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极近的那一瞬里，她能很清楚的看见宋芜的眼睛，眼尾微挑，给人感觉张扬的意味，瞳仁偏黑偏深，其中盈着淡光，无比勾人。
眼神静静的，浅淡的，像在人心上落下一捧初冬的细雪。
发丝随风扫过，落在颈间，谢绾绾甚至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发香。
这一下就让谢绾绾心跳加速，之前对女主不该有的旖旎心思又冒了头。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宋芜看见她了？
不能吧？
鉴于女主可能有她不知道的buff，所以谢绾绾又凑上前去试探了一下。
而宋芜只看了那一眼就将视线移到了书上，似只是随意一瞥，面上毫无波澜，平静无比。
谢绾绾围着她转了几圈，在她左右耳旁轻轻喊了几声。
“宋芜？”
“宋芜。”
“宋芜！”
声音低低的，音色很好听，因唤的是自己的名字，听起来自带了蛊惑，让耳畔微微发麻，宋芜缓慢的眨了下眼。
没反应，对方专心的看着书，这次甚至翻了个页。
谢绾绾眼睛一转。
她倏然慢慢的，一点点凑近，像一只引诱猎物上套的毒蛇，垂眸看着宋芜不点而朱的唇，安静的眼神落点恍如带来实质。
空气寂静中，她在一个暧昧的位置停住，小声道：“你真的看不见？”
下一瞬就要吻住般。
宋芜长睫微抖，原平静如水的眼瞳下如潮翻涌。
但谢绾绾目光一直落在宋芜唇瓣上没移开，因此没注意到这并不明显的异样。
距离停顿了一息，谢绾绾站直了身体。
好吧，真的看不见，看来她隐身术学的还不错。
这样捉弄，以宋芜的性子，要能看见早推开她打起来了，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嘶，不过那次还真是不美好的回忆。
谢绾绾想起来就觉得锁骨下方那块已经愈合的牙印又开始隐隐作痛。
谢绾绾转身，到一旁去玩乾坤袋里的法器了。
不得不说，原主这些杂七杂八的法宝是真多，她多研究一下，以后没准保命逃跑的时候就用上了。
宋芜捏着书的手紧了又紧，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让呼吸平稳下来，眼底一片郁色，如淬了冰。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
谢绾绾在宋芜那儿呆了一天，确定对方吃得不错，没被人刁难，派发的任务也不难以后，放心的回了雾月峰。
回到雾月峰的时候，已经暮色沉沉了。
她准备直接回屋，却看见了院中石桌旁的蒺藜。
对方静静坐着，看到她时，站起身，琉璃似的眼瞳中波动明显。
应该是在等自己，谢绾绾想。
所以她走上前，关心道：“蒺藜你这么快就出关了呀？”
蒺藜却眸色幽深，语气有些生硬：“师姐，你去哪了？”
谢绾绾愣了一下，突觉今日的蒺藜很奇怪。
尤其是看她的眼神，平常那双眼睛都很干净，很少有情绪，就算有，也是十分简单易懂的。
现在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生气害怕担忧，还有寒意，如透彻的冰面破碎开来，要将她死死包裹住，让她有一种窒息感。
谢绾绾甚至感到了陌生。
但其中占据最大的还是担忧，谢绾绾还注意到蒺藜身上透着暑气，不知在外面坐了多久，可能就是担心她一直在等她回来。
谢绾绾心里一下就升起愧疚：“我出去转了转，你不是在闭关嘛，不想打扰你就没告诉你。”
蒺藜神色稍缓，但依旧眉目沉沉：“下次出门告知我，师姐想去哪我就陪师姐去哪。”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实在担心师姐的安全。”
谢绾绾没答应她，而是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语气轻松：“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师妹你别太担心啦。”
不提还好，一提蒺藜就想到了谢绾绾身体内那只还存在的蛊虫，脸色一下白了下去，眸色也倏然转深，更给她清冷的面容添了几分冰冷，但又让人隐约窥见了藏在其下的脆弱。
谢绾绾意识到蒺藜神情不对，慢半拍的“嗯？”了一声。
下一秒却猛然被蒺藜拥进了怀里。
少女的拥抱来的突然又急切，像是想抓住易逝的流沙，柔软又能让人感知到她的不安。
谢绾绾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怔住了神。
她记得蒺藜的人设是讨厌与人接触的？平常相处也是她亲近蒺藜更多，这还是蒺藜第一次主动抱她。
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绾绾蹙起眉，她每天都与蒺藜在一块，没发现异常啊？
怀里的人像只受伤的狗狗，只环住了谢绾绾的腰，克己复礼，紧张又渴求冒犯的亲近。
谢绾绾抬起手，轻轻在蒺藜后背上抚了抚，安抚般给她顺毛。
没料到，这下像是触发到了某个开关，蒺藜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谢绾绾小心唤她一声：“蒺藜？”
安静了一息后，蒺藜才在她耳边低低道：“师姐，你答应我。”
不是厉声的要求，也不是严肃的命令，少女的声音微小，低头弱势下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听起来就像逼不得已而发出的恳求。
谢绾绾抿了下唇，无奈的哄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呢，去哪都带着你，绝对不丢下你，好不好？”
她揉揉蒺藜的脑袋，轻叹一口气。
她自诩比这些师妹都多活了几年，是以将自己放在长者的位置上，对待师妹们多像照顾小孩。
但她以为蒺藜的性格来看，会是个比较独立的小孩呢，没想到也这么敏感啊。
＊
因为蒺藜的反常，所以接下来几天谢绾绾都格外关爱这位师妹。
蒺藜基本上什么都不缺，而谢绾绾又只在炼丹方面有点造诣了，干脆专门给蒺藜炼了一枚巩固灵体的丹药。
她炼的丹药资质虽算不上顶级，但用的材料可都是一金难求的好东西，全是从原主这个富二代的库房里捞来的。
这丹药放在外面也是寻常修士梦寐以求的。她想，蒺藜那天担心她苦等她那么久，送这个当赔礼也勉强过得去。
蒺藜收到丹药时，眸光亮了一下：“师姐专门为我炼的吗？”
“是啊，”谢绾绾微微扬唇，看样子蒺藜喜欢，那她就放心了。
但她猛然想起什么，笑容一顿，又转了话锋叮嘱道：“可不要告诉小师妹，她年龄小醋劲大，知道了可得跟我闹。”
最近这几天，蒺藜变得话多了些，她也有安抚蒺藜的心思，所以与蒺藜亲近不少，也明显看出来安月有些吃味。
蒺藜乖巧的答：“知道了。”
于是，这枚丹药便被蒺藜揣到了夜晚打坐时。
她盘腿坐于床榻上，枯坐了良久，还是没忍住将怀中的小木盒拿了出来。
谢绾绾选的装丹药的木盒都是极上乘的，檀木为材，外部雕刻花纹复杂精美，能嗅到浅浅木质香，而里面也细心的布置了能够维持丹药新鲜的小法术。
处处能体现出送礼人的用心。
蒺藜打开木盒，盯了那丹药半晌，还是没将它吃掉，她又将木盒小心合上，抬眸看了看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内很简约，虽布置很好看，但四处空空，什么装饰物都没有，她向来不喜那些。
如今却有些后悔，没了那些东西遮挡，这木盒不论放在哪儿都很突兀，一眼看去，像极了某些昭然若揭的心思。
藏也藏不住。
一寸寸看过去，找不出一个位置适合存放，过于隐蔽的地方会落灰，又委屈了这木盒。
蒺藜倏然扫到自己的玉枕，她眸光动了动，将木盒放在了床榻里侧，玉枕旁。
刚放稳，却感受到一丝异样的灵力波动，其中还夹杂着魔息。
蒺藜眉头微蹙，迅速起身，朝谢绾绾房间走去。
蛊虫又发作了。
谢绾绾刚结丹不久，境界正不稳的时候，蛊虫伺机而动诱发心魔也是正常。
除去这蛊虫还需要些时日，她已经在谢绾绾日常糕点零嘴里加了药，虽有用，但进展缓慢。
若白汜师尊回来了，或者掌门出关，将此事告知她们，一定能祛除得更快。
蒺藜心中思绪万千，脚步匆忙走到谢绾绾房门前。
她突然想起，上次突破时，谢绾绾抓挠皮肤的痛楚压过了心魔所带来的恐惧，所以她还并未知晓谢绾绾的心魔是什么。
心魔通常会是人，可能是最恐惧、愧疚、仇恨的人，也可能是爱而不得、思念至深的人，但人的情感都十分复杂，爱恨交织，对于一个人的情感可能不止一种。
可不论怎么说，心魔所幻形出的人一定是本人执念最深之人。
谢绾绾的心魔会是谁？
蒺藜的手覆上木门，还未使力，里面谢绾绾的声音先一步清楚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少女的声音困惑，惊讶。
她唤：“宋芜？”
蒺藜推门的手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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