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伊醒来后有些怅然。
他总觉得自己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但是那个梦桑伊已经不记得了。
休息室的蜡烛依旧点燃着，看起来好像一夜未熄，但是桑伊注意到,蜡烛上的蜡是新滴下来的，所以蜡烛是熄灭过的。
可是他没有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桑伊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那烛光，坐起来。
难道,这个剧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而且系统还让他把匕首带好。
他把匕首收到袖子中。
今日要演的曲目是费加罗的婚礼。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在时空旅行中，他总能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他音乐的启蒙，也是来自于他在某个时空遇到的一个男孩。
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怎么样了,应该已经好好长大成人了吧……
他来到了舞台之上。
台下的人很多，出乎桑伊的意料之外。
他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来，把心底的紧张给吐出来。
已经练了很久，肯定没问题的。
歌声从上方传到了地下。
在地底下的男人握紧手中的帕子，他轻轻地嗅着帕子上的味道。
是那个人吗？
还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针对他的阴谋。
那张脸,这股香味，还有那个名字,无论哪一样都在告诉男人，这就是那个人。
时隔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点都没变老呢？
对了，那是他的天使。
天使是不会老的,天使永远年轻漂亮,所以就算是过去了很多年,桑伊的模样也不会变。
他低低地吟唱着，跟随着上面的声音。
他听见了欢呼声，他知道,那些人都会为这个人着迷。
就像年少时候的他一样。
……
马戏团团长醒来后找了许久打晕他的人无果，最终又把怒火发泄到了埃里克的身上。
埃里克只是用那双凶狠的眼睛看着团长，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打。
“你还看，你还看，就是你把我打晕的对不对？你不是和那个男婊子认识吗？他怎么迷惑你的？”
团长一边骂着一边打。
埃里克地耳朵动了动，他听见团长在骂桑伊。
这个恶心的渣滓，在骂桑伊。
埃里克一把取开了脑袋上的麻袋，恶狠狠地咬在了团长的手上。
痛呼声和咒骂声一起响起来，埃里克也不松口，团长的手上被他咬得深可见骨，他也被人踹得很惨。
埃里克迷迷糊糊地想，我不能死，死了就见不到桑伊了。
“埃里克，埃里克？”
桑伊轻轻的声音响起，“你在这里吗？我听说你又被打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埃里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想起来了，他的脸……他的脸没遮住，被桑伊看到了。
肯定会被讨厌会被恶心，以后他再也见不到桑伊了。
所有人都讨厌他，都恶心他，现在唯一对他好的人也不会再来了。
埃里克几乎是自暴自弃般地捂住脸，然后崩溃地蜷缩在一起。
他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恶心的怪物，他怎么能奢望桑伊对他好呢？现在再也不会了。
“埃里克。”
埃里克想，一定是幻觉，桑伊已经走了。
“你只是脸受了伤而已。”桑伊的声音又轻又柔，“你把手松开。”
埃里克在桑伊的手下颤抖得不敢松手，他怕看见桑伊恶心又反感的目光，他一定无法承受桑伊那样的眼神。
“你看，这里长得很好看哦。”面前的年轻人含笑着，手指摸上埃里克的半张脸，“以后一定会是很英俊的人。”
但是还有半张脸像怪物，像鬼魅，像恶魔，被人看到会觉得恶心。
“你知道吗？天才都是孤独的，身上也总有一些不完美。”桑伊的手摸上另一半张脸，“你只是脸上受了伤而已。”
脸上的手指温暖又柔软，面前的年轻人眼中没有同情可怜，也没有恶心，就像看到一个正常的人一样，带着些微的笑意。
这不是嘲笑。
“如果很介意的话，戴上面具遮起来就好了，这样可以隔绝一些人异样的目光。”
埃里克地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他怔怔地看着桑伊。
桑伊又揉了揉埃里
克的脑袋，他笑盈盈道，“那么现在你要跟我去吃东西吗？”
埃里克手忙脚乱地拿起麻袋套在脑袋上，桑伊没有阻止他，这个少年人在维系他为数不多的自尊心。
等他套好了，桑伊才握着他的手起来。
“你真的不觉得我恶心吗？”埃里克声音沙哑。
“为什么要觉得你恶心？”桑伊转过脸笑了起来，“你又不是真正的怪物，真正的怪物我也……”
他的声音忽然停下来了，埃里克不知道桑伊准备说什么，他只看见桑伊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茫然。
很快，桑伊又说，“总之你不要担心。”
埃里克声音极低，“你……要离开的话，会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桑伊揉了揉脑袋，“得看接我的人带我去哪里吧。”
“你走的时候可以跟我说一声吗？”埃里克眼中带着期盼，“不要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
桑伊微微一顿，他说，“好啊，我会努力告诉你的。”
埃里克这下表现得像个孩子了，他看起来很高兴。
桑伊也微笑起来。
他带埃里克吃完饭后问，“你现在真的不离开马戏团吗？”
“……”
埃里克想，他甚至想和桑伊一起走。
但是桑伊凭什么带他一起走呢，
最终他只是说，“暂时不走。”
桑伊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留些钱财给你可以吗？你能藏好保护好吗？”
埃里克低下头说，“我不要。”
桑伊闻言不再说这话。
在马戏团想要把钱财藏好太难了，桑伊没有办法替埃里克做决定，毕竟他也只是和埃里克萍水相逢而已。
但是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桑伊笑盈盈地看着埃里克说，“我送你一件礼物。”
小狼崽坐在那里，一双眼透过袋子看着桑伊。
“喏。”
桑伊取下埃里克脑袋上的麻袋说，“只取一下。”
埃里克咬着牙，就算桑伊已经见过了，他还是自厌自弃着自己的脸，他不愿意让桑伊看见自己的脸。
他努力地想要把脸藏起来，躲起来。
直到冰凉的东西贴上埃里克的脸，埃里克茫然地看着桑伊。
“这样就遮住了。”桑伊系好面具的带子，“你看，神秘感这不就来了。”
面前的男孩戴着雕刻着神秘花纹的金色面具，那双眼睛露出来，果然显得神秘不已。
埃里克伸手去摸面具，他摸到了上面繁复的花纹，他怔怔地看着桑伊，心底有什么东西莫名地开始生根发芽。
桑伊没注意到埃里克的眼神，他把地上的麻袋捡起来说，“这个……”
“还要。”
埃里克把麻袋又套上了。
桑伊微微歪了歪脑袋，埃里克低下头，“他们……会抢。”
桑伊明白了。
这个可怜的孩子有东西会被抢走，更何况还是一张面具。
他说，“那就先留着吧，等你离开了马戏团再把它露出来。”
埃里克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个念头又冒出来了，他想和桑伊一起走。
他想……能一直留在桑伊身边。
……
桑伊被热情的观众拥簇着，他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
“桑伊，或许我能邀请你吃晚餐吗？”
“玫瑰花，玫瑰花送给桑伊。”
“桑伊明天还有表演吗？”
“你踩到我了，走一边去。”
“你才是，你滚开——”
七嘴八舌的声音让桑伊头疼，不知道是谁挤到了他的肩膀，这让他微微蹙眉，“那个，可不可以先让我出去。”
劳尔从人群中挤进来，他握住桑伊的手大声说，“这是桑伊第一次登台，你们这样会吓到他的。”
一声尖叫声响起打破了吵闹声。
头顶的幕布掉了下来。
桑伊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在上面一闪而过。
“是魅影，是剧院的魅影。”有人惶惶不安地叫着。
“肯定是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他。”
魅影？
桑伊手指蜷缩了一下，他心头有些害怕，是有鬼怪吗？
刚刚那个影子就是那个鬼怪吗？
【我就知道，白眼狼！】系统大怒。
桑伊的情绪从恐惧中抽离，有些莫名其妙，“什么白眼狼。”
【没什么。】系统怒气冲冲地闭了嘴。
它在心底把魅影狠狠地骂了一顿，为了克里斯汀，现在竟然要来对付桑伊，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没事吧？”劳尔把桑伊拉离了人群之中，他上下打量着桑伊，看上去有些着急，“刚刚好像被人挤到了。”
“没事。”桑伊揉了揉肩膀，“是不小心挤到了。”
“走，回去我给你看一下，上点药。”
劳尔拉着桑伊往休息室走。
桑伊有些无奈，“不用不用，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
劳尔只当做没听见。
他拉着桑伊进了休息室，然后说，“你自己把衣服解开，还是我帮你？”
桑伊：“……”
他把衣服脱了，露出圆润漂亮的肩膀上，只是现在肩上多了一抹青紫之色，缀在雪白之中，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劳尔皱起眉来，他伸出手来，“那些人真是没轻没重的，你下次别让他们碰到你——”
话音未落，劳尔的手还没碰到桑伊的肩，休息室里的蜡烛一下子又灭了。
休息室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桑伊想起剧院的人说的关于魅影的传言，心头有些发慌，他叫道，“劳尔，你在吗？”
“我在的，害怕吗？”劳尔摸□□，“别着急，我把蜡烛点上，可能是没有什么空气所以火灭了。”
是这样吗？
桑伊伸出手摸上肩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感受到有人靠近了他，呼吸就落在他的颈项。
桑伊僵着身体，声音颤抖起来，“劳尔，你还在吗？”
“在，奇怪，怎么找不到……”
冰冷的手如同毒蛇吐出来的信子，按上了桑伊的肩。
桑伊已经快吓哭了，这里真的有鬼魅，他不该住在这里。
同样冰凉的药膏抹上桑伊的肩，缓解了肩上的疼痛。
桑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满脑子都是他要搬出去这样的想法。
他绝不要在这个剧
院住下去。
蜡烛重新点燃。
“怎么哭了？”劳尔连忙来到桑伊面前，他看着桑伊泪眼汪汪的眼停顿了一瞬才问，“很疼吗？”
他又抬眼看去然后一愣，“怎么自己抹上药了，黑漆漆的。”
桑伊也看过去，他有些呆，这是……那个鬼怪给他擦的药吗？
一个鬼……会擦药？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缓缓放松僵硬的身体。
鬼……
也许是人？
也许剧院发生的事情都在人在搞鬼。
“我没事了劳尔。”桑伊说，“你先回去吧。”
“我……”
“对了，克里斯汀就在隔壁，你也可以去找她聊聊天，你们不是许久未见了吗？”桑伊微笑着，“我现在累了。”
劳尔恋恋不舍地站起来，“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桑伊点了点头。
劳尔替桑伊把门关上了。
桑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镜子。
“系统，这个世界有灵异事件吗？”桑伊问。
【没有。】系统目睹了魅影的做法，心头还觉得古怪，【如果真的有什么，那也是人为的。】
果然是人为的。
桑伊若有所思地想，看来这个剧院有很多秘密。
“会很危险吗？”
【……或许。】系统也不确定魅影在想什么，它说，【总之你把匕首随时拿好。】
桑伊把匕首藏进袖子里，他喃喃，“不管了，如果再来吓我我就、我就……”
他有些沮丧，“好吧，不敢杀人。”
系统噗嗤一声笑出来，它安慰道，【没关系的，也许不一定有事。】
说不定那个小白眼狼还是记得桑伊的，要不然怎么会来给桑伊上药呢？
……
系统回到桑伊身边的时候，桑伊在教埃里克识字。
埃里克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特别是在桑伊夸奖他之后，他每天学习的时候更有劲了。
埃里克很喜欢和桑伊两个人待在一起，而且和桑伊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需要套上那个麻袋。
这一幕被马戏团的人看见了。
那个人跑到团长身边小声说，“恶魔之子脸上戴着金面具，黄金做的。”
团长眸光一闪，“你确定？他不是每天都套着一个麻袋吗？”
“我确定，肯定是天天来找他的那个年轻人送给他的，就是那个很有钱很漂亮的年轻人。”
团长微笑起来，“我知道了，不过我们马上要离开镇上了就不在这里惹事了。”
他盘算着，等离开了小镇就把那个面具抢过来。
埃里克对此一无所知，他现在正陷入另一种恐惧之中。
桑伊说接他的人来了，他用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埃里克握紧手中的笔，抬头看着桑伊，他问，“什么时候走？”
桑伊摇了摇头，“也许明天也许过几天，马戏团也要走了对吗？我会等马戏团走了我再走。”
“我……”
埃里克地声音沙哑难听，“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
听见这句话桑伊的心头有些酸涩，或许这个孩子已经把他当做家人或者朋友了，但是现在这个人要走了。
“抱歉埃里克，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桑伊轻声说，“我无法带你离开。”
“我什么都会得。”埃里克着急地抓紧桑伊的衣服，“我什么都会，我什么都能干，当牛做马你把我当做一条小狗也行，我真的想和你走。”
“……”
面前的少年眼底都映着祈求，他似乎已经把桑伊当做了他的救世主。
桑伊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埃里克的脑袋，“你是人，你也很聪明，你以后会站在舞台上唱你想唱的歌，并且会有很多人听到。”
埃里克意识到了桑伊的意思，桑伊绝对不会带他走。
“很抱歉埃里克。”桑伊说，“但是我无法带你走。”
“……”
眼泪顺着埃里克的脸滑落下来，小狼崽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小狗。
桑伊低声说，“抱歉，让你在快要分别的时候难过了。”
“我、”埃里克地声音沙哑，“我能抱抱你吗？”
从来不敢主动触碰桑伊的男孩，怕自己脏的男孩，自卑压抑的男孩，现在终于说
出来了他一直想要做的事。
这是他的天使，漂亮又圣洁的，与他格格不入的。
埃里克拥抱着桑伊，他恍惚地闻到了桑伊身上的香味，他从来没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埃里克。”桑伊说，“我会先等你们走的。”
埃里克没有说话，他只是松开了桑伊，然后转身离开。
桑伊定定地看着男孩瘦弱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来。
系统目瞪口呆，【你怎么……怎么……】
“他是一个受到许多不公平事情的孩子。”桑伊低声说，“所以我忍不住帮助了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应该、没问题吧。】系统有些语无伦次，【希望他长大后，还能记得你的好。】
但是桑伊没想到，当天晚上马戏团就离开了镇子。
彼时桑伊还在睡梦中，他说好了埃里克离开的时候他会去送埃里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桑伊才发现马戏团走了。
他听见镇民们议论着。
“恶魔之子昨天晚上又被打了吧？真是可怜的孩子。”
“听说他偷了团长的东西，正是因为这样马戏团才会离开得这么快。”
偷东西？
桑伊更倾向于是他送的面具被马戏团的人发现了，所以是因为他，埃里克才被打的。
桑伊呆呆地站在原地，镇民们散去了。
【我们走吧。】系统说。
说好的告别和送别都没有，埃里克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猫，而是一只会蛰伏的凶狠小狼崽，他会过得很好的吧？
桑伊沉默了许久才说，“走吧。”
第112章 剧院魅影（3）
桑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放了一束玫瑰,玫瑰里还夹着两支水仙百合。
看起来还很新鲜，像是刚剪下来的，娇嫩欲滴。
同时,梅格也敲门，“桑伊，有人给你送花了哦。”
桑伊打开门。
面前的梅格捧着一束花笑起来,“喜欢听你唱歌的观众送的，他们送了好多。”
桑伊看了一眼屋内，“这个也是吗？”
“诶？”梅格看了一眼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也许是吧,送花的人太多了。”
桑伊点了点头，他把花接过来说，“下次拒绝他们的花吧，我这里也放不下。”
梅格点了点头，她小声问,“桑伊，你和夏尼子爵是什么关系啊？”
“和劳尔吗？”桑伊回答,“是朋友。”
“他看起来好担心你的样子。”梅格说，“说着桑伊没有我的话能行吗这样的话。”
桑伊：“……”
他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把花放下,揉了揉脑袋。
他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就和劳尔有关,所以也的确多亏了劳尔帮助他,但是……怎么得出没有劳尔他就不行了这样的结论呢？
“梅格。”桑伊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女孩转过身来，她没敢看桑伊，每次看桑伊她都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呼吸。
“你知道他们说的剧院魅影吗？”桑伊问。
梅格愣了一下,她眼底浮现出一丝害怕，“我，知道一些。”
“可以说说吗？”桑伊又问。
“是……”梅格返回来，她轻声说，“据说是藏在剧院的鬼魅，前老板每个月会支付两万法郎的酬金，但是他总是会搞一些破坏。”
桑伊若有所思，“支付两万法郎的酬金？”
“对。”梅格说，“但是没有人见过他，或许他真的是藏在剧院的鬼，桑伊你也要小心些。”
“没有别的消息了吗？”
“我妈妈知道的或许更多一点，他们并不允许我们私下讨论这件事。”梅格说，“因为会影响剧院的名声。”
桑伊说，“我知道了，
谢谢你，梅格。”
“不客气，能帮到你我很高兴。”女孩脸上浮起红晕，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桑伊把桌子上那一束玫瑰拿起来。
他看着中间的水仙百合，然后又轻轻地垂下眼眸。
他低低地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隐藏在镜子后面的人手指一点点僵硬，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告诉桑伊他就在这里。
但是桑伊还记得他吗？
他的天使会记得曾经他帮助过的那个低贱又可怜的怪物吗？
魅影伸出手摸上自己的面具，他的自卑在桑伊面前总是无处躲藏的。
但是在桑伊面前，他不是恶魔之子。
他恍惚地记起来，那天回到马戏团后，他被团长丢进车后面的栅栏门里，扯了麻袋。
那张漂亮的金色面具被团长看见，然后一把扯了下来。
他的脸暴露出来。
“居然敢偷我的东西。”团长大声囔囔着，“你一个恶魔之子从哪里得来这个黄金做的面具，你偷了我的东西。”
“那是我的。”他顾不得他的脸，他只是挣扎着想把面具抢回来，“我的面具！”
那是桑伊送给他的面具。
那是他的东西，他不知道面具价值贵不贵，他只知道那是桑伊送给他的。
“那是我的面具。”
“你的？”团长冷笑一声，“你从哪里来的？”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那是桑伊送的，但是他没有，他还记得这个恶心的家伙觊觎着桑伊，他只是用凶恶的满怀恨意的眼神看着团长。
这个人该死，很多人都该死。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看你这张丑恶的脸，你以为那个人真的会喜欢你吗？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只是把你当做一个玩意而已。”
团长指着他的脸嘲笑，周围的人都指着他的脸嘲笑。
他有些惊慌地捂着脸，只有桑伊，只有在桑伊面前他才不是恶魔之子。
“看吧，恶魔之子，你以为你还能把这个东西拿回去吗？”团长扬了扬手中的面具，“这可是值钱的好东西，是我的了。”
他又被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团长得意洋洋
地拿着面具走远，“好了，启程吧，我们该走了。”
走？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桑伊才刚睡着没多久，他不能走，他见不到桑伊了。
他顾不得遮住自己的脸，手抓在栅栏上，他被所有人围观着。
大家都用一种恶心的、嫌弃的目光看着他。
他再也见不到桑伊了。
桑伊……
桑伊说的要送他的。
“桑伊……”他用沙哑的声音，第一次叫出来了这个名字。
他想去找桑伊，但是他出不去。
终于，他再也看不见那个镇子了，其他的人笑起来，表达着自己的欢乐。
唯有可怜的他眼中的光一点点地灭了，随后燃起的是仇恨的火焰。
都是因为那个恶心的马戏团的团长。
都是因为他！
他一定要杀了马戏团团长。
他握紧了手。
“谁？”桑伊的声音在休息室里突然响起来。
魅影有些惊慌地后退一步，很快他意识到桑伊看不见他。
“是我，克里斯汀。”门外另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魅影皱起了眉，他不知道克里斯汀来找桑伊做什么，但是他觉得很不高兴。
桑伊是他的天使，任何一个靠近或者觊觎桑伊的人都会让他觉得恶心和反感，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天使抱有那些龌龊的心思。
特别是那个讨厌的夏尼子爵。
魅影的面容彻底的沉了下来，那样的人怎么配碰他的天使。
外面的克里斯汀说，“玫瑰好漂亮。”
魅影抬头看出去，他看见桑伊唇畔带着他熟悉的笑容，“是很漂亮。”
桑伊很喜欢，魅影判断着。
魅影高兴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桑伊，他的天使说他送的玫瑰很漂亮。
但是桑伊比玫瑰漂亮很多很多。
“你应该听说过剧院魅影的传言了吧？”克里斯汀斟酌着开口。
她也许是在梅格嘴里听说桑伊问梅格魅影的事情了，所以才说敲开了桑伊休息室的门。
桑伊轻轻地抬了抬眼，“是，怎么了？”
“你对这个传言怎么看呢？”克里斯汀问道。
桑伊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听见一阵歌声响起。
克里斯汀有些慌乱地和桑伊告别，“抱歉，请不要在意我的话。”
克里斯汀离开了。
桑伊有些奇怪，但是更多的他有些好奇，他没在剧院听见过这道歌声，这道歌声格外的动听优美，想必唱歌的人十分喜爱着音乐。
不对……他应该是听过的，就在刚来剧院那天午休的时候。
克里斯汀回到休息室，吐出一口气来，她说，“音乐天使。”
“克里斯汀。”音乐天使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和冷漠，“你不该去找他，你也不该和他说话，我很不高兴。”
“抱歉音乐天使，我只是担心剧院魅影的传言会让他害怕……”
“那跟你也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再找他了。”
往常算得上和气的音乐天使生气了，克里斯汀意识到，她试图解释自己的用意，但是没有人再回应她。
音乐天使离开了。
克里斯汀不知所措地伏在桌子上，她有些伤心。
……
桑伊把玫瑰插在花瓶里，他垂下眸轻轻地吻了一下鲜艳的花瓣。
魅影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他的手指有些僵硬发烫，似乎被那饱满的唇瓣吻过的不是他送的玫瑰而是他的手指。
他有一瞬间又觉得玫瑰很刺眼，凭什么这些玫瑰能被桑伊轻吻，他却连见桑伊一眼都不敢。
“谁？”
桑伊猛地转过头，“谁在那里？”
魅影顿时僵硬起来。
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发出声音了。
被桑伊听见了。
桑伊握紧匕首小心翼翼地来到镜子前面，魅影就站在后面。
魅影一动不动地站着，他有些不敢看桑伊的脸却又忍不住不看。
他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看着桑伊。
一点都没有变过。
他的天使依旧如同他年少时那样，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很厉害了，没有人能欺负到桑伊了。
“可是，我的天使……桑伊。”他轻轻地在心底呢喃着，“我该如何站
到你的面前？你还会认得出我吗？”
桑伊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他疑惑地自语，“应该是错觉吧？”
桑伊握着匕首又退了回去。
他把玫瑰摆在了他的床头。
魅影似喜似悲，他就站在那里，等着桑伊入睡。
直到卧室里平稳的呼吸响起，魅影才小心翼翼地出来。
他熄灭了蜡烛，然后在床边跪下。
他凝视着桑伊，也不说话。
他摸着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又低下头来。
还记得他吗？
还记得埃里克吗？
哦，他现在已经不是埃里克了，他是魅影，剧院魅影。
但是无论他是谁，桑伊都是他的天使，他也永远虔诚地仰望着桑伊。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已经不是脏兮兮的模样了，至少看起来是干净的。
看起来是的。
外面的脚步声停止了，魅影从脚步声中判断出来，来的人是夏尼子爵。
这让他厌恶。
他看着床上的桑伊，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相比起让桑伊和妄图觊觎桑伊的夏尼子爵一起说话，不如他把桑伊带到地下去。
他不会吓到桑伊的。
他绝对不会吓到桑伊的。
“桑伊。”
夏尼子爵的声音被隔绝在了镜子之外。
……
桑伊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又梦到了那个小男孩。
对方流着眼泪问他，可不可以带他一起走。
“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就当养一条小狗。”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可怜极了，眼中还带着希冀的光芒。
这大概是桑伊最愧疚的事情，他给了一个男孩希望，又无端地让对方失望。
他睁开眼的时候还恍惚着，身下柔软的床铺和休息室的床不太一样，而这个地方……蜡烛，吊灯，猴子模样的音乐盒，还有床头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他还在做梦吗？
桑伊又闭上眼，他应该还在做梦。
也许得再睡一会儿。
不对。
桑伊下意识握紧
了手袖中的匕首。
什么做梦？
不是做梦。
坐在乐谱前的男人戴着银质面具，露出小半张脸来，他低低地唱着费加罗的婚礼。
桑伊把匕首握得更紧了。
他问，“阁下是谁？”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的第一句话，魅影的手指开始颤抖着，唱歌的声音也在颤抖。
“你是谁？”桑伊虽然觉得这个男人奇怪，但是他更多的还是害怕，他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又冷冷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把我带来这个奇怪的地方？”
男人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眼神让桑伊心头觉得有些奇怪，那种复杂又欣喜的目光，桑伊无法准确地描述出情绪来。
男人站起来了，桑伊发现这个男人比他高许多，桑伊心头有些打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这个男人。
随着男人的靠近，桑伊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他说，“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不要再靠近我了！”
魅影在桑伊面前停下来了，他蹲下来，看起来就比桑伊矮了不少。
他用一种虔诚的姿势仰视着桑伊。
“我是……”魅影伸出手握住了匕首的刀刃，匕首轻而易举地划破了魅影的掌心，顿时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这人疯了吗？还是有什么不正常的疾病？
桑伊睁大眼，有些惊慌失措，“你做什么？”
魅影把匕首夺过来，丢到一旁。
桑伊害怕得不行，下意识往里面缩去。
“匕首很危险，你不要碰它。”
魅影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他完全没理那只滴着血的手，他的额头抵上桑伊的脚背，声音虔诚又悦耳，“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到底是谁？”
桑伊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这个古怪的男人到底想做什么？想杀了他吗？
这个人应该是神经病吧？莫名其妙地把他带来这样的地方，又莫名其妙地握住匕首把自己弄伤。
“你果然不认得我了。”魅影的眉眼都低了下来，他看起来浑身散发着果然如此的可怜模样。
桑伊声音含着几分害怕，“你到底是谁？”
“不要害怕我好不好？”魅影准备伸手去握桑伊的手，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又有些局促地把手收回来。
魅影用手帕把手指一点点地擦干净，然后才试探性地握住了桑伊的手。
桑伊哆嗦了一下，被他冰冷的手吓了一跳，桑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魅影握着自己的手去碰那张面具。
桑伊有些抗拒，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他眼底的害怕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魅影低声说，“你相信我好不好？你取下面具看一下，是我啊。”
“你是谁？”桑伊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奇怪的人逼哭了，他眼底带着湿意，“你放开我。”
“别哭别哭，对不起。”魅影慌乱极了，他不敢再让桑伊去揭开自己的面具，但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是埃里克这样的话。
埃里克代表着他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他更怕桑伊知道自己并没有站在阳光下唱歌会失望，他只想让桑伊看到他的脸，桑伊看见了如果能认出来的话就太好了。
可是如果桑伊认不出来呢？
如果桑伊也像其他人那样恐惧他这张脸呢？
魅影感到无比的煎熬。
他松开了桑伊的手。
那只漂亮的手被他松开后迫不及待地藏到了身后，警惕又害怕地看着他。
魅影低声说，“你不要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桑伊依旧没有片刻的放松，他把匕首又捡起来，后退着紧紧地靠在墙壁上，自认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地底下。
这个地方他不知道出口在哪里，肯定是有什么机关。
魅影静静地看着桑伊，他痴迷地看着这个他少年时就放在心上的人。
地下安静极了，桑伊紧绷着的神色忽然一顿，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观察魅影，看见那张银质面具的时候又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面具让他觉得有些恍然。
魅影对上桑伊的目光，努力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桑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底露出一丝茫然来，很快他的视线下移看见了魅影还滴着血的手。
魅影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任意血从他的手往下滴。
桑伊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他小声说，“喂，你的手。”
魅影低下头来，他似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滴着血，他拿手帕擦了擦，一边安抚桑伊，“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你不要害怕。”
魅影的一举一动真的很像精神病人，桑伊神色绷得更紧了。
“你这样擦是止不了血的。”桑伊轻声说，“你不能这样擦，你得把伤口包扎上。”
魅影没看自己的手，他抬眼看着桑伊，眼底露出一丝期许来，“我……我不会包扎。”
桑伊：“……”
面前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怪，但是暂时没有伤害自己。
桑伊手指蜷缩了一下，他说，“我帮你包扎，你送我回去。”
魅影低下头来，他轻声说，“好。”
他本来也没打算一直把桑伊留在这里，他只是不想让桑伊和夏尼子爵单独相处。
桑伊问，“你这里有治伤的药物吗？”
魅影默不作声地取过来。
桑伊替魅影止了血，他很专注，压根没注意魅影低垂着眉眼看着他。
就像他小时候每次被马戏团的人揍了之后桑伊帮他上药一样。
桑伊总是这样认真地看着他的伤，然后问他，“真的不离开马戏团吗？”
他还没有报仇，怎么能现在离开马戏团呢？
但是他现在不能报仇，他怕桑伊知道他敢杀人，他怕桑伊害怕他。
所以他说，“现在还不能离开马戏团。”
桑伊便会叹气，“不知道你留在这个马戏团图什么，他们只会欺负你打你。”
“我这样的，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自厌极了，“没有人会愿意和我说话给我工作的。”
桑伊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有些不乐意，“我不是人啊？”
“只有你。”魅影喃喃着开口。
“什么只有我？”桑伊给魅影把手包扎好后奇怪地抬起眼来。
魅影看着手上的蝴蝶结，声音更轻了，“只有你会帮我包扎伤口。”
桑伊一愣。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人高马大的男人在他面前却小心翼翼地过分，一举一
动似乎都怕伤害他一样，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但是桑伊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个男人有过交集。
他这会儿对男人的恐惧少了些，便不由得去看男人的脸。
那半张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看不真切，但是这个男人的举动却桑伊却莫名地想到了埃里克。
而且在这地底下活动着，又说着只有自己帮他包扎的话……肯定也是和埃里克一样被人厌弃的人吧。
桑伊心头不免多了一分移情作用。
不知道那个小男孩是不是在某个时空过得很好。
桑伊这样想着，又去看魅影。
他这会儿有些放松下来才发现，这个古怪的男人竟然就是能给他提供能量的对象。
过往遇到的每一个能量提供者都是好人，这个应该也不是什么很坏的对象吧？更何况，这个人暂时也没有伤害他。
魅影又抬起眼看桑伊，“这里很安静。”
桑伊迟疑地点了点头，“但是，我不是很喜欢地下室，所以你能送我回去吗？”
魅影取了桑伊的鞋，然后仔细地替桑伊穿上，这动作又把桑伊吓了一跳。
魅影默不作声地站起来，他的影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高大，阴影把桑伊笼罩在其中。
他又用帕子把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才伸出手去。
桑伊看了看那只手，又看了一眼这个地下室，他把手搭在了魅影的掌心之中。
魅影握着桑伊的手，牵着他来到湖边，然后把桑伊拉上小船。
“这里只有我能找到路。”魅影说。
桑伊看了一眼雾气缭绕的湖问，“这里的一切都是你打造的吗？”
“这是我的乐园还有我的舞台。”魅影目光柔和地看着桑伊，“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还可以改造。”
桑伊茫然地看了一眼魅影，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魅影就要改造。
这里的路奇形怪状的，又很绕，桑伊压根记不清怎么走。
魅影和他讲了什么他也恍恍惚惚的记不住，直到到达黑暗的墙壁时，桑伊说，“我来过这里。”
魅影说，“是的，你来过这里。”
桑伊抬眼去看魅影，然后问，“你就是那些人嘴里的魅影吗？”
“是我。”
魅影说，“我就是剧院的魅影。”
第113章 剧院魅影（4）
桑伊愣愣地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不要害怕。”魅影伸出手来,他似乎很想摸摸桑伊的脸，但是他又强迫自己收了回去，他说,“我不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
桑伊感到奇怪，“我们以前见过吗？”
魅影低下了头,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可怜，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你不仔细听很容易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见过。”他说。
桑伊感到更疑惑了,他对魅影没有丝毫的影响，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半年有余,难道是魅影离开剧院的时候见过他？
单方面见过就能这样痴迷于一个人吗？
桑伊不理解。
“这里出去。”
魅影按着墙上的机关，他似乎丝毫不在乎桑伊是不是知道。
桑伊又有些不安了，他很担心魅影是想留着他找时间把他杀了。
“你不担心我说出去吗？”桑伊问。
“嗯。”魅影看着桑伊，他说，“我想你不会说的,如果真的你想告诉其他人，你就告诉他们。”
“如果是你的话,我不在意，也觉得没关系。”
桑伊一愣，他心底充满了迷惑不解，他仔细地看着魅影,试图从魅影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真是奇怪。
桑伊踏了出来。
魅影站在镜子里面,他就像一个永远藏匿于阴暗之中的怪物,永远不愿出没在阳光下。
他看着桑伊的眼神哀伤又卑微，“我……我还能来找你吗？”
桑伊被魅影眼中灼热不明的情感烫了一下，他当然是要和魅影见面的,就算是为了能量……
“可以，但是……”
魅影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他紧张起来，不知道桑伊想说什么。
“你不能再在剧院制造混乱了。”桑伊说。
“好。”
魅影答应得很快，他脑袋低下来，桑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说，“只要是你开口，我可以做任何事。”
……
桑伊站在镜子上，伸手点了点
镜子。
他说，“系统，我刚刚是从这里出来的对吗？”
【对啊。】系统有气无力。
“真厉害。”桑伊赞叹道，“那个魅影，真的很厉害。”
系统：【哦……】
“他和埃里克很像。”桑伊说，“不知道那个小孩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
系统没有回答，它并不能干涉这些发展，它也不会提醒桑伊魅影就是埃里克。
虽然它也不知道，那个小白眼狼……应该不算白眼狼，它不知道魅影到底想做什么，但是看起来魅影不会伤害桑伊，这样就好了。
桑伊点了点玫瑰花，这也是魅影送的，但是很奇怪，为什么会夹两朵水仙百合呢？
桑伊想不明白。
【现在该去练歌了。】系统提醒道。
桑伊微微点了点头。
他把花朵放好，然后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隔壁的克里斯汀，对方穿着白色的洋服，看起来优雅美丽。
桑伊冲她礼貌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克里斯汀站在原地，看着桑伊的背影。
很奇怪，为什么音乐天使会告诫她不要和这个人说话呢？
他的确长得好看，目前看起来性格也不错，和劳尔是好朋友，但是……音乐天使以前并未见过他才对。
“桑伊。”劳尔在一旁挥了挥手，“过来。”
桑伊一顿，吉莉夫人笑道，“去吧，夏尼子爵可担心你了。”
“担心我？”桑伊觉得奇怪，“担心我什么？”
“上午的时候他来过一次，没找到你。”吉莉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桑伊，“还以为你出去了，但是所有人都说没看见你。”
那个时候……他应该是被魅影带走了。
桑伊淡淡地笑了一下，他来到劳尔面前说，“你整日都往剧院跑做什么？”
“我赞助了不能来看看吗？”劳尔反问。
“当然可以，不过你是要找克里斯汀吗？”桑伊抬眼看了一圈，“我好像没看见她。”
“我找她做什么？我找你。”劳尔捏了一把桑伊的脸，“中午吃了什么？”
“剧院的饭菜。”
“你就吃那个？晚上去我家，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
“好吧。”桑伊答应了，他已经拒绝过劳尔一次了，这次再拒绝就不太好了。
劳尔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他说，“你什么时候结束？”
“等一会儿。”桑伊说，“我得回去把衣服换了。”
桑伊和吉莉夫人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他婉拒了劳尔的陪同，推开休息室的门。
桑伊把衣服翻找出来，他忽然对着镜子叫了一声，“魅影？”
镜子果然应声而来。
男人戴着面具，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桑伊：“……”
“需要我帮忙吗？”魅影轻声问，他似乎怕吓到桑伊一样，声音很轻。
桑伊说：“不用，谢谢。”
他只是直觉魅影站在镜子后面，所以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谁知道对方真的在那里站着，跟个幽灵一样。
魅影站在那里，他低下头不看桑伊换衣服，他这个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只乖狗狗，桑伊低声说，“你回去吧，我要出去。”
魅影立马又抬起头来，眼底带着一些惶然，“你要去哪里？”
“和劳尔约好了吃晚餐。”桑伊回答。
“……”
又是那个劳尔，又是那个讨厌的总是围在桑伊身边的子爵。
恶心的家伙，对桑伊怀有龌龊心思的恶心家伙，就像那个马戏团团长一样令人恶心。
“魅影。”
桑伊感到奇怪，又叫了一声。
沉默的男人走出来，他在桑伊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替桑伊整理着裤子的褶皱。
桑伊差点没跳起来，他忍住了一脚把魅影踹开的欲望问，“你在做什么？”
“你今天晚上会回来？”魅影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害怕桑伊离开剧院就不会再回来了，就像他小时候一样，一走就再也见不到桑伊了。
“应该要的吧。”桑伊说，“你站起来。”
“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吗？”魅影的声音很轻，他的脑袋抵在桑伊的腿上，似乎是在祈求，“就
让我跟着你。”
桑伊愣住，这句话……这句话实在是耳熟，让他不自觉地蹲下来，然后看着这个头也不抬的人。
“可以吗？”魅影又问了一句。
“可以。”桑伊说，“那么你必须要伪装成我的仆人。”
桑伊说了可以。
可以。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问，“你会离开吗？”
“离开哪里？”桑伊奇怪问。
“……剧院或者巴黎。”
“暂时应该不会。”桑伊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魅影轻轻地放下心来，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桑伊说的是暂时。
难道，桑伊还想离开吗？
他又要再一次和桑伊分别吗？
不可以。
他不接受。
他不接受消失多年的人再次出现又离开。
可是应该怎么办？
应该怎么做桑伊才会留下来。
又或者，让桑伊带他一起走。
但是桑伊说过，不能带他一起走。
天使从来没有变过，这意味着天使去的地方普通人去不了，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人。
那么……怎么办？
“魅影。”桑伊说，“走了。”
被打断思路的魅影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
他跟在桑伊身后，就像一个忠诚而沉默的仆人，目光不曾从桑伊身上移开。
劳尔接到桑伊时有些惊讶，“这是……”
“我新招的仆人。”桑伊看了一眼低着头看起来低眉顺眼的魅影。
“仆人？”劳尔从没见过桑伊身边有仆人，他不由又看了魅影一眼。
魅影没有抬头，他专注地看着桑伊大衣的衣角，那衣角在行走间晃动着，就像魅影忐忑不安的心。
“嗯。”桑伊说，“是仆人。”
劳尔的视线从魅影身上收回来，“怎么想到用仆人了？”
“因为他做得很不错。”桑伊淡淡地笑了笑，“所以就留下来了。”
做得很不错？
劳尔听见这句对桑伊来说是赞扬的话语，又看了一眼魅影
，他说，“你的仆人穿得不错。”
桑伊：“……”
桑伊镇定自若，“我的仆人，当然要穿得不错。”
劳尔靠近桑伊，挡住了魅影看着桑伊的目光，他低声说，“你该不会被他骗了吧？他看起来可不像什么仆人。”
身后的魅影眼神一点点的冷了起来，这个该死的夏尼子爵，竟然靠桑伊那么近……
桑伊回头看了一眼魅影，魅影脑袋垂得更低了，他看起来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狗，垂头丧气的。
桑伊也压低了声音，“你在怀疑什么？难道我身边留个仆人你还要怀疑对方别有用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劳尔苦笑一声，“只是你也知道，骚扰你的人很多，谁知道他们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接近你。”
知道劳尔是为自己好，桑伊微微蹙眉，“你放心吧。”
劳尔并不放心，他甚至觉得这个看起来乖顺的仆人一点都不乖，但是桑伊似乎看不到这一点。
桑伊其实不是很喜欢来劳尔家，因为他总觉得那些人看他的视线很奇怪。
桑伊无法描述那种奇怪的目光，总之他不是很喜欢。
所以吃过晚餐桑伊就告辞了。
他坐上车去看魅影。
魅影和拉车的人商量，“到巴黎剧院，我来拉。”
“你……”桑伊开口，“你拉什么？”
“我是您的仆人。”魅影抬眸看着桑伊，“得我拉你回去。”
桑伊微微蹙眉，“你又不是真的是我的仆人。”
魅影又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像是被人抛弃的大狗。
桑伊微微一顿，他说，“你拉吧。”
这个人总是让他想到埃里克，虽然他知道不是一个人。
“你一个人住在地下，会感到孤独吗？”桑伊忽然问道。
魅影说，“不会，我可以做任何我喜欢的事情。”
桑伊看着魅影的背影好半晌才说，“有人知道你在下面吗？我听梅格说，吉莉夫人对你的事情知道得更多。”
“她帮过我一次。”魅影回答。
“帮过你？”
“嗯。”魅影说，“她帮过我，事实上那个时候我本来也
准备逃跑。”
“你以前……”
“我以前是在马戏团。”
桑伊愣住，他看着魅影，许久才说，“马戏团。”
魅影心跳得很快，他希望桑伊认出他又害怕桑伊认出他，这样矛盾的情绪折腾着他。
他想回到桑伊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时候，尽管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
桑伊低声说，“我很后悔。”
魅影停了下来，他问，“您后悔什么？”
“曾经有一个男孩，跟你一样。”桑伊喃喃，“我本可以帮助他离开的，我总是梦到他哭着喊我带他一起走的场景。”
如果当初他能帮埃里克离开马戏团就好了。
魅影的心狂跳起来，他知道，桑伊还记得他，桑伊一直记得他。
“你和他很像。”桑伊说。
如果不是因为不在同一个时空，而且和小男孩相处的时候没有能量摄入的话，桑伊或许认为魅影就是那个小男孩。
魅影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告诉桑伊他就是那个小男孩，只要说了，桑伊肯定会心疼他的。
桑伊又喃喃，“不过他肯定很讨厌我了吧，没有带他走，甚至说好了告别也没有。”
不是的。
魅影在心底呐喊着，不是的，他从来没有讨厌过桑伊，他也绝不会讨厌桑伊的，他永远记得桑伊。
他甚至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桑伊了。
他怕桑伊误会他，他着急地想要告诉桑伊他没有。
“希望他能过得好好的吧。”最终桑伊轻声说，“我想他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孩子。”
魅影想要坦白身份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巴黎歌剧院到了。
魅影牵桑伊下车之前又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手，他似乎很担心自己哪一点没有洗干净弄到桑伊身上去了。
桑伊看着魅影的动作沉默了许久，才在靠近休息室的时候说，“你并不是真的仆人。”
魅影说，“我希望我是。”
“我希望我能做你最忠诚的、唯一的仆人。”
桑伊不知道为什么魅影会这样对自己，魅影以前见过自己的理由根本站不
住脚。
他坐在桌前，魅影便轻轻地整理他微卷的发。
“我为你做了很漂亮的礼服。”魅影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桑伊微微抬眸，他从桌上的小镜子里看见了魅影的表情，温柔又卑微的。
这让桑伊莫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按住了魅影的手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魅影看着那只葱白的手，他说，“认识。”
“那么你到底是谁？”桑伊站起来，抓紧了魅影的衣襟，不需要他强迫魅影便低下头来。
桑伊脸上的表情有些冷，他看着魅影的眼睛，声音也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魅影的眼里映照出桑伊的影子，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看过桑伊了。
戴上这张面具，他看起来还算是个人的模样，但是摘下这张面具，他依旧是那个怪物。
桑伊不一样，桑伊漂亮、矜贵、是高高在上的天使。
他这样的怪物，就算幼时和桑伊认识过又怎么样呢？获得过桑伊的帮助又怎么样呢？
他很想桑伊认出他，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说自己是埃里克。
他可以像现在这样做魅影，然后卑微地祈求着桑伊看他一眼，跟在桑伊身边做桑伊最需要的人。
桑伊需要什么他就可以是什么。
那张金黄的面具就好好地藏在地下室，也许在某一天，桑伊愿意看到……
魅影在这一刻仿佛嗓子都干哑起来。
他在桑伊冷冽的目光中，心脏紧缩着，疼痛着，他说，“我是魅影，你需要我是谁我就是谁。”
他的声音听起来蕴藏着巨大的悲伤，桑伊听出来了。
桑伊怔怔地松了手。
他再一次在魅影身上看到了埃里克的影子。
桑伊微微闭了闭眼说，“抱歉，我不该冲你发火。”
魅影惊慌起来，“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做错，是我的错，是我做错了，我让你难过了，我……”
桑伊伸出手捂住了魅影的嘴，他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男人说，“你没错，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魅影全副心神都在
桑伊的手上，他绷着下颚不敢动，似乎自己动一下就会伤到桑伊的手一样。
桑伊看着魅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说，“你就是你，你是独立的人，你不需要成为任何人。”
魅影喉头发紧，他说不出话来。
上一次桑伊说这样的话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那么这次呢？现在呢？
魅影抓紧了桑伊的手，他声音沙哑，“你又要走了吗？”
桑伊不明所以，“我刚回来，我不走，我休息一会儿得睡觉了。”
魅影固执地看着桑伊，“你说的不走。”
“我说的。”桑伊轻轻挣扎了一下把手缩回来，“你怎么了？”
魅影如梦初醒般松开桑伊的手，他低下头说，“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桑伊问。
“剧院里的人都害怕我，我没有朋友，没有人认识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除了你。”魅影看起来可怜透了，“只有你会和我说话，一直都是如此。”
是的，一直都是这样，只有桑伊愿意和他说话，愿意把他当做普通人。
克里斯汀把他当做音乐天使，但是他很清楚，对方一旦知道他面具下的面孔只会感到恐惧。
但是魅影并不在意，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和他一样孤独，所以愿意给予帮助。
但是事实上他们从来不一样。
吉莉夫人帮助他认为他是天才，却也会觉得他是恶魔。
只有桑伊说，“你只是受伤了罢了。”
桑伊说，“你是一个正常的人。”
他希望桑伊能多可怜他同情他，然后把他带在身边。
现在，桑伊就在他的面前听他说话。
他看见桑伊眼里浮现出某种复杂的神色。
“魅影。”桑伊说，“地下的一切都是你建造的，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你如果想要获得朋友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他不想获得朋友，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留在桑伊身边，一直留在桑伊身边，什么都做也没问题，只要桑伊愿意留下他。
“你整日待在地下，没有人了解你。”
“他们只会怕我，厌弃我。”魅影的手捂上脸，他喃喃着，“我不需要他们了解我，我也不需要他们喜欢我。”
桑伊看着面前的男人可怜透顶的模样，他手指蜷缩了一下，轻轻地碰了碰男人的脑袋说，“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意见。”
第114章 剧院魅影（5）
被碰到脑袋的魅影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抬起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桑伊。
桑伊微微弯眸，“回去吧。”
“我能再和你待一会儿吗？”魅影问。
“可以啊。”桑伊含笑道，“你想和我待一会儿那就再待一会儿,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魅影的心脏怦怦乱跳，他心底甚至有了某种绝不敢奢望的妄想。
他的天使在他面前换了衣服，他低着头看着那双雪白的脚,骨肉匀称的脚踝上，甚至有一颗粉红色的痣。
心底的念头像是在亵渎纯洁的天使，魅影闭了闭眼,他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桑伊回过头去看魅影。
“这张床很硬。”魅影有些局促不安,“你……要不要去我那里睡。”
桑伊微微一哂，“我也没有那么娇气。”
不过这床的确很硬，桑伊本来就在思考着再垫鸭绒的……嗯好吧，他好像真的吃不得苦。
“去吗？”魅影又问了一句。
桑伊：“……”
他的迟疑被魅影看在眼里，魅影轻轻地拉了拉桑伊的袖子说,“走吧。”
“等等。”桑伊忽然问，“你让我去你那里睡,你呢？”
“我有地方睡，并不是只有一张床。”魅影语气很淡定。
他看着桑伊狐疑的表情又说，“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桑伊定定地看着魅影。
“可以吗？”魅影又露出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你跟我去好不好？”
说着不觉得孤独,但是依旧希望自己陪着他,所以还是觉得孤单的吧？
桑伊在心底叹息一声，他说，“走吧。”
魅影喜不自胜,他就这样牵着桑伊的袖子往里走去。
“那天我听见的歌声也是你唱的。”桑伊轻声说，“你唱得很好听。”
被夸奖的魅影脸上露出笑容来，他低声说，“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唱给你听。”
他说完便偷偷地去看桑伊，他记得，以前他学会什么之后，桑伊都会夸奖他，然后还会给他奖励。
为了获得桑伊的夸奖，他总是格
外地努力。
桑伊看着魅影的表情，他觉得此刻人人都害怕的魅影就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样，曾经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也是这样，在熟悉之后，在获得桑伊的夸奖之后总是格外的高兴。
“你可以唱任何你喜欢的。”桑伊说。
他把袖子缩回来，魅影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下来，但是下一刻，魅影又有些惊慌又有些害怕又担心自己手脏。
就像小时候那样，桑伊握住了魅影的手，桑伊的声音很轻，“有点黑，我有点害怕。”
“明天这里就会亮起来。”魅影不由得握紧了桑伊的手。
但是和小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他需要在桑伊身后仰望着桑伊的背影，现在他就站在桑伊的身侧，他比桑伊还高一些，他已经可以保护桑伊了。
似乎和上一次回来的时候走的路不一样了，这次要更快一些。
直到面前亮了起来，魅影握着桑伊的手把桑伊扶上船。
桑伊坐下来，去看湖中心。
无论看多少次，他都觉得魅影很厉害，一个人把地下变成这样，甚至到处都是机关隧道，普通人根本无法进来。
甚至他还会作曲唱歌，就好像什么都会一样。
小船靠岸了。
“到了。”
桑伊借着魅影的手又站起来。
他注意到魅影的皮肤略显惨白，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惨白，桑伊看了一眼又垂下眼来。
他又觉得魅影不该在这个地下过一辈子了。
“你想试一下吗？钢琴。”
见桑伊的目光落在钢琴上面，魅影问。
桑伊看了一眼魅影，对方又低下头来，他声音放得很轻，“试试吗？”
桑伊在钢琴面前坐下来了，他手指按上黑白的琴键，没发现魅影痴迷成欲的眼神。
魅影的视线落在桑伊的脸上，声音却跟着桑伊的手指而唱。
桑伊柔和地嗓音低低地附和起来。
魅影不自觉地坐到了桑伊旁边，和桑伊一起演奏，欢快的曲子从手指间流出来，魅影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满足。
和桑伊一起弹钢琴，一起唱歌。
桑伊微微偏头看了魅影一眼
，在魅影的歌声中露出温柔的笑容来。
魅影的声音停了下来，按在琴键上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桑伊，心底某种隐秘的念头又清晰了一瞬。
他是一个怪物，桑伊也知道他是一个怪物，他戴着那张伪装成人类的面具，依旧无法融入人类之中。
他不需要融入人类。
但是他需要在桑伊面前做一个人。
床头摆放着艳丽夺目的玫瑰，桑伊的指腹在玫瑰上滑过。
他陷入柔软的床铺之中。
“需要熄灭蜡烛吗？”魅影问。
桑伊摇了摇头，他问，“你呢？”
“我现在还不困。”魅影在床边蹲下来，他凝视着桑伊，“我想看着你睡。”
顿了顿他又问，“可以吗？”
现在魅影给桑伊的感觉就像是许久没见的情侣久别重逢之后，无论如何也要看着对方睡觉的场景。
桑伊压下心底的古怪，闭上了眼。
就算是被人盯着看，桑伊也能安稳入睡。
魅影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桑伊，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碰了碰桑伊的脸，又飞快地缩回来。
他像是怕一闭眼桑伊就会消失一样，借着烛光从桑伊的眉看到鼻子再到唇。
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呼唤，他低低地唱着桑伊曾经哼唱过的那支不知名的曲子。
睡梦中的青年微微地蹙眉，梦呓着，“对不起埃里克。”
魅影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
他怔然地看着桑伊，脸上露出似笑似悲的表情。
他握紧桑伊的手低声说，“我在这里，埃里克在这里，魅影在这里。”
不要和他说对不起。
“桑伊。”
魅影呢喃着，“不要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桑伊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相反，桑伊让他觉得自己活着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安抚有了作用，桑伊微蹙的眉渐渐舒展开来。
魅影手中握着那张金黄的面具，那是小孩的尺寸，是埃里克的尺寸，所以魅影用不了，面具被保存得很好，没有任何的破损，如同新的一样。
他把面具握在桑伊的手中，又握着桑伊的手把面具拿起来在自己脸上比划。
“我一直沉溺于过去。”魅影低低地吟唱着，“我永远爱着你，我的光，我的太阳，我的天使。”
“我卑微地祈求着你的目光，我像混沌的怪物，你看看我，看看你的埃里克。”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被人欺辱的埃里克了，他现在是人人都恐惧的剧院魅影，但是他可以做桑伊的埃里克，如果桑伊愿意的话。
如果桑伊愿意……
桑伊怎么会愿意呢？
如今这样垂怜他已经是他期盼了许久许久的事情了。
愿意躺在他的床上安静睡觉的桑伊也只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桑伊会和其他人如此关系亲近吗？
比如夏尼子爵？
当然不可以，他会恨不得把那个人杀掉。
他深爱着这个人，唯恐亵渎了这个人其他人当然也是不可染指这个人的。
魅影心头的郁气一阵阵的，他想，还好桑伊对夏尼子爵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能看出来，桑伊不喜欢他。
他心头的郁气渐渐的散了。
……
桑伊在排的剧目是唐璜。
女主角是克里斯汀。
排完之后，桑伊忽然问，“我可以问一下吗？谁教你唱的歌？”
克里斯汀愣了愣，她反问，“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桑伊有些奇怪，“我应该知道吗？”
桑伊并不知道是音乐天使教她唱的歌，克里斯汀表情有些古怪，她以为音乐天使对待桑伊的态度那么奇怪，应该对桑伊毫无保留才对。
“是……”克里斯汀顿了顿说，“他没说，我也不能说，这件事需要他来告诉你。”
桑伊有些疑惑，他在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魅影吧？
既然是魅影，那为什么魅影说没有人和他说话呢？看起来克里斯汀也很尊敬他的。
如果其他人……桑伊实在想不到那个人是谁了，他认识的应该可以教导克里斯汀的就是魅影。
桑伊的表情很好看懂，克里斯汀笑了笑说，“你不用太过在意，谁教导我的并不影响什么，他总会
告诉你的。”
桑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桑伊，克里斯汀，你们过来。”吉莉夫人叫道。
桑伊脱下表演的服装。
他这才发现，他的床上多了一套衣服，看起来，应该是魅影送过来的。
但是桑伊并没有看见魅影的影子。
他打开镜子上的开关，走进了黑暗的甬道之中。
后面的镜子关闭了。
就在桑伊有些紧张的时候，旁边的墙壁上，有光亮了起来。
因为桑伊说太黑了有些害怕，所以魅影把黑暗的甬道照亮。
桑伊心下安定了些，他记得魅影带他走过这里，他能找到那条路。
……能的吧？
桑伊扶着墙，慢慢地往前走去。
他看着面前的岔口，思考了一下走了右边，看见参照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走错。
但是很快，他又看见了岔口，甚至有些熟悉。
桑伊：“……”
“我是……走进迷宫了吗？”
【你留个记号再看看。】系统建议道。
桑伊哦了一声，他走一路留一个记号，然后他又看见了熟悉的岔口，他留下来的记号格外清晰。
桑伊：“……”
好像真的绕进迷宫了。
要不然……后退回去试试？
桑伊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但是很快，他又停下来了。
因为他又看见了自己做的记号，熟悉的岔口。
桑伊抓了抓头发，喃喃道，“完蛋了，糟糕了。”
怎么办？魅影应该也不知道他进来了吧？肯定也不能找到他吧？难道自己要在这里等死吗？
“系统……”桑伊小声求助，“我要怎么出去？”
【抱歉我也不知道。】系统为难起来，【宝贝，这里的迷宫和地形看起来随时在变换，你只能等人来救你。】
“……”怎么等啊？这种地方根本没有人知道吧？
他真是笨蛋，为什么要走进来啊？明明等着魅影肯定会去找他的。
桑伊看起来沮丧又可怜，他靠着湿漉漉墙坐下来，“系统你觉得，我现在应该保存体力还是叫
魅影？”
系统：【……】
“要不我叫两声试试？”桑伊嘀咕着，“毕竟他也不知道我在里面啊？说不定叫了他能听见呢。”
系统嗯嗯两声。
桑伊站起来，对着黑漆漆的甬道喊着，“魅影——剧院的魅影——”
“我在。”
桑伊眼睛一亮，“你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魅影的声音传来，沉沉地悦耳。
“我迷路了。”桑伊的声音有些委屈，“你这里好难找。”
“我马上就能找到你，你不要害怕。”魅影说道，“我马上就过来。”
桑伊乖乖地坐在原地。
他抱着膝盖想，魅影根本没在他附近，那么魅影说话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呢？就好像在他的耳边那样清晰。
这个人，好像真的什么都会，就像真正的鬼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但是魅影说来找桑伊之后，桑伊发现他心底已经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担忧了。
尽管看起来时间不是很久，但是他竟然格外地信任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又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和埃里克太像了，他不自觉地放下了些许的防备。
桑伊垂下眼，有一种自己困倦至极的感觉。
直到桑伊听见了极轻的脚步声。
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桑伊抬起头来叫道，“魅影。”
“我来了。”魅影朝桑伊伸出手，“是我的错，让你迷路了。”
桑伊握住魅影的手却没动。
魅影问，“怎么了？”
桑伊轻轻地抬了抬眼，像是有些羞赧，“我、脚麻了。”
魅影因为桑伊的表情，心跳又极速了几分，他说，“介意我抱你吗？”
桑伊脚麻得有些疼，他这会儿的心神都分到腿上去，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地伸出手来要抱抱。
魅影喉结滑动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把桑伊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轻且瘦弱，魅影问，“你进来是找我吗？”
桑伊莫名有些气闷，“我不找你我进来做什么？”
魅影心底涌出巨大的欢喜来，他连忙说，“抱歉，是我
的错，否则你不会迷路的。”
桑伊：“……你别道歉了，我又没怪你。”
魅影怕桑伊生气，忙闭了嘴不说话。
魅影走得很慢，他甚至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他就可以一直把桑伊抱在怀里。
桑伊像是睡着了。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闭着，整个人显得安静而温柔。
桑伊当然是温柔的。
没有人比魅影更清楚桑伊有多么温柔。
“魅影。”
桑伊的声音忽然响起，“别这样看着我。”
桑伊没睡着。
魅影慌乱地移开视线，声音莫名地沙哑，“我，我只是害怕。”
害怕一眨眼，这是一个梦。
桑伊没有问魅影害怕什么，他的脑袋往魅影怀里转了一下，声音里都是浓厚的睡意，“我很困，我能睡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的。
魅影低声说，“求之不得。”
桑伊略略睁眼看了一眼魅影，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小船划过小湖，魅影抱着桑伊到床边，他本应该把桑伊放下去的，但是他没有。
他就那样抱着桑伊，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地把桑伊放下来。
他站到桌子旁边，上面放着做蜡像的材料。
魅影从来没有想过要做桑伊的蜡像，他做不出桑伊那样的人，做出来不像桑伊的蜡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甚至认为，蜡像的存在是侮辱桑伊。
他再次确信这个想法，他把那一堆材料当作了垃圾。
桑伊并没有睡多久就醒了。
他睁开眼，看着跳动的烛火，好半晌才叫道，“魅影。”
“我在。”
桑伊偏过头去，魅影就站在床边看着他。
“我在这里。”魅影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桑伊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眼泪挂在眼角，“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在不在。”
魅影心跳又快了许多，他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都在。”
桑伊坐起来，他看着魅影，许久之后才问，“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显然你对
我的态度不像是朋友。”
魅影绷紧了下颚，他对桑伊到底是什么？他能说吗？他不能说，说了桑伊肯定会被吓到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是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朋友？他从来没有把桑伊当做朋友过，少年时候也是，他从没有把桑伊当做朋友。
桑伊……
桑伊可以把他当做任何东西，这都没关系，但是桑伊是他的白月光，是他的朱砂痣，是他深爱的人，他不可能和桑伊成为朋友，永远不可能。
他只需要待在桑伊身边，桑伊愿意像现在这样和他说话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魅影？”
桑伊疑惑地又叫了一句。
魅影低下头去，他说，“你是我最珍视的人。”
最珍贵最在意最深爱的人。
桑伊愣了愣。
他看着魅影低垂的眼，忽然伸出手指去说，“你抬头。”
魅影听话地抬起头来，他对上桑伊那双眼眸，桑伊的眼睛很好看，跟桃花似的，又像是含着一汪水，拢着那汪水看人的时候似乎格外深情。
魅影心跳加快，他又垂下了眼。
“你躲什么？”桑伊问。
“没躲。”魅影声音极低，“没有躲。”
桑伊歪了歪脑袋，“你这样，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对我另有所图。”
“没有。”魅影顾不得其他，猛地抬起头来，他有些惊慌，怕桑伊误会他，“我没有什么图的，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不要再看不到你了。”
“再？”桑伊把这个词念了一遍问，“你到底是谁？”
魅影又不说话了。
桑伊伸出手，抓着魅影的衣襟，他看着魅影脸上的面具忽然记起来，最初的时候，魅影是准备让他摘面具的。
面具之下，究竟是什么？
桑伊伸出手去，捏住了面具的一角。
魅影身体僵硬着，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该期待桑伊摘了面具之后认出来自己吗？还是害怕桑伊摘面具之后对自己感到失望呢？
魅影不知所措着。
桑伊打量着魅影的表情，他说，“我要摘了。”
魅影声音有些颤
抖，“你摘。”
桑伊微微蹙眉，他看着魅影这副模样又迟疑了。
他低声说，“算了，我不摘了，等你愿意摘下来的时候……魅影？”
魅影喉咙发痒，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握住桑伊的手，然后缓缓地将面具取了下来。
那半张脸暴露在了桑伊的面前，这令桑伊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
魅影不敢看桑伊，他最不堪最丑陋的一面就要被桑伊看到。
尽管曾经桑伊看到过……但是现在肯定更难看更恶心了，桑伊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这张脸了，肯定会害怕的。
魅影从来不敢看镜子，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脸难看丑陋，像野兽像怪物，所以在马戏团的时候才会被那样对待。
这样的自己只会脏了桑伊的眼睛。
魅影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他捂住了那半张脸。
他后悔了，他不该让桑伊看到他的脸，看不见的话或许还能认为他是个长得还行的正常人，而不是顶着一张恶心难看面孔的野兽。
甚至他捂住了脸，遮住了之后也依旧不敢去看桑伊的反应。
桑伊会后悔吧？一定会的。
一想到桑伊会走，会讨厌他，会反感他，会不要他了，他就难过得要死了。
再次分开他一定会死的。
他无法接受再次和桑伊分别了，绝不能……但是桑伊肯定已经害怕得不行了。
魅影捂住脸，颓然地把额头抵在床上，眼泪也掉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
他这副模样，肯定连做桑伊身边的狗桑伊也会觉得讨厌的。
毕竟狗也很可爱，但是魅影不可爱……这样想起来，魅影更难过和绝望了。
直到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摸上了魅影的脑袋，另一只手伸到了魅影的脸上，似乎是摸到了魅影脸上的眼泪，微微地停顿了一下。
那只手的力道很轻，带着魅影熟悉的味道，魅影的眼泪也慢慢地停下来。
他想要躲避桑伊的手，但是桑伊没有松手，反而微微施了力。
魅影听见桑伊轻柔的嗓音，带着一点欢喜和一点如释重负，还有丝丝难过，桑伊说，“原来真的是你啊，埃里克。”
第115章 剧院魅影（6）
桑伊总是很后悔,没有让那个小男孩离开马戏团，他总是想着，如果小男孩过得好就好了,他不至于那样愧疚。
他偶尔会想，对于埃里克来说，自己或许也是一个不亚于其他人的坏蛋,给了一点希望又把那希望灭掉。
不知道埃里克离开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或许觉得很难过吧。
魅影给他的感觉很像埃里克，但是桑伊也没有多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在某个时空,而埃里克身上也没有能量，这让桑伊没有把魅影和埃里克联系起来。
但是现在,他莫名地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果然……魅影就是埃里克。
看到魅影脸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凶狠又倔强的小男孩。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魅影会送水仙百合。
魅影哭了。
桑伊心头有些沉甸甸的，他唇角微微上扬，问，“你哭什么？”
这声音过分温柔,魅影的心底有什么东西涌上来，似乎把心脏一下子填满了。
他可怜地抬起头,还有些躲避自己那半张形如野兽的脸，“我不敢看你，唯恐自己这副模样会亵渎了你。”
桑伊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捧起魅影的脸凝视着,“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只是脸上受伤了而已。”
“世界上多的是披着人皮干着野兽事情的人,他们比真正的怪物更可怕。”
魅影不敢看桑伊,他做的事对桑伊来说……算是野兽才会做的事情吗？
桑伊对记忆里的男孩滤镜极深，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后来对方乖巧又听话,而和魅影重逢之后，魅影也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对他来说，魅影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桑伊听剧院的人说过魅影的事，对方会做出一些恐吓和对人危险的事情，但是好在没有真正的让人出事。
“但是再让他发展下去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们这样说着，惶惶不安，“肯定会杀人的。”
桑伊并不希望走到那一步，至少剧院的人没有伤害过魅影，他希望魅影有一天能站在阳光下，而不是永远待在这地底下面做让别人害怕的鬼魅。
在桑伊的目光之下，
魅影又开始躲闪起来。
“你不会做那样的事对吗？”桑伊轻声问。
“不会！”魅影连忙保证，“绝对不会，你希望我做什么都行，我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桑伊一哂，“怎么是我希望你做什么都可以，是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但是不能是坏事。”
魅影沉默下来，他想做的事？
他现在只想和桑伊在一起，桑伊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当作变态的。
“你之前说，被吉莉夫人帮助，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桑伊又轻声问道，“那天离开的时候，他们打你了对吗？”
魅影低下头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小可怜，“他们发现了你送给我的面具，把我揍了一顿然后把面具抢走了，有三天我没能吃饭，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桑伊的心更沉了，“抱歉，是我的错，我原来还想着，离开马戏团之后那只面具说不定你还能换点钱。”
“不是你的错，是马戏团的错。”魅影着急起来，“你送给我的东西谁也不能拿去，谁也不能抢走，我也不会换钱。”
“那之后马戏团又游历了一段时间来到伦敦。”魅影声音低低的，“马戏团团长让所有人来参观我，我把面具又偷了出来，但是那个人肯定知道是我偷的，所以我跑出来了，的确是吉莉夫人把我带到了这个地底下。”
他隐瞒自己杀了马戏团团长的事，怕桑伊知道后害怕他，躲避他。
他希望自己在桑伊那里，能是干干净净的，至少看起来是干干净净的。
桑伊有些心疼，他伸出手轻轻地拥抱着魅影。
魅影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嗅着鼻间属于桑伊的香味，不自觉地伸出手环住了桑伊的腰。
纤细的、让他心底起某种不应该的欲念的……
魅影猛地闭紧眼，他在想什么？他在想怎么亵渎他的天使吗？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对他的天使产生欲念，他怎么能这么恶心，桑伊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躲得很远。
不能这样。
但是魅影不舍得松开桑伊。
“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桑伊喃喃着，“我还安慰自己你肯
定会过得很好，会有很多人看见你。”
“不辛苦。”魅影脱口而出，很快他又说，“有一点……但是在重新见到你之后，所有的不甘和遗憾都消失了，我很高兴，一点也不觉得之前过得辛苦了。”
桑伊松开魅影，他微微弯了弯眸。
他比了比魅影的身高，“那个时候你比我矮许多，现在已经比我高了不少，过去有多久了？”
“一十年。”魅影微微偏头，把那糟糕的半张脸藏在阴影中，他说，“一十年。”
他念了桑伊一十年，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想着，然后死去，再也见不到桑伊。
但是现在桑伊再次出现了。
桑伊怔然。
他这一跨度的时间是一十年，当年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成年男性。
一个被人喊着恶魔之子的男孩变成了人人惧怕的剧院魅影。
魅影把面具重新戴上，他低声说，“我一直想着，如果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结果再见到你的时候，把你吓哭了。”
他说的是那天给桑伊抹药的事情。
桑伊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张面具，带着亲昵，“因为我以为是鬼。”
魅影低下头来，他在其他人眼里跟鬼也没有什么区别。
“克里斯汀是你教导的吗？”桑伊又问。
“……”
魅影说，“是我，我不能站到舞台上，所以我想让她代替我站到舞台上，她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我一时心软陪她说了几句话，她认定我是音乐天使……”
说到后面的时候，魅影小心翼翼地去看桑伊。
桑伊眉间染着笑意，“这样很好嘛，克里斯汀她，能看出来很尊敬你。”
“……”魅影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已经决心不再教导她了。”
桑伊微微一愣。
“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不需要再教导她了，你不是说想让我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吗？”
桑伊点了点头，“对，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
“我想跟着你。”魅影的额头抵在桑伊的手背上，他有些可怜的哀求着，“我可以跟着你吗？无论去哪里，我都想跟着你走，你不要再丢下我了。”
高大的男人这副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可怜透了，桑伊定定地看着魅影，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说，“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走。”
又是这句话。
魅影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看起来又要哭了。
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来，“不要丢下我了。”
桑伊的手指轻轻地去擦魅影的眼泪，“不要哭，在我离开之前，你跟我可以吗？”
“暂时、目前我都不会离开的。”桑伊顿了顿又说，“至少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这里。”
魅影依旧不安着，他握住桑伊的手，看着桑伊的眼神哀伤极了。
桑伊的心更软了，他轻声说，“你别难过，我答应你好吗？”
他终究是对埃里克愧疚，所以对魅影的要求也无法拒绝彻底。
反正……也是要获取能量的，那么答应着他又怎么样呢？
魅影也只是害怕孤独而已。
获得了桑伊承诺的魅影勉强冷静下来。
桑伊看他这样，又笑了一下，“好了，没事了，我现在得回去了。”
魅影一愣，他有些局促，“你来找我，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桑伊眼眸弯弯，“就是看见了你送的衣服，想着和你道谢，结果迷路了。”
魅影在桑伊面前的自卑总是无法压抑，他又垂下头来，“你不要和我说谢谢，你和我说谢谢让我有些难过。”
桑伊又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微笑着握住魅影的手，依旧把魅影当做那个小少年，“好，我不和你说谢谢了，你也别难过。”
魅影抬起眼看着桑伊，“我可以问问你吗？”
“你问。”桑伊说。
他以为魅影会问他为什么一十年来没有变过模样，但是魅影张了张嘴问，“那个劳尔喜欢你，你会喜欢他吗？”
桑伊一愣，随即摇头，“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把他当做朋友。”
魅影立马又问，“他喜欢你你会觉得恶心吗？被男性喜欢的话。”
“不会。”桑伊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松开魅影的手说，“为什么要恶心？我本来也不喜欢女孩。”
魅影呆了呆，桑伊说不喜欢女孩…
…所以桑伊也喜欢男孩。
就算不是劳尔，也可能是其他人。
魅影的眼睛又红了。
他无法接受桑伊喜欢其他的男人，可是怎么办？桑伊也不可能喜欢他，桑伊只是同情他可怜他。
他本应该就此满足的，毕竟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祈求着桑伊的关注。
可是……如果桑伊喜欢别人的话，他想想就觉得绝望了。
“魅影？”桑伊不明所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魅影闭了闭眼，把那点可怜的眼泪和自尊心压下去，“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你爱上某个男孩了吗？要不然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孩呢？”
桑伊顿了顿，他说，“这种事情，当然知道。”
“所以你也没有喜欢的人对吗？”魅影满怀希冀地问道。
魅影在害怕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后他又变成孤单一人吧？桑伊想着，是因为太过孤独了，或者魅影真的应该交一些朋友。
但是眼下，桑伊还是笑了笑安定了魅影的心，他说，“没有。”
魅影松了口气，但是很快他又害怕起来，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怎么办？他要怎么才能阻止桑伊喜欢上其他人，还是把桑伊可能喜欢的人都杀了？
不行不行，不能杀，桑伊知道了肯定会讨厌他的。
而且他已经和桑伊承诺过不会做坏事的，他不能违背自己对桑伊的誓言。
“魅影。”桑伊轻轻拽了拽魅影的袖子，把神色恍惚的男人拽回来，“你在想什么？”
魅影摇了摇头，他有些绝望，又不知道如何排解自己心底的那股绝望。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桑伊握紧魅影的手，微微皱眉，“你怎么了？”
魅影低低地开口，“没什么，能见到你，能跟在你身边，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不应该再奢求更多了，他不能那么贪心。
如果桑伊再次离开的话，他肯定会死去的吧。
桑伊不知道魅影在想什么，只是魅影身上那股死寂般的气息让他有些难受。
他说，“魅影。”
男人抬起头来，死气沉沉的眼看着桑伊。
桑伊轻声说，“我脚麻，抱我回去。”
魅影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眼中恢复了些许生机，颤抖着将桑伊抱在怀里。
桑伊还是需要他的，他无论如何也要跟着桑伊，就算是死也要跟桑伊一起。
桑伊抬眸看着魅影的下巴，然后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来。
【这小白眼狼是不是在pua你？】系统愤愤不平，【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来惹你心疼的。】
桑伊在心底轻叹，他心知魅影已经把他当做了光和救赎，除非让魅影走出去，要不然他走了的话，说不定这个男人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看，你这就是被他pua到了。】系统似乎对魅影怨气很大，【宝宝，你不觉得这个男人很恐怖吗？当然我指的不是长相，是心态。就算他可怜，也不该这样……】
系统的喋喋不休声渐渐地停止了，它心烦极了，它现在对桑伊身边的人，无论是哪一个似乎都很看不顺眼，最近几个世界格外的……它似乎也不像一个单纯的系统有的想法了。
但是它只是一个系统而已，系统是没有人类的情感的，它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取能量。
桑伊没察觉到系统的不对劲，他轻轻地抓着魅影的衣服问，“你准备在地下待一辈子吗？”
“不。”魅影回答，“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地下吗？你想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你花费了多年的时间建造的乐园也不要了？”桑伊问。
“不重要，这样的地方我可以建造无数个。”魅影说得理所当然。
但是桑伊只有一个，所以这个地方对魅影来说，没有多大的价值。
桑伊问，“如果我需要你的话，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不会！当然不会！”
他很希望桑伊需要他，依赖他，尽管魅影知道，真正需要的人是他自己。
他需要桑伊。
桑伊弯了弯唇，他靠在魅影怀里，轻声说，“那么就这样吧魅影，我可能会需要你帮我做很多的事情。”
“好。”
魅影的好说得又重又急，生怕晚了一分钟桑伊又不需要了。
他可以帮桑伊做任何事情，只要桑伊愿意。
……
距离唐璜演出还有一段时间。
桑伊和克里斯汀也熟悉起来，会说一些有趣的事。
魅影就沉默地站在阴影处，用挑剔又冷酷的目光去审视自己教导过的女孩。
剧院的人没有谁真正地见过魅影，所以所有人对魅影的印象都是桑伊的仆人，一个沉默寡言又神秘但是只听桑伊一个人话的仆人。
克里斯汀察觉到魅影的目光，她看过去，只觉得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有些熟悉，但是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桑伊，那个人看起来很危险。”克里斯汀低声和桑伊说，“你看他看人的时候……你要小心。”
桑伊莞尔，“我知道的，谢谢你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微微红了脸，“不客气，我只是觉得，他的眼神不像一般人的眼神。”
魅影无法忍受桑伊和克里斯汀说话的时间太久了，本来剧目的排练已经时时在说话了。
他抱着大衣过来替桑伊披上，桑伊抬眸看了他一眼。
魅影轻声问，“不是已经排完了，我们回去吧。”
桑伊轻轻地眨了眨眼，他说，“那就回去吧。”
走的时候，桑伊去看克里斯汀，“你呢？”
“我再练一会。”克里斯汀微笑着，“你先回去吧。”
这是一个努力又有天赋的女孩。
桑伊微微点头。
魅影心头松了口气。
虽然他知道桑伊不会喜欢女孩，更不可能喜欢克里斯汀，但是他就是无法忍受桑伊和某个人走得很近。
……魅影知道自己的心态很不对劲，他很想克制一下，以免有一天吓到桑伊，但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桑伊解开扣子，进了浴桶。
后面的魅影低低地唱着歌，温暖的水让桑伊昏昏欲睡。
歌声忽得停了，换了另一起调子。
桑伊睁开眼。
他看着旁边雪白的蜡烛，伸出手指去靠近那跳动的烛火。
但是即将靠近的那一刻又收回手来。
因为他看见了一只飞蛾晃晃悠悠地扑向明亮的烛火。
桑伊愣在原地，他甚至想也许现在他就是那烛火，而魅影就是飞蛾……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在帮助魅影，可是现在靠得近了，以后呢？
……他现在做的真的对吗？
把魅影留在身边，魅影也不愿意和其他人交流，只想围着他一个人行动。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不是吗？
可是，他到底要如何帮助魅影呢？
桑伊茫然起来。
他把脑袋埋进水里，耳边魅影的歌声挥之不去。
他只是想好好地思考一下，但是被水淹没的感觉好窒息好痛苦，他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抱着他的人恐惧得发抖。
“桑伊，桑伊，不要。”
“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
第116章 剧院魅影（7）
在叫桑伊没有获得回应的时候魅影只是觉得桑伊可能睡着了,但是很快他听见了呼噜的水声。
绕过来看见桑伊的头□□浮在水面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恐惧令他浑身发抖。
他害怕自己失去桑伊,他不再思考自己是不是没擦手，他得把桑伊抱起来。
他……他觉得自己好像死了一道一样。
听着魅影急促地心跳声和哽咽声，桑伊喉结滑动了一下,他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想事情出神了，我不会做什么愚蠢的事情。”
“求求你,不要这样吓我。”魅影的模样真的可怜极了，对着这副模样的魅影,桑伊的心又闷闷地。
“我不能接受这样，我害怕，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桑伊抬起眼眸，他的睫毛被水打湿，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
“桑伊,别哭。”魅影伸出手指擦干净桑伊脸上的水渍，他的手哆嗦着,“别哭。”
“我没有哭。”桑伊看他这副模样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明明溺水憋气的是桑伊，但是魅影的脸却惨白如纸，仿佛魅影才是那个濒临死亡的人一样。
桑伊伸出手去摸魅影的脸，“这样,你真的开心吗？只跟在我身边,你真的高兴吗？”
“我只要你,我只要跟在你身边，这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魅影呢喃着。
他缓过神才发现自己因为恐惧而腿软。
魅影抱着桑伊坐在地上，又哆嗦着手把外套脱下来把桑伊包裹着。
“你不要再这样吓我了。”魅影喃喃着,他的声音很轻，又很苦涩，“我害怕，很害怕。”
这语气蕴含着的浓烈情感让桑伊不知所措，他抬起头看着魅影。
“你……”桑伊喉咙有些干哑，声音也沉，“你这样就是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你知道吗？”
“只有留在你身边我才幸福。”魅影不敢看桑伊，他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没有人会给我幸福，但是待在你身边我会觉得幸福……”
“我爱你，用我的生命。”这句话在魅影的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不配把这句话说出来。
桑伊伸出手，搂
紧了魅影的脖子，他低声呢喃着，“魅影，你会获得幸福的。”
算了，不要再思考怎么样帮助魅影了，暂时就这样吧，暂时就先这样吧。
魅影抱着桑伊，可怜的流浪狗将自己好不容易等到的主人紧紧地抱住，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这个人的。
无论如何。
魅影沉默地替桑伊把衣服整理好，他取了一支红玫瑰别再桑伊的领口，低声说，“我们走吧。”
说完，魅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们……他对桑伊说我们，桑伊没有反驳。
桑伊不知道魅影在笑什么，他拉了魅影的袖子说，“你陪我去看房子。”
魅影一愣。
“买了房子之后，你就从这里出去，我也不住剧院，我们去住那间房子怎么样？”桑伊试探性地问道。
首先，得把魅影从这个地方带出去，魅影不能一直留在这个阴暗的地下。
但是他留在这里的话魅影肯定不会离开的，那么他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好了。
“我们、一起？”魅影呆呆地指了指自己，“我们两个人？”
“当然。”桑伊笑了笑，“你的意思是，难道你还想和其他人吗？还是你舍不得这里？”
“不，没有，没有其他人，舍得。”魅影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这样就好了，我什么都不要，我有很多钱，我都给你。”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桑伊有些无奈，“走吧，我让劳尔帮我留意一下，你喜欢安静还是热闹？”
“安静。”魅影在桑伊身后凝视着桑伊，他希望在一个安静而且没有人会轻易踏足的地方，只有他和桑伊两个人，一直都只有他们。
“我可以找，不需要夏尼留意。”魅影又说。
桑伊说，“或许热闹一点会比较好呢？”
“讨厌其他人……”魅影轻声说，“也讨厌吵吵嚷嚷的声音。”
桑伊指尖微动，他说，“我知道了。”
慢慢来，他不能着急。
劳尔靠在墙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旁边的人说着话，在看见桑伊出来时倏地站直了身体招了招手，“桑伊。”
随即他的视线落
到桑伊身后的那个人身上，微微皱眉。
听剧院的人说，这个人一直跟着桑伊，桑伊真的觉得这个仆人好用吗？
察觉到劳尔的视线，魅影抬头看过来，他的眼神阴冷沉郁，带着十足的防备和警惕。
劳尔被这个眼神惊了一下，随即面容略沉，这个仆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也不是什么温顺的狗，这个人很危险，不能留在桑伊身边。
他必须得告诉桑伊。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劳尔不再看魅影，他对桑伊说，“可能有些事需要单独和你说一下。”
桑伊瞥了一眼魅影，“单独？我知道了。”
劳尔往旁边走了几步，等着桑伊过来。
桑伊看向魅影，“你在这边等我，我看看他要说什么。”
魅影沉默地点了点头。
桑伊一到劳尔身边，劳尔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知道你身边那个人的来历吗？”
“当然。”桑伊莞尔，“怎么？”
“他很可怕桑伊，你无法掌控这样的人的。”劳尔急切道，“他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温顺。”
桑伊的视线落在等待着自己的男人身上，魅影依旧站在阴影之中，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像是没有人看见他，来来去去的人都会略过他。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桑伊，没有一刻离开过桑伊的身上。
桑伊冲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过头来看劳尔，“我知道的，但是劳尔，我必须要留下他。”
劳尔睁大眼，“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留下他，如果出事就晚了。”
“谢谢你劳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必须得留下他。”桑伊轻声说，“你可以觉得我脑子不正常。”
劳尔沉默了好久才说，“你留下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你不能住在剧院，你跟我回去。”
“……”
桑伊一哂，“我的确准备搬出去，但是我想自己买房，在安静一点的地方……劳尔。”
“你到底想做什么？”劳尔感到费解，“自从你进了这个剧院之后的所有事情我都看不懂了，明明能在我家住的不是吗？”
“抱歉。”桑伊歉意道，“我不想住你家。”
“为什么？我不明白这个人有什么值得你刮目相看的，你听我的可以吗？”
“没有为什么。”桑伊轻轻地叹了口气，“劳尔，拜托，你别问我了，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情你也别过多地问了可以吗？”
劳尔攥紧拳头，他看着桑伊的脸，许久才说，“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
桑伊平静地看着劳尔，“抱歉，我无法告诉你。”
“……”劳尔的心有些冷，“在你眼里，我还比不过他吗？”
“这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
“我又不想做你的朋友！”
桑伊一顿，他不看劳尔，低声说，“劳尔，你回去吧。”
“你怕什么？你躲什么？”劳尔这会儿不依不饶，他握住桑伊的肩，“你听我说，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想你依赖我，需要我，因为我爱你。”
“劳尔！”桑伊蹙眉，他挣扎了一下，“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吗？你松手。”
“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我就是爱你啊——”
劳尔的话被身后传来的一阵拳风揍断，劳尔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一时捂着脸没反应过来。
魅影把桑伊揽在怀里，他的眼神带着杀意，阴森森地看着劳尔，声音沙哑古怪，“他让你松手。”
劳尔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冷冰冰的看着魅影。
桑伊有些头疼，他低声说，“劳尔，很抱歉，但是我对你没有任何超过朋友的情谊，一丝一毫都没有，以后也不会用。”
“我的仆人打了你是我的错，我代他向你道歉。”
劳尔不可置信地看着桑伊，“你代替他向我道歉，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又是什么？”
“……抱歉。”桑伊微顿，他低声对魅影说，“我们走吧。”
魅影不再去看劳尔，跟着桑伊离开。
劳尔在原地站了许久，他喃喃自语，“都是因为这个仆人桑伊才会变成这样的。”
这个仆人又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剧院的人吗？突然就出现在了桑伊身边。
劳尔转身去找了吉莉夫人。
吉莉夫人对剧院比较熟悉，也许会知道那个人的来历。
……
“对不起。”
魅影的声音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桑伊微微偏头，他问，“你道歉做什么？”
“我不该打他。”
其实并不是不该打，魅影甚至觉得打得太轻了，他只是觉得自己打了人之后还要桑伊道歉，这让他感到抑郁。
桑伊伸出手摸了摸低着脑袋，看起来可怜的男人，“下次别这么冲动，劳尔他也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魅影抬眼看着桑伊。
桑伊轻笑一声，“不是要去看房子吗？现在可不好让劳尔帮我留意了，自己去看吧。”
魅影喉咙有些疼，他被桑伊握着手离开了巴黎歌剧院。
已经深秋了，外面很冷。
魅影把外套脱下来给桑伊披上，他有些懊悔，“不知道外面的天气很凉，要不然今天就不出来了。”
桑伊问，“你冷吗？”
魅影说不冷。
桑伊手指有些冰凉，他抓着大衣的衣襟说，“之前我听说郊外有出售的房子，不是很大，但是的确很安静，周围没有别的房屋，你想去看看吗？”
魅影招了车说，“好。”
只要能和桑伊在一起就好了，房子大小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在山里还是在郊外也不重要。
桑伊说的那栋独宅就在半山腰下，偶尔旁边会有拉车的经过，环境看起来格外清幽。
桑伊去看魅影问，“你喜欢吗？”
魅影正一点点地暖着桑伊的指尖，他最近比以前大胆了些，至少敢主动去握桑伊的手。
听见问话，他说，“我喜欢，能够和你在一起就特别喜欢。”
桑伊心底又叹了口气，他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定下来了，你要再看看吗？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我们两个人的家。
魅影手一顿，他轻轻地抬起眼来看着面前的屋子，许久他才说，“我喜欢。”
桑伊微微点了点头，屋子的确不错的，至于其他的，慢慢添置好了。
和吉莉夫人说了搬出剧院的事情后，吉莉夫人看了一眼在桑伊身后沉默乖顺得像一只大狗的魅影，她说，“你确定吗？”
她好像在问魅影。
魅影看了一眼吉莉夫人，他说，“确定，下面的东西我会破坏掉，不会让人进去出事。”
吉莉夫人有些震惊，她也曾担心过魅影越来越过分了怎么办，但是现在魅影说要离开剧院，要把下面的东西通通破坏掉。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吉莉夫人又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桑伊。
因为这个漂亮的年轻人，魅影要改邪归正。
但是吉莉夫人更清楚，魅影只在桑伊面前像一只听话又忠诚的大狗，在其他人面前依旧是没有什么同理心和理智的怪物、野兽。
她同情魅影，但是她也怕魅影，知道魅影要离开后，她反而松了口气。
她说，“我知道了。”
魅影跟着桑伊离开的时候忽然说，“谢谢。”
吉莉夫人一愣，随即笑了笑，看来魅影真的被拴住了，至少这样……不用担心魅影再搞事情。
吉莉夫人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她思考了一下忽然喃喃，“糟糕，我和夏尼子爵说了魅影的事……”
魅影对地下的东西没有丝毫舍不得。
他只拿了桑伊送给他的面具，然后地下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什么声音？”梅格被吓了一跳，“什么东西？要塌了吗？还是剧院的魅影又来了？”
克里斯汀取下头顶的珍珠，她轻声回答，“或许是有人要走了。”
梅格有些茫然，“谁要走了？”
“谁知道呢？”克里斯汀笑了一下，“也许是音乐天使。”
梅格：“……克里斯汀，你的那位音乐天使，到底是谁啊？”
“我想他不是我的音乐天使。”克里斯汀站起来，她要准备晚上的演出了，“梅格，走吗？”
克里斯汀其实并不知道音乐天使和魅影之间的关系，她只知道魅影很可怕，而音乐天使教导她的时候很用心。
从什么时候发现音乐天使或许就是那个可怕的魅影的，也许是因为看见了桑伊身边的那个仆人，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
克里斯汀心底同样也是惧怕是魅影的，但是同样地她尊重着那位导师，她的心底被煎熬着……直到她知道魅影会离开剧院。
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但是至少，剧院不会再出事了。
她永远不会离开舞台，她热爱着这里。
而音乐天使……
克里斯汀想，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使吧。
……
因为房屋东西还没添置，桑伊还得在剧院住一段时间。
魅影既然已经破坏掉了地下，也只能住在外面了。
但是魅影并不想去别的休息室，更不想和剧院其他打杂的人住一起。
他额头抵在桑伊的手背，祈求着，“让我守着你好不好？”
桑伊拍了拍魅影的脑袋，“我都跟你说过了，你不要这么快把地下破坏掉，你自己不听的。”
“我不想出去。”魅影眼睛泛红，“我想守着你，我想看着你，我不能离开你，一刻也不能。”
桑伊又心软了。
他说，“可是你要睡觉呀。”
魅影低着头，声音沙哑，“我可以不睡觉，我只想守着你。”
桑伊沉默了好久往里面挪了挪说，“上来吧。”
魅影猛地抬起头，他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和试探，“我……上来？”
“一起睡吧。”桑伊说，“不过床可能不是很大。”
“我、我……”
魅影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他满脑子都是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和桑伊一起睡，但是又不可抑制的心底有着某种欢喜。
“不睡吗？”桑伊问。
“睡！”
魅影脱口而出，他像是担心桑伊后悔一样，飞快地爬上床。
桑伊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酸楚。
魅影吹灭了蜡烛后小心翼翼地侧身。
桑伊声音很轻，“魅影，你在我面前不必这样小心翼翼，也不要太卑微了好吗？”
魅影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地想，难道桑伊讨厌他了吗？
“你……”桑伊呼出一口气说，“我们是朋友，我们是平等的，面对我的时候，你不要把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
魅影喉咙有些涩然，许久他才说，“我愿意的，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很高兴，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也很高兴，我不想和你平等，我就
想这样，就这样就好了，其他的……”
其他的他不敢期盼什么。
桑伊心底又难受起来，他手指揪住了魅影的衣服，最终呢喃着，“笨蛋。”
魅影不觉得自己是笨蛋，他这样还能获得桑伊的可怜，他很聪明。
床不算很大，睡两个成年男子有些拥挤，桑伊便侧着身腾出一点空间来。
似乎是发现桑伊入睡不是很自然，魅影轻轻地唱着歌，在魅影悦耳的音乐声中，桑伊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睡着了。
魅影手指动了动，他很想摸摸桑伊的脸，但是最终他只是轻轻地握了握桑伊的指尖。
睡着的青年自觉的寻找着温暖的来源，滚到了魅影的怀里。
魅影身体僵硬着，许久他的手才环住了桑伊的腰。
他轻声说，“你再可怜可怜我就好了。”
一个在桑伊面前自卑又怯弱的怪物，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来获得桑伊的可怜。
……
没几天，劳尔又来了。
他和克里斯汀说着话，一双眼睛却搜寻着桑伊。
克里斯汀看他这样笑道，“桑伊在外面的房子已经买好了，最近在添置物件，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搬出去了，你不知道吗？”
劳尔一愣，他心底有些发冷，“他没告诉我。”
克里斯汀转眸，“喏，他来了。”
劳尔跟着看过去，见漂亮的年轻人披着一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宽大衣服，身后跟着那个可怖的男人。
劳尔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个小时候就敢杀人的孩子，现在怎么可能乖乖地跟着桑伊呢？
劳尔几乎是笃定魅影在欺骗桑伊，或许等到把桑伊骗出去之后，魅影也会对桑伊不利。
他抬起脚步就要过去。
克里斯汀忽然叫住他，“劳尔。”
劳尔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桑伊并不是什么没有主见的人，你和他说话的时候，或许不要太强硬了。”克里斯汀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你也不要去招惹魅影。”
劳尔没说话，他走过去，挡住了桑伊和魅影的路。
桑伊微微抬眼，“劳尔。”
“你要搬出去了？”劳尔问。
“上次我不是说过了吗？”桑伊说，“我的确要搬出去。”
“你要搬去哪里？”
“就在郊外。”
“桑伊。”
劳尔看了一眼魅影，魅影依旧专注地看着桑伊，仿佛眼里只有桑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劳尔向心底冷笑了一声说，“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见桑伊迟疑，劳尔又说，“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也不是告白的话，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非常重要的事情？
桑伊点了点头，他转过头对魅影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魅影乖乖地点头。
劳尔这下的冷笑浮现在嘴唇，他说，“真是虚伪。”
魅影没搭理劳尔，他眼巴巴地看着桑伊和劳尔离开，看着桑伊和劳尔在柱子边停下。
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见桑伊的侧脸，这让他心头松了口气。
桑伊看向劳尔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确定你很了解他吗？”劳尔瞥了一眼魅影问，“不仅仅是剧院魅影这个身份。”
桑伊微微蹙眉，“你知道他是剧院魅影？”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一些你也不知道的事情。”劳尔凝视着桑伊，“你想知道吗？”
“如果我说不想你就不说了吗？”
“不，我要说，这关系着你的安危。”劳尔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你知道他怎么来到剧院的吗？”
“我当然知道。”桑伊不明所以，“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那么你知道，他是因为杀了人才逃跑的吗？”劳尔声音不大，“杀了一个马戏团的团长，吉莉夫人说，他逃跑的时候怀里还揣着一张金黄的面具……那张面具不像是他能拥有的。”
第117章 剧院魅影（8）
桑伊心头一滞,却不是因为魅影，他的第一反应是……魅影真的受了许多的苦。
桑伊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偏向，但是人都会偏向某一方的,他就是理所当然的偏着魅影。
杀人是不对的，但是魅影没有胡乱杀人，他只是为了自保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小时候的埃里克又做错了什么要被虐待，要被抢夺唯一的礼物呢？
什么都不做,就能站在道德至高地了吗？
没有人拯救魅影,没有人愿意带他离开那个地方,也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可是到底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呢？为了保护自己杀了一直以来虐待自己的人……是错的吗？
“桑伊,他很危险,特别危险。”劳尔声音微重，“你绝对不能单独和他待在一起。”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桑伊微微地后退了一下，他微微抬眸，“抱歉我要让你失望了,我得……带着他一起离开。”
“我会管好他,不让他出现在你们面前，也不会让他做坏事。”桑伊说着，笑了一下,“劳尔，抱歉。”
劳尔不可置信地看着桑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杀过人，他会杀了你的。”
桑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不会杀我的，他也杀不了我。”
“可是他杀过人。”
“归根到底，并不是他的错。”桑伊表情沉静,“你不知道他幼年时的经历……”
“那是他杀人的理由吗？”劳尔看着桑伊的表情格外震惊，“你在为他辩解，你……”
桑伊垂下眼眸，“抱歉，我比你更清楚为什么，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解释给你听。”
“我不想听，你已经被他迷惑了。”劳尔说，“他欺骗了你，让你这样信任他。”
“他没有。”桑伊轻叹口气，“那张面具是我送给你他的。”
“你为了他骗我。”劳尔看起来似乎是失望透顶，“他那个时候多大，你又有多大，你怎么送给他一张面具？”
“那的确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至少不是马戏团团长的。”
“你不用替他开脱了。”劳尔打断了桑伊的话，“我不会相信一个杀过人的恶魔。”
桑伊意识到自己和劳尔无法解释。
他说，“他也不是恶魔。”
劳尔看着桑伊，“我不相信你这样包庇着一个坏蛋。”
桑伊沉默以对。
“你相信我好不好？你把他赶走，你不要留他在身边，他会伤害你的。”劳尔近乎祈求一般，“他就是一个恶人，这样的人不会被你感化的。”
桑伊平静道，“我既然选择留下他，那么所有的后果我都能承担。”
劳尔闭嘴了，桑伊的表情没有半分动摇，劳尔许久说，“桑伊，你会后悔的。”
桑伊静静地看着劳尔离开。
系统忽然开口，【其实，如果按照本来的走向，魅影的确不只杀了一个人，因为你的介入才没有发生那些事。】
【他会忠诚于你的。】
萦绕在桑伊心头的那股阴郁突然就散去了。
“桑伊。”
魅影的声音响起，“你们谈完了吗？”
桑伊回头看了魅影一眼，微微一笑，“谈完了，我们走吧。”
魅影答应了一声，他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桑伊朝魅影伸出手说，“拉拉我。”
魅影有些不安又欢喜地握住了桑伊的手。
桑伊看着魅影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魅影放了水给桑伊洗澡。
自从上一次溺水之后，他再也不让桑伊一个人待在里面了，就算是背对着桑伊站着，他也要站在里面。
身后的水声哗啦哗啦，魅影忽然问，“会讨厌我吗？一直这样黏着你。”
桑伊感到好笑，他看着魅影的背影，“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会不会讨厌你吗？”
魅影的身子僵硬起来，他声音又沙哑，“我……我，我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靠近你。”
“你过来。”桑伊说，“转过来，靠近我。”
魅影更僵硬了，他同手同脚地走到桑伊身边，整个人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桑伊把水瓢给魅影，“帮我。”
魅影低下头，触及到桑伊光滑圆润的肩，肩在水雾晕染下泛着红，魅影的心跳一阵又一阵地快速跳动着。
他舀了水从桑伊肩上淋下来，不敢再多看。
唯恐自己的目光亵渎了桑伊，又怕自己无法控制心中那隐秘的念头。
他绝对不能让桑伊讨厌他。
“魅影。”桑伊微微转过头来，他问，“你为什么这样离不开我？是因为我曾经帮助过你吗？”
“不是。”魅影否认，“如果是因为帮助我，吉莉夫人也帮助过我。”
桑伊继续问，“那么是因为什么呢？”
“……”魅影低声说，“我就是离不开你，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跟在你身边。”
“如果我没有答应呢？”桑伊问。
魅影一时沉默，他不知道，如果桑伊没有答应，他会在剧院继续做魅影吗？还是会难过得死去呢？
他不知道。
桑伊伸出手按住了魅影的手，“我一直告诉你，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拥有自我，不该让所有的情绪都被一个人牵扯着。”
魅影微微张了张嘴，“我……”
“你看你这样。”桑伊回头看着魅影，“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魅影茫然，他问，“像什么？”
“就像菟丝子。”桑伊的眉眼在水雾中如画一般，“你知道菟丝子吗？这种植物只能寄生于其他的植物，一旦离开其他的植物便活不下去了。”
“我不希望你这样。”
魅影低下头来。
他想是的，他就是缺了桑伊就活不下去的菟丝子，只有在桑伊身边他才像是活着一样。
“抬头。”桑伊又说，“不要总是低着脑袋。”
魅影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青年，他也想抬头，这样可以更多地看着桑伊。
“我……”
“算了。”桑伊轻叹一声。
他这一声算了却吓得魅影脸色骤白，魅影以为桑伊不要他了。
“靠过来。”桑伊的声音很轻。
魅影苍白着脸靠近桑伊。
桑伊微微抬起头，亲在了魅影的面具上，这个亲吻一触即分，魅影并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神秘的魅影，是天才，你无所不能。”桑伊说，“所以，不要被面具下的那半张脸束缚。”
魅影
怔怔地看着桑伊，满脸恍惚，他没有听清楚桑伊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个他没有感受到的吻。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脸上的这张面具来，如果没有这张面具，桑伊的唇就是落在他的脸上……不，没有这张面具，说不定桑伊不会亲他。
桑伊朝魅影伸出手，他轻声说，“抱我起来。”
桑伊愿意让魅影觉得自己需要他。
这不是魅影第一次碰到桑伊，上一次溺水的时候他已经抱过了，但是此时此刻，魅影却头脑昏沉。
眼底是桑伊，心底是那个亲吻。
“魅影。”桑伊坐在床上，抬头看着面前神色恍惚的男人，“你在发呆吗？”
魅影茫然地看着桑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桑伊说了什么。
桑伊微微一顿，又轻声问，“刚才我亲你，让你感到被冒犯了吗？”
魅影终于回过神来。
“没有，没有冒犯。”没有被面具隐藏的那半张脸有了些许别的颜色，他声音轻不可闻，“我、我很喜欢，很遗憾，很开心。”
他的话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这是魅影最真实的感受。
喜欢桑伊的人很多，没有人能被桑伊亲吻，他这样的怪物怎么能被桑伊亲吻、尽管桑伊只是亲了一下面具。
他是被天使吻过的人。
桑伊伸出手指轻轻地拉住魅影的衣服，他抬头看着魅影，“你对我的感情太沉重，对你来说，这并不是件好事。”
魅影的所有感情都系于桑伊一身，他不认为这不是一件好事，相反这让他感到安心。
桑伊看着魅影，魅影一动不动地看着桑伊，那双眼眸里也只有桑伊。
桑伊其实想过，魅影是不是有雏鸟情节，是不是把自己当做了可以给他安全感的长辈。
但是……
不是这样的。
“是好事。”魅影的声音极低，他听话地不再低着头，看着桑伊的眼睛，“是好事，我很高兴的……帮助你，被你需要，我很高兴。”
但是真正需要桑伊的人是他，桑伊就算没有魅影也能好好地活着，但是魅影没有了桑伊就会死。
“睡觉吧。”最终，桑伊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算了，他想，不要再纠结这件事情了。
那个可怜的小孩就算是变成了人人惧怕的魅影依旧可怜。
桑伊不想可怜魅影，可是他的一切行为，似乎都是在可怜魅影一样。
不仅仅是如此，桑伊想，绝不仅仅是可怜而已。
他不会因为可怜一个人就这样纵容对方。
怀里的青年在魅影的歌唱声中睡去，魅影也闭上了嘴。
他很想悄悄地亲一下桑伊，就像桑伊亲吻他那样。
但是他不敢，他怕桑伊忽然醒来，更怕桑伊因此不要他。
他可以忍耐着……
被他看着的唇轻轻地擦过了他的嘴唇，魅影睁大了眼，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但是柔软的唇就那样碰到了他。
就像接吻一样。
那股香味让魅影的脑子更昏沉了。
他握着桑伊的指尖，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他无法承受一点点被桑伊抛弃的可能性。
直到半夜的时候，怀里的人忽然抱紧了魅影。
魅影骤然惊醒低头。
他感受到了……
猫儿般的轻吟，还有滚烫的身体。
桑伊就这样不得其法地呜咽起来。
魅影满脑子空白，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这样等待着桑伊结束吗？还是应该叫醒桑伊？
肯定不能叫醒桑伊的，如果桑伊发现自己在他的怀里做出这样的事，肯定不会再和他一起睡觉了。
他也因此有了感觉。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他凭什么在这种时候有……他这样，明明就是亵渎了桑伊。
魅影没有动手，他绷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等到了许久，终于听见桑伊梦呓般的声音，“帮帮我……”
柔软的嗓音哭着，可怜巴巴地，“帮帮我。”
他不是对魅影说的，因为他在做梦。
但是魅影的脑袋又混沌一片了，等到魅影反应过来的时候，魅影已经听话地上手了。
帮他。
怀里的人轻轻地哭出声来。
魅影手指黏腻，喉结滑动。
很想亲一下桑伊。
能亲一下吗？
只一下就好。
魅影觉得他好像在做梦一样。
他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一下桑伊的额头。
下一刻，他看见桑伊的睫毛颤抖着，睁开了那双微微湿润的眼。
他……偷亲桑伊，被发现了。
他的心底萦绕着巨大的恐慌，桑伊会把他赶走的，桑伊、桑伊会不要他的。
魅影知道自己的感情无处隐藏，早晚有一天会被桑伊发现，但是他从没想过这么早，甚至他们还没有从这里搬出去。
“魅影。”
桑伊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轻而柔软，“你……”
“别不要我，别不要我，我可以忍住的。”魅影的声音哽咽，他看起来可怜透了，“我不是故意的，别不要我。”
因为担心被桑伊赶走，所以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桑伊轻轻地叹了口气，凑过去亲吻魅影。
魅影的声音一下子卡在喉咙，他不知所措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桑伊近在咫尺的脸。
桑伊缩进魅影的怀里，手勾上魅影的脖子，他轻声说，“是、喜欢我对吗？”
听见桑伊的声音，魅影才如梦初醒一般，他有些惶恐又欣喜，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喜欢桑伊。
不，他爱桑伊，他深爱着桑伊。
“你能分辨自己的感情吗？”桑伊又哑声问道，“对我的感情是依恋还是把我当做救命稻草，或者——”
“我爱你。”魅影怕桑伊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我、爱你，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怪物，所有人都讨厌我，我不该爱你，我也不配爱你。我本来想好的，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好了，做什么都可，陪在你身边就好。”
桑伊无奈，“你不是怪物，你要我说几次呢？”
“对不起。”魅影下意识道歉，“我下次不说了。”
桑伊抬起眼来，在黑暗中，魅影的表情他看不真切，他只能感受到对方那炽热灼然的目光。
桑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魅影就算说了这么多，也没有问自己一句怎么想，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喜欢他。
或者说，魅影也不敢问。
桑伊声音很轻，“你那个……还没下去。”
因为桑伊而有的欲望。
魅影不敢动也不想动，他担心自己在桑伊的床上会弄脏桑伊。
他本想着，偷偷的亲桑伊一下之后就好了。
但是……
被桑伊碰到了。
“魅影。”桑伊低低地叫着，“亲亲我。”
魅影恍惚地想，肯定还是在做梦，等到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在梦里这样胆大吗？他竟然还幻想着桑伊帮他……
既然是做梦，那么亲一下也是没关系的对吧？而且桑伊让他亲了。
魅影搂着桑伊的腰，亲了过去。
他一边认为自己做梦也这样大胆，一边脑子都集中在桑伊的手上。
怀里的人似乎比他还热一些，睫毛都湿润不已。
桑伊手心发烫，他有些着急。
为什么，还不出来。
“别哭。”
魅影舔舐着桑伊的眼泪，看起来可怜极了，“对不起，别哭。”
桑伊又急又好笑，明明是他在帮魅影，但是这个男人反而比他还可怜的模样，真是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桑伊，我的主人。”
最后，桑伊听见魅影这样的一句话。
桑伊有些恍惚，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然后推了推魅影说，“洗澡。”
魅影准备好水，大脑才逐渐清晰。
不是做梦。
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做梦。
就算是他这样的人，桑伊也没有嫌弃他。
那么……桑伊也喜欢他吗？
人总是不满足的，魅影压抑的感情渗透出一点来，让他心中难耐地想，如果不喜欢的话，桑伊也不会帮他的对吗？
桑伊拒绝劳尔的时候也是那样的明确。
难道是因为同情和可怜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桑伊能再多地可怜他一些吗？
桑伊靠着浴桶，定定地看着魅影的背影，又缓慢地垂下眼来。
“桑伊。”魅影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这只困于己身的大狗开始试探性地走出
来，为自己谋取福利。
桑伊的语气平静，“需要。”
魅影小声问，“需要，帮忙做什么？”
“你觉得我需要你帮我做什么？”桑伊反问。
魅影偏了偏头，“我……”
“过来。”桑伊有些无奈，“磨磨蹭蹭的，非得我开口吗？总是我开口的话，我也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对的。”
魅影有些慌，他转身对上桑伊布满笑意的眼睛。
魅影在桑伊身后蹲下，他意识到，桑伊并不是很主动的人，因为他桑伊已经主动了很多。
至少他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或许他可以再大胆一点桑伊也可以接受的。
他不想让桑伊心烦和难受。
他爱着桑伊，他不能总是让桑伊来迁就他，他应该主动一些。
魅影这样想着。
他按着桑伊的肩，轻声问，“这样可以吗？”
桑伊唔了一声，他的声音让魅影的耳朵红透。
魅影想，不要害怕，要主动一点。
他本来就是习惯掌控的人，只是在桑伊面前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他害怕自己做得不对让桑伊不开心。
但是桑伊不会这样对他生气的。
魅影鬼使神差地低下头，轻轻地舔舐了一下桑伊的颈项。
第118章 剧院魅影（9）
桑伊倏地转过头去。
魅影僵硬地看着桑伊,像是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一般。
桑伊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出来，“你看，你胆子还是蛮大的嘛。”
没有生气,也没有呵责他。
魅影的眼睛微微地亮了些,像是获得主人允许的小狗，他又低下头去,轻轻地去咬桑伊的肩。
桑伊偏了偏头,他想，真的很像大狗，只会咬他舔他。
“起来。”桑伊声音有些哑,“魅影。”
魅影把桑伊包裹后抱起来,桑伊伸出手搂住魅影的脖子，轻轻地笑了一下,“你乖得像一只狗狗。”
魅影眸光闪烁着,他被桑伊夸奖了,桑伊夸他乖。
只要桑伊带着他，他可以一直这么乖。
桑伊抬起头来，亲上魅影，低喃的声音在唇齿间消散。
“这么乖的狗狗，可以获得奖励。”
魅影不自觉地搂紧了桑伊，从被动的被亲吻逐渐沦为主动的掌控者。
桑伊卸了力道把主动权交给魅影。
魅影松开桑伊红艳的唇,看着桑伊潋滟的双眸,又亲了下去。
他低低地呼唤着桑伊的名字，用一种虔诚又悦耳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爱意和忠诚。
桑伊羞耻得脚指头都蜷缩起来，最终只能恶狠狠地按着魅影的脑袋说，“闭嘴。”
魅影没从这句话里感到桑伊有生气的情绪,但是他还是听话地闭了嘴。
亲吻往下，最终停滞。
呼吸喷洒的位置让桑伊没忍住伸手遮了遮小腹，随即被魅影掐着了腰。
桑伊的脑子混乱不堪，他有一种自己现在在历劫的错觉。
只是这道劫并不算痛苦。
桑伊不自觉地想要屈膝并拢，却又被阻挡。
他浑身都紧绷着，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魅影的掌控下。
终于他没忍住，轻轻地呜咽着哭了出来。
“别哭。”
魅影凑上来想要亲桑伊，“别哭。”
桑伊抬着眼没能避开魅影的亲吻，他还没缓过来，
所以魅影嘴里的味道让他脑子更发涨了。
那些东西……
眼泪也被魅影舔去。
这场半夜醒来的行动终于停止了。
桑伊沉沉地睡去。
魅影摸着桑伊的眼睛，眼底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的笑意。
他……是获得了桑伊的爱意吗？
不管是什么都好，就算是同情可怜也没关系，只要桑伊愿意和他在一起。
……
在桑伊和魅影的督促之下，屋子总算是装修好了。
两个人正式搬进了独宅。
在宅子不远处有一片小湖泊，里面漂着浮萍。
桑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喃喃，“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
魅影一双眼没有离开过桑伊，听见这句话，他说，“今年比以往冷，或许会下雪。”
“以前也会下雪，只是算不上大。”魅影又说，“你想看下雪吗？”
“还好。”桑伊回答，“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看雪应该会很美。”
魅影说，“我们可以去会下雪的地方度过冬季，或者我们也可以去乡下。”
桑伊转头去看魅影，他笑眯了眼，“你是在告诉我，想要和我出去吗？”
魅影微微垂下眼，看着桑伊的后脑勺轻声说，“和你在一起，我在哪里都可以，这里很安静，我也很喜欢。”
桑伊朝魅影伸出手，“抱我。”
魅影乖乖地把桑伊抱起来，他托着桑伊的屁股，抬起头仰视着桑伊，目光逐渐痴迷。
桑伊低下头来，轻声说，“回屋了。”
魅影答应了一声。
他喜欢桑伊需要他的样子，不管是什么样的需要，只要桑伊需要他，他就很满足。
“对了，我可不会做饭。”
“我会。”魅影说，“我做，我什么都会，我什么都做。”
桑伊低低地笑了一声，他靠近魅影的耳畔，“你什么都能做？”
“什么都能做。”魅影说，“不会让你饿着，也不会让你冷着，不会让你害怕和后悔带着我。”
就像是做梦一样，他年少时的白月光现在就在他的怀里，并且与他关系亲昵。
这是他深爱着的人。
魅影果然做饭也擅长，他把自己写的谱子塞给桑伊，眼睛明亮，“我们可以，一起唱。”
桑伊拿起谱子，“情歌呢。”
魅影含糊地答应着，“因为，一直想写……想和你一起唱。”
桑伊莞尔，“我知道了。”
“或许你也想登台吗？”桑伊靠近魅影。
魅影微微愣了愣，他下意识地别过脸，面具下的那半张脸让他并不愿在人前出没。
“你的才华，不能被看到吗？”桑伊又问，“你不登台，不觉得可惜吗？不觉得遗憾吗？”
魅影沉默着，他不敢告诉桑伊，他不觉得可惜也不觉得遗憾。
“你想和我一起登台吗？”桑伊又问。
魅影看向桑伊，他喉结滑动了一下，他想，他想和桑伊一起登台演出。
他也嫉妒着能和桑伊同台演出的人，但是他并没有嫉妒的资格。
“你也可以。”桑伊轻轻地握着魅影的手，“你肯定能获得别人的喜欢的。”
不……
到这里，魅影却迟疑了。
他说，“我不想，我不想被其他人喜欢。”
他只需要桑伊喜欢他就好了，其他的，他都不愿意。
桑伊愣了愣随即沉默。
“我不想被其他人喜欢，我也不喜欢其他人，我只喜欢你，只需要你。”魅影呢喃着亲吻桑伊，“不要让我被其他人看到。”
这样的感情显然是不健康甚至病态的，魅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并不打算把这一点改变。
因为这样就很好，对他来说，无比的好。
他不知道桑伊会不会觉得很糟糕，但是他无法强迫自己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桑伊。”魅影可怜地蹭着桑伊的肩，“不要让我去和其他人交流，我不想。”
【他精神不正常。】系统面无表情，【他不是什么正常人，你发现了吗？】
桑伊当然早就发现了。
可是怎么办呢？桑伊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对魅影究竟是什么感情。
【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的话，我也同样会担心你。
】
桑伊微微抬眼，他轻声说，“没事的，会好的。”
……
傍晚的时候，外面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
桑伊趴在窗口往外面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唯一的光就是他们这间屋子里照出去的光亮。
楼下的光熄灭了，魅影上楼来，叫道，“桑伊。”
桑伊回过头去看魅影，他朝魅影招了招手，魅影便乖乖地走过来。
桑伊轻哂，他伸出手搂紧魅影的脖子低声说，“我们做吧。”
魅影懵了一瞬，他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桑伊的声音又在魅影耳畔响起，“不喜欢吗？还是不想？”
这下魅影反应过来了，他喉咙干哑，喃喃着回应，“想，喜欢。”
桑伊眼底蓄满了笑意，他说，“你会吗？”
“会。”魅影脱口而出，看着桑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迟疑了一下说，“我没有过那种事情，你不要误会，我是干净的。”
桑伊笑了起来。
他捏着说自己是干净的男人的下巴，好半晌才说，“笨蛋。”
魅影心想，他不笨，他很聪明懂得怎么样利用桑伊的同情心。
但是，如果桑伊认为他是笨蛋的话，那他就是笨蛋好了。
他低头亲上桑伊的下巴，一点点地，温柔又柔软。
桑伊攀着魅影的肩，他喃喃，“你要抱紧我。”
身后的窗户偶尔有雨点飘进来，魅影关了窗把桑伊压在窗框上。
他以前从未做过，但是像是与生俱来的本领一样，他能让桑伊舒服。
桑伊扒紧了魅影，这样的节奏让他有些恐惧。
他细声细气地，“慢点。”
魅影话不多，但是却没有给桑伊休息的时间，他也不给桑伊说话的机会。
声音破碎又哽咽。
桑伊的指甲深深地嵌入魅影的肩，他眼泪掉到魅影的肩上，哭着说，“坏蛋，坏蛋。”
这哪里是什么乖顺的狗狗，明明就是伺机而动的野狼。
魅影把桑伊的眼泪一点点的亲掉，安慰道，“别哭，我听话的。”
明明就一点都不听
话。
桑伊哭得更惨了。
这一夜格外地漫长，外面的雨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屋里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地清晰。
“你……”魅影低下头亲吻桑伊滚烫的脸，带着些许期许，“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
桑伊向歌剧院那边告假了。
他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看着在床边的魅影。
魅影没戴面具的那半张脸上，被挠过的痕迹格外明显。
这个人就顶着这张脸去歌剧院替他告假了……
“你去请假的时候，剧院的人有没有说什么？”桑伊问。
“嗯？”魅影想了想说，“吉莉夫人看我的表情很古怪，问你怎么不自己去。”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生病了。”魅影回答，“她说到时候会让人来看看你。”
“……”桑伊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她担心你囚禁我呢。”
魅影：“……”
魅影闷闷不乐道，“我不会囚禁你的，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对你做。”
桑伊看着魅影的模样，冷不丁地开口，“我本来以为你是落魄的小狗。”
魅影手一顿，“我……”
“但是看你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什么乖巧的狗狗。”桑伊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气闷，“明明我都说了不要了。”
魅影低下头，他说，“对不起，但是你明明就很舒服的样子……好像不想让我离开，看起来不像是真的不要了。”
桑伊：“……”
桑伊神色镇定地试图生硬地转移话题，“我饿了。”
“我准备了吐司和牛奶。”魅影问，“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桑伊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他眼一闭，“我不是很饿了。”
魅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桑伊是害羞了。
他看着几乎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人，手指动了动，小心地把手伸入被子之中，握住了桑伊的手。
桑伊抬了抬眼，“你的手好冰。”
魅影低声问，“那怎么办？”
“笨啊？”桑伊挪了挪身子嘀咕，“上来。”
魅影上了床，他带着一身寒气，磨蹭了一会儿才把桑伊抱进怀里。
“魅影。”
桑伊叫着。
魅影答应了一声。
“你开心吗？”桑伊问。
“嗯，跟你在一起就很开心。”魅影说。
桑伊弯眸，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说，“今年冬天会下大雪吧。”
魅影没说话，他看着桑伊一张一合的唇，又垂下了眼皮。
桑伊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魅影偶尔回两声表示自己还在。
“魅影。”桑伊又叫道。
“我在。”
桑伊抬起眼看着魅影，好半晌才说，“没什么。”
或许不需要再对魅影劝什么了，魅影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样的态度又有什么好指责的呢？只要他觉得开心就好了。
至于桑伊……
桑伊没有想过别的事情。
本来他的目标就是魅影，如今不过是被魅影绑定而已……对桑伊来说，没有多难受。
他靠在魅影怀里说，“冷，抱紧一点。”
……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劳尔。
魅影站在桑伊身后，沉沉地看着劳尔，这是他最讨厌的人。
劳尔的视线从桑伊的脖子上一点点移到桑伊的脸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许久才说，“你到底还是和他……”
他之前想过，桑伊是不是喜欢上魅影了，但是他又想魅影这样的人凭什么获得桑伊的喜欢。
但是现在，劳尔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桑伊脖子上的痕迹，还有那个讨厌的魅影脸上顶着抓痕招摇过市……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劳尔，桑伊和魅影在一起了，并且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
桑伊给劳尔倒了杯水说，“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
“我还能说什么？”劳尔笑一声，有些自嘲，“我和你明明先认识，但是你却被这样的人蛊惑，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的。”
桑伊看了一眼魅影，魅影低垂着眼，看不清在想什么。
桑伊不太想在魅影面前说这些，他说，“那就不说了。”
“你看，你一直在袒护他。”劳尔冷冷地打量着魅影，“我很想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样心甘情愿。”
“……”桑伊说，“喜欢一个人向来是没有理由的，而且魅影很好。”
魅影在桑伊身后听见这句话后整个人僵住。
桑伊说喜欢……他问过桑伊喜不喜欢他但是没有得到回答，但是现在桑伊说“喜欢”。
桑伊说喜欢他，还说没有理由地喜欢他。
魅影脸上无法掩饰的喜悦让劳尔冷笑一声，“一个疯子有什么好的？”
“劳尔。”桑伊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却透着些许的警告，“你说话的时候，稍微地也尊重一下别人好吗？”
“该是我尊重的人我当然会尊重，但是有的人也不配让我尊重。”劳尔冷淡道。
桑伊皱眉，“劳尔，你这样我们会难以交流。”
劳尔的视线越过桑伊的肩，对上魅影的眼睛，魅影看他的眼神阴沉又冷漠，含着不屑和杀意，远没有在桑伊面前的乖巧和温顺。
魅影动了动嘴唇，他说，“我要杀了你。”
劳尔倏地一下站起来，他指着魅影对着桑伊说，“他很危险，他说要杀了我，桑伊，你不要再被他的伪装欺骗了，你醒醒！”
桑伊转头看了一眼魅影，男人露出茫然又无措的表情，“我，我没有。”
“他明明就有，他现在在骗你，桑伊！”劳尔看起来着急极了，“你不要再被他欺骗了。”
“够了劳尔，”桑伊轻轻开口，“我不想和你争执，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和我吵架的话，我会觉得很没必要。”
“你宁可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我是吗？”劳尔有些失望地问道，“我们认识那么久，还不如你认识他这么短的时间对吗？”
桑伊说，“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我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劳尔此刻只觉得桑伊是被魅影蛊惑，他沉默地看了桑伊好久说道，“我知道了。”
他是绝不会让桑伊真的和这个可怕又阴沉的男人在一起的，他必须得想个办法，重新想个办法。
劳尔想到这里，他站起来离开。
桑伊没有
多做挽留。
他看着劳尔的背影消失才转头去看魅影。
魅影有些忐忑不安，他想，他做的事情桑伊肯定都知道的。
这更让他心慌和害怕。
桑伊看着魅影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桑伊。”魅影惴惴不安地叫着。
桑伊淡淡地笑了笑说，“怎么啦？露出这副表情。”
魅影低声问，“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想我问你什么呢？”桑伊似乎有些不解。
“我，我不会，不会做坏事的。”魅影有些心慌，他连忙说，“我就是想吓吓他，我想让他以后不要来找你了。”
他说着表情有些可怜，他似乎很清楚这样桑伊会心软。
桑伊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这样他更不放心，你不应该说话，你也不应该吓他。”
“对不起！”魅影又低声说道。
“我已经选择了你，你不要害怕好吗？”桑伊伸出手轻轻地把魅影拥抱，“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现在的心态怎么样，你是不是真的疯子，或者是怪物还是野兽，我都已经决定了和你在一起。”
“更何况你都不是，你只是害怕孤独而已。”
魅影摇了摇头，他把桑伊抱着说，“我不害怕孤独，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所以你放心好吗？你不会失去我的。”
“对不起，我会努力的。”魅影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那点不安和害怕，他轻声说，“我是可以控制自己的。”
桑伊弯眸一笑，他说，“我相信你。”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桑伊才说，“我饿了。”
魅影松开他，“我去做吃的。”
“魅影。”桑伊叫道。
魅影回过头来看着桑伊。
“等这一出唐璜表演完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吧。”桑伊说，“离开巴黎剧院，也离开巴黎，或者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你可以记得这里，也可以遗忘这里，都可以。”
魅影眼里露出欣喜来，他说，“好。”
“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我去哪里都可以。”
桑伊莞尔一笑说，“那么就这样说好了对吗？”
魅影点了点头，高高兴兴地做吃的去了。
他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充盈着一股巨大的欣悦。
他想桑伊是爱他的，否则怎么会愿意为了他离开这个地方呢？
魅影知道对于桑伊来说在哪里都一样，桑伊也是为了他才想离开这里。
那么他也会努力地、不让桑伊为他担忧。
唐璜的曲目就在一个礼拜后举行。
桑伊和克里斯汀排练完之后，克里斯汀问，“感觉还好吗？”
桑伊微微一笑，“挺好的。”
“那就好，我很担心你被那件事情影响，劳尔去找过你了对吗？”
“他是找过我，但是他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桑伊微哂。
“那么魅影呢？”克里斯汀问道，她对自己的这个导师还是很尊敬的，当然她也的确有些害怕他。
桑伊又笑了起来，“你可以自己问他的对吗？如果你担心的话。”
克里斯汀迟疑了一下，她摇摇头说，“还是不用了，他跟你在一起挺开心的，我觉得他可能不希望我去打扰他。”
顿了顿克里斯汀又说，“老实说，其实我的确有一些害怕魅影，我知道这样想很不对，他那么认真的教导了我许久，但是听过他的传言，还有剧院发生的一些事情，我总是感到害怕。”
桑伊并不苛责克里斯汀，人对未知感到恐惧也是正常的，更何况魅影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想和他道谢，还有道歉。”克里斯汀说。
“桑伊。”魅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握着一个糖人，“我在外面看见有卖这个的，所以我就买了一个。”
魅影看起来很高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靠近桑伊，“卖糖的人说了这个吃了心情能变得很好。”
“你心情不好吗？”桑伊眨巴着眼问。
“很好，但是你每天都很累，所以我希望你吃了之后能心情好一点。”魅影的爱意不加掩饰。
桑伊弯了弯眸，他轻声说，“我也心情很好，而且我不觉得累，我很高兴。”
魅影愣愣地看着桑伊。
“傻。”
桑伊揽住魅影的肩，他就在这里踮起脚尖，亲在了魅影的脸上。
轻轻的，一触即分。
第119章 剧院魅影（10）
后面几天桑伊在家的时候都是魅影和他一起练习,因为对桑伊来说是谢幕曲，所以他格外用心。
魅影是一位很好的导师和伙伴，他总能让桑伊进入更好的状态。
为了保持状态，桑伊拒绝了魅影的求爱,可怜的大狗只能独自在一旁看着桑伊自己动手。
唐璜表演的这一天,桑伊起得很早。
但是外面格外的冷，桑伊不情不愿地从魅影怀里钻出来。
“下雪啦,下雪了魅影。”桑伊有些激动的摇着魅影的肩,“真的下雪啦。”
大雪已经下了半夜，所以外面一片白雪皑皑，树梢都挂满了雪花,不堪重负的树枝被压得弯下腰来。
桑伊站在窗口,往外面看去，他想这里看雪景果然很漂亮。
魅影站在桑伊的旁边,静静地看着桑伊,桑伊的眼里映照出白雪,但是魅影的眼中却映照出桑伊来。
他说，“等雪化了之后我们再走吧。”
“诶？”桑伊有些惊讶的看着魅影，“可是晚上得准时开场。”
“我说的是等雪化了之后，我们再离开伦敦吧。”魅影看着桑伊笑了笑，他轻声说，“你想要看雪对吗？你看雪的时候很开心。”
桑伊轻笑一声,他靠过去亲吻魅影的唇,声音含糊不清。
“亲一下。”
魅影的一只手掌着桑伊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搂住桑伊的腰，他现在的亲吻已经不再小心翼翼。
他抱紧桑伊，勾着桑伊的舌,把桑伊亲得迷迷糊糊的。
巨大的钟声响起，把迷糊的桑伊一下子叫醒。
桑伊回过神来，他推了推魅影说，“该走了。”
魅影念念不忘地松开桑伊的唇，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桑伊微红的唇角。
魅影说道，“今天晚上结束了，我们可以庆祝一下吗？”
“庆祝？”桑伊狐疑地看了魅影一眼，笑道，“当然可以，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我。”
“现在我送你过去吧。”魅影握着桑伊的手下楼，“等这个冬天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很期待离开这里，离开巴黎，和桑伊一起，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唐璜的演出很成功。
魅影就站在台下和所有人一起看着台上的桑伊，下面的人都在为他鼓掌，所有人都看着他。
魅影知道，有很多人喜欢桑伊，想要追求他，第一次演出的时候，他收到了很多的花朵，后来在他的拒绝下那些花才没有送到休息室去，再后来……因为他，桑伊根本无法去关注那些人了。
因为他。
魅影又高兴起来。
等到桑伊去换衣服的时候，魅影转身要跟过去。
“站住！”劳尔的声音响起，阻止了魅影的脚步。
魅影有些心烦，他对任何一个阻止他去找桑伊的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是劳尔。
魅影转过头去看着劳尔问，“你想做什么？”
“既然现在是你一个人在这里，那么我就要和你说清楚。”劳尔冷冰冰的看着魅影，“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能蛊惑到桑伊，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欺骗他的，更不会让你伤害到他。”
魅影的神色同样冷冽，“我没有欺骗他，也没有伤害他，现在给他带来困扰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给他带来困扰？笑话。”
劳尔觉得魅影疯了，当然在他看来，魅影本来就是个疯子。
“禁锢着桑伊不让他自由的人是你，以需要桑伊的名义，把他留在身边的也是你，在桑伊面前装疯卖傻的还是你。”
劳尔说着都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现在在我面前颠倒黑白的，难道不是你吗？在桑伊面前装柔弱无辜的，陷害我的不是你吗？结果现在你跟我说，我给他带来了困扰？”
魅影紧绷着身体，他说，“我知道你在嫉妒我，你在挑拨离间，但是那又怎么样，桑伊他不喜欢你。”
“他是不喜欢我，但是他也不喜欢你这个怪物。”劳尔漠然道，“他不过是同情你，可怜你。”
“那又如何呢？就算只是同情和可怜我也会紧紧地握住不放手。”
魅影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大方的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自私偏执不正常，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爱桑伊，他绝对不会离开这个人。
“而且桑伊愿意纵容着我，他会纵容你吗？”
眼看劳尔
的表情越来越阴沉，魅影淡淡道，“我该去找桑伊了。”
他并没有和劳尔发生别的冲突，桑伊就在后台，劳尔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劳尔说的话对他来说同样如此。
他放在心上的只有桑伊，他也不想把这些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是的，无关紧要，这些人连对他的嫉妒都不配拥有。
“那个，音乐天使！”克里斯汀提着裙摆拦住了魅影，她看着魅影，“我、我来向你道歉还有道谢的。”
魅影平静地看着克里斯汀，“你和我道谢道什么谢，和我道歉又是道什么歉？”
克里斯汀沉默了一下，低声说，“知道你是魅影之后，我一度很害怕你，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样，因为你帮助了我很多，你是我的人生导师。”
“现在不害怕我了？”魅影竟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不怕了。”克里斯汀看着魅影说，“我不应该怕你。”
“不应该。”
魅影顿了顿，忽然伸手去摸面具。
克里斯汀本来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到魅影取下面具的时候，她瞳孔紧缩，显而易见的恐惧浮现在她的脸上。
魅影觉得更好笑了，他这次没有觉得被人看到被人害怕会感到自卑，他只是觉得果然只有桑伊才不会害怕他。
也只有桑伊才愿意亲吻他这样的怪物。
魅影面无表情地戴上了面具说，“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更不需要你的道歉。”
“当然我也不是你的音乐天使。”
“你走吧。”
克里斯汀的恐惧一点点地褪去，她鼓足勇气说，“音乐天使……”
“桑伊。”魅影的视线越过克里斯汀的肩膀，看见了桑伊，他眼底露出欢喜来，“我们回家吧。”
桑伊抬头看来，他的目光从克里斯汀身上移到了魅影的身上。
“你们两个……”桑伊准备说句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很快他就看见了克里斯汀眼中残存的迷茫，桑伊转而去看魅影。
魅影神色如初，“怎么了？不回家吗？”
桑伊微微一笑说，“要回家。”
桑伊和克里斯汀打了个招呼说，“我走了，以后估
计也不会再来歌剧院了。”
克里斯汀睁大了眼说，“什么？”
“本来我对唱歌也没有特别大的执念，来这里也是为了魅影。”桑伊坦然地说，“既然现在魅影也愿意离开歌剧院，那么我带着他走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对于歌剧院来说也不希望魅影一直留在这里对吗？”
克里斯汀的神色有些恍惚，她很清楚桑伊说的是对的，之前剧院魅影的事情传得风风火火，有不少观众也听说过，很长一段时间把那个居然都笼罩在被魅影掌控的阴影之下。
无论对于谁来说，魅影离开或许都是最好的，就算是对于魅影本人来说。
但是克里斯汀，她神色有些茫然，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看了一眼魅影。
魅影没有看她，也没有把目光分给其他的东西半分，专注地看着桑伊。
任谁都看得出来，魅影对桑伊情根深重。
克里斯汀突然有些羡慕，她不知道是羡慕魅影有喜欢的人，还是羡慕能被这样深情爱着的人。
不过好在克里斯汀对于爱情也没有那么大的执念，她更想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桑伊伸出手说，“魅影，我们走吧。”
魅影轻轻地握住了桑伊的手，他的眼底蓄着笑意，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
谁能想到他就是之前让所有人都恐惧的剧院魅影呢？那个神出鬼没如同鬼魅般的魅影。
克里斯汀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
她喃喃自语着，“这样也挺好的。”
总有人要做拴住魅影的绳子，他可以掌控着魅影的一切，包括喜怒哀乐。
很显然桑伊就是那个能够完全掌控魅影的人，只要有桑伊在，魅影就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
克里斯汀轻轻地吐了口气，她不再关注魅影和桑伊转身回到了休息室。
偶尔的时候她会想起劳尔，这个她曾经的青梅竹马显然也是喜爱着桑伊的。
但是很可惜，感情之中从来没有先来后到，而劳尔也注定黯然神伤。
……
桑伊和魅影回到了郊外的独栋。
因为魅影早上说了回来的时候要好好庆祝一
下，所以桑伊很好奇魅影准备怎么庆祝。
当魅影取出来酒的时候，桑伊愣了一下，桑伊问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个东西？”
“买的。”说到这里的时候，魅影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想着要保护嗓子，所以很少来喝酒。”
“现在不保护嗓子了吗？”桑伊些好奇的问道。
“现在……”魅影迟疑了一下说道，“偶尔喝一点没有关系的。”
“那你能喝吗？会醉吗？”桑伊更好奇了，“你没有喝过的话，你肯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吧。”
“应该可以的。”
“但是我的酒量不怎么好。”桑伊握着那个酒瓶去看魅影。
“没关系。”魅影说，“我在呢。”
然而没一小会儿，说着自己应该可以喝，我在的魅影已经晕乎乎的了。
桑伊握着酒杯木着脸想，就这酒量还不如他呢。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放下酒杯，然后去扶魅影。
“桑伊，桑伊。”魅力抱紧的桑伊，可怜巴巴地喊着，“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吗？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吗？”
桑伊很努力地把魅影扶起来，听见这句问话，他回答，“可以。”
至少在这个世界的日子，他绝对会陪着魅影的。
其实到现在桑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魅影，对魅影的爱意到底是喜欢更多还是想要帮助他更多。
所有的情绪都混杂在了一块儿，但是对桑伊来说这些也不是特别重要，桑伊想对魅影来说，或许也不是那么重要。
“桑伊。”
魅影把桑伊压在床上，胡乱地蹭上来，他喃喃着，“我爱你，我爱你，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的了。”
桑伊定定地看着魅影，好半晌他才按着魅影的脑袋亲上去。
但是自从开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肉的男人闻味而来，他按着桑伊的肩把桑伊禁锢。
“桑伊。”魅影呢喃着。
桑伊轻轻地抬头，他蹭着魅影的下巴，低低地回应魅影的呼唤。
“我爱你，我爱你。”魅影这样说着。
桑伊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微笑起来说，“我也是。”
这一下魅影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桑伊会说我也是，尽管之前桑伊就在劳尔的面前隐隐约约承认过喜欢自己，但是都没有这样明确的说出来这让他感到心安。
魅影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欢喜，他低头去亲吻桑伊。
他想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有桑伊陪着他。
魅影的亲吻从额头到嘴唇，他勾着桑伊，仿佛要把桑伊吞吃入腹一般。
他的亲吻太重了，让桑伊有些难以承受。
桑伊不自觉地推了推魅影的肩膀，嘴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魅影低低地叫着，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在床上的时候更让人恍惚，不自觉地就想要跟着魅影的脚步走。
“请把一切都交给我，”魅影亲吻着桑伊的耳侧安抚着桑伊，“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桑伊放松了一下身体，他不由得搂紧了魅影的肩，然后低声说，“我知道。”
魅影微微地笑了起来。
外面的大雪簌簌地落下，稍微的掩盖了屋子里面的声音。
后半夜的时候桑伊迷迷糊糊地问，“说好的庆祝就是这样的庆祝吗？”
魅影早就酒醒了，他拥抱着桑伊，抵着桑伊的额头。
听见这句话他说，“今天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可以这样庆祝吗？”
桑伊推了一把魅影，小声地嘟囔着，“好过分。”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桑伊并没有生气。
魅影有些欢喜，他现在对桑伊的表达越来越露骨了，不再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他掐着桑伊的腰，声音很轻，“桑伊，可以……再来一次吗？”
桑伊以被子蒙头，声音沉闷，“不要。”
“明天不去歌剧院，这个冬天都不去歌剧院。”魅影蹭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却不给桑伊拒绝的机会。
桑伊被迫又陪着魅影行动。
他看着魅影的脸，恍恍惚惚地想到，这个人真的不是什么乖顺的狗狗啊。
“桑伊。”
魅影的声音低沉，他把脑袋埋在桑伊的肩颈，喃喃着，“我深爱着你。”
……
在冬季过去之前
，劳尔又来过一趟。
他似乎还打算劝说桑伊，当然其实他的心里也明白，桑伊不可能再离开魅影了。
离开的时候，他远远地站在树后看着桑伊和魅影，他看见桑伊和魅影在屋子前面堆了两个大大的雪人，然后拥抱在一起取暖。
劳尔看了许久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一直都知道，桑伊看似软眠，但是却并不是真的软。
当时的劳尔没有想过这是他和桑伊最后一次见面。
他也没有想到桑伊给他寄了一封信件后就彻底地消失在了巴黎。
其实劳尔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他比魅影更早的向桑伊告白是不是桑伊就会跟他在一起了？可是这个世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桑伊就是去了巴黎歌剧院，并且和魅影在一起。
外面的树枝吐出新芽来。
春天来了。
桑伊和魅影收拾好了东西走出了屋子。
他们拿的东西并不多。
桑伊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屋子，他说，“或许以后我们不会再回来了，你会觉得舍不得吗？”
魅影摇了摇头笑起来，“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魅影现在看起来已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桑伊也不是很确定到底哪里不同。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魅影的手，然后说，“我们走吧。”
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方。
魅影就这样看着桑伊的后脑勺，他恍惚间又看到了小时候的埃里克，第一次被桑伊牵着走的时候，那个时候埃里克也是这样仰着头看着桑伊。
那个时候落魄又可怜的埃里克，从来没有想过能和桑伊一直一直在一起，也不知道这个帮助他的大哥哥会被他这样放在心底。
在巴黎歌剧院地底下的二十年，埃里克又在想什么呢？哦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埃里克了。
他从此抛弃了埃里克这个身份，他看起来好像抛弃了自卑又可怜的自己，只是作为人人恐惧的剧院魅影。
重新遇到桑伊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埃里克从来没有被他抛弃过，也一直有人记得他。
“魅影。”前面的青年回过头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看着魅影，熠熠生辉，“现在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魅影张了张嘴，他的声音轻了起来说道，“我想回到我们最初认识的地方去。”
他曾经和桑伊认识的小镇，不知道二十年过去了现在又会变成怎么样。
那里承载着他的心动和他的过去，他和桑伊最初的开始。
桑伊微微地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说，“好呀。”
东边的太阳升起来了，地上的雪也渐渐地融化，路边树上的鸟儿探头探脑地看着在大路上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又欢快地唱起歌来。
春天来了。
第120章 Mummy（1）
好热。
桑伊踩在泥土上,被热到头晕，无论怎么呼唤系统系统都没有声音。
这个家伙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跑去刷新程序或者升级了吧？那也太过分了。
他晕乎乎地想着，自己可能从来没有这样落魄过。
面前好像出现了一片的重影，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人！
而且是能量的味道！
头好疼,能量能不能让他碰碰,这样头就不会这么疼了。
桑伊努力地靠近了面前的人，在摔倒之前,他抓住了那个人的衣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话来。
好像被渴干哑了，是真的哑，不是一种形容。
他想让这个人救救他,帮帮他,可是他没有办法说话，他只能抓紧了这个人的衣摆,不让这个人走。
面前的人蹲了下来
桑伊有些眼花,他也看不清这个人长什么模样,但是看起来似乎格外地年轻，不过看不出具体的年龄
而且看起来这个人好像没有准备不管自己，桑伊放心大胆地晕了过去。
被桑伊抓住衣摆的伊莫顿看过去，看清桑伊模样的时候，他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进入底比斯城，脑子显示出来是没有的。
那么这个少年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的话,用不了多久这个少年就会被黄沙掩盖,然后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伊莫顿沉默了一下，还是伸手把面前这个看起来明显不是这个地方的小少年抱起来。
就算不是被黄沙掩盖，被那些贵族发现的话……这样的人在这里是很危险的,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到时候肯定会出事的。
伊莫顿把桑伊带了回去。
看起来是被渴晕了。
水是很珍贵的东西，伊莫顿想了想还是给桑伊打了水来喝，毕竟把人带回来后总不能不管。
等把水给桑伊喝完后，他便坐在桌边做自己的事情，他十分的认真，因为他必须要成为新一任的大祭司。
身后躺着的少年好像醒过来了，轻微的声音传进了伊莫顿的耳朵。
伊莫
顿停下来自己的动作转过头去。
皮肤白皙的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看起来格外的专注，这让伊莫顿顿了顿。
伊莫顿问道，“你的家人在哪里？”
嗯？桑伊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听得懂埃及语，他确信他从来没有学过。
但是面对伊莫顿的问题，桑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还是和家人走失了？”伊莫顿问道。
桑伊又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面前的人能不能看懂他的意思。
“走失了？”
桑伊迟疑了一下，如果系统算的话……那就是走失了，因为他进入黄沙之中后，系统就没有声响了。
“看起来是走失了。”伊莫顿说道，“这样的话，可能有些不太好办，毕竟这里想要找人是很难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被人发现的话，被当作异端扭送到法老面前的可能性更大。”
桑伊微微睁大眼，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异族人这么可怕吗？
他本来准备把脑袋上遮挡黄沙的布取下来，这东西是系统让他戴上的，他老觉得不自在……但是现在听见面前这个人这样说又不敢了。
他只能庆幸地想，幸好遇到的是能量体，这个能量给予者似乎不像是那么极端的对象。
“你这副模样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面前的人拉了拉桑伊脑袋上的破布把桑伊的脸遮住，“我的名字叫伊莫顿。”
伊莫顿？这人还怪好的咧，还帮他遮住脸什么的。
“会写字吗？”伊莫顿问道，“会写的话你把名字写出来。”
可是这里没有可以写字的东西，桑伊的目光落在了伊莫顿的手上。
伊莫顿微微一愣，他竟然诡异地看懂了桑伊的眼中的意思，他把手伸了出去。
桑伊冲伊莫顿笑了笑，然后握住了伊莫顿的手。
小少年的手和自己的手完全不同，白皙又柔软，看起来就是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干过活的手，更不像埃及人的手。
当然这个少年一看就不是埃及人，这样的人在埃及这个地方并不能活得很久。
桑伊在伊莫顿手心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
桑伊？”伊莫顿说着，“名字也很奇怪。”
桑伊：“……”
“你是流落到这里的对吗？”伊莫顿问。
桑伊迟疑着点了点头，他算是流落到这里的吧？毕竟系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没有系统，在埃及这样的地方，他总觉得有些没有安全感。
“那么你准备离开这里吗？想要离开这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伊莫顿说。
桑伊可没有准备离开这里，面前的人是他可以获取能量的对象，他必须得跟着这个人身边。
但是要怎么样跟在这个人身边呢？
显然，多养一个人就多一份负担。
桑伊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伊莫顿的家，这个家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如果他真的说要留下来的话，这个家不得立马破产呀？
伊莫顿似乎看出来了桑伊的意思，他微妙地顿了顿然后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桑伊哪里有什么打算，在古埃及这个地方他能不能活不下去都是一回事。
伊莫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没用的问题。
面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年纪还小，又不会说话，一副体弱的公子模样在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打算？
“我也没有家人。”伊莫顿说。
桑伊不明所以地看着伊莫顿。
伊莫顿看着桑伊明亮的双眸，心底莫名地有些柔软，这个少年虽然不会说话也不是埃及人，但是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如果有这样的家人的话，应该也很不错吧。
“在你的家人找到你之前，你可以先跟我在一起。”伊莫顿朝着桑伊伸出了手，他的表情很淡然，“我的年纪比你大，你可以把我当做哥哥。”
哥哥？桑伊一懵，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圆润的漂亮的……但是很小，缩水了，就像读中学时候的自己那样。
他开始还觉得这个人比自己小，哦，原来是他变小了，更好笑的是醒来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
不过，桑伊微微睁大眼看着伊莫顿，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留下他的话，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钱的问题倒是不需要多担心，应该主要
是食物的问题吧？
不过有钱的话本地人应该不用太担心食物的问题……吧？
桑伊这样想着，在身上搜索了一下……嗯？他的金子呢？系统不是给他了吗？难道在哪里掉了？
桑伊回忆了一下，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的金子在哪个地方不见的。
现在没有了金子，桑伊显得有些不安，他总不能真的就这样吃用伊莫顿的吧？
但是伊莫顿没有说其他的，他站起来问，“你饿了吗？”
桑伊有些赧然，他点了点头，他的确饿了。
“我这里有吃的，但是可能不合你的胃口。”
桑伊现在哪里会挑剔这些，有吃的就已经很不错的了。
桑伊并不知道伊莫顿带来的食物是什么，应该是面包一类的谷粮，但是很干涩，桑伊努力地咽下去后，伊莫顿给了他一点水。
桑伊想要道谢，却苦于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把系统揪出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偏偏系统又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但是伊莫顿似乎读懂了桑伊的想法，他说，“既然把我当做哥哥的话，就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这个人真是个好人，桑伊忍不住又想。
“你是哪个地方来的人？”伊莫顿又问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桑伊并不知道自己来的现在的埃及对应着什么时代，他在桌子上写道，“我来自东方。”
至于怎么来到的这里？
桑伊面不改色地扯谎，他写道，“我是乘船来的，我本想去周游四方，但是在尼罗河的时候船翻了，掉进了尼罗河里面。然后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里，这里是哪里？”
这一长段句子写下来他的手指有些疼，桑伊摩挲了一下指尖，抬头去看伊莫顿。
“这里是底比斯城。”
伊莫顿看着桑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甚至思考起来，尼罗河把来自东方的少年送到他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桑伊讪讪地笑了笑。
可是这个少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格外的漂亮，在埃及这个地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白皙的肤色的。
伊莫顿没有在这个少年的身
上感受到什么危险，也没有感受到不祥，他不再追问少年一些少年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而桑伊就这样在伊莫顿的家里住了下来，桑伊发现伊莫顿一天好像很忙的样子，总是很晚才回家。
没多久桑伊就知道了，原来伊莫顿在准备大祭司的选拔。
不仅如此，伊莫顿还会去打猎换取食物，现在多了一个桑伊，伊莫顿更是格外的辛苦，小小年纪就承担起来养家的责任。
但是伊莫顿并不让桑伊帮忙，他觉得桑伊年纪小，又没做过那些事情，还是乖乖地看书比较好。
桑伊嘀咕，“我又不去做大祭司选拔，我看那么多书做什么？”
伊莫顿说，“看书有益无害，更何况你对这里不熟悉，不能去外面了解的话，还是看书了解更好一些。”
明明年纪也不算很大，但是像个古板的大家长一样……唔好吧，看起来是靠谱的兄长一样。
桑伊以前粗略的了解过一些埃及的大祭司制度，不是世袭制就是由法老选定，而伊莫顿明显不是世袭制的那一批对象。
所以他得让法老指定才能成为大祭司。
为了成为大祭司伊莫顿显然非常的努力。
桑伊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所以伊莫顿学习的时候，他也在旁边跟着一起看书。
偶尔伊莫顿抬了抬眼就能看到桑伊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倒像比他更要努力一些。
伊莫顿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但是他此刻的的确确地开了个玩笑，“看起来，你倒像是要去选拔大祭司的人。”
桑伊：“……”不是伊莫顿说的让他好好看书吗？
“过几天集市会开放，你有需要的东西吗？可以去采购回来。”
桑伊眨巴了一下眼，他在石桌上写道，“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什么都可以。”伊莫顿说。
可是，他没有钱。
伊莫顿看起来也没有钱，他还是什么都别买好了……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伊莫顿丝毫看出桑伊的想法，说，“我有些钱。”
有些钱嘛，就是说钱也不是很多，他更不好意思要了。
“我平时打猎交换得物资还有在宫廷当差都有
存下一些钱来。”伊莫顿不自觉地揉了揉桑伊的脑袋，很不擅长地露出一个笑容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哥哥帮你获得。”
打猎交换？没错，现在的集市更多地是交换物资。
桑伊想着，或许他也可以去捕鱼然后去集市交换需要的东西。
他忽略了伊莫顿嘴里的哥哥，他自认为自己比伊莫顿大，绝对不会叫伊莫顿哥哥的。
虽然伊莫顿看起来真的很兄长风格。
……
在集市到来之前，伊莫顿从尼罗河捕了鱼回来，他十分熟练地刮鱼鳞给鱼开膛破肚清洗。
桑伊在一旁看着，试图学习一下，下次他来做伊莫顿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伊莫顿把鱼放到房顶上晒好后问桑伊，“你在看什么？”
桑伊指了指屋顶上不出一天就会变成小鱼干的鱼。
“这有什么好看的？”伊莫顿说，“反正最后也会进肚子。”
桑伊：“……”哦。
“不过很奇怪，你的嗓子看起来没有问题，为什么不会说话呢？”伊莫顿又捏着桑伊的下巴去看，“难道是生下来就不会说吗？”
桑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以前会说。
他思来想去觉得除了系统没有人会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一进入这个世界不久，系统就消失了。
伊莫顿轻轻拍了拍桑伊的肩说，“没关系，等找到了原因，肯定可以说话的。”
桑伊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是很着急，只是交流有些不方便而已。
不过在伊莫顿面前这点不方便似乎也算不了什么，因为伊莫顿好像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交流这一方面完全不成问题。
唔……伊莫顿真的像哥哥一样。
很靠谱。
桑伊对于伊莫顿自称哥哥这件事似乎已经默认了。
伊莫顿真的把桑伊当做了弟弟，或者说当做了家人。
无论什么东西，他什么都会桑伊准备一份。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集市开放的日子到来了。
……
这个时候普通的人穿着都非常的简陋，就比如面前的伊莫顿也只是披着一块布，胸前大片的肌肤露出来，风吹
日晒之下皮肤偏于黝黑。
当然现在这个埃及的人基本都是这样的肤色，所以桑伊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
“你必须得把自己好好地包裹起来。”伊莫顿替桑伊把脸遮好，“不仅是脸，还有身体。”
桑伊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的埃及是很排外的，他这副模样如果被人发现的话那不得下地牢？
集市相对来说也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桑伊这样把自己全身都包裹得紧紧的人也不是没有，所以他也不算太显眼。
因为人很多，桑伊担心自己走丢了，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伊莫顿的衣角。
伊莫顿回头看了桑伊一眼，默认了桑伊的动作。
集市上的东西算不上很丰富，大多数都是用来交换所需物品的。
桑伊看了几眼后就兴致缺缺。
伊莫顿问，“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桑伊正准备回答说没有，但是很快，他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摊子。
他拽了拽伊莫顿去看那边。
伊莫顿看了一下那个摊子，又去看桑伊。
少年露在外面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很喜欢那些东西。
这些玩意向来是有钱人才会玩的，伊莫顿想着，桑伊果然是贵族家的公子。
他这样想着，却还是跟着桑伊走近了卖面具的铺子。
桑伊想得很简单，出门脸上遮块布还不如戴个面具来得方便，更何况这些面具看起来……有点中国风的意思。
这让桑伊感到有些亲切。
摊贩本来在昏昏欲睡，此刻见有人来了瞌睡瞬间消失，殷切地问，“两位需要什么？”
桑伊指了指面具。
伊莫顿问道，“怎么卖的？”
“二位需要哪一个呢？”
桑伊拿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他抬头去看伊莫顿，表示自己就想要这个。
伊莫顿接过面具看了看，这个面具看起来有些可怕，至少单单看这个面具的话，这个人看起来应该不好惹，伊莫顿觉得也很不错。
“需要试一试吗？”摊贩又问道，“因为每一个面具的大小是不一样的。”
伊莫顿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然后把
桑伊脸上的那块布取下来，他替桑伊把面具戴上试了试然后给摊贩说，“就要这个。”
摊贩高高兴兴地点了点头，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桑伊，整个人愣在原地。
伊莫顿微微的皱了皱眉，他伸出手把桑伊的脸遮住，声音有些沉，“怎么卖？”
拿到面具之后，桑伊就迫不及待地把面具戴上，一戴上这个面具之后其他人果然都不敢看他了。
桑伊颇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他又轻轻地捏了捏伊莫顿的手指。
伊莫顿去看他。
桑伊把伊莫顿的手摊开，写道，“哥哥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伊莫顿的视线落在桑伊的指尖，这是桑伊第一次叫他哥哥……不对，不是叫，是写。
但是很奇怪，桑伊写下哥哥之后，伊莫顿觉得他似乎真的对桑伊有了一种责任感。
桑伊见伊莫顿不说话，又轻轻地戳了戳的伊莫顿的掌心。
伊莫顿握住桑伊那根手指说，“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带你出来是为你添置物品的。”
桑伊点了点头，他再一次觉得这个白给的哥哥真的是个好人。
桑伊现在已经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觉得伊莫顿是哥哥了，他甚至有一种自己身体缩小，所以心态也变得年轻的错觉。
“吃糖吗？”伊莫顿忽然问道。
糖？
桑伊茫然地看向伊莫顿，这个时候的糖应该是一种很昂贵的食物，更重要的是只有贵族才能吃得上。
“虽然说更多的供应贵族，如果想要的话也是可以买到的。”
伊莫顿带着桑伊拐了个角来到一个小沙堡前面。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谁啊？”
“是我，伊莫顿，我想要一点蜂蜜糖。”
门打开了，老人探头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戴着面具的桑伊，被吓了一跳。
把老人家吓到了，桑伊有些尴尬地往伊莫顿身后躲去。
伊莫顿轻轻地拍了拍桑伊的肩，替桑伊向老人道了歉。
老人没有多说什么，他从屋子里面取了糖出来递给了伊莫顿。
获得了蜂蜜糖之后伊莫顿递给了桑伊一小块说，“试
试。”
桑伊含了一粒，这几天吃的东西都偏干，骤然吃到这么甜的东西，桑伊还有些不习惯。
他咂巴了一下嘴巴，从伊莫顿手里捻了一粒蜂蜜糖，然后示意伊莫顿张嘴。
“我并不喜欢吃甜的。”伊莫顿说，“你自己吃就好了。”
这么贵的东西买都买了，不就是拿来吃的吗？
更何况这是伊莫顿自己买的，他自己应该尝一下。
说着不喜欢吃甜的，但是来到集市却想到他要吃甜的，这不就证明伊莫顿其实也想过要吃，也许是舍不得买又或者没钱。
无论哪一项都无所谓，现在买了就可以吃了。
桑伊伸出手捏住了伊莫顿的嘴，然后强硬地塞进了伊莫顿的嘴里。
伊莫顿：“……”
他迟疑地含着蜂蜜糖。
桑伊握着他的手写道，“甜吗？”
伊莫顿点了点头，“甜。”
“太甜了，我吃不了这么多，我们一起吃。”
伊莫顿把这句话反复地念了一遍最终说，“好。”
“如果哥哥再去打猎，我可以在家晒。”桑伊又写。
伊莫顿没忍住问，“你会吗？”
“可以学。”
桑伊指尖有点发麻，他松开手想，自己一定得学会，得和伊莫顿一起工作赚钱，他不能拖伊莫顿的后腿。
伊莫顿把糖收好说，“走吧，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桑伊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他也不想再花伊莫顿的钱了。
“等哥哥当上大祭司后，什么都会有。”伊莫顿说。
他对自己很自信，他相信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