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傅文钰怎么也没想到与自己通信了几年时间的‘慕容先生’竟然是一个女的, 是‘她’而不是‘他’。而且乍一看,眼前的这位‘慕容柏’年纪并不大,估计和自己差不多,也就是比傅蓉稍大几岁的模样。
她居然就是‘慕容先生’!
那个画了许多插图, 并且每一幅插图都画得很好, 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扬名柳州画坛的‘慕容先生’!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因为太过震惊,傅文钰甚至傻愣愣地直视着对方, 眼睛都瞪大了。脑海中更是各种思绪翻腾。在这一瞬间, 他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两人先后落座,傅文钰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于是他傻傻地再问了一句, “你真的是‘慕容先生’?”
慕明愫原本还有些忐忑,但看到傅文钰不敢置信的模样, 发现他跟信上那位‘傅先生’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于是又‘噗嗤’地笑了起来。
“对,我便是慕容柏。”
她坐直了身躯,认真地解释道:“我并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只是若让人知道了我是女子,不但不会有什么人来找我画画, 而且还会有许多不便。因此几年前我便自称‘慕容先生’,这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傅文钰赞同点头, “理解,理解。”
哪怕是在现代有些人也会有性别歧视, 同一份工作男人做的时候不会说话, 但发现是女人在做就会指指点点, 而这种情况在古代只会更加地明显。尤其‘慕容柏’还是一个画话本插图的,傅文钰只要稍微一想, 便能够猜到她的真实性别曝光之后会多么麻烦。
说是事业毁于一旦都不为过。
就比如柳州的那位‘琴娘’,哪怕她自食其力,也有很多人看不惯一个女子写话本,不管她写得如何,那些人都不会看,而且还会各种诋毁。
想到这里,傅文钰正色道:“你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和第三人提起。”
毕竟只要画画水平好,‘慕容先生’是男是女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区别。
他们一个是甲方,一个是乙方。
慕容柏是乙方,只要她水平稳定,并且不拖稿那就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而自己是甲方,甲方不需要在乎乙方是男是女,只要她按时交画就行了。
而且作为甲方,他还可以在乙方修改到第三、四、五、六、七遍的时候再跟她说“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第一版最好,我们还是用第一版”吧。
当然这可能会被打……
于心中吐槽过后,傅文钰终于恢复了冷静。
他把自己带来的几张画拿了出来,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坐在对面的这位姑娘。
‘慕容柏’和‘慕容先生’都太生疏,‘慕容兄’、‘慕容贤弟’又不符合实际情况,而喊姑娘的话,那到底是‘慕容姑娘’还是‘慕姑娘’呢?
亦或者她其实不姓‘慕容’也不姓‘慕’?
想到自己之前对‘慕容先生’姓氏的猜测,傅文钰开口问道:“敢问姑娘,你到底是姓慕容还是姓慕呢?”
因为发现眼前的这位‘傅先生’并没有甩袖而去,也没有古怪地望着自己,更没有说一些奇怪的话,所以慕明愫的神情自在了许多。
她道:“我叫慕明愫。”
然后又补充道:“不过我家祖上其实复姓‘慕容’,慕姓是后来才改的。听我爹说当初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们便商量若我是个男儿,便以‘柏’为名。”
“所以我当初才对外宣称是‘慕容柏’。”
傅文钰恍然,“原来如此。”
他没有再细问,因为对方是一个姑娘,自己询问太多她私人相关的事情并不礼貌,而且还有可能会引起误会。
因此他直接将手里的画卷摊开,指着某处道:“慕姑娘,我觉得这里应该要再多画一些东西,如此才能展现出修仙世界的宏伟壮阔。”
“比如……”
……
跟慕明愫的交谈很顺利。
两人合作已久,对彼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而且傅文钰的这十篇话本,大部分都请慕明愫画过插图,如今有部分图就是在之前插图的基础上改的。
所以针对几幅画的修改,两人商量了半个多时辰后就定了下来。
在来之前,傅文钰的打算是跟‘慕容先生’说完改图的事,就顺便请对方吃饭。两人还可以在饭桌上边吃边聊,交流一些想法等等。
但没想到慕容先生是个女子。
如此一来,两人再单独吃饭就有些不合适了,毕竟他们非亲非故,而且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所以事情说完之后,慕明愫起身告辞离去,而傅文钰送完她出门后,便喊来小二随便点了几个菜,有些感慨地对付完午饭。
等他慢悠悠地回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正巧撞见了来寻人的闵秀才。
闵秀才看见他后大喜。
“文钰,总算是找到你了。”
闻言傅文钰停住了脚步,侧身问道:“闵兄,我记得你是住在另外一个客栈的,这么匆忙赶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闵秀才唔了一声,然后道:“是这样的,今日陈秀才做东,宴请我们柳州以及江州的几位秀才,你和傅明晖都没去。”
傅文钰点头,“对,我们都没去。”
“我早上约了一位好友谈事情,现在才回来。而明晖则留在客栈内温习功课,我们两个都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
“闵兄,你来找我是因为?”
闵秀才叹了口气道:“是这样的,今日陈秀才做东,他见你和傅明晖都没去,估计心里有些不快,所以在席上说了一些抹黑你名声的话。”
“我想着还是应该要告诉你一声。”
“陈秀才,你说陈琅说了一些抹黑我的话?”傅文钰觉得很惊讶,于是问道:“是一些什么话?闵兄还望不吝告知,我感激不尽。”
于是闵秀才便说了。
原来这几日柳州和江州的秀才们轮流做东,以文会友。他们或是吟诗作对,或是聚在一处游览风景,亦或者是听戏、听曲等等,好不悠哉。但不知是聚会的次数多了,让大家觉得厌倦,还是陈秀才的号召力不够。
总之今天他举办的聚会上,到的人并不多。
有的人比如傅文钰是临时有事,而有的人则像傅明晖那样,见这些聚会给自己的帮助不大,干脆留在家里,或者客栈内读书。
去的人少,就导致了场面的寒碜。
陈秀才便不太高兴。
闵秀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席上有人问起了你的去向,因为明晖跟我说你前两日都在忙着做慕大人给的功课,所以我便随口解释了两句。”
“可谁知那陈琅竟发起疯来了。”
闵秀才简直悔不当初。
他不过就是在别人问起傅文钰的去向时解释了两句,然后席上又有人感慨说傅文钰得了慕知州亲眼,明年的乡试估计会榜上有名云云。
就这么几句话而已。
也不知道是上面哪一句惹怒了陈秀才,他当即便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傅文钰是‘虚有图表’、说他向慕知州请教的行为是‘恬不知耻地攀附慕知州’、‘估计是想拜慕知州为师’、而‘慕知州高洁,不会收他这样的小人’等等。
这种话陈琅敢说,席上的人都不敢听。
散场后闵秀才越想越不对,于是便匆匆赶来解释。
“我真没想到陈秀才是这样的人。”
因为是自己把傅文钰的行踪说出去的,所以闵秀才的表情有些尴尬,极力地解释道:“不过文钰你放心,我已经驳斥过他了,而且当时我们几个全都没有相信他说的话。能得到慕知州慕大人的指点,是我等的荣幸才是。”
“他这是在嫉妒你,你莫要将他的这些胡话放在心上。”
整件事听完,傅文钰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倒不是被这些话打击到了,毕竟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人家想说什么他是拦不住的。只不过觉得这些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样。
于是傅文钰仔细回想,发现如果将‘慕知州’换成‘刘举人’的话,不就是之前收徒风波里那些闲话的翻版吗?
他记得当初的那些闲话里,便有‘恬不知耻地攀附’、‘拜师不成自惭形秽’、‘躲在家中无脸见人’等等词句,跟这次的说法不说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八成的重合。
只不过当初的拜师风波,正好赶上了温泉山庄和游乐园的事。后来自己忙碌于建设和赚钱之中,每个月都有一大笔钱进账,再加上那些闲话只在小范围内传播,并且传播的时间也不长,他就忘记深究这件事了。
所以当初那些闲话,也是陈琅传出来的?
他先是嫉妒自己得到刘举人亲眼,然后又嫉妒自己能向慕知州请教,于是往外散播谣言,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抹黑自己的名声?
意识到这一点后,傅文钰顿时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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