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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号风球和她一起过境


    八号风球据说还在靠近,警校正好趁着下雨天进行了特殊天气执勤操作示范。


    风刮着,卷着,陆诗邈身上的雨披穿了跟没穿一样。


    手里的黑背警犬还在泥坑里定点巡查,它同样和自己淋了一天,倒像个没事狗。


    训练场里周围一片混乱,人追狗,狗追人。


    警犬教官端着咖啡站在雨棚看着这帮学生,摇摇头,“一届比一届差。”


    薛桐从实验室出来,伸手扶了下被勘验服挤歪的领带,走过去并肩而站,“淡定有钱剩,你唔好咁心急啦。”


    “不是我心急,我担心狗啦。”警犬回头看到薛桐无奈笑笑。


    “不收工啊,台风天。”薛桐眼神穿过长廊落在陆诗邈身上,小孩正在打手势命令狗坐下。


    她嘴里说着不正宗的粤语,自己听不懂也就罢了,狗也听不懂。


    两两相望,倒也可爱。


    看着陆诗邈,薛桐没忍住笑出了声。


    警犬教官听到笑声回头去看,正好见薛桐穿了一身执勤雨衣,好奇道:“回总部执勤?”


    “校外巡值。”薛桐收起表情。


    “警署提醒8点风球提前过境啊,美女轮.暴雨当值,可比我的狗惨多了。”


    薛桐穿着警靴踢了一下教官小腿,差点把人绊倒,嘴上冷言:“啊叽啊咗。”


    ———


    下雨天总是烦躁的,陆诗邈原本想要跑步回去的计划被大雨冲散,走去地铁的路上手里的雨伞被吹到快要散架。


    “請勿靠近車門”


    “请不要靠近车门”


    “pleasestandbackfromthetraindoors。”


    地铁上一句话翻译三遍,第一句的粤语她听得懂。


    陆诗邈抓紧扶手望着头顶的车窗,闷热的空间并不会因为风球靠近有所改变。车厢拥拥挤挤,人的味道掩盖住了闷热。


    她捂嘴打了几个喷嚏,耳机里放着音乐,但她思绪却飞了很远。


    摘下后又是一阵嘈杂,于是重新又戴上。


    旁边有人挤过来,陆诗邈下意识地躲闪,心里的恐惧迟迟降不下去。


    无力…


    她看着地铁窗户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23岁,长得也还行。


    算算年纪还在青春尾巴上吊着,没谈过恋爱,但在课业上见过谈恋爱的情侣杀人。


    她大学唯一公派生。


    来到香港后被撕掉了学霸的标签,发现自己内核却不剩什么。


    没有爱好,没有情绪,没有期待,无力腐蚀着她青春期的空心病。


    心情的波动只在坐上11单元的电梯,看着马上升到36层的数字亮起,焦虑。


    失眠和嗜睡,同时出现在自己身上,两者从来不见面却在相互对抗,相互消耗。


    想起离港后她要面对大学毕业,毕业再考进公安。


    前方的路她看见了,又像是没看见。


    旁边有个人下班坐在地铁上看书,陆诗邈看着他的影子——读书。


    读书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邱雯的满意,反正读的再好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她逃了,不如不逃。现在变成了一只死不悔改,又无能为力的丧家犬,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打开短信,她看着早上收到林婷婷发来的短信,说要她去物业把水电费账单拖出来,挨家挨户比对再还她钱。


    可惜陆诗邈去了物业,却发现物业早早下班了。


    她折身去了趟快递驿站,取走了周二在网站上买的东西,掂了掂包裹,陆诗邈回到出租房,例行检查房间内的情况。


    陆诗邈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报警。


    可光是两个脚印能证明点什么,没有损失,没有伤亡,非法入室的证据链都凑不齐。等她一通电话打给港澳办,最后轰轰烈烈搞的人尽皆知,陆元和邱雯再来一闹…


    她不想太轻易放过对方…可不能只用侮辱罪□□14天来大事化小


    所以陆诗邈每天出门前总会把所有物品都擦拭干净,包括地板和门缝,等着那人第二次进入,方便自己来尽快确认疑犯体征,才好制定下套计划。


    可她进门检查了周遭,一无所获,于是坐在床上边拆快递,边思考着。


    她认为自己的安全意识算比较高的,密码锁按密码时总多按两位,进门之前也会把上面的指纹擦掉,对方直接窃取密码的几率太小。


    但也不是没有窃取的可能,她学刑侦的自然不可能放过每一种可能。只不过比起窃取密码,她更倾向于对方用的是新技术:特斯拉线圈刷掉机芯。


    只要这种仪器靠近密码锁外部,可以瞬间让电路受到干扰,磁消让电机发生作用力,密码锁便会自动开锁。


    开锁时电机不会发出声音,更别提警报。这种技术快速且稳定,在取证方面也比较困难。


    无线遥控的机械不会造成撬压痕,如果对方谨慎甚至承痕方都检测不出物质变量,指纹都不会留下。


    锁内部的破坏无法被当检材和样本对比,这样一来没法形成痕迹证据。


    除非找到这个人,直接的找到作案工具作样本,这样鉴证起来是最有效,最快的。


    只不过…..对方如果真是用的是特斯拉线圈。


    那必定是个惯犯。


    陆诗邈想着就拆好了快递,看着手里的高科技小玩意,从抽屉里掏出了工具箱,二话没说就把床头台灯拆了。


    她坐在地上拆拆补补搞完到了晚上,她按下开关试了试效果,还不错。刚准备用手机同步一下画面,林婷婷敲了她的门。


    陆诗邈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打开了门。


    “我是来找你…”林婷婷一眼瞄到了房间床上的手机,语气委婉一转,“道歉的。”


    陆诗邈背着手藏起螺丝刀和人对视着,一时无法辨从对方眼神中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诚意。


    “我下午给物业打了电话,她们刚发信息说把账单明细放在门口保安室了,我洗过澡了要不你下去拿一下。”林婷婷头发还没吹干,水落在地板上,滴滴答答。


    说着她还擦了两下头发,掏出手机短信递陆诗邈看。


    陆诗邈看了短信,确实物业发了信息来,不过再眼手表已经晚上九点了。


    “非要现在?”


    “明天台风入港啊,我们都住在公司不回来,你不是也放台风假嘛。”林婷婷声音小下去,柔弱又说:


    “是你要说周五之前的…没关系你不想去,我吹好头发,下去拿好了。”


    算了,这事早解决早完事。


    陆诗邈捏着螺丝刀的手攥了攥,要是林婷婷半路故意把账单弄没,到时候又要整幺蛾子。门口到这里就几分钟,自己去一趟也没事。


    “我下去吧。”陆诗邈将螺丝刀放在桌子上,顺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记得带伞啊,警校生。”


    林婷婷前一秒还贴心嘱咐,后一秒看着人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


    陆诗邈一路小跑冲下楼,整栋11单元楼一个人都没有。


    连电梯都没人。


    走出室外空荡荡,地上都是被刮起的落叶飞旋着。


    她快步朝门卫室跑去,一路上风啸越来越重,对面的海岸线已经乌云密布,仿佛伸出手能轻易掀翻阻浪礁岩,雨点越下越大。


    “有人吗?”


    陆诗邈走到门卫却发现没人,想打电话问问林婷婷却发现没带手机。


    她快速翻了下门卫外放在信箱里的信封,没有属于11号楼的标志。收起文件堆一股脑塞进门缝下面。


    刚准备走,头顶刮来黑云。


    前一秒还笑嘻嘻的风,瞬间扇来了打巴掌,顶着陆诗邈走一步退三步。


    赤道房产外的街道上电动车被刮出各种警报声,电线杆疯狂摆动,摇的跟不倒翁似的。大量杂物在城市上空乱飞,不知哪里来的铁皮,直接敲爆了红绿灯。


    陆诗邈被电光吓到,暗感不妙。她忙了一天没看手机,也没人通知,如今身临其境才明白:“亚马逊”八号风球过境了。


    她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开始往11号楼跑,万幸风速没那么急能让她顺利走回楼底。不过半路雨伞刮跑,身上的衣服没能幸免于难。


    走进空调15度的大厅,陆诗邈打了今天第十个喷嚏。


    她坐上电梯回了36层,站在门口按密码。


    密码正确,顺势推门。


    可惜,没推开。


    陆诗邈怔着身子扭动门把手,却发现门被锁了,而且是被从里面反锁了。


    “开门。”


    陆诗邈用力锤了两下门,合租房里只传出巨大的音乐声,在家的租客们统统都在装死。


    妈的。林婷婷那个道歉是故意引她下楼的,就是为了把她锁在台风天里挨冻。


    陆诗邈狠狠地踹了两脚门,可惜铁门纹丝不动。


    算了,林婷婷该死,但自己也属于活该。


    没人会像自己一样选择在这个时候选择出门,也没人会像她一样不长脑子,不长急性次次选择相信。


    她不想求林婷婷。


    不想让对方听到自己无助。


    陆诗邈折身跑进电梯间按下了报警键,试图通过物业监控室来报警求助,但对面响了半天没人回答。


    嗯,台风天大家都躲着避灾呢。


    她身上已被浸透,赤道物业又冷气十足,她出门匆忙没带手机,想要去找薛桐又不知道人家住几零几。


    陆诗邈顺窗户看眼外面的台风眼,楼下两颗大树当场被掀翻,别说自己只有90斤了个,刚出去就能被卷跑。


    进不去家门,出不去单元门。


    陆诗邈晃着身子想要来一楼等个回家的人帮忙报警,可她坐在门口看了半天,外面雨密度已经多到让人视野模糊,就像是水帘洞。


    陆诗邈的头开始昏昏沉沉,身后玻璃就像她的身体,感觉都要撑不了多久就要碎掉。


    她努力埋进双腿之间,尽量保持自己身体温暖。


    ——


    薛桐刚刚值完班回小区,雨下的太大所以车速缓慢。路过自家单元门口,在朦胧雨光中见到楼道里躺着一个人影…..


    谁台风天还不回家?


    薛桐出于警察义务,降下车窗。


    虽然外面在瓢泼大雨,但她还是一眼就瞧清了那人的样子。


    是陆诗邈。


    薛桐片刻沉思后按下了喇叭,试图引起陆诗邈的注意。


    对方没搭理自己,仍然靠在墙上。


    于是急促地喇叭在小区里又回荡了两声,薛桐甚至追喊道,“陆诗邈。”


    仍无人响应….


    薛桐心里一紧,手着急推在p档上,推门而出。


    地上的水花被她警靴踩的飞贱,内衬里的领带随着步伐着急晃动着,她急急忙忙跑进大厅,站在小孩面前才发现她嘴唇惨白,闭着眼靠着墙一动不动。


    …..


    薛桐头上披着帽子没解,身上落下的水集在地上一大滩,她怔着身子愣了半晌,眼前又是一阵黑白闪动虚影重塑。


    她缓缓蹲在地上,伸手轻轻去触碰对方的身体,神情带着紧张,“陆诗邈。”


    陆诗邈头疼欲裂,闭着眼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头好沉眼皮好沉,她感觉谁在叫自己。


    像是外婆在叫自己。


    “嗯。”她努力回了一个音节。


    削瘦的肩膀有了反应,被暂停的鼻息逐渐开始恢复,薛桐深舒了一口气,她放下心来的同时,心里又燃起大火。


    “你睇你自己咩呀?扮个chock样?”


    “你下周有strengthtest,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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