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俜的研究方向需要很多信息素样本,舍友都被江俜抽过信息素。
很多人不愿意被人拿走信息素,尤其是身份高贵的人,怕被研发出针对性的信息素破坏剂。顶级alpha数量稀少,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信息素给官方机构研究。
“早知道额外收取一点报酬了。”江俜有点遗憾,他错过一个随意从顶级alpha身上抽血的机会。
气温在入冬之后渐渐降低,从实验楼回宿舍楼的路上,学生一个个包得严严实实,江俜喜欢冬天,手套、口罩、围巾在这个季节才不突兀。
尤其是现在,没有这三样东西根本没法见人。
江俜有些懊恼地想,他没有在alpha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抓他后背,没有咬他肩膀,对方却一点都不文明,他在实验楼卫生间照镜子的时候吓了一跳。
罢了,没必要跟失控的alpha计较。
江俜回到宿舍,终于能躺下,外套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查看,杨小黎给他发了消息。
【我刚才登上网站想销号,发现雇主问你在地下城照顾alpha的详细过程,有没有跟alpha交流。要不要搭理他?不搭理我就直接销号了。】
江俜想了想,回复道:“跟他说,跟一般护工一样,擦身体、喂营养剂,没有交流。你注销得干净一点。”
杨小黎:“没问题。”
他十一岁才到孤儿院,浑浑噩噩对外界没有反应,是已经做好规划的江俜拉着他,一步一步考到军校。江俜给的指示,从来都是对的。
江俜不要被领养,那他也不要。
杨小黎叼着棒棒糖,敲键盘将加密传话送出去,随后注销账号,把电脑拆掉卖了。
他直觉江俜这次出去干了件大事,对方来头不小,就是有点抠。抠门的权贵更为富不仁了好么?万万不能让他找到江俜。
……
星际疗养院。
全星际最好的疗养院,这里的病人分为几类,功勋在身的长官、能扰动经济运行的商业巨擘。
因为这里有最优秀的信息素科室,信息素疾病和其他疾病不同,患者本身或狂暴或脆弱,彼此之间容易交感,所以疗养院收治病人有限,门槛极高。
岑威得知林鹿住院,立即安排转院到星际疗养院的一级独栋病房。
林家上上下下都得到了高级礼遇。
林父飘飘然道:“给咱儿子问诊那个医生,刚刚从上将那里出来。”
林鹿半张脸都水肿着,还被林母搓破了皮,比起事成之后父母的兴奋,他反而不安了起来。
林母看出了他的不安,握住他的手,道:“医生不是说了,他也拿捏不准高度匹配的omega在信息素风暴里会遭遇什么,只要你说不舒服,医生没看出来就是他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退一万步,我们只是找了一个护工,真正起作用的是你的信息素,就凭这一点,岑家就不能拿你怎么着。至于那个替身,妈妈会让他闭嘴的。”
“你好好休息。”林母站起来,挽了挽头发,“我刚才看见江家家主也在这家疗养院,我去拜访一下。”
林鹿不解:“妈你闭门羹没吃够吗?”
江家是传统船业世家,林家也有造船厂,不同的是,江家已经把船开到了其他星球海上,林家还在江河里挣扎。
星际大航海时代,跟不上的就会被淘汰。
林家希望被收购成子公司,不过江家看不上,家主的面都没见着。
“这孩子……”林母慈爱地笑了一下,“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有岑家撑腰,咱要谈合作就简单多了。”
“如果他不同意分享技术,以后岑家的星际中转点,他江家的船可就过不去了。”
林鹿从惶惶中反应过来,是啊,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身份了。
从前高攀不起的人,轮到他爱答不理。
他要转变心态了。
……
地下城。
岑阆觉得自己睡了很长一觉,意识清醒前,他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第一次易感期之前,天之骄子,少年意气,没有信息素风暴的折磨,被测出是顶级alpha,老头子对他寄予最大的希望。
身体仿佛经历了一场长长的战斗,漫着充分休息后的餍足,岑阆试着调动体内的信息素,好像有一股强大柔和的力量深深牵制住信息素风暴,使它按照令人舒服的规则运行,不再反噬主人。
岑阆不由挑眉,医学奇迹?
他撑过了信息素风暴失控,所以风暴向他臣服?
他下意识这么觉得,但理智上觉得不对。
岑阆闭了闭眼,极力抓住脑海里闪过的零星片段,再睁眼时,眼神锐利地环顾一圈。
有人来过。
有人在他失控的时候进来过。
他绝不肯将失控的样子示与他人,早就定下铁令,不允许任何进来。
能够指挥得动保镖,唯有老爷子。老头会让谁进来,这个人是谁不用多想。
空气中散着淡淡的绿茶味,就像他在餐厅闻到的那样。
岑阆下了床,正想去浴室洗澡再出去,顿了下,察觉身上似乎挺清爽的,决定不浪费这个时间。他跟林鹿见完面,风暴症失控得太突然,许多事没来得及交代家里的老头,不排除林家打着信息差捞好处的可能。
他径直往出口走。
他本就对这里了如指掌,去哪里需要走几步,每一步分毫不差,从来不会踢撞东西,除非他成了个废物。
“哗啦。”
堆积的营养剂空管被一脚踢散,咕噜咕噜滚开来。
“……”
从声音判断,这堆空管至少二十几个,至少是十天的量。
岑阆诞生出一点不确定,他失控了多久?
折返回去在床头按了一下某个开关,闹钟机械音报时,星历3900年12月4日,晚间6点49分。
过去了三天两夜。
在他强行降低身体机能的情况下,用不上这么多营养剂。
岑阆感受了一下,状态告诉他,他营养剂摄入太少,需要补充。
谁喝了他的营养剂?
被人动过的营养剂,岑阆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补充。
他有个直觉,他要尽快回到地面调查一些事情。
距离地面最近的一道门,岑阆站定,按了某个开关,墙壁上弹出一个架子,架子上有墨镜,防止外面的灯光刺激眼睛。
把墨镜架推回去,大门自动开启。
一瞬间,世间的星光、灯光、飞行器尾巴拖着的长长荧光,勘破黑暗,灿烂地簇拥进来,纷纷落在年轻alpha深邃英俊的面孔上。
墨镜在英挺的鼻梁投下阴影,遮住一双锐利的凤眼。
岑阆垂眸,在地上看见一管破碎的信息素,里面几乎蒸发干净。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拾级而上。
“先生!”
保镖看见岑阆从阴影里出来,脸上的轮廓渐渐被星光照得分明,简直热泪盈眶。
上一次看见这么帅气的出场还是上一次!
就是夫人那次!
岑阆点点头:“你们辛苦了。”
保镖队长:“不辛苦!”
“辛苦的是夫……林少!”憨憨保镖紧急刹车改口,“他在里面照顾了您两天两夜。”
保镖队长见他没说到点子上,连忙汇报:“先生,岑老答应林少爷要是进来照顾你,以后就是岑家人。”
岑老不玩虚的,一句岑家人,给出的是实打实的半壁江山。
岑阆挑眉,看向那个保镖:“你叫王望。”
保镖王望点头:“对,林少现在正在星际疗养院住院。”
“两天两夜……是么?”岑阆轻轻挑了一下嘴角,笑意若有若无,“那我们去看看他。”
保镖心里激动,他即将见证先生与夫人的史诗级见面!
一架飞行器停留在空地上,一行人上去之后,周身旋转出蓝光,快速升空,向着疗养院飞去。
闭目的功夫,飞行器就停在了疗养院一栋楼的顶层。
寒风猎猎,吹得飞行器上下来的人黑色衬衫鼓起。
保镖这才发现先生一直都没穿外套,在户外肯定很冷。
等等……这套衣服的外套是不是被夫人穿走了?
夫人那么虚弱,先生壮得跟牛一样,让他挨冻是应该的。
岑阆浑不在意,鬼知道他放在床头的一套衣服为什么少了外套。
但奇怪的地方很多,外套的事往后排。
岑家是星际疗养院的大股东,里面的专家都是岑老爷子为了治疗孙子的信息素风暴症找来的。
岑阆从顶层坐电梯下去,直达林鹿住的三楼,没有进门,而是去了他的隔壁间。
疗养院每间病房都配有一间观察室。
岑阆输入自己的权限,面前顿时出现隔壁屋的影像。
林家也知道在岑家的地盘,说话要小心,不再提替的事,而是在吐槽林母又吃了闭门羹的事情。
林父生气道:“我跟你妈连大门都没进去,说江先生在休养不见客。”
林鹿脸色也不好看,被看轻是整个家族丢人:“他有什么本钱连岑阆的面子都不给!以后不想过中转点了?岑老爷子都答应我们了,说岑阆醒来就交接,到时候等着瞧。”
林母脸面全失,她有个习惯,被下脸就会翻对方的黑历史,好像这样就能扳回一局。
恶毒地咒骂道:“拽什么拽,别看江挽澜现在这么高傲,他当初跟穷小子私奔,结果没两年就灰溜溜地回来,在江家大门跪了三天三夜,全上街区的人都跑去看热闹。”
林鹿还真不知道这内幕,笑着问:“穷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想象不来没钱的日子,认个错低个头,又能当回少爷了,他当然会干。换成他,他一开始就不会跟穷alpha私奔。
林母嘲讽道:“谁知道呢。”
她摸摸林鹿的脑袋,“你一定要争气,把骑在我们头上的人都踩在脚下。”
林鹿眯起眼睛:“好。”
隔壁。
岑阆面不改色地听着。
保镖大气都不敢喘。
他一直觉得夫人跟先生很配,是世界上最有礼貌的人了。林家人私底下怎么奇奇怪怪的。
保镖此时又看回岑阆的脸色,发觉他跟听到“照顾了两天两夜”时的表情一样。
那点笑意乍看很温柔,此时保镖却觉得头皮发麻。
笑容分明是在骂他们是一群废物。
笃笃笃。
林家正在私下议论别人,听到敲门声安静了一瞬,纷纷调整脸色,然后才去开门。
“岑先生?您醒了!”林母喜出望外,眼珠子一转,立刻卖惨,“我们小鹿他……”
岑阆戴着墨镜,光听声音是很温和的:“听说令郎照顾了我两天?”
林鹿“虚弱”地撑着坐起来,心里打鼓。
林母:“只要能治好岑先生——”
“谁说我好了?”岑阆道。
“呃。”
林母尴尬地顿住。
岑阆目光越过她,漫不经心地看向林鹿。
床上的林鹿突然脸色煞白,手掌死死揪着床单,仅仅过了一会儿,就抱着脑袋哀嚎出声。
林母脸色一变,似乎是想起什么,连忙跑过去把儿子揽进怀里,声音大得要掩盖什么:“他回来后就时不时头疼,这都是后遗症,没事,没事……”
岑阆倚着门框:“没事?那我可以进来吗?”
林母咬牙,紧紧掐着林鹿的手臂:“可以、当然可以……”
“不要!”林鹿几乎疼得要打滚,涕泪俱下,“妈,我好痛。”
距离越近越痛,再近一步他就要死了。
林母看到一旁的镇定剂,狠心道:“傻孩子说什么话呢。”
岑阆:“只是百分之一。”
林鹿顿时崩溃,她妈掐他哪有他现在万分之一疼,她根本不知道他多疼,只会让他忍,就应该让她也尝尝这个滋味。他怕再疼一秒真的毁容,带着怨气求饶道:“我坦白!我就进去扔了一管信息素!我没有去照顾你。”
岑阆淡淡陈述:“你走不到那个位置。”
就林鹿这样的,最外层的门都推不开。
他在餐厅的时候就试过林鹿,绿茶信息素似乎有用,但林鹿这个人完全承担不起他的风暴症。
两天两夜,说笑话呢。
他不知道另外一个人怎么走到内室的,但绝对不会是林鹿。
林鹿崩溃得比谁都快,不顾他妈妈的阻拦,哭喊求饶:“不是我进去的,我找替身进去的!”
他不想知道那个位置会有多怕!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源于哪里,是对岑阆骨子里的恐惧!
岑阆收了压迫,抬眸:“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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