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撞到某位意想不到的男人只是一件小插曲, 慈善晚宴还要继续,叶晨夕很快就被折返回来的叶景裕拉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在前往酒楼第3层的途中, 氛围异常的诡异。
刚刚被攥住的手腕区域此时被一只更为熟悉的宽大手掌牢牢握住,独属于少年的清晰骨节硌的她手有点疼, 像是想攥紧什么似的,指腹几乎嵌进了细嫩的皮肤里。
“哥哥?”
叶晨夕试着努力跟上对方的脚步,悄悄抽了一下被拉住的手腕,没抽动, 虽说现在有F1的能量加持、她快步跑个几十米都不是问题。
但, 但是气氛有点怪吧?
走在偏前面一点的叶景裕闻声侧过头, 垂下眸子。
脸还是那张冷峻的帅脸, 视线因为声音转移到她的脸上, 不过没说话。
“呃, 没什么, 咱们走吧。”
被对方直勾勾投来看似询问的眼神,叶晨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她缩回脖子盯向自己的鞋尖,和前几次那样选择安静如鸡。
实不相瞒, 她总觉得叶景裕的态度从下午开始一直怪怪的。
如果把时间更精准一点,从对方来教学楼走廊里找她哦不,是从昨晚半夜偷偷回家持续到现在, 尤其是几个小时前接通江香馥电话的时候, 对方身上就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冷硬。
冷硬中还隐隐透着一丝往常没有的紧迫,以及淡淡的疏离和沉默。
[系统:唉。]
叶晨夕:“”
你没事唉个什么劲。
她团起眉毛, 系统这家伙冒出来莫名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叶晨夕最烦谜语人, 正想抄家伙(在脑内)逼问对方,脚下冷不丁绊到电梯的门槛,脚踝一歪差点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就捏妈离谱。
这些门槛为什么都要安装得这么凑巧!
不幸中的万幸,身旁高挑健硕的叶景裕一直攥着她的手腕,注意到她的情况,在她身体向前扑倒之前眼明手快地随手一捞,手掌刚好绕过叶晨夕的后腰稳稳盖到她的肚子上,以肚子为支撑点腾空捞住了叶晨夕。
成功避免了她摔个狗吃shi的命运。
“看路。”
叶景裕语气不变,但声音很具有安全感,见她稳住身形才收回手掌。
“嗯知道了。”
身体重量全部集中在肚子上,叶晨夕被压得差点yue出来,她苦着脸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上面还残留着温热的温度和男性五指的力道,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
有一说一,这能怪她莫名其妙又平地摔么。
还不是系统突然捣乱吸引自己注意力啊喂!
因为这个打岔,脑子里的机械音成功装死,沉溺在脑海里一点声都没有了。
身旁某位英俊的黑发少年同刚才一样,只是收回了揽住她肚子的手,松开后便重新拉住了她的手腕,不过这次没有先前那么用力和快速而已,单纯像哥哥拉着妹妹那样带着她彻底迈进了电梯里。
叶晨夕的内心更复杂了。
她仰头看向不再说话的叶景裕,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凌厉的下颌,零碎的头发垂散在深邃的眉骨前,根本猜不到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他也看到了刚才那个男人吧?
那个眼睛和眉型都与她极为相似,气场非常庞大的陌生男人。
不会觉得奇怪么?
叶晨夕已经做好了对方简单询问自己几句的准备,亦或者告诫她远离陌生人,不管怎么说都不是现在这种处变不惊、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态度。
偌大的电梯包厢里安静异常,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性电梯员,对方站在靠近角落的地方,脸上一直保持着商业微笑,不多说也不多问,恭恭敬敬地帮他们按亮了第3层的方格键。
虽然但是,叶晨夕总觉得这人在偷偷打量自己和便宜老哥,眼神过于灼热,哪怕刻意掩饰也阻止不了隐匿在空气里的视线。
碍于第三个人在场,外加上难道遇到哑口无言的情况,她一点也没有因为Buff源源不断从手腕处传来而感到高兴。
殊不知,那个工作人员只是暴风雨前的一个开胃小菜。
“咔嚓——”“咔嚓——”
电梯抵达第三层,伴随着闪个不停的白色闪光灯,她被叶景裕牵着手腕进场的照片不断被蹲在门口的几家媒体记录到胶片里,几乎卷入白色的浪潮风暴,直至迈进酒厅内部才停歇下来。
两个人一起“携手”登场明显给外界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更不用提这是叶晨夕第一次公开亮相,文娱新闻上不多时便出现了《兄弟恭维》《继兄弟俩关系融洽》之类的词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幸好有叶景裕领着自己,被对方稳健的手掌牵着,叶晨夕一点也没被那些噼里啪啦的闪光灯吓到,十分顺利地跟着他穿过了高雅大气的红毯。
晚宴内部的大厅简洁明亮,人员流动比外面减缓许多,偌大的吊灯悬挂在嵌着花纹的白大理石天花板上,放远望去奢简大气,非常符合这次晚宴的主题。
久违的,叶晨夕见到了自己那位便宜母亲。
不是通过电话,不是通过微信,更不是通过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
江香馥就站在不远处的空旷场地上,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微笑,十分温婉地挽着叶弘国的手臂。
她身穿一件紫色丝绸质地的高贵晚礼服,细挑的腰间点缀着银色的镂空装饰,面庞清丽美艳,红唇浅浅微勾,保养得如同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优雅华贵的气质中,又不缺乏年岁上该有的成熟韵味。
任谁看了都会由衷的感慨一句,难怪能爬到这个位置。
对方的视线若有所觉地注意到这边,眸光顿了顿,那张与她相似40%的貌美脸颊露出了喜色。
叶晨夕心口没由来得一紧,眼睁睁看着对方挽着叶弘国告别谈话的那个人,笔直地朝着这里走过来,随后亲切地看向自己的身侧——
“景裕。”
“你们可总算到了,来的路上车堵不堵?”
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着叶景裕的容貌和身高,江香馥笑着地拍了拍他的肩:“两个月没见,感觉你瘦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呢,和你爸年轻时候越来越像。”
“”
身旁的叶景裕没说话,叶弘国倒是心情不错地打量着他俩,笑吟吟地说道:“你们两个关系还挺好,没吃饭呢吧。”
“我们等会儿要走一趟,这里有吃的,你们可以留下来随便放开肚皮吃。”
“景裕啊,一会儿记得带小夕逛逛,你先跟我来一趟。”
被叫住的叶景裕皱起了眉。
他侧回头看了一眼叶晨夕,见她单纯眨着个大眼睛反应平平才松开她的手腕,低声说道:“别乱跑。”
“哦。”
她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啦!
叶晨夕颇为郁闷地目送着便宜老哥跟着叶弘国走掉,霎时间,原地只剩下她和江香馥两个人。
气氛瞬间有些冷场。
本以为接下来会更尴尬一点,站在她面前的貌美女人却只是低头确认了一下手表,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自己在这逛逛吧,等会儿来找我。”
叶晨夕:“”
“事先提醒你,别忘了我会接受你来京城的原因,等会儿老老实实的,别给我闹事。”
叶晨夕:“”啧。
估计碍于这里是公共场合,江香馥没像第一次在家里那样说太多,随便叮嘱了两句便同样离开了原地,对方的表情端庄得体,从外表看去半点感觉不到嫌弃和警告的意味。
如果不去听她最后那段警告的话。
事到如今,叶晨夕这具身体已经不会因为对方一点小破事产生异样的情绪了,没有江香馥她反而乐得自在。
低头理了理西装袖子上的褶皱,叶晨夕直接放空了思绪,转过身决定去食品区搜寻搜寻便宜继父所说的吃食。
这里不愧是位于京城中心地段的有名酒楼会展,场地比想象中要大,场合也比以往参加的宴会正式许多,叶晨夕一路上看到了好几个靓丽的明星,甚至还有知名全球的冠军运动员。
不过没有人搭理她就是了。
怀疑自己纯粹是被叫来凑数的,叶晨夕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来到糕点区。
说是畅通无阻也不太对,其实很多宾客都留意到她和叶景裕一起结伴进场、中途还和叶弘国江香馥几人聊了天,身份背景稍微猜猜就能知道。
混迹在娱乐圈的明星没关注这边,年龄相仿的几位上层富家子弟倒是有,有两三个打扮精致的女生一直跟在她身后,犹豫着想上前攀谈。
为了避免被搭话,叶晨夕直接发挥自己的人设优势,垂下头让零碎的刘海在额前投下一片阴影,学着叶景裕的模样摆出冷淡的表情,结合她苍白秀气的面颊,立即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厌世气息,身上充满了戾气。
周围瞬间清静了许多。
叶晨夕悄咪咪松了口气,她满意地穿梭在食品区里,一眼就发现了摆在不远处的高级甜品。
精致的粉色玫瑰糕点被摆在鸟笼铁艺架的最上层,下方的颜色以此类推,别有风味的摆盘装饰为这份本就清新自然的糕点增添了一丝雅致
那个不是在叶灏家里见过的么,她记得自己当时因为落水了没吃上。
突然有点想尝尝了。
叶晨夕主动抬脚往那边走去,弯下腰取出一个盘子,好奇地把手伸向鸟笼糕点,还不等用夹子夹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但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噗。”
叶晨夕:“”
什么b动静。
循着声音转回头,果不其然,后方站着一个面容稍微有些熟悉的蓬卷发少年。
对方穿着不亚于她那款修身显瘦的高定西装,睫毛很长,睁着一双无辜又闪烁的灵动眼睛,皮肤白皙乖巧,酥软柔顺的刘海上别着两枚黑色一字发夹,为他本就精致的脸蛋增添了几分可爱。
——是F3的继弟。
那个叫花花什么明来着的小屁孩。
“你还真是喜欢那个啊,每次都拿。”
面对叶晨夕的警惕回视,容貌精致的少年悠哉悠哉走过来,姿态随意地拿起鸟笼旁边的粉色小马卡龙随便扔进嘴里,鼓着腮帮子一边嘎吱嘎吱嚼,一边无所谓地说道:“放心好了。”
“我这次不会和你抢那个山药糕。”
啥?
原来最上层是山药做的吗!
叶晨夕大为震惊,由于上次故意打翻了第一层根本没吃到,她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糕点的味道,如果真是山药味的,暂时不太想吃啊。
默默收回手,她把心思重新放到对方身上,仔细打量起他的面颊来:“是你,花明濯。”
面前的少年:“”
“你没事吧,我叫花明哲!花明濯是谁啊??”
“哦,是吗。”
谁管你叫什么啊你个炮灰弟弟!
叶晨夕心下无语,她哪里能事无巨细地一直记住所有的名字,不重要的角色一般很少分过去目光,见面前不认识的俊俏少年炸了毛,她不耐地将手插向口袋:“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哥呢?”
拜托了,希望他的某位好哥哥花池濯别找过来。
叶晨夕下意识回想起那位俊美的混血少年昨晚与自己告白的场景,绚丽的烟花照亮整个天台,也照亮了地上的玫瑰。
对方的言语太过清晰,也极为动人。
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再转移到面前这位与F3有几分相似的男生身上,她竟然因此莫名联想出自己成为这小子嫂子,三个人一起扫玫瑰收拾屋子的生活画面嘶,什么怪东西。
叶晨夕赶紧甩了甩头,把脑子里诡异的想法扔出去,太离谱了。
“你管他做什么。”
提到F3,面前的蓬卷发少年倒是有些得意起来,像是斗赢了什么似的略微扬起下巴:“怎么,又想向人求救啊?”
他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比起找他,你还是自己想想你等会儿该怎么办吧。”
“谁让你们家莫名其妙卷入了这种商战里。”
什么商战?
叶晨夕愣了一下,稍稍皱起眉,不明所谓地看向这个叫花明哲的弟弟。
对方来得太过凑巧,总感觉他在一字一句蹦出十分关键的信息,叶晨夕想了想,干脆试探性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吗?”
“当然是因为我们家也差点和你们一起合作投资那个房地产项目啊,幸好及时止损了。”
花明哲看上去比刚才还要意气风发,他又拿起一个抹茶绿的马卡龙扔进嘴里,语气轻快地说道:“谁能想到被安德集团截胡了,合作公司宣布破产,这次晚宴就是安德那边主办的。”
“我能知道这个消息,你多多少少也该看清我的实力和地位了吧?”
这不是新闻里就能看到的么。
“所以别太小看我,找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是明智的行为,不是吗?你们家到底和安德他们谈了什么才会举办这场晚宴?”
容貌精致乖巧的少年把脑袋凑过来:“我可是听说你妈特意去和安德的老总私面会谈了。”
叶晨夕脸上毫无变化,实则心里产生了几分波动。
等等,先让她捋一捋。
首先,面前这个花明哲自以为自己斗过了F3,被父母亲自带到了宴会非常得意,同为“继子”身份想找她结盟,特意跑过来打探情报,殊不知这家伙反而是被套话的那个。
其次,他嘴里说的房地产项目破了产啊什么的,貌似和今天下午刷到的看点新闻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叶氏出于某种目的原本打算和一家公司合作,但是被安德集团横插一脚,打压示威等各种手段逼的那家公司宣布破产,项目吹了赔了一大笔。
她亲妈江香馥为此特意去找安德集团的老总谈判,两个人私下里不知道谈了什么,才会诞生今天这场晚宴——大致是这个意思吧。
涉及江香馥,她总觉得这个晚宴没有明面上简单。
难道说,昨天半夜给叶景裕送牛奶的时候,偶然撞见对方和叶弘国打电话,他们谈的就是这个事情么。
叶晨夕忍不住捏紧了一点手指。
在这场宴会中,偌大一家子,不会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件事吧那么她被带到这种场合是不是也有特定的原因?
也许不止是单纯为了在媒体前亮相、方便江香馥给她尽早安排联姻对象。
毕竟她以前从来没被叫来参加这种慈善晚宴,而且他们商讨的对象,是与自己相貌十分相似的那个安德集团的男人。
“喂,和你说话呢。”
花明哲等了半天没听到回音,语气有些不耐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察觉到周围有人来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温良听话:“叶家的哥哥,你也要吃这个吗?”
他拿起鸟笼上的糕点,乖顺地夹到盘子上递到叶晨夕怀里。
“对了。”
借着拉近的距离,少年乖巧可爱的脸颊勾起了小恶魔一样的笑容,压低声音打破了两人刚才的沉默:“听说你们今天还会物色邱家或者姜家订婚。”
“邱家最近可是刚找回来个土包子真千金,从小在农村山沟沟长大,确实和你挺般配的。”
“你怎么知道,我好男风?”
“啊?”
没管花明哲的懵逼,叶晨夕答非所问地打断他的话,抬起胳膊接过对方手里的盘子,骨节白皙的手指捻起盘子中央的玫瑰糕点,直接将它按进了少年水润的嘴唇里。
微微勾起一点嘴角,叶晨夕秀气的眉眼因此消散了几分阴戾,伸过去的指腹刚好触碰到对方唇瓣,反而增添了几分情调:“尤其是你这种年下,一直都是不错的目标,我不介意试试。”
“你没听你哥说过吗,我男女不忌啊。”
花明哲:“”
空气骤然安静了几秒钟。
带着一字发夹的乖巧少年先是沉默,随后脸颊逐渐憋的通红、一直蔓延到耳垂,嘴里塞着糕点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神经病。”
他握紧拳头走了。
告别花明哲那个弟弟,叶晨夕心情并没有觉得多轻松,她拿起面前的桌布,有点嫌弃地蹭了蹭自己的手指。
不太想继续留在糕点区域,蹭完手指便放下盘子,转身离开了这里。
事实证明,今天来找她搭讪的人不是一般的多。
除去走开的花明哲和后续前来搭话的两三个陌生富二代,叶晨夕对身旁一位端着酒盘路过的服务生很好奇、正要去拿对方举着的一杯香槟的时候,她相中的那杯被人拿走了。
“咻——”
罪魁祸首吹了声口哨,带着深灰色指环的手晃了晃掌心的高脚杯,好心似的建议道:“这个口味不好喝。”
那是一个染着偏金棕发色的男生,长相中等偏上,嘴角扎着一枚银色的唇钉,身上带着一股不同于井熠的痞里痞气,语气玩味地说道:“我推荐我手里这杯黑桃A,口感更好。”
将杯子稳稳地递到她的胸前,陌生的男生眼睛微微眯起来:“要不要认识一下?”
叶晨夕的身体僵住了。
倒不是被对方突兀的动作吓到,而是因为他那张陌生却已经刻进脑海深处的脸颊。
没有任何征兆的见到这个人,确认对方面孔上清晰分明的五官,听到他玩世不恭的口吻,咔嚓,她明显听到自己脑子里似乎传来了什么碎裂的声响。
太阳穴像是扎着根针一样发出了钻心的疼痛,伴随着对方唇瓣一张一合的动作,无数画面紧跟着涌出脑海,叶晨夕的脸颊立即被抽去了几分血色,眼睛无意识落到他举到自己面前、透着一股淡粉的浅色香槟上。
这枚通透的玻璃杯面,正清晰地浮现出对面那个男生的正脸。
——是先前那些梦境里出现过的人物,姜舟。
姜家的二公子,上面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姐姐,因为是姜夫人打了好几胎才拼命生出来的男孩,全家人恨不得把他宠到天上去,无论捅了多大的篓子都愿意出面帮他摆平。
在暂时保存下来的梦境里,这家伙就是用一杯简简单单的、掺了药的粉色鸡尾酒,坑害了许多被他盯上的无辜女孩。
甚至逼死过一位热度不高的小男明星。
只不过因为梦里撞到她这个硬茬子上,圈子里闹得满城风雨,他们最后两败俱伤。
情绪稍微被梦境感染,叶晨夕尽量压制住心中的躁动,不停告诉自己那些只是梦境罢了,现实中其实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稍微后退一步,她向后仰了仰脖子拉开两人的距离,阴郁苍白的眉目增添了一丝戾气:“你是谁?有事吗。”
“你不认识我?”
姜舟讶异地扬起眉毛,轻佻的目光来来回回扫荡起她:“你是叶家的那个,那个什么继子来着,叶晨夕,对吧?”
“我是姜舟,这名字你听过才对。”
叶晨夕:“”
你是流通货币么人人都得听过。
由于至今都记得梦境里带来的气恼和绝望,不管现实和梦境到底一不一样,叶晨夕都不太想搭理这家伙。
“不过我只是和你打个招呼吧,你的脸白什么。”
没有注意到纤瘦“少年”疏远的态度,站在面前的姜舟丝毫没什么眼力见,他突然凑上前,身上的距离感不同于刚才的花明哲,毫无避讳地用手轻捏住叶晨夕的下巴,左右打量起来:“这么容易就被吓到。”
“还真有意思。”
“”
关节捏紧,发出嘎嘣一声清脆的声响,叶晨夕忍了忍才压住了胸口一闪而过的冲动。
“所以,你有什么事么?”
她蹙着眉拍开对方的手指,侧开身彻底忽视对方递过来的酒杯,声音冷淡地说道:“没事就让开些,我不喜欢别人给的东西。”
“喂喂,你这样是不是太冷漠了点。”
姜舟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他扭头把高脚杯随便扔到又一个路过的服务员怀里,随后竖起双手,像好兄弟那样把右胳膊揽到了叶晨夕的肩膀上,眉毛重新扬起来:“你该不会不知道,你妈前两天联系我家订一下你的婚期吧?”
“这个消息还瞒着,虽然具体的没多说,但咱们以后好歹要成为亲家啊,我毕竟就那一个姐”
“你说什么?”
叶晨夕猛地将头转向他。
“干、干什么。”姜舟被她冷不丁扭头的动作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重复道:“我说你妈昨天找我妈谈妥了啊。”
察觉到叶晨夕这次没有介意自己的肢体触碰,他话说到一半停住,尾音拐了个弯,眯起眼睛声线变得有些揶揄,眼神也露骨起来。
看得出他对叶晨夕这种病弱秀气的类型非常感兴趣,拢住她肩头的掌心也在慢慢收紧:“我说,你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反正联姻这种东西不过是架在表面给人看的,大家私底下都各过各的,我可以先带你去玩玩。”
“别把生活过得这么死,你说是吧?”
叶晨夕连肩膀上的手臂都懒得顾及,她现在脑子里只回响着一句话:江香馥想让自己与这个姜舟联姻。
不是和对方头顶上的姐姐,知情的人彼此都心知肚明,真正的联姻对象是对方本人。
既然姜舟能信誓旦旦地找过来,说明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至少像他刚才透露的那样已经有了私下交谈商量的雏形。
——完完全全,与梦境里一样的决定。
明明知道姜家是个火坑,明明知道这位二公子因为家里重男轻女已经被宠到无法无天,性取向男女不忌,骨子里烂到无法救药的地步,姜家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圈内人尽皆知。
那个女人竟然还是在昨天去私订这件事,连同如今意义不明的慈善晚宴一起,把她彻头彻底当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
虽说叶晨夕早就知晓江香馥的德行。
但是,情绪是不可控制的。
短时间内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多,哪怕用最快的速度去梳理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无论多么明白事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底还是不受控制地翻搅起自己不该有的波动,胸口揪紧,无意识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作呕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那些原本尘封的梦境的影响,还是说,这具身体本身的情绪影响了自己,她全身冰凉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而上,即将冲破某种被封印住的枷锁。
“砰”,“砰”。
胸口因为不平静的情绪而发出十分清晰的、一下又一下的有力声响。
叶晨夕被这一瞬间的冲动控制了身体,情绪牵引着有点乱的大脑,她甚至忘了拿开姜舟的手,直接无视对方,不假思索地原路朝着那个女人的方向走去。
她要找江香馥彻底问个明白,就在这里。
否则接下来怕是要控制不住做出和梦里一样的事情、将肩膀上那只膈应的手腕硬生生甩出5米,现场给这男的鼻梁来一个骨折套餐。
“喂?!”
身后的姜舟懵逼地看着她离开,当即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语气不由变得恼怒起来,但是望见叶晨夕朝着看台附近的方向走去,他犹豫了两秒到底还是没追上去。
那边人流比较多,甚至还有叶家的其他人。
江香馥的位置很好寻找,对方气质出众,头发挽成发髻,苗条优雅的身姿刚好站在看台一株的绿植旁边与人谈着话。
注意到叶晨夕的身影,她不由微蹙了一下眉。
送走面前搭话的商人,江香馥假笑的面庞碍于场合增显出几分僵硬,等到附近看不见一个人影,她才语气不耐地把视线投过来:“你现在过来干什么?这边还没你的事。”
叶晨夕静静地盯着她,平静的视线像是想透过对方光鲜的外表看清楚皮下的灵魂。
半晌后,她裂开了嘴角:“那什么时候有我的事。”
“姜家的婚约么?”
“还是说你跟别人一同谈判的时候,比如这次的晚宴。”
“呵。”江香馥挑了一下眉,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双手好整以暇地抱在胸前,保养得当的面颊从容不迫地看向神色平静、但语气疏离到极致的叶晨夕——
“你倒是察觉到了啊。”
“没错,你和姜家的婚事我昨天就订下了,具体的细节你用不着知道,他们家那小子目前还不知道你的性别。”
“叶氏现在遇到一点小问题,姜家的帮助功不可没。”
“”
“这都要拜你那个亲、爹所赐。”江香馥起伏不大的声线说到这里,突然加快了音速,牙齿掺杂着怒气愤恨地咬到一起,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手臂:“不过是想知道你的身份,竟然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什么?”
叶晨夕瞪大一点眼睛,什么叫拜她亲爹所赐?
所以之前在地下停车场不小心撞到的那个男人真的是她亲生父亲?
“你现在知道也好,免得我等下还要给你解释。”
江香馥语气不耐放下环住胸的双臂,眯起眼妆精致的双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你的,连我之前都没察觉到,真是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
她最后两句尾音明显夹带着十足的个人情绪,比起正常的口吻增添了一丝怨怼,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拎起叶晨夕的衣袖公事公办地带她往西厅的角落走去。
那边人更少一些,距离侧面的出口也近。
虽然语气里感受不到耐心,但从别人的眼里看去,不过是母“子”俩正常地一边走一边聊天而已。
“那个男人对你的态度不清不楚,没说要认你,但也这种模糊的态度也能不代表不认。”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等宴会结束就给我去找他吧。”
叶晨夕拧起眉毛,没有顺着对方的思维停留在惊叹里,毕竟这件事不难猜想到,确认了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她在意的是江香馥最后一句话的目的:“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为什么?”
江香馥难得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转回头,用一种精明的目光打量着她:“这些还要我多说吗,你能走到现在应该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地位,一点贡献都提供不了,你以为你能拿什么东西立足?”
“不管你那个亲爸认不认你,既然他让我把你叫到这个宴会上,说明还是在意你的,接下来该说什么不用我教了吧。”
“拉下脸去求求他,停手别再干扰叶家这边的项目,最好能一起合作,叶家不介意分出去这杯羹。”
“这样于他们于我们都是百利无害的好选择。”
“夕夕啊。”将所有话一口气说到这里,江香馥的声音突然软化下来,像是有些无奈和感慨地打起了感情牌:“从小到大我没少你吃,没少你穿,钱照样往家里寄,还给你添了许多同龄孩子得不到的物质。”
“你当初吵着闹着来这边我多说什么了?”
“现在,是你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叶晨夕:“”
又是这套说辞。
又是这一套,与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被叫进书房时听到的、根本没怎么改变过的话术。
她差点又一次被气笑了。
停下脚步用力甩开对方抓着自己的手臂,叶晨夕扯了扯嘴角,莹白的皮肤被刘海垂下来的阴影所覆盖住,看似正常的声线发出了比往日还要缄默的询问:“你们究竟把我当什么?”
财政出现了危机,把她推出去联姻,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当成一个与别家结交的工具。
项目出现了问题,让她一个状况外的人去打感情牌,丝毫不在乎自己与那边有没有感情可言,开口求情又是怎样尴尬且放低尊严的场面。
不说对她有一点小小的关心,反而要把最后一丝价值抽取干净,榨得半分也不剩。
明明,她连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到这种场合都不知道,直到现在才确切的得知自己亲生父亲的消息。
从小到大,她身体不好没办法吃油腻的,对方不知道。
她交不到朋友,周边的小孩把她当成不男不女的洪水猛兽,对方从不关心。
她不喜欢说话时故意压着声线,不喜欢小汽车、变形金刚这种无聊的进口玩具,不喜欢剪短头发,不喜欢束胸,不喜欢穿男生的衣服
所有关于男装的一切都彻头彻尾、半点也不喜欢,却被对方嫌弃和埋怨,挂在嘴边当做恨铁不成钢的累赘。
叶晨夕咬紧了唇瓣,那些原本压下去的情绪重新在胸腔里不断翻搅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梦境会在此时与现实重合。
甚至分不出哪个更真实一些。
猝不及防被甩开手,走在旁边的江香馥不由蹙起眉,不过她的表情管理一直都算不错,很快便调整好了神态,跟随着两个人的动作停下了脚步。
“叶晨夕。”
转回身重新看着身后清秀纤瘦的“少年”,江香馥似笑非笑地把目光落在那张与她十分相似的苍白面颊上,突然喊出了一句自重逢到现在、从未亲口喊出来过的大名。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养你?”
早些年独自北漂闯荡的时候,江香馥一直野心蓬勃,提前为自己筹备好了所有计划。
日复一日,她每一天都在精打细算地度过,只有已经生出来的孩子是个意外。
当年在那个酒吧,她泡的都是一群有钱有地位的男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家的公子哥儿,但身份背景全都不一般。
偶然撞见一次混乱的场景,因为喝了酒不太记得全部的情况,江香馥没料到自己会意外怀孕,她有想过通过孩子上位,可惜
生的是个女儿,带回去也没有任何用处,只是个废物般的存在。
那晚是一夜情,去找孩子父亲本就麻烦,圈子里的豪门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儿同意母女双方认祖归宗,江香馥便暂时放弃了寻找男方的想法。
索性女儿也有点微不足道的好处。
江香馥当然不止给自己铺了一条只靠孩子上位的路,如果以后闯荡失败了,那小孩总归是个找豪门要钱要福利的保障。
既不算特别大的累赘,以后还能用来讨好别人、作为联姻的工具送出去。
更不用提她只是生养过一个女儿而已,不是男孩,哪怕被追踪到出身背景和详细到年月日的时间经历,也不会被一些继承权敏感的传统豪门抱有芥蒂。
虽然这小孩真的是个拖累,麻烦又令人闹心,非常、非常的碍眼。
江香馥不可能让累赘一样的婴儿跟在自己身边,确保死不掉就行,所以她把女儿扔到父母那边养着。
偶尔寄回去一些东西,看似十分挂念家乡,不过是为自己的生活兜底,希望后面能派上一点用场。
谁能想到,这家伙还真派上了用途。
亲眼见到叶承堔那个年纪轻轻的掌事人,江香馥一眼便能确定对方是那个累赘的生父
叶晨夕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深深地呼吸着鼻间冰凉的空气。
耳边残留着那句回荡在空气里的清冷声音,她的头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连带着平复的胸腔也轻微起伏不定。
嗡嗡作响的大脑莫名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开始与脑子里的痛感携声作伴。
江香馥的面颊已经逐渐与中午那个朦胧的梦境相重合,事不关己的态度仿佛下一秒就会甩过来一张机票,让她滚出这个地方,一张一合的鲜红嘴唇演变成了吃人的魔鬼,将叶晨夕的双眸刺到发烫。
积攒至今的所有情绪终于再也强压不住,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原身影响了,要不然,怎么会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崩溃和无助。
“所以。”
叶晨夕眼尾染上了几分红色,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骨节捏到狠狠泛白的程度,一字一句从唇缝里挤出了那个自始自终都掩埋在她心底的问题——
“你就是因为这些,才生下我的吗?”
四目相对,江香馥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表情看着她,没有说话。
死寂。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在漫长的等待中,叶晨夕也笑了。
她不再抱有希望,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离开这里,半点眼都不想再给后方的人分过去,然而,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双眸冷不丁扫到了一道自己极为熟悉的身影。
——是刚从其他区域回来的叶景裕。
对方就那样笔直地站在不远处,身材高挑,俊秀的眉眼平静地看着这边,墨染般的黑色眸子与她的视线毫无阻拦地对到了一起。
不清楚为什么,叶晨夕又想起了许多梦境里的零碎片段。
当初在医院处理姜舟后续的时候,对方也是如此安静地站在无人察觉的阴暗角落里,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与江香馥的对话。
随后,冷漠绝情地留给她一个拒绝的背影。
“哥”叶晨夕张了张口,想要叫住他的声音却因为这个回忆起来的梦境卡在喉咙里,酸涩难咽,“哥。”
她鬼使神差地闭上嘴,那句没说完的话语转而迫切地变成了一句令她心底发凉的质问:“你刚才听见了吗?”
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复,叶晨夕走上前,继续不受控制地向他发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安德那边的掌权人是我亲生父亲?”
“你知道这个晚宴的目的,对不对?”
那个俊挺高挑的少年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身影。
叶晨夕目光紧锁着他,试图不错过一点可能被忽视掉的、冤枉对方的细节,可惜却一点也不敢面对他的反应。
眼圈不自觉地泛出红色,她慢慢地蜷缩起十指,再次一根根掰紧了自己的所有关节。
她很想开口说,这是假的。
她希望对方亲口告诉自己,他并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只是单纯带自己来参加一个正常的晚宴、扩充一下圈子内常见的知识和见解而已。
他们普普通通地参加完宴会,又会像往常一样普普通通地乘坐司机师傅开出来的豪车回去,热上一杯加了糖的牛奶,一切的经历都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叶景裕和江香馥是不一样的。
江香馥给她带来的情感可以归拢到自己这具身体本身存在的记忆上,她与那个女人至今为止交集不深,真正见过的面数其实只有2次,叶晨夕可以麻痹自己的大脑,用理智冲破情绪带来的崩溃。
——但是叶景裕不行。
她与这个少年的相遇不是源自脑海里的记忆,而是源于她自己一步步主动凑上前的嬉笑弄俏、攻略卖乖,一朝一夕积攒下来的相处已经让她对他产生了十足的信任。
“你、你告诉我。”
比起刚才面对江香馥时还能勉强能压制住的狼狈,叶晨夕这次的声音彻底染上了几分无措,她咬着下唇走过去,眸光充斥着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渴求,抬起胳膊想要拉住叶景裕——
拉住那个自她穿越以来第一个见到的,看似冷漠但其实十分负责任、也时刻具备安全感,真的如同她的大哥一样的存在。
“你昨天晚上在房间里打的那通电话,不是在聊我的事情。”
“今天遇到那个与我长相相似的男人,不过是凑巧罢了。”
“上面那些都是在我胡乱瞎猜,你并不认识他,也没有配合这场晚宴,是不是?”
“”
面对她请求式的询问,叶景裕陷入了沉默,零碎刘海所投下的阴影彻底遮住了深邃不平的眉峰。
半晌后,对方别过了头。
他别过了头。
大脑清晰地认知出对方的动作,叶晨夕咬破了一点唇瓣,眼泪终究还是“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她猛地缩回了自己伸过去的胳膊,握紧的手指止不住发出颤抖,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就如同梦境里那样,梦中的黑发少年背过了身子,面前真实存在的他则别过了视线。
“为什么。”
空气中有种无形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崩塌瓦解,嗓子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发出难过的哭响,叶晨夕哽咽着喉咙,一把推开对方,越过他高大的身体逃离了这个令自己喉咙窒息而苦涩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她得离开。
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
站在面前的叶景裕似乎愣了两秒,眼睛略微睁大了一点,他没有管自己被推开的身体,下意识追上前,抬起手掌想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
“不要碰我。”叶晨夕忍着眼泪甩掉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
看似宽阔明亮的晚宴大厅变得漫长又难走,从西厅一路来到无人的北厅,漂亮的绿植和林立在两侧的餐桌如过眼云烟一般划过眼底,叶晨夕无心在意这些,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令自己情绪失控的是非之地。
身后不合时宜地传来匆促的脚步声,不知道相隔多少距离,无论怎么甩也甩不掉。
叶晨夕咬紧牙没有停歇,终于,在拐过一个转弯口后,没有尽头的前方出现了这场宴会基本没有人员流动的小型出入口。
她蹭着眼泪奔向门槛,奈何,右腿还不等迈出去,纤细的手腕再次被一双稳健修长的手掌握住,害的她不得不又停下了身子。
“我都说了,你不要碰我——!”
叶晨夕崩溃地回过头,声音因为拔高了一些而充斥着哭腔,发红的眼睛彻底灌满了泪水,她用力想要甩掉身后的那只拉住自己的手。
然而,转回身的瞬间,伴随着飞滞于半空中的晶莹泪珠,镜头像刻意放慢了整整三的倍数。
叶晨夕透过那几滴透明的泪水,清晰地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对方有着一副纯净柔和的眉眼,身着一套修身且极为显高的深色西装,鼻梁俊美挺秀,俊逸到如若天使的面孔无瑕疵,本该笑眼如月的双眸此时正无比惊讶地看着她。
没有松开手中那只纤细白皙的手腕,俊美的少年低着头,轻轻地问道:“阿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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