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翎知道消息的时候还在给苏小春做牛肉丸子, 她说想吃火锅。
听到蔺云君在楼下喊他，直接飞奔下去。
“赵哥，小春要生啦, 问你牛肉丸做好没, 做好了赶紧煮一煮给她拿过去，她要先吃，不然坐月子要整一个月不能吃辣呢。”
蔺云君边说边乐，这怎么能不乐啊。没有哪个生孩子能跟她似的，还惦记着一口吃的。
赵翎脸露焦急的同时也有点无语，只好点点头, “刚做好，她那头没问题吧？”
“没问题, 自己走到产科, 她是头一胎，没得那么快。先给她吃了也好, 不然一个月不能吃辣得把她难受死。”
蔺云君也生过, 坐月子确实不算什么享受的活。
她要早知道坐月子得天天喝些汤汤水水，也得在生之前好好吃一顿。
话带到了，蔺云君也不耽误时间。
“我先过去了啊, 您不用着急, 我和任颖都守着她呢, 产科那边都是很要好的同事，保准都照顾得妥帖。”
知道苏小春父母不在身边，公婆也比较忙，除了赵翎是没有旁人能照顾她的。她们这些姐妹平时总逮着她吃吃喝喝的, 关键时刻总得起点作用吧！
赵翎再怎么着急，这会也得把火锅煮了给苏小春拿过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 苏小春正抱着肚子歪坐在床边，疼得脸发白。
“小春。”
看她这样赵翎也心疼得厉害。
不等他多问一句，苏小春眼睛发光的冲他招手，“快快快，我闻着味了。”
得，只好把碗筷拿出来，伺候着她吃火锅。
这期间苏小春一边吃，一边疼。那疼不是持续性的，而是疼一会停一会，疼的时候苏小春就放下筷子，不疼的时候就赶紧吃。
那状态把蔺云君任颖等人给逗得都不知道咋笑才好。
都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但苏小春愣是给弄成了搞笑版的。
听着他们笑，苏小春翻个白眼。
“笑什么笑，蔺云君你坐月子的时候哭着喊着要吃辣炒鸡爪，任颖你坐月子的时候不也求着你男人给你做辣的水煮肉片吗？还笑话我呢！”
行吧，确实没资格笑话她。
吃饱喝足，苏小春这肚子也愈发的疼了起来。
一气儿熬到凌晨三点，产科这边的医生检查，宫口全开，可以进产房了。
这时候苏小春已经疼得不知天南地北，只求快点生出来。
产房不准家属入内，赵翎再担心也只能在门口等着。
好在医院里都是熟人，偶尔出来个护士也会告诉他里面苏小春的情况。
过了一个小时，在门口都快把地给踏穿的赵翎，终于等到了护士抱着一个用襁褓裹着的小崽子出来。
“赵哥，恭喜你了，是个男孩。”
赵翎早前就练习过怎么抱孩子，非常熟练的将孩子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问那位护士。
“小春怎么样？”
“轻微撕裂，里面缝针呢！她很会用劲，生出来还算快的。”
头胎能一天就生出来，确实算很快的，许多人可能要折腾两三天才能生。
“打麻药了吗？”
一听在缝针，赵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打了，但缝针可比不上生孩子疼，这会还有力气在里面跟人聊天呢。”
赵翎松了口气，有力气聊天就说明状态还好。
等这会护士又进去了，他才有空看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好看不到哪去，也就是皮肤挺白净的，头发也很浓密。眼睛还没睁开，安安静静睡着，小嘴巴倒是时不时动下。
看着这个小崽子，赵翎的眼神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晃了晃手臂，低声说道：“你好啊！我是爸爸。”
……
苏小春一生完就感觉浑身轻松，下身是疼麻痹了，缝针都没什么感觉。
累也是累的，但更多的是兴奋。
她也太厉害了，居然生了个人出来。
这话说出来整个产房都哄堂大笑。
缝好了针，苏小春自己就下了产床往外走，边上还有俩护士扶着她。
“苏主任，您这可太轻松了啊，我助产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生完就能自己走的。”
苏小春慢慢的挪，“要不是你们扶着，我可走不了，这会只想躺病床好好歇会，累死了。”
“对了，我生个那个玩意儿呢？”
年轻护士抿唇直乐，“赵哥抱着呢！我瞅着动作熟练得很，练过的吧？”
“练过，我们也没其他亲人在身边，主要就得靠他照顾孩子，他不练不行啊！”
赵翎没事在家里还拿枕头当孩子抱着呢，也问了不少关于怎么照顾新生儿的问题。目前属于知识储备非常丰富，就是实践技能不知道怎么样。
从产房出来，苏小春看赵翎抱孩子抱得稳稳当当，就知道他实践技能也不错了。
“怎么自己走出来的？没有移动病床吗？”
赵翎快走两步来到苏小春跟前，见她脸色惨白，心疼得不行。眼神也很暗沉的扫了眼两边的护士，吓得她们赶紧解释。
“赵哥，是苏主任自己要走的，床都弄好了，她不愿意上去。”
苏小春瞪他，“你吓唬她们干啥，我感觉还行，就自己走了，不就生个孩子嘛，多大的事，别搞这么紧张。”
她虽然还没到生完孩子能直接下地干活的程度，相对于其他产妇来说，确实还算轻松的。
赵翎听了把孩子递给之前将孩子抱出来的护士，自己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先去躺着。”
他不容拒绝的将人抱到病房，小心妥帖的放上-床。
这两天入院生孩子的不多，苏小春一个人住一间病房，这会天还热着呢，只有顶头一个风扇呼啦啦转着。
躺到病床上，苏小春终于消停了会，睁着眼睛望向被放到一旁婴儿小床上的襁褓。
“长得可真丑啊！”
她笑嘻嘻的说道，绝对是亲妈的语气。
“长开就好看了的。”
赵翎这个当爹的有点护崽了。
苏小春唔了一声，睨着他，“是个男孩诶，不是女孩。”
她知道赵翎想要个女儿的，但这事她做不了主，生男生女都是男人决定的。
至于她自己，男孩女孩都行，反正是自己生的。
“男孩也很好。”
赵翎唇角勾起，他确实想要女儿，可在他心里，只要是他和小春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他们的宝贝。
苏小春啧啧两声，想说点什么的，结果躺下来那股疲倦感就席卷了全身，眼皮子沉得很。
她就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索性眼睛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
再醒过来是孩子哇哇大哭，赵翎抱着孩子着急转悠的画面。
“应该是饿了，给我吧！”
赵翎手忙脚乱的，“饿了要喂奶吗？”
“不然给他喝米汤啊？”
苏小春无语，借着力半靠在床上，朝他伸出手。
“我试试看有没有奶水，没有就给奶粉吧。”
奶粉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特意到外汇商店买来的。但那只是怕自己没有奶水，买来备用的，能自己喂肯定还是自己喂。
病房里没别人，苏小春则将孩子抱着。
还好，孩子使使劲也就吸出来了，瞅着孩子用力吮吸的小脸，苏小春忍不住笑。
“这样看还是可爱的。”
虽然还是个小猴子模样。
……
小猴子满月后就完全长开了不少，大名叫赵和颂，小名就是颂颂。
名字是赵翎取的，打败了赵全安取的赵安邦等名字，成了小猴子大名。
苏小春作为儿科医生，当然是清楚月子里的孩子好带的。
但像赵和颂这么好带的孩子，还是令她这个见娃识广的儿科主任都惊奇。
月子里他几乎不睁眼，不是吃就是睡，也不哭，顶多就是尿了拉了饿了嚎一嗓子，提醒家里的大人，要处理他的事了。
因为能吃，愣是给自己从小猴子模样吃成了小圆球，过了黄疸期，皮肤也越发的白净，跟面团团似的。
也因为能吃又能拉，那尿片洗了晒，晒了洗，拉了三条晾衣线都不够用的。
得亏是夏天，晒了还能干，这要是冬天还得用火烤。
苏小春这月子做得也安生，赵翎一手包办了带孩子的任务。
怕她休息不好，晚上带着孩子睡小房间，孩子饿了才抱过来。通常苏小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孩子抱走的，反正睡眠没被孩子打扰多少。
倒是赵翎，以前在战场上熬几天几夜都没啥事的男人，带孩子却带得日益疲倦。
还好饭菜都是邱婶做的，不然他更累。
出了月子苏小春还不用上班，有56天产假，可以再休一个月。
赵翎则需要上班了，于是孩子就变成了苏小春自己带。
第二个月的赵和颂就更可爱了，眼睛睁开了，眼型和小春的一模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珠跟黑葡萄似的，还透着蠢萌蠢萌的水光。
苏小春身体恢复得好，自己也懂调理，出了月子不说生龙活虎，面色红润手脚有力，带孩子一点问题没有。
这么大点的孩子能咋带，还不就是吃奶睡觉`，拉屎放屁。
白天她带，晚上还是赵翎带。
还好他身体素质不错，除了肉眼可见越来越黑的眼圈，精神状态是非常不错的。
过了前两个月，苏小春得上班了。
林向晚特意从北京来了一趟，还带了个打扮干净利索，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和气女人。
“小春，你安心上班，这是咱家亲戚，你喊高姐就成，是来带咱家颂颂的。”
苏小春也不知道家里哪来这么多亲戚，本来她自己也犯愁该怎么带孩子。
毕竟他们家这情况太特殊了，总不能让林向晚来带吧？
以前还想着送医院托儿所的，里面也都是熟人。但自己生的孩子，想着这么小送到集体环境，虽说自己能去喂奶也能去看看，却还是有些舍不得。
赵翎也是这个状态，俩人都商量了好几晚，也没下决心。
甚至还想过要不要请李秋萍来帮忙带孩子，如果他们说了，李秋萍肯定是愿意的。但带孩子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还是比较吃力的。
李秋萍要是来，就得和国华叔大毛分开，这样就很不好了。
林向晚把高姐带过来，还真是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在上班之前，苏小春陪着高姐带了几天孩子，发现这高姐带娃特别细心不说，脾气也是相当温和的。
这下，苏小春和赵翎也是彻底安了心，各自安心奔赴工作岗位。
第232章
转头进入秋季, 蔺云君拿了几个甜柿子过来找苏小春。
办公室里除了苏小春还有高婶，是小颂颂饿了，高婶送过来吃奶。
吃饱喝足的小颂颂被妈妈抱着拍嗝,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看着和苏小春一样机灵。
“想不想吃柿子啊？”
蔺云君故意拿个柿子逗他，见他眼睛跟着柿子转，乐得不行。
“太可爱了吧！”
苏小春笑，“可爱就再生一个。”
蔺云君摇头，“小颂颂可爱是因为他妈好看他爹帅气，基因摆在这呢。我和我男人长得就那样, 生不出这么可爱的。”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孩子长相随爹妈, 爹妈长得好, 孩子再差差不到哪去。爹妈长得不好，那就很难生出天仙了。
苏小春把颂颂横抱着, 低头打量了下, “可爱吗？好像是挺可爱的。”
蔺云君本来是看着小颂颂的，结果看着看着看到苏小春身上，并且挪不开视线。
此时此刻的她眼眸低垂, 眼中很自然的流露出慈爱, 令她整个人看着都比之前要温柔许多。
以前也好看, 是那种灵秀清透的漂亮。现在不同，宛如温暖的流水，光看着就能洗涤眼眸的程度。
“诶，别催我生了, 我看你和赵哥那么好的基因，才应该多生几个。”
小颂颂是她见过的最可爱的小朋友, 这还是男孩呢，要是个女孩，那不得是倾国倾城的漂亮啊。
高姐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我说他们应该再生个女儿。”
苏小春看小颂颂要睡觉了，抱着站起来走动哄睡，听她们让自己再生，轻笑着说道：“可别说生女儿了，我家老赵最想要的就是女儿，结果生了个儿子。”
“那我看阿翎也爱颂颂爱得不得了。”
高姐在带孩子当然是知道的，苏小春这对年轻小夫妻都忙得很，确实没时间带孩子。但晚上呢，他们俩就会自己亲力亲为的带。
这么大的孩子晚上吃了奶还是会拉屎拉尿的，一般都是赵翎清理。
白天去上班之前，如果颂颂醒了，也要抱着好一顿亲昵。
她很少见到男人这么清晰的表达对孩子的爱，赵翎算是头一个。
“这是他儿子，能不爱吗？”
苏小春语气理直气壮的，又不是别人儿子，自己的孩子诶，甭管男孩女孩，都要爱的。
赵翎确实爱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从小没怎么感受过父爱的原因。
现在的他只要在家，除开喂奶，关于颂颂的事都亲力亲为。
晚上拉屎了擦洗换衣服，拍嗝抱睡，甚至每天吃多少次奶，回来都要问清楚。
他愿意干这些事，苏小春也乐得轻松。
爸爸可不能是甩手掌柜，参与到育儿中才能知道养孩子的不容易。
关于再生一个，俩人都没想法了。
不是说不想要个女儿，主要是他们俩都没时间。
怀颂颂的时候赵翎几乎都不在身边，虽说有邱婶做饭，吃喝方面是不太愁的。但女人在怀孕期间情绪变化是非常大的，天上的月亮不圆可能都要哭一顿。
苏小春这些年也稳重了许多，学着体谅赵翎工作辛苦，尽量不去打扰他。情绪上来了，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有时候晚上自己一个人抱着枕头哭，哭到睡着也是有的。
生孩子也很痛，哪怕她产程算很快的，还是痛。
再就是生完俩人没时间带。
苏小春身为儿科医生，在梦里虽然没怎么学过儿童心理学，但她知道，孩子由父母照料长大是最好的。
可无论是她还是赵翎都没时间啊，只能交给高姐。
对，高姐能把孩子照顾得很好，某些方面比他们还要细心些。
但在苏小春和赵翎心中，仍然觉得对不起颂颂。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们白天工作已经很辛苦了，晚上还是要坚持带着颂颂睡觉的原因。
苏小春这份工作已经稳定了，因为是主任，她身上的责任也是非常重的。之前孕期大家伙体谅她，分走了不少工作。
现在她已经生了孩子，总不能还让大家体谅吧？
医疗界这些年变化巨大，她也要不停学习才能跟上。除去带孩子，她个人休息时间已经压缩到了极点。
至于赵翎，现在是不像之前那样经常回不了家。
可他的工作量同样不轻松。
以前还能每天早早起床去跑步，现在很少有这个时间了。
这还是在他们家有高姐照顾孩子白天，邱婶帮忙做饭的情况下。
主要还是忙，不忙都无所谓，忙的时候还要再生，那不就跟颂颂一样自己没法照顾。
所以苏小春和赵翎也商量过，就这一个了。
陪伴他长大，尽量做到父母应尽的责任。
只要他健康快乐就行了。
……
颂颂百天，苏小春和赵翎就在家中简单的置办了一桌饭，请了几个要好的朋友过来。
赵全安和林向晚是没有时间来的，早早就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俩老人也寄了东西来，是孩子衣服还有两个金手镯。
赵渺也来了，她是头一天到的。
苏小春还是好多年前见的赵渺，都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看到赵翎带着个女人进门还楞了下，知道是赵翎姐姐后赶紧将人迎进屋。
这些年苏小春其实也跟赵渺通过电话，但俩人实在不熟，都是赵翎在场的时候简单说上两句。
赵渺和赵翎是亲姐弟，俩人倒是经常联系。之前苏小春吐得难受，赵翎还打电话问赵渺怎么缓解，没两天赵渺就寄了一大包酸的果干来。
姑姑疼侄子是疼的，赵渺是个冷淡人，看见颂颂就抱着不舍得撒手，同赵翎如出一辙的冷淡面容也带着笑，一个劲和颂颂玩闹。
颂颂也很面子，咧着没牙的小嘴嘎嘎乐。
赵渺是特意过来的，她目前在甘州一所大学当老师，工作很忙，外加孩子也需要照顾，日常确实难抽出时间。
自然给颂颂带了百岁礼，是一个银制的小猪锁头，她自己亲手做的。
苏小春很喜欢这个小猪，表情做得憨态可掬，尤其是被颂颂抓着把玩的时候，可爱直接加倍。
等百天宴结束，赵渺又回了甘州。
赵翎因为姐姐的离开有些失落，虽然表现得不是很明显。
当晚苏小春躺在床上，看赵翎抱着颂颂来来回回的走着哄睡，突然感慨一句。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是啊，她感觉自己很幸福。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苏小春还是‘苏小春’了。
她是苏小春吗？是的吧，不然她怎么拥有从小到大的记忆呢。
她是‘苏小春’吗？也是的吧，不然她又怎么和‘苏小春’越来越像。
这些年苏小春越来越聪明，也不能说聪明，应该是逐渐的，彻底摆脱了过去混沌。慢慢的向‘苏小春’靠拢，以至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但无论是谁，苏小春心怀感恩，并觉得满足。
在感觉到幸福的同时，也有一些恍然。尤其是看到赵翎抱着孩子，就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还有些害怕。
害怕这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境，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没准哪天梦醒了，她又是曾经那个混沌憨傻的苏小春，然后将这一切都忘记。
“你说我现在的生活，会不会是做梦啊？”
她直接问出来。
抱着孩子的赵翎看了看她，然后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你碰碰他。”
示意她碰碰已经睡着的小颂颂。
苏小春不明所以，伸出手指碰了碰颂颂柔软的小脸。
“碰了。”
“热的吗？”
苏小春眨眨眼睛，噗嗤一笑，“去去去，什么啊！”
赵翎也笑了起来，“颂颂妈，别想乱七八糟的行吗？有这个功夫不如早点睡觉，半夜还要喂奶呢。”
也是，她也是闲的才有功夫胡思乱想，带孩子加工作都累成啥样了，早点睡才是王道。
……
又是年三十，苏小春忙到下午才放假。
年末天冷属于孩子感冒发烧的高发期，医院也比较忙碌一些。
下了班回到家，赵翎刚给睡醒的颂颂穿上衣服。
“辛苦了辛苦了。”
苏小春满怀歉意，高姐家在北京，需要早点回去过年。苏小春医院又太忙了，实在没办法嗲孩子。没办法，赵翎就只好提前跟单位说明了情况，承担起带娃重任。
前些天他单位有事必须过去的时候，都是将颂颂包在怀里，外套一罩，直接带去单位。
好在现在颂颂不是两三个小时吃一次奶，四个小时的样子，只要恰好时间赶回来给苏小春喂奶就可以。
“忙完了？”
赵翎抱着颂颂问她，冷淡面容看着有些疲倦，但依旧不该帅气。
苏小春把颂颂接过来，“忙完了，咱还要去买年货吗？”
她今年年初三就得上班，再加上孩子还小，回生产队不方便，所以他们也说好了今年不回去过年的。
前几天有空的时候赵翎倒是半夜爬起来抢了些肉回来，其他的就没买了，俩人商量着今天等她放假了再去的。
“买，咱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过年。”
赵翎是个蛮注重仪式感的人，如果只有他和小春，简简单单过个年倒没什么。但今年添了新成员，就想好好的过。
苏小春诶了声，去房间给颂颂找了个毛线帽子带上，俩人就一道出门了。
国营商店有几步路，俩人也懒得骑车，抱着孩子慢悠悠走过去。
小颂颂现在眼睛很灵活，从这看到那，再从那看到这，满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新世界。
商店依旧很多人，城里不是工厂就是单位，放假时间也都统一，所以这会也都是买年货的。
俩人目标明确，怕人多挤着孩子，装了些糖瓜子等必要的就走了。
出来的时候发现下了雪，赵翎就把颂颂塞到外套里，贴着爸爸暖烘烘的，那大眼睛直打迷糊。
苏小春帮着提了点东西，俩人刚到楼下，拿了一盆橘子的一楼邻居就指着楼上跟他们说。
“你们家来亲戚了。”
第233章
爬上楼梯, 苏小春瞧见李秋萍卢国华姜秀秀和她男人还有大毛星星以及小鹿就坐在楼梯上。
她惊讶的喊人，“秋萍婶国华叔秀秀，你们怎么来啦？”
还是大年三十这天。
姜秀秀有点不大好意思说, 倒是星星跑下来, 拉着苏小春的裤腿，口齿清晰。
“小春干妈，我们是来陪你过年的。”
苏小春懵了下，李秋萍在上头捂着嘴笑。
“我们知道你们夫妻俩今年肯定不会回生产队过年，百天的时候不是农忙，我们都没来。刚好以前你也念叨过在市里过年冷清, 不如乡下热闹。这不，我们俩家商量了下, 干脆来这陪你们过年。你放心, 我们在招待所开了房间的，不会在你这住, 明天早上一起来我们就回家去。”
其实也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 李秋萍清楚他们孩子还小，不大可能折腾回去。
再加上百天农忙都没赶来庆祝，心里有些愧疚。
恰好李秋萍碰到了姜秀秀, 俩人合计合计。
像李秋萍女儿卢珍珍在外地是回不来的, 以前还能跟家里老人过年, 这两年无论是她公婆还是自己她自己爹妈，先后都走了。没了老人，家里也难团聚，还不就是自己过自己的。
至于姜秀秀, 她和她男人都没啥亲戚，以前也没和亲戚一起过过年, 今年也是自己一家子过。
这一商量，就决定来县里跟他们一起过年。
这个举动着实突兀了些，也没提前打个招呼。怕他们为难，还特意提前去定了招待所。
结果就是来了以后苏小春他们都不在家，得亏是楼上楼下邻居告诉他们，小春夫妻俩便装出门，应该是去买东西。
要是他们去了北京，李秋萍等人不光白来，今年过年都得在招待所过呢。
苏小春一听解释就明白了，她没感觉麻烦，只觉得惊喜。
“真是，咋不早说呢，这样也不用让你们在这门口等了。”
姜秀秀道：“没等多久你们就回来了，对门这家婶子还喊我们到她屋里坐呢！”
这大冷天的在外面等再短时间也冻得慌，苏小春赶紧把钥匙掏出来递给大毛，“快快快，先把门打开。”
门口打了个鞋柜，之前苏小春就请院里闲着没啥事的婶子帮忙勾了不少拖鞋。
都换上拖鞋后才走进屋里。
李秋萍赶忙把颂颂抱过去，“叫颂颂是吧？长得真稀罕。”
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银镯子，往他手上套。
“来来来，奶奶给你戴镯镯。”
苏小春忙着倒茶呢，转身看见这画面，“诶诶诶，秋萍婶，你干啥呢？”
“我-干啥？我给颂颂一点见面礼还不成啦？”
“这也太贵重了。”
苏小春知道秋萍婶家里的情况，国华叔的腿是好了没错，但人年纪大了又病了一场，精力是不如从前的。大毛这半大小子能干事能干，可他也能吃啊！
收音机和治腿的钱都慢慢还了好几年才还清。
这一个银镯子也不便宜的。
李秋萍晃了晃颂颂戴着银镯子的小手，“贵重啥，给咱小颂颂就不贵重。”
说完，旁边的姜秀秀也掏出一个小银碗，“我这也是给颂颂的，以后咱颂颂吃喝不愁。”
苏小春又是感动又是高兴，人都带来了推也推不回去，只好收下，嘴里直叹。
“你们，你们可真是。”
到底还是高兴，客套话说多了那就是看不上，苏小春当然没有看不上，只是感动。
买完东西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本来是打算做一顿简单又丰盛的年夜饭，来了这么多人，简单丰盛是顶不住的。
家里饭菜除了邱婶就是赵翎烧的，他很自觉地把鸡鸭鱼肉翻出来。
还好头些天赶早去买了菜，不然今天年夜饭都没法做好看来。
李秋萍他们除了给颂颂带礼物，还带了很多自家的干菜，比如干辣椒干蘑菇榛子核桃这些。还有一坛子腌酸菜一坛子咸鸭蛋以及家里自留地种的新鲜萝卜白菜之类的。
她抱着颂颂扫了屋里一圈，就知道该怎么收拾，把孩子往苏小春手里一塞。
“我来下厨，富贵你今天就别干了，你们几个大男人帮着剥蒜去边上喝茶就行，其他我和秀秀来。”
姜秀秀也挽起袖子，“嘿嘿，这城里的厨房看着就好使，我也来试试。”
哪有客人做饭主人休息的道理，赵翎推辞了好一会，愣是没抢过，只好出来带着卢国华姜秀秀男人一道剥蒜喝茶聊天。
大毛小鹿还有星星早就被电视机给迷住了，糖片都不吃，盯着电视目不转睛的瞧着呢。
很快，屋里就飘荡着各种菜香，门被人敲响的时候苏小春把孩子递给赵翎。
打开门是对门婶子，手里提着一兜金桔。
“苏主任，这是我老家自己种的金桔，沁甜沁甜，直接吃泡水喝都成。”
那一兜金桔黄灿灿的，确实是看着就好吃的样子。
苏小春笑眯眯接过来，回头装了几个红彤彤大苹果，“婶子，这是糖心苹果，您拿回去吃。”
“好嘞，谢谢苏主任，这些都是你家亲戚啊？”
那婶子往里面看看，之前就说是亲戚来着，不过她记得苏小春父母都没了的。
“对，都是亲戚，怕我们在这过年冷清，特意从乡下赶来的。”
“那是那是，咱这过年确实不热闹，还是一个医院的呢，这要是天南海北的，更不好玩。得，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回去包饺子了啊！”
婶子随意说两句，就回了家，门一闭，屋里啥动静都不知道。
李秋萍端着盆出来，正在搅肉丸子呢。
“之前我还说有多冷清呢，进了这里面才知道你说得都对。家家户户门都紧闭着，点人情味都没有。”
“是的啊，这边的人比较有距离感。”
苏小春挑了个金桔塞秋萍婶嘴里，“说是说冷清，但都是一个医院的，大家都认识也熟悉。您瞧，这金桔不就是人家送来的。”
李秋萍笑了起来，咬一口觉得甜，把那一兜子拿进厨房洗了再放到外面桌子上。
厨房里切炒蒸炸忙得不可开交，外面电视机也演着戏，充满烟火气的热闹是搬进来几年都没体验过的。
苏小春和赵翎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浓浓笑意。
……
李秋萍是操持家里家外的老手，姜秀秀也是打小就得照顾她妈，做菜家务一把抓。
俩人打配合，外加食材丰富齐全，很快就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
家里有个四方桌，不够坐的啊，赵翎又去楼下借了个圆桌板放在四方桌上，还借了好几条凳子，这才坐得下。
他们这一栋楼虽说是老楼，但以前就装了管道。只是往年没住全，就没通暖气。今年住全了，又集体开会讨论了，每年冬天家家户户都出煤炭，把锅炉房烧起来，通上了暖气。
屋里温度没有说特别高，至少不用穿棉袄，穿件毛衣就差不多了。
李秋萍忙得脸通红，“你们这房子真好，在屋里也不用穿那么多，还热乎呢。”
“有暖气，每年都要交煤炭钱。其实村里也可以烧炕，一样舒服的。”
苏小春搭话说了句。
他们这个地方属于中不溜秋的地儿，说冷吧，没那么冷。说热吧，也没那么热。
所以他们这也不像北方烧炕，但做也能做，就是麻烦了点。
像他们这栋有暖气，还是因为这房子是以前大工厂留下来的，据说是领导住里头才格外搞了个锅炉房，其他栋都没有的。
他们这栋楼开了锅炉房，其他栋眼红的不在少数。
但他们今年交的煤炭费可不老少，还专门请了个老人家烧锅炉呢，也是要开工资的。
这些钱一摆出来，倒也没人多说什么。
眼红是一回事，真要他们为了冬天过得舒服掏这么多钱出来，怕是没几个乐意的。
估计心里还得想着，往年都这么过来的，今年抖抖也就过去了。
屋里难得这么热闹，又有一桌好菜，赵翎特意开了两瓶酒，陪着卢国华他们喝酒。小孩和女人们则一人一瓶汽水。
星星喝了口汽水眼睛直发光，“干妈，妈妈，我这是到天上了吗？”
苏小春和姜秀秀都不明所以，都顶着问号呢。
哪知道小姑娘捂着肉团团小脸，一副陶醉到晕过去的样子。
“好吃的好喝的，好多好多，好幸福啊。”
她这个模样娇憨可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苏小春作势把她的汽水拿走，“哎呀，我突然忘记了，小朋友不可以喝这个的。”
星星张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能喝的能喝的，小朋友可以喝的。”
汽水啊，甜滋滋的汽水啊，她能喝的。
那眼巴巴的小样子，又把几个大人逗得忍不住乐。
大毛憋不住，“你是小朋友，确实不能喝。”
小星星不信，指着大毛，“那大毛哥哥和小鹿哥哥为什么能喝？”
大毛拍拍胸口，“我是大朋友啊，不是小朋友。”
小鹿也忍着笑点头，“对，大朋友可以喝，小朋友不可以喝。”
星星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被苏小春抱着的颂颂伸出手去够她放在桌边的汽水瓶，嘴里还啊啊叫唤。
星星一把抓着他的手，小脸严肃。
“颂颂弟弟，小朋友不可以喝的，咱们是小朋友都不能喝。”
颂颂：“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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