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宾利的面上,达西决定维持着表面的友好。
“桑。”宾利问，“马儿怎么样？”
“很棒。”桑伊眼一转，笑盈盈开口,“你不是说它很高傲看不起人吗？但是我轻轻一拉它就听话了哦。”
高傲，看不起人？达西皱眉,他总觉得桑伊这句话意有所指。
宾利很喜欢桑伊这副表情，他觉得这样的桑伊十分可爱。
“这匹马是达西送的,他当然会更懂。”宾利说,“你可以和他交流一下。”
桑伊笑容温和，“我倒是很想和达西先生交流一下，但是他看起来不是很想和我交流的样子。”
达西的目光从桑伊的眼睛移到唇上，他说,“因为某位先生心虚对吗？”
宾利：“？”
桑伊：“……”
他镇定自若,“不太明白达西先生什么意思,难道达西先生和我之前认识吗？”
达西心想，还装。
“不认识。”达西说，“某位先生指桑骂槐的本领可不是绅士所为。”
桑伊：“……”指桑骂槐？在说他吗？
他迷惑了一瞬很快又明白了。
桑伊有些一言难尽,“达西先生的意思是,我在骂你高傲、目中无人？”
达西：“……”
“您想多了。”桑伊微笑，“先生，我都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性格如何，我想你应该是一位乐于助人的好先生，我很乐意和你做朋友。”
达西：“……”
强行遗忘的初次见面再次被回忆起来。
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让达西的脸色僵硬起来。
宾利不明所以，他说，“桑，虽然达西有时候说话确实很不讨人喜欢，不过你说得对,有人有困难的话，他肯定愿意帮忙的。”
桑伊说，“是这样的亲爱的宾利，所以我才说他肯定是一位乐于助人的先生。”
达西：“……”
达西淡淡开口，“宾利，你现在在和你新朋友编排你的老朋友吗？当着本人的面。”
“不。”宾利说，“你误会了，我在向桑解除有可能对你的误解，虽然对你来说并不在意。”
达西的视线落在桑伊身上。
骑马装将青年纤细柔韧的腰肢勾勒出来，本就柔弱的青年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
达西很疑惑，这样的青年是怎么从遥远的东方来到的这里。
“你这样看桑伊做什么？”宾利又开口了。
对上桑伊疑惑的视线，达西淡定地避开，“有吗？”
宾利：“……有。”他这位好友对待桑伊的态度真的很奇怪。
“你看错了。”达西说。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桑伊试图和达西缓和关系，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解释一下，所以他笑容温和道，“达西先生。”
被叫到的男人脊背不自觉地僵硬，这个青年总有一种特殊的本事，在他叫到自己的时候，让自己想起一些不应该回忆的事情。
比如若有似无的香味，再比如光下朦胧的美丽脸庞，还有单薄的肩。
他平静地想着，人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抱有友好的，但是桑伊不一样，因为这是个性格恶劣的青年。
“达西先生，要出去走走吗？”桑伊问。
达西想，是的，要和这个青年出去单独走走，至少要告诫这个人，不要试图把那一套放在他的身上，他可不吃。
他说，“好啊。”
达西答应得很爽快。
桑伊还以为这位先生会拒绝，他弯了弯眼眸，“那，达西先生，走吧。”
达西站起来，他倒是很想看看，桑伊要做些什么。
“你看，你们两个是可以愉快相处的。”宾利说，“那么我就不去了，你们要好好相处。”
桑伊挥了挥手，“我会努力的。”
达西：“……”努力做什么？
脱离了宾利的视线，达西问，“你想谈什么？”
桑伊微笑，“真是瞒不过达西先生的眼睛呢，我的确有事和你谈。”
“你说。”
“那天在舞会上——”
达西下意识后退一步，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似乎落了气势。
他露出一副傲慢的表情来，“那件事我还没提，你居然先开口了，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离谱对吗？”
桑伊：“……那天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是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哪里有误会？”达西冷哼一声，“是你没有拉着我，没有往我身上蹭，还是没有说让我碰你。”
桑伊：“……”
那天的情况，没有达西说得这么暧昧吧？为什么好像他在勾引达西一样？
“无话可说了对吗？”达西冷眼看着桑伊，“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你要明白，我可不是那些随意能被勾搭上的人。”
桑伊：“我们真的有点误会，那个时候是我很不舒服，脑子有点不清醒。”
达西：“哦？”
“我把你认成别人了。”桑伊脱口而出。
达西：“？”
骄傲的达西先生似乎受到了侮辱一般，“你说你把我认成别人了？你把我认成谁了？”
“我，我曾经的恋人。”
话已经说出口了，至少得圆一下，桑伊神色镇定，完全看不出他在说谎，“因为我的恋人很爱我，每次我不舒服的时候他都会拥抱我，那天晚上我是犯病了。”
达西不可置信的看着桑伊，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连恋人都会认错，看起来你们的感情也不过如此，那么你那位恋人呢？”
桑伊许久才说，“我的恋人他……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看起来甚至不像是在说谎，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忧郁和孤独也格外明显，达西虽然有些同情，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桑伊的解释。
相比起被当作其他人，达西甚至宁愿桑伊是在勾引他。
“抱歉。”桑伊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达西不想再和桑伊说话了。
他板着脸转身。
桑伊：“……”
他好像更生气了。
【也许他觉得被当做其他人很丢脸。】
那怎么办？
桑伊没想过这回事，他本来以为不舒服认错人达西应该会容易接受一些的，但是现在——
气不过的达西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你说的那个对象，怎么样？”
桑伊眨巴了一下眼，下意识说，“他很好，特别好，英俊帅气，温柔体贴。”
【……】完美带入每一任前任。
达西脸色还是不好看，他说，“那可真是不错。”
桑伊：“谢谢夸奖。”
达西：“……”
“那么达西先生，我郑重其事地向你道歉，下次不会了，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你还想有下次？”达西不可置信，“把我当做别人一次不够吗？”
“不不。”桑伊揉了揉脑袋笑起来，“我的意思是没有下次了，抱歉达西先生。”
青年的态度看起来很真诚。
达西打量了桑伊很久，在接触到那双漂亮的眼睛时，忽地收回视线，他说，“算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多做纠缠，以后我们还是当做不认识吧，当然，我也不可能和你做好朋友。”
“好的哦达西先生。”桑伊说，“能解除误会真是太好了。”
达西一哽，一股气堵在胸口，莫名其妙的上不去下不来。
太过分了。
他愤愤不平地想，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一脸无辜地说出我把你错认成以前的恋人这种话。
达西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他的骄傲让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当做其他人。
旁边的青年语气温和，“达西先生，要回去吗？”
以为解释清楚了他们就可以友好相处了吗？
达西硬邦邦回答，“回去。”
青年笑起来，像一朵花儿似的，格外明媚。
达西冷漠地别过脸，笑得这么好看，是又把他当做那个恋人了吗？
恶劣又可恶。
“达西先生，虽然之前我们没有见过，但是我常常听宾利提起你。”
“舞会上没见过吗？”
桑伊：“……”看得出来，达西真的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说完这句话的达西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不是打定主意要把舞会的事忘记吗？他为什么又要提起来。
“你要去看看你送的那匹马吗？”桑伊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达西：“去。”
“我听男仆说那匹马之前达西先生训练了好久才听话。”桑伊试图和达西拉进话题。
“嗯。”说到这匹马，达西语气都平和了不少，“它脾气很大——”
说到这里，达西的声音忽地停下，没错，刚才桑伊还说过那匹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可是我觉得它很温柔诶。”桑伊眨巴了一下眼，没有意识到达西的停顿，“它很乖，而且很亲人。”
达西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认为桑伊为了在他面前表现而故意说这样的话，“之前宾利还没靠近它，它已经撅蹄子了。”
走近马棚了，一点白吃完了青草正在休息。
听见脚步声，它忽地一下子站起来。
冲着桑伊奔过来。
“小心——”达西的话又停止了。
那匹高傲得不可一世，暴躁的马在桑伊面前乖顺地垂下头，任由桑伊抚摸它。
达西：“……”
也许，是因为他在这里？
达西刚伸出手，一点白立刻警惕地看过来，见是前主人，它十分愤怒的喷着气。
达西：“……”
“一点白小朋友。”桑伊躲开马儿想要蹭脸的行为，“你得对达西先生温柔一点，知道吗？”
马儿看起来很不情不愿，达西甚至觉得自己从一匹马眼里看见了嘲讽。
没良心。
达西冷冷地想，这匹马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达西先生。”桑伊看向达西，“你要摸摸它吗？”
谁要摸这没良心的马？
达西伸出手摸到了一点白的鬃毛。
显而易见，一点白很不想达西碰它，但是桑伊就站在它面前，这让它十分克制自己的行动。
“一点白很帅吧？”桑伊又说，“达西先生，谢谢你送的马。”
青年的眼睛漂亮，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达西神色冷静，“马而已，我那里很多，比它更好的也有。”
一点白开始怒气冲冲的喷气。
桑伊：“……”
桑伊连忙安慰玻璃心的马儿，他说，“更好的马也不是一点白了。”
达西哼笑一声，他总觉得桑伊这句话意有所指。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看着被桑伊轻易安抚的马儿冷淡地想，也就是一匹马儿能被他轻易地骗到。
至少达西不会。
但是这匹马的确让人越来越不喜欢了。
达西说，“走了。”
“该回去午休了。”桑伊顺了马儿的鬃毛，“到时候再来找你。”
马儿恋恋不舍地看着主人远离。
一进屋，宾利就迎了上来笑问，“怎么样？”
“挺好的。”桑伊回答，“达西先生的确是一位很好的人。”
达西：“……”
他那句不怎么样被桑伊一句话堵在了喉咙，显得他格外憋屈。
宾利高兴极了，“这可真是太好了，你们能成为朋友的话。”
看达西的态度，成为朋友可能会有点难呢。
等到桑伊去午睡了，宾利才说，“我就说桑很讨人喜欢不是吗？”
“……”达西冷静回答，“也许你说的是，他很懂怎么让人生气。”
宾利不赞同地看了达西一眼，“你对桑的意见太大了，他是一个很是那就是。”
宾利：“……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这样的态度会被打的。”
达西很无辜：“那你要我怎么说呢？违着良心说我对他很欣赏吗？”
“算了。”宾利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们做朋友了，我可以为桑介绍更多别的朋友，他们肯定会喜欢桑的。”
达西：“……”
达西淡淡道，“你好像在炫耀一件有趣新奇的物品，你问过他答应吗？”
宾利：“……”他想和达西打架，他不开玩笑。
“宾利先生。”男仆的声音响起，“镇上的班纳特先生来拜访您了。”
达西后退一步，“我也去午休了，好好招待客人。”
达西刚刚打开房门，隔壁的房间就被打开，他微微侧目看去，桑伊揉着眼睛从屋内出来，看见他的时候还笑容灿烂地打了个招呼，“达西先生，您好。”
达西走进屋说，“午安。”
桑伊：“午安。”
房门关上了。
桑伊伸了个懒腰，把噩梦里的情绪从身上剥离，这才重新回到房间。
……
距离舞会还有四天。
桑伊从宾利嘴里得知小镇上班纳特先生家有五个女儿，对方来拜访他了。
“他邀请我去家里做客吃饭，并且认识一下他的孩子们，他说他的每一个孩子性格才情都不错，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桑伊瞥了一眼宾利：“你和我说这个，是在炫耀对方看上了你吗？五个女儿总有一个你会喜欢的对吗？”
宾利微笑，“不，我现在并没有要娶一位太太的念头，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做好准备，毕竟你有钱并单身长得还好看，不是吗？”
“我哪有什么钱，我现在可是寄人篱下。”桑伊幽幽地叹气，“而且我还是异国人，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宾利先生，你想得太多了。”
“看不上你你很遗憾？看来你的品味也不过如此。”达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桑伊：“……”
他承认，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确不太愉快，但是他很认真和达西道歉了，就算达西不原谅他也不至于总是说话刺激他吧？
桑伊微笑，“自然比不上达西先生的品味。”
“和恋人分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在想找一个漂亮的太太了。”达西语气冷淡，“的确不过如此。”
宾利：“达西！”
桑伊伸手拍了一下宾利的肩，示意宾利别说话。
他看向达西，温温柔柔地开口，“我的品味达西先生不知道吗？”
达西：“……”
“达西先生难道不记得了吗？”桑伊微微眨了眨眼笑盈盈问，“先生。”
宾利不明所以，但是他看见达西的脸色有些僵硬，甚至有些发红。
“桑。”宾利有些疑惑，“你们……”
“挺好的。”桑伊靠近达西，微微踮脚笑道，“对吗？达西先生。”
宾利：“……”看起来，达西好像要生气了。
那位奇特的香味随着青年靠近而钻入鼻腔，达西僵硬着侧过脸来看着桑伊，他对上青年带笑的眼睛。
“达西先生。”桑伊说，“你看，我的品味怎么样？”
后退一步的达西转身就走。
桑伊出了口气，但是出了口气后他又有些后悔了。
让达西嘲讽两句就算了，没必要非得恶心回去……而且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最开始留给达西的印象不佳现在才会这样。
现在达西估计更会避开他了。
他想，这个世界还没起步就要夭折了。
【你肯定是其他人被宠坏了。】系统嘀咕，【不过我觉得他的确得理不饶人，活该被怼几句。】
桑伊：“……”
“达西离开的太匆忙了。”宾利说，“我还准备问他要不要去班纳特先生家呢。”
“他就别去了吧。”桑伊说，“他那张嘴能把死人气活，只会闹不愉快。”
宾利盯着桑伊忽然笑了起来，“我发现，你们两个和对方相处的时候很有趣。”
“一向温柔的桑还会出口嘲讽达西，而向来不饶人的达西只能落荒而逃。”
“我可没有嘲讽他。”桑伊说，“我是想和他友好交流的。”
宾利又笑起来，他说，“那么现在呢？就我们去班纳特先生家吗？”
“什么我们两个，是你。”桑伊后退一步，“我去做什么？”
宾利：“交朋友，要在这里住着，镇上的人总要认识一下吧。”
“不用了。”桑伊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不需要认识很多朋友，也不需要有很广的交际圈。”
宾利愣了一下，他总觉得有时候能从桑伊身上看到一种疏离的冷漠感，是和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距离感。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可是。”
“我去看一点白了。”桑伊摆了摆手，“去班纳特先生家做客吧，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心仪的姑娘。”
宾利：“……”
他喃喃自语，“都说了现在没有结婚的念头。”
……
达西去马厩牵马的时候，一点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看见达西的时候，它甚至看了一眼达西身后，发现主人没有来后，再次趴下去。
达西：“……”
他盯着这匹不争气又没良心的马看了好一阵才说，“你以为人家真的喜欢你？人家不过是在透过你看别的马而已。”
一点白耳朵动了动，它并不知道这个前主人在说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达西又冷笑一声，“仗着自己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装得温柔又明媚，其实性格恶劣极了，只能骗骗宾利而已。”
马儿忽然站起来，开始甩尾巴。
达西还是生气，“可恶，太可恶了，在舞会上那样对我，再次见面后竟然说自己认错人了，居然把我当成其他人，实在太可恶了！绝对不可以原谅！”
“达西先生，您就这样耿耿于怀吗？”桑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点白乐颠颠的跑到桑伊身边。
达西：“……”
就算被听见了他也依旧冷静，他转过头看着桑伊，“做错事的又不是我，难道我还不能提吗？”
“抱歉。”桑伊轻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舞会之后我们应该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既然这么讨厌我的话，这两天我也会注意避开你的。”
桑伊觉得，自己都这样说了，达西应该满意了才对。
事实上达西先生更生气了。
他说，“你在威胁我？”
桑伊：“？？？”
桑伊茫然，“你说什么？”
“宾利可是希望我们友好相处，你想让他觉得我欺负你了？”
桑伊：“……你误会了，宾利说了，如果合不来，他不会强求我们做朋友的。”
达西：“……”
没错，宾利是说过，所以这种话宾利也和桑伊说过。
有一瞬间，达西觉得自己被友人背叛了。
他翻身上马抬了抬下巴，看起来像一只高傲的大公鸡。
“你不是会骑马吗？来，比一次。”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一点白，“不能用这匹蠢马。”
一点白似乎听懂了，怒气冲冲地喷着气。
桑伊迟疑了一下，虽然他会骑马，但是赛马从来没有过，他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
“先生。”旁边的马夫热情地凑过来，“您可以选一匹马，宾利先生说了，这里的马你想骑哪匹就哪匹。”
“你不敢。”
旁边的达西冷淡地看着桑伊，似乎是笃定了桑伊不敢来，他骑着马往前走。
很快身后传开马蹄声，“达西先生，你对我似乎抱有偏见。”
“没有。”达西说着，马儿奔跑起来。
两匹马争先恐后地往前跑去。
但是很快，一直偷偷观察着桑伊的达西脸色变了起来，他朝桑伊追去说，“停下，你快停下，你的马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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