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夕阳,定是日落的快,转眼间天色便暗了下来。
康熙爷先一步走出亭子,佟婉清跟在身后。
直到走到院里,佟婉清对着皇上告别。
康熙:?
但佟婉清有理所当然的借口,立在点了灯的院子里,她朝着一语不发那双黑眸死死盯着她的男人说道。
“皇上,臣妾回去都是为了您啊。”
康熙爷挥了挥手,顾问行立马转身进门端了一个椅子,放在了康熙的身后。
佟婉清不得不闭上嘴,一脸茫然地瞧着男人的动作。
男人向后淡然的撩了撩衣袍,一派闲适的坐在了椅子上。
此刻,天色昏暗,夜幕将倾,寺庙里早早的就点上了灯笼。
两进的院子里,门口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白玉的栏杆在灯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身旁的侍从端来茶几,呈上泡好的茶,袅袅热气蕴绕,打着圈上升。
男人坐在上好的红木交趾黄檀禅椅上,双手背脊笔直,双手手肘撑在椅柄上,手心交握,肩膀松懈。
目光算得上温和,看着立在地上的女子,说道:“继续。”
佟婉清:“.......”
这是在将她当做了什么?
供人观赏的猴子吗?
还是说书人?
但一如既往的,她只能咽下这口气。
“是。”
“皇上您既然是白龙鱼服,不想让皇后,或者是旁的人知道您在普宁寺,那我夜深了也不回去,那皇后定是会派人来寻找臣妾的。”
说完话,女子那双清凌凌的双眸瞄了一眼男人的面容,继续说道:“还有,臣妾虽爱在寺庙里玩耍,皇后仁慈宽和也不爱管臣妾,可若是臣妾夜不归宿的,或者是耽搁的久了,这寺庙里虽说都是求佛的僧人,但臣妾到底是皇上您的妃子,有什么流言蜚语的,臣妾王死不足惜,只恐怕连累了皇上您的名声呀。”
说完话,她微微仰着白玉一般的小脸儿,一脸坦然的对视上了康熙爷漆黑的眼眸。
“......”
“你还知道你是朕的妃嫔?”
男人声音不冷不热。
佟婉清一愣,还未来得及思考,就听见男人又说道:“你还知道维护朕的名誉?”
这话不可谓不重,佟婉清神经一绷,感觉胃部种种的垂下。
她只听见身后噗通的声音,就瞧见原本侍奉在康熙身后的顾问行也无声的跪下了地,这才意识到什么,也跟着猝然跪下地。
“求皇上饶命。”
康熙爷浑身的威压,无声的蔓延开来,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水,毫无阻拦的势不可挡的朝着她席卷而来。
“饶命?”康熙爷声音略带了些玩味。
“说说吧,你做了什么错事,想让朕饶命?”康熙爷问道。
佟婉清简直不知为什么又让康熙爷想到了这一层,下午分明是匡好了的呀?
“臣妾没有做任何的事情。”即便是再害怕,佟婉清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顾问行:“?”
康熙倒是面色淡然,只是问道:“那为什么饶命?”
“臣妾和那僧人当真是清白的,只是偶然有几分交谈罢了。”
康熙爷看着即便是在地上跪着,但却依旧一脸倔强的少女,心里无力感更加的重了。
他到底是心软,但再次开口的嗓音却格外的冷硬。
“你既是知道皇后担忧,为何出门时不给皇后报备?”
佟婉清一愣,话刚到嘴边,男人便又开口说道:“既是知晓你为天家妃嫔,为何和僧侣交谈时,不在人流众多处坦荡交谈?”
“既知道维护朕的颜面,那为何还是这般的肆意妄为?”
浣月也跟着跪在主子的身后,她被吓怀了,心惊胆战的听着皇上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和责骂,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上。
直到前面主子声音恭敬的声音响起:“臣妾知罪,求皇上开恩。”
她才张了张嘴,声音是压都压不住的颤抖:“求皇上开恩。”
“行了,退下吧。”
康熙爷似乎是起身了,接着那双宝蓝色绣龙纹的靴子从佟婉清的双眸前走过。
“恭送皇上。”
......
几个呼吸后,院子里只剩下了佟婉清和浣月,以及一直跟随着佟婉清的一个侍从。
山林中偶然的几句空寥的猿啼响起时,佟婉清这才动了动,撑着双手起身。
浣月双膝发软,却依旧是下意识的连忙起身,扶着主子站直了身子。
佟婉清微微转头,似乎是安抚一般,无声的拍了拍浣月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手。
“主子,皇上这般的怒意冲冲,那石涛僧人定是活不了了。”
浣月低声说道。
知道的,是明白那僧人和婉清格格真的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可落入了旁人的耳朵,说轻了是勾引皇帝后妃,说重了便是秽乱后宫,扰乱皇家血脉。
两者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都是一个死罪罢了。
不同的是是否株连九族罢了。
而且,今中午的时候,主子就寻了个间隙,吩咐她打探一下那个僧人是不是死了。
只可惜她蠢笨,并没有问出分毫来。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想也知道,定是活不了了的。
谁知佟婉清神色倒是轻松,迈着端庄的步伐朝着门槛外走去,目光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看去,低声说道:“不,石涛会安然的活着。”
浣月一愣,她转头瞧了眼主子的神色,却是什么都没有问。
而佟婉清没有说的是,康熙爷方才的那几句责骂,面上听着是在怒斥她,实则竟然是点拨多于其他。
她抬首,瞧着远处的山林与天上逐渐布满的繁星,心里第一次有了入宫以来的轻松感。
康熙皇帝或许是杀伐果断之人,但却绝对不是肆意妄为的皇上。
.........
不远处的殿宇里,赫舍里氏穿着寝衣虚弱的躺在了床上,那张早已不剩下血肉的脸颊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额间满头的汗水,双手呈五爪,痉挛的抓着身下的被衾。
“胤礽,胤礽,我的儿!”
“皇后,皇后,求您,求您。”
“得罪了,皇后娘娘。”
一旁的太医,吩咐一旁的宫女将皇后胡言乱语的嘴一把捏开,生怕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接着拿出细长的针,没有丝毫犹豫的一下扎进了皇后太阳穴里。
不到一柱香,赫舍里氏满头都是细长的针灸。
佟婉清刚进门时,就瞧见了擦着汗,浑身虚弱被徒弟搀扶出来的太医。
她心中一惊,连忙上前问道:“可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情?”
那太医疑惑的瞧了一眼明显是从外面回来的婉清格格,垂头行了行礼,说道:“格格放心,此刻皇后已无大碍。”
倒是一旁的徒弟骤然被佟婉清这张仙人一般的面容袭击,直愣愣的,涨红着个大脸竟是连行礼都不会了。
还是那太医拉扯了一下徒弟,这才匆匆行礼,离开。
佟婉清倒是没注意,扶着浣月的手就朝着皇后的殿寝走去。
直到那太医走过门口时,微微转头瞧了一眼女子倩约的身姿,皱了皱眉。
皇后身边的宫女瞧见了门口求见的佟婉清,眉头轻轻地蹙了蹙,脸色倒是如常,但声音却带了几分冷淡:“婉清格格可是有什么事情?”
佟婉清直直的瞧着那宫女,语气中不由得带了几分焦急:“我方才在门口遇见了太医,皇后是不是身子有些不好?”
那宫女声音不冷不热的说道:“劳费婉清格格担忧,如今皇后已无大碍,如今歇下了。”
佟婉清蹙眉,盯着那神色淡然的宫女看了一阵,就打算离开。
“皇后请婉清格格进去。”另外一个宫女走出来,对着婉清行礼,低声说道。
佟婉清一愣,朝着半开的殿门瞧了一眼,这才回首,对着那传话的宫女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劳烦姑姑引路。”
如今皇上不在,就是皇后住着正殿,屋子外间宽阔,里间也是标准的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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