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船上，泰坦尼克号,刚刚出发。】
差一点点桑伊就吐出来了。
他睁大眼，“你说什么？这是哪里？”
“泰坦尼克,先生。”船上的服务员微笑着回答,“请问要一杯果汁吗？”
果什么汁？
桑伊接过那杯果汁，茫然极了,泰坦尼克号，这个名字……好耳熟。
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这个船的名字就透露着一股不详的味道。
桑伊干呕了两下没吐出来。
他握着酒杯滑坐到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了些。
“先生，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帮忙？”侍者连忙蹲下身来,眼中充满了担忧,“你看起来脸色很苍白。”
“谢谢。”桑伊喃喃着,“我可能有点晕船。”
“晕船？这可不太好。”侍者说，“我扶你起来回房间门休息一会儿好吗？”
“谢谢。”桑伊的唇色也苍白，他看起来有些可怜,“但是我现在可能并不适合移动，请让我休息一会儿好吗？”
侍者微微迟疑了一下说，“好的先生,如果有需要请随时叫我，我叫莱尔。”
桑伊微微点了点头，“好的，莱尔。”
被叫了名字的侍者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他想,这位先生可真是漂亮，又很有礼貌，和其他头等舱的贵族富豪们完全不一样。
他后退了几步离开。
“泰坦尼克号。”
桑伊喃喃,他扶着船站起来，看着晃荡的海面，许久之后才说，“我可能真的有点晕这艘船。”
【那可真是糟糕，让我帮帮你吧。】
有系统帮助，晕船的症状缓解了。
但是面对这艘船莫名地不舒服的感觉却依旧在。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先生。”旁边的一位太太微笑着搭话，“你也是一个人吗？”
“我……”桑伊愣了一下，他四下看了一眼确认这位穿着富贵的太太是在和他搭话，他说，“是的。”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丈夫去世后我一个人来了这艘船上，大家都成群结队的，没有人愿意和我往来。”太太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看，除了你，大家都有伴。”
桑伊迟疑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太太鼓励地看着桑伊。
“我知道了。”桑伊说，“我会为你打听一下谁需要女伴的。”
太太：“……”
她颇为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位长相漂亮的年轻人，“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桑伊问，“什么？”
“要知道。”太太说，“这里的单身青年很多，并且他们非富即贵。”
“我明白。”桑伊点头，“如果你需要的话……”
“你——”这位太太似乎是被桑伊的不解风情给气到了，“你是什么榆木疙瘩吗？”
桑伊：“……”
不，他挺聪明的，真的。
太太身姿婀娜地离开了。
旁边传来一声低笑，桑伊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站在旁边，握着一只酒杯。
“那位女士在邀请你一起过夜，难道你没明白吗？”
桑伊后退一步，认真且严肃，“先生，或许她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你这样说出来会让她被其他人议论，也许你该稍微尊重一下那位女士。”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也许你可以现在去问她一下。”这个男人说这种话的时候自然极了，“单身的寡妇和美丽的男孩，如果成了也是一件美妙的谈资不是吗？你知道她是谁吗？”
桑伊皱眉，“不管她是谁，你有病吧？”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去看那个男人，走进了餐厅里。
身后的男人微微耸肩，好吧，他或许不该说得那么露骨，这个东方人保守极了。
餐厅里的装修格外的富丽堂皇，桑伊扫了一眼找了个桌子坐下。
桌子上坐着一对母女，一位胖胖的太太还有一个带胡子的男人。
年轻漂亮的女孩穿着精致的裙子，面带好奇地看着桑伊，“你是东方人吗？”
“是的。”桑伊礼貌回答。
“你很漂亮，很符合我对东方人的印象，你这双眼睛特别的神秘，我想很适合把它画下来。”
女孩的夸奖不加掩饰，桑伊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谢谢，您也很漂亮，如果以您为模特的话，我倒是很乐意。”
“你是学画画的吗？”女孩问道。
“对。”桑伊说，“我会画画。”
“这可真是太棒了——”
“露丝。”她的母亲警告一般地提醒道。
那位胖胖的太太笑起来，“年轻的孩子们之间门一向有很多话题，我想他们交流一下并没有什么问题。”
女孩微笑了一下说，“谢谢布朗太太。”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上船的时候我似乎没有见过你。”布朗太太问桑伊。
“没有看见我可能是因为我上来的时候比较拥挤。”桑伊说，“我的名字叫桑伊。”
“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布朗太太笑起来，“你画的画作是什么样的呢？我们有幸观赏一下吗？”
“如果布朗太太愿意的话。”桑伊也带着微笑，“我不介意献丑。”
布朗太太正要说话，桑伊在甲板上遇到过的那位男士走进来坐到了露丝身边，他说，“布朗太太能看，那么介意展示给我们也欣赏一下吗？”
桑伊：“……”
他很确定，他看见那位露丝小姐不明显地蹙了蹙眉。
“卡尔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吗？”布朗太太说，“那么你应该也不想看才对。”
“偶尔也会感到很有兴趣。”卡尔回答。
桑伊心平气和，“偶尔会感兴趣的话，要看懂可能有点困难。”
他并没有嘲笑这位先生的意思，只是这位先生留给他的第一印象的确不怎么样。
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了有钱人的傲慢无礼。
他不应该这么讨厌一个刚认识的人，即使这个人的态度让他不太喜欢……但是桑伊说不清这种讨厌是因为什么。
卡尔似乎也感受到了桑伊的厌恶。
他回忆了一番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青年，只能想到在甲板上发生的事情。
那句话，真的能给这个青年这么大的恶感吗？
卡尔不知道，但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示不喜欢，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他暗自打量着桑伊，明白自己为何不愤怒，对有着一张如此美丽面孔的人来说，很少有人能够愤怒出来。
牛排是七分熟的。
桑伊平静地切完了牛排，然后塞进嘴里。
布朗太太看气氛有些古怪，又笑眯眯地问道，“桑伊，既然你是东方人，那么你是遥远的东方赶到这里专门登船的吗？”
桑伊彬彬有礼，“是的，我想这次的旅游一定能激发我的灵感。”
他也算是从遥远的地方——嗯，时空赶来的吧。
“那么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呢？”布朗太太又问，“家里人很放心你来这里吗？”
“家里……做生意的，他们总是满世界跑，所以算是放心的。”桑伊回答。
布朗太太若有所思。
做生意的，满世界跑，这代表一定做的是大生意。
旁边胡子先生笑眯眯问，“能问一下做的是什么生意吗？也许下船之后大家还有联系能一起做生意呢？”
桑伊微微抬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胡子先生，“首先，得能下船对吗？”
“你什么意思？”
桑伊闭口不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而出那么一句话。
难道这艘船……会沉吗？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卡尔的表情不太好看，“特别是在行船途中。”
“很抱歉。”桑伊说，“只是我的直觉而已，或许做一个防备也不错不是吗？”
【你说了他们也不会信的。】
所以船是真的会沉吗？
【当然会沉，不过你不用担心，如果不能活着离开我们就去下一个世界。】
桑伊：“……”
你是真的很任性。
船都要沉，那么他该去哪里找他的能量团呢？
【下等舱看看呢，其实你旁边的露丝和卡尔也能有，他们是幸存者……不过下等舱的那位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桑伊不太明白，难道是沉船的幸存者身上才会携带能量吗？
但是系统说了下等舱那位没有那么幸运，那就意味着对方应该在这次沉船中死去了。
既然不想接触卡尔和露丝，系统又提了下等舱，他应该得去看看才对。
所以结束了午餐的桑伊顺着楼梯下来了三等舱。
三等舱的人们拥挤着欢笑着，脸上洋溢着登船之后的笑容。
桑伊心底其实有些难过，这些人现在这样开心，但是不知道这艘船是死亡之船。
而他……他能改变什么吗？
桑伊的到来让这些人欢呼。
“这位漂亮的少爷来到这里也许是为了选一个帮佣，毕竟有钱人也喜欢是下等舱选一个仆人，这样他们能得到帮助，我们也能赚到钱。”
“头等舱有侍者，他不应该来这里选仆人。”
“侍者服务所有人，但是仆人只需要服务一个人。”
桑伊的耳朵动了动，他把这些话听在耳中，脑子渐渐明朗起来。
找个理由把能量团带上去，如果能量团愿意的话。
但是如果他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他就当这个世界度假了。
【……你真是越来越随性了，这样让我很难办。】
桑伊：“……”
他小声嘀咕，“谁让你宠我呢？”
谁让系统宠他呢？他就是一个会顺杆子爬，会恃宠而骄的人诶。
找到了能量团。
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他真的非常年轻，而且长得很好看，对方也在看着他。
桑伊轻轻地眨了眨眼，“你好，请问你是杰克道森吗？”
“是我。”年轻的杰克脸上带着笑意，“先生，你找我吗？”
当然，杰克更为惊讶的，这位先生认识他。
“是的～”桑伊笑了起来，“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我会付给你酬金。”
杰克愣住了，他很快站直了身子。
他看起来年轻，但是站直之后比桑伊高了许多。
他问，“当模特？”
“是的，你很好看。”桑伊说，“很适合做我的模特。”
“先生，这可真是太巧了。”杰克眼眸里带着笑意，“我认为你也很适合做我的模特，你看起来很完美很漂亮，身材比例也很好，腰很细……希望我这样说不会让你觉得冒犯。”
“当然不会。”桑伊很高兴，这样最好，他能顺利把这个人带走。
“那么先生，你愿意等我一会儿吗？我回去和朋友说一声。”
“好的～”桑伊轻快地回答。
他握着扶手，看向上面的夹板。
卡尔和露丝就站在那里，对方举着酒杯冲他晃了晃。
桑伊面无表情地别过脸。
露丝笑了起来，她说，“卡尔先生，他似乎很讨厌你。”
“是吗？”卡尔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讨厌我让你很高兴？”
“当然。”露丝说，“你看起来在讨好他，虽然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讨好一个人真是不可思议。”
“讨好他？”卡尔说，“你想太多了。”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露丝看向下方的青年，“你的傲慢无礼和高高在上让他觉得心生厌烦，你对待我们的时候这样的态度自然极了，你肯定无法察觉到你的态度让他反感。”
“瞧，他对那位长相英俊的先生的态度比对你好多了。”
杰克被朋友打趣了一番后出来见到桑伊时颇有些不自在。
朋友说上流社会的人道貌岸然，即使是男性也会很喜欢那些长相好看的男孩。
“真羡慕你，有一张不错的面孔，被那位先生看上了。”
杰克当时就反驳了朋友的话，但是他出来看见桑伊的时候心里却不由想。
这位上等舱来的先生长得这么美丽，怎么可能因为他长得不错就产生那样的想法。
但是他的确很幸运，因为在所有人中，这位先生只看中了他。
正好，他也很喜欢这位先生，当然并不是那种喜欢。
……
桑伊让莱尔带着自己和杰克回房间门。
房间门里面的空间门很大，里面的东西桑伊十分怀疑都是系统准备的。
因为他看见了摆在桌子上的画有着熟悉的笔触，那一定是他画的，虽然他忘记了。
【当然是，亲爱的桑伊，谁让我宠你呢？】
系统阴阳怪气的机械音让桑伊笑出来。
他说了声谢谢后问莱尔，“我旁边还有房间门吗？可以为这位……杰克先生准备一间门房吗？”
杰克正在打量着房间门，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些画上，听见这话又愣住，“先生，不是做模特吗？”
“是做模特。”桑伊露出惊讶的表情来，“难道我没有说清楚吗？在船上的日子可能都需要你帮我了。”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杰克脱口而出。
坦率的年轻男孩目光灼灼地看着桑伊，“先生，我愿意帮助你。”
莱尔看了一眼杰克，他说，“有的，但是先生真的要让他住到你的旁边吗？”
“当然。”桑伊递给莱尔小费，“麻烦你安排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在我旁边更好。”
等到莱尔走了，杰克才问，“先生，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不是说了吗？”桑伊说，“做模特。”
杰克：“……也许，先生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帮助。”
桑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以为，你要雇佣他做仆人。】
桑伊恍然大悟。
他问，“你是学画画的，你的绘画工具呢？”
杰克拍了拍肩上的包。
桑伊点了点头，他说，“我的名字叫桑伊，你不用叫我先生，叫我名字就好，我们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大……吧。”
他迟疑的尾音让杰克笑起来，“桑伊先生，你真可爱。”
桑伊：“……嗯，不用叫先生。”
“好的桑伊。”杰克从善如流，“现在需要画画吗？”
“不。”桑伊微微摇头，“现在是午休时间门。”
杰克问，“那你要睡觉了吗？”
“等莱尔把你的房间门安排好——”
敲门声响起，杰克把门打开。
敲门的人是露丝，她的身后还站着卡尔。
桑伊唇畔的笑意微微撇去，他问，“露丝小姐，卡尔先生，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可以进来吗？”露丝问。
“可以。”桑伊说，“不过我这里可没有酒杯招待二位喝酒。”
一旁的杰克没忍住笑，他觉得桑伊真的很可爱，喜欢和不喜欢都表现得那么明显。
卡尔并不在意桑伊的嫌弃，他甚至认为桑伊有傲慢的资本——当然，仅仅是在面对着他的时候桑伊会这样。
他甚至想，这其实也算是另一种另眼相看。
他的视线落在桑伊的画作上，然后真心实意地感叹，“画得真是美极了。”
“哪里美呢？”桑伊微笑着问，“构图？光影？还是别的什么？”
卡尔：“……”
露丝没忍住自己的笑，她努力地严肃着，只觉得有桑伊这样的人存在真好，能让卡尔憋屈。
“好吧。”卡尔说，“我的确不是很懂画，但是我想这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是真心觉得你画得很漂亮。”
桑伊点头，“是的，我也认为我画得很漂亮。”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幅画里融入了桑伊的思念。”杰克看向一旁的背影，“画里的人看起来……难道这是桑伊的亲人吗？”
桑伊微微一顿，“嗯？”
他看向那幅画好半晌才说，“不是。”
系统：【……】放错了，这幅画是桑伊的某位前任。
“看起来，是很亲近的朋友。”卡尔试探性说。
“哦，是我曾经的恋人。”桑伊一鸣惊人，房间门里一时陷入寂静之中。
露丝率先反应过来，她含笑问，“既然看见了，介意说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长得好性格好。”桑伊把画盖下来，“毕竟是我喜欢的人，当然哪都不错。”
露丝和卡尔离开了。
杰克站在桑伊旁边问，“你的恋人没有陪你登船吗？”
“没有。”桑伊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和我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杰克一怔，然后说，“抱歉。”
“你又不知道。”桑伊微微一笑。
见桑伊似乎是真的不在意，杰克悄悄地松了口气，他问，“你是不是很讨厌那位卡尔先生？”
“开始很讨厌。”桑伊说，“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了。”
“为什么？”
“没有理由地讨厌。”桑伊说，“所以想清楚之后，现在就不那么讨厌了。”
“你真任性。”杰克笑起来，“但是很可爱。”
“是吗？”桑伊看向杰克，“你也很可爱。”
年轻的画家耳朵一点点变红，他说，“不，你是最可爱的，在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象了无数种和你相识的方式。”
“你竟然来下等舱找我了，也许我们两个可以称为心有灵犀？”
桑伊眨眨眼，他发现杰克真是直率得过分，像是……狗狗一样。
又或许画家的感情总是很丰富。
桑伊这样想着嘴上问，“是吗？你在哪里看见我的？”
“你在甲板上的时候。”杰克似乎有些羞涩，“我看见你和莱尔在说话，那个时候你看起来很脆弱，似乎很轻易地会破碎掉。”
桑伊：“……”
“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要想办法和你认识，如果能为你画一幅画就更好了，但是我想，没有人能将你完美地画出来，因为你真的很漂亮。”
桑伊：“……谢谢。”
他被夸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杰克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不自在，他又说了一些赞美之词，这让桑伊不得不开口说，“我知道了杰克。”
杰克住嘴。
“也许，你现在……该去休息一下。”桑伊微笑着问，“你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杰克似乎有些遗憾，“现在就要分开了吗？遇上缪斯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或许你午休起来愿意再和我聊天吗？”
桑伊：“……好的，等我午休起来，我们可以聊一些别的话题。”
杰克被莱尔带去休息了。
桑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有点招架不住热情直率的小狗，因为他不是多么热情的人。
他想再去找那幅背影的时候发现那幅画不见了。
【我帮你收起来了。】系统幽幽道，【他并不适合出现在这个世界。】
桑伊：“……”好的呢。
桑伊躺上床。
他能透过那扇窗看见外面昏暗的天空，还有海鸥飞过。
他慢慢地闭上眼。
暴风骤雨中，船进了许多的水。
恐惧的尖叫声一阵又一阵。
他泡在水里，被人用力地往救生艇上拉着。
是谁在救他呢？
他不知道。
他从窒息中睁开眼，看着那扇小窗。
做噩梦了，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这艘船会沉的缘故。
【亲爱的桑伊，这不是噩梦，这是预知。】系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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