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瑟兰迪尔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桑伊把宝石送给精灵们的画面,他的视线从搭好的秋千再移到桑伊身上。
人族青年眉眼弯弯,送给精灵宝石的时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对方，似乎用情至深。
单纯的精灵们在这样的目光下脸和耳朵一起开始变红，本来拒绝着桑伊的宝石。
但是桑伊的声音轻轻软软：“如果不收的话下次也不好意思找你们帮忙了。”
精灵们耳朵更红了。
“所以要收下啦。”桑伊握着精灵的手把宝石塞进他们的手中，眼底带着轻快的笑意,“这是感谢哦,不是什么贿赂的宝物。”
精灵的脸红格外显眼,他这样的话下把宝石握进了手里,“我知道的。”
瑟兰迪尔并没有阻止自己的臣民们拿桑伊的宝石,但是他总有种这个人族青年在这里肯定会引发一些事情的直觉。
短短不过几天,就获得了这些精灵的喜爱。
有精灵发现了瑟兰迪尔的到来,他们赶紧退开行礼。
桑伊眨眼看着瑟兰迪尔,他问,“王，白宝石你还喜欢吗？”
瑟兰迪尔的手摸上秋千的藤条说道,“你的宝石不少。”
每个见到的精灵都有份。
“还好？”桑伊如实回答,“也就一只箱子。”
瑟兰迪尔：“……”也就？
他看向桑伊,“人皇给你的？”
“不是呀。”桑伊坐上秋千，抬眸看着瑟兰迪尔，“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瑟兰迪尔探究地看着桑伊,“你从哪里得到的？”
“就……”桑伊一顿，“这个嘛，是秘密。”
瑟兰迪尔听见这句话，不再追问。
他又说,“听说你的脚还没好，没上药？”
“上了呀。”桑伊有些苦恼，“我就是这样啦，伤口好得慢。”
瑟兰迪尔点了点头，他整个人心平气和，“你给我的臣民送宝石，是在行贿吗？”
桑伊一呆，他去看瑟兰迪尔身后的精灵们一眼又来看瑟兰迪尔。
他说，“王，你误会了，只是他们总是帮我，我又没有其他东西可送，所以才送了宝石。”
瑟兰迪尔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做秋千花了多少宝石。”
“几块，不多。”桑伊说。
瑟兰迪尔：“……”
几块的确不多，对瑟兰迪尔来说，他可以这样说并且完全没问题。
但是一个普通的人族青年，却好像说得很简单一样，而且走路都行，轻易地脚就磨破了。
像是富养在家的，千娇百宠，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子。
他想到护送队说，这是人族的珍宝。
送到这里的，属于人族的珍宝。
瑟兰迪尔盯着面前的青年没说话，桑伊被瑟兰迪尔这个捉摸不透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后退一步问，“王还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如果矮人族知道你有这么多珍宝的话，会做什么吗？”瑟兰迪尔问道。
桑伊有些呆，不知道怎么就扯到矮人族身上去了。
他茫然地摇头。
“这些贪婪的家伙会把你的财宝全部抢走。”瑟兰迪尔的声音冷淡，“当他们知道你是人类的珍宝，会把你也抢走，然后和人类或者精灵做交易获取新的财富。”
桑伊手指握紧藤条，他的声音很轻，“可是我现在在精灵族内，他们不知道我有财宝。”
“哦对的。”瑟兰迪尔说，“我只是这样告诫你而已。”
桑伊对矮人族搜刮财宝的名声有所耳闻，也知道他们因此得罪过精灵族，所以桑伊对瑟兰迪尔的话保持着听一半信一半的准则。
桑伊含笑着，“谢谢王，我十分相信我在精灵族是不会遇上矮人的，我信任着精灵族的每一个精灵。”
人族青年看着瑟兰迪尔的目光认真虔诚，饱含着信任，精灵族的王矜贵又倨傲，“没错，既然你在精灵族，那么每一个精灵都会保护你。”
桑伊眉眼弯弯，“是的王，我信任着您还有精灵族的每一个子民。”
瑟兰迪尔淡淡地看着桑伊，人族青年在他的目光下耳朵微红，像是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瑟兰迪尔又想到那日手上残留的香味，他问得很官方，“在精灵族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的。”桑伊接受度很高，“而且大家都很友好，很愿意帮助我。”
瑟兰迪尔微微颔首，“看起来你和他们相处得不错。”
“是的。”桑伊说着，“精灵是最美好的生灵，优雅漂亮，我很喜欢精灵族，也很喜欢精灵们。”
瑟兰迪尔偏了偏头，他看见旁边的精灵们耳朵通红，像是因为青年说这样的话而害羞。
瑟兰迪尔没有对桑伊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他只是说，“如果有需求，你随时可以找他们。”
“王。”桑伊叫了一声。
瑟兰迪尔回过头来看着桑伊。
“你需要进去坐一会儿吗？”桑伊笑容又在脸上浮现，“毕竟你久不来一次，或许你愿意喝一杯……嗯，水？”
瑟兰迪尔迈进了木屋里，但是他并没有坐下来的打算，只是站在木屋中间打量着这间屋子。
桑伊倒了杯水递给瑟兰迪尔。
精灵族的王出生于第一纪元，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但是他的面容年轻俊美，这个人的能量最为浓郁。
桑伊和他多相处一些时间才能获得多一些的能量，毕竟他和精灵王并不常常见面。
瑟兰迪尔接过那只水杯，他也没有喝水，他问，“在来到精灵族之前，人皇有说些什么吗？”
“有啊。”桑伊说，“他说如果能成为王的王后最好不过——当然我知道。”
在瑟兰迪尔开口之前，桑伊及时说，“我知道精灵王并不可能会让一个人类男性做王后，所以我已经做好在精灵族待到他们来接我的准备……嗯，应该会来接我吧。”
“你连他们会不会来接你你都不知道，他们却说你是人族的珍宝。”
“……”
“而且送出来的人还要要回去的道理？人族应该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瑟兰迪尔说。
桑伊：“是哦。”
瑟兰迪尔想，这个人族青年似乎比较笨。
桑伊当然知道人族不可能来接他了，他也不需要人族来接他，他的目的并不是在人族待一辈子。
“不过王不用担心。”桑伊微笑着，“人类的寿命和精灵比起来不过短短一瞬，或许你出一趟门再回来我已经不在了。”
这个人族青年说着这样的话时也带着笑意，完全不畏惧死亡。
“我做好了在精灵族独身终老的准备。”桑伊这样说着。
“难道你不准备在精灵族挑一位美丽的精灵在一起吗？”精灵王这样问道。
“我生命短暂，为什么还要和精灵发展感情呢？”桑伊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这只会让留下来的人痛苦而已。”
瑟兰迪尔不知为何，忽然沉默了下来。
桑伊并不在意瑟兰迪尔的沉默，那条盘旋在桑伊手腕上的蛇苏醒过来，对着瑟兰迪尔吐蛇信子。
“要乖乖的，有礼貌。”桑伊轻轻拍了拍小蛇的脑袋，“不可以欺负人。”
小蛇不情不愿地收回蛇信子。
瑟兰迪尔忽然说，“如果你想成为精灵族的王后，我可以满足你。”
桑伊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瑟兰迪尔。
“不过与人族无关。”瑟兰迪尔又说，“成为精灵族的王后，你就再也不能提任何关于人族的话。”
“但是，你为什么突然……”
桑伊不明白，瑟兰迪尔为什么突然就说，让他成为精灵族的王后了。
“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对于精灵来说，百年不过一瞬，如果你需要，那当然也可以。”瑟兰迪尔说道，“不过你要清楚，只是作为精灵族的王后。”
桑伊顿时明白了。
瑟兰迪尔说的是，作为精灵族的王后，而不是精灵王的王后。
而这，或许只是给人类一个面子。
“既然你没有在精灵族挑选精灵伴侣的准备，那么或许成为精灵族的王后，你会觉得好受一些。”
“成为王后能时常与你见面吗？”桑伊问道。
瑟兰迪尔微微一顿，“可以。”但没必要。
后面这句话瑟兰迪尔没有说出来，他总觉得人族青年看他的目光过于明亮充满了深情，但是又或者，他看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既然是作为王后，那么肯定是要准备准备的。”瑟兰迪尔说，“也会告知中土其他的种族……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桑伊说。
“对了，我有一个儿子你知道吗？”瑟兰迪尔又问，“他叫莱戈拉斯。”
桑伊微微眨眼，他知道瑟兰迪尔有个孩子，但是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现在听见这个名字倒觉得有几分熟悉。
也许是在哪里听见过。
“但是他应该不会回来。”瑟兰迪尔说，“希望你不要为此感到介意。”
瑟兰迪尔想，莱戈拉斯肯定会对此感到很生气的。
桑伊笑起来，“我当然不介意，毕竟我又不是做王子的王妃不是吗？”
瑟兰迪尔：“……”
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人族的寿命不过短短一百年，就算让他做精灵族的王后又如何呢？就当满足这个可怜的人类一个心愿好了——作为白宝石的回礼。
……
在外游历的莱戈拉斯如瑟兰迪尔所想，并不打算回到精灵族观礼。
但是他的目光落在人族送来的青年上面，平静地骑上了马。
自从成年后他就在外游历着，他企图找到那个曾经跟在他身边的灵魂。
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人类的寿命很短，也许早就已经死了，但是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那个人没有死。
无论出现在哪里的人族，他都会去看一眼。
他背上弓箭，骑上马，踏上回精灵族的路程。
……
桑伊并没有自己要成为王后的感觉，他既不喜欢精灵王，精灵王对他也没有爱慕之情。
虽然桑伊并不知道为什么精灵王突然要做这样的决定，精灵王看起来并不会在意人族的精灵。
不过这样也好，代表着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灵王相处……系统升级之后肯定很需要能量的，他可以多存一些。
桑伊这样想着，他晃荡了一下秋千，小蛇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它似乎长大了一点点，盘在手腕上的时候有了些微的分量。
桑伊从秋千上站起来。
旁边的精灵轻声问，“小公子要去找王吗？”
“嗯……嗯？”桑伊微微一愣，“找王做什么？”
“喜欢的礼服或者……其他什么的。”精灵说着，“我认为小公子穿礼服肯定很漂亮。”
桑伊笑了一下，“我只需要配合就好了，至于其他的——”
“什么事情都要来问我？”瑟兰迪尔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的礼服不是应该去问他吗？”
“……不需要给您过目吗？”负责礼服的女精灵问道，“毕竟是王后，或许你们两个人一起敲定比较好。”
瑟兰迪尔压下那点不耐，走下王座，他伸手摸了摸托盘上的礼服，“布料太粗。”
“是。”女精灵回答，“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加点颜色。”瑟兰迪尔忆起青年的红袍，“红色，很适合。”
女精灵愣了一下，精灵族结婚，从来不用红色。
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并说，“是。”
“款式这些，再去问问王后对吗？”女精灵问。
“嗯。”
瑟兰迪尔看着女精灵转身忽然说，“我也去。”
女精灵微笑起来，她说，“是，王。”
此时的桑伊已经无聊到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了，蚂蚁们排着队看起来很着急。
“要下雨了。”桑伊喃喃着。
“要下雨了？”
映入眼帘的衣袍看起来精致华贵，桑伊顺着衣袍往上看，精灵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桑伊站起来叫道，“王。”
精灵王神色很淡，“来送礼服给你看。”
桑伊一边惊讶于精灵王会亲自过来，一边说，“谢谢王，你过来，我很高兴。”
精灵王的视线落在桑伊的脸上，桑伊是真的高兴，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是看着最亲密的情人。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钻出来了，精灵王总觉得，桑伊爱慕他并且对他情根深种。
事实上，这双眼睛看谁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就算看其他的精灵，也一副深情款款的眼神。
女精灵把礼服端上来。
桑伊对礼服没有多少讲究和要求，他说，“我觉得很好。”
“……”瑟兰迪尔察觉到，桑伊对此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他莫名有些不忿，“你并不喜欢对吗？”
“没有，我喜欢的。”桑伊十分敏锐，发现瑟兰迪尔有些不高兴后连忙说，“王过目过的，肯定是很好的。”
“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瑟兰迪尔问。
桑伊微微一顿，“自己的想法？”
瑟兰迪尔说是。
桑伊小声，“没有，我觉得都很好。”
瑟兰迪尔：“……”
这种没有自己的想法的人，瑟兰迪尔并不喜欢，就像木偶一样，任由别人摆布。
长得漂亮，不过是漂亮一点的木偶。
摆一个木偶当王后还是一个真人当王后对瑟兰迪尔来说都没关系。
但是桑伊不太一样，他并不像那种任人摆布的木偶。
“王。”桑伊问，“你在发呆吗？”
“不。”瑟兰迪尔回过神来，他说，“既然你没有什么异议，之后礼服的事也不会再来过问你了。”
“好的哦。”桑伊乐得当甩手掌柜，“王决定就好了。”
又是那种眼神。
那种全心全意信任着的眼神。
瑟兰迪尔忽然又问，“你在人族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嗯？”桑伊问，“什么样？”
“没什么。”瑟兰迪尔说。
桑伊有些疑惑，但是他没有再问什么。
他问，“那么王现在要走了吗？”
“怎么？”
“没什么。”桑伊眨巴着眼，“如果王不走的话，那就……坐一会儿？”
虽然瑟兰迪尔从来没有在桑伊这里坐下过，但是桑伊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瑟兰迪尔看向桑伊的秋千。
桑伊：“……您想坐这个吗？”
“不。”瑟兰迪尔说着转身，“你跟我走。”
桑伊：“哦。”
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离开了木屋。
“一个人待着很无聊。”
“不是一个人啊，有精灵们呢。”桑伊摸了摸耳朵，“也不算无聊，就是的确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
“……”瑟兰迪尔说，“你想玩什么？”
已经是成年的青年了，但是玩心很重。
做秋千，看蚂蚁搬家……没有什么玩的似乎的确很难为他。
“我不想玩什么。”桑伊看向精灵王，“如果王没有事的话，我可以去找你吗？”
精灵王：“……”
他开始思考起桑伊是不是真的爱慕他这件事，毕竟总是说这样暧昧的话。
他带着桑伊走进石殿，忽然有精灵守卫急匆匆赶来，说是王子回来了。
王子，就是瑟兰迪尔说起过的莱戈拉斯。
……
莱戈拉斯走进石殿。
他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他人类青年，红衣白袍，长发被木枝挽起。
尽管没有见过，但是那种熟悉感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和那个跟在他身边的灵魂一模一样。
莱戈拉斯站定，他没有去看他的父亲，看着那个背影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桑伊。”
喊完他就后悔了，毕竟怎么可能真的是桑伊，如果真的是桑伊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找他的。
但是青年在听见声音之后果然转过身来，细长的柳叶眉，让精灵也会为之赞叹的精致漂亮的脸，他的眼底带着一点惊讶和疑惑。
似乎是疑惑莱戈拉斯为什么会叫他的名字，又似乎是惊讶莱戈拉斯似乎认识他。
他声音很轻，是莱戈拉斯最熟悉，多年未曾忘记的声音。
他听见桑伊问，“王子，你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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