宁还不知道丈夫来了,她和司务长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养殖场和加工厂所在的位置。两个工厂挨的极近。

    养殖场坐落在一片开阔地带,虽然在几个大队中间,但是有一定距离,环境安静,用水也比较方便,周围就有一条大河。

    关于厂房的具体修建,姜安宁有提意见。

    参考了现代一些先进的养殖场,看起来比这个时代的工厂更加科学整洁,方便管理。不过整体还是以人工养殖为主,不管是资金和技术设备要做到机械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过在姜安宁看来,现在这样就挺好,足够用,也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

    负责修建养殖场和加工厂的是工程旅三营的陈营长,一边领着姜安宁和司务长参观:“养殖场目前分了五个区域:生产区、办公区、辅助生产区、生活区以及污水粪便处理区。”

    现在生活区还比较简陋,只有食堂和少量宿舍,等以后工厂发展起来,还需要有托儿所、卫生所、子弟小学、子弟中学等,保证员工免费看病,员工的孩子免费入托上学。现在的工厂属于部队,这些都随着部队。

    就是工人有部分是附近的社员,有些不方便,不过目前来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在其他福利上多补贴这些社员了。

    养殖场和加工厂都是三层楼,生活的设施是公用的,验收完养殖场,姜安宁看了看旁边的加工厂,“陈营长,养殖场我们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不过来都来了,我们也想顺便看看加工厂。”

    “这没问题。”陈营长带着两人一起过去。

    相比已经修建完成的养殖场,加工厂的进度要慢些,现在还在砌砖,地上到处都是碎掉的砖头石块。

    “加工厂现在比较乱,姜厂长,司务长,戴上头盔比较安全。”

    “谢谢陈营长。”姜安宁戴上头盔,跟在陈营长身后,抬头看上面,到处都是架子,还能看到其他工程兵在上面工作。

    “陈营长,按照现在的速度,加工厂修好还需要多长时间?”

    “大部分框架已经搭建好了,剩下的修起来就快,估计最多半个月。”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人没站稳,碰到了旁边的架子,谁能想到架子直接从中间断成两截,上面的东西全都砸了下来。

    “姜厂长,小心!”

    司务长和陈营长吓得脸都白了,想要过来救她,可惜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掉下来的东西范围太大,姜安宁就是想躲也找不到地方躲,只能尽量避开砖头的位置。

    被木头砸总比被砖头砸轻一点。

    姜安宁闭着眼睛,蹲下来,尽可能护着肚子。

    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将姜安宁牢牢护在怀里,“别怕。”

    接着便是木头砖头落地的声音,周恩瑾闷哼一声,鲜血从头上流下。

    闻到血腥味,姜安宁心头一慌,颤抖着想要转身,被木头挡住,无法动弹,只能不断唤着丈夫的名字:“恩瑾?”

    周恩瑾忍着眩晕,安慰爱人:“我没事。”

    秦岳按捺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快,都过来帮忙。”

    秦岳和陈营长招呼现场其他人帮忙搬木头和砖块,清理干净后,帮忙扶着周恩瑾。

    那位工程兵慌慌张张赶来,不断赔礼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架子会突然断掉。”

    现在姜安宁和司务长都没空追究责任。

    姜安宁出来后,第一时间查看周恩瑾的情况,看到他头上流了那么多血,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周恩瑾坐在地上,强撑着甩了甩眩晕的头,“只是流了点血,别担心。你没事吧?”

    姜安宁摇了摇头,“我们送你去卫生所。”

    听到爱人没事,周恩瑾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松,说了一声好后随即便晕了过去。

    “恩瑾!”姜安宁帮忙把丈夫扶上司务长的背,两人急匆匆往停卡车的地方跑。

    “啊!”跑得太急,姜安宁被脚下的长草绊了一跤,往前扑倒,为了护住肚子,她双手撑地,双膝跪倒在泥坑了。

    不仅身上周恩瑾帮她选的布拉吉沾满了泥巴,就连她的膝盖也被坑里的石头磕伤。

    “安宁?”秦岳要过来扶她。

    她摆手:“我没事,不用过来,你先走。”

    秦岳看了她一眼,转身背着周恩瑾走了。

    姜安宁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整理衣衫,一边小心脚下,一边小跑着往卡车赶。她不敢快速奔跑。

    司务长忍不住提醒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司务长你先走,我会注意的。”

    司务长和梁石把周恩静扶上卡车上的简易床铺,司务长和梁石换了位置,迅速掉头往卫生所赶。

    遇到姜安宁,“安宁,上车。”

    姜安宁爬上后座,坐在丈夫身边守着他。司务长超常发挥,车子速度迅速并且极其平稳地朝卫生所前进。

    至于那名撞断架子的人被陈营长控制起来,等后续审问。

    姜安宁的嘴唇都被她咬出血了,她却不自知。双眼通红地帮丈夫擦脸上的血迹和灰尘,眼泪簌簌流下。

    她一边帮丈夫擦血一边凝聚月光花露喂进他的嘴里。

    每一次月光花露的凝聚都会消耗她一分力气,每天她能凝聚的数量有限,月光花露对人的疗伤恢复效果也不是万能的,可现在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救他。只要能多一分希望,她就不会停止喂月光花露。

    她不敢节省力气,生怕错过了救他的机会。

    到了卫生所,周书婷和其他医生推着转运床出来,把周恩瑾放到床上,推着进了手术室。

    姜安宁浑身乏力地靠坐在手术室门口,她的心也跟着不断往下沉。

    铁牛正在病房抓药,听到人说三团的周恩瑾团长出事了,和护士长匆匆了一声,就往手术室跑。

    姑父一定会没事的。

    姑父像高山大海一样厉害,肯定会没事。

    远远看到老姑,铁牛哭着跑过去,“老姑!姑父他……呜呜……我不要姑父有事。”

    姜安宁搂着铁牛,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你姑父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眼眶通红,双眼木然,没人发现她搂着铁牛的手颤抖得不像话。

    这个手术一直做到了天黑,手术结束,周书婷作为主治医生出了手术室。

    看到昏黄灯光下,黯然萧瑟的一大一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安宁。”周书婷的声音疲倦中带着一丝悲伤。

    姜安宁茫然地循着声音望去,看到周书婷,双眼爆发出光芒,牵着铁牛急急忙忙走过去。

    “小心。”周书婷搀扶住因为乏力差点摔倒的姜安宁。

    姜安宁无心管其他,抓着周书婷的手,声音沙哑::“三姐,他怎么样?”

    周书婷强忍住内心的酸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伤,想要把情况说的不那么糟糕,可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姜安宁深呼吸,“三姐,没事。你实话告诉我吧。恩瑾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很不好。”周书婷几乎是哭着说的:“如果24小时内,他不能醒来,可能、可能会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作为医生,她看惯了太多的生老病死,心早已麻木。可当这一切发生到最疼爱的弟弟身上时,她还是没有忍住。

    那是她一起长大的弟弟,那个优秀到让她自豪的弟弟。

    姜安宁的脑袋嗡嗡作响。

    明明三姐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明白了,就是不理解。什么叫“如果24小时内他不能醒来,可能会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

    三姐是说恩瑾以后不能醒来了。那双深邃却总是宠溺温柔的双眼再也不会睁开?

    不、不会的。

    她不信。

    “三姐,他在哪?我想见他。”她有月光花露,对,她有金手指。

    月光花露对人的恢复效果不好,一定是她用的量不够。只要她多凝结月光花露喂给恩瑾,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姜安宁像是突然找到了希望,急切地问。

    周书婷看到她这个样子,更难过了,“三楼303病房。”

    姜安宁带着铁牛去了三楼。

    望着弟媳妇的越来越远的背影,周书婷忍不住,跑到楼梯间哭出了声。她不敢想象,弟弟要是出了事,安宁和孩子该怎么办?

    裴青松得到消息,匆忙赶来,听到值班护士说爱人去了楼梯间,他赶过去。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书婷?”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裴。”周书婷扑进他怀里,哭泣着道:“恩瑾他……”

    裴青松搂住爱人,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老周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他一定会醒过来。”

    老周这个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是爬也会从阎王殿爬回来。这是两人无数次游走生死边缘培养出来的默契。

    他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另一边,姜安宁带着铁牛找到了病房。

    病房里周恩瑾脸色苍白,头上伤口的位置缠了绷带,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姜安宁无法想象他再也不会醒来。

    虽然这个男人大多数时候都冷着一张脸,严肃又死板,但他会默默安排好家里的一切,不让她操心。

    这个人性格腹黑还喜欢逗她,但他会在她怀孕后,每天早上四点起床去食堂学习做菜,就为了她每餐能多吃一点。

    他也会因为她工作太忙而吃醋,但他从来不会阻止她去做想做的事。

    这个人会因为她无意中的一句讨厌汗味,就雷打不动地每天洗完澡再回来,也会为了她的生日抓住每一分空闲的时间,替她雕刻沉香木的梳妆盒。

    她要他醒来!

    “老姑,你怎么了?”铁牛担忧地拉了拉老姑。这样的老姑他看着害怕,好像仙女随时会长出翅膀飞走。

    看到铁牛担忧的眼神,姜安宁擦掉眼泪,“别担心,老姑没事。”为了恩瑾,为了这个家,她必须振作。

    “铁牛,老姑这段时间要照顾你姑父,你先跟着宁医生和思明生活,好吗?”姜安宁拉过铁牛,摸了摸他的脑袋。

    铁牛虽然舍不得老姑,但他知道姑父更需要照顾,懂事地点点头,“老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好好照顾姑父。”

    周恩瑾有护士守着,姜安宁带着铁牛去找宁医生说了这件事。两个小孩经常都是你住我那几天,我住你那几天,所以也没有什么,和宁医生说一声就行了。

    宁医生也听说了周团长的事,知道再多的安慰都没用,叹了声气,只道:“我会照顾好铁牛,你放心,好好照顾周团长。”

    姜安宁回到家,帮铁牛收拾了他的小被子和小枕头,带上他至少一个月的口粮和一些零花钱放到了宁医生家。

    她离开前,铁牛拉着她的衣袖,期盼道:“老姑,我等你和姑父来接我。”

    姜安宁强忍着眼泪,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出了宁家,姜安宁带着东西去了病房,周书婷裴青松和宋大山正在里面,和周恩瑾说话。

    姜安宁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对着周恩瑾道:“姐姐姐夫还有宋副团长都来看你了,你可不能贪睡,要 早点醒来。”

    周书婷擦了擦眼泪,从裴青松手里接过铝制饭盒,“安宁,忙了一天了,你先吃点东西。”

    姜安宁摇头,“我不饿。”

    “就算不饿,也要吃点,你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宝宝,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周书婷打开铝制饭盒,把筷子塞进她的手里,“今天有你喜欢的陈村粉和油焖大虾。”

    姜安宁拿着筷子看着油焖大虾,“对,要吃东西才有力气。”有力气才能凝结月光花露,才能救恩瑾。她要吃。

    她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刚吃了几口,就恶心的不行。

    不能吐,要多吃东西才有力气凝结月光花露。

    姜安宁忍住恶心,不停往嘴里塞东西,狼吞虎咽地模样看的周书婷三人一阵担心。

    她反而弯着眉眼来安慰周书婷他们:“三姐,姐夫,宋副团长,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她看向裴青松,“姐夫,可以麻烦你帮我去采点酸豆吗?我有点恶心。”

    “好,我马上去。”裴青松拿着东西出了门。

    周书婷红着眼眶,看着安宁的样子也很难受。安宁她脸上虽然笑着,但她的眼睛分明在哭。

    臭弟弟,你看到了吗,你最爱的安宁在哭。你一定要快点醒来。

    宋大山一米八几的粗犷汉子也有点受不了病房里的氛围,“我出去一下。”一出病房,也忍不住流了眼泪。

    老周啊,俺竟然因为你流猫尿了。你小子要是知道了,估计能笑醒。俺倒是希望你赶快醒来,哪怕笑话我也行。

    吃了裴青松摘的酸豆,姜安宁的孕吐好了许多,吃东西也不需要用意志力强行塞入。吃完东西,她力气恢复了一些,对三人道:“姐姐姐夫,还有宋副团长,恩瑾这里有我和护士守着就行,你们先去忙你们的。”

    三人见在这里除了说几句安慰话,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便离开了。他们离开后,姜安宁也支开了护士。没人后,她便无所顾忌地凝结月光花露。

    不断凝结月光花露,姜安宁体力消耗很快,一份能量三个人用,根本不够。为了获得更多的能量凝结月光花露,她仿佛回到刚穿越过来的那三年,每天除了守着恩瑾就是吃,24小时过去了,姜安宁也不知道自己给丈夫喂了多少月光花露。

    可是他还是没醒。

    首都还不知道周恩瑾的消息,姜安宁和周书婷怕周老爷子受不了,没人敢告诉他。姜家老两口,姜安宁也没敢说,怕他们知道了伤心。

    她相信周恩瑾不会就这样一直睡下来,他一定会醒来的。

    月光花露不够,她就多凝结点,就算帮助人恢复的效果再差,只要数量够了,也该有质变的一天吧。她如此执着地坚信着。

    她要照顾丈夫,工厂那边也离不开人。她特地去找了齐师长,齐师长的意思是她还是继续担任厂长,在她请假照顾恩瑾期间,由司务长代为管理,阿曼、郭秀娥、王桂芬从旁协助。

    部队那么大,军属那么多,也不是没人趁机来摘桃子,但都被齐师长按了下去。

    姜安宁替周恩瑾擦了擦身上,又拿了药涂抹他后背的淤青。自家丈夫宽阔的后背上全是乌青,根本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姜安宁忍着泪,一边帮他上药,一边和他说话。

    “恩瑾,你知道吗?今天我又忘记吃酸豆了。其实不是我忘记了,实在是我想吃生的了。你不在,都没人给我做酸豆鱼汤了,我想和酸豆鱼汤了。”

    替周恩瑾上完药,姜安宁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病床前,重新凝结月光花露喂他。

    周恩瑾昏迷的第三十天,裴政委特地来了一趟,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特意避开了三姐。

    姜安宁看到他凝重的神情,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裴政委,发生什么事了?”

    裴青松当政委这么多年,给很多人都做过思想工作,没想到在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前,他要先给自己做一做思想工作。

    那双狐狸眼看着姜安宁,叹了口气,还是道:“老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也许下一秒他就会醒,也许暂时醒不过来。今天上面来电话了,要暂时撤销老周的团长职务。齐师长极力争取,上面才撤销了决定。但这并不能长久之计,按照规定,如果老周不能在三月内醒来,只能退伍。”

    这句话很现实也很残酷,姜安宁虽然难过,但也能理解部队的决定,也知道齐师长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如此多事之秋,部队承担了所有医疗费用,帮助爱人脱离危险,已经做了很多了。战士们肩上的担子很重,他们要保护更多的人,三团也不能一直没有团长。

    这一次,恩瑾从保护群众的那个人变成了被保护的群众。

    “恩瑾,你听到了吗?只有你醒过来,一切问题才能迎刃而解。部队需要你,我和孩子也需要你。”

    裴青松离开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病房。

    姜安宁怒目而视:“于营长,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于建刚看了看病床上躺着周恩瑾,笑着道:“嫂子,我知道你因为阿曼的事对我有意见,但是没关系。作为周团长的下属,我也希望在周团退伍前,尽一点绵薄之力。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一下,周团什么时候退伍,我好来送你们一程。”

    看到他眼中的幸灾乐祸,姜安宁反而不生气了,“于营长怕是没这个机会了。有这个闲心,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于建刚脸色难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于营长不仅年纪大,脑袋还不怎么好使。”姜安宁看了看手表,皮笑肉不笑地道:“现在已经十点,今年的退伍名单应该已经公布了,于营长不去看看吗?说不定有惊喜!”

    意识到姜安宁的意思,于营长不相信,顾不上挑衅姜安宁,冲出病房。

    姜安宁目光冷冷,把病房的门锁上,坐回床边,看着沉睡的丈夫,嗔怪道:“恩瑾,有人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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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二合一◎

    裴青松从周书婷那出来, 扫到于建刚从病房出来的身影,狐狸眼眯了眯,闪过一丝冰冷和狠厉。

    有的人大难临头, 还敢来耀武扬威,狗胆子不小。

    周书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丈夫的神情一下子变了, 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走廊,没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了?”

    “没事。你先上班,我去一趟审讯室。”裴青松收敛起情绪,握了握爱人的手。

    一听审讯室, 周书婷忙问:“那人交代了吗?究竟是谁指使的?”

    裴青松摇头, “那人咬死了是不小心撞到了架子, 至于架子为什么会断裂,只说是意外。”

    “这不是胡扯吗?他们每天爬高踩低的,能不检查架子?还断了?木架子又不是卫生纸, 一撞就破。”周书婷嗤之以鼻,当人是傻子吗?

    “放心,我和老宋已经掌握了线索。就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鱼。”

    病房里。

    周恩瑾躺在床上,听到妻子的声音, 想要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顶, 却发现自己被黑暗包围, 找不到出口。

    外面的一切他能听到, 感受到, 却无法醒来。

    他无法忍受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不能和家人朋友交流, 不能履行身上的职责, 更不能拥抱妻儿。他答应过,要陪着妻子一起将孩子培养成人,然后白头偕老。

    他不能食言更不能失约,她会哭的,他舍不得。

    周恩瑾努力在黑暗中摸索,试图找到出口。可是不管他如何寻找,周围仍然是漆黑一片,属于他的光明并没有到来。

    就在这时,有什么绿色的液体出现在黑暗里,散发着微光,引领着他在黑暗中穿行。

    姜安宁喂完月光花露,发现肚子饿的不行,她有些无奈地摸着肚子。没想到早上吃了那么多东西,饿得还是这么快。

    既然饿了就要吃东西。她现在肚子还怀着孩子,不能任性。

    她走到五斗柜前,拉开抽屉,发现称的几斤大饼干都吃完了,虾干芒果干什么的也差不多弹尽粮绝。

    请护士帮忙照看,姜安宁揣着票证和钱去了供销社。没想到她今天运气好,供销社居然还有肉。肉太瘦了,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喜欢大肥肉,加上又是月初,大家的肉票都攒着还没用,倒是便宜她了。

    一般而言,想要买肉,不提前一晚上来排队,基本都买不着。按照海沙岛的情况,每个月每人只有半斤的肉票,因为周恩瑾生病,每个月多了三两肉票的补贴。

    买完肉,姜安宁还买了一袋富强粉、称了一些饼干和水果糖等吃的。周老爷子寄来的粮票因为这段时间大量凝结月光花露,消耗飞快。剩下的必须省着点用。

    姜安宁把买来的东西放进背篼,来供销社买东西的军属们看到她又买了满满一背篼的东西,眼神很奇怪。

    自从周恩瑾昏迷,姜安宁每天都要摄入大量的吃食来保证有充足的能量凝结月光花露和供给孩子。刚开始还有家里的存货,她来供销社的机会不多。后来家里的东西吃的差不多了,她几乎每天都要来一趟供销社。

    她手艺好,就算是做简单的鱼虾也能做的很香很好吃,给人感觉她每天都吃香喝辣。刚开始大家没说什么,这时间一久,什么闲话都出来了。

    这不,等她人一走,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谁家媳妇像这样买东西,一天一背篼,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被都她吃完了。这女人啊还是要勤俭持家才行。”

    “周团长对她那么好,可以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她倒好,周团长一出事,变着花样给自己做各种好吃的。”说话的是卢晓竹,她现在是大院子弟学校的老师,每个月三十多块的工资,一点也不必姜安宁差多少,说话自然硬气多了。

    “谁说不是呢,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女人。那天我从羊城回来,你们猜怎么着,我竟然看到她和老乡买鸡又是买鸭。吃的那叫一个好。”

    卢晓竹点头附和:“亏我以前还觉得她人不错,谁知道她居然是这种人。周团长这才昏迷多久,她就原形毕露了。照这个情况,估计守不住。你们看吧,等周团长确认退伍,说不定就要离婚。”

    有住的离姜安宁家不远的军嫂替她说话,“不能吧,姜厂长不是那种人。再说她怀孕了,吃的多点也是正常的。周团长这样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她肚子的孩子可能是周团长唯一的孩子,自然要认真对待。”

    “就算吃好点,也不是这么个吃法。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里面是人是鬼。有的人长了一副菩萨面庞,这丈夫一出事,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指不定是什么鬼在作怪。”卢晓竹反驳道。

    她话一说,有军属朝她使眼色,卢晓竹沉浸在优越感中没注意到,还在自顾自地说着。突然听到啪一声响,一个芒果砸烂在她脚边,吓了她一大跳。

    回头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圆脸女同志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卢晓竹皱眉:“你是谁?干什么砸我?”

    章丽丽冷哼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砸你了,我砸的是牛鬼蛇神,某人这么了解安宁,说不定是她肚子的蛔虫变的。我砸的是你吗?你是蛔虫变的?”

    卢晓竹脸青一阵红一阵,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章丽丽扫了一眼八卦的老太太小媳妇们,“安宁是我姐妹,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说她一句坏话。我就去找孙芳婶子告状,说你们欺负我们这些新媳妇,要你们写检讨,还要在学习班上做批判自己。”

    你们不是不要脸吗,我就把事情闹大,看看你们背后的老爷们要不要脸。

    说闲话的那几个老太太和大姐面对气焰嚣张地章丽丽都成了鹌鹑,私下说可以,真要被闹到明面上来,那肯定不好看。

    “这位女同志,我们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是啊,章同志,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就随便说了那么几嘴。”有认识章丽丽的喊出她的名字求情。

    章丽丽见她们都害怕不敢了,才算了,走之前,她特地看着卢晓竹冷哼一声。

    卢晓竹被她看的头皮发麻。

    章丽丽一走,卢晓竹问那个知道章丽丽名字的军嫂:“这个虎了吧唧的女同志到底是谁?”

    “她啊,宋副团长新娶的媳妇章丽丽。”

    不仅姜安宁讨厌,她交的朋友也一样讨厌。

    卢晓竹恨恨得想,有些人就是有手段,宋副团长媳妇才来多久,就能和人关系这么好。

    姜安宁和周恩瑾是海沙岛部队的风云人物,在这个极其缺乏娱乐的年代,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这样的闲话并不只这一群人说,其他的人就连那群和姜安宁关系还不错的军嫂都忍不住在背后嘀咕,说看不懂姜安宁。

    你说她不在乎周团长吧,她每天都守在周团长身边,洗澡擦身无微不至。要说她在乎吧,她每天吃好睡好,还有心情变着花样摆弄吃食。

    姜安宁对这些闲话也有耳闻,并没有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没办法阻止别人说她。凝结月光花露是她的秘密,除了丈夫外,她也没必要向别人解释。

    这些话连周书婷都听到了风声,不过她第一时间不是觉得安宁吃的多,而是担心她是不是受刺激了。阿曼和郭秀娥王桂芬也放心不下,都过来看过她和周团长,还给她带了鸡蛋和各种吃食。

    “安宁,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千万别憋在心里。三姐随时有空。”周书婷面色担忧。

    郭秀娥几人也道:“舒婷妹子说的没错,周团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醒过来的。你要照顾好你和孩子,千万别做傻事。”

    感受到大家的关心,姜安宁心里很感动,“三姐,秀娥嫂子你们放心,我真的没事。”

    周书婷还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孩子有没有再闹你或者其他事?”

    “三姐,真的没有。”姜安宁弯了弯眉眼。

    她现在心情很放松,因为昨晚她又做了预知梦。梦里她看到了她和丈夫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玩耍。

    她有一种预感,自家丈夫就快醒来了,而且很可能就在这几天。

    家属院里。

    姜安宁忙着做口粮。今天她买了一斤三两肉,但真要放开了吃,根本不够现在的她一顿吃的。把肉分成三份,另外两份用盐腌制起来,放到水缸里吊着。

    剩下的一份肉里加入泡好的粉丝、切好的各种海鱼虾干和蔬菜,调和出一大盆馅料。馅料里除了肉最少,菜和海鱼虾干最多。

    她现在要凝结月光花露还要供给孩子营养,必须吃好,不然身体就垮了。

    粗粮面加上一碗富强粉揉成面团,包上馅料上锅蒸。这几十个包子就是后面两天她的口粮。倒时候拿到食堂请司务长帮忙热一热,就可以吃的,可以最大程度节省时间凝结月光花露。

    这么多月光花露喂下去,丈夫虽然没有醒来,但是三姐说他的病情明显有好转,醒来的几率增加了。这让姜安宁更有信心。

    这段时间,养殖场和加工厂修建完毕,副业组的人已经全部搬过去。虽然工厂由司务长暂时代管,但姜安宁这个厂长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做。

    阿曼、秀娥嫂子还有桂芬嫂子每个星期都会过来卫生所一趟,把最近工厂的情况报告给她听,由她来做决策。司务长只是表面上坐镇,工厂真正的运作还是要姜安宁来。

    目前,养殖场的文昌鸡已经三个月大,长势良好,再有三个月第一批文昌鸡就可以宰杀了。海鲜鸭养殖需要红树林,目前只有向阳渔业大队在养。

    文昌鸡的养殖他们可以求助陶专家,海鲜鸭的养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海鲜鸭需要特殊的环境,陶专家他们也没多少研究,只能靠她们自己在向阳渔业大队的经验基础上摸索着前进。

    目前来看,部队管辖的地方,最适合海鲜鸭养殖的还要数小橡岛,那里的红树林面积很广,近海的地方鱼虾亦或是海里的浮游生物都很丰富。等向阳大队新一批的鸭苗孵化好,她就带着阿曼去小橡岛看看,那时,自家丈夫应该已经醒来了吧。

    这天,姜安宁如同往常一样喂完月光花露,握着周恩瑾的手,和丈夫说说话:“你都吃了这么多月光花露,怎么还不醒?你知不知道再不醒,你就睡了三个月了。按照规定,就要退伍。如果你不想离开你最爱的部队,就给我快点醒来!”

    话音刚落,小花妖如遭雷击,不是丈夫醒了,而是……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肚子,微微隆起的腹部竟然凸起了一个小包。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撞腹部。

    是宝宝。

    她和恩瑾的孩子在动。

    “恩瑾,宝宝踢我了。”姜安宁激动极了,这是怀孕以来第一次真正切切地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她突然想到什么,握住丈夫的手放在肚子上,“宝宝,你再踢踢妈妈。”

    可是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就在她失望时,再次感觉到胎儿的脚踢肚子,只不过这次换了一个地方。

    “恩瑾,你感觉到了吗?这是我们的宝宝在和你打招呼。”姜安宁满脸都是无奈,“这个小家伙太调皮了,竟然和我捉迷藏。这一点一定肖了你,就喜欢逗我。”

    可惜周恩瑾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姜安宁有些失望。就在她要放下丈夫的手时,突然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动。

    姜安宁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仔细看去。

    恩瑾的手指真的在动。

    她迫不及待地跑出病房,直奔周书婷办公室,激动地大声道:“三姐,恩瑾他手指动了。”

    周书婷闻言,连忙起身,差点摔了一跤,叫上负责周恩瑾的医生护士带着检查工具去了病房。

    宋大山带着章丽丽过来看望,裴青松帮爱人和姜安宁去食堂打了饭菜过来。看到两人的情形,心里一紧,还以为周恩瑾出什么事了。一听是周恩瑾手指动了,松了口气大同时也跟着高兴。

    到了病房,周书婷和她身后的医生先帮周恩瑾做了一番检查,整个过程中,周恩瑾似乎感受到了他们,再次动了动手指。

    周书婷和其他军医都很高兴,在周恩瑾的耳边询问他一些问题,周恩瑾虽然没有醒来,但是偶尔能做出一些回应。

    检查过后,周书婷笑着对姜安宁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恩瑾估计很快就能醒来。”

    听到这话,无论是一直坚信爱人会醒过来的姜安宁,还是一路帮周恩瑾治疗、护理的医生护士,亦或是跟随进来的宋大山夫妻和裴政委,全都激动地红了眼眶。

    *

    卢晓竹在章丽丽这受了气,心里不爽,想找人聊聊,去了方秀家。

    方秀此时并不在家,而是去了邮局,电话转接了几分钟后,终于接通了。她开口喊了一声妈。

    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声音:“我听曲军说你怀孕了?”

    方秀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是的,两个月了。”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你做的很好。等过几天,我给你寄点孕妇用的东西,不要舍不得,吃好点,你吃的好了,孩子才能长得好。”

    方秀受宠若惊,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老太太接下来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好好养胎,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方秀整个人愣在原地。当初她之所以能嫁给盛开阳,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她答应盛老太太把她和老盛生下的第一个儿子过继给死去的盛开杰当儿子。

    远在首都的盛老太太挂断电话,擦了擦眼泪,有了儿子,她家开杰也算后继有人了。曲英精神矍铄地家门散步。没想到碰到了许久不曾见面的周时峰。

    周时峰正和军区大院的罗老司令在下象棋,瞧着心情很好。

    盛老太太满头银发,脸却看着很年轻,她笑着走过去,和罗老司令打了声招呼,看向周时峰:“周大哥真是稀客,我还以为你去海岛见恩瑾了。你也不要太伤心,我相信恩瑾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周时峰手里的象棋掉了,“曲妹子这是什么意思?”

    “周大哥,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曲英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怪我!怪我这个老婆子嘴上没有把门。三丫头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你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周时峰心里不安。

    曲英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恩瑾那孩子在海岛为了救他妻子,被重物砸伤了脑袋,已经昏迷两个多月了。听那意思,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罗老司令慌张地声音,“老周,老周你没事吧。”

    周老爷子捂着胸口,“我没事。老罗,今天这棋就下到这,我先回去。”

    罗老司令不放心,叫了警卫员送周老爷子一程。

    曲英望着周老爷子的蹒跚的背影,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家。

    周老爷子回到家,想要给安宁打电话,拿起电话的瞬间想到孙媳妇照顾孙子很辛苦,便改了主意直接打到了卫生所。

    电话到的时候,姜安宁正在听三姐讲自家丈夫的检查结果。

    有护士在外面叫周书婷,“周医生,你爸周老爷子来电话了,老爷子似乎知道周团长的事了,刚才电话接通的时候还问了我。”

    姜安宁和周书婷对视一眼,完了。他们还想着等恩瑾醒了,再给老爷子报个平安的。现在全泡汤了。

    想也知道老爷子肯定生气,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两人匆匆赶过去,电话被扣在桌子上,周书婷拿起电话正要接,想了想直接递给了姜安宁。

    姜安宁:“??”

    周书婷连比带划小声道:“爸这个时候肯定特别生气。要是我接电话,我怕他气出病来。还是你来接吧。”

    姜安宁头皮发麻,她来接真的行吗?

    周书婷比比话筒:“你还不知道你在爸那的地位。你记得多安抚老爷子,他那个身体不能太激动。”

    姜安宁握着电话,深呼吸一口气:“爸,我是安宁。”

    “臭丫头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大的事……”说到这周老爷子雷霆咆哮般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温柔地小绵羊,“是安宁啊。爸刚才说的不是你。遇到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该有多难过。恩瑾的事,我都知道了。爸不怪你,你也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爸也理解。恩瑾,他现在怎么样?”

    姜安宁笑着道:“爸,你不要太担心。恩瑾的情况好多了,这两天我们和他说话,他都有反应。三姐说,再过几天,他就醒了。”

    周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听到这话,老泪纵横,连说了几声好,控制住情绪后,道:“我已经让他大嫂过来帮忙。安宁,你现在怀孕了,要多照顾好自己。”

    之后老爷子又问了一些周恩瑾的情况,叮嘱了姜安宁照顾好自己,末了老爷子才让周书婷接电话。

    “三姐,爸让你接电话。”姜安宁把电话递给周书婷。

    周书婷蹙了蹙眉头,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她刚一开口,果然从电话里就传来了雷霆般的咆哮声,“臭丫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结婚不说一声,连这么大的事你也瞒着……”

    周书婷把话筒拿开耳朵,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不等他数落完,是不会消停的。但是她再接下来,耳朵就要聋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接过来,“爸,你放心,我和青松一定会照顾好安宁和恩瑾的。您就放心,等恩瑾醒了,一定第一时间给您报平安。”

    和老爷子通过电话后,姜安宁便回了病房,每天还是雷打不动地喂爱人月光花露。周恩瑾的情况也一天比一天好。

    姜安宁帮爱人喂了月光花露,消耗完力气后,太累了,不知不觉靠着病床睡着了。

    冥冥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摸自己的头。姜安宁不耐烦地拍开,蹭了蹭被子,继续睡。

    周恩瑾忍着疼痛,从床上下来,抱起爱人放到床上。他刚动,姜安宁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眼前的丈夫,意识还没完全醒,像往常一样抱住爱人的脖子撒娇:“困。”

    “困的话,就上床睡一会儿。”周恩瑾抱着她放到病床上。

    被放到床上后,姜安宁才彻底清醒过来,看着醒过来的爱人,搂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太好了……呜呜,你真的醒过来了。”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头晕、恶心想吐?”

    周恩瑾摇了摇头。

    姜安宁还是不放心,毕竟那么重的东西砸重脑袋,“还是让医生就来看看。”

    周恩瑾拉住她,把她抱紧怀里,“等下再叫医生,让我抱一抱。”

    周恩瑾抱着爱人,用力到仿佛要将爱人揉进骨血里才能抵消他心里的害怕。

    只有他才知道,他有多怕自己醒不过来。

    周书婷带着大嫂胡玉秀来到病房,刚走进病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亲昵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胡玉秀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心里惊讶不已。没想到一向冷清冷面的小叔子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见两人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周书婷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咳。”

    听到声音,姜安宁一僵。顾不上擦眼泪,从周恩瑾怀里探出头来,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到三姐、三姐夫以及一位漂亮端庄的妇人在,姜安宁红着脸离开周恩瑾的怀抱。

    胡玉秀看着俏生生的姜安宁,上前拉住姜安宁的手道:““安宁,我是恩瑾的大嫂,长得可真水灵。”

    姜安宁红着脸叫了一声“大嫂。”

    胡玉秀亲切地应了一声,对姜安宁越看越喜欢,“照恩瑾的脾气,我还以为他会打一辈子光棍,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刚才那一幕,我才知道恩瑾还有这一面,年轻人就是要血气方刚。”

    “……”知道大嫂提的是刚才两人亲密的事,姜安宁脸爆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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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二合一◎

    周恩瑾的醒来后, 周书婷和其他医生帮他检查过后,都非常意外。

    “以往我们接触过的同类型的病人,醒来后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后遗症, 也许是周团长长期训练,身体素质比较好, 目前来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先在卫生所观察一周, 若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姜安宁握着爱人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些日子所有人都觉得周恩瑾醒来的希望渺茫,只有她固执的坚信月光花露可以救他。

    可月光花露对人的恢复作用小,究竟能不能量变带来质变, 她也不确定。

    现在爱人身体健康, 就证明她之前的坚持, 之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天知道当初她看到爱人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时,心里有多么惶恐和害怕。现在听到医生的话,她再也抑制不住喜极而泣。

    没有恩瑾在身边的日子, 煎熬又痛苦,幸好,熬过来了。

    看着哭泣的安宁,周书婷也跟着红了眼眶。

    这些日子安宁有多辛苦, 她全都看在眼里。每天不厌其烦地用热水替恩瑾擦身子, 换洗干净的衣服。自己还怀着身孕, 孕吐厉害的时候连酸豆都没用, 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可为了孩子, 她还是强忍着恶心吃。

    因为内心焦虑, 孕期食量大, 还被人误会, 那些难听的话她只是听护士长和她传话都觉得难受。

    现在弟妹终于苦尽甘来了,她这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弟媳妇所做的这一切,自家弟弟必须知道。周书婷擦干净眼泪,“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我和老裴因为工作走不开,几乎都是安宁一个人在照顾你。”

    姜安宁还有些不好意思,“三姐,都过去了,说这些干什么。”

    “安宁,你不要害羞。你做的这些是该让恩瑾知道。”

    胡玉秀也跟着道:“傻孩子,你可别学其他夫妻,为对方付出一句都不会说。这过日子,是相互的。你不说对方怎么会知道呢。这夫妻之间就是要互相麻烦,互相照顾,感情才会深。”

    她可不赞成有的人说的,什么夫妻间不要太麻烦对方,会消耗对方心里的爱。狗屁,这两口子过日子,都想着不麻烦对方,那还过什么日子。结婚不就是希望互相有个依靠吗。

    不仅麻烦要说,付出也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若是因为妻子需要帮助心生怨恨不满,不是妻子的不对,是男人不行。

    周恩瑾握了握妻子的手,“安宁,让三姐说,我想知道。”

    姜安宁听到大家的话,乖巧的点点头。

    周书婷将周恩瑾昏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中间说到因为吃太多,被说闲话,姜安宁才知道三姐误会了,有心解释自己不是因为焦虑饭量增大,奈何周书婷和胡玉秀不信,都认为她只是不自知。

    算了,还是不解释了,误会就误会吧。

    听完周书婷的描述,周恩瑾才知道这段时间妻子有多艰难,他握着爱人的手,“安宁,这些天你辛苦了。”

    姜安宁回握住爱人的大手,望着爱人的目光充满了喜悦和欣喜,“只要你醒过来就好。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们是夫妻,婚姻的意义不就是互相依靠互相支撑吗?

    见两人深情对视,胡玉秀和周书婷会心一笑,都替两人高兴。

    胡玉秀朝周书婷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两人,又指了指门外。

    周书婷心领神会,不得不打断两人:“那个……我还有病人,就不多呆了。你们好好聊聊。”

    胡玉秀也道:“老爷子在家估计担心坏了,我去给他报个平安,顺便再去招待所把给你们带的礼物拿过来。”

    胡玉秀也没有说谎,小叔子没事,老爷子那边也可以放心了。不然她真担心爸的身体扛不住。

    别看老爷子平日里对这个小儿子爱答不理全程放养,实际上心里比谁都在意,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恩瑾真要出了事,他肯定受不住。

    病房里。

    姜安宁因为凝结了一早上的月光花露,刚才小睡了一会儿,但根本不够,这会儿精神一松懈,整个人就困得不行。

    “上来躺一会儿。”周恩瑾拍拍病床上另一边的位置。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坚毅硬朗的周恩瑾看着比平日多了几分破碎感,此刻温柔着神情看着她,那种反差感,特别的有魅力。

    姜安宁心跳得厉害,心虚地看了眼病房外,生怕又有人闯进来,“这不好吧,这床这么小,能躺的下吗?万一一会儿又来人了,看到我们躺一块,我这脸就没地方搁了。我还是靠着床边休息一会儿吧。”

    周恩瑾把门反锁上,躺到床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期盼得看着她,“现在可以放心了。不用担心床小,我抱着你。”

    姜安宁明白他的意思,抱着的话可以减少空间,两个人都可以躺在床上。

    他穿着病号服,因为怕他热,她只扣了下面几颗扣子,领口的扣子是散开的。

    此刻他靠在床头,衣衫半褪,凌乱的头发、赤、裸的胸膛,英俊的面庞,散发着无穷魅力,性感又撩人。

    简直和平日严肃正经的时候判若两人。

    姜安宁根本拒绝不了,脱了鞋躺在丈夫身边,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安心极了,“那我先躺一会儿,要是不舒服,你一定要叫醒我。”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周恩瑾拍了拍爱人,“我们一起躺一会儿。”

    姜安宁见他眉间也有疲色,没再说话,安静地闭上眼睛。

    也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爱人醒来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躺下没多久,姜安宁就沉沉睡了过去。

    周恩瑾睁开眼,见爱人入睡,帮她掖了掖被角,搂着爱人也闭上了眼睛。

    午后的斜阳透过透明的窗户洒落在白色的床单上,落在两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一切静谧又美好。

    另一边,胡玉秀到了邮局,胡玉秀先给老宅的周老爷子打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周老爷子正在吃药,听到电话声音,连忙接了起来,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

    “爸,我是玉秀。恩瑾他已经醒了,我来给你报个平安。”

    周时峰听到小儿子没事,忍不住红了眼眶,擦了擦眼泪,道:“没事就好。这小子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让老子操心……”

    胡玉秀听出老爷子话里的关心,看破不说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内容都围着恩瑾和安宁,要不是老爷子身体不允许,胡玉秀觉得他恨不得亲自过来一趟。

    和老爷子打完电话后,她又给自家爱人的办公室打了电话,“是我。”

    周家老大周恩山穿着中山装,严肃的面容上带了一副眼镜,他声音沉稳:“小弟怎么样?”

    周恩山的话不多,语气还有些冷冰冰的,若是不了解的人会认为这个人严肃古板不好相处,但胡玉秀知道爱人的性子。

    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也不在意他话多不多,自顾自的说:“没什么大碍。书婷说观察一周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想到爱人走之前的担心,周恩山关心了几句:“见到弟媳妇了吗?”

    一说到安宁,胡玉秀眼睛一亮,拿着电话难掩喜悦:“老周,你不知道,恩瑾那个媳妇,对,就是安宁,俏生生像地里刚长出来的小白菜,皮肤嫩的和鸡蛋一样,长得那叫一个盘条亮顺。比陶家那个小姑娘长得好看不说,关键是人讨喜,性格也很温柔。不像陶家的小姑娘娇蛮跋扈,恩瑾没选她是对的。”

    周恩山听出妻子话里的喜欢,忍不住调侃:“之前是谁说娇气的年轻小姑娘不好相处,来之前甚至连招待所都订好了,就是怕住在一起,闹矛盾来着。”

    胡玉秀脸上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吗?有徐珍珍这个前例在,我当然要多做一手准备。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难处排第一,妯娌关系难处就得排第二。再说了,我这么做还不是怕恩瑾难做。”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我哪里知道安宁是这么个小姑娘,还别说我见她第一面就觉得这孩子不错。她自己年纪也小,还怀着孩子,孕吐也严重,还能把恩瑾照顾的这么周到。就冲这一点,陶家那小姑娘就比不上。”

    胡玉秀看着时间差不多,捡重要的说:“行了,不和你多说了。恩瑾刚醒,安宁又怀了身孕,我打算在这边多呆几天,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不会做饭就去老宅吃。”

    亲切地和爱人道了别,胡玉秀付完电话费,出了邮局。

    齐师长的勤务兵开着吉普车在外面等着,胡玉秀走过去:“小刘,还要麻烦你载我去一趟招待所。”

    “不麻烦。师长说了,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协助胡同志。”

    胡玉秀笑着道:“谢谢小刘同志。回去之后,麻烦帮我谢谢齐舅舅和孙舅妈,等我这边收拾好,我就过去看他们。”

    卫生所病房里,姜安宁是被饿醒的。

    之前凝结了一上午的月光花露,因为太困直接睡了。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胸膛,她抬头看着还在熟睡的爱人,小心地挪开爱人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轻手轻脚起身,正准备穿鞋。

    “你醒了。”周恩瑾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

    姜安宁回头看了看爱人,笑着道:“我饿了,有饼干虾干还有水果干,你想吃什么?我先拿点过来垫垫肚子。”

    “我不饿,月光花露似乎有饱腹作用。”

    姜安宁惊讶,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喂了月光花露?”自家丈夫醒来后,她似乎没提过这件事。

    周恩瑾耐心解释。

    姜安宁还是第一次知道,月光花露居然有其他效果,难道这就是量变之后的质变效果?

    或许找个机会,她可以多试试月光花露,说不定会有惊喜。

    姜安宁从五斗柜抽屉里,拿了虾干和芒果干吃,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你不在的时候,我为了凝结更多的月光花露,每天都要吃很多的东西。等您回去要做好准备,我们家的存款和票都被我吃了大半了。”连续差不多快三个月放开了吃,她一个人的饭量可以顶四到六个成年男人。

    所以听到其他人的闲话,她也没有反驳,她确实吃的挺多的。

    周恩瑾:“存折和票本来就是拿来用的,等我出院了,我看看能不能找战友再换点。”

    说到战友,姜安宁突然想到一点,忙道:“这段时间你生病,很多人都来看过你,等你出院了,我们请大家来家里吃一顿怎么样?”姜安宁塞了一粒虾干在嘴里,虾干耐嚼又美味,蘸一点黄灯笼辣椒酱更是绝美。

    周恩瑾:“中秋节过后吧,那时我也出院了,可以在家里帮你。”他的目光落在妻子身上,“你……不孕吐了?”

    姜安宁闻言吃虾的动作顿了顿,看着手里的嚼了半截的虾干。刚才她吃了好几个虾干好像真的没有孕吐。

    过去不吃酸豆的话,吃虾干还是会犯恶心。这次居然没有。

    “我再试试。”姜安宁把剩下的虾干吃进嘴里,确实没有孕吐。她下床打开柜子,里面有一罐周书婷给她带的猪肉罐头。

    刚才她怕恶心,都没拿这个。

    她把罐头打开,一股香味散开,她没有觉得恶心。接过周恩瑾递过来的勺子,舀了一口猪肉放进嘴里,竟然真的没有孕吐。

    姜安宁眉开眼笑,抱着爱人大笑:“太好了,我不孕吐了。以后我再也不用天天吃酸豆了。”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怀孕,她可能不会吃酸豆。一样东西就算再好吃,天天吃顿顿吃,谁也受不了。更何况她也不是很喜欢吃太酸的东西。

    稍微酸点没问题,像酸豆鱼汤、酸豆酱还行。

    比起酸,她更嗜辣。

    两人又聊起请客的事,姜安宁也觉得中秋过后好,“等到那天,你陪我去海边,我要下海抓大龙虾。这段时间为了陪你,我都好久没吃过大龙虾了。等请客那天,我一定要多抓几只。”

    周恩瑾担忧地看了一眼爱人隆起的肚子,“你现在这样可以下水吗?”

    姜安宁知道他担心什么,安慰道:“可以。我之前听人说过,孕妇游泳可以帮忙减轻腰背痛,对生产和胎儿都有好处。你要是不信,我们一起问宁医生。”

    他昏睡的这段时间,爱人要忙着照顾他,估计都没时间找宁医生把脉,“一会儿我们就去,正好请宁医生帮你把把脉。宁医生说没问题,我就不拦着你。”

    “好。”

    姜安宁刚才只是倒了一点黄灯笼辣椒在碟子里,还没吃过瘾呢,就没了。

    她看了看自家丈夫床头柜上的辣酱,“恩瑾,把辣椒酱递给我一下。”

    黄灯笼辣椒比普通辣椒辣太多了,自家爱人还怀着孕,周恩瑾怕她吃多了难受,提醒道:“少吃一点”。

    姜安宁拒绝,“不要。”她给周恩瑾看了看手里裹满了辣椒的虾干,“刚才那点根本没有味道,要这样吃才够味。”

    周恩瑾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没想到爱人吃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好像吃的不是辣椒,而是果酱。

    他发现爱人不孕吐后,似乎爱上了吃辣了。都说酸儿辣女,爱人这么喜欢吃辣,难道说怀的不是个臭小子?

    至于之前喜欢吃酸的事则被他直接忽略。

    只是他高兴得似乎太早了,后续事实证明,封建迷信要不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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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二合一◎

    姜安宁想到离开的胡玉秀, 和自家丈夫道:“之前听爸说大嫂要来,我本来很担心的。没想到大嫂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像一个邻居姐姐, 温柔又亲切。”

    她从来没和妯娌相处过,之前和徐珍珍的相处不太愉快, 导致她对这个出身不凡的大嫂也没多大期待。只希望大家相安无事就行。

    周恩瑾替她擦掉嘴角的辣椒, “你原来想的是什么样?”

    姜安宁突然叹口气,“之前我问三姐,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当时三姐的表情真的不好说。我本来就没底,一听三姐说大嫂是个严肃、对陌生人可能有点慢热的人,心里就更没底了。”

    说到这, 姜安宁顿了顿, 道:“你不知道, 当时三姐用‘有点慢热’几个字时我总觉得她在心里斟酌了许久。想问的具体一些,三姐说什么都不愿意说了,就说等你看到了就知道了。说真的, 我当时心里特别忐忑。结果,大嫂和三姐说的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很亲切也很好相处。”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半是撒娇半是抱怨, 嘴里还嚼着虾干, 腮帮子像只小松鼠一鼓一鼓的, 非常放松的状态。

    周恩瑾被她的样子可爱到了, 笑着道:“三姐也没有说错。我大嫂……她是王爷的女儿, 算起来是正儿八经的格格出身, 从小见过了太多捧高踩低, 性格比较孤傲, 不算好相处的类型。看起来温温柔柔,也会笑,但那都是礼貌地客气。真正相处起来,就会发现很疏离,很难走进她的内心。但是一旦被她认可,她就会露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疏离?有吗?”姜安宁不解地皱眉。

    从刚才的相处来看,大嫂性格活泼开朗,两人虽然差了三十多岁,但是相处起来一点隔阂都没有。

    不仅没有,她还发现大嫂是有点话痨属性在身上的。

    周恩瑾:“你之所以没有感觉到疏离,是因为你太讨人喜欢了,大嫂她很喜欢你。我从来没见过她对第一次见面的谁这么喜欢过。还是我爱人厉害。”

    “那是,人家本来就讨人喜欢。大嫂她有眼光,你也有眼光。”姜安宁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她可是人见人爱小花妖。

    “你啊,一点也不谦虚。”周恩瑾捏了捏爱人的脸。

    姜安宁理所当然,眉开眼笑:“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什么要谦虚。”

    姜安宁和周恩瑾聊了一会儿,估摸着大嫂该回来了,和周恩瑾说了一声,出了卫生所。

    在她离开后不久,裴青松带着文件来到了病房,除了说一下最近几个月三团的事务,最重要的就是上次的事。

    “当时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有结果了吗?”周恩瑾捏了捏眉心,努力回忆当初他过去时看到的一幕。

    当时那个工程兵是因为锤子砸到了手,没站稳,之后碰到了旁边的木架。而木架是因为上面的东西太重,承受不住出现裂痕,然后外力撞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每一步看起来都像是意外,但是连起来看就不那么像一场意外了。每一环只要一个地方出现缺漏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但偏偏所有环都扣上了。

    “你们一出事,陈营长便控制住了那个工程兵。我审问过后,他只表示一切都是意外。老宋去过他家乡,发现他和于建刚竟然来自同一个地方,顺藤摸瓜,猜猜我们查到了什么?”

    周恩瑾眉头一挑:“什么?”

    裴青松把文件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周恩瑾。

    周恩瑾看过之后才知道,于建刚居然不是高虹的亲儿子,而是二十多年前一个军官的太太交给她养的。

    当时那个军官的太太被土匪盯上,虽然逃了回去,但已怀有身孕。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打掉这个孩子,只能偷偷生下孩子。

    军官来接她时,她怕之前的事情败露,便把孩子交给了高虹养。还派人了那名工程兵的父亲监视高虹。

    “这些都是高虹亲口说的,当时那位军官太太做了伪装,她也认不出。老宋也去他们的老家调查过,情况基本属实。也就是说于建刚才是指使那个人。”

    周恩瑾:“于建刚审问过了吗?”

    “还没有。高虹说于建刚很可能是因为阿曼和他离婚心怀怨恨,才对安宁动的手。但我和老宋都怀疑于建刚背后还有人。这一切太巧合。正好是你拒绝对方安排的节骨眼。按照那人手下的作风,我和老宋都倾向于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挟私报复,而是一场有针对性有预谋的警告。”

    周恩瑾明白裴青松的意思,因为拒绝对方插手小橡岛,对方恼羞成怒,特地找人教训安宁,既是做给自己这个小橡岛负责人看,也是给齐师长看。

    小橡岛是块肥肉,海沙岛更是因为地利优势是他们一直想要插手的必争之地。盯着海沙岛和小橡岛的眼睛那么多,敢动手的人很少。只能说对方的手伸得太长,手段也下作。

    齐师长既然把事情交给自己和老裴来负责,也是时候杀鸡儆猴了。

    “于建刚那边暂时先不动,老牛是侦察兵出身,派他去盯着。至于高虹,对外安排她回乡省亲,先暂时控制起来。”

    处理完这件事,周恩瑾又询问了特务的事,“有线索吗?”

    裴青松叹了口气:“之前你让我放出去的消息都放出去了,对方很沉得住气,没有任何动静。严向军那边也没有挖出其他有用的消息。”

    “用第二套方案。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能钓出多少大鱼。”周恩瑾出生入死多次,最不缺的就是耐心。那双深邃的眸子射出犀利摄人的光,气息危险。这是无数次与敌特生死交战后磨砺出来的狠绝与冷酷。

    “行,我这就通知老宋。”裴青松和他合作多年,自然了解他的意思,这次恐怕海沙岛有的热闹了。

    他合上文件抬脚就要往病房外走,被周恩瑾叫住了。

    “我记得你今天要去金花岛,”周恩瑾走过去把裴青松刚拿过来的水果篮子腾出来,把篮子递给他:“那边山竹多,帮我带点回来。安宁来海沙岛这么久,还没怎么尝过山竹。”

    裴青松无语,“你可真知道使唤我。”

    “谁让你是我姐夫。”为了媳妇能吃到最新鲜的山竹,周恩瑾是豁出去了,连以前说什么都不愿意叫的姐夫都愿意喊出口了,“记得挑个头大肉多的。你要是不会挑,问一下老乡。要是还有其他新鲜的水果,也带点回来。”

    “你这是当我去进货呢,还要点菜。”

    周恩瑾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道:“那不然呢,你以为我叫一声姐夫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见过宠媳妇的,没见这么宠媳妇。裴青松发现,在这点上,这个小舅子比他要厉害。

    他看了看手里的篮子,或许可以把篮子换成箩筐,多带点,书婷肯定也喜欢。

    姜安宁在卫生所门口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大嫂坐着齐师长的吉普车过来,师长还特地派了勤务兵小刘帮忙。

    她虽然心里有点诧异,不过并没有多问。

    反倒是胡玉秀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们两家有那么一点关系,我爸是齐师长堂姐丈夫的远房表弟,我从小就跟着我表妹叫齐师长一声舅舅。这次过来,齐舅舅知道我来了,特地让小刘同志来帮我。”

    她为人和蔼,亲切,说起话来声音给姜安宁一种江南大家闺秀的感觉,和刚见面的豪爽有些不同,但同样令人亲近。

    胡玉秀对这个弟媳妇除了喜欢外还很感激。要不是安宁的细心,恩瑾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此刻接触的更多,看她的目光和婆婆看儿媳妇一样,越看越喜欢。

    这么说其实也没说错。小时候,婆婆生小叔子没奶水,那会儿她刚生产完,还有奶水,小叔子是吃的她的奶水,加上周恩瑾和她夭折的大儿子差不多大,可能有移情作用。她是拿周恩瑾当儿子对待的。

    这一点,姜安宁也从自家丈夫那听说了,也知道后来婆婆出事后,大嫂更是承担了长嫂如母的责任,爱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大嫂的教育。

    她对大嫂很感激也很尊敬。

    从卫生所到家属院开车几分钟,两人聊的非常投机,一点也不像今天才见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亲母女。

    到了家属院,小刘帮着胡玉秀把东西拿下来,指着最大的这个包裹问:“胡同志,这个包裹要放哪里?”

    姜安宁忙指着铁牛房间道:“放在这间房。”转头对胡玉秀说:“大嫂,在海沙岛期间,您住这间。”

    原本因为家里房间不够用,三姐特地说了大嫂来暂时住她家。后来姜安宁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大嫂好心好意来帮忙,结果自己却不让她住家里,万一大嫂误会自己不欢迎她怎么办?

    所以后来她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让铁牛和他们一起住,把铁牛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大嫂住。

    铁牛听说可以和老姑、姑父一起住,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头点得像捣蒜一样。生怕点得不够,老姑反悔。

    这么好的机会陪老姑和妹妹睡,可不让机会飞走了。最好大姨可以一直住,这样他就可以一直陪着老姑和妹妹了。

    姜安宁征得铁牛的同意后,把他的东西暂时收到自己房间,把原来的房间重新布置出来。

    小刘正要往房间走,被胡玉秀叫住了,“不用搬我房间,这是我给你们带见面礼。小刘,麻烦你帮我们把这些东西搬到堂屋。”

    小刘负责搬大包裹,胡玉秀自己也帮着拿。

    “大嫂,我来帮你。”姜安宁走过去,就要拿起一个十几斤重的包裹。这点重量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就算怀孕了也完全没问题。

    胡玉秀连忙阻止:“快放下。你这丫头,要是闪着腰怎么办?”

    姜安宁安慰她:“大嫂我力气很大的,这点重量对我来说,和拿一个芒果差不多。”

    她虽然是个孕妇,但快六个月的孕妇拿个芒果似乎也并没有不妥?

    “那也不行,”胡玉秀扶着她到堂屋坐下,“你啊,就在一旁好好坐着休息。剩下的,我们来。”

    小刘也在一旁说:“嫂子,你放着,我来拿。”

    等所有东西拿进堂屋,姜安宁和胡玉秀谢过小刘,小刘先回去和师长复命。

    胡玉秀把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很多东西,都是孕妇和小孩用的上的。

    “这些是来之前,我找同事换的奶粉票、布票、还有全国粮食票,这些你收着。这两件是我特地给你缝的孕妇穿的裤子,大肚子穿这个正舒服。还有这个布带子,你系在腰上,可以帮你托着肚子。”

    姜安宁看了看,这好像是以前在人类世界看到过的托腹裤和托腹带。

    胡玉秀拿着托腹带在姜安宁腰间比划,蹙了蹙眉头,“我怎么感觉带子有点小。”

    姜安宁看了看,对着腰比了比,“不小,能穿。”

    胡玉秀看了看还是不放心,“这样,安宁,你先试试。”

    姜安宁拿过托腹带,胡玉秀帮她穿上,左看右看,满意点点头:“不小我就放心了。你走一走,感受一下,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我。”

    姜安宁穿着托腹带,走了走,眼里都是惊讶,“好神奇,竟然真的舒服多了,腰也没那么重了。谢谢大嫂,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胡玉秀见姜安宁喜欢,心里也很欢喜,“这个拨浪鼓,是我亲手做的。等孩子出生了给它玩。这些小衣服也是我缝制的,都是给小宝宝准备的。”

    大嫂准备了很多东西,除了吃的,全是她和孩子能用的上,姜安宁心里很感动,“大嫂费心了。”

    “你和宝宝能用上就好,不枉我准备一场。”

    姜安宁把东西收起来,“大嫂,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有了托腹带,姜安宁她走起路来都轻松了三分,越发感谢大嫂。

    姜安宁走过去,把窗户支起来,“这间房子我都打扫过了,被子被褥都是新的。海沙岛这边比较热,晚上可以开着窗睡,就是蚊子有点多,不过有蚊帐,不用太担心。”

    胡玉秀坐在床上,摸着床上的被子,被子被晒过,还能闻到太阳的味道。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地面是泥土地,还能看到扫帚的痕迹,应该刚打扫过没多久。

    房间里连犄角嘎达都打扫的很干净,擦的发亮的木桌上还特地剪了几只篱笆处的玫瑰花插在输液瓶中。整个屋子虽然简朴,但还很温馨,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姜安宁抿了抿唇,海沙岛条件艰苦,虽然她们的房子已经算不错的了,但比起首都大院的条件来看,还是差了不少,也不知道大嫂喜不喜欢。

    好在大嫂看过后,很满意。姜安宁也放心了。

    眼瞅着时间不早,大嫂估计都饿了。姜安宁赶紧准备晚饭。

    胡玉秀看她那架势就知道要做饭,拿过围裙穿上,袖子一挽,“你告诉我东西在哪,我来做。”

    姜安宁知道大嫂心疼她,也没拒绝,笑着道:“那我给大嫂打下手。”

    “那感情好。想吃什么菜,大嫂给你做。”

    姜安宁现在没有特别想吃的,不过她目光扫到挂在房梁上的腌羊腿,突然想到好久没吃过羊肉了,“大嫂,要不然做羊肉?”

    “你要说别的菜,大嫂可能不会。羊肉我是最擅长的。”胡玉秀是地道的首都人,对羊肉是情有独钟。

    胡玉秀也没舍得让她干重活,就把摘菜的活交给她了,本来还担心安宁不太会做,没想到她做的又快又好。

    安宁看起来是个娇气小姑娘,还以为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干活居然是一把好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两人有说有笑,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时间过得很快,厨房里飘出了各种各样的香味。

    饭做好后,姜安宁和大嫂在家吃。吃完,大嫂留在家里洗碗,姜安宁把做好的饭菜用铝制饭盒装好,带到医院去。

    恩瑾那里有大嫂照顾,姜安宁腾出手来。碰巧工厂出了点事,处理不了,是和铁路局交货的时候出了问题,需要她过去一趟,她便回工厂上班了。

    出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他们这边弄错了一个数据,导致铁路局那边对不上,拒绝收货。

    阿曼满脸都是歉意,“对不起,安宁,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弄错了。真的对不起。”

    “这件事不怪你,是我没安排好,你要忙养殖场的事,还要负责数据统计,工作量太大了,出错在所难免。你也不要太自责。”

    这件事也让姜安宁意识到,工厂需要一个专业的人来负责统计数据,之前还在副业组的时候,人不多,需要统计的数据也少,阿曼兼职完全忙的过来,现在人一多,事一杂,就不够用了。

    她把这件事和阿曼一说,阿曼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确实该请一个专业的人来负责。对这块我比较熟悉,我来写招聘要求。”

    “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来的是桂芬嫂子。

    阿曼:“厂长,桂芬嫂子你们聊,我先下去写招聘要求,争取今天弄出来。”

    “去吧。”

    阿曼走后,王桂芬走过去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厂长,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节了,这是今年的过年福利。您看看,要是没问题,我就按照这个安排了。”

    姜安宁接过一看,上面是桂芬嫂子写的福利用品清单,她的字虽然歪歪扭扭,但基本上没有别字了,可以说进步神速。

    “桂芬嫂子,你这个培训组组长带头表率做的不错,这么快就学会写字了,这清单写的有模有样,很好。”

    虽然已经被表扬过很多次了,但是安宁的表扬在王桂芬心里是不同的,因此王桂芬格外高兴,“安宁你过奖了,我现在才刚开始练字,字写的不好看,不过以后肯定会写得很好看的。”

    姜安宁笑着道:“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

    王桂芬眉开眼笑,决定今晚回去再多写一篇大字,不能辜负安宁的期待,得早一点把字写好。

    她说桂芬嫂子的用品清单写得有模有样,并不是假话,而是她真的写的不错,每一样用品什么价格、有多少种产品,采购的渠道等等细节,桂芬嫂子都列得很清晰。为什么选这种,缺什么多什么都可以看的很清楚发,方便她检查。

    这个年代的工厂福利待遇是非常好的,除了常见的免费医疗、住房,以及每个月享受的粮食待遇外,每个月还会有各种小福利,遇到重要的节假日还会有更大的福利。

    自从搬来工厂,工厂的福利待遇也陆续跟上其他工厂,这是工厂成立后第一个重大节日,福利待遇比平日要好一些。

    除了每个人发两个月饼外,有一斤白糖、一斤茶叶,还有一些海沙岛应季的水果和海鲜。

    今年工厂效益比较好,又遇到第一个大节日,光发这些稍微寒碜了点。铁路局那边水果干果脯、百花蜜销售都很不错,这段时间大家为了尽快把订单做出来,都很努力,瞧着都瘦了不少。

    大家这么努力,长不了工资,把福利发好一点是应该的。

    “桂芬嫂子你准备的很好。我记得开发组正在研究新的产品叉烧鸭罐头和鸡肉罐头。这样,你让林梅嫂子多采购一些麻鸭和三黄鸡,每人半只鸭或者半只鸡,让大家过个好节。”

    王桂芬虽然知道羊城的国营工厂会发猪肉或者鸡鸭作为福利,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工厂,非常高兴,“我知道姜厂长,我马上加到里面。”

    确定好福利,工厂采购组的组长林梅嫂子特地去了一趟羊城以及附近的海沙岛,把这次需要的福利采购回来。

    工人们得知今年的中秋福利居然有半只鸡或者半只鸭,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有的人喜欢吃鸡,还特地找熟识的不喜欢吃鸡的人,约定到时候若是分到了鸭就交换。

    心情高兴,干起活来更加有干劲儿。原本还要一天才能完成的芒果干,竟然提前完成了。

    要住院一周,什么也不能干,周恩瑾根本待不住。尤其每天听到起床号,他就忍不住手痒,想训练。观察的一周里好几次被姜安宁抓到没好好休息,在病房里偷偷训练。

    卫生所的人好几次碰到周团长被姜厂长教训,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听训,着实稀奇了一把,这件事还成了卫生所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能想到海岛最年轻的周团长,平日里不苟言笑,气势逼人,在家里竟然是个妻管严。这对大家来说很不可思议,每每提到都要感叹两句。

    什么都不能干,时间特别难捱,再难捱还是等到了出院那天。周恩瑾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来海沙岛第一个中秋节,三姐和她们家一起过。大嫂、她还有三姐在厨房里忙活,周恩瑾和裴政委在堂屋里忙活。

    女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男人一边干活也会一边聊天。裴政委抓着鲍鱼在清洗,“之前你让我和老宋准备的第二套方案,有结果了。”

    周恩瑾杀鸡的动作一点没停,“谁来偷的资料。”

    裴政委把洗干净的鲍鱼放进碗里,重新拿起一颗继续刷,“有两个人,一个是于建刚,还有一个你我意料之外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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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二合一◎

    一个既在周恩瑾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内的人——肖翠。

    肖翠是三旅一团朱副团长的媳妇, 三十多岁,来海岛六七年,是早批参与海岛建设的一名军属。

    当初秀娥嫂子和妻子交换了游泳区域, 被水母蛰伤,肖翠是那次家属游泳培训的教练。当初作为怀疑对象, 周恩瑾派人一直盯着她。这几个月以来, 肖翠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尽管如此,直觉告诉周恩瑾,肖翠有问题。所以在发现肖翠没有异常后,他仍然没有撤回监察她的人。

    这次的第二套方案,他以为她会忍一忍, 没想到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 看来严向军被抓给了她很大危机感。

    肖翠被抓后发现是陷阱, 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咬破嘴里的药丸试图自杀,幸好裴青松他们来得及时才没让她得逞。

    “现在肖翠在卫生所还没醒, 老牛在那边守着。”裴青松把刷好的鲍鱼放到碗里,用清水清洗干净。

    周恩瑾走到五斗柜旁拿起暖水壶往搪瓷盆里倒了半盆开水,“等肖翠醒了,我亲自来审。”

    裴青松没有意见, 这方面他这个政委确实不如老周。

    姜安宁看了看天色, 对胡玉秀和三姐道:“天色不早了, 大嫂, 三姐, 我和恩瑾去接铁牛回家。”

    胡玉秀把土豆切滚刀, “快去吧。今晚的菜品准备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有我和书婷。”

    书婷从灶台后面探出脑袋, 笑着道:“别忘了去部队门口接一下兴海,他应该也快到了。”

    “好的。”姜安宁解下围裙挂到墙上,走到堂屋,“恩瑾,好了没,我们该出发了。”

    周恩瑾起身,放下拔了一半毛的鸡,擦了擦手,“老裴,剩下的交给你了。”他走过去,温柔地对妻子道:“走吧。”

    宁家。

    宁医生正在屋子里做饭,今晚是他离开牛棚以后过的第一个中秋,他打算做点儿子儿媳妇还有爱人喜欢吃的,好好祭拜祭拜他们。

    院子里,铁牛和宁思明搬着小板凳在门口坐着等。

    左等右等都没看到老姑和姑父。

    “老姑、姑父是不是把我忘了?”铁牛黑瘦的小脸上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么多天没见到老姑和姑父了,好想他们。

    宁思明托着腮帮子,蹲在老大旁边,小手大人似地拍拍他,“老大你忘了,今天中秋,漂亮姨姨知道你跟着爷爷出急诊了,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对哦,我都忘记了。”他嘿嘿笑了笑,摸了摸胸口被牛皮纸包裹起来的驴肉火烧,看了看天色,又有些担忧:“可是天快黑了,要不我自己回家?可是包裹好大,我都拿不动。”

    “要不老大你今晚还是住我家吧,”宁思明吸溜了一下口水:“我爷爷说了今晚我们吃月饼。香香甜甜的月饼哦。”

    铁牛听到“月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是卫生所的小员工,和大人们一样都领到了两个月饼的福利,其他小朋友都没有,只有他有。

    对小弟的建议,他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想留着和老姑、姑父一起吃。”

    宁思明失望地“哦”了一声,陪老大继续等。

    铁牛打了个哈欠,坐在板凳上脑袋像小鸡啄食一点一点地。

    今天凌晨他们接到了一个急诊,作为老师的小助手,铁牛也跟着去了。回到家,还没有休息,这会儿有点困了。

    宁思明也差不多。

    姜安宁和周恩瑾远远就看到宁家院门口,两个小孩小鸡啄米,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撞去。

    “小心!”姜安宁惊呼出声,这一下头肯定要磕破了。

    还好周恩瑾速度快,冲过去,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孩的后领,像拎冬瓜一样拎起两个小孩,才避免了两小只受伤。

    铁牛挂在半空,一下就醒了,看到大腹便便的姜安宁,黑瘦的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老姑。”

    等周恩瑾放下他,小家伙炮仗一样跑到姜安宁身边,快要靠近时又慢下来,小心翼翼走过去,抬起小脸巴巴地望着姜安宁,“老姑,我想你了。”

    说完,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老姑的肚子,“也想妹妹了。”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一下,铁牛高兴地眯起眼,“老姑,妹妹说她也想我了。”

    “妹妹要快点长大了,等你出来了,哥哥带你抓螃蟹。”

    孩子又踢了一下肚子,像是在回应她。

    姜安宁扫了眼周恩瑾,丈夫知道了肯定要吃醋。他醒来后,每天都要摸她的肚子,和孩子打招呼,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碰不上。

    孩子就像是故意和他这个当爸的作对一样,只要他一拿开手,孩子立马就动。他的手放上去,肚子立马安静如鸡。

    算了,这是他们父女或者父子的事,她这当妈的,就不掺和了。

    姜安宁揉了揉铁牛的脑袋,牵起他的小手,“老姑也想你了。走,我们进去和你老师说一声。”

    铁牛还沉浸在妹妹说她想他的兴奋中,按捺不住地高兴。

    姜安宁牵着铁牛往宁家院子走,走到门口。

    宁思明笑着叫了一声“漂亮姨姨”,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她的肚子,“老大说,漂亮姨姨肚子有香香的小妹妹,这是真的吗?”

    姜安宁摸了摸他的小脸,“是小宝宝哦,也有可能是小弟弟。”

    宁思明好奇极了,“等小宝宝出来了,我带他玩。”

    “不行。”铁牛不高兴地对宁思明道:“这是我的妹妹,我要带他们玩。”

    “那老大你带妹妹玩,我跟着你们一起玩。”

    铁牛满意地点头,“以后我带妹妹一起玩,你跟我们一起玩。我妹妹刚才还说想我了。”说到这,他特地强调了一句,“妹妹说想我了哦。”

    说完还特地看了一眼周恩瑾,骄傲地像只刚打了胜仗的公鸡。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看妹妹踢我了,妹妹没踢你。

    这不是在爱女心切的老父亲伤口上撒盐么。

    果然周恩瑾一听孩子踢铁牛了,委屈地像只大狗狗,看着妻子,“孩子踢他了?”

    虽然爱人有点可怜,可她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谎。姜安宁点了点头,“踢了,还踢了好几下。”

    一向刚毅坚强的丈夫居然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姜安宁不忍心,拉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说不定就是凑巧。宝宝,你要是听到了,就踢踢爸爸。”

    肚子很安静。

    “宁医生不是说了,现在是孕中期,胎动不规律。等孕晚期,肯定就好了。”姜安宁拍拍丈夫的手安慰他。

    周恩瑾似乎也被妻子安慰到了。只是等他手刚放下,孩子就踢了姜安宁肚皮一下。

    周恩瑾:“……”

    姜安宁扶额,这孩子估计也不是个省心的。只希望生下来后,他们父女或者父子不要不对付。

    “咳,我们先进去吧。”姜安宁试着转移话题。

    刚走进院子,铁牛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老姑,姑父,这是我给你们留的。”

    姜安宁看到驴肉火烧,惊讶:“这是哪来的火烧?”

    驴肉火烧是北方河间的特色小吃,姜安宁在南方还没见到过。海沙岛养驴都没有吧,哪来的驴肉火烧?

    宁医生听到姜安宁的声音从屋子里出来,见她惊讶解释道:“今天我带铁牛出去急诊,有个知青被蛇咬了,是铁牛救了那个知青。那个知青为了感谢铁牛,特地用老家寄来的驴肉做了火烧送给铁牛。”

    原来是谢礼,姜安宁骄傲极了,“铁牛这么厉害,都会救人了。老姑真替你骄傲。”

    周恩瑾也难得赞叹了一句:“不错。”

    宁医生看了看铁牛,对这个意外收的弟子非常满意:“铁牛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会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医生。”

    没有什么比听到老师表扬自家孩子更令家长高兴的了,姜安宁也不例外,“都是宁大夫您教的好,以后铁牛还要请你多费心了。”

    姜安宁和周恩瑾把中秋礼物给宁医生,又和宁医生说了送开春送铁牛去读书的打算。

    “本来打算九月份就送他去读书,但那个时候实在忙不过来,只能推迟到明年开春了。”

    宁医生:“铁牛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去读书。医学的基础要慢慢打,不急。思明也一起去,正好可以作伴。”

    这次铁牛住的久,东西比平时多,周恩瑾和姜安宁帮着他收拾好东西,拿上行李离开和宁医生爷俩告别。

    出了院门,铁牛让他们快尝尝驴肉火烧。

    驴肉火烧只有一个,只有周恩瑾巴掌长,这年头粮食珍贵,就算是知青也不富裕,能送肉和白面做的火烧,已经是重礼了。

    姜安宁把驴肉火烧掰成三份,一人一块。

    铁牛捧着火烧左看右看,“老姑,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火烧好像锦城盐市口大街上买的‘外婆锅盔’。”

    “确实挺像的。”姜安宁刚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像,“不过锦城的锅盔是夹菜的,这个里面放的驴肉,外面很像。”

    锦城的锅盔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像军屯锅盔这样的油酥锅盔,要把面饼用油煎好放入炉膛烤制,另一种就是普通锅盔,可以做成方形或者圆形,先放进炉子里烤好,烤好后从中间剖开,往里面塞入拌好的素菜或者凉粉。

    第二种锅盔和火烧有点类似,外壳被烤的酥脆。所以确实有点像。

    姜安宁前世只在人类的美食纪录片里看到过火烧,吃还是第一次。闻到喷香的味道,她肚子立刻咕咕叫了。

    火烧要刚出锅的时候才好吃,外皮酥脆,一口咬下去就掉渣。这会儿冷掉,面就有点硬,不过嚼起来很有嚼劲。面粉应该用的是今年的麦子,麦香浓郁,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里面的驴肉也很好吃,比牛肉细腻,比猪肉有嚼劲,又没有别的肉的腥味。有人说驴肉自带香味,是一种别的肉都没有的香味。

    姜安宁没闻到香味,不过驴肉是真的很好吃。

    火烧里的驴肉肥瘦均匀,吃起来根本不会腻,配上青椒粒滋味上佳。

    周恩瑾是吃过驴肉火烧的,即便吃过许多次,还是觉得好吃。

    三人分一个火烧本来就不多,吃完更馋了。

    铁牛是第一次吃火烧,感觉好吃极了。吃完还不忘舔手指,把上面的肉渣和面渣吃掉,“老姑,火烧好好吃,我还想吃。”

    她也想吃,怀孕后她好像更馋了。

    她捏了捏腰间的肉,总觉得自己又胖了好多。可是还是想吃。这一定不是她想吃,是肚子里的宝宝想吃了。

    姜安宁看向周恩瑾,可怜巴巴:“恩瑾,不是我哦,是肚子里的宝宝想吃火烧。”

    铁牛也是同款可怜表情看向无所不能的姑父,“姑父,铁牛也想吃火烧。”

    周恩瑾拿一大一小没办法,“我想办法弄点驴肉,不过火烧可能没办法。弄回来冷了也不好吃。”

    “火烧我来想办法。”反正院子大,不如在后院做一个面包窖,既可以烤火烧也可以烤些其他的东西来吃。

    之后周恩瑾要去部队领中秋福利,铁牛的东西他背着。姜安宁和铁牛手牵着手去部队门外等周兴海。

    等了大概十分钟不到,周兴海就到了。他还是老样子,呆呆的,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镜,眼神无神,总是给人神游天外的感觉。

    姜安宁知道那是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研究的事,指不定和人说话的时候,脑袋里也在思考今天的玉米为什么黄了。

    “小婶。”周兴海推了推鼻梁上眼睛,喊了一声,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这是你让我找的资料,研究所所有关于鸡鸭养殖的资料能借出来的都在这里了。”

    “谢谢,你这是帮了我们工厂大忙。”姜安宁不过随意浏览了下,就看到好些有用的信息,心里对未来海鲜鸭的批量养殖更加有信心。

    海沙岛和羊城附近虽然有大队养殖海鲜鸭,但方法大多非常原始,几乎靠天吃饭,对养殖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研究不多。怎么样预防疫病,怎么样养殖海鲜鸭才能长得又快又好,诸如此类的问题,能借鉴的资料和方法非常有限。

    周兴海带来的资料里提到海鲜鸭的很不多,但比姜安宁自己找方便。最重要的是,虽然没有专门养殖海鲜鸭的书籍,但是里面有养殖鸭的资料。

    海鲜鸭也是鸭的一种,只不过是吃食不一样,总归离不开鸭的范畴,这些资料也用的上。

    因为提前报备过,周兴海进来只需要核实好身份就行了,登记好,姜安宁牵着铁牛走在前面,周兴海跟在后面。

    姜安宁见他眼神飘忽,就知道他肯定在想事情,也没找他说话,怕打扰他思考。

    到了家属院,周兴海目光落在篱笆上绵延如火热烈绽放的滇红玫瑰上,落在瓜果琳琅的自留地上,双眼一下子亮了,冲过去,目不转睛地打量这些植物。

    这株滇红玫瑰怎么能开这么多花?这叶子怎么比平常的看起来大了一圈,刺也比普通滇红玫瑰的刺大……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值得深思。

    “小婶,这些都是你种的?”周兴海神情激动。

    姜安宁点了点头,“你要是感兴趣,随便研究。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和大嫂打声招呼。”她指了指堂屋门口拿着擀面杖的胡玉秀。

    “臭小子,我来海沙岛了,你也不知道过来看看。一天到晚就只有研究,要不是我让安宁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过来?”胡玉秀生起气来,柳眉倒竖,要不是周围还有人,这擀面杖就上去了。

    “妈,热作院那么忙,我又不知道你来了,怎么来看你。”周兴海皱着眉头解释。

    “就算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吗?你往家里打了电话,不就知道我来海沙岛了。”

    “妈,你这是狡辩。”

    母子俩竟然站在原地争论起来了,你说你的理由,我说我的解释。

    姜安宁想要上去劝一劝,三姐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们进屋去。

    等进了屋,周书婷才道:“每次大嫂和兴海见面总要这样争论一番才行。”她看了一眼门口,小声道:“你们不觉得大嫂和兴海争论起来后,兴海变得不一样了吗?”

    姜安宁听她这么说,仔细观察一番,“好像更鲜活,不呆了。”

    “这就对了。”周书婷叹了口气,“大嫂她也是个可怜人。头一个孩子没立住,对兴海就很看重,偏偏这孩子从小就表现地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比较呆,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来大嫂无意中发现他对人争论有反应,才试着和他争论。也就是在这时候,兴海才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露出些正常孩子该有的脾气。”

    这么多年下来,母子俩见面,不管大事小事,都会争论一番,已经成了一个习惯。周家人也见怪不怪了。

    原来如此,当妈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希望以后肚子里的可以让她省点心。

    裴政委还在厨房里忙活,姜安宁和周书婷过去帮忙,铁牛回屋休息一会儿。

    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饭,又碰上中秋,今晚的饭菜非常丰盛,除了有酸豆鱼汤,捞汁小海鲜是周恩瑾做的外,剩下的红烧肘子、炖羊肉、野香菇炖鸡都是大嫂操刀做的。

    主食有白米饭和大馒头,暄软蓬松的馒头香甜可口,米饭配上鸡汤也非常好吃。

    今天开心,姜安宁难得放开了丈夫喝酒的限制,男人们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就连最小的铁牛,都被裴政委拿着筷子喂了点酒。

    铁牛被辣得小脸皱成了一团,害得裴政委被三姐掐了好几下。

    一桌菜大家吃的很开心,吃完饭,三个男人去洗碗,女人们坐在黄花梨木的摇椅上听着广播赏月。

    她们旁边的木推车上,摆满了各种各样水果,芒果、杨桃、山竹、荔枝、菠萝蜜。除了水果,姜安宁还准备了饭后甜点红糖清补凉,配上工厂发的月饼。

    三个女人外加一个小孩那叫一个享受。

    平日里广播从晚上六点播到晚上七点,今天因为过节,特地调整了时间,从晚上六点一直播到七点半。这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年代和过年一样热闹。

    广播里除了会播放歌曲外,还穿插了一些今年的大事记。

    “今年在J国举办的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一号首长抓住时机作出决策,邀请A国乒乓球代表团访问我国,打开了两国人民友好往来的大门。”①

    “今年7月16日,公告表示,A国总统应邀将于1972年5月以前的适当时间访问我国。”②

    ……

    “就在今天,首都成立专案组,审查林x集团问题……”③

    胡玉秀听着广播,吃着红糖清补凉,吹着海风,“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姜安宁笑着道:“会越来越好的,阴霾正在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会越来越好的。”周书婷捧着清补凉,满足地喝了一口。

    三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只有最小的铁牛不知道三人在说什么,但却听到了好吃,捧着清补凉,跟着说了一声“好”。

    男人们洗完碗出来,也拿了躺椅,坐在亲人身边。

    姜安宁家里一共做了四张躺椅,就为了这个时候能躺在院子里吹吹风,享受享受。

    后来三姐看到,也跟着做了几张。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六大一小一人一张躺椅,吃着美食,吹着海风,赏着团圆月,身边是自己爱的人,一切美好又值得。

    广播停了,众人做了一会儿有些无聊,胡玉秀提议道:“我给大家唱首歌,恩瑾,你来伴奏。”

    “好。”周恩瑾回屋拿了口琴,吹了起来,悠扬的口琴声飘了出来。

    到了晚上八点,有困了的就收拾东西回去睡觉了,到最后,就剩下周恩瑾和姜安宁。

    “我竟然不知道你口琴吹的这么好,教教我。”姜安宁兴趣盎然地看着爱人。

    周恩瑾宠溺地笑笑:“好。”说完看着她吹了一首歌。

    这首歌好听极了。

    “恩瑾,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周恩瑾望着她的眼神深情又充满爱意,“等你学会了我就告诉你。”

    姜安宁胃口被吊的足足的,“就现在告诉我嘛。”

    “不行。”

    姜安宁:“……“

    今晚看来他是不想上床睡觉了,是吧,果然还是让他和铁牛一起睡才是正确的,哼!

    作者有话说:

    ①②③来自百度百科和党史大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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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二合一◎

    天上一轮圆月, 洒落银辉照亮大地,浪花翻卷敲打着礁石岸边。夜很静,只余下虫鸣和间或传来的鲣鸟叫声。

    火红色的成片凤凰花中藏着一个鸟窝, 一只羽翼未丰满的红脚鲣鸟调皮地伸出红脚丫踩在巢穴上,用蓝色的嘴去捉凤凰花, 差点掉出鸟巢, 被成年红脚鲣鸟叼回巢里。

    成年鲣鸟对着小鸟叫了几声,用鸟喙啄了一颗浆果放到鸟巢上,然后红色的大脚丫子一踢,浆果落到地上啪一下摔得稀巴烂,鲣鸟朝着小鸟不断鸣叫, 像是母亲在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小孩。

    小鲣鸟从小就吃月光花露长大, 比起成年鲣鸟更加聪明, 也更加调皮,看了看地下的浆果,乖乖缩回鸟巢。

    成年鲣鸟看了羽毛渐丰的小崽子一眼, 又看了看亮着透出昏黄灯光的姜家一眼,像在思考什么。

    姜安宁在洗澡,周恩瑾把椅子推车拿到杂物间。姜安宁洗完澡出来,见到自家爱人刚扫完地, 递给他干净毛巾和搪瓷盆, “我洗好了, 你去洗澡吧。”

    周恩瑾嗯了一身, 拿上毛巾和搪瓷盆进了洗澡间。

    姜安宁擦着头发走进卧室, 今天下午才洗了头发, 洗澡的时候没注意打湿了一点, 只能擦干再睡。

    铁牛趴在床上, 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反复看大哥大嫂上次寄过来的照片。

    “想爸爸妈妈了?”姜安宁坐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脑袋。

    “嗯,想。”铁牛抿了抿唇,手指摸索着父母的脸,“老姑,你说爸爸妈妈有没有想我?今天中秋节,他们有没有香香甜甜的月饼吃?”

    姜安宁戳戳他的脑门,“傻孩子。爸爸妈妈当然会想铁牛了。今天晚上,他们肯定也像我们一样,吃着月饼赏着月,在想铁牛。想铁牛长高了没有,长结实了没有。你啊,要乖乖吃饭,让爸爸妈妈安心。”

    说到这,她瞪着眼睛补充了一句:“还有不许挑食。”

    铁牛害羞地吐了吐舌头,怕老姑不信,拍着光溜/溜的小身板保证道:“我不挑食了,一定好好吃饭。”

    今晚他不过偷偷把黄瓜夹出来,就被老姑看到了。老姑也太厉害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比孙悟空都厉害。

    姜安宁亲了亲他的脑门,“爸爸妈妈要是知道铁牛这么乖,一定很高兴。等明天铁牛下班了,老姑带铁牛去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铁牛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可以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当然可以。”大哥大嫂在保密单位,不管是寄包裹还是打电话都不是那么方便,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前几天,她就试着给大哥大嫂留下的号码打过电话。打过好几次,第三次终于接通了。联系上大哥大嫂后,姜安宁和他们说了铁牛的最近情况,本来想约中秋节当天的,大哥大嫂那边有重要的事,只好改到中秋节第二天。

    知道明天能够给爸爸妈妈打电话,铁牛非常高兴,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在床上打滚,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打完滚,一骨碌坐起身来,就要往地下跑,姜安宁拦住他,“去哪?”

    “老姑,我要去拿试卷,等明天打电话,我要给爸爸妈妈念老师给我的评语。还有卫生所给我的奖状,都要带上。”就算爸爸妈妈看不到,但是他可以告诉他们。

    铁牛心里的快乐要溢出来了,什么都想带。

    姜安宁指了指窗外,“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准备也不迟。打电话要下午六点。”

    铁牛看了看窗外,坐回床上,“那明天再找。”

    姜安宁给他把被子盖在小胸脯上,免得着凉,见他仍然兴奋的不想睡,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道:“你姑父好像快洗完澡了。”

    铁牛一听,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打了个哈欠,“老姑,今天忙了一天,铁牛好困啊。”说完抱着姜安宁的手臂,赶紧闭上眼睛。

    要不是姜安宁看到他眼皮再动,估计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真是个小机灵鬼。

    铁牛装的也很累,下午睡了觉,刚才老姑进来前又眯了一会儿,现在正精神。加上明天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就是很努力很努力地睡还是睡不着呢。

    他侧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姑父进来了。他赶紧抱紧老姑的手,继续装睡。

    周恩瑾擦干净水进来,因为住院长了许多的头发今天重新剃成了板寸,又变回了那个英俊硬朗的战士模样。

    姜安宁靠坐在床上,目光从养殖鸡鸭的文件上挪到自家丈夫身上。

    浓眉大眼,高鼻梁,一身腱子肉。姜安宁还能记得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是如何轻轻一搂,便把她卷入火热的怀抱的。

    还有那双正拿着毛巾擦拭身上水滴的大手,单手张开就能掌控住她的腰。

    此刻他只穿了短裤,露出坚硬紧实的腹肌,看得她口干舌燥。果然人类和小花妖不同,小花妖结果后,就没有授粉需求了,可是人类怀孕后,繁衍欲望好像更强烈了。

    可此时情景根本不适合,姜安宁瞪了某个只穿了短裤的人一眼,都怪他,太勾人了。

    姜安宁把文件往眼前一挡,拒绝诱惑从好好工作开始。

    周恩瑾侦查技能完全不输侦察兵出生的老牛,哪能没注意到爱人的视线。擦干净身上的水,走到床边,想抱着爱人,目光落在抢占了自己位置的铁牛身上一凝。

    都忘了,这小子还在。

    铁牛察觉到姑父的视线,将装睡贯彻到底,还适时发出了响亮的呼噜声。

    周恩瑾:“……”

    姜安宁偷笑,似乎是怕姑父不知道自己熟睡了,铁牛的呼噜声特地大声了一些,抑扬顿挫,打的非常规律。他们家也没有人睡觉打呼噜,不知道他哪学来的。

    可惜铁牛的算盘打错了,周恩瑾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冷酷无情的他直接伸手抱起他就要往小床上放。

    铁牛知道败露,睁开眼睛,挣扎,“我不要睡小床,我要挨着老姑和妹妹睡。”

    周恩瑾不为所动,“我也要挨着老婆和孩子睡。”

    姜安宁怎么发现自从清醒过后,自家丈夫这性格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居然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以前那个不苟言笑,冷面阎王似的周团长去哪了?

    周恩瑾一点也没觉得和外甥抢人有什么不对,厚脸皮有肉吃,对外甥太仁慈自己就不能陪着老婆睡。

    之后回小橡岛后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这段时间工作落下太多,估计到过年都没有假期。陪着妻子孩子的时间有限,所以该厚脸皮的时候不能要面子。

    一大一小瞪着对方,互不相让,争执不下。最后两人齐刷刷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姜安宁,要她来选。

    “老姑。”

    “安宁。”

    姜安宁看看可怜巴巴的铁牛,又看看性感诱人的爱人,最后道:“今天就让铁牛跟我一起睡吧。天太热了,恩瑾你体温高,今晚还是睡小床吧。”

    今晚确实太热,自家丈夫火气重,和火炉一样,偏偏还喜欢抱着她睡。再说了,两人这么久没亲热,看得着吃不着,太难受了。

    两相权衡下,周恩瑾就这么被无情地拒绝了。

    铁牛发出哇哦的胜利声,昂着下巴躺到老姑身边,替自己和老姑盖上凉被,搂着香香的老姑嘿嘿直笑。

    周恩瑾像是被抛弃的大狗,眼里都是落寞,那双深邃的眼里有着受伤,拿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躺在了木床上。

    木床是按照铁牛的标准定制的,有点像单身宿舍的小床,周恩瑾颀长的身体躺上去,头躺在床上了,脚在外面。

    他侧着身子,半搂着被子,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哎,没有什么比高龄之花的老男人装柔弱更让人于心不忍的了,尤其这个老男人还是自家丈夫,还是昏迷了近三个月刚醒来的丈夫。

    姜安宁心软了,开口道:“你上床来睡吧。”

    听到妻子的话,周恩瑾手脚麻利拿着东西回大床上,看了一眼床上。

    妻子是左侧卧睡的,铁牛谁在妻子背后。怕压到妻子,周恩瑾只好睡到了妻子对面,虽然不能搂着妻子睡,但只要在妻子身边就好。

    睡到半夜,姜安宁睡得迷迷糊糊,周恩瑾手放在她身上,像烤火一样。

    嫌弃太热,姜安宁拿开身上的手,把面前火炉子一样的东西往外推了推。

    周恩瑾这是第二次被妻子推下床了。

    姜安宁听到响声就醒了,看着再次被自己推下床的丈夫,“我说过今晚太热的。”

    她也很愧疚。刚开始没完全睡着的时候才醒,睡着了后完全就是本能。

    “睡吧,我去小床睡。”周恩瑾揉了揉妻子的脑袋,拿上自己的东西回了小床。

    姜安宁打了个哈欠,“等有时间我去一趟羊城,看看能不能买到电风扇。”

    估计又要有台风了,这几天温度升高了几度,大家都热。虽说这年头大家不富裕,但再不富裕,也总有家里稍微宽裕的人家,每次海沙岛供销社的电风扇一到就被人买走了。

    僧多粥少,买电风扇不仅要用抢的,还必须得有那么点运气,供销社也不是每个月都有电风扇的,一般一两个月能弄来一台都不错了。

    前段时间自家爱人昏迷,她都没机会去看,听说竟然一次性来了两台,刚到就被人买走了。有专营取巧的人让在供销社工作的亲戚给扣下,被人举报了,现在没人敢干这种事,全都得去现场买。

    之前工业券不够,她没想买电风扇,后来老爷子寄了工业券来,又没有货。看来想买电风扇还是得去羊城看看,羊城发达,电风扇虽然紧俏,但也不是全然买不到。实在不行,问问伍经理或者赵经理有没有门路。

    姜安宁这样想着,慢慢睡着了。

    只是苦了周恩瑾,大个睡小床,腰酸背痛不说,还动不动就掉到床下,基本没怎么睡好。

    反倒是妻子,没了他在身边,竟然睡得更好了,还打起了小呼噜。要不是怀孕,周恩瑾估计这会儿肯定睡得四仰八叉的。

    自己娶回来的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了。

    看了一眼手表,周恩瑾干脆起床,简单打了一套热身操,去厨房做早餐了。

    胡玉秀老年人睡得早起的也早,昨晚喝了点小酒睡得更香,不到五点就醒哦,打算去厨房给大家做早餐。

    出了房间一看,周恩瑾正在厨房忙活。

    胡玉秀虽然惊讶,却替姜安宁高兴。这男人疼老婆是一件好事,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家小叔子做早饭有什么问题,男人嘛,做点活又不会怎样。

    她以前参加游击队,也在部队文工团干过,知道部队男人多,有大男子主义的人不在少数,让他们做点活就像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要她说,干点家务就能要了命的话,也太没用了。

    周恩瑾正在往粥里放青菜,胡玉秀走过去,“先放香菇和贝肉,粥熬好要起锅时再放青菜碎。”

    “大嫂早。”周恩瑾按照胡玉秀教的做。

    胡玉秀拴上围裙,“早。我来帮你。”

    周恩瑾早餐做了香菇贝肉青菜粥,还有包子。包子馅是昨天胡玉秀调好的,白菜猪肉馅的。

    周恩瑾已经揉好了面团,现在只需要包就行了。

    胡玉秀嫌弃地看了一眼周恩瑾包的,“你这样包不行,馅都露出来了。来,我教你。看着啊,像这样,拇指捏着这里,另一只手往里推,堆叠出褶子,然后收口。你试试?”

    “是这样吗?”周恩瑾照着做。

    “不是这样的,这里拇指要按住了,不能动。”胡玉秀耐心指导,就像小时候教他一样,“像这样,你再试试。”

    周恩瑾重新试了一次,这次包的包子馅就没露出来了。

    胡玉秀露出温柔的笑容,下意识像小时候一样鼓励了一句:“我们家恩瑾真乖,这么快就学会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一怔,对视一样,都笑了。多年不见造成的陌生感就这样消散。

    胡玉秀看着周恩瑾,十分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那个在她怀里的奶娃娃转眼就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婆婆去世有十二年了吧。”胡玉秀包着包子,抬头问比自己高了快两个头的周恩瑾,“你还在调查当年的事吗?”

    当年婆婆出差,被歹徒盯上,劫财之后抛尸荒野,大家都认为是意外。只有恩瑾不相信是意外,整个周家除了她大概没人知道当初恩瑾坚持要来当兵的理由。

    周恩瑾包包子的手顿了顿,舀了一勺白菜肉馅包进包子里,“大嫂,你也认为妈的死是一场意外吗?”

    胡玉秀:“我不懂破案的事,但我相信你。”

    她看了一眼低垂着眉眼,半张脸藏在黑暗中的周恩瑾一眼,“其实,这些年爸一直没放弃调查,可当年现场被毁,根本查不到有效的线索。爸他年纪大了,来之前,因为知道你昏迷,还大病了一场。我来之前,身上都离不开药。”

    周恩瑾抬眸看了一眼大嫂,想问她为什么刚来的时候没提过。

    胡玉秀看出他的疑惑,道:“是他让我不要告诉你的。你和爸一样,脾气都轴。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很少回家,是因为心里还在责怪他。当年的事,爸不能公开查,也是有苦衷的。到了他那个位置,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稍微露出点什么,就可能被人利用。”

    周恩瑾没说话,厨房里只有贝肉粥咕噜咕噜作响的声音。

    胡玉秀放下手里的包子,洗干净手,回了屋子,过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出来,“这是爸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是他这些年调查出来的所有线索。”她的眼里含着眼泪,“爸说他年纪大了,查清当年真相,将杀害你母亲的真正凶手绳之以法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周恩瑾握紧文件袋,“大嫂,等你回去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就说我一定会抓到凶手。”

    胡玉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包子包的歪歪扭扭的,剩下的我来包吧。”

    周恩瑾拿着文件袋去了卧室,姜阿宁和铁牛还在睡觉,他打开台灯,抽出文件袋里的东西。

    里面有当年第一个发现母亲死亡人的口述情况,还有一些案件的调查内容,其中有几十封信吸引了周恩瑾的注意。

    看完信的内容,周恩瑾知道这似乎是母亲和一位名叫蓝萍的笔友之间的往来,只是后来她们似乎闹了什么矛盾,停止了书信往来。

    周恩瑾看了看时间,最后一封信是十二年前的4月份,离目前死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个蓝萍有很大嫌疑。

    以父亲的能力应该想到这点才对,周恩瑾看完老爷子给他写的信才知道缘故。

    蓝萍很可能只是一个假名字,这个女人和母亲相识于一场舞会,因为对纺织业发展有前瞻性的观点和见解,两人一见如故,成为笔友。后来这个女人离开老家,母亲也因为遇到父亲定居首都。

    之后两人便一直以书信往来,聊的也都是一些关于纺织业发展和改进纺织机器的事。只是在后来才出现争执,具体的原因,信里没有。

    其他东西和他调查到的大同小异,只是多了许多细节,周恩瑾把目光落在这个叫蓝萍的女人身上。

    熟悉的起床号响起,姜安宁伸了个懒腰,和爱人打了个招呼,叫醒铁牛,起床了。

    周恩瑾今天不用参加拉练,可以八点到办公室。正好在家一起吃早饭。

    周恩瑾把文件袋放到柜子里,去三姐家叫醒周兴海和三姐她们。七点左右,六大一小坐在堂屋吃早饭。

    吃完饭,差不多就到要上班的时间了,铁牛跟着三姐去卫生所,周恩瑾和裴政委一起去办公室。

    姜安宁也拿好昨天托周兴海带的资料去工厂了。反倒是周兴海和胡玉秀母子没什么事。胡玉秀带上礼物,叫上周兴海去孙芳婶子家拜访。

    到了工厂,姜安宁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小橡岛的咖啡豆熟了,今年的中秋福利,正副团级以上的干部多了一个选择,可以在茶叶和咖啡之间选一种,恩瑾选了咖啡。

    小橡岛的咖啡可能是气候水土原因,格外香醇,比海沙岛的咖啡品质还要好。

    闻着咖啡的香味,姜安宁在想或许以后能开发出咖啡相关的产品也不错。这样部队提供原材料,部队工厂加工直接售出,比直接买咖啡豆更好。

    八点前,工厂的员工陆陆续续就到齐了,今天要说重要的事,姜安宁把养殖组人叫过来开早会。

    她把手里的资料交给王桂芬一份,让她找人誊抄整理出来,后续等他们试验过后,做好记录,就可以用做培训资料。

    “阿曼,向阳渔业大队海鲜鸭苗的情况如何?”姜安宁问正在记录会议信息的阿曼。

    阿曼站起来道:“目前第一批种蛋已经开始孵化,全部孵化还需要六天左右。”

    姜安宁在心里算了算,鸭苗孵化出来,还需要喂养一个月左右拿回来才更容易养活。到那时正好赶上其他大队第二批鸭苗可以养殖。

    说了海鲜鸭的养殖,姜安宁还问了文昌鸡的养殖情况。不同于需要特殊环境的海鲜鸭,文昌鸡的养殖环境要更广一些,也更成体系一些。

    阿曼这段时间不是在这个大队走访,就是在那个大队调查,对每个大队文昌鸡的养殖情况了然于胸。

    此刻姜安宁问起,她很清晰将目前文昌鸡的情况道出:“目前来看,向阳渔业大队和清河大队的养殖的文昌鸡数量最多,长势最好。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出栏了。其他大队养殖的文昌鸡要差一点,不过目前我已经请萧大叔过去教他们,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批鸡就能赶上。”

    姜安宁又问了一些问题,目前来看,都发展的不错。萧大叔现在是工厂的文昌鸡养殖顾问,属于老师傅,拿的是中级工人的待遇。

    开完会,姜安宁回办公室,继续处理工厂的文件。这时电话响了,是吴学琛吴同志。

    挂断电话,姜安宁在纸上写下“技术交流”几个字。这段时间太忙了,若不是吴同志来访,她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另一边,周恩瑾也到了办公室,刚把父亲给的文件袋锁进保险柜,就听到敲门声。

    来的是宋大山:“老周,我们在于建刚家里发现了这个盒子。”

    周恩瑾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封信。信的字迹似乎有点熟悉。他打开保险柜,把方才放进去的资料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封蓝萍写给母亲的信。

    这个叫蓝萍的女人字迹正好和于建刚家里信的笔记吻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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