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笔录员无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秒他的脑海中起了个荒唐的念头，那里好像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别人说的？你听谁说的？”陆骁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继续笑呵呵地问。
“赵秀霞。”
“赵秀霞是谁？”
郁然的视线又挪到了门口，“柴新宇在老家的老婆。”
陆骁这会儿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他们来之前是仔细看过郁然发的微博的，他最后一条艾特柴新宇的内容是：【我很好奇，你即将要结婚的女朋友知不知道你在老家有一个因你而死的老婆？】
就算是柴新宇在老家确实有一个为他而死的女人，那也是已经死了。
按照郁然的意思，他得到的信息是一个死人告诉他的？
这怎么可能？！
陆骁收起了和善的笑容，表情严肃道：“郁先生，请你认真协助我们调查，不要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事关案件证据，就算陆骁对郁然有惊鸿一瞥的滤镜，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严肃下来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们不是可以去调查我的人际关系吗？那你们肯定可以知道我以前跟柴新宇有没有过交集。假如没有交集，我要是想知道这些关于他的秘密，我不听当事人说，又怎么会知道呢？”
郁然终于吃完了牛排，放下刀叉，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
他的吃相很优雅，嘴角几乎没沾什么东西，擦下来的纸巾也是干净的。
郁然的回答，让小出租屋中陷入了静谧。
几位警察同志面面相觑，脸色都不算太好看。
确实，他们来找郁然之前，是调查了郁然的社会关系的。
郁然虽然是混娱乐圈的，但圈子很简单，除了同公司的人，几乎不怎么跟其他人打交道。
一样混娱乐圈的都不打交道，别说算是跨行的网红圈子了。
郁然跟柴新宇在那场直播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郁然的视线又落在了门口。
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仔细观察着他的动向，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看向门口。
什么都没有。
“她就站在那里。”郁然冲门口的方向歪了下头，似乎是在打招呼，“你们看不到吗？”
窗户是开着的，忽然有风吹了进来，窗帘被吹得鼓出来了一个形状，像是有个人站在那里。
不知道是夜风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股风好像特别凉，吹得整个屋子都变得阴冷了。
“够了！”有个暴躁的警察忍不住，把本子往桌子上一扔，腾得一下站了起来，“郁然，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什么明星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作为华国的公民，你有义务协助公安机关进行案件的调查，如果你再说一些神神鬼鬼支持封建迷信的话，我就把你带回去拘留！”
陆骁站起来，扯了扯那人的袖子，“行了李志，人家犯什么错了你要拘留人家？咱们是人民警察，不是土匪头子，别乱威胁人。”
李志甩开陆骁的胳膊，“组织、教唆、胁迫、诱骗、煽动他人从事□□、会道门活动，或利用□□、会道门、迷信活动，然乱社会秩序，损害他人身体健康的，可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这是《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条例内容，我警告的有什么问题吗？”
陆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反驳，但李志说的却是没什么问题。
正在气氛尴尬之际，郁然看向说话的警察。
郁然的眼神有些凉，李志握紧了拳头，都已经做好今天要暴力把人带回去拘留了，结果却听到郁然说：“赵秀霞出生在清河县，从小跟柴新宇青梅竹马，两个人十八岁的时候在村里办了酒席，虽然没领证，但被全村人见证，也算是结婚了。”
“结婚半年，赵秀霞怀孕了，柴新宇也在这个时候去大城市打拼。柴新宇从小在村子里干农活，身体好，走健身这条路很快就把肌肉练得很发达，开始在互联网上捞钱。”
“柴新宇赚到第一套房子，正好到赵秀霞的临产期，赵秀霞家里希望两个人能领证。可柴新宇家的意思是，赵秀霞生的是儿子才能领证。”
“很快孩子出生了，不是男孩儿，所以他们两个没有领证。柴新宇在大城市找了新的女朋友，村子里，柴新宇的父母给赵秀霞泼脏水，说她有外遇，坏了她的名声，两个人被全村见证过的婚宴也就不了了之了。”
“村子里的思想还是保守，赵秀霞的坏名声传出来以后，一些风言风语也跟着起来，甚至有些娶不上老婆的单身汉趁着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公然去调戏赵秀霞。”
“女人生完孩子本就会激素迅速下降导致情绪不稳，她又经历了被丈夫抛弃、被婆家造谣、被同村人骚扰的事，她就崩溃了，给柴新宇留了封遗言就自杀了。”
“赵秀霞虽然死了，但孩子还在，柴新宇得知赵秀霞的死讯，回来给了赵秀霞父母一笔钱，又用自己网红的身份恐吓赵秀霞父母不许把事情说出去，算是解决了这件事。”
“柴新宇回城里的时候把孩子一起带走了，他说自己对赵秀霞有愧，想把孩子带走抚养，实际上他把孩子扔进了水盆里溺死了，这样算是永绝后患，可以永远在沪市开启新的生活。”
李志本来是愤怒郁然胡言乱语，但随着郁然讲述赵秀霞的经历，他的愤怒开始转移到柴新宇身上。
“那王八犊子！干的这是人事儿？！”
骂完，李志才意识到，这只是郁然的一面之词，并不能算是事情的真相。
可能是郁然这个人就是很有魔力，他说话太有感染力了，所以李志下意识就当了真。
“但是你讲的这些有什么证据吗？司法机关不可能因为你的一个故事就判定一个人有罪。”
郁然拿起了桌子上的红酒，轻轻晃了一下，然后仰头，将杯中仅剩一点的酒饮尽。
“我给了你们方向，你们顺着去查不就行了么？查到了证据就是真的，查不到就是假的咯。”
饮完红酒，郁然的嘴唇也被染的有些红，给他本就精致的面容又平添了几分艳丽。
他弯起红唇，冲面前的警察一笑，“警察同志，你们平时办那么多案子，思维应该听敏锐的吧？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得我来提醒你们？”
李志抿起唇，面色不太好看。
陆骁则是看着郁然的笑容，陷入了呆滞。
笔录员记录好所有内容，扭头看向陆骁，等待下一步指示。
李志瞧陆骁那呆滞的模样，忍不住翻个白眼，一拧眉，替他下了命令。
“好，那就感谢郁先生提供的线索，后续如果我们有什么的地方还需要您，希望郁先生能继续帮助我们。”
郁然点点头，“应该的。”
离开郁然的房子，几个警察有一种从夏天的空调房里出来的感觉，瞬间暖和了不少。
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思维好像是太过于钝化了，明明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却都不会思考了一样。
可能是郁然家的空调温度开的太低了吧，冷得他们的脑子都不会转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原主为了省钱，家里根本就没装空调。
警察离开后，郁然面向着门口，单翘起一只脚。
良久，他叹息一声，“秀霞啊，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房间里开始响起低低的啜泣，哭声中含着愤恨与哀怨，泣血一般。
这哭声很难听，有些刺耳，但郁然没有打断她。
等赵秀霞的情绪释放的差不多了，郁然才轻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的委屈该去找债主诉。”
他转头看向窗外，好像隔着一千多公里看向了柴新宇所在的地方。
哭声渐渐停了，郁然目送着赵秀霞离开。
静坐了片刻后，他拿出手机，上了微博。
微博上线有提醒，因为郁然之前发的微博内容，他收获了大批吃瓜粉丝。
他一上线，本来就爆满的后台私信立马又多了起来。
【哥哥哥，我没骂过你，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啥了！】
【我已经转粉啦，有秘密不能瞒着粉丝哦】
【知道啥赶紧说出来，别逼我跪下求你！】
郁然没有红点一定要点掉的强迫症，所以也就没看私信，直接发布了新的内容。
【@郁然：今天给大家分享一个关于负心汉的故事，看看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凤凰男，是怎么抛弃陪他度过艰难时光的糟糠之妻，又亲手杀死他不足三个月的女儿的。】
郁然用简单直白的语言叙述了赵秀霞的经历，这段经历他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他怎么从赵秀霞那里听到的，就怎么把这个故事写了出来。
郁然的关注度非常高，几乎是他刚刚发出来微博，赵秀霞的故事就传遍了全网。
很快，赵秀霞的名字登上了热搜。
【艹，如果是真的，这个柴哥也太他吗的不是东西了。】
【我妈不让我找凤凰男是正确的，我要是这男的的现女友，我的恶心死：）】
【这都不是人品问题了，他可是把他女儿杀了，这是故意杀人罪！法制咖！】
【@朝阳派出所@冀省派出所我现在谁都不信，我就信官方，请快查明真相！】
【@柴哥_柴新宇滚出互联网！抵制劣迹网红！抵制劣迹艺人！】
郁然依旧是发完微博就退网，不管网络世界的纷纷扰扰，闲适地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放水泡澡。
他躺进浴缸，甚至还有些心情好的放了唱片。
他打算欣赏一下西方古典乐，这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他要细细品味一下，东方古典乐和西方古典乐有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沪市第一人民医院。
病房里，温度骤然降低，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让人喘不上来气。
由于受到惊讶而昏厥的柴新宇刚刚清醒，他还没从之前的恐惧中回过神，就听到似乎有女人在哭。
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耳边，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询问。
“老公，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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