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大,夹杂着女子的惨叫声和男子的低吼。
陈颦儿的身子微微发抖,扶着座椅的把手站了起来,她一刻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霜儿,我要回府。”
陈霜意伸手扶了她一把,但并没有要送她回府的意思。
见她如此,陈颦儿忽然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不由得怒火中烧,朝着陈霜意的肩膀推搡了一下。
她本就在家中闹了十来日的绝食,虽断断续续有进食些汤粥米羹,但实在伤了身子,有些使不上力。
这一推搡,虚虚实实,倒没将陈霜意推动,自己先倒了下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来听这些?如今连你也要落井下石,这般折辱我吗?”很显然,隔壁传来的女子惨叫声以及重物落地破碎之声,让她误会了。
她以为,陈霜意在刻意让她听见自己的未婚夫婿同他人亲热,有意折辱她。
两人自小一同长大,陈颦儿与陈霜意不同,她虽长在镇国公府,自幼也是衣食无忧。
可家中仍有不少庶妹和庶弟,她的母亲虽为正妻,却并不得宠,家中小妾姨娘也有好几位。
是以,陈颦儿自幼便被陈夫人教导着,以父为纲,以夫为纲。她时时过得压抑,既要顺从父母,又要谦让庶妹,不叫人拿了把柄。
能以绝食抗拒退婚,已是她所能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嫁出镇国公府,得一如意郎君,几乎是她全部的希望。
她原以为,萧启明会是个可以托付的。
于是,便将一颗心捧给了人家,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便是萧郎真的纳了那位云娘子又如何,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自古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连我阿耶,院子里都有几位姨娘。”
“不是每个人,都如你的阿耶一般,娶了公主,便不能纳妾。”
也不知道是在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体面,还是她心里当真是如此想的。
陈颦儿坐在椅上,微微发抖,手指紧紧地攥着衣摆,手指骨节泛白。
快被她这番蠢话气死了的陈霜意也顾不上同她争辩,只能低声安抚她的情绪。
“堂姐,纳不纳妾这事咱们回头再论。你先仔细听听那边的动静。”
言罢,隔壁又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哭喊声,这次是带着哭腔与控诉的。
“萧启明,明明是你先来坊中找我,又同妈妈说要买下我,要替我赎身。”
“现在你被家族所弃,便要赖到我身上吗?”
萧启明眼下被饿的头晕眼花,又几日未眠,精神涣散,但打起女人来,却一点也不手软。
原本他的性子就有些暴虐,平日里只是一直在压抑着掩饰自己,装作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
再一听说,侯府因为他与花楼女子纠缠不清珠胎暗结,而摒弃他,他便想都没想,一股脑将怒火全都撒在了云柔身上。
他虽为静安侯府的嫡长子,可他身后还有四位嫡出的弟弟。这些年来,他文不成武不就,眼看着几位弟弟成长的愈发争气,静安侯早已动了另立世子的念头。
眼下,更是直接将他扫地出门了,连他被关押这么久,府中竟都无人来寻。
思及平日里父亲对他的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萧启明几乎是想都没想,便信了。
“若不是你,偏要四处招摇,告诉所有人你腹中怀了我的孩子。镇国公府那个蠢货怎么会知道这事,又怎么敢提出退婚,父亲又怎会迁怒于我?”
“如今我已是一枚弃子了,你侯夫人的美梦,也破了。安心做个外室不好吗?本来,我还想着,等那个蠢货嫁进来,过上几年我便一杯毒酒送她归西,再将你迎进府,现下你该高兴了吧。什么都没了。”
萧启明拉扯起云柔的头发,将人从桌案下拖拽出来。
“萧郎,你放手。我肚子疼。”云柔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抬头,求萧启明。
听到她这么说,萧启明停下了动作,蹲下身,阴测测地看向云柔的肚子。
他抬手,扶上了云柔还不显怀的小腹。
朝她笑了笑。
云柔吓得瑟瑟发抖,此刻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活下去。
若是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将自己已有身孕的事情说出去,更不会被萧启明几句花言巧语骗了身子。
做个当红花魁,至少还有命。
“你说,要是没了这个孩子。父亲会不会回心转意?”萧启明朝着云柔微微一笑,如初见时那般,温柔随和。
忽然,他的手下用力,按在了云柔的肚子上。
再也听不下去了,陈颦儿捂住了耳朵,泪流满面。
“霜儿,你快去救救她。”
陈霜意伸手抱住了颤抖不止的陈颦儿,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另一边,萧启明刚要动手,谢洛留在屋外守卫的暗卫便冲了进去,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脖颈处,便是重重一击,将人击晕了过去。
陈颦儿没想到萧启明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竟是如此肮脏,一时接受不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一直到陈霜意派人护送她回府时,她的身子,都是微微发颤的。
待到送走了陈颦儿,陈霜意又去了趟云柔的房里。大夫已经替她诊治过了,她伤得有些重,但并没伤到胎儿。
见陈霜意从外面走来,云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朝她看了一眼。
“郡主,是妾身输了。妾身不该同郡主赌这一局,输得彻彻底底。”
陈霜意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了一袋子碎银和几张银票。
“这世道,于女子而言,本就艰难。我并非有意要戳破你的美梦,只是萧启明此人,确实不堪托付。”
“你的贱籍,我会想办法帮你销去。我这里有些钱财,还有一张苏州府的地契。你可以拿去,做些小生意,再找个好人家嫁了,或是自立女户,应当也能过活。”
原本,她就没想过要为难云柔。
这些事情,本就不该只怪到女子身上。萧启明上下欺瞒,一边哄着陈颦儿,一边又霸着云柔,该死的人从来都是他。
云柔原本已止住了泪,听了陈霜意这番话,又哭了出来。
她忍着疼,爬下了床榻,跪在了陈霜意的脚边。
“郡主大恩,云柔他日一定回报。”
嘴上这么说着,云柔心里突然多了个念头。
“郡主,您绑了萧世子,静安侯府定然不会轻易放弃他,恐怕迟早会查出来。”
“云柔愿意,带着他远走,伪造成与我私奔的样子。严加看管,绝对叫他永不回京。”
陈霜意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若是萧启明同人私奔在先,那么静安侯府便没脸同镇国公府纠缠些什么了。
可如此一来,云柔便再无自由,再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用一个的自由去换另一个人的,她陈霜意干不出这种事,哪怕对方是个贱籍女子,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所以,她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自有办法。”
“前些日子,已经着人模仿萧启明的笔迹,修书于静安侯府了,说他又看上了个新姑娘,追着人去塞北了。”
“塞北?”云柔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嗯。近些日子北境各国来京,使团中鱼龙混杂,匈奴公主也在京中。异域女子,姿容艳丽。所以,他看上了个北境女子,也很正常。”
“马上我便会派人将他送出去。”
“等他一路行乞,从塞北回京,恐怕得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听到这,云柔心中,忽然畅快了好多,连身上的痛楚,都减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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