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瞳孔深邃。
桑伊愣愣的,他看向瑟兰迪尔,好半晌才说，“你……还在啊？”
“我们的仪式要提前吗？”瑟兰迪尔问。
“什么？”桑伊有些呆，“提前？”
瑟兰迪尔伸出手轻轻地揉捏着桑伊的唇,“你做梦了吗？”
桑伊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瑟兰迪尔的指尖,又飞快地松开。
他……做梦了吗？
不，他只是想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传送的时候出了错,他身体在这个时候的人族，灵魂却到了过去的莱戈拉斯身边。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借着莱戈拉斯的力量让莱戈拉斯能够触碰到自己，他应该让莱戈拉斯……伤心了。
“你在想什么？”瑟兰迪尔靠近桑伊，“你在想莱戈拉斯吗？”
桑伊看向瑟兰迪尔，好半晌他才说，“我……莱戈拉斯,他，我们以前的确是认识的。”
瑟兰迪尔从不觉得有什么东西会威胁到自己,但是现在他看着桑伊的表情，却有些怀疑自己了。
生平第一次这样怀疑自己。
他问，“你们认识，然后呢？”
“我让他难过了。”桑伊喃喃,“瑟兰迪尔,我让他难过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成年。”
“他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对我很好,但是我让他伤心了，今天也是，我让他难过了。”
“我不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瑟兰迪尔见他难过，伸出手将桑伊拥入怀中，他说，“我去帮你把他找来，你可以亲自和他说清楚。”
“他没有怪我，我知道。”桑伊弯了弯唇，却没有什么笑意，“我怎么好像很坏啊？”
“你忘记了。”瑟兰迪尔偏过头，他抚摸着桑伊的发，轻声说，“你忘记了，不关你的事，桑伊，这不关你的事。”
桑伊轻轻地眨了眨眼，他退开瑟兰迪尔，低声说，“瑟兰迪尔，我们的仪式，能推迟吗？”
“不能。”
瑟兰迪尔的声音沉沉的，“唯独这件事，我不同意。”
“你觉得愧对莱戈拉斯，可以和他说清楚，但是如果因为他推迟仪式，我不同意。”瑟兰迪尔抬起眼看着桑伊，“我不知道你对他是什么感情，但是你不能爱他。”
精灵王一如既往地强硬，“绝不可以，你是我的王后，只能是我的王后。”
桑伊看着瑟兰迪尔，他竟然觉得，他从高傲的精灵王眼中看见了不安。
“你是我的王后，是人族送给我的珍宝。”
瑟兰迪尔终于说出来了，“你是我的珍宝，我不会给任何人。”
桑伊怔然地看着瑟兰迪尔，他已经很久没听见过珍宝这个词了。
“你也说的，如果真的是人族的珍宝，怎么会送给你呢？”
“不管你是不是人族的珍宝，现在都是我的珍宝了。”瑟兰迪尔靠近桑伊，“是我的珍宝，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如果你不同意仪式提前没关系，但是绝不能推迟，桑伊，知道了吗？”
……
莱戈拉斯射中了一片叶子。
他看着那片叶子被箭羽穿透然后直直的被钉在树上，这让他有些迷茫。
“你不开心。”旁边的格罗芬德尔说，“因为他要成为你父王的王后了对吗？”
莱戈拉斯沉默地看了格罗芬德尔一眼，他没有说话。
格罗芬德尔语气很温和，“他的确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男孩，但是你得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和精灵王结婚了。”
“你在提醒我吗？”莱戈拉斯问，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还是在提醒你自己呢？”
格罗芬德尔微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提醒我自己？”
莱戈拉斯说，“我以为你也会喜欢他。”
“……”
格罗芬德尔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没错，我也很喜欢他，但是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喜欢，更不是要把他占为己有的喜欢。”
如果要说的话，格罗芬德尔在殿内第一眼见到桑伊的还是就有所预感，这个青年会和密林父子产生一些纠葛。
虽然如他所料那般，但是他却觉得桑伊很可怜，像是迷茫的找不到归途的麋鹿一样，注定会有一些悲伤。
他忍不住和桑伊多搭了几句话，对这个人族青年充满了同情和喜爱，如果对方需要他帮忙的话，他肯定很乐意。
他的确很喜欢他。
很多人都会喜欢他，就像精灵族里那些总是私底下讨论王后的精灵们一样。
至少格罗芬德尔不止一次听见过那些话。
莱戈拉斯轻轻地哼笑一声，“你也没有什么资格说想要独占他，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真正的路人和过客。”
“现在的你不也是吗？”格罗芬德尔看着莱戈拉斯的表情有些同情，“你也是如此。”
“我不一样。”莱戈拉斯平静道，“我会和他一直在一起，就算是他和父亲结婚了，我也会和他一直在一起。”
对上格罗芬德尔怔然的表情，莱戈拉斯淡淡地笑起来，“毕竟……我的小爸，需要我来帮忙照顾。”
“又或者，精灵族的王后，不属于精灵王。”
莱戈拉斯这样说着，冷漠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冷嘲，“那可是我寻找了很多年的，我的宝物，我唯一的爱人，我的桑桑。”
格罗芬德尔隐隐觉得，那位单纯活泼的精灵王子，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
莱戈拉斯不再和格罗芬德尔说话，他走到大树前，将那支箭抽下来，叶子晃晃悠悠地飘落到了地上。
……
“礼服做好了。”
礼服是瑟兰迪尔拿过来的。
桑伊盯着那一堆红色，有些惊讶，“颜色……”
“红色，你会喜欢吗？”瑟兰迪尔问。
“我都可以，但是……”桑伊喃喃，“你为什么要准备红色？”
“因为你穿红色漂亮。”瑟兰迪尔说，“一开始我就这么觉得，桑伊，你穿红色，格外的漂亮。”
“就像红宝石，耀眼夺目。”
“你不是喜欢白宝石吗？”桑伊说。
“我喜欢白宝石，但是我也会喜欢红宝石，就像你一样，无论是白宝石还是红宝石，我都很爱。”
桑伊想，其实莱戈拉斯和瑟兰迪尔真的很像，特别是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情话如此的轻易和自然。
瑟兰迪尔捏了一下桑伊的脸问，“你在想什么？”
“没有。”桑伊温和笑道，“就是，你说情话让我觉得和你有点不兼容。”
的确如此，毕竟瑟兰迪尔以前高傲矜贵，从不低头，也不会用这样柔软的声音和谁说话。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莱戈拉斯，他对自己的儿子不至于这样高高在上，而现在……是他，是桑伊，瑟兰迪尔柔和低头甚至认错。
这让桑伊不知所措。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着瑟兰迪尔。
他对瑟兰迪尔的亲吻有反应，那是因为里面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他很喜欢，不自觉地想要追随。
如果瑟兰迪尔没有那样的能量，对于桑伊来说，应该也不会讨厌。
也许说不上爱，但是肯定有喜欢这样的情绪存在。
也许，不止一点点。
但是为什么喜欢呢？瑟兰迪尔长得好看吗？莱戈拉斯也长得好看，他对莱戈拉斯没有这样的感情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莱戈拉斯还是少年的缘故吗？
人很容易喜欢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一直陪伴他的莱戈拉斯。
本来应该如此，但是没有。
这样想着，他把礼服放到一边。
“不看看吗？试试也好。”瑟兰迪尔说。
“嗯……”桑伊盯着那礼服，“很麻烦呢。”
“我帮你。”瑟兰迪尔对此很热衷，“试试。”
桑伊：“……”
他展开礼服，发现上面缝制了宝石和羽毛。
红宝石和白宝石。
“宝石是属于你的。”瑟兰迪尔替他把衣服穿上，“桑伊，我也是属于你的。”
桑伊抬眸看着瑟兰迪尔，他刚才听见了什么？他听见瑟兰迪尔说……瑟兰迪尔属于他。
对方眼底带着眷恋，伸出手来摸索着桑伊的唇角，重复了一遍，他说，“亲爱的桑伊，我是属于你的。”
他低下头，轻轻地在桑伊额头上落下一吻，如同鸿毛一样轻盈。
“桑伊，你也如同我这样想的吗？”瑟兰迪尔问，“属于我。”
也许是高傲的精灵王这样示弱，这样温柔的向他表示——他是他的。
桑伊心底莫名地有了一股冲动。
桑伊忽然挽上瑟兰迪尔的脖子，他亲吻上了瑟兰迪尔的嘴唇。
他在试图从亲吻上压制这个高高在上的精灵王。
香甜的气息扑鼻。
瑟兰迪尔反应极快，他搂紧了桑伊的腰，把桑伊紧紧搂入怀中。
一开始桑伊还能亲吻，后来却在瑟兰迪尔的掌控下落入下风，只能被精灵王抱在怀里，亲得神志不清。
桑伊迷迷糊糊的想，以前瑟兰迪尔不是这样亲的，他是故意在降低自己的防线吗？这也太……
瑟兰迪尔的手指轻轻地捏着桑伊的耳垂，他的亲吻充满了压迫感和独占欲，从软腭到舌尖，一点都没有放过。
桑伊轻轻地呜咽出声，他有些难过，被亲得还有些害怕。
他已经站不稳了，只能依赖着瑟兰迪尔的拥抱。
“桑伊。”瑟兰迪尔好心地给他换气的时间门，“礼服要脏了。”
礼服……
桑伊迷迷糊糊地想着，还没等他想明白，瑟兰迪尔再次亲吻下来。
这次他温柔地勾着桑伊的舌，像是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桑伊。”
桑伊听见瑟兰迪尔又一次说，“你想要对吗？”
桑伊茫然地看着瑟兰迪尔。
他看起来可怜极了，一双眼湿漉漉的，唇被亲得发红，像是在等待着别人来采撷。
“别怕。”瑟兰迪尔伸手往下，“我帮你。”
帮他……
桑伊抓紧瑟兰迪尔的肩，他不敢大口呼吸，只能小声呢喃，“礼服……”
礼服要脏了。
肯定会脏的。
会被人发现为什么脏的。
想到这里，桑伊的眼泪掉落下来。
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还是别的什么。
“不会被人发现。”瑟兰迪尔咬着桑伊的耳垂，“还有时间门，还能再重新制作一件外衣。”
这样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桑伊呜咽着，叫着瑟兰迪尔的名字。
“桑伊。”瑟兰迪尔最后说，“我的珍宝。”
……
越来越临近原定典礼的时间门。
各种族都有使者来临。
桑伊依旧坐在书阁的窗边看书。
他对于自己要结婚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他确信自己之前对瑟兰迪尔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瑟兰迪尔可以给他提供的能量来的。
他的目的并不单纯，桑伊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中途出了一点意外，或者说，很多点意外。
无论是莱戈拉斯还是瑟兰迪尔的爱，都让他感到有些慌张。
但是现在，只有莱戈拉斯的爱让他觉得沉重，他要如何让这位精灵王子不要再爱他呢？
“桑桑。”莱戈拉斯在桑伊旁边坐下，他手里捧了一卷书，笑容灿烂得如同他和桑伊最初认识的那样。
桑伊看着莱戈拉斯的表情，微微地愣了一下。
“我们一起看书吧。”莱戈拉斯说，“就当你成为我父亲的王后之前，我们最后一次一起看书。”
桑伊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莱戈拉斯幽幽地看了一眼桑伊，他像是不经意一般问，“桑桑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和我说话时，我看的什么书吗？”
桑伊没有丝毫犹豫，“一本游记。”
对上莱戈拉斯悲伤的目光，桑伊慢慢地低下头来。
“桑桑果然记起来了，但是记起来了也不愿意告诉我。”
桑伊轻声说，“抱歉，我知道我很坏，我让你伤心了，我并不想再让你伤心一次，所以……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桑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对我来说不是。”莱戈拉斯微微闭了闭眼，他说，“无论桑桑怎么选择，至少都应该告诉我一声。”
桑伊说：“对不起。”
“我也不要桑桑说对不起。”莱戈拉斯的手指轻轻地捏上桑伊的指尖，一如他曾经无数次幻想中那样，他把桑伊抱进怀里。
“莱戈拉斯。”桑伊下意识地就要推开他。
“都要和父亲结婚了，让我抱一下好吗？”莱戈拉斯说，“给我一天的时间门，让我们像以前那样，可以吗？桑桑，就当为过去告别。”
就当……为过去告别。
桑伊略略一顿，点了点头。
如果莱戈拉斯真的能够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为过去告别，不要爱他。
莱戈拉斯低下头，脑袋埋在桑伊的颈窝里，他嗅着独属于青年的某种香味，微微一笑，“那么，现在应该去骑马，然后——再一起握弓。”
桑伊脖子有些痒，他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莱戈拉斯，脑袋……”
“你应该叫我小叶子。”莱戈拉斯提醒道，“现在我们已经回到了过去。”
他拉着桑伊出门。
莱戈拉斯翻身上马，然后朝着桑伊伸出手，“来，我们走吧。”
桑伊看着伸下来的手，又看看莱戈拉斯的脸，他微微抿了抿唇，握着莱戈拉斯的手上了马。
莱戈拉斯把青年牢牢地抱在怀里，他说，“桑桑，真想就这样带你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桑伊平静地看着前面，他很熟悉莱戈拉斯的怀抱，虽然那个时候别人看不见他，但是莱戈拉斯却一天比一天能碰到他，然后少年精灵王子总喜欢抱抱他。
所以莱戈拉斯其实已经喜欢他很久很久了对吗？为了他一直在外游历，但是很不巧的，他的意识到这个时候没多久，就来到了精灵族，和莱戈拉斯完美错开。
这让桑伊又不自觉的感到难过和愧疚，他辜负了一份感情，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弥补。
他只能尽力地满足莱戈拉斯提出来的要求，更何况，这个要求并不算很过分。
“放心吧。”莱戈拉斯凑到桑伊耳畔，他轻声说，“我不会让别人发现是你的。”
黑色的衣袍将桑伊裹住，莱戈拉斯低笑一声，“桑桑，这样就像那个时候一样，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桑伊喉咙一哑，他喃喃着，“莱戈拉斯，我并不值得被爱，我一直这样告诫你的。”
“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爱上你了。”莱戈拉斯说，“就算你要成为我父亲的王后，我依旧爱着你。”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低声说，“抱歉。”
“你爱他吗？”莱戈拉斯问。
桑伊反问，“你认为呢？”
莱戈拉斯笑起来，他不再问桑伊任何爱与不爱的问题，反而说，“现在，我们去我们的秘密花园。”
“桑桑，其实我很后悔那一天带你去那里，也许不会碰到父亲，现在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莱戈拉斯，这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桑伊说。
“是的，我知道。”莱戈拉斯说，“是我回来得太晚了。”
桑伊不再说话了。
莱戈拉斯说的秘密花园在密林的深处。
爬满了树藤的大树上还留有莱戈拉斯曾经放在上面的东西，他和桑伊互相雕刻的对方。
虽然……雕刻他的时候，也是他握着桑伊的手一刀刀慢慢刻出来的。
一条小蛇从桑伊的袖子里钻出来，它一到这里如同回到了快乐老家，兴奋地跳了下去。
莱戈拉斯看着那条小蛇，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桑桑。我上去把它们取下来。”莱戈拉斯笑起来，“自从我离开精灵族之后再也没有来看过，我还以为已经不见了，但是一直在这里。”
桑伊看着莱戈拉斯上树，他说，“小心一点。”
莱戈拉斯身体轻盈，并不会摔下来。
他捏着那两个木偶人，神色怔怔，这个木偶人和桑伊其实很不像。
“莱戈拉斯，小心。”
桑伊紧张地叫起来，他看见精灵王子握着的藤蔓断裂，然后莱戈拉斯掉了下来。
……
“……都说了让你小心了。”桑伊一边抱怨一边替莱戈拉斯处理脚，“这下可好，受伤了。”
“不算受伤，明天就好了。”莱戈拉斯倒是很高兴，因为桑伊在关心他，责备他，就像以前一样。
“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了。”桑伊说，“你还这么高兴。”
“我当然高兴。”莱戈拉斯忽得拉近和桑伊的距离，他眼底眉梢都带着笑意，“因为，桑桑担心我。”
桑伊一顿，不再说话。
现在的莱戈拉斯就像少年莱戈拉斯，什么都写在脸上，很高兴。
桑伊不想再说什么奇怪的话了，莱戈拉斯能活得像快乐的小王子也是他一直所想。
当然，如果那样的快乐不是他一个人带来的就好了。
“既然做不了其他的，桑桑画画。”莱戈拉斯说，“就画一个我好了。”
“不对。”莱戈拉斯又说，“应该是我画你。”
桑伊愣了愣，“你会画画的啊？”
莱戈拉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桑伊有些好奇莱戈拉斯的画，他怪怪地坐在石桌旁，等着莱戈拉斯给他画画。
莱戈拉斯画得很认真，他偶尔看桑伊一眼，似乎所有的心思都在画上。
直到他再一次抬头的时候，看见桑伊伏在桌上睡着了。
莱戈拉斯一顿，他放下手中的笔，然后走到桑伊旁边。
桑伊睡着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时候是桑伊的午休时间门。
莱戈拉斯轻而易举地抱起桑伊来，他忽然低下头，温柔地亲吻落在桑伊的耳侧。
他再抬头，看见自己的父亲站在门前，神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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