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真难得啊,没和姓裴的在一起?”
听这吊儿郎当的语调,郗洄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快走。”他一边低声对席温书说,一边假装没听到,闷头往前走。
但他不想回头看,总有人逼他回头看。
沉而有力的脚步声传来,闻舟大步走到郗洄旁边,伸手扳住他的肩膀,只稍微用力,就把郗洄转向与自己面对面的姿势。
可恶。
又被抓住了。
“走开…唔…”
不待郗洄说完话,闻舟很迅速地张开虎口,单手就扼住了郗洄的脸蛋。
软绵绵的脸蛋肉被捏得挤在一起,微鼓的粉唇撅成了金鱼嘴,郗洄又气又怒,一双杏眼瞪得浑圆,里面充满了怒气。
因为被捏住嘴巴,他的声音很含糊“闻舟!”
“欸欸欸,我在呢。”闻舟夹着嗓音回复他,语气中是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
与此同时,一双略为狭长的桃花眼毫不客气地在席温书身上流转,恶意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明明刚还像看垃圾一样看着席温书,转过头来又能调笑着嘲讽郗洄。
“难怪没和裴溯在一起。”
“我就说那小子不靠谱。”
“小公主这是换了条狗?”
闻舟还是一如既往地语出惊人,总之不气死郗洄不罢休。
他另一只手还扶着郗洄的肩膀,滚烫的热量源源不断从他的掌心传向郗洄的肩头。
“什么狗不狗的?你快走开。”
郗洄用力耸肩,可闻舟的手就像被缝在上面一样,根本甩不开。
“怎么姓裴的行,这个哑巴行,就我不行?”闻舟把郗洄的肩膀抓得有点痛:“淮淮,这不公平。”
“什么哑巴,人家有名字,人家叫席温书。”郗洄用力掰闻舟的手,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扣下来:“你轻点,弄疼我了。”
他威胁道:“再不松手,我就咬你了。”
却不想闻舟本来都快松手了,听到他这句话又掐上来,手指像是铁钳一样扼住郗洄的下颚。
他唇角咧开一笑,特别欠揍:“来呀,你咬呀。”
闻舟这个人,让郗洄从真正意义上领会到什么叫做‘人至贱则无敌’,总之他是骚不过。
现在裴溯不在,郗洄本来想认怂算了,但闻舟一直在那里挑衅。
“都送到你嘴边了,怎么不咬?是不敢吗?”
“我家小狗几个月大就敢咬人,你还不如小狗哈哈哈。”
太猖狂了!
郗洄狠狠心,嗷呜一口咬住嘴边的肉,尖尖的虎牙抵在闻舟的皮肤上。
圆溜溜的杏眼一转,挑衅地望向闻舟,其中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只是警告,再不松手,他可就真咬了。
闻舟却像完全看不懂郗洄的潜在含义一样,依旧试图激怒他。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笑眯眯的:“咬呀,使劲咬。”
……
一直伫立一边,沉默宛如雕像的席温书,忽然走上前来。
“别弄了,他看起来不舒服。”
虽然看起来身形瘦削,但席温书的手劲很大,他的手掌很温和地贴住郗洄脸颊,用力抵开闻舟的手,指骨修长,青筋暴突,却没有伤到软嫩的脸颊肉。
闻舟这才正眼打量席温书,要真按照体力,他不是打不过对方,只不过郗洄在旁边,不好动手。
“呵。”明亮的灯光打在闻舟脸上,将他充满恶意的表情展露无疑,他朝席温书轻蔑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来多管闲事。”
不过一条野狗。
多管闲事。
席温书想。
这用来形容他真是一个很新奇的词汇。
由于某些原因,他更喜欢独处,甚至很少和别人交流,更不用说‘多管闲事’了。
大家对他的评价一般都是“沉默寡言”“内向自闭”“不怎么搭理人”等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多管闲事”,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比较新鲜的体验。
席温书不愿意与别人争口舌,只要不触犯到他的雷区,其它的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也不是很在意别人对他什么看法。
电梯门开了,他转过头去,准备上楼。
可显然郗洄不那么想,他一边借着席温书当掩体,像是玩老鹰抓小鸡一样躲着闻舟,一边还要和他拌嘴:“他是我朋友,你才是多管闲事,坏蛋闻舟!”
用手拉下眼皮,郗洄吐吐舌头,对闻舟做了个鬼脸,回敬他之前的挑衅。
哼哼,既然席温书也能打过这个坏家伙,现在他就不怕了。
“朋友?”闻舟一笑,着重强调了朋友二字:“你的好朋友不是裴溯吗?怎么又换了?”
“都是我朋友,除了你以外!”
闻舟‘嘶’了一声,皱着眉毛,似乎有点生气,走上前来想要拽住郗洄,把他从席温书身后扯出来。
“阿溯!快救我!”
郗洄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酒店门口越来越近的黑影,裴溯正推着三个行李箱快步走过来。
朝裴溯飞奔过去,他紧紧贴住裴溯肩膀,细白的指头抓住衣服一角,泛出淡淡粉色。
时间过去才不到三分钟,同学们都聚集在酒店大厅,仍在系统上选酒店房间,老师统计房型都还没问到他们。
虽然管家早就让人把行李箱送到了酒店门口,距离不长,但一往一返起码也要五六分钟。
裴溯这一路上是跑过来的吧?
郗洄在裴溯耳边说:“你好快啊,阿溯。”
温热的气息袭上耳廓,裴溯当即觉得半边身子一麻,没等他说什么,郗洄就气势汹汹地拉着他往酒店大厅走,好像之前怂兮兮躲在别人身后不是自己一样。
郗洄一手挎着裴溯,一手拽着席温书,得意洋洋地与闻舟对峙。
就像幼儿园小孩一样,郗洄的表情特别好懂,这个意思就是在说:“看吧,我一手一个好朋友,你打不过我们。”
这什么小屁孩啊?
闻舟都差点被他逗笑了。
他能笑出来,裴溯可就笑不出来了。
旁边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裴溯望向席温书的目光中有很多问号。
不过是怕书包太重,把淮淮压坏,所以让他帮忙背一会包。
怎么现在就变成好朋友了呢?
他才是淮淮最好的朋友。
没有其它!没有之一!
之前在食堂讨论问题的时候,裴溯就觉得席温书不对劲了,非要坐在淮淮旁边。
只是后来的几天他又表现得很无害,没有故意去找郗洄玩,导致裴溯放松警惕,才让这家伙钻了空子。
席温书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挺老实,闷不吭声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实际上憋了一肚子坏水,不知在静静地谋划什么。
肯定是要和他抢着当淮淮的好朋友。
呵,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
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从一大群小朋友堆里突出重围,成为淮淮唯一的好朋友,享有淮淮剩饭的优先处理权,还和淮淮每天睡在同一张小床上。
这优秀的战绩,这光鲜的履历,谁看了不会心生羡慕,继而感到惭愧?
闻舟还在笑。
裴溯觉得闻舟现在笑得真恶心,他有什么资格嘲笑自己?
都是同样的起点,甚至闻舟认识淮淮比他还要更早一些,结果淮淮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他,有什么可豪横的?
裴溯把在场的每一个人分析了一遍,非常满意地确认自己就是那个最有竞争力的、郗洄的天下第一好朋友。
温和的女声传到他们这边,打断了裴溯的算计:“你们呢?你们是一个小队的吧,可以把你们安排在一起。”
带队老师正在挨个队伍统计人数,准备安排住宿,正走到他们这里来了。
洛水酒店的住宿房型分为三种——单人间、双人间以及三人间。
除此之外,其它的房型还有棋牌室、会议厅等等,面积很大,内部装修也很正式。
大部分队伍的人都选择住在附近,方便谈论问题,也有人希望能和关系好的某个人住在一起,带队老师把大家的要求整理下来,打算尽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期望。
“我想和裴溯住一起。”
“那我要和郗洄和裴溯住一起。”
郗洄话音刚落,闻舟的声音就紧随而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早有预谋。
“好的,那我给你们安排一个三人间”时间紧迫,老师在备忘录里记下他们的要求,转身去问别的同学了。
郗洄:???
现在立刻去找老师改来得及不?
他怒视着闻舟:“我什么时候同意的?”
“你想和裴溯住一起,我想和你住一起,大家都满意,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吗?”
“老师都说了,要尽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你不能不听老师的话啊。”
“呵。”郗洄从前台拿过房卡,拉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行李箱,按下电梯的上行键。
“好呀。”光亮干净的电梯门倒映着纤薄秀挺的身影,清澈水亮的杏眼横了闻舟一眼:“三人间是家庭房,到时候我和阿溯睡大床,你就睡在宝宝床上吧。”
“闻舟宝宝。”
……
本来以为自己会和骄纵白月光大吵一架,没想到郗洄只顾着和闻舟拌嘴,把他晾在一边不管了。
电梯里的人已经满载,李元思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只差一点就能赶上这趟电梯了。
但最终的结果仍是他站在外边,看着郗洄和裴溯站在电梯里。
他们俩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最中央,郗洄的笑容灿烂得刺眼,甜得腻人。
那么明亮,那么耀眼,身后的其它人都好像蒙上了一层灰影。
包括他自己。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拢,李元思看到金属材质的大门倒映的自己。
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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