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铛!”
郗洄打开一个快递盒子,把里面的东西给裴溯看。
“上次在夜市吃的酒酿圆子很好吃,我就托川省的朋友给我寄来了醪糟甜米酒,好像是用来煮小汤圆的原料。”
他捧着很大一只罐头瓶,递给裴溯,急急地说:“快帮我打开,我尝尝什么味道。”
裴溯把手在外套上擦了擦,砰的一声打开,倒进郗洄早就等在旁边的杯子中,只有薄薄的杯底。
“酸酸甜甜,略带一点酒味,挺好喝的。”郗洄砸砸嘴,回味醪糟的味道。
他推推裴溯,委屈巴巴:“再来一点吧,我都没尝出来味道。”
裴溯又给他倒了点,比刚才还少。
见状郗洄使劲抬起他的胳膊:“再多一点,多一点。”
等到大半杯才停下来:“对对,就是这样。”
他一饮而尽,感叹:“真的好好喝哦。”
抓着裴溯的袖子,郗洄郑重请求道:“再来一点好不好?”
裴溯冷酷拒绝:“不好。”
郗洄仰着脸看他,圆圆的杏眼忽扇忽扇,捏着手指比量:“就一丢丢,再喝一丢丢。”
他脸型偏圆,又小又白,眼睛也圆溜溜的,搭配在一起显得很是幼态,带着渴望自下而上地仰视时,很像在乞食的小奶猫,足以让最冷酷的人软下心肠。
裴溯的心肠就像石头做的,他坚定地摇头:“不行。”
“一点点,就一点点,我喝甜酒没问题的,它度数那么低,我喝红酒都没醉过。”
郗洄抱住裴溯,把脸靠在他的身上,摆出最惹人怜爱的姿态。
“不行,酒精要少沾。”
那亮闪闪的杏眼滴溜溜转,郗洄转变策略:“阿溯,你要不要喝一点?”
“不要。”
一直遭受拒绝的郗洄终于生气了:“你怎么这样子?非要一直拒绝我吗?又不让我喝甜酒,我让你尝尝味道,你也不喝,你现在就是和我对着干。”
“我没有。”
“你看看!我就说你一句,你还顶嘴!你就是诚心气我…”
“……”
“还不说话,现在心里很不服气吗?”
郗洄伸出手指,像个社会大哥大,点着裴溯的胸口。
还挺有弹性的,等之后吵完架和好,再问问他怎么练:)
郗洄在裴溯的杯子里倒了小半杯甜酒,凑到他嘴边:“来嘛,就尝一点点。”
迫于他的淫威,裴溯才终于妥协,把甜酒喝干净。
——
十五分钟后,郗洄费力地调整裴溯的身体,把他摆放成趴在桌子上的姿势,还在他胳膊下面垫了条毛巾,尽量让他躺得舒服一点。
哎呀,某人沾酒就倒的体质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郗洄美滋滋地喝着甜酒,不禁感到疑惑。
这里面酒味淡到几乎没有,如果不是发生在他身边,他绝对不会相信竟然有人会喝醪糟喝到失去意识。
“淮淮…”
裴溯忽然叫他,郗洄被吓得一激灵,手忙脚乱地把杯子往桌子里面藏,回过头才发现裴溯还没醒。
继续喝。
“白天里不要饮酒…醉酒会误事…”
呵呵,还挺能说。
郗洄站起来,走到裴溯旁边。
他伸出手拍拍裴溯的侧脸,发出清脆响声:“呵,男人,本少爷千杯不醉,从来不知道醉是什么感觉,现在白天喝醉酒的可是某人。”
裴溯的鼻梁很挺,睫毛虽然不太长却很浓密,他还在醉着,嘴巴微张,嘟嘟囔囔说着话:“还要喝蜂蜜水,解酒…”
郗洄往杯子里挤了点蜂蜜,在饮水机下接了温水,用小勺搅拌均匀,他扶起裴溯:“喝吧。”
醉酒状态的裴溯比往常更听话,郗洄才说话,他就条件反射地循声凑过来,趴在杯子边上喝蜂蜜水。
做完这一切的郗洄洗干净水杯,拧紧罐头瓶的盖子,深藏功与名。
一个多小时后,他指着少了大半的醪糟罐子,对清醒过来的裴溯说:“你看看,刚才喝醉了,非要喝甜酒,结果大半罐都被你喝光了,你要再赔我一罐。”
——
裴溯最终还是没答应重新赔给他一罐甜酒,但是在郗洄的据(胡)理(搅)力(蛮)争(缠)下,同意晚上一起去吃红酒梨羹。
看到闻舟的时候,郗洄正在西餐厅等裴溯。
这家西餐厅位于美食城最中心的区域,整体装修非常豪华,全部都是黑木桌椅,巨大的水晶吊灯,它以完全透明的落地窗作为外墙,可以让客人欣赏到外边的花坛,以及更外边穿行的人流。
这天是周末,郗家的管家派人来取他们前几天穿过的脏衣服,带回去清洗,同时按照天气状况搭配好未来几天的衣物和饰品送过来。
郗洄着急去吃晚餐,但是裴溯有强迫症,他非要把取回来的衣服拿回宿舍,先熨烫平整再挂在衣橱里,把新款手表擦拭干净放进丝绒收纳盒中,做完这些再去吃饭。
餐厅上菜比较慢,郗洄对着菜单正思索着晚餐的搭配。
首先肯定要点红酒梨羹,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吃这道甜汤。
梨羹要点两份,裴溯一份,自己一份。
当然,裴溯要是因为不能沾酒所以不吃红酒梨羹,自己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他喝一点。
郗洄觉得自己这样做可是为了裴溯好。
他沾酒就醉,还长得那么重,万一醉倒在餐厅里,把他抬回去还怪费力的。
还要点两份奶油蒜香虾,两份番茄海鲜烩饭。
郗洄很喜欢吃海鲜,所以点了很多含有海鲜的菜肴。
至于裴溯…裴溯他什么都喜欢吃。
反正郗洄从来没见过裴溯有不吃的食物。
郗洄琢磨着,点这么些东西,裴溯应该吃不饱吧,他饭量那么大,一个人就能吃双人份。
他们两个出去吃饭,一般都点三人餐或者四人餐。
要不再点一份和牛鸭肝双拼?
还是战斧牛排?
郗洄正纠结着,就看到闻舟了。
闻舟其人很怪,性格很怪,长得很怪。
这里说的长得怪,没有说他丑的意思。
恰恰相反,闻舟的外貌还很符合大众审美,鼻梁高挺,眉目清晰,是一眼惊艳、很有冲击性的类型,任是谁看来,都会夸一声帅哥的那种。
他的帅,中间夹杂着些许诡谲,又苍白又暗黑,这两种极为对立的特质杂糅在一起,就形成了闻舟这个矛盾综合体。
用郗洄的话来说,闻舟他长得挺像个人,就是不干人事。
闻舟还是一如既往的张扬,他倚靠着一辆拉风到极致的摩托车,似乎才匆忙地赶过来,散热风扇仍在嗡嗡地响。
刚摘下头盔的发丝略有些凌乱,微微挡住了他的眉眼,脸色苍白,下巴尖细精致,气质沉冷,很有当下流行的阴郁帅哥那种感觉。
郗洄甚至听到隔壁桌的女生正在和女伴叽叽喳喳讨论窗户外边的帅哥,很上头的样子。
他心里暗恨,可惜大家都没能发现闻舟的真面目。
不然刚上的头肯定立马下去。
现在裴溯不在,闻舟要是发现他,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这样不行,他要藏起来。
在服务生奇怪的目光下,郗洄慢慢把菜单竖起来,挡住脸。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根据墨菲定律,每次遇到不会的题目,郗洄总是恰好与老师对视,接下来就被点名提问。
为了将厄运掐断在最初的环节,郗洄选择——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就不会出现对视的情况啦~
“先生…先生,您就点这些吗?”
郗洄闭着眼睛挥手:“对,先把菜单留下,等会要是不够吃再点。”
服务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这位客人长得这么好看,但是行为好奇怪啊。
好看但是好奇怪的郗洄举着菜单,在心里默默地查了几十个数,约莫着闻舟大概已经离开了。
他偷偷把眼皮欠开个小缝,朝窗外觑,果然看到摩托车旁已经空无一人,闻舟不知道去哪里了。
郗洄如释重负地把菜单放下,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外边多危险呀,我们小公主怎么能自己在餐厅吃饭呢?”
“看来裴溯这条狗,当的也不称职啊。”
郗洄觉得脖子一紧,紧接着一道突兀的声音从郗洄身后传来。
艰难地扭过头,他看到闻舟正拎着自己的后衣领,痞痞地朝他笑。
郗洄愤怒地把衣领从闻舟手中拯救出来,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他,眼中水光尤盛。
他以为这样能震慑住闻舟,殊不知效果恰恰相反。
闻舟皱眉,骨节分明的手掌朝郗洄一挥,郗洄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向前躲去。
却不想他身子一偏,重心不稳,差点脸朝前摔倒在地。
在那一瞬间,郗洄体会到强烈的失重感,他双手在空中乱抓,下意识喊了裴溯的名字。
“我不是在这里吗?叫裴溯做什么?”耳畔传来闻舟不悦的声音。
想象中的剧烈疼痛没有传来,郗洄并没有摔在地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上半身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抓住,几乎被闻舟连着凳子一起拎起来。
他用两只手抱住闻舟的胳膊,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
闻舟任他抓着,取笑他道:“我就看你眼睛瞪得那么圆,想摸摸看,怎么这么胆小啊?”
郗洄的身子还在抖,长长的睫毛被打湿,就连眼睛都红了一圈,顶顶可怜的模样,都快要哭了。
细细的手指异常用力,在闻舟苍白的手背上留下鲜红的指痕,修得短短的指甲差不离扎进肉里。
闻舟却没觉得疼,怔愣着看他,从乌泱泱的水润眼瞳到淡粉色的唇珠。
他故作镇定地辩解:“我在这里,还能让你摔到吗?就是个玩笑…”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咚的一声闷响,郗洄当胸给了他一拳,锤得闻舟弯下腰去,肋骨隐隐作痛。
闻舟慢慢站直了身子,目光回笼,锁定在郗洄身上。
郗洄有点怕,非常戒备地挡住自己,但又忍不住出言挑衅:“看什么?我这也是玩笑。怎么?不好笑吗?”
“哈哈。”令他意想不到,闻舟竟忽然笑出声来。
“好笑,太好笑了。”他忽然把脸到郗洄跟前,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是诡异:“确实很好笑,所以要不要再打一下?”
“…神经病吧。”郗洄动手后,又觉得害怕,担心眼前的男人忽然暴起打自己,只能色厉内荏地骂闻舟一句,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脸推了出去,都不敢用力。
这又不是他刚才用力锤人的样子了。
他这副怂哒哒,却又强撑着面子的模样仿佛取悦了闻舟,他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没继续为难郗洄,
“先生您好,奶油虾两份。”身穿西装的服务生一边报菜名,一边举着托盘,将两只小碟子放在桌子上,并配置刀叉。
闻舟优雅颔首:“谢谢。”
服务生对他回之一笑,殷勤地将两份奶油虾推放到郗洄和闻舟面前:“两位请慢用。”
说完他又把桌子上的烛台点燃,橘红色焰火在白色蜡烛上跳动,映衬着金色底座熠熠发光。
窗外的鲜花绿草枝叶繁盛,在明媚的日光下显得生机勃勃,像是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
远处的人流、楼群共同构成这幅画的背景,恰到好处地将自然与人类融合为一体,既不单调,也不会喧宾夺主。
难怪这家餐厅在网上那么火爆,很多人慕名前来打卡拍照。
郗洄环视餐厅的四周,有穿着时尚年轻女生,正凑在一起合照,笑容甜美;还有独自享用美食的男女青年,大概是附近写字楼薪酬丰厚的高级白领。
剩下的基本都是两两一对的情侣,打扮精致,或羞涩暧昧,或甜蜜浪漫,粉红色的泡泡都快实质化地充满他们周围,空气中都是甜蜜的爱情味道。
郗洄盯着桌子上的蜡烛发呆,难怪这家餐厅被网红称为情侣餐厅,还挺有情调的。
才怪!
这大中午的,又不是晚上,点蜡烛做什么?
啊呸,这里明明有那么大、那么亮的吊灯,就算就是晚上,他和闻舟吃饭也不能点蜡烛啊!
再呸,不对,他才不会和闻舟这个讨厌的家伙一起吃饭呢。
闻舟却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盯着烛台看个不停,眉梢微挑,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他拿起盘子边闪闪发亮的刀叉:“一个人吃饭这么可怜,我就行行好,勉为其难地陪你一起吧。”
左手执银质的叉子戳在虾身上,闻舟熟练地用餐刀将虾皮脱干净。
蘸好奶油汁的虾肉被放进郗洄的餐盘中。
在郗洄的印象中,闻舟总是吊儿郎当的,说话也总是带着刺,他从没听过闻舟用这样温和、甚至略带笑意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尊贵的小公主可不能自己剥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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