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胤禛回府后,还没来得及去找幼姝,就被东院的人拦住了,说李格格今早动了胎气,落了红,请爷过去看看。
胤禛命人去请太医,他径直去了东院。东院里,福晋早早就到了,宋氏和幼姝也刚过去。李氏正躺在床上,眼睛还红肿着,似是刚刚哭过一场。
她看到胤禛来了,湿润的眼眶又掉下几滴泪,楚楚可怜道:“爷,您来了。”
胤禛颔首,问伺候的丫鬟:“格格怎么好好的动了胎气?”
伺候的丫鬟跪在地上,道:“回爷的话,今早格格醒了之后,肚子就有些疼,一直就躺在床上没起来,刚刚突然就落了红。”
“格格这几个月,都没出过东院,一直待在屋里。饮食之类奴婢们都是一再小心的。”
这话确是不假,天已入夏,福晋和正院的屋子里早早放了冰盆。虽说格格的份例里没有,但李氏如今怀着孕,自然拨了许多份例之外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冰盆。
但她屋子里,别说冰盆,连窗户都是紧闭着。李氏身上穿的还是春季的常服,还盖着被子。幼姝只在屋子里待了一会,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可见东院上上下下的人都对李氏这一胎重视的很。
等太医过来诊脉,又询问了下日常起居事宜。才得知,原是李氏和奴才们小心过了头,平日里都很少出房间的门,怕吹了风着凉,窗户都很少打开。进嘴的吃食都要两个奴才试吃过才肯吃。连二格格,怕年纪小冲撞了李氏,都被挪去院子的后面。
这次落红,除了她平日里不锻炼,虚了身子之外,还因为她过度小心紧张,整天揪着心,疑神疑鬼的,晚上也睡不好。这样养胎,不动胎气才怪呢。
胤禛听太医说完后,有些生气:“你这也不是第一次有孕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连如何养胎都这么糊涂。”
幼姝还第一次见他冷着脸,脸色都有些发青,瞧着是真动了怒。
李氏心里被吓了一跳,她现在没了儿子,如是再失宠可就全完了。自打富察格格进了府,这一个月来,爷就过来看了她一次。现下还因为动了胎气责怪她。
李氏也不敢说话,用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胤禛被她哭得心烦,也不能再说她什么。只吩咐了太医开些安胎药,黑着脸出了东院的门。
幼姝和宋氏对视了一眼,也纷纷告退。福晋意思意思赏了些药材,也慢悠悠的离开了东院。真有意思,还没等她出手,李氏便自己乱了阵脚。
幼姝回到小院后,没想到看到胤禛正生气的坐在她屋里。她站在门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刚想抬腿溜走,发现他已经看了过来,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胤禛气还没消:“先前爷竟没发现,李氏这么糊涂。整日里自己吓唬自己,三伏天连窗户也不开,这不是胡闹吗!”
“爷知道,她先前失了儿子,心里害怕。她刚满五个月,爷就免了她的请安,又拨了一倍的奴才去照顾她,份例都破格翻了两倍,她还折腾什么?”
幼姝心想,这位爷还真不懂女人。你给她再多都不如每天去陪她一会,让她安心。
幼姝端了杯茶给胤禛,斟酌着说了句废话:“李格格忧思过重,确实不利于安胎。”
胤禛喝着凉茶,心里的怒气平复了一会,盘算着:“不能再放任李氏作下去,明日爷去内务府要个老道的嬷嬷,平日里管着她点。”
幼姝道:“内务府的嬷嬷虽说有经验,可到底不敢得罪主子,只想落个好名声得赏钱,这样是压不住李格格的。”
“奴才到有个好人选。”
胤禛抬头看着她:“你说。”
“福晋”
福晋?胤禛听了倒真是有些惊讶。他纵使不常在后院,可也知道,李氏和福晋水火不容,给对方使绊子都来不及,怎么还能往一块凑呢。
幼姝抿着嘴笑,胤禛反应的也很快,他登时明白了幼姝的意思。李氏忧思的最大根源就是福晋,福晋也是最有可能对李氏下手的人。但若把李氏这一胎全权交给福晋,福晋就铁定会用一切方法去保住李氏这一胎。也只有福晋,身份上能压得住李氏。
胤禛有些想笑,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只这小格格肚子里可没少冒坏水,李氏和福晋知道后,怕是都睡不着觉了。
果真如此,福晋知道胤禛反其道而行之,把李氏这一胎交代给她后,傻了眼。之前想好的一百种算计李氏的办法都不能用了。
李氏知道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她嘤嘤哭着道:“爷是不是真的厌弃了我,怎么还把我往虎口里送。”
她贴身侍女连忙安抚她:“格格,这是好事呀。这样福晋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对肚子里的小阿哥下手了,福晋如今正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让格格顺利生产呢。”
李氏心想有道理,与其整日担惊受怕,不如放手一搏。
她倒也真是个狠人,下定了决心后,衣食住行都索性全交给了福晋。这下可苦了福晋,她原本处理府中一切事务就忙得很,现下又多了个烫手的山芋,连觉都睡不好。
她派了贴身的嬷嬷过去,盯着李氏多吃饭、定时去院里遛弯,连送过去的衣服料子也要细细检查。
她嘱咐了下头人,东院那边大事小事都要上报。这下可没了清净,一刻都不得安生。
“福晋,李格格昨晚入睡前打了两个喷嚏。”
什么?孕妇可不能感冒。快吩咐厨房熬了姜汤和药膳过去,给她补补身子。
“福晋,李格格今日恶心的厉害,少用了半碗饭。”
那可别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别再生下个病秧子。快去府外找个手艺精湛的厨子,负责她的饮食。
“福晋,李格格今日心情不太好。”
那还不赶紧。。。等等,心情不好和本福晋说什么,难道要我去哄李氏开心吗?
一个月下来,李氏被养的肥肥胖胖,福晋倒憔悴了一圈。
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初七日,李氏生下了一个健康的阿哥,重六斤七两。
胤禛得了儿子,还是个健康的儿子,很是高兴,一扫之前失子的阴霾。满月那天,他和福晋说:“三阿哥身子健康,福晋功不可没,这些日子,辛苦福晋了。”
福晋听了这话,鼻子一酸。她哽咽着说:“有了爷这句话,妾身做得再多都不辛苦。”
李氏也心满意足,这次有个健康的儿子傍身,她底气都足了不少。爷之前隐约透露出,等三阿哥站住了,就为她请封侧福晋的事。
侧福晋和格格虽只差了一级,但地位确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侧福晋就会正儿八经的入册,有冠服,满清入关前,和福晋的地位相差无几。是入了关之后,被汉化,汉人讲究嫡庶分明,这才和福晋差了一肩。
只她因着坐这一胎,忽略了二格格,二格格和她生分不少。不过小孩子嘛,记性差,她是亲额娘,到时候哄一哄她,也就过去了。
胤禛还半开玩笑的对幼姝说:“还要多亏你,想了这么个好主意。这功劳,爷记你一半。”
幼姝心想,可别,您快忘了这事吧。若是福晋知道这馊主意是我出的,可不把我的皮给扒了。
好在胤禛心里有数,没和福晋透露过。晚上入寝时,事后他搂着幼姝,有些遗憾的说:“爷这几个月,除了你这儿那也没去,怎么没好消息呢?”
幼姝笑嘻嘻道:“或许孩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孩子懒了些,跑的慢,让他阿玛等着急了。”
“唔,说得有道理。等他出生后,或许真是个懒汉。”胤禛翻身吻住她:“咱们当阿玛和额娘的也要多努力。”
康熙三十九年九月,九格格,也就是和硕温宪公主正式下嫁国舅之家、佟国维之孙舜安颜。
这日,福晋和胤禛早早的就入宫,去太后宫里等着送温宪出嫁。温宪在太后身边长大,皇上和太后对她极尽疼爱,她出嫁时的礼仪都破格越过和硕公主的规制。
幼姝则换上精心裁制的衣服,去了公主府。在那,没想到竟然见到了秋月姑姑。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秋月被德妃安排去公主府坐镇,防着出什么岔子。
但秋月忙的脚不沾地,见了幼姝,只说了两句话就匆匆分开,去登记宴客送来的贺礼。
幼姝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为她绣了十八件扇套,虽都是龙凤呈祥,可样子却不同。连胤禛看了都赞了一句。
这天,额驸家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午门恭纳。礼品为鞍马18匹、甲胄18副、马21匹、驮6匹、宴桌90席、羊81只、乳酒和黄酒45瓶。
原是成婚的礼仪要在佟家进行,可这是清朝入关以来,头一位嫁在京中的公主。按照礼仪,公主成婚是要额驸的府邸,等过几日再移居公主府。
佟国维和佟国纲那两个老狐狸,早早上折子说,公主玉体尊贵,为避免公主劳累,索性在公主府成婚,一切以公主和皇家为重。
他们是在彰显自己求娶公主的诚意,也是为讨得皇上和太后的欢心。是以,温宪成婚就在公主府中。
温宪先在宫中,给皇太后、皇帝、德妃行了告别礼,然后在命妇引导下乘舆赴公主府。吉时,幼姝就听见府外就传来了通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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