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昔心眉心紧锁。
发烧的人更不能缺水,便拿起水杯闷了一口,正准备低头给钟忞书渡过去,就瞥见阿红眼巴巴地看着她。
“咕咚……”水猝不及防地咽了下去,“咳咳……”呛得直咳嗽,她这种想法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太出格。
阿红茫然的看着晁昔心,他不解小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小少夫人,小少夫人!”阿然从外面跑进来,他满头大汗,指着外面道:“润唇膏卖出去了,奴,奴俾将郎中请来了!”
阿红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门口。
这时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妪慢悠悠地走进来,她目光扫过这个简陋的房间,眸地划过一丝鄙睨,昂起下颚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走向床边。
若不是看在三两银子的面子上,她可不愿意踏入这个寒酸地方半步。
阿红眼尖,赶紧将圆椅搬到床边。
郎中看见床上坐着的晁昔心先是一愣,随后露出嫌弃厌恶的表情,坐下朝着两人伸出手,声音沙哑低沉道:“手拿出来,老妇给把把脉,先说说吧,忞书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家小主子似乎得了温病,郎中,您快些给我家小主子瞧瞧!”阿然慌忙道。
郎中眉头一皱,扬声温怒道:“温病?!你这男俾好大的胆子,刚刚怎么不说!温病哪有治,熬得过便活,熬不过便死!混蛋的动心扰老妇清梦!”
她立刻收回要给钟忞书把脉的手,纷纷将袖子甩起,起身就准备离开。
“郎中大人,您可不能走!您刚刚说什么病都能治好,奴俾可是将三两银子都给了您啊!”阿然吓得赶忙想拦住郎中,那可是小主子最宝贝的润唇膏,卖出的所有银两,可以足足买400斗大米呢!够他们院子吃好久好久了!
却见郎中身子一歪,险些没站稳砸在床上,“哎哟!”她哀嚎一声,那枯瘦如干柴一般的手腕,正被一只有力的手被扼住,咬牙发颤,“松开!”
晁昔心已经忍她很久了。
本想着为了钟忞书治病,她可以权当看不见此人使的脸色,但此人竟咒完钟忞书后,想甩手走人?!
“郎中这是什么话。”晁昔心上身未动不想惊扰了怀中的人儿,摄人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吾等哪有逼您的道理,您收了钱,却看也不看就想走人,是不是也没有这个道理?”
“怎么,想要回进老妇口袋里的银两?想都别想!”郎中冷哼一声。
晁昔心眼梢微扬:“那就别怪我了?”
“怎么?在尚书府内还想逼老妇不成?!老妇只给尚书令瞧症,其余人,老妇想看便看,不想看,谁也逼不了老妇!何况你一个区区赘妻?!”郎中十分硬气,横眉怒目瞪着晁昔心,心中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曾经的将军之孙女友如何?
女子为赘,众人所不齿!
下一刻。
她嗷嗷大叫:“痛,痛!松开,松开!若是老妇有个三长两短,尚书令大人不会放过你!”
“巧了。”晁昔心手中力度加重,嘴角微微勾起,“今日,你若是没让忞书退热,要是忞书有三长两短我保证你走不出这扇门,你且瞧瞧,是尚书令救你的速度快,还是我杀你的速度快。”
郎中满是皱纹的脸一白。
一颗豆大的冷汗从鬓角落下,那干老的脸皮抖了抖,闭上双眼一副赴死的模样,道:“温热无药可救,你便是杀了老妇,老妇也只有这话!”
“好。”晁昔心忽然提高声音,郎中吓得一颤。
下一刻,晁昔心将她的手腕向下用力按去,郎中吃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没等她嚎叫,一只手便锁住了她的喉,将她的话强行噎了回去,“有骨气,那便成全你!明年今日若是记得,我会为你上一柱高香!”
郎中双手死死去掰晁昔心的虎口,嘴里想叫什么,却叫不出声。
晁昔心将其猛地拽到自己面前,阴鸷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尽全力救忞书,办得到你就眨眼,办不到我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话音刚落,郎中拼命眨眼睛,似生怕晁昔心看不见一般。
晁昔心将郎中直接丢了出去。
郎中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脖子上是清晰无比的指印,看得阿红与阿然心惊动魄,小少夫人是真的想杀了郎中……
“还不滚过来!”晁昔心耐心逐渐磨光。
郎中连滚带爬到床边,不敢怠慢给钟忞书把脉,她眉头越皱越紧,冷汗一颗一颗往下落,道:“忞书小少爷脉象很弱,看似像是郁结攻心,再加上染上了风寒所以导致温病不退。”
“治。”晁昔心将钟忞书紧紧搂住,丢出一个字。
郎中擦了擦汗道:“小少夫人,患、患上温病的几乎都已经去了,如今没有任何药物能一直温病……”
晁昔心心里咯噔一声,将钟忞书抱的更紧了一些,阴沉沉的眸子落在郎中身上。
郎中吓得立刻喊道:“小的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若是说了,便让小的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房间中就传来阿红与阿然的低泣声。
不可能。
古代不可能没有治疗发烧的方法!
晁昔心低头看向面色惨白的小人儿,他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像个小火炉般生机似乎随着这些热气正在消散。
可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要说在这个年代发炎导致的发烧,没有消炎药是无解。可是钟忞书并不是因为外伤、内伤炎症导致的发热!
立刻迅速调出数据库,大数据立刻开始搜索。
郎中见钟忞书不吭声,正欲松口气。
“黄连、黄芩、黄柏、栀子,这些药物可有?”晁昔心忽然开口。
郎中一愣,“有,有的。”
这些药材极寒,这晁昔心想要做什么?
“给阿然写药方,让他去你院中取药。”晁昔心吩咐道。
郎中不敢怠慢,立刻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纸笔,快速地写了一行字后递给阿然。
阿然看了一眼晁昔心,得到她首肯后,他才匆匆跑了出去。
晁昔心便没管郎中,伸手示意阿红将毛巾递过来,她接过温热的毛巾。
轻轻撩开钟忞书的碎发,温柔地帮他擦拭脸颊与耳后降温。
看得郎中眸中震惊久久不散。
刚刚进入这个房间时,看见床上的晁昔心,她只以为晁昔心荒|淫无度,将钟忞书折腾坏了,所以花重金寻她来医治。
没想到,这样一个汴京都出了名的花花太岁,竟然会被尚书府上的一个最不得宠的嫡小少爷抓住了心?!
温水还是喂不进钟忞书的嘴里,还是郎中提议,喂进去一点立刻将他的下颚抬起来,让水自然地流进喉咙里,才勉强地喂进去一点。
但水珠依然有几颗不听话的,顺着他的嘴角滑向颀长的玉颈,她赶紧用手擦去,避免水珠落进衣服里。
指尖触碰到他的身体,他便被冰凉的温度扰得微微一颤。
药材很快就取过来,郎中立刻去后厨熬药。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晁昔心一遍一遍地帮他擦拭驱热,天逐渐蒙蒙亮,她双眼熬得通红,片刻都不曾歇息,时时刻刻地摸摸他的额头,感受他体温是否还在持续上涨。
药熬好已经是三个时辰后。
然而晁昔心将事情想得简单了,药比水可更难喂多了,睡梦中的钟忞书似乎感受到药的苦,秀眉颦蹙,嘴唇绷得笔直。
阿红阿然急的齐齐看向晁昔心。
晁昔心手握着汤勺指节膈的隐隐发白,看向郎中,刚准备开口。
郎中扑通一声跪地上,“忞书小少爷如此抗拒,老妇也无能为力啊……”
再者,她并不觉得晁昔心这种纨绔子弟给出的药方能治得了忞书小少爷。
若是忞书小少爷喝了此药之后依然离世,即便忞书小少爷在尚书府再不得宠,那也是小少爷!她亲手熬的药,又是她亲自开的方,这罪名压下来,她可承受不起。
所以,郎中是由衷不想忞书小少爷喝。
晁昔心的小指撩开钟忞书的碎发,手背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此时温度正在上涨。
人命关天。
不能再顾及这顾及那,她端起汤碗直接含入嘴中一大口,捏住钟忞书下颚,迫使他抬起头。
在众人不解中,对上钟忞书的唇。
他的唇很软,对比他此时高热的身体,他的小嘴冰冰凉凉。
当药水一点点渡给钟忞书,苦涩在两人的口中绽放,晁昔心不禁也皱起眉。
为了避免晁昔心到时有借口不放走她,郎中立刻转身不敢多看一眼。
阿红阿然顿时脸通红,下意识想退出去,但很快意识到小少夫人只是在渡药,他们才生生止住退出的步伐,羞涩的将目光移开,又忍不住的偷看……
此时晨阳已经升起。
一缕阳光从窗牖照射进来,金色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
钟忞书偎依在晁昔心的怀中,微仰着头露出精致的下颚线,晁昔心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两人闭着双眸,钟忞书浓密卷翘的睫羽迎着晨光微微颤动,宛如一对璧人忘情相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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