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徵刚开始还只是怀疑,可之后的相处却是笃定了。


    死士问一句回一句,旁的一句都不多说,与他总会保持三步以外距离,别说想趁机做点什么了,他连人都摸不着。


    卫徵压着火气,在卫三跟躲什么似的逃出卧室,宁愿在耳房里将就委屈也不愿与他同床共枕时,火气一瞬间就压不住了。


    他倒要好好弄清楚到底为什么。


    .


    直到夜深卫三都没能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大饼。


    卫三不是没察觉出卫徵一整夜的低气压,他很单纯的没有往自己身上想,反而在反思是不是主子吩咐的事情自己做得不够完美,叫主子生气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哪儿都做得不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正心烦气躁自责难当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不知何时熄了灯火的的寝房,他顿时便不敢翻身了,怕这边发出的声响吵醒了主子。


    他直挺挺的躺着,望着床幔顶出神。


    越是夜深越安静,虫鸣蛙叫在王府之内是听不着的,只偶尔有夜风拂过,刮动枝叶沙沙作响。


    一道黑影隐入暗处,目标明确的向着耳房走去,夜风很好的掩盖了他行进时的步伐声响。


    卫三起身欲要熄灯,手刚碰上灯笼罩子,习武之人的第六感让他瞬间警觉。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但他直觉有人潜伏在暗处,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如影随形,根本就无法忽视。


    这种像是被恶兽盯上的感觉让他分外的熟悉,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那个装成卫六,几次轻薄他的暗卫。


    “哦?看来已经被发现了呢。”


    窗台边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屋内烛光昏暗,那人背着月光影影倬倬,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卫三绷紧了浑身肌肉,整个人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黑暗中的人歪头笑了笑,“心肝儿,许久不见,可有想我?”


    卫三一言不发,将拢在灯罩上的手收了回来,一把泛着幽幽绿光的匕首自衣袖之中滑出,落到掌心处时被握紧了刀柄。


    “滚出去!”


    他压低着声线,语气又冷又硬,不带一丝感情。


    卫徵垂眸抿唇,颇为伤心的蹙眉,“看来心肝儿是一点都不想我,我可是想心肝儿想得浑身都疼了。”


    他说着话时语气越来越冷,那副浪荡子的轻佻模样也不复存在,反倒展现出极强的压迫感。


    他踩着月光一步步走进内室,眼眸深邃漆黑,如同那陷入其中就无法逃离的深渊。


    当卫三一如既往地抗拒这个身份的自己靠近时,他内心是窃喜的,可转念一想,好像身为主子的他如今也被死士排除在了可靠近的范围之外,这就让他内心极为不是滋味。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已经被他这些时日驯养得绵软乖巧了许多的死士,怎么突然之间就对他退避三舍了呢?


    是老皇帝背着自己找死士说了什么影响到了死士,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卫徵不单单怀疑了老皇帝,连太子和段林都没放过,但他不敢笃定,便想着先激怒死士,让他失了冷静,才好从他口中探得缘由


    “如今你飞上枝头成了王爷的男宠,倒是把我给推到一边忘得一干二净了,可真是好没得良心。”


    “王爷就碰得你摸得你,王爷就能与你翻云覆雨,我倒是不成了?”


    他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激怒卫三,果然,话音刚落下,几根细如牛毛的毒针指着面门射来,卫徵并未闪躲,毒针擦着他脸庞扎进后头的窗台木架里。


    毒针整根没入,可想而知扎到人脑袋里后果会是如何。


    “闭嘴!别以为谁都像你这般心思龌龊,主子高风亮节,又岂是你这种小人能比的?”


    “你若是再诋毁主子,这毒针可就不是扎进木头里,而是你的脑袋里了!”


    卫三气极,却没忘了要咬牙压低声量。


    他话说得重,稍微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该知道没脸。那暗卫非但不生气,反而哼笑了声:“你那么维护王爷,不会是……”


    他顿了顿,思量了半晌接着道:“不会是对王爷有什么心思吧?”


    问出这句话时,卫徵自己也觉得意外,原来他内心居然是期待死士对他有别样的心思的。他不自觉的就希望能听到卫三或直白的肯定,又或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掩饰逃避,只可惜都没有。


    卫三脸上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显然并不如他想的那样对自己动了心动了情。


    只见死士一副受了莫大侮辱的模样,义正言辞的呵斥他道:“身为主子下属,维护主子本来就是应当的事,你这暗卫怎么尽在诋毁我对主子一腔忠心?”


    “你真当人人都像那般心思不正?”


    他越说越气,只觉得暗卫不仅仅是在侮辱他,更是在侮辱主子。身为死士与或暗卫,本就是为了主子而活,主子便是他们的一切,这是统领从小就与他们反复强调的事情。


    他回想了下每次见到这个暗卫时,对方对主子似乎都不太尊重,他不由得怀疑这暗卫是不是生了叛主的心思。


    若是换作其他场合,卫三必然会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只是眼前情况不大合适。


    他垂眸沉思,不若将其引到外头,杀个出其不意?


    卫三是真动了杀心的,他将杀意掩饰得很好,但卫徵与他相处这么久,早就将他一些小习惯都摸清摸透了,哪会不知道他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他又气又好笑,一边躲着他,一边又在旁人面前给他表忠心,这死士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在这耳房里始终不大方便做很多事情,卫徵也顾虑卫三会发现寝室里此时是空无一人的,便与卫三默契的想着将对方引出侧殿的心思。


    他知道卫三不会乖乖听话,于是使了些小手段。


    屋内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香,鼻子不太灵敏的人估计都不会分辨得出来。


    卫三意识到那是什么以后立马屏住呼吸,隔壁就是主子暂住的寝室,这畜生居然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他又惊又怒,但又忌惮着隔壁屋里安睡的主子,根本不敢做些什么,只能愤愤的瞪着面前逼近的暗卫。


    软筋散这种东西对付平常人很有用,但对对付死士确实不太够看的,而卫徵本意也不是直接放倒卫三,只要起到两成作用,让死士行动没那么灵敏就足够了。


    卫三曲了曲手,动作果然不如以往敏捷。卫徵便是这个时候欺身而上的,趁着他反应不及直接卸了他手中的匕首。


    死士全身上下都藏着夺人性命的利器,卫徵可不敢托大,想要制服卫三,只能先卸了他双手。


    当然,他是不舍的将死士的手扯脱臼的,于是便显得畏手畏脚,而卫三也不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人。


    两人武功同出一个路数,只是卫徵本就比他武功高强又学得更为深入,卫三学的是一击毙命的杀人技,真动起手来是怎么也比不过的,加之他又颇多顾虑,很快就落了下风。


    “你我之间怎么也算得是上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说下杀手就下杀手,真叫人伤心。”


    卫徵嘴上说着伤心,可眼底神情却十分愉悦。


    软筋散随着真气运转跑遍全身,原本只是两分虚软,如今也增加到了五分。死士喘着粗气,明显反抗的力道不如之前。


    他顺势将卫三压在桌面上,双手反剪身后扣紧了手腕,死士只能扭头侧目瞪他,不甘的说:“你当真就不怕主子发现了,把你狗头给拧下来?”


    死士的威胁落到卫徵眼中非但不觉得凶恶,反而像只炸了毛的狸奴,想要挠人却又因为被剪了指甲,只能软绵绵的用目光恐吓人。


    他坏心眼的想到了什么,在卫三惊恐的目光之中空出一手伸向他裹裤,勾着系带那一小块布料,凑到他耳边轻声低语:“我自然是怕的,只是我更想试试看,以你对王爷这般忠心耿耿,若是让他发现你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与人厮混,不知会作何想法?又会不会看在你忠心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卫徵自然是在吓唬他,但想了想那画面,却又有些期待。


    背德的快感,大约会让死士羞愤欲死得哭出来吧。


    暗卫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卫三脸上血色一瞬间褪下,他知道这人是真的做得出来的。


    他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漆黑的寝室方向,恍惚间仿佛看见主子正站在门前,用嫌弃又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说他恶心又下贱,污了主子的眼。


    光只是幻想了一下,卫三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他浑身不可自控的发着抖,只觉得冷得厉害。


    他颤颤巍巍的低声呓语。


    “滚……滚开……离我远点……”


    卫徵终于发现了死士不太对劲,他心下一沉,将死士扳过来翻了个面,对上一双被水雾浸湿的桃花眼时怔住了。


    这是被欺负狠了,气哭了?


    死士眼眶泛红,鼻尖也透着可爱的粉色,卫徵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将人搂进怀里,吻着他湿润的眼睛调侃道:“怎么这么娇气?我都还没做什么,只是调侃你两句,你倒是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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