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城堡大殿内,铺就着柔软而舒适的皮毛。
妖怪露出了属于自己的耳朵和尾巴,躺在那皮毛之上。
在他的手边是一个还未打开的木盒,木盒之中是他收到没多久的一面扇子。
鲜红的妖怪一步步的走了进来,身上还有着残留的血腥味,似乎是又去了哪里征战。
“嗯?巴卫,你这几天跑到那里去了?”恶罗王看到巴卫,于是一步步的走了过去,“本来还想叫你一起去的……不过出手后才发现不过是一群杂碎。”
恶罗王的脚步停在了那个木盒边上,他挑起了眉毛,一边蹲下身就要拿起来看,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但下一秒,那个本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狐狸却是翻身坐起来,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在恶罗王的手指触碰到盒子之前,就已经先一步的把盒子拿在了手中。
恶罗王盯着巴卫看:“……兄弟。”
巴卫握着盒子的手又紧了紧,这才确认了东西确实还在这件事实。
他稍稍放下了心,然后抬眼看向恶罗王:“你会弄坏的。”
恶罗王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然后盘腿坐了下来,问:“这是什么?”
巴卫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帘,在恶罗王的目光下打开了盒子。
是一把红金两色的扇子。
恶罗王:“……你还真是对这些东西有着特别的执着。”
他无奈的往后坐去,将双手撑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巴卫把扇子打开又合拢。
恶罗王看着看着,便露出了笑容,说:“不过这个很适合你,兄弟。”
但他并不知道这是那个阴阳师送给自己的。
巴卫合上了扇子,口不对心的说道:“也就能入眼吧。”
“能入眼还这么看重?”
巴卫:“……哼。”
入夜了,巴卫时不时的就摆弄一下那把扇子。
无聊的恶罗王看着看着就觉得更无聊了。
他不由问道:“有这么喜欢它吗?”
巴卫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然后站起了身,“你睡吧。”
恶罗王撑起了身体,问:“你去哪里?”
已经走远一些的狐妖扬声回答道:“花街!”
巴卫消失了。
宫崎佑树也不着急。
倒是悠也,因为巴卫的出现,每次要出门都会忍不住的拖延,回来的时候也都是风风火火的,尽可能把在外面的时间缩减了。
一连几天,他每次回来都会问宫崎佑树:“那个俊太郎没来吗?”
宫崎佑树一概都是摇头。
宫崎佑树说他大概是还在闹脾气。
悠也就小声说他脾气还挺大的。
但听多了巴卫闹脾气,就忍不住的会去猜测他是因为什么闹脾气。
这天做完农活,悠也就凑到了宫崎佑树的身边问道:“他是因为什么生气的?”
但一向都会回答悠也的人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告诉他。
就好像那是属于他们的秘密一般,自己没有办法涉足。
悠也于是主动的找了其他话题,把这个问题略过去了。
但等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悠也却把手里的棍子给大力的摔在了地上,然后恶狠狠的踩了许多脚。
一通发泄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好在他已经问过了。
这个俊太郎是在宫崎大人看不见了之后才出现的。
也就是说,宫崎大人并不知道那个俊太郎有着多么好看的样貌。
悠也也算是长得好看的,但是和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却是完全不一样,也不能比的。
悠也不自觉的就会感到自卑,更何况那个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打从心底的就看不上他,也不在意他。
另一边,巴卫在花街逗留了好几天。
每天能做的事情不外乎是喝酒、听曲、睡觉。
其实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差别。他虽然常常会给自己找乐子,但是不论是做什么都觉得没什么兴致。
如果说过去他和恶罗王一起一点点的扩大属于他们的地盘,然后得到越来越多妖怪的效忠还有些乐子,那么现在对于巴卫来说这些事情其实已经没那么的让他能提起精神了。
反倒是想起那个阴阳师……
他还没能够让他对自己低头。
他难得的好心一次,可对方根本就不领情,这让巴卫不由恨得牙痒痒。
事情已经完全的和他最初目标发生偏离了。
他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心情又是什么?
混乱的思绪充斥在大脑之中,让他不由烦躁起来,然后一杯又一杯,没有任何节制的喝下了许多的酒。
等到醉意上来,闭着眼思考着的巴卫突然睁开了眼睛。
“巴卫大人?”
身旁的女妖疑惑的仰着头看向自己依偎着的大妖怪,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的停了下来,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可怕了起来。
巴卫推开了身上的妖怪,站起了身。
“巴卫大人?你要去哪里?”
女妖怪被推开后用手撑住了身体,茫然的看着巴卫略显踉跄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路上又不长眼的妖怪自以为能够对醉了巴卫下手,但结果不过是化作狐火下的一团灰烬罢了。
于是暗处的妖怪便安分了下来,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
巴卫离开了那属于妖怪的世界,凭着出自本心的想法来到了属于人类的村子外。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忘记把符咒拿出来用上。
然后他化作了人类的样子,走进了村子里,循着之前的记忆到了那熟悉的屋子外。
他轻松的进到了屋子里,然后站在了已经睡着了的阴阳师面前。
月光透过被拉来的障子照射进来,落在了沉睡着的阴阳师的面容上。
巴卫注视着不论是在人类还是妖怪之中都极为出色的脸,半蹲了下身体,将手伸了过去。
白皙修长的手却有着人类很少会续得这样长、这样锋利的指甲。
而当这样的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人类脖颈之处的时候,不论是用指甲划开脖子,还是用手指拧断脖子,都能够轻易的夺取人类的生命。
只要他下手了,那些让他纷乱的情绪就都会烟消云散了。
更何况他本来也是为了杀了他来的。
但当他手指的指腹很慢的接近过去,只是很轻、很轻的碰到了一下属于人类柔软的肌肤时,他却突然极快的把手收了回来。
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
有种莫名的后怕充斥在心脏之中,将脏器死死的攥紧了,就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仿佛是经受过剧烈的运动一般。
也是在这个时候,屋外的风吹了进来,同时带着巴卫身上浓郁的酒味、脂粉味让睡梦里的阴阳师皱了皱眉,迷糊的睁开了那双灰蒙蒙的双眼。
巴卫蹿了出去,然后猛的合上了障子门。
但他没能控制好声音,于是做完之后和屋里的人类一起清楚的听见了“啪”的一个关门声音。
背靠着障子的巴卫闭了闭眼睛,等了等。
他希望屋里的人没有醒过来。
但过了会儿,他听见了衣物布料摩擦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俊太郎?”
屋内传来了属于阴阳师的声音。
大概因为是从睡梦中惊醒的,所以他的声音比起往日更显得低沉一些,但在安静的夜色之中,这声音也像是更具有诱惑力一般,让妖怪不自觉的摸了摸有些发麻的耳朵。
银发的妖怪稍稍睁开了些眼睛,依旧背靠着关上的障子门,低垂着眼眸,注视着脚下缘侧的木板,“……是我。”
他如果跑了,或许今天晚上的事情会被误会成那个人类少年,所以巴卫更宁愿暴露自己。
不过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至少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
——也是因为悠也还没有夜袭的胆量。
“怎么不进来?”
就算是隔着障子门,巴卫也似乎能够透过声音,猜到屋里阴阳师的表情。
他眨了眨眼,转过身拉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阴阳师已经坐起来了。
他听到外面的人进来了,就将脸对向了门的位置。
他说:“过来吧。”
楡熄
巴卫就关上了门走了过去,然后又乖乖的坐在了床铺边上。
大抵是喝了酒,他有些迟钝,也更加的坦然,所以做起事来全凭心意了。
而他此时的心意是听阴阳师的话。
阴阳师没有提他们上次分开的时候的事情。他轻轻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然后问道:“喝酒了?”
巴卫从鼻腔里发出了个音节来。
巴卫:“嗯。”闷闷的,像是在撒娇。
阴阳师又问:“不困吗?”
巴卫摇了摇头,但又想到阴阳师看不见,于是换了说辞说:“……还好。”
“但是我很困。”人类有些无奈的说道。
巴卫愣了一下,抬眼去看,也确实的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困意。
“很晚了,睡觉吧。”他这么说着,像是在劝导一般。
“那我……”
“留下来吧,不是在赶你走。”
他有些无奈的说道,因为面前“俊太郎”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于是巴卫不在状况之外的和阴阳师躺在了一起。
一床被子盖住一个人绰绰有余,但如果是两个成年男性,那就只能说是勉勉强强了。
如果不贴得近一点,稍一动弹,手或者是腿就会跑到外面。
巴卫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的,那些让他烦躁的心思,在这个时候却全部的都消失了,甚至是……有些安心以及愉悦。
他是妖怪,一个晚上不睡也不会怎么样,不过大概是喝了酒,所以有些困意。
只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他没能立刻的睡着。
他睁着眼睛,身边的阴阳师却已经很快的就进入到要睡过去的状态了。
然后宫崎佑树翻了个身,习惯性的将身边的人搂在了怀里。
巴卫身体一僵,感觉到了宫崎佑树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肩颈处。
“……去花街了?”
巴卫听到了人类有些含糊的声音,像是强撑着睡意在问他。
但就算是这样,巴卫也还是坦诚的回答道:“嗯……在那里喝酒的。”
“……我不喜欢这种味道。”
人类像是在陈述自己的想法,又想是在通知着什么一般。
巴卫鬼使神差的回答道:“……下次不去了。”
说完后他又等了等,但人类却已经睡着了,正均匀的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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