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太傅他柔弱难攻 > 9、第 9 章
    宫门口就那么大的地界,任谁多了半点的举动也能叫人瞧得清楚,更不必说沈瑞这般明晃晃的举动。


    江寻鹤原是站在几人身后的,与四散的众人都没什么接触,尤其那几个自负家世漂亮的,恨不得与他之间隔出一道高墙来。


    现下却又都巴巴地将目光放在他与沈瑞之间来回转圜,肠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儿来猜测着其间的秘辛。


    沈瑞也不急,只是有些懒散地将头轻轻倚靠在车窗的边沿上,目光半点不遮掩地盯着人瞧。


    这些进士们尚且没定下官职,家世纵使说破了天去,明面上的身份也到底是收拢成“新科进士”着一处。


    因而今日进宫面圣仍是着一身蓝袍,只是鬓边不再簪花。


    莫说是衣饰,便是连发丝都恨不得拢成一般模样,不求出风头,但求个无过错。若是为着现眼,沦落到个废除成绩的境地,才是当真要叫人耻笑。


    可这么些个依着模子照搬的人里,独江寻鹤一个漂亮得不行。


    没了传胪日那御街上的灯火绸彩和鬓边的娇艳牡丹,他倒好似真依着名字般——稍一拢袖,便要渡江寻鹤去了。


    沈瑞忽而便想起原书中他走过的路径,大约也是这般,裹着一身素袍站在高阶上,等百年的风雨尽在手上盘圜殆尽了,才拢了拢袖子,不沾半点风尘。


    方才还有些燥闷,这会儿却逐渐起了风,马车四角上挂着的铜铃碰撞出好一阵细碎的声响。


    江寻鹤的目光在那只托着桔子的手掌上停顿了片刻,转而看向那小霸王。


    沈瑞仍是颇有耐性地等着,颈侧的青丝略散出来一些,顺着车壁的限制飘摇着,如他这人一般,招摇得厉害。


    他头上顶着遮盖车窗的帘子,这会儿起了风,略吹下来了点,边角磕碰在少年鸦青色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试图躲避过去。


    江寻鹤下意识伸出手,待到反应过来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被他擎在了掌心里。


    沈瑞这会儿也不觉着帘子恼人了,他眼睛弯起一点弧度,半点不离人地盯着江寻鹤抿着唇从他手里将桔子拿走。


    指尖在掌心轻微地剐蹭了一下,好像将那处的掌纹都熔断了似的。


    沈瑞略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将手掌握紧。


    不过是送出了一颗剥了皮的桔子,甚至不是很周全的一颗,却好似完成了什么壮举似的。


    沈瑞满意地缩回马车里,将帘子垂了下去,遮住了外面一水儿的或探究或猜疑的目光。


    “走,回府。”


    车轮缓缓压过一块砖石,将他与江寻鹤之间的距离拉扯开来。


    就在几个进士松懈下一口气,方要说话时,沈瑞却忽而掀开帘子,向外探出头来。


    他弯着眼睛笑道:“放心,甜的,亏待不了你。”


    江寻鹤垂眼看向手中的桔子,这才发觉这周圈里缺出了个一小豁口,瞧着好似贴心地替他品尝了一番,可实质上这其间却裹挟着点张牙舞爪的恶意。


    几个人被吓了一遭,算是长了点心眼,终于等到沈瑞的马车在转角处没了踪影,才阴阳怪气地开口。


    “瞧着非但才情好,这攀高枝儿的本事也耐看得紧,真是叫人想不到,这般出身的竟还能攀上沈家。”


    “攀上了又如何,不过是那沈靖云手底下的一个玩意儿,他上赶着巴上去,人家也不一定正眼瞧他呢。”


    满汴朝人人可知沈家的权势,若是得了这沈家的扶持,莫说是个才高八斗的,就是黄口小儿,明日也能平步青云。


    他们虽都有些家世上的依傍,但到底不及沈家,甚至有许多不过是旁支的子弟。若非如此早同沈瑞一般等着接掌家业了,又何须靠着争科举这几个名额来出人头地?


    他们尚且没能同几大世家搭上话,那寒门出身的却先他们一步得了沈靖云的青眼,一个个自然是心中愤愤不平,因而说起话来也尽是些刻薄词。


    白盛看着江寻鹤手中那颗残缺的桔子,嘲笑道:“再怎么上赶着扒着,也不过像条狗一样捡着人家吃剩的。”


    江寻鹤捏着一小瓣桔子放入口中,在齿尖咬破外面那层薄皮的瞬间,唇舌间立刻被饱满甜嫩的果肉充盈。


    如沈瑞所言,是甜的。


    甜润的汁水顺着喉管滑下去,却好似将沿途的皮肉都润泽了个通透般。


    “诸位若是实在想做狗,也可明日一早便脱尽了衣服,四肢跪俯在沈府门外。”


    江寻鹤顿了顿,没由来想起那小霸王素来跋扈的言辞,唇角一弯,语调有些怪异地接着道:“便是得了根肉骨头,也好在诸位仕途上多有助益。”


    “你!”


    他将剩下的桔子重新用外皮裹好,握着的手也收拢进袖子里,好像这点吵闹能将它吵皱了似的。


    “诸位轻便,记得趁早,江某恕不奉陪。”


    ——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沈瑞倚靠在车壁上,方才胸肺间的那点郁结,都好似被那蹭在掌心的指尖一并剐蹭了个干净。


    随着马车逐渐向前,热闹的贩卖采买声也逐渐清晰,汴朝虽轻慢商人,但南北之间到底货运还算亨通,想买些稀罕东西的、赚些殷实家底的都还是要走这条路的。


    春珰捏着铜铃下的链子晃了晃,铜铃便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明日便是月初了,公子可要去为夫人买些礼物。”


    沈瑞指尖一颤,他倒是忘了原主那位长公主母亲了。


    若这天下母子划分个类致,沈瑞与萧瑜兰估摸要单划出来一类。


    这位长公主当年为着给尚在潜邸的陛下稳固势力、寻个支撑便主动同沈家联姻,更是在生下沈瑞后彻底深居简出,只顾养着那点金贵花草。


    幼年时,沈瑞被罚跪在院中,暴雨突至,萧瑜兰撑着伞从他身侧经过,抱回了一盆再寻常不过的月季,期间不曾多瞧他一眼。


    自那之后,母子间便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只每月初去请一次安、喝一盏茶,除开月初,便再不多见。


    沈瑞慢慢拢紧了手指,随后又突然松懈开,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


    “去金玉轩。”


    满中都的人都知晓萧瑜兰平生最爱各色花草,便是原先在宫中时也常是一身素袍,挽根木簪终日读书喝茶、侍弄花草。


    好似无悲无喜般。


    这些年,沈瑞大都摸着她的喜好,这月送花草、下月便送新茶,偏每次萧瑜兰都只是瞥一眼便叫人收起来。


    可沈瑞早不是原主了,她既爱素雅,他就偏要送她个花哨的。


    金玉轩的掌柜一见他来了,便连忙出门迎接,中都城的店家都知晓沈瑞月初前一日的定会选份礼物,因而一见他便照着他从前的要求推荐。


    “沈公子光临小店,当真是蓬荜生辉,公子今日看点什么,小店新从江东进了一批玉饰,雅致得很!”


    沈瑞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直到掌柜尴尬地闭上嘴,他才好似满意地笑起来。


    齿尖压着唇肉探出来一点,显得顽劣又纯真。


    “有没有十两重的金簪子,最好是雕龙画凤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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