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陈秋荷看到那单腿跳过来的小猕猴,她简直是一脸懵逼。
又忍不住探头看了过去,不是,怎么回来了一个猴子啊。
这不是她想要的孩子。
她往后看了又看,没看到有人,小猕猴是因为习惯了上山,对于它来说,哪怕是瘸腿了,也会比人走的快一些。
更何况,他们还搬的有东西,小猕猴真的就是一身轻松的上来了。
见陈秋荷不看她,小猕猴朝着陈秋荷抓耳挠腮,“他们还在后面。”
抬着好爪子,往身后指了指。
它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陈秋荷,但是它却能闻到味道,是和沈美云一样!
这就是沈美云的家。
哪怕是听不懂小猕猴的话,但是通过它的招数,陈秋荷连蒙带猜,“他们在你后面?”
小猕猴点点头。
陈秋荷看的啧啧称奇,“你这小猴子还能听得懂话,还会应答?”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接他们。”她原先还以为这小猕猴是山里里被大雪困着,找不到吃食的那种。
但是在注意到小猕猴腿上绑着的木板时,她就知道不是了,这明显是人为的操作了,再加上小猕猴的回答,她就知道了,这肯定是美云他们带回来的。
交代了小猕猴,陈秋荷便直接往山下走,她还没走两分钟,便遇到了沈美云他们。
雨夹雪导致了,路面结冰光滑的厉害,基本上都是相互搀扶着走的,季长峥拉着沈美云,沈美云拉着绵绵,几人是一串子的那种。
最前头是陈荷塘在开路。
陈秋荷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我来接你们。”
话落,就被沈怀山制止了,“别,秋荷你别下来。”他都摔了一跤了,他们这糖葫芦,可不能在多人了。
到时候不全都摔了?
陈秋荷这人就是听劝,于是,便在上面等大家,一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上来了。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路上还顺利吗?冷不冷,饿不饿?”
陈秋荷上来就关怀着几个孩子,连珠炮一样问了出来。
沈美云很有耐心,她站在屋檐下面,拍了拍身上的落雪,这才一一回答,“顺利,早上九点出发的,一点多到家,已经是很好了。”
“不冷不冷,上山这会时间,我一身的汗。”
“至于饿,是真饿啊,妈,我们早上八点吃到一直到现在。”
听到饿,陈秋荷果断招呼他们,“进屋吃饭,走走走。”
“天冷做什么饭都容易凉,我煮了一个酸菜鱼火锅,弄了不少猪血,豆芽,豆腐,白菜萝卜这些。”
“对了,锅里面还做一锅猪肉白菜炖粉条,还在温着,你们快上去坐,我去盛出来。”
孩子们没回来,做好的饭菜,便不敢端出来,天气冷,端出来两分钟便凉了去。
沈美云他们纷纷点头,把一箱一箱的东西往屋里面搬,“你们人回来就好,做什么拿这么多东西?”
“多麻烦。”
说这话的是陈秋荷,都进厨房了,没忍住又探头过来说了一句。
沈美云笑了笑,“驻队发的福利,都回来过年了,不拿回来放在家属院也是白放。”
怎么能是白放呢。
那些肉啊,瓜子花生也放不坏,年后也可以吃,陈秋荷没说这扫人兴致的话,她只是心里舒坦,敞亮,高兴啊。
孩子们孝顺他们啊。
这是一个,另外一个是难得大家团聚在一起过年,今年也算的上是大团圆了。
想到这里,她连去厨房忙碌的脚步都跟着轻快了几分。
沈美云收拾完东西,拍掉了身上的落雪,便跟着钻到了厨房里面,她的速度是最快的。
这会,厨房也只有她和陈秋荷两人,明明都二十七八的沈美云,这会却像是小孩子一样,从后面抱着陈秋荷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脊背上,闻到那一抹熟悉的味道,她满足的喟叹一口气,轻声道,“妈,我好想你啊。”
当人孩子的,好像就是这样,和母亲分开不过几天,却觉得好久好久没见到一样。
陈秋荷在拿着大铁勺,盛猪肉白菜炖粉条,骤然被抱住后,她僵了下,旋即听到女儿的话,她心里也跟着柔软的一塌糊涂,“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多大的人,也是我妈的宝贝。”
沈美云娇娇的回了一句,难得带着几分孩子气,却让陈秋荷越发的喜欢,自己的女儿,怎么都跟看不够一样。
她偷偷地笑,“灶膛里面给你瓮了个红薯,用着炭火瓮了一上午了,保管外焦里嫩,香甜可口,你是现在吃,还是吃完饭吃?”
就一个呢,那炭火就只够瓮一个的,剩下的几个红薯,是被扔到明火里面烧熟的。
这暗火和明火烤出来的红薯,味道就是不一样。
没错,陈秋荷就是偏心,最好的东西,只想给美云,哪怕是绵绵在她这里,都要往后排。
沈美云当即眼睛一亮,“现在吃!”
“那妈给你剥。”
陈秋荷丢了手,就要去灶膛里面把火炭里面翁的红薯给刨出来,却被沈美云拦住了,“我来就好,妈你盛饭,免得糊了手。”
炭火里面刨出来的红薯,乌漆嘛黑的,也恰巧的是陈秋荷和沈美云想到一块去了,她也儿不想让自家闺女弄脏了手。
她女儿的手漂亮的紧,白玉一样,十指纤纤,涂上点黑色,是真不好看。
沈美云直接断了陈秋荷的念想,用着火钳,大喇喇的把从灶膛里埋着的一个小鼓包,这个就是陈秋荷口中所说的,用着炭火闷了一上午的红薯。
果然拿出来后,用着火钳敲了敲红薯上面的黑灰,顿时扑面而来,沈美云也不嫌弃,直接抠开了红薯壳,露出一层粘在红薯壳上的果肉来,是金黄色的一层皮。
整个烤红薯里面,就属这层红薯皮最好吃了,焦中带嫩,甜中带香。
沈美云直接撕了一块下来,咬了上去,她满足的眯着眼睛,“妈,也只有家里烤的红薯,才能有这种滋味。”
真是绝了。
看着她小馋猫一样,陈秋荷是打心眼里面高兴,哪怕是在忙,也不忘腾出手,点了下沈美云的鼻子,“你在这里吃,我端饭上去。”
沈美云吃了两口,便站了起来,撕了一大块红薯下来,送到了陈秋荷嘴里,陈秋荷想躲避,却因为沈美云的动作太过精准无误,以至于她刚好吃了满满的一口。
沈美云笑眯眯道,“我也上去,给绵绵尝一下。”
她是陈秋荷的软肋,是她的心头肉,而绵绵是她的软肋,是她的心头肉。
这一场母爱注定是向下的。
陈秋荷丝毫不意外,“那一起。”
绵绵在卧室,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了,她的衣服路上因为想玩雪,打湿了不少,还好家里有她的衣服,这不刚好换出来,就瞧着沈美云拿着烤红薯朝着她走来。
“吃两口,马上要吃饭了。”
绵绵和沈美云的口味是一样的,她当即笑弯了眼睛,“我知道的,妈妈。”
小姑娘过完年就十岁了,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头上还带着些许的雪花,跟个雪地里面的精灵一样,纯净中透着灵动。
是那种不可言说的漂亮,只是让人见她的第一眼,会心生感叹,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生的如此漂亮的小孩儿啊。
绵绵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这一笑,屋内的大人们都有些恍惚了片刻,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孩子样貌生得如此出色,将来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被外面的男孩子给骗了去。
“都落座吧。”还是陈秋荷把饭菜上齐了以后,这一招呼,大家这才回过神。
铜炉火锅的炭火,烧的红彤彤的,奶白色的鱼汤被熬的升腾起来了烟雾,熏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当所有人在看绵绵的时候,季长峥却在看沈美云,她站在铜炉火锅的一侧,白色的烟雾阻挡了视线,使得她白皙的面庞有些朦胧。
是那种雾里看花的漂亮,让人心脏都忍不住砰砰砰跳了起来。
他的媳妇真好看啊。
季长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大步流星走到了沈美云的面前,顺势捉过沈美云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面,紧紧的牵着。
沈美云诧异了片刻,抬眼去看季长峥,她的眼睛是漂亮的,眼尾微圆,带着几分钝感,清澈见底,漆黑如墨,让人过目难忘。
“怎么了?”
虽然没开口,但是那一双干净的眼睛,却仿佛把话说出来了一样。
季长峥侧头,在她耳边低语,“就是想牵着你。”
低沉的声音,让她的耳朵跟火烧一样,瞬间热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四处看了下,发现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让沈美云松一口气。
她轻轻的挠了挠季长峥的手心,“我也想牵着你。”
啊。
有那么一瞬间,季长峥感觉自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一下子抵达到了顶端,那种感觉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他真的好喜欢沈美云啊。
那种事事有回应,处处有他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
季长峥蜷紧了手心,紧紧的包裹着沈美云的手,两人什么话都没说,接着落座下去。
他们一座,大家也都跟着坐下了,为了等孩子们回来吃饭,沈怀山他们几人也是饿着肚子的。
“开饭了。”
他招呼一声,“都饿了这么久了,快吃快吃。”
这下,大家顿时不客气的拿着筷子,闷头吃了起来,陈秋荷做的酸菜鱼,和沈美云的做法如出一辙,鱼肉细嫩,鲜滑可口,入口即化。
酸菜是自家腌的,腌的够味,酸爽至极,混着热乎乎的嫩豆腐,那滋味真是绝了。
尤其是吃了一口鱼肉,在喝一口热乎乎,奶白色的鱼汤,鲜味十足,烫在舌尖上,让人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这一顿饭吃下来,酣畅淋漓。
畅快至极。
沈美云觉得骨头缝里面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开来,彻底舒服了起来。她吃完了以后,就不想动了,只想躺在温暖的炕上当一条咸鱼。
看着她这般样子,季长峥过来,抓了抓她肚子,有些好笑道,“舒服吗?”
沈美云满足的眯着眼睛,“舒服,你在帮我把肩膀摁一摁。”
好久没这般享受了。
季长峥的服务很周到,从上到下,给沈美云安排了一个全身按摩,按着按着,沈美云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季长峥看着她恬静温婉的睡颜,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轻轻的关上门出去后。外面,陈秋荷他们已经收拾完桌子了,察觉到季长峥出来。
她便压低了嗓音问了一句,“美云睡着了?”
季长峥点点头,“我来找爸一点事情。”
“他在哪边?”
“厨房拾掇呢。”
季长峥点了点头,出来的时候,注意到小猕猴坐在屋檐处的小墩子上,剥着花生吃,晃荡着那个完好的腿,很是悠哉。
季长峥在它身上停留片刻,微微眯了眯眼,这一眯眼不打紧,小猕猴就像是炸毛了一样,瞬间进入一级戒备。
一双眼睛,警惕地看向他。
季长峥扯了下嘴角,旋即没搭理这个小猕猴,转头进厨房找到沈怀山。
沈怀山在洗碗,他见到季长峥进来,便问,“长峥,怎么了?”
季长峥指了指在门外屋檐下蹲着的小猕猴,“那只小猴子的腿受伤了,美云特意带它回来,让您给看看。”
这不,沈美云睡着了去,他便替对方提前说了出来。
沈怀山点了点头,“我洗完碗就来。”
十分钟后。
屋檐下,小猕猴不在吃花生,毛脸上满是警惕地看向朝着它走过来的两人。
季长峥在电话里面,听过沈美云提过小猕猴无数次,他自然也对小猕猴的情况如数家珍。
他蹲下身子,朝着小猕猴道,“我知道你能听得懂。”
“美云带你回来,就是为了给你找到更好的大夫。”他指着旁边站立的沈怀山,“这位便是医术很好的外科大夫,而且它还是美云的父亲,你自己看着办。”
语气带着几分威胁,这让原先还张牙舞爪的小猕猴,顿时收敛了几分,美云的父亲,等于惹不得。
就像是它小时候惹了它的父亲,被狂揍了一顿。
小猕猴企图睁大眼睛,用可怜去讨好美云的父亲,沈怀山看到这一幕,诧异道,“这小猴子好灵。”
他也跟着蹲了下来,朝着对方受伤的腿摸了过去,有一个简易的木板,不过经过它这么多天的折腾下来,这木板早已经被糟践的不行了。
明显松了不少,而且瞧着两边的位置,像是要掉下来了一样,按理说不能取的木板,这会沈怀山也顾不得了,索性直接取掉了下来,查看里面的情况。
小猕猴开始还有些瑟缩,沈怀山很温和,“我只有查看了以后,才能给你治疗,将来你能不能正常走路,全看这一次了,所以,小猴配合一些好吗?”
小猕猴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迟疑地点了点头,旋即拟人化的把大眼睛给闭上了,由着沈怀山给他检查。
说实话,以前沈怀山只是给人看病,后来来到前进大队后,大队里面不管人还是牲畜,但凡是有个头疼脑热,就全部来找他了。
一来二去,他的业务范围也算是扩大了不少,如今给小猕猴看腿,也算是轻车熟路。
沈怀山打开了夹板后,便摸了下小猴的后腿骨,瞧着明显是错位了,就是不知道里面的骨头折了没,这里到底是不能拍片子的,极为不方便。
不过,也没啥了,毕竟,动物的恢复能力,比人类可强悍不少。
沈怀山摸了摸它腿后,他突然说道,“小猴,看下美云来了吗?”
这话一说,小猕猴便下意识地睁开眼,去找人了,也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咔嚓一声。
沈怀山给它后腿骨错位的地方,给接上了。
小猕猴杀猪一样叫了出来,正要发狂,却被季长峥给稳稳的擒住了后脖颈,许是天然的等级压制,这让小猕猴瞬间便平静了下来,蔫的不行。
就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命脉一样。
旁边的沈怀山,“没事,丢开吧。”
“我刚是给你把错位的骨头续上了,不用绑着夹板就可以活动了。”
“但是你的活动要轻一些,不能重了,不然还是会有受伤的风险。”
小猕猴吱吱了几声,“我知道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
见他如此通灵性,沈怀山不由得摸了摸它头,“去休息一会,不要乱跑了。”
小猕猴点点头,轻飘飘的走开了。
沈怀山这才站了起来,朝着季长峥道,“好了,你也去休息一会。”
回来的路上,他听美云的意思,长峥昨晚上一宿没休息,这才赶回来了。
季长峥点点头,去找沈美云一起暖被窝了,倒是绵绵在车上睡好了,这会完全不困,便央求着陈荷塘送她下山,去找银花银叶,阿牛他们玩。
陈荷塘向来宠孩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宋玉书也去睡了,陈远坐在堂屋,面前搁着一筐子的包谷,他在搓包谷粒,脚前头放着一盆子炭火,还能烤火。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过去,“爸,回来了。”
陈荷塘嗯了一声,拍掉身上的落雪,拢着手在炭盆子旁边烤了下,等恢复了几分温度。
这才问道,“玉书呢?”
“屋里面睡觉呢。”
陈荷塘嗯了一声,“你跟我出来下。”
三分钟后,陈远随着陈荷塘离在外面的篱笆园,瞧着离家里还有一段距离,陈荷塘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屋内的人听不到了,这才压低了嗓音,“你们要上小孩了吗?”
儿子结婚不是一两年了,但是现在也没个动静,当父母的自然着急。
陈远听到父亲这般问话,他沉默了一瞬间,摇头,“还没有。”
这下,陈荷塘顿时着急了,“怎么回事啊你?都结婚三年多了。”
人家结婚三年的都抱俩了,这边还一个都没有。
他怕在晚下去,自己活不到那个年纪,到时候就是想帮带孩子,也是有心无力的,到时候儿子和儿媳的压力才会更大。
陈远,“爸,我和玉书心里有数,你不用管。”
陈荷塘气的打哆嗦,“我怎么不管?你都三十三了,开了年三十四了,你还不让我管,你打算四十在生孩子啊。”
陈远抵着头,语气平静道,“我不能生。”
这话一落,空气中仿佛都跟着安静了下去,一时之间,周围只能听到簌簌落地的雪花声。
“你说什么?”陈荷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我不能生。”
陈远重复这四个字。
陈荷塘一屁股坐在地上,砰的也声,沾上满身的雪花,“什么时候的事情?”
陈远低着头,没去看对方的眼神,怕父亲看穿他在撒谎,他声音低低道,“前些年冻伤了。”
男人之间说话,不需要那般详细,只需要只言片语,便能推断出里面的细节。
“你爱人知道吗?”
陈荷塘不知道多久,才像是找回来了自己的声音,像是站在悬崖的边上,骇人至极。
看到这样的陈荷塘,陈远的内心愧疚极了,但是说出一个慌后,就要用无数个慌去圆。
他深吸一口气,点头,“她知道。”
这话一说,陈荷塘骤然沉默了下去,他抬手就往陈远的肩膀上呼过去,蒲扇的巴掌,砰的一声,砸的陈远往后退了一步。
“你害了人家,知道吗?”
陈荷塘的语气带着几分生气。
“玉书,是多好的一个姑娘,你怎么能害了人家?”陈荷塘是很传统的父母,他认为结婚生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到了儿子这里却成了不正常的事情,他在明知道自己不行,不能生孩子的情况下,却祸害了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这不是故意害人吗?
陈远被打了,他也不生气,甚至,一直都是的低着头的,连解释都没解释。看着这样的儿子,陈荷塘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我当年就是这样教你的,亏你还是当兵的,就这样去祸害人家老百姓?”
这话就严重了。
陈远踉跄了下,这才说道,“玉书愿意。”
又是四个字,简单明了,却让陈荷塘本来扬起的巴掌,一下子挥不下去了。
“你——”
他你了半晌,长了张干涸的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化为一抹叹息,“人家玉书是个好姑娘,你以后要好好对她,要是让我知道,是你负了他,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别管陈远在外面在怎么威武,在家他就是当儿子的,要听老子的话。
陈远嗯了一声,“爸,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我们陈家——”他想说陈家好的,但是想到自己的父母,陈荷塘到底是说不下去了,“滚滚滚,滚进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们父子在外面的争执,哪怕是压低了嗓音,到底还是传了一些进去,这也让堂屋的气氛有些冷凝。
陈远进来的时候,炭盆子里面新加了一个柳树的疙瘩,烧的噼里啪啦,红色的火焰,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众人的表情,也都是各不相同,外面的话,他们不知道听了多少去。
“阿远。”
陈秋荷率先打破了沉静,她停下了手里织毛衣的动作,把齐整的针都捋到了一旁。
陈远,“姑姑。”
“你——”
话到嘴边,陈秋荷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了,她张了张嘴,“算了,你进去吧,刚我听到你媳妇的屋内,似乎有东西掉了下来。”
砰的一声,不算大,但是却在安静的时刻,分外惹耳。
陈远一听到这,当即颔首,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入,他一打开门,就见到原本该睡到炕上的宋玉书,此刻,衣着单薄的站在门口,一张脸苍白如纸,见到陈远进来,她两行泪就跟着下来了,上去捶打着陈远的胸口。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明明是她没怀上,对方去检查了身体是没问题的,但是陈远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说他不能生孩子。
这是假话,假话啊。
陈远搂着宋玉书,由着她发泄够了,这才低声道,“哪里傻了,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他是照着季长峥当初的办法,去堵着了家里人的嘴,如今想来,这个办法竟然出奇的好用。
宋玉书仰着头看着他,一张白皙的面容上,挂着两行清泪,她哭的时候很好看,因为五官本身偏薄的缘故,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脆弱的美,漂亮到极致,宛若是昙花一现。
“好了,不哭了。”
陈远抬手,粗糙的指腹,摸索着她的眼角,擦下了滚烫的泪珠,“玉书,孩子是缘分,有则是幸运,没有则是缘分没到。”
“你不必介怀,也不必伤感,结婚过日子,到头来本质还是我们两口子相依为命。”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和家庭,自然会和他们分开,说到底,能陪着他们一辈子的,也只有自己的另外一半。
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放在自己身上,真的很难释怀。
宋玉书的原生家庭缺爱的厉害,她做梦都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宝宝,好弥补那缺失的爱。
但是,天不遂人愿,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到了她这里,真的好难啊。
她低低的抽泣了一声,“我知道,我尽量让自己做到。”
但是能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美云睡了个回笼觉,下午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家里的气氛怪怪的,父母不怎么说话,舅舅耷拉着大脑袋,陈远和宋玉书钻在屋内,好久没有出来。
就只剩下陈秋荷在厨房忙活,季长峥帮忙打下手。
沈美云觉得奇怪,抓了一把瓜子磕着溜达到了厨房,眼见着只有母亲和丈夫。
她想着也没外人,便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季长峥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原先陈荷塘哪怕是在怎么压低了嗓音,在暴怒头上的时候,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
所以,季长峥也算是连蒙带猜得知了半个真相。
沈美云听完,她叹口气,“这件事我们别插手了,让他们自己解决。”
人多了介入,反而还会麻烦一些。
季长峥嗯了一声,他把灶膛里面的柴火架空了几分,火要空心,才能烧的旺盛。
沈美云拍了下手,“我瞧着时间不早了,下山把绵绵捞回来,你们等我回来吃饭啊。”
一听到这话,季长峥便要站起来,“我和你一起?”
沈美云摇摇头,“不用了,我要去一趟老支书家,还要去一趟知青点家,你跟着我一起怕是不方便。”
这——
自己是被嫌弃了?
季长峥叹口气,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沈美云忙拦着他,“不要委屈,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撒欢的跑没影了,当然,还不忘在拎着一袋子一斤重的白糖,揣到了棉袄的口袋里面。
直奔老支书家。
徒留,季长峥一个人在原地伤感了半点,结果,纯纯就是表演给空气看。
直把陈秋荷给笑的不行,比起阿远和玉书这两口子,她更喜欢长峥和美云他们的相处模式。
举手投足都透着欢喜。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藏不住的。
外人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平时美云就是这般调皮,你多担待一些。”
季长峥笑了笑,“美云这样就很好。”顿了顿,他脸热热的补充了一句,“我很喜欢。”
山下,沈美云拉着灌木丛往下走,忍不住连着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说,一想二骂三感冒,这是有人在想她。
难道是知青点的知青们?
想到这里,她下山的速度也越发快了几分,有点像是滑冰,一路滑下去,本来二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的十分钟就到了。
她先直奔老支书家,打算先把绵绵接到手边,毕竟天快黑了,女儿在身边,让她会有一种安全感。
沈美云到老支书家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躲在屋内猫冬,和陈家一样,在堂屋内的中间,支了一个炭盆子,老槐树的疙瘩烧了大半去,只余下点点猩红色的炭火,在昏暗的屋内跳跃着。
“老支书,我家绵绵在吗?”沈美云敲响了门,这一招呼,原本和银花她们一起在捉迷藏的绵绵,顿时从柜子里面跑了出来。
“妈妈,我在这里。”
与此同时,老支书也跟着起身,和他一起起来的还有胡奶奶,两人先后到了门口去开门。
“沈知青啊,你来了。”
沈美云在老支书家绝对是最高规格的招待。
沈美云笑着应了一声,门一开,绵绵就像是小老鼠一样,从门缝里面溜了出来。
沈美云顺势把绵绵搂到了胸口,朝着老支书道,“绵绵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么会?”
胡奶奶笑眯眯道,“这孩子最是乖巧不过的了,她一来,我们家的几个皮猴儿都跟着安静了下去。”
这是少有的事情。实在是绵绵这孩子生得太漂亮了,不管是阿牛还是阿虎,都到了能够辨别美丑的年纪,两人都想在绵绵面前表现的自己像是一个哥哥。
所以,全家都难得跟着轻松了起来。
沈美云揉了揉绵绵的头,旋即,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样,从口袋里面把准备好的一袋子白糖,递到了胡奶奶的手里。
“来看看您和老支书。”
胡奶奶不接,“你来就来了,还拿啥东西?”每次沈知青上门都是这般客气。
沈美云没在把白糖递给她,反而是交给了绵绵,指着堂屋里侧靠着墙面的长条台。
“去帮我把这个放台面上,就出来知道吗?”
小孩子跑的快,一下子就窜出去了,胡奶奶和老支书两人去拦,都没能拦住。
“你啊?”
胡奶奶无奈道。
沈美云笑了笑,“您和老支书要保重身体,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争取每次回来都来看望您。”
这话说的敞亮,让人听着就舒服。
老支书和胡奶奶便是。
“进来烤一会火?暖和下身子?”
沈美云摇摇头,“不了,我还要带着绵绵去一趟知青点,要在天黑之前赶上山去。”
“下次吧,反正我今年在前进大队过年,什么时候都能过来。”
老支书起身相送,到了门口后,他这才说道,“路上慢些,小心雪结冰了。”
沈美云嗯了一声,朝着他挥挥手告别,她领着绵绵直奔知青点。
她现在很好奇,上次的事情过后。
洪知青和卢鸿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解决了?
她抵达到知青点的时候,知青点的知青们都窝在炕上,他们很节约,没舍得烧炭盆子,毕竟,烧一天的炭盆子,要用十来斤的柴火。
要知道,这些柴火都够他们做好顿饭了,实在是没必要浪费。
没生炭盆子冷的厉害啊,咋办?
当然是窝在炕上,盖着被子,在加上大棉袄子,总算是人有了几分温度和活泛劲。
沈美云便是这个时候来的,实在是太冷了,所以知青点的大门直接是紧闭的。
她还以为知青点没人,但是转念一想,都这个日子了,知青点没人,他们能去哪里?
索性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有人穿着拖鞋,踢踏踢踏的走了过来,打开门看到来人后。
沈美云意外了下,“怎么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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