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快去叫太医!”康熙连忙道。

    曹祥慌忙出去喊人,出门的时候脑门上已经被急出一层汗。

    脑子还有点发懵,贵妃主子居然有了身孕。

    康熙将人抱到了东侧的卧室,经过一阵兵荒马乱,三名太医被喊了过来。

    佟嬷嬷、秋嬷嬷、珍珠等人守在屋内,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担忧,也有宫人狂喜。

    那太医诊完脉后,拱手道:“启禀皇上,贵妃暂时无碍,只是惊悸引起的昏厥,待奴才稍微施针,贵妃就能醒了!”

    康熙松了一口气。

    ……

    片刻后,佟安宁在众人的注视下,睫毛颤动,秀气的眉心纠结的起伏片刻,眼皮终于睁开。

    看着熟悉的床顶,佟安宁眨了眨眼。

    她刚才是做了噩梦吧!

    难道因为前几天刚和昭贵妃的七格格玩了几次,就做了这个噩梦。

    “安宁!”康熙温柔喊了一声。

    佟安宁动作一僵,脖子迟疑了一下,僵硬地歪了歪头,就看到康熙明黄色的常服,微微抬眸,康熙担忧的神色映入眼帘。

    目光稍移,秋嬷嬷、佟嬷嬷、珍珠、小夏子、琥珀也都紧张地看着她。

    “主子,您现在怎么样?”佟嬷嬷顿时喊出了声。

    “……”佟安宁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

    呵呵……不是做梦啊!

    康熙就看到醒来的佟安宁看了一圈后,默默地翻过身,将后脑勺对着众人,一副“面壁思过”的姿态。

    康熙:……

    殿内顿时变得安静起来,静的针落可闻,众人也不敢打扰,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

    屋外春风轻轻撩起檐下的风铃,清脆的声音融在风中,许多鸟儿随着风铃声合唱,周围的草木枝叶纷纷随风摇曳,仿佛在鼓掌赞赏。

    屋内屋外气氛截然不同,更加突出屋内氛围的紧张。

    守在门口的宫人也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时不时小眼珠子偷瞄一下门口方向。

    梁九功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拒绝沟通的佟安宁,迟疑了片刻,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只能硬着头皮打破平静,“佟主子,皇上一直在您身边守着,您要是有不舒服,将气撒到奴才身上,不要气坏了身子,您现在可是有着双身子的人。”

    “双身子”三个大字又创了她脑袋一下,让她想忽视都没办法。

    康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梁九功说的没错,太医说了,你现在可是有四个月的身孕,别闹性子了!”

    “四个月的身孕”六个大字又如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佟安宁已经彻底生无可恋了。

    她转身,看向守在一旁的太医们,“你们确定没有弄错?”

    太医们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佟安宁阖眸,身子砸在床上,哀叹一声,“这叫什么事啊!”

    那太医看着佟安宁这副不想面对现实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

    和贵妃打交道这么些年,他也算了解贵妃的性子,虽然宫里有许多谣言,说她心眼小,想要孩子,但是本人对于怀孕生子这件事,真的从来没想过。

    康熙将她拉起来,拥在怀里,不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朕问过太医,定能保证你们母子平安,你不是有时觉得宫里无聊,这下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玩了!”

    佟安宁抬眸瞅着他,拉着脸,“呵,孩子在我肚子里,你当然可以轻松了。”

    “是是是!是朕说错了话!你有什么火就发出来,千万不要憋着自己。”康熙柔声道。

    “……”佟安宁顿时瞪眼看着他。

    她想揍康熙一顿。

    康熙见她一副想要咬自己的样子,点了点她的眉心,“嗯,知道你现在怨朕!还是那句话,不要气伤了自己。”

    佟安宁嘴角微抽,将他的手拍掉,迅速坐起身,往后挪了挪,直到贴到床角,“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康熙幽深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轻声道:“好!都听你的。”

    ……

    等到康熙离开,佟安宁淡定的脸色瞬间垮了,窝在檐下的躺椅上,看着旁边的梨树发呆。

    秋嬷嬷守在她身边,担忧地看着她,也不敢打扰。

    她知道,要让娘娘自己转过这个弯。

    佟嬷嬷和珍珠正在忙碌。

    现在佟安宁怀了身孕,就要将承乾宫重新布置,一些家具和器皿都要收起来,防止伤到佟安宁。

    琥珀和夏竹守在那太医身边,认真记下他的吩咐,琥珀时不时拿着笔记下来。

    总管曹祥也没有闲着,招呼太监宫女收拾打扫。

    ……

    佟安宁坐在那里,乳白色的阳光斜洒在她的身上,仿佛蒙了一层白纱,暖洋洋的阳光熏的人昏昏欲睡,一片花瓣随风吹来,她抬起手,花瓣就乖乖地躺在她的掌心,在透明和煦的阳光中,花瓣随风在她掌心盘旋,跳跃,仿佛一只小精灵,应约而来安抚她慌乱的内心。

    “嬷嬷,你说,这个孩子我能平安生下吗?”佟安宁两指捻起花瓣,是桃花,可能是从御花园吹来的。

    秋嬷嬷神色坚定,“娘娘会没事的。”

    佟安宁叹了一口,“真的吗?”

    她一点也没有把握,虽然身边的人包括康熙都在给她信心,但是她知道女性生产的风险有多大。

    同时……

    佟安宁微微眯起眼,抬头看着檐下的光柱,柔和的阳光中能清晰看到细小的尘埃藏在其中,上下游动。

    她记得自己的药方里一直都有避孕的药。

    她从小就体弱多病,生产对于她损害太大,虽然经过太医诊断,她的身子极难怀孕,为了以防万一,那太医他们的方子也有避孕的效果,可是现在她居然怀了四个月的身孕,而且太医们都没诊断出来。

    ……

    佟安宁有了身孕的事情瞬间传遍了后宫。

    慈宁宫听到消息后,派了苏麻喇姑送了很多补品和赏赐,寿康宫的皇太后亲自过来看了看。

    嫔妃们忍着心中的嫉妒和震惊,纷纷到承乾宫贺喜,送的东西也都是规规矩矩,吃的东西那是万万不敢,就算自己没有歪心思,如果被人不小心栽赃了,她们也会受到牵连,皇上为了给贵妃出气,可不会听她们的哭诉。

    几个嫔位自然也都来了。

    先来的是惠嫔,她送了一尊观音送子白玉像,然后是通嫔,宜嫔,最后是荣嫔,大家似乎都不敢多留,也不怎么多说话,大多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佟安宁撑着下巴看着她们离开的背景,轻笑道:“一个个避之不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重病。”

    珍珠笑道:“这些娘娘小主恐怕也是担心刺激到娘娘!”

    ……

    下午的时候,宜嫔带着五阿哥逛御花园,和荣嫔撞上。

    荣嫔看着奶嬷嬷怀里的五阿哥,嘴角轻轻一扬,“哎呀,五阿哥都长这么大了,现在贵妃有了身孕,马上五阿哥就要有弟弟了!”

    五阿哥不知道听没听懂,冲着荣嫔咧嘴笑,欢喜地拍着手,含糊不清地“咦咦啊啊”。

    宜嫔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涎水,笑了笑,“彼此彼此,贵妃若是生了小阿哥,咱们三阿哥也快有弟弟了。”

    “呵呵……是啊!宜嫔说的有道理,我听说,贵妃听到有了身孕后,喜得都晕倒了!看来是格外看重这个孩子了!”荣嫔继续笑道,忽而嘴角笑容一收,面露担忧道,“只是众所周知,贵妃的身子不好,不知道这胎能不能平安?”

    “荣嫔姐姐慎言,贵妃地位尊贵,不是咱们可以讨论的,若是被贵妃听到了,就是咱们的错了,皇上会生气的。”宜嫔声音微微压低。

    “宜嫔,宫里人都说你胆子大,何时也变得这么小了。”荣嫔斜睨了她一眼。

    上午去探望佟安宁时,她就发现,大家的言行都谨慎了不少。

    宜嫔闻言,红唇浅扬,无奈道:“荣嫔姐姐,大家都彼此彼此,贵妃身子一向弱,现下又有了身孕,若是因为听了不顺心的话,胎儿保不住,或是人出了事,咱们恐怕都赔不了。”

    荣嫔抿嘴。

    确实,大家都这样想的,毕竟之前有许多前车之鉴。

    宜嫔见她沉默,走到荣嫔耳边,声音幽幽,“大家也清楚,贵妃这胎肯定不容易。”

    荣嫔眸中带笑,面上带着可惜,“去年昭贵妃没了,现在清晏贵妃同样有了喜脉……年底虽然冷,但是贵妃身份尊贵,咱们累些也是应该的。”

    “我累点没事,就心疼五阿哥,他还小。”宜嫔理解她的意思。

    ……

    等到荣嫔回了住处,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佟安宁现在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顿时感慨道:“那就不用等到年底受罪了,九月日子正好。”

    文竹迷惑状,“主子这话什么意思?”

    荣嫔嘴角一歪,冷嗤一声,“让我的儿子给她守孝,想来想去,还是肝疼。”

    “主子说得对!”文竹顺着她的话。

    小松子在一旁问道:“主子,觉禅氏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荣嫔皱起眉,“先将人安排到乾清宫,趁佟安宁有了身孕,正是好时机。”

    如果等到佟安宁出事,估计皇上也没有心情,一连好几个月都不进后宫。

    ……

    坤宁宫中,皇后站在一株月季前修剪枝叶。

    绿柳在一旁提着篮子,篮子中堆放着皇后剪下来的月季残枝。

    皇后问道:“后宫那些人都去看过贵妃了吗?”

    绿柳:“听说都没有待多久,胆子小的很。”“哈……”皇后轻笑一声,“都怕了皇上。她们应该开心的,佟安宁怀孕这事收益要大于风险的。”

    绿柳同样笑了笑,“后宫那些人哪有娘娘您看得清。”

    “不见得,也有看清的人。都等着呢!”皇后收起金剪,扔进篮子里。

    绿柳将篮子递给一旁的宫女,然后扶着皇后离开。

    ……

    夜晚,圆月在浮云的遮掩下时隐时现。

    太皇太后坐在暖炕上闭目养神,一旁的宫女正在给她读话本,苏麻喇姑熟练地给她按摩肩膀。

    等到宫女念完了一段,太皇太后抬手示意她下去。

    苏麻喇姑也停下手,倒了一杯凝神茶递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先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贵妃的胎象太医怎么说?”

    苏麻喇姑绷紧下颚,叹了口气,“贵妃的身子一向弱,太医怎么说,主子也能猜出来吧。”

    “白天的时候,皇帝和哀家说了,尽人事听天命,不过面上要瞒着贵妃,可是啊!哀家看皇帝那样子,并不是这样想的。”太皇太后有些心疼道。

    去年钮枯禄家的贵妃没了,康熙就低沉了一段时间,今年如果佟安宁出事,以两人的感情,康熙恐怕会撑不住。

    “奴婢觉得贵妃还是有福气庇佑的。”苏麻喇姑安慰道,“咱们不如往好处想,如果贵妃生了小阿哥,性子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肯定会让皇上头疼!”

    “皇上头疼是皇上的事情,咱们看乐子就行。”太皇太后笑了笑,然后收了收嘴角,“皇后那边怎么样?”

    “皇后娘娘也派了嬷嬷前去探望,送了东西,后宫嫔妃现下都十分安分。”苏麻喇姑说道。

    “那就行,后宫和谐稳定是皇上的福气,哀家不希望出乱子。”太皇太后叹气道。

    苏麻喇姑点了点头。

    ……

    宫外佟府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被这个惊天消息震得有些懵,让人打听了好几次,确定没错后,这才欢喜起来,放鞭炮,发喜钱。

    不过热闹过后,就是担忧了。

    赫舍里氏带着佟安瑶、那日雅赶紧进了宫。

    佟安宁看着佟安瑶的大肚子,连忙上前扶着她,“这个时候你进宫干什么?”

    佟安瑶:“姐姐你有了身孕,我当然要进宫!”

    赫舍里氏说道:“她的身子现在稳着呢,主要是担心你,不见到你,她也不会心安。”

    “贵妃的身体怎么样,孕吐反应大不大,休息怎么样,用膳香不香?”那日雅询问一旁的珍珠。

    珍珠道:“皇上让太医时刻看着,我们也一错不错地看着,不会让主子出事的,格格不用担心。”

    众人在屋中坐下,赫舍里氏看了看屋内的摆设,不住地点头,望向佟嬷嬷和秋嬷嬷,“两位嬷嬷费心了,我这个女儿让你们操心了!”

    说完,示意一旁的紫云拿出两个精致的盒子递到二人跟前,“多谢二位的照顾!”

    秋嬷嬷和佟嬷嬷连忙推脱,最后在赫舍里氏的坚持下,两人都收下了。

    佟安瑶和那日雅也给承乾宫的宫人都发了赏钱,亲近的珍珠、琥珀、夏竹、小夏子、总管曹祥礼物更多。佟安宁含笑看着她们忙碌。

    等到完毕后,众人开始说话。

    秋嬷嬷详细说了这段时间佟安宁的身体状况。

    佟安宁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当,除了康熙扔给自己一个惊天巨雷,她目前无孕吐,吃的香睡得好,如果太医没有诊断出来,恐怕肚子拢起来后,多半会认为自己长胖了。

    赫舍里氏含笑摸着她的头,“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佟安宁点点头,“我会的,额娘也要照顾好自己。”

    “那日雅,如果隆科多犯浑,直接上手揍,不要心疼他。”佟安宁笑道。

    那日雅点头,“隆科多知道你有了身孕,急的上蹿下跳,可惜他一时看不到,等到我回去,就将娘娘的话告诉他。”

    赫舍里氏、佟安瑶和那日雅一行人一直待到日落西山,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

    回到佟府,佟国维、佟国纲立马询问佟安宁的情况。

    佟府议事厅,两位国舅坐在上首,佟府的大小主子坐在下方。

    赫舍里氏简单说了佟安宁的情况。

    佟国纲:“这么说,贵妃娘娘这胎是稳了?”

    赫舍里氏有些担忧道:“现在才四个月,所谓怀胎十月,后面才重要。”

    佟国维敲了敲桌子:“丑话先说到前头,贵妃有了身孕,知道是喜事,但是佟府上下不能太张扬,给贵妃惹了麻烦,不要怪我不客气!”

    叶克书道:“阿玛说得对,现在京城多少眼睛盯在咱们身上,贵妃才有了身孕,就开心成这样,如果真有了阿哥,难道要上天。”

    “我不求她生不生阿哥,只求她这次能平安。”赫舍里氏担忧道。

    佟国纲福晋安慰道:“弟妹,凡是要往好处想,上天让贵妃有了身孕,肯定会保佑她平安的。”

    她想了想,看向佟国纲,提议道:“老爷,咱们给京城周边的寺庙多添些香油钱,保佑贵妃生产顺利,给善济院也送一些衣食,你看怎么样?”

    佟国纲点头,“嗯,不错!这笔钱从公中出。”

    佟国维感激地拱了拱手,“多谢大哥!”

    “都是一家人!如果贵妃生了阿哥,咱们佟佳氏也就稳妥了。”佟国纲感慨道。

    一时间屋内其乐融融。

    佟国维福晋见状,试探道:“现在贵妃有了身孕,想来对家里比较思念,不如送一名府里的人前去照顾……”

    “啪”!

    佟国纲福晋被这动静惊得浑身微震,顺着声音一看,大厅中间多了一堆青瓷碎片,茶水溅的满地都是。

    她眼睛一扫,发现隆科多桌上少了东西,没好气道:“隆科多,长辈说话,你发什么疯!”

    距离那么远,肯定不是不小心掉的。

    隆科多将脚边的随便踢到场中,翘起腿,“大伯母真是心善,我说您怎么这么善心给贵妃添香油祈福,原来是想着背刺贵妃。”

    “胡说八道!我这是为府中着想,虽然贵妃怀孕是好事,但是贵妃的身子一向不好,我也是以防万一,贵妃之前不答应,可是现在她身上担着极大风险,为了府中,说不定会让步,说句不吉利的话,如果贵妃像钮枯禄家的那位出事了,后宫没有佟府的姑娘,难道要将小阿哥拱手让给别人。”佟国纲福晋瞪大眼睛,理直气壮道。

    听到她的话,佟国维、赫舍里氏面色冷了下来。

    隆科多嗤笑,缓缓拍手,“大伯母想的真是周到!有本事去贵妃跟前说,大伯母也是可以进宫的吧!哦,之前大伯父也送进了一个佟氏,皇上在意了吗?贵妃的话大家还记得吗?我可记得,她说了,有她在紫禁城一天,佟府不能再送人进去。大伯母、大伯父嘴上说着为贵妃好,可是做的事情却是在想她死!贵妃是我亲姐,您觉得我会抛弃亲姐,站在您那边吗?”

    隆科多一字一顿地说完,探身拿起德克新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口茶水,惹得德克新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佟国纲福晋气的差点站起来,看向赫舍里氏,“弟妹,你就任凭隆科多欺负我这个长辈!”

    赫舍里氏神色淡淡:“隆科多说的没错,现在谁若给贵妃气受,就是与我为敌,我不懂你们男人的事,你们有自己的大事,可也要想清楚后果。”

    佟国纲福晋:……

    她环顾一周,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佟国维那家的人都冷冷地看着她。

    她连忙向佟国纲求救,“老爷!”

    佟国纲见状轻咳一声,“国维,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这么僵。”

    隆科多往椅子上一靠,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道:“大伯父,一家人不能光嘴上说说,也要看看对方做什么。”

    “隆科多,你皮痒痒了,怎么对大哥说话!”佟国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斜了他一眼,“腿给我放下!”

    老子还在他跟前,居然就敢支腿,看来是不想要腿了。

    隆科多察觉他眼神中的不善,将右腿放下。

    佟国纲夫妻俩算是看明白,佟国维这一家现在是油盐不进。

    等到众人散场,佟国纲福晋捂着胸口直喘气,“隆科多这小子快气死我了!看他那架势,好像是我要杀了贵妃似的,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吗?他们不想做坏人,为了佟府,我也愿意当这个坏人,还不是为娘娘着想,如果贵妃出了事,孩子还是佟府的姑娘养比较适合!”

    “好了!别说了,国维他们一家有顾虑也没错,现在贵妃月份还浅,如果平安无事,大家也都皆大欢喜。”佟国纲打断她的话。

    在朝中这么些年,经常和皇上打交道,他清楚知道佟安宁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一样,可不是任何一个佟府姑娘能替代的。

    如果当年可以替代的话,皇上也不会钦点了佟安宁,放弃佟安瑶。

    现在佟安宁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是无法替代,如果人没了,活人是争不过死人,说不定他操作一下,能为小阿哥争个太子位。

    ……

    伊哈娜那边也收到佟安宁有孕的消息,想要掉头回京,佟安宁的信就来了。

    佟安宁让她做自己的事,不用担心自己,她身边人多着呢,不会出事。

    伊哈娜想了想,打算先回蒙古将事情办好,然后提前回京。

    按照原先的打算,她这次预计待到九月,等到康熙去木兰围场围猎时,再一起回去。

    但是按照佟安宁现在的月份,九月就要生产,所以肯定要提前回去的。

    ……

    四月中旬,太医院发生了较为重大的变动,太医院副院使被扯,那太医晋升为副院使,而一直和那太医负责治疗佟安宁的许太医则是被贬往福建泉州医药局,无诏不得离开泉州。

    佟安宁听到消息后,沉默了良久,让人准备了一些东西,派了珍珠去送别。

    傍晚,珍珠回来,递给佟安宁一封信,没有封口,撑开信封,掏出信纸,薄薄的一张纸上写着“微臣万死难辞其咎,愿娘娘平安顺遂!”

    佟安宁将纸塞了回去,“许太医他怎么样?”

    珍珠叹气:“许太医一下子老了好多,腰都直不起来了。”

    佟安宁走到檐下,仰头望天。

    乌云已经在天际集结,太阳早早就隐了身,灰色的云一点点蚕食雪一样的白云。

    佟嬷嬷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奴婢去打听了,好像事情和许太医的儿子有关。”

    佟安宁的身边常年有两位医术高超的太医看顾,就算病情复杂,也不能四个月才诊断出,前面一点破绽都没有。

    就算改了避孕的药,若是尽早诊断出,可以提前阻止,也不会拖到四个月,

    那太医一开始以为是许太医在脉案和药方上动手,谁知经过调查,是许太医带在身边的儿子许丛动了手脚,所以才瞒过了许太医。

    听说是因为欠了大量的外债,所以才答应动手。

    而许丛事情被查出后,写了遗书,然后吞了生乌头,不治而亡,其妻子也随之殉情,许太医身边最后只剩下一名孙儿。

    许太医有失责之过,而且儿子儿媳皆死,估计康熙担心他心生怨气,就将人贬到泉州府。

    佟安宁闭目叹息,“嬷嬷,你猜,到底是谁这么热心?”

    佟嬷嬷道:“不好说。”

    娘娘有孕这事,不同人看法不一样,有人觉得是好事,有人觉得是坏事,现在也没有线索。

    第142章

    四月,佟安瑶生下一名男孩,取名塔石哈,意味老虎,鄂其尔希望孩子能像老虎那样强壮地长大,孩子在满月的时候,鄂其尔就上奏请封世子,康熙很快就应允了。

    听说不少福晋王妃暗地里眼红,阴阳怪气造谣肯定是佟安瑶逼鄂其尔干的。

    嘴上说着酸言酸语,心里是羡慕嫉妒恨,她们中多少人伺候家中爷们一辈子,就是为了给孩子弄个前程。

    佟安瑶虽然找了一个蒙古王爷,但是长得好,年纪比她小,最重要听她的话,就算是嫁到蒙古,那又怎么样,只要过得好,过得滋润,也没有啥,更何况,佟安瑶也没有住到蒙古,一直将京城的事业操办的红红火火。

    佟安瑶对于外界的谣言冷漠一笑,就当是她逼的,她们的孩子没当成世子,是不想吗?有本事拿着刀架在男人脖子上,让他们立世子。

    鄂其尔连连点头赞同,抱着儿子跟在她身边,柔声哄着人。

    自从贵妃有了身孕后,瑶瑶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还好没有耽搁她生产。

    他也清楚,瑶瑶和贵妃姐妹感情好,贵妃这次怀孕风险太大,瑶瑶一直都提着心,别说旁人,就是他也被牵连上,对他发了好几波脾气。

    贵妃说了,女子生产后,特别脆弱,让他一定要照顾好瑶瑶,防止患上产后忧郁症,所以为了让她高兴,在孩子满月时,他就请封世子了。

    ……

    六月,进入盛夏,佟安宁的日子也难过起来,原先没有的孕吐也来了,肚子虽然起来了,但是人却消瘦了,看着让人心疼。

    康熙愈发的焦虑,实在是佟安宁这流程太像去年昭贵妃。

    当年昭贵妃有孕时,初期时也是状态良好,甚至看着身子比往日都康健,看着都不像是孕妇的状态,可是到了孕晚期,情况开始急转直下,最重要是,最后没有撑过去。

    他多次询问那太医等人,他们都不敢给自己一个准话,就知道情况不妙。

    不过佟安宁那边,康熙给太医下了封口令,让他们不要吓着她,尽量报好消息。

    如果佟安宁被吓到了,忧思不止,对身体也没有好处。

    佟安宁倒也没有怀疑,毕竟每个孕妇情况都不一样,她这幅样子也不稀奇,为了增强体质,她就是吐的再多,也要忍着难受吃下去,每天都要散步。

    她的心态倒好,也没有多焦虑,对比她,她怀疑自己的焦虑是不是跑到康熙身上了,好几次来看她时,承乾宫的宫人一旦有伺候不好,他立马拉着脸,帝王气势丝毫没有克制地压下去,有一两次差点将人的胆子吓破。

    梁九功表示,佟主子!乾清宫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也有好多人受罚,承乾宫的人只是受些训斥,但是乾清宫可是每天都有人打板子。

    其他宫里的人也不敢去触霉头,甚少在外面闲逛,就是在外面遇到佟安宁,也是行礼请安一条龙,然后干巴巴的几句话,就快速跑了。

    至于请安,现在佟安宁怀孕,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自然不敢让她来回来请安。为了防止她累着,佟嬷嬷和秋嬷嬷甚少让她看账本,管理事务,一时间变得有些无聊。

    七月流火,天气闷热,佟安宁的状态越发差了,肚子已经高高拢起,晚上睡觉时只能侧着睡,因为有了身孕,也不能畅快用冰,天气炎热时,真的煎熬。

    再一次出了一身汗后,佟安宁心里默默骂了康熙一声,然后将汗湿的衣服换下,斜靠在凉席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人。

    今天那日雅进宫要来看她,听说还要带岳兴阿。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曹祥的声音,“主子娘娘,那日雅格格带着小公子来了。”

    佟安宁起身,接过珍珠的凉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目光落到外面。

    那日雅先现了身,给佟安宁行了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佟安宁歪身看了看她身后,“岳兴阿呢?”

    她怎么看不到,明明刚才听到禀告,说人来了。

    “娘娘做好准备,这主意是隆科多想的。”那日雅冲着佟安宁神秘一笑。

    “哦?”佟安宁提起了兴趣。

    那日雅见状,闪到一旁,轻咳一声,“岳兴阿,快出来给贵妃娘娘请安!”

    她话音刚落,一双小肉手扒着门板,然后一个圆溜溜的脑袋露出来,冲着佟安宁露出一丝甜笑,稚声稚气道:“贵妃娘娘好!”

    殿内众人看到小孩儿的样子,纷纷笑出声。

    “噗呲!”佟安宁也忍俊不禁,“谁给他弄得!”

    今年六岁的岳兴阿长得虎头虎脑,圆溜溜的脑袋,肥嘟嘟的脸蛋,圆乎乎的眼睛,穿着一身灰色小僧服,脖子上套着一串大佛珠,一副小沙弥的样子,冲着佟安宁露出讨好的笑。

    阿玛说了,贵妃很厉害,也很疼他,如果逗不了贵妃,回去就要将他的屁股打烂,还要把他送到山上出家,看不到阿玛、额娘,玛嬷、玛法。

    那日雅将岳兴阿唤到面前,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无奈道:“还能是谁,当然是隆科多那个混账东西,不过,不愧是我生的儿子,这样子挺好看的。”

    “哈哈哈!是好看,比隆科多好看多了,可惜没有木鱼,岳兴阿,你阿玛给你弄这身装扮时,还有其他道具吗?”佟安宁含笑看着他。

    岳兴阿攥着大佛珠,点头道:“我还有木鱼,阿玛让我没事多给您敲木鱼,说是攒功德,东西在额娘那里。”

    说完,大眼睛看着那日雅,眼神询问“我的木鱼呢!”

    “你啊!如果不是我带着,恐怕你早就扔了,出来的时候,不是不想敲吗?现在怎么玩上瘾了。”那日雅点了点他的小脑门。

    “嘿嘿!”岳兴阿抱着那日雅的胳膊狗腿道:“额娘,我要给贵妃攒功德!”

    佟安宁笑着摇了摇头,“岳兴阿,你知道吗?隆科多小时候也有过这样子,不过没有你好看,回去时,如果隆科多欺负你,别忘了多敲木鱼。”

    听到这话,岳兴阿瘪起嘴,“敲木鱼没用,阿玛有大木鱼!”

    说完,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秃脑门。

    佟安宁看向那日雅,示意她解释。

    那日雅忍笑道:“弄了这模样后,岳兴阿去找公公告状,公公就去揍隆科多,然后隆科多就一边躲,一边敲起了自己的木鱼,他有样学样,对着隆科多也敲起了木鱼……哈哈,然后隆科多就将他的脑袋当木鱼敲起来,气的公公脸都青了……哈哈哈,娘娘,每天看这两父子斗法,也挺有意思的。”

    佟嬷嬷和珍珠等人听完,都低头忍笑,想起早些年佟安宁似乎也这样对付隆科多,没想到一报还一报,想在隆科多也这样对付他儿子。

    佟安宁乐得哈哈大笑,“等会儿,你去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去时,别忘了带他,让两个老人家也乐呵乐呵,肯定有很多补偿。”

    “嗯嗯,我就这样打算的,隆科多说,如果效果好,他就领着孩子往皇上那边也现现眼。”那日雅说道。

    “随便,反正如果出事了,也揍不到岳兴阿身上。”佟安宁招手将小孩唤到面前,“岳兴阿,如果你见了皇上,一定别忘了告状。”

    岳兴阿瞪大眼睛,带着兴奋,“可以吗?”

    “当然可以!本宫说的!”佟安宁笑盈盈道。

    不得不说,隆科多给岳兴阿弄得这造型,确实愉悦到了佟安宁,有些惋惜现在没有照相机,否则就能留下来了。

    那日雅从承乾宫离开后,就带着岳兴阿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看到岳兴阿的造型,也是大笑不已,指着那日雅,笑骂她胡闹。

    那日雅笑着解释道:“太皇太后可误会我了,这是隆科多的点子,为了哄贵妃开心!”

    岳兴阿两腿盘在坐垫上,仰头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你喜欢我剃光头吗?以后岳兴阿都留光头好不好!”

    “唉吆!乖孩子!咱们以后不剔了。”太皇太后大手摸着他的脑门,笑骂道:“岳兴阿有隆科多这个阿玛,真是遭罪!看看将咱们的小金童糟蹋成什么样子。”

    那日雅:“隆科多说,孩子还小,他小时候就剔过,不能让岳兴阿也错过!”

    太皇太后睨了她一眼,“岳兴阿这么乖,谁像他小时候那么皮。”

    那日雅忍笑不语。

    不过无论如何,岳兴阿的这身装扮逗乐了太皇太后,皇太后那边也是一样,去寿康宫时,皇太后不能看他,一看他的装扮就发笑,等到那日雅离开时,皇太后笑的腮帮子都疼了。

    离开皇宫时,那日雅可谓是满载而归,各种赏赐将马车塞得满当当的。

    对于这些赏赐,佟国维和赫舍里氏也不过问,询问了佟安宁的状态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

    第二天,隆科多去给乾清宫给康熙请安时,将岳兴阿也带了过去。

    隆科多抱着他,“小岳子,老子我可是在为你铺路,待会见到皇上时,你可不能给我丢脸。”

    岳兴阿搂住隆科多的脖子,看着不远处乾清宫的屋檐,点头道:“嗯,都听阿玛的!”

    说话时,他眼珠子直转,想起昨天贵妃姑姑说的话,眸中带着跃跃欲试。

    门口的侍卫看到隆科多怀里的小沙弥,纷纷咧嘴笑。

    “隆科多,这是你从那家寺庙里偷的小和尚?”

    “长得挺壮实的,一看就是你的种。”

    “哈哈哈!隆科多,你这下手有点狠,我看你儿子长得挺壮实的,不如咱们弄个儿女亲家。”

    ……

    “滚蛋!你现在孩子毛都没有,别说闺女,就是媳妇都没有,做什么亲家。”隆科多踢了其中一个侍卫一脚。

    康熙听着外面的热闹,问道:“谁在外面说话?”

    “奴才去看看!”梁九功道。

    片刻后,梁九功满脸笑意地进来,说道:“皇上,佟主子的弟弟隆科多大人在外面。”

    “他来干什么?宣!”康熙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

    梁九功示意一旁的太监去叫人。

    不到一会儿,隆科多牵着岳兴阿进来,给康熙行礼。

    康熙愣住,哭笑不得道:“他怎么弄成这样子?”

    隆科多叹气道:“我听说贵妃最近身体不适,就想着弄点乐子,姐姐见多识广,普通的乐子肯定逗不了他,我就想出这个办法了,效果不错,这不,听说皇上您最近心情也不好,就带着小岳子来见你了!”

    “哼!朕看你是不甘心自己小时候丢脸,所以也折腾自己儿子。”康熙抬手将岳兴阿叫到面前,看着他的样子,“岳兴阿可比你小时候好看多了!”

    “皇上,咱们要讲道理,我小时候也就比他大一点,也是玉树临风,天真烂漫。”隆科多顿呼冤枉,不能因为他当了爹,一个个都嫌弃他。

    一个个都说岳兴阿比他好看。

    要知道,先有老子,后有的老子,没有他在前面打个样子,岳兴阿和谁比?

    “亏你还是两榜进士,说这话也不怕丢人。”康熙没好气瞥了他一眼。

    隆科多只是嘿嘿笑,他今天的任务就是逗皇上开心,说这些胡话也不过弄乐子。

    此时,岳兴阿扯了扯康熙的衣摆,仰头道:“皇上姑父,贵妃姑姑说,我可以向你告状!你能不能揍阿玛一顿,他抢我的玩具,还抢我的吃的,还打我屁股、还炫耀辫子比我长,和我赛跑时偷跑、玛法揍他时,用我挡着……”

    听着小孩掰着手指说着隆科多的罪状,不止康熙投以鄙视眼神,就是梁九功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隆科多嘴角笑容越来越淡,默默磨着牙,盯着岳兴阿的小脑袋瓜子,心里头已经想着出宫后怎么收拾他了。

    等到小孩絮絮叨叨说完,康熙递给他一杯茶,让他润润嗓子。

    岳兴阿一口气都喝完了。

    隆科多凉凉道:“喝完了!”

    “嗯,水好喝!”小孩儿嘚瑟地点了点头,脑袋没晃两下,察觉氛围不对,回头就看到隆科多的黑脸。

    岳兴阿倒吸一口气,转身就躲到康熙身后,悄悄探出头。

    隆科多冲着他勾了勾手,“出来!”

    岳兴阿见状,将身子完全缩到康熙的背后。

    “咳!”康熙看够了乐子,轻咳一声。

    隆科多立马正色道:“皇上,您听我解释,这小子平时皮的很,我那是和他沟通感情,如果按照贵妃的性子,他挨的打肯定比我的多?”

    “才不是呢!贵妃姑姑说我比阿玛乖!”岳兴阿探出头控诉道,指着自己身上的小僧衣,“穿着也比阿玛好看。”

    “哄小孩的,你也信!”隆科多冷哼道。

    岳兴阿指着康熙道:“皇上姑父也这样说了!”

    隆科多:……

    这一句话直接绝杀。

    康熙饶有兴致地看着父子俩吵架,心情确实畅快不少,之后训了隆科多一阵,让他要学会当一名合格的阿玛。岳兴阿则是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

    隆科多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岳兴阿离开乾清宫时,不仅带着康熙的御笔题字,而且还送了一件他小时候的玩具马车,外加好几册书籍、笔墨纸砚两份。

    康熙让隆科多好好教育岳兴阿,不要想着欺负他,若是佟安宁有了阿哥,就让岳兴阿给他做哈哈珠子。

    隆科多自然开心得到了康熙的承诺,表示一定努力教育岳兴阿。

    因为这,在回去的马车上,隆科多打屁股时,下手轻了点。

    ……

    对于隆科多这种“卖子求荣”的操作,许多人给予了谴责,第二天就有御史参了隆科多一本,指责他太过谄媚,影响不好。如果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岂不是大乱。

    康熙扬了扬眉梢,看向队伍里中的隆科多,“隆科多,丘御史的话,你有什么需要辩驳的吗?”

    末尾的隆科多走出队列,走到中间,高声道:“皇上,奴才冤枉,奴才只是为了让贵妃开心,再说奴才也只是祸害自己的儿子,听丘御史的话,还以为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

    殿中众臣眉心微跳,暗想原来隆科多知道自己是在祸害儿子啊!

    丘御史瞪眼,“你这是谄媚迎奉,邀恩求宠之术,老夫深以为耻!”

    隆科多一甩袖子,梗着脖子道:“丘御史这话过分了,众所周知,我的贵妃姐姐身子不好,现在还怀了身孕,身子更是虚弱,只要能让她开心,别说将岳兴阿弄成小沙弥的样子,就是将我的头发剃了,我也愿意!这本来是我家的家事,丘御史拿到朝堂上说这些,是何用意?”

    两人在朝堂上唇枪舌剑,一声比一声高,大臣们看的津津有味,同时感慨,丘御史还是老了,说不过年轻人了。

    ……

    “你,你……强词夺理!”丘御史瞪得眼睛都红了。

    隆科多:“呵……我有理有据,何须强词夺理,丘御史,不是谁年纪大,嗓门高就有理的。”

    丘御史:……

    众臣叹气,丘御史败了。

    康熙见隆科多吵赢了,也不再说什么,继续下一个议程。

    ……

    原先后宫的人看到那日雅利用儿子将太皇太后、皇太后她们哄得那么开心,想着自己的娘家年龄小的晚辈,就有人想要有样学样,等到年底的时候,让其能一鸣惊人。

    后来听说隆科多因为此事被参了,也就歇了心思。

    七月中旬,伊哈娜归来,和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后,就直奔承乾宫。

    佟安宁含笑看着她,轻啧道:“黑了!”

    看着比年初的时候,伊哈娜要黑两度。

    伊哈娜皱着眉头,“太大了!”

    佟安宁一身水绿色绣牡丹旗装,上身浅荷色短褂,身形看着和离开前没有多大区别,令人侧目的就是腹部高高拢起的肚子,和纤细的四肢一对比,太过突出。

    按照时间,佟安宁现在是八个多月,肚子大无可厚非,但是这个比例不正常。

    一旁的珍珠搀着佟安宁,说道:“回慧妃娘娘,那太医怀疑娘娘怀的是双胎。”

    “!”伊哈娜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佟安宁吃力地往前挪了一下,苦笑两声,“只是怀疑。你说我这是什么运气。”

    嘴上这样说着,她也知道,一般太医这样说着时,就代表有八九成把握,基本上就是十成十了。

    “那你还乱动!”伊哈娜连忙扶着她,小心翼翼道:“你瞒的可真紧,是不是我再晚点回来,你孩子都要生了。”

    因为佟安宁怀孕,她这次带回来两名蒙古神医,不仅医术高超,听说还会一些巫术,都是女性,是她使了重金请回来的,回来的路上,她也和两位蒙古神医聊了一些,知道一些怀孕注意事项和禁忌。

    一般怀有多胎的女子基本上会早产。

    同时两名蒙古大夫对于佟安宁的生产结果也不怎么看好,不管如何,她相信,佟安宁一定能撑过去。

    过往许多年,大家都不看好她,她不也是撑过来了。

    对于佟安宁,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佟安宁冲着她笑了笑,轻声道:“好了,我知道错了,你现在也没晚啊!”

    听说伊哈娜从蒙古带回来两个女大夫,佟安宁眨了眨眼,“哦……那这就是名副其实的‘蒙古大夫’了!”

    “嗯,没错!”伊哈娜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微妙,“怎么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佟安宁干笑两声。

    ……

    八月,过完中秋节后,佟安宁的情况开始急转直下,胎儿贪婪地汲取着她的养分,让她经常浑身无力,腿部总是经常抽筋,晚上睡不着,人也越发的消瘦,甚至有两次直接晕厥过去。

    那太医和孙院使经过商议,向康熙上奏,不能再等着了,时间再拖下去,贵妃恐怕会被胎儿吸干,所以他们打算提前催产,这个决断要让康熙来下。

    康熙将佟安宁这段时间的脉案都看了一遍,沉思了一个时辰,最终下了旨意,同意那太医的做法。

    他也没有瞒着佟安宁,只说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胎儿再养下去,恐怕会伤害到她,所以打算提前催产,他会守在她身边。

    佟安宁靠在床上,抿了抿嘴,转身从身后掏出一个小箱子,“这是我的最新遗嘱,你给我看着,因为怀孕这事,我将你的继承份额降低了半成,你可不能生气。”

    康熙看着面前的盒子,额角青筋直跳,板着脸盯着她,目光落到她消瘦的脸庞,苍白的唇瓣,心中又无力起来,接过盒子,低声道:“好,就知道你脾气大!”

    佟安宁满意地笑了,靠坐在床上,手边枕着一个大抱枕,语气轻松,“皇上表哥,看在我马上要生产的份上,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先说什么事。”康熙帮她清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手指不经意轻抚她的眉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柔情。

    佟安宁闻言皱了皱眉,“要不要变得这么快,我都将遗嘱托付给您,您难道就不能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康熙顿时眉眼微厉,点了点她的唇,“再乱说话,朕就将你的嘴封住。”

    “……”佟安宁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默默地往后挪了一下,同时将两个抱枕横杆在两人中间,防止他发疯。

    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她还能听到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你将朕当什么了?”康熙见她一副戒备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道。

    佟安宁轻咳一声,“皇上表哥,你看我后面的永和宫常年空置,里面也损毁大半,大家嫌弃它不吉利,放着那么大的地方空着挺可惜,要不,你将那地方划给我行不行?”

    康熙蓦然怔了怔,刚才他想了一圈,猜测佟安宁想要求什么,没想到佟安宁将注意打到永和宫上,“承乾宫还不够你玩的吗?”

    “我这是给紫禁城提高利用率,整天看着那么大一片空地留着,实在是心疼啊!”佟安宁摇了摇头。

    她眼馋好久了,趁现在康熙好说话,说不定事情就成了。

    康熙眼睛微眯,眸子显得愈发深邃,打量着她,目光扫过她瘦弱的肩膀、拢起的腹部,一下子软成了水,眉脚轻轻一扬,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答应了你这事,我的遗嘱份额是不是能恢复了?”

    佟安宁一把攥住他的手,苍白的唇角上翘,莞尔一笑,“好了,就这样决定!待我平安归来之日,我就改遗嘱!”

    “你啊!”康熙心生无奈,也不敢挣脱,浅笑道:“你这算不算乘火打劫!”

    佟安宁笑眯眯道:“我觉得不算!”

    是她将要陷入危险,又不是康熙,这个“火”是烧到她身上的。

    第143章

    八月二十,承乾宫全员严阵以待,佟嬷嬷、秋嬷嬷将产房布置好,四名接生嬷嬷也都守在产阁里,伊哈娜请的两名蒙古大夫都做好装备,做了祈福祝祷。

    佟安宁接过佟嬷嬷手中的汤药,抿了抿碗沿,试了试温度,确定可以喝后,抬头环视众人,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笑,“没事!不用担心。”

    众人挤出一个微笑,紧张地看着她。

    佟安宁深呼吸,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汤药一口饮下。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太医给佟安宁诊了诊脉,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贵妃娘娘,你要做好准备的,大概再过两刻钟,您就会发动了!”

    佟安宁嘴角微勾,“嗯,那太医,你也不要紧张,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珍珠递了一杯茶给那太医,“那太医,主子说的没错,现在这个时候,咱们都要冷静。”

    “多谢珍珠姑娘!”那太医接过茶抿了一口气,然后放到一边,“贵妃娘娘,咱们打交道这么多年,奴才是真心希望您能闯过这一关,也请您努力一下。”

    佟安宁点点头。

    上午巳时正,佟安宁感觉下身有些不适,皱了皱眉头。

    佟嬷嬷轻声道:“主子,您怎么了?”

    佟安宁:“好像开始了。”之前月份大时,她也时有宫缩的感觉,不过很快就过去,现在感觉宫缩的越发频繁。

    佟嬷嬷、秋嬷嬷一听,连忙将人扶到了产阁。

    曹祥也招呼人将承乾宫戒备,不要放无关紧要的人进来,然后派人去乾清宫通知康熙。

    ……

    自从下朝后,康熙就开始心神不宁,他知道今天是佟安宁催产的日子,可是现在都没见承乾宫的人,难道出事了?

    每当殿内的宫人发出动静时,康熙都会下意识看一下角落的落地钟,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的脸色越发黑。

    时刻注意他的梁九功心中也是着急,心中祈祷佟安宁那边一切顺利。

    不知过了多久,承乾宫终于来人了,说是佟安宁发动了。

    康熙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出了殿,往承乾宫赶去。

    ……

    佟安宁此时还没有多痛,乖乖地坐在产阁里喝鸡汤,蓄积力气。

    听到康熙来了,她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痛狠了,骂了康熙怎么办。

    康熙来到产阁前,竖耳倾听,没有听到佟安宁的痛呼声,心中焦急起来,“安宁,你现在怎么样?”

    “不好!”佟安宁咽下嘴里的汤,带着脾气道。

    康熙闻言,心中微微放松,还能发脾气,看来时间还早了。

    到了午时,阵痛加剧,佟安宁满头是汗地半躺在床上,一边用力,一边胡思乱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话说,她上辈子看好多新闻,好多女人生孩子比上厕所还容易,为什么有的人就要折腾个十几个小时,有人甚至能折腾一两天。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如果她死了,康熙可一定要按照遗嘱中的约定来,千万不要将她葬进妃陵,她可不想未来被“八国联军”挖坟。

    不过按照现在清朝的发展,未来还会发生侵略吗?再说光康熙一个皇帝支棱起来也没有用,“富一代”没有用,后人窝囊废,不到两代就败光了。

    呃!好像想的太长远了,她又不是皇帝,干嘛想这个,操什么皇帝的心。

    “啊!好痛啊!”佟安宁的注意力还是被剩下的阵痛拉回来了。

    秋嬷嬷握着她的手,“娘娘,用力啊!马上就能看到小阿哥!”

    “不想生阿哥!”佟安宁撇嘴,“阿哥……阿哥当皇帝要累死,不当……皇帝要倒霉……”

    “好好……好!不要阿哥,格格也行!生一个漂亮的公主。”秋嬷嬷又换了说法哄。

    “呜呜呜……不要公主。”佟安宁痛得眼睛血丝都出来了,大颗泪珠往下砸,“公主更受罪,要嫁人、还要生孩子……呜呜,好可怜……”

    众人:……

    既不要阿哥,也不要格格,主子看来真的痛迷糊了。

    “好好……好好……咱们不要阿哥,也不要公主,就要娘娘,娘娘怎么想都行。”秋嬷嬷柔声说道,一边哄着她,一边给她擦着眼泪和汗水。

    ……

    康熙在外面听得哭笑不得,高声道:“安宁,朕在外面陪着你呢,你不要害怕!”

    “你闭嘴!呜呜……我不想骂你……好疼啊!”佟安宁立马尖声喊道。

    她为了防止骂康熙,已经尽量不想他了,谁知他还故意出来招人嫌。

    康熙眼皮微跳:……

    梁九功嘴角微抽,看康熙表情尴尬,一脸赔笑道:“皇上,佟主子现在还想着开玩笑,一定会没事的。”

    “你闭嘴!朕也不想骂你!”康熙瞥了他一眼。

    梁九功闻言,乖乖地往后挪一步,不在康熙视野里讨人嫌。

    ……

    宫里其他人听说佟安宁快要临盆了,顿时一惊。

    无论怎么算,此时都不是生产的时候,而且宫里也没有消息,难道是发生意外了。

    知道消息后,不少人在犹豫要不要去。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听到消息后,都派了人去承乾宫看望,宁妃和伊哈娜第一时间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就开始上门,各宫的主位都来了,皇后也亲自上门。

    众人看到康熙这么早出现在承乾宫时,眸光微闪,忍下心中的酸味,恭敬地给康熙行了礼。

    等到大家听说康熙来的时间比宁妃、慧妃还早时,整个院中的酸味快盛不下了。

    哦,你问,大家为什么放着正殿舒服的椅子不坐,干站在外面等。

    还不是因为皇上守在产阁外,皇后陪着皇上,她们这些嫔妃总不能安稳地坐在屋子里。

    要怨,只能怨贵妃为什么临盆,为什么老天爷不作美,下一场暴雨。

    荣嫔站在角落里,目光落到承乾宫的宫人身上,院中看似人多,实际上能行动的人没有几个,就是产阁那里,也有专门的人守着,要送什么东西,放在门口由专人消毒,然后送到里面,不似其他人生产,一屋子的奴才跟着动,看来还是做了不少准备。

    听说产阁里面也布置妥当,有两个心腹宫女在角落里盯着人,防止有人动手脚。

    午后末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过来了,一群人这才进了殿,坐上了椅子。

    太皇太后问道:“贵妃现在怎么样了?”

    夏竹答道:“接生嬷嬷说,现在才开三指,还不到时候。”

    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不用太过担心,贵妃的运气一向不错,她一定能平安生产。”

    太皇太后环视一圈,看了看下方嫔妃们的脸色,叹气道:“贵妃这里有我和琪琪格坐镇,你们就不要守在这里了,赶紧回去用膳,而且还有孩子要照顾,皇帝也是,你还有朝政要处理!”

    康熙面色为难。

    伊哈娜连忙道:“我宫里没事,就守着安宁。太皇太后说的对,其他人就回去吧。”

    这么多人挤在承乾宫,看着心慌。

    众嫔妃面色迟疑,看向皇后,想让她拿个主意。

    皇后噙着温柔的笑,注视康熙,“皇上,本宫也在这里守着贵妃,您还有国家大事要忙,不如先回去吧。”

    康熙下颚绷紧,眸光微沉,望了望产阁方向,最终点了点头,“其他人也不需要在这里守着,有慧妃、皇祖母、皇额娘就行了,皇后也是,你平时也忙,不用操心这里,也要回去用膳。”

    皇后摇了摇头,“臣妾不及皇上,皇上才要用膳,臣妾现下不饿。”

    “好了,都听哀家的话,都回去!”太皇太后一锤定音。

    康熙见状,也不再纠结,向太皇太后、皇太后告别,然后大步离开。

    皇后见他离开,走到场中,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行礼告别,在她出门的那刻,宁妃、荣嫔、惠嫔等人开始行礼道别。

    不过一会儿,殿内只剩下伊哈娜和太皇太后、皇太后。

    太皇太后叹气,“现在这个时候,重要的是贵妃争气,一群人待在这里也没用。”

    而且她担心佟安宁闯不过这关,如果事发,皇上要找人出气,到时候承乾宫的这些妃子都是靶子。

    皇太后劝道:“贵妃多少难关都闯过了,这次肯定也行,您不用担心,我听说贵妃肚子里是双胎,您可一下子多了两个曾孙。”

    “哀家也这样认为!”太皇太后叹气。

    曹祥让人给伊哈娜准备了午膳,伊哈娜也没有推辞,简单地用了一点,没有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她现在没心情用膳。

    ……

    坤宁宫,喜嬷嬷和绿柳伺候皇后用膳,皇后简单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望了望窗外,“现在什么时候了?”

    喜嬷嬷看了看落地钟,“末时正了!”

    皇后:“不知道承乾宫有没有结果?”

    “还早着呢!”喜嬷嬷递给她一碗汤,“生产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就是再容易,也要耗费个七八个时辰,再说,奴婢看承乾宫这一关不好过,娘娘不去正好。”

    “你让人看着乾清宫,看皇上什么时候去。”皇后舀起一勺鸡汤放到嘴边,抿了半口,皱了皱眉,将勺子扔到碗里,“二阿哥现在怎么样?”

    绿柳答道:“听说今天师傅检查功课,二阿哥完成的很好。”

    “嗯,让人守着上书房,别让他往承乾宫那边跑,省的惊扰了人。”皇后吩咐道。

    绿柳:“奴婢遵命!”

    皇后再次看了看门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喜嬷嬷,你说,本宫还要等多久?”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喜嬷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娘娘,好消息本来就晚,咱们不急,急的是承乾宫,还有其他宫里的娘娘,她们想在恐怕是抓耳挠腮。”

    “嗯,嬷嬷说的没错。”皇后缓缓点头。

    ……

    景阳宫中,荣嫔在房间里来回来转圈,同样盯着落地钟,感觉心中忽而像是有团火在烧,忽而又好像被水演着,纠结地仿佛五爪挠心。

    每过一段时间,都要问一下身边人结果,如果是在承乾宫,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她和佟安宁感情很好,要么就是怀疑她干了什么事。

    荣嫔:“都过了这么久,你说会不会佟安宁已经出事了,只是承乾宫的那群奴才瞒着这个消息。”

    文竹将她拉到椅子上,“娘娘,您就不要再转了,如果贵妃出事,承乾宫的人不敢瞒着,她们也担不起,而且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在那里坐镇,那群人不敢。”

    “说到这,我就气,她佟安宁虽说地位比本宫高,也只是个贵妃,难道还能比皇后尊贵,居然让太皇太后、皇太后一起守着,本宫若是皇后,心里肯定能气炸!”荣嫔说完,灌了一口水,看到小松子出现,连忙问道,“怎么样?有结果吗?”

    小松子躬身道:“奴才趁机去看了,承乾宫封的紧,不过贵妃的声音不大,想来没多少力气了。”

    “真的?”荣嫔愉悦的情绪如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的倾泻出来,脸上的笑容都兜不住了。

    她生产经验足,知道如果孕妇后面力气不足,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保不住,虽然已经预见这种情况,不过听到后,还是很开心。

    小松子点点头。

    ……

    申时,承乾宫。

    一名蒙古女大夫出了产阁,向伊哈娜汇报,现在情况不妙,佟安宁的力气快用光了,现在已经神志不清,就是参片也续不上力,所以她打算用重药,可是那些接生嬷嬷不敢担责任,一直拦着她。

    伊哈娜咬了咬唇,“用了药就能救安宁吗?”

    蒙古女大夫说着蒙语,“可以增加成功概率,不过这药对子宫伤害有些大,用了药后,贵妃今后就不能生了。”

    “用。”伊哈娜连忙道,“后果我担着。”

    以安宁的体质,怀孕那就是纯粹地闯鬼门关,如果知道不能生了,肯定开心。

    蒙古女大夫听完后,吩咐人将她带的包裹拿出来,然后在里面挑挑拣拣,去了小厨房,片刻后,端着一碗比墨水还黑的汤进了产阁。

    过了片刻,终于再次听到佟安宁的叫喊声,“好苦!”

    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好奇蒙古大夫送进去的药到底有多苦,让佟安宁这样身经百战的人都直呼苦。

    她怀疑佟安宁直接是被“苦”醒的。

    太皇太后无奈道:“你就不怕佟安宁怨你?”

    “她肯定不会怨我,再说都到了这个时候,这点决定我还是能下的。”伊哈娜笑了笑。

    ……

    酉时初,太阳西斜,落日终于露出了轮廓,仿佛喝醉了一般,小脸红彤彤的,散发着黄中带红的光,淡淡的、温柔的金色余晖铺满大地,轻轻地裹住万物的轮廓。伊哈娜长长的影子折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快成一尊雕像了。

    一声婴儿啼哭声将雕像唤醒,伊哈娜神情一震,连忙挪到产阁门口,“生了吗?”

    秋嬷嬷听到声音,连忙高声道:“生了一个小阿哥,还有一个,娘娘,咱们再努力一把!”

    伊哈娜心中又揪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的屏风。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听说孩子生了,面露欣喜。

    太皇太后连忙道:“快去告诉皇上!”

    门口的小夏子行了一礼,慌忙跑出去了。

    等到婴儿被抱出来,太医连忙给孩子检查身子,虽然还没有结果,但是听着孩子的哭声,就知道这个孩子没有那么虚弱。

    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太医手中的孩子,等着结果。

    片刻后,太医将孩子重新包裹好,面上带着喜色,“启禀太皇太后,小阿哥还算健康,相信养一些日子,身子会越发健康。”

    这个孩子是提前催产生的,标准肯定不能和普通孩子一样,现在只是体型较之寻常婴儿小一圈,已经让他满意了。

    ……

    产阁中,佟安宁努力吸气呼气蓄劲,喘着气哄着肚子里另外一个孩子,“好宝宝,乖宝宝!快点出来吧……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揍人了,你如果早点出来,我就冤有头……债有主,找你爹算账……你也不想一出来就挨揍吧!”

    产阁外面,伊哈娜听着佟安宁的话,既心疼,又好笑,转头看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身边,面色有些尴尬,“太皇太后,安宁她是开玩笑的。”

    太皇太后摆摆手,“以她现在的力气,别说打皇上了,我看她就是欺负孩子恐怕也没力气。也就过过嘴瘾。”

    伊哈娜忍笑。

    伴随着佟安宁又一声痛叫,须臾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再次响起。

    院中众人眸光乍亮,心中一松。

    总管曹祥踹了身边一个太监,“快去告诉皇上,娘娘又生了!”

    小太监踉跄了一步,应和了一声,连忙跑出了门。

    一会儿,一名接生嬷嬷将洗干净的婴儿抱了出来,满脸堆笑,“这次是个格格,太皇太后,大喜啊!贵妃娘娘生了一对龙凤胎!”

    “哈!哈!哈哈!大喜!大喜!哀家早就说过贵妃是有福之人,哈哈哈!龙凤胎,哀家果然没看错。”太皇太后笑的满脸都是褶子。

    皇太后也喜道:“本宫就知道贵妃能撑下来。”

    “真的吗?”伊哈娜惊喜不已,连忙问道:“安宁呢,我怎么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接生嬷嬷笑道:“贵妃娘娘脱力晕了过去,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贵妃平安生下一对龙凤胎,她们这些接生的人也与有荣焉,皇上、太皇太后他们肯定有不少赏赐。

    伊哈娜连忙走到产阁门口,唤出蒙古女大夫,三人用蒙语沟通了一会儿,确定佟安宁没事,伊哈娜这才彻底放松,转身去看两个小婴儿,看着皱巴巴的婴儿,她有些纠结道:“这么小!”能养活吗?

    苏麻喇姑笑道:“贵妃娘娘生的是双胎,当然比普通婴儿小。”而且还是早产。

    太皇太后仔细观察道:“看着真像皇上小时候!”

    “!”伊哈娜顿时瞪大眼睛,将两个小孩看了好几遍,除了一只鼻子,两只眼睛,一个嘴巴,恕她无能,找不出和皇上相似的点。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小格格,长得和皇上像,未来能嫁出去吗?

    ……

    小夏子一路上跑的像阵风似的,如同箭一般地冲向乾清宫。

    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认出他是承乾宫的太监,眼珠子转了转,一拍手。

    承乾宫肯定出事了,否则也不会跑的这么快,想到此,许多人赶紧行动,跑回自家宫殿,去报道第一手消息。

    乾清宫的侍卫认清人后,快速检查了一下,就将人放进去了。

    小夏子一下子跪下,气喘吁吁道:“启禀皇上,娘娘……娘娘生了一个阿哥!先……生了一个阿哥!”

    梁九功连忙道:“恭喜皇上!”

    康熙立刻起身,快步走出殿。

    梁九功眼神示意小夏子跟上。

    小夏子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跟在康熙身后。

    康熙问道:“贵妃身体如何?”

    小夏子:“贵妃精神还不错,听接生嬷嬷说,生第二个没问题”

    康熙一出殿,正好看到广场上满地的金光,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天际绚烂的云霞,嘴角不仅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今天是个好天气!”

    梁九功赞同道:“是个大喜的日子!”

    话音刚落,又一名太监跑了过来。

    梁九功虽然没认出来对方是谁,不过直觉猜测又是承乾宫的人,连忙道:“皇上,您看,又有好消息来了!”

    康熙果然望了过去,期待地看着来人。

    小太监看到康熙一行人,顾不得其他,噗通一下跪下来,满脸喜色,“恭喜皇上,贵妃娘娘又平安生下一个孩子!”

    康熙脸上笑容更大,连忙问:“贵妃怎么样?”

    小太监笑道:“奴才出来时,贵妃无事!”

    梁九功趁机问道:“第二个是格格还是阿哥?”

    如果是格格,那就是龙凤胎,可是大喜事啊!

    “啊……”小太监愣了一下,抬头看到康熙带着压迫的眼神,连忙磕头请罪,“奴才出来太急了,还不知道!请皇上恕罪!”

    “真是个蠢货!”梁九功闻言,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他。

    “好了,梁九功,别说他了,他也是太高兴了,既然都是来报喜的,看赏!”康熙倒没有被这点小瑕疵影响到,满脸欢悦,绚烂的晚霞照亮他墨色的眸子,仿佛升起了灿烂的烟花,浑身都冒着喜气。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奴才也为佟主子开心!”梁九功从兜里掏了一张银票,塞到小太监的怀里,笑道,“能抢到这个活,也算是你的大福气!”

    小太监攥着银票不敢收,捏着银票看着他。

    梁九功笑骂道:“杂家给出去的银票,可不会收回来。”

    小太监见状,满脸笑容塞进了怀里,然后跟在小夏子身后。

    康熙带着一群人,马不停蹄地来到承乾宫。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伊哈娜都坐在正殿里,两名接生嬷嬷小心地抱着两个襁褓。

    康熙大步迈进去,“孩子怎么样?贵妃可安稳?”

    殿内众人看到他,连忙行礼。

    康熙走到接生嬷嬷面前,小心地揭开其中一个襁褓。

    接生嬷嬷轻声道:“这是小阿哥,比小格格早出来一刻钟。”

    襁褓中的婴儿两眼紧闭,时不时小嘴鼓动几下,不知道在说什么。

    康熙又看了看另外一个襁褓,这个襁褓的孩子比起刚才那一个要小一点,不过看着没有刚才那个那么红,大概是察觉到太多人盯着她了,婴儿转了转脑袋,然后高声哭了起来。

    旁边的襁褓一听,也放开了嗓门,哭了起来。

    康熙听着二重奏,眉下微黯,倒不觉得吵。

    这两个孩子的哭声比一般孩子要弱。

    宫里养孩子难,健康的孩子尚且有不少幼年夭折的,一般这种出生体弱的,就更没有希望了。

    太皇太后看出他的意思,宽慰道:“太医说,两个孩子还算健康,现在这么弱,是因为早产的缘故,等到满月后,皇上再瞧瞧他们,肯定壮如虎。”

    “哪有那么夸张!朕不求他们和老虎比,只要能平安长大就行!”康熙感叹道。

    ……

    夜晚,佟安宁意识有些回笼,虽然知道自己要醒了,可是意识仿佛沉在泥沼中,不停地沉下去,越是挣扎,也是陷得深,听着耳边的杂声,佟安宁脑中思绪纷飞,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要干什么。

    “哇啊——哇啊啊!”

    婴儿的啼哭声一下子将所有的迷茫都吹散。

    佟安宁缓过神。

    哦!她记起来了,自己在生孩子。

    现在听动静,好像她生完了,想到此,双眸一下子睁开,正好对上给她挪动枕头的珍珠。

    对方一下子瞪大眼睛,激动道:“嬷嬷,琥珀!娘娘醒了!”

    外间看婴儿吃奶的伊哈娜听到喊声,连忙跑了进来。

    佟安宁看到伊哈娜,虚弱地抬了抬手,“嗨!好久不见!”

    “说什么胡话!才半天时间!”伊哈娜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坐到她身边,看着她虚弱的脸色,心疼道:“疼不疼!”

    “疼!”佟安宁叹气,“都说生孩子疼,生完孩子还是照样疼啊!果然不能太信赖经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也不是人人都能按照教科书生病。”

    “你说什么呢,絮絮叨叨一大堆!”伊哈娜听着她的话,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可以确定,能说这些,人确实已经没事了。

    佟安宁环顾一圈,“孩子呢!到底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最后一胎她晕了过去,没听到答案。

    “恭喜主子喜得龙凤胎!”佟嬷嬷笑道。

    佟安宁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伊哈娜握住她的手,“皇上之前一直守着你,后来有政事,就先回了乾清宫,他说了,等忙完政事,再来看你。”

    佟安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珍珠:“快到子时了!”

    “那就别让他来了。”佟安宁吩咐道。

    守在外间的曹祥行了一礼,然后亲自打着灯笼去乾清宫。

    佟安宁用了一碗补汤,提起精神后,开始欣赏自己生的孩子。

    对于刚出生的孩子,她也不期待什么盛世美颜。

    秋嬷嬷和佟嬷嬷小心地将孩子抱到她面前,佟安宁一脸期待地看过去,看着红彤彤、皱巴巴的两个婴儿,有些纠结道:“好小,好丑!”

    但是,是她生的!

    秋嬷嬷和佟嬷嬷听完,哭笑不得。

    佟嬷嬷无奈道:“娘娘!”

    亲娘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伊哈娜听完,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太皇太后还说阿哥像皇上,我怎么都看不出来。”

    “一样是人?”佟安宁瞅了半天,同样看不出来。

    伊哈娜忍笑,犹如看知己般点了点头。

    她实在太喜欢佟安宁了!

    第144章

    伊哈娜接着和佟安宁说了生产时候的事情,尤其蒙古大夫的话。

    佟安宁唇角露出感激的笑,眉眼弯起,“你这是又救我一命!”

    至于蒙古女大夫说的绝育后遗症,她巴不得好吗,无痛绝育没风险,她都想给伊哈娜一个拥抱了。

    “你不怨我就行!”伊哈娜笑了笑。

    佟安宁轻哼道:“放心,我冤有头,债有主,找谁也不会找你。”

    “噗呲!”伊哈娜扑哧笑出声,她想起白天此人的喊声,知道她要找的人是谁,“我等着看热闹。”

    佟安宁见伊哈娜一脸疲惫的样子,推着她去睡觉。

    伊哈娜也没有推辞,直接在承乾宫睡了。

    承乾宫中也有不少人觉得身子困乏,但是精神振奋,脑子少有的清明,眼睛都精亮的很,嘴巴都快要笑僵了,出去见到别宫的人,也是挺胸抬头,虎虎生风,就是坤宁宫的人,也不落下风,贵妃生下龙凤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之前佟嬷嬷就给宫人每人赏了三个月的俸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又发了一波,皇上又发了一波,承乾宫上下今天吉利话都没少过。

    佟嬷嬷和秋嬷嬷担心宫人飘起来,也适时敲打了一番,让他们在外不要仗势欺人,给承乾宫招惹麻烦,如果落了承乾宫的脸面,不要怪她们不客气,直接将人赶出去。

    所以大家都提起十二分精神伺候,要知道,现在有不少人眼红他们的差事呢。

    承乾宫的宫女太监心中欢喜了,今夜或者今后几天,内廷其他宫里可能就没有那么愉快。

    佟安宁怀孕时,大家都期盼她能走上昭贵妃的老路,以她过往的柔弱身子,下场多半也能猜的出。

    谁知,老天爷不长眼,一朝给了她一对双胞胎。

    许多宫妃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火燎火燎的,焦躁不安,有的人心中好像冻成了腊月的寒冰,一点热气都没有了,瞬间心灰意冷,觉得日子没有争头了,佟安宁这样的难关都能闯过,后面还有难关是她迈不过的?

    现在皇上已经够迁就她了,又加上一对双胞胎,还让其他人又活路吗,有了这双孩子,除非她自己找死,在后宫大把的舒服日子。

    许多人越想越是伤心,不是泪水浸湿了枕头,就是熬红了眼睛,一点也没有睡意。

    ……

    佟安宁生产时,不止宫内众人紧张地等待结果,宫外也是一样。

    佟安宁平安生下龙凤胎的消息,传到宫外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皇城的各家。

    佟安宁现在是紫禁城唯一的贵妃,之前就备受宠爱,现在又有了孩子,还是难得龙凤胎,可以说是气势恢宏,在一些人心里,就是二阿哥这样的嫡子也比不过才出生的六阿哥。

    佟府在得到消息后,阖府上下都欢欢喜喜,佟国维和佟国纲不仅给府中下人都发了赏银,而且还让管家给民众发了好几篓赏钱,庆喜的鞭炮响了一个时辰,夜晚的时候,佟府的烟花将皇城的半片天都点亮了。

    听说佟府将许多店铺的烟花都买光了,许多店铺赶紧订货,就打算等着孩子满月的时候,卖给佟府。

    佟国维和佟国纲作为现任佟府大家长,从傍晚的时候,就一直没闲过,不断收到各府的贺礼,赫舍里氏和佟国纲福晋也在后面招待女眷,佟安瑶也过来帮忙。

    同时赫舍里氏、佟安瑶也提早和宫里说了声,打算明天进宫去看佟安宁,准备了不少药材补品还有给小孩子的用品。

    晚间,佟府赫舍里氏的院子灯光明亮,进出的仆人面带喜色,连嗓门都比以前提高了两分。

    赫舍里氏坐在侧间,拿着手中的单子,认真地轻点屋内的东西。

    这些补品和礼品都是明天要送进宫的,可不能少了。

    那日雅和佟安瑶轻手轻脚地进屋,看到赫舍里氏忙碌的样子,对视一眼,纷纷轻声喊道:“额娘!”

    “那日雅、瑶瑶,你们来了,你们快给我找找,我月初去护国寺给贵妃请的那尊千手观音那里去了?”赫舍里氏转了两圈,还是没找到。

    千手观音是大慈悲的象征,能默默保佑所求之人渡过各种难关,消除灾祸。

    那日雅和佟安瑶连忙上前找,终于在一箱冬虫夏草下面找到的,千手观音的箱子没有多大,所以就被忽略了。

    “在这里啊!”赫舍里氏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满屋子的东西,想起今日在紫禁城孤军奋战的大女儿,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也止不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自责道:“我哭什么,都是大喜事,掉眼泪不好。”

    佟安瑶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额娘,没事,听到姐姐平安的时候,我也哭了!”

    姐姐今日生产,让不少人措手不及,她听到消息后,就连忙派人去打探消息了,就怕是遭了毒手,还好一切结果都是好的。

    那日雅笑道:“额娘,明天就能见到贵妃姐姐了,咱们要打起精神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龙凤胎,明天就能长见识了。”

    “也是!明天就能见到她了。”赫舍里氏擦了擦眼泪,指了指对面罗汉椅上的一个箱子,“那个箱子是莫尔根送来的,说是找的上好阿胶,我看了看成色,比贡品还好,不知道他从哪个门道弄来的。”

    “小舅舅最近和山东的官员走得近,拿到这些东西不稀奇。”佟安瑶说道。

    朝廷大多山东籍的官员亲近明珠,之前隆科多去山东赈灾,虽说拉了不少山东籍的好感,但是在官场,还是利益至上,尤其山东地区,官绅风气颇高,比起佟国维,明珠、索额图权位更高。

    莫尔根和隆科多不信邪,一直在撬墙角。

    赫舍里氏:“贵妃生了龙凤胎,现在风头正盛,等一会儿,我让隆科多和莫尔根最近行事低调些,不要给贵妃惹麻烦。”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越要警惕旁人从隆科多这样的小辈动手。

    那日雅:“我回去后,会叮嘱隆科多的。”

    赫舍里氏微微松了一口气。

    ……

    第二天,不少宫妃都眼眶发红,扑着厚厚的脂粉前去请安。

    太皇太后自然能看清她们的心思,也没有说破。

    佟安宁生下龙凤胎,肯定有人眼红,她虽然嘴上说着让后宫嫔妃和谐相处,心里也清楚大家各有自己的心思。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就是一家人也时有矛盾发生,何况这些身处内宫,以君宠度日的宫妃。

    太皇太后乐呵呵道:“昨天贵妃生下一对龙凤胎,是紫禁城这么些年第一对龙凤胎,哀家甚是欢喜,你们也要加把劲,都还年轻,无论是谁生的,都是哀家的重孙,哀家都喜欢。”

    “恭喜皇祖母!”皇后也是一脸温婉笑容,“皇祖母说的没错,龙凤胎少有,佟妹妹又是贵妃,今年就她生了龙凤胎,臣妾打算给龙凤胎大办满月宴,也能有个好兆头,说不定皇祖母明年就有很多重孙了!”

    “哈哈哈!还是皇后会说话,就按照你的打算,这事,哀家去和皇帝说。”太皇太后笑的欢悦,不住地点头。

    旁边的宫妃们也陪着笑,看着都是一副欢喜的模样。

    不过等到请安结束后,内务府又接到了不少茶具、陶瓷、家具补充单子,太医院的降火药、舒心解郁丹也是大受欢迎。

    ……

    太皇太后将龙凤胎满月宴的事情和康熙说了说,康熙不打算满月酒大办,毕竟孩子是早产,百天的时候再大办。

    太皇太后听了后,也赞同康熙的主意,这样的话,康熙可以提前去木兰围场,不用纠结要不要等着孩子满月再走。

    康熙也是这样想的。

    ……

    上午,赫舍里氏、佟安瑶、那日雅也到了承乾宫。

    先看了佟安宁,看着瘦弱的女儿躺在床上,骨架小小的,旁人生产后,都能挂些肉,就她看着比怀孕前还瘦,赫舍里氏眼眶泛酸,连忙转身忍住泪意。

    女儿还在坐月子,不能哭,她一哭,指不定女儿就哭了。

    佟安宁见状,故作不知,噘起嘴巴,“额娘,两个崽都好丑,太皇太后说像皇上表哥,好可怜哦!”

    “胡说什么?”赫舍里氏顿时忍俊不禁,“以后别在孩子跟前乱说,小心他们听讲去,以后不理你。”

    那日雅:“我记下了,等阿哥和格格长大了,就告诉他们,说贵妃小时候嫌弃他们。”

    佟安宁闻言,佯装忧伤地托了一把脸,“果然生了孩子后,就不是额娘最爱的崽崽了!仔细一算,好赔本哦!”

    “你啊!”赫舍里氏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多大年纪了,还称呼自己崽崽,你是贵妃,要有威严,被外人听到,是要笑话你的。”

    “就是年纪再大,也能在额娘怀里撒娇。”佟安宁轻哼一声,理直气壮道。

    佟安宁和伊哈娜捂嘴笑了笑。

    一行人说了会话,奶嬷嬷进来禀告,说两个孩子睡醒了。

    佟安宁让人将两个孩子抱进来。

    奶嬷嬷将两个孩子放进了摇篮里,赫舍里氏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出生不到一天,仍然全身发红,小小的一团,小眼紧闭,伸展着四肢,在比普通出生婴儿要小一半。

    佟安瑶眉心轻蹙,很快就恢复了笑脸。

    她才生产不久,这两个孩子加起来似乎才有塔石哈出生那么大,但愿未来能平安长大。

    中午的时候,康熙驾临承乾宫,陪着大家用了午膳,看了看孩子。

    傍晚,佟安宁让秋嬷嬷将赫舍里氏一行人送出城,松了口气。

    赫舍里氏等人才离开,康熙就来了,原想先看看龙凤胎的,可是人家睡得好好的,康熙不忍心打扰,就先去看了看佟安宁。

    佟安宁看到他,直接摊开手掌,“我的东西呢!”

    康熙迷惑,“什么东西?”

    佟安宁闻言,嘴角笑容冷了下来,“上午额娘、瑶瑶、那日雅她们在,我不好说这事,孩子已经生了一天了,咱们俩应该将永和宫的事情落实了,老规矩,白纸黑字。”

    “……”康熙看着对方虚弱的脸色,欲言又止,总不能说,他这两天高兴地将这事忘了。

    “永和宫不吉利,你现在才生了孩子,操心永和宫不好。”康熙劝道,“而且现在永和宫里面荒凉无比,等到内务府将永和宫清理干净了,朕再让你接手。”

    康熙倒不是舍不得永和宫,帝王一言九鼎,他只是嫌弃永和宫脏乱差,怕佟安宁沾染上永和宫的恶气。

    “咱们先立了契据,我答应你,永和宫短时间不收拾。反正,地方一定在我名下。”佟安宁微微昂起下巴。

    康熙嘴角微抽,提醒道:“整个紫禁城在朕名下,你不行。”

    “知道,以前你说过,如果敢卖紫禁城的一砖一瓦,大清朝的历代老祖宗都会出来戳你的脊梁骨。咱们不要来虚的,我就想扩大地方耍耍,地方还是你的,只是我做主收拾而已,珍珠,快备笔墨,不要让皇上表哥跑了。”佟安宁侧身吩咐一旁的珍珠。

    珍珠忍笑,“奴婢遵命!”

    康熙:……

    佟安宁见他还犹豫,两手捧心,一副不可置信道:“皇上表哥,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哭一顿,我这是在做月子!现在身上还疼着呢!”

    “佟!安!宁!”康熙嘴角微抿,额头青筋不停地跳。

    “我在!”佟安宁扬手打了一个招呼,莞尔一笑道。

    “……”康熙心中五味杂陈,一下子溢满了无奈的情绪,绷紧自己的脸色,“你不要太过分了!”

    佟安宁两手捧脸,眼睛瞪的大大的,“你居然骂我!”

    康熙:……

    梁九功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听着康熙和佟安宁打交道,暗自猜测康熙什么时候退让。

    “朕不是这样意思!”康熙心累。

    心中不停重复,这人身子还弱,才生产完,不能惹她生气,不能生气。

    佟安宁闻言,长叹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梁九功就看到康熙眼睛微眯,脸皮直抽,深呼吸想要大喝,一下子半路止住,忌惮地看了一下隔壁。

    偏偏佟主子还不嫌事大,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康熙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轮转了好几次,最终按了按额角,手动给自己解压,“你赢了!梁九功,拿纸去!”

    “奴才遵旨!”梁九功神色淡然,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现场看佟主子和皇上的对决,真是百看不厌。

    佟安宁如愿拿到了永和宫的承诺书,将隔壁划入麾下。

    “你才生产过,永和宫就不要随便接近,等到你身子养好了,再折腾永和宫,如果永和宫真的冲撞了你,朕不会让你折腾下去。”康熙淡淡道。

    “啊!”佟安宁傻眼。

    康熙这个“冲撞”标准不好掌握啊!

    众所周知,她的身体一向不怎么样,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啊什么啊!不要插科打诨!”康熙斜了她一眼,示意她严肃点。

    “……”佟安宁默默转身,选择不理他,

    康熙:……

    ……

    八月底,康熙去了木兰围场,皇后带着二阿哥也去了,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都没有落下,二格格和三格格也跟着去,惠嫔、荣嫔、平贵人、宁妃还有延禧宫的两个小常同样跟着。

    随着人离开,紫禁城一下子空了一半。

    不过佟嬷嬷和秋嬷嬷倒松了一口气,人越是少,她们越是轻松。

    宁妃这次出去,将七格格佛尔果春托付给了佟安宁,伊哈娜这些日子对孩子可能上瘾了,时不时过来逗一下,也不用佟安宁费心。

    待到满月时,两个小家伙终于换了一身皮肤,变得粉嫩粉嫩的,让人想咬一口,粉嘟嘟的小脸蛋好像桃子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见人在面前,就喜欢笑,好像年画娃娃。

    太皇太后被他们“勾引”的,茶不思饭不想,没隔两三天,就要来看一眼。

    连满月酒都是在慈宁宫办的,虽然皇上不在宫里,但是内务府也不敢怠慢,办的热热闹闹的,宫外许多王公家眷都送了满月礼。

    佟安宁让人认真记下,这些都要以后回礼的。

    至于两个孩子的名字,只能等到康熙回来再说。

    ……

    九月底,康熙归来,两个孩子的名字也定下。

    六阿哥名为胤祚,八格格取名茉雅奇,

    对于公主的名字,大家没有异议。

    但是六阿哥……

    他的名字在公布的那刻,众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祚”在汉文中,有多层意思,其中第一是福气,第二是年,第三是皇位。

    所谓“国祚”,一是王朝维持的时间,二是帝王的宝座。

    可以看出这个字的重要性。

    而且现在大清还没有太子,虽然过往大家默认皇后的二阿哥机会最大,可是现在佟安宁生下了六阿哥,佟安宁是贵妃,和皇上是表兄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段关系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

    这下一对比,六阿哥的胜算和二阿哥不遑多让啊!

    佟安宁听到这个名字后,心下一沉,走到摇篮旁,看着睡得正熟的婴儿,嘴角抿成了直线,眼神复杂。

    盯着孩子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抬手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胎发,轻声道:“没事,这个名字也没什么,额娘我从小也不被大家看好,不也是活到这个份上了。”

    六阿哥似乎听到她的话,砸吧砸吧了嘴,换了方向又睡了过去。

    旁边的佟嬷嬷有些心疼道:“娘娘!格格和阿哥一定能平安长大的。”

    佟安宁给小格格擦了擦嘴边的涎水,然后撑着下巴,看着两个孩子的脸,有些郁闷道:“嬷嬷,祚这个字好吗?皇上表哥是不是故意的?”

    那么多“礻”字旁的生僻字,这孩子才排第六,又不是十六,一大把选择,干嘛让他架在火上烤。

    佟嬷嬷:“娘娘,也许皇上没想那么多,咱们六阿哥地位也配得上。”

    “信他个鬼!”佟安宁起身,吩咐道:“来人,摆驾!去乾清宫。算账!”

    珍珠连忙道:“娘娘,您冷静,这个名字,奴婢觉得挺好的,旁人还没有资格有呢。”

    佟安宁冷笑,“我是担心字太大,折福啊!”

    夏竹拉了拉珍珠的衣服,微微摇了摇头。

    ……

    佟安宁的步辇很快到了乾清宫,侍卫远远瞧着佟安宁的步辇,早就给梁九功报了信。

    康熙一听就知道佟安宁恐怕是来者不善,多半是为了六阿哥的名字。

    佟安宁气势汹汹地进了内殿,扫视一圈,康熙正坐在御案前批改奏折,她缓步走到康熙跟前,“臣妾给皇上表哥请安!”

    康熙听到这话,掀眸瞅了一眼,仿佛才看清,惊喜道:“安宁来了!”

    梁九功让人给佟安宁搬了椅子,佟安宁坐下,梁九功亲手端上茶,“娘娘请用,这是最新的寿眉料秋茶。”

    “多谢!”佟安宁抿了一口,将茶杯放到一旁。

    梁九功接着给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使了眼色,让大家都出去。

    佟安宁正要开口说话,察觉一道带些审视的视线,顺着感觉,目光微移,四目相撞,对方连忙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看模样,倒是貌美,让人见之忘俗,在殿内的几个宫女之间一对比,特别明显。

    “等一下!”佟安宁出声道。

    听到声音的宫人身子一滞,停在原地,不敢动作,连头也不敢抬。暗自纳闷,他们中谁惹了贵妃娘娘。

    康熙见佟安宁注意到那个宫女,眸光微闪,给梁九功使了眼色。

    梁九功额头冒着细汗,狗腿道:“娘娘,他们中谁惹了您,奴才替您教训!”

    “哦!没事,只是刚才看到一个很貌美的宫女,想要再欣赏一下。”佟安宁摸了摸脸,幽幽道:“听说多看美人,心情好,皮肤好,本宫最近心情不好,皮肤不好,需要多看美人。”

    康熙闻言一头黑线。

    “这些人哪能比得上你的相貌,在奴才和皇上心里,您的相貌可是冠绝京城。”梁九功讨好一笑。

    佟安宁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到那名宫女身上,对方此时看起来温柔无害,但是刚才这人的视线明显很冒昧,真是人不可貌相。

    “本宫也这么觉得,与其看她,不如回去后多照照镜子。”佟安宁摆摆手,示意宫人离开。

    梁九功松了口气,连忙点点头。

    ……

    殿内人都出去后,佟安宁直接环臂瞅着康熙,十分不客气道:“皇上表哥,六阿哥为什么叫胤祚!那么多名字,就不能选其他吗?他现在小胳膊小腿,承担不了你的期望!”

    康熙挑挑眉,也知道宫内宫外的谣言,略薄的嘴唇慢慢道:“名字朕已经公告天下,若是擅自改了,外人还以为朕不喜欢六阿哥,你让六阿哥如何自处?”

    “呵!”佟安宁冷嗤一声,“说句不吉利的话,你给六阿哥起这个名字,就不怕他折寿吗?”

    明明是他先居心不良,反而倒打一耙。

    康熙听到这话,眼皮微跳,“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儿子吗?”

    “咱们谁过分自己心里清楚!”佟安宁抹过头,不再理他。

    康熙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朕取这个名字,就是想赐予他大福气,想让他长长久久,至于外人的看法,难道他取了其他名字,就能躲掉他人的恶意?安宁,他的身份注定受人瞩目,你应该相信朕,相信你。”

    佟安宁秀眉微蹙,转身盯着他,挫败地抿起唇,白了他一眼,“我说不过你,谁让你是皇帝。”

    康熙:……

    康熙将佟安宁送出乾清宫,含笑看着佟安宁离开,等到人不见后,嘴角笑容微收,抬头看阴沉沉的天,“梁九功,大家很在乎六阿哥的名字吗?”

    “六阿哥是皇上和佟主子的儿子,大家本来就在乎。”梁九功平静道。

    康熙轻笑两声,“是啊!”

    他取“祚”,就是“福气”的意思,大家的眼睛只看到“国祚”的意思,都忘了他给其他阿哥的“褆”、“礽”、“祉”、“禛”、取名中也都有“福”意。

    其中估计也有人想通的,但是想搅浑水,也顺着大家的意思谣传,这群人就不怕假戏真做,弄假成真了。

    连安宁都被影响到了,恐怕宫里其他人被影响的也不在少数。

    ……

    佟安宁回去后,闲来无事将几个阿哥的名字写了一遍,也看出了意思,想了想上辈子的历史记载,似乎德妃和康熙之间也没有什么爱恨纠葛,而且当时还有太子,康熙那么喜欢太子,不可能给太子添堵。

    想通之后,她的脸色好了些,不过很快又皱起了眉头,用手指戳了戳摇篮里六阿哥脸颊,叹气道:“儿啊!好像我们一起坑了你一次!”

    如果是其他妃嫔,取个名字,估计也没有多大反应,反而因为她,大家就将名字的含义歪了,未来肯定有人借此生事。

    第145章

    对于名字,佟安宁知道纠结没用。

    康熙说得对,如果真改了名字,旁人该要怀疑是不是皇帝不喜欢六阿哥了。

    只要上面不解释,谣言也只是谣言,这种事越是解释,越是贴着你,不如当做他不存在。

    佟安宁是想通了,不过宫里其他人心里还膈应呢。

    不管大家对于六阿哥名字的计较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得不说,确实挠到不少人的心上。

    尤其是皇后。

    自从听到佟安宁平安生下孩子后,她就感觉不舒服,现在又得知孩子的名字,她脸上的笑更加冷了,想要去问康熙,但是又担心因为她的身份多想,给二阿哥惹来麻烦。

    喜嬷嬷见她不舒服,一直安慰道:“娘娘,也许皇上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那些人多想,就算皇上给了这个名字,也要六阿哥命硬能承受,您看看,荣嫔之前生了皇上的第一子,赐名承瑞,还不是没承受住,佟安宁自己身子都弱,孩子出生时,跟个小猫崽似的,又起了这么大的名字,啧啧!怕是不行!就是民间也知道取个贱名好养活,六阿哥这……悬!”

    绿柳点头:“喜嬷嬷说得对,娘娘,现下咱们不能乱,奴婢也听了不少谣言,比咱们急的人多了,现在六阿哥出生,有他替二阿哥挡在前面,咱们应该松了一口气。”

    皇后听到这话,柳眉微扬,看向绿柳的眼神带着亮光。

    喜嬷嬷也是欣慰:“绿柳终于长大了,嬷嬷我是老了!”

    “喜嬷嬷这话说的奴婢不好意思。”绿柳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帕子。

    “好了,你们不用劝我。本宫晓得!”皇后勾唇浅笑,神色淡然,“你们说的都有理,本宫不生气。”

    “欸!娘娘这样想就好了,话说‘祚’字,好像先帝的孩子也有过一位吧。”喜嬷嬷皱起眉。

    皇后的浅笑变得妖异起来,“顺治帝和董鄂妃所生的第四子,就取名‘祚’,不过只活了百天。”

    “您看,这个名字寓意不怎么好!”喜嬷嬷连忙道。

    绿柳说道:“就不知道承乾宫的贵妃现在是高兴还是伤心了?”

    “佟安宁?应该是担心的吧!”皇后淡淡道,“不过她担心也没用,又无法改变世人的看法。”

    喜嬷嬷包住皇后的手,“娘娘,不管承乾宫那位是高兴还是伤心,在奴婢心里您最重要,养孩子的风险太多了,那位底子还不好,总之一句话,难!”

    殿内氛围变得柔和起来,皇后感受到喜嬷嬷掌心温暖的热度,身心都暖了起来,眼眶不禁泛红,“嬷嬷也要好好的,本宫的身子恐怕无法看胤礽娶妻生子了,未来就要嬷嬷照顾他了。”

    “娘娘说什么呢,娘娘一定能长命百岁的。”喜嬷嬷有些激动道,“你看承乾宫的贵妃不也是从小也是身子不好,不也活到现在,还生下了孩子,娘娘是国母,一定能比她好百倍!”

    “嬷嬷不要激动,本宫已经觉得满足了,本宫现在不仅有胤礽,还熬过了钮枯禄·秀珠。”皇后目光稍移,落到窗外,看着窗侧的发黄的枝叶,目光有些游离。

    “皇后娘娘,马上二阿哥就要下课了,昨个,阿哥说,想要吃佛跳墙,奴婢让御膳房准备了,现在让人端过来吧。”绿柳见状,连忙转移话题。

    皇后缓过神,点头。

    谁知,傍晚下课后,去接人的总管回来传话,说大阿哥的两名哈哈珠子和二阿哥的两名哈哈珠子打起来,双方都打出血了,得亏还都是孩子,所以下手不重。

    因为这,大阿哥和二阿哥现在闹得僵,目前正在冷战。

    大阿哥今日值班的哈哈珠子是内大臣绰尔济的孙子宁金,平时机灵活泼,和大阿哥在绰尔济府上时,就是他的“大将”,两人在府上闹得翻天覆地,自从当了大阿哥的哈哈珠子后,混的如鱼得水,在上书房那是分外嚣张。

    有时就是二阿哥的哈哈珠子也要低他一头,起先是宁金欺负二阿哥的哈哈珠子宝泰,宝泰是赫舍里·噶布喇的孙子,今年才八岁,长得有些漂亮,宁金好几次将他当成小姑娘逗,这次居然强脱了宝泰的裤子。

    听说宝泰当即就懵了,反应过来后,一下子破防了,反击了回去,然后不知怎么的,两个阿哥的哈哈珠子就打成一团。

    上书房的师傅和侍卫为了拉架,好几个脸上都上了彩。

    现在上书房其他阿哥都下课了,就留下了大阿哥和二阿哥,等到康熙前来处置。

    喜嬷嬷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气道:“咱们二阿哥受委屈了!”

    大阿哥真当自己是老大了,还有这个绰尔济的孙子宁金,也是该打,居然这么对待赫舍里的人。

    绿柳道:“宁金才九岁,就学会耍流氓,真不知道绰尔济怎么教的。”

    “就怕是受人指使,故意欺负宝泰。”喜嬷嬷寒着脸。

    哈哈珠子和皇子可以说是一体,宁金肆无忌惮的欺负宝泰,不就是相当于大阿哥欺负二阿哥。

    皇后眼底染上一抹阴鹜,一直勾着笑意的唇角弧度加深,“是啊!还都是孩子,能有什么怨。”

    很快皇后和惠嫔都到了上书房。

    大阿哥和二阿哥看到她们来,都有些不自在。

    宁金、宝泰等四位哈哈珠子老实地跪在地上,脸上和身上的伤也没有收拾。

    惠嫔给皇后福身行礼道歉,“皇后娘娘恕罪,宁金行事确实混账,皇后娘娘要打要罚,随您处置!”

    宁金一听,脑袋耷拉下来,小眼珠子偷瞄惠嫔和皇后,同时向大阿哥求救。

    大阿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看向惠嫔,期期艾艾道:“额娘!宁金和宝泰就是闹着玩的,大家都是男孩子。”

    宝泰听到这话,一下子哭出声,“呜呜呜……我才没有和他玩,我最讨厌宁金,他脱我裤子,我要回去告诉玛法,让他打断他的腿!呜呜呜!”

    “你闭嘴!”惠嫔给了大阿哥一个眼刀子。

    这孩子真是没有一点心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这样说话,将事往自己身上揽。

    皇后没理惠嫔,而是看向二阿哥,“胤礽,宝泰是你的哈哈珠子,你怎么想?”

    二阿哥面色平静,向皇后行了一礼,“额娘,宝泰是我的哈哈珠子,宁金对他无理,也是欺负我,宝泰现在受伤了,我愿意代替宝泰向宁金发出挑战,射箭、摔跤都可。”

    宝泰顿时感动地看着二阿哥,眼泪又下来了。

    皇后神色欣慰,望向惠嫔,“惠嫔,你觉得如何?”

    惠嫔再次屈身行礼,“请皇后娘娘恕罪,二阿哥身份尊贵,岂能和宁金争斗,此次事件,是他不对,胤褆也有责任。胤褆,你过来!”

    大阿哥神色一愣,脚步踌躇了一下,还是来到惠嫔身边。

    惠嫔说道:“向赫舍里家的宁金道歉。”

    大阿哥瞪大眼睛,“额娘……他一个……”只是一个哈哈珠子,被脱裤子又不会少块肉。

    惠嫔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怒目道:“道歉。”

    人家二阿哥都纡尊降贵给身边人讨公道了,他也要学会拉拢人心。

    若是他早点制止宁金,或者等到事情发生后,事先道歉,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不能长这么大的了,还这么浑浑噩噩,现在宫里阿哥多,他已经不让人稀罕了,。

    “好……”大阿哥抿了抿嘴,走到宝泰跟前,给他一拱手,“宝泰,宁金坐了错事,等下课后,我一定替你教训他,你就不要哭了!”

    宝泰撇嘴,抽噎了一声,瞪了瞪旁边的宁金一下,然后张嘴道:“大阿哥不必这样,我是气宁金,不是生你的气。”

    大阿哥见状,松了一口气,看着宝泰哭的小脸涨红,柔柔弱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惠嫔看到这一幕,叹了一口气,宁金的脾气必须要改,如果不改,留他在大阿哥身边,恐怕会给他招惹祸端。

    皇后岂能不知惠嫔的打算,宁金若是性子不变,跟在大阿哥身边会让她安心不少。

    所以对于这事,她不打算闹大。

    双方道歉后,参与打架的四个哈哈珠子都布置了课业,宁金作为始作俑者,还被上书房师傅用戒尺抽了掌心,并且课业比其他人要多一倍,三天内提交上来。

    二阿哥的两个哈哈珠子离开前,惠嫔送了赔礼,至于大阿哥的两名哈哈珠子也送了药膏,不过是私下里。

    等到康熙知道消息,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将大阿哥和二阿哥唤到乾清宫。

    大阿哥今年十一岁,已经是半大少年,个头也长得足,已经到他胸膛,看着英姿勃发,从小就劲头满满,从小就调皮,一转眼,居然长到这么大了。

    二阿哥今年九岁,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精雕玉琢,好似一块发光的白玉,相貌一等一。

    两人站在他面前,仿佛案前放了美玉和宝剑。

    玉虽美,但是恐不够坚硬,剑虽利,可是恐伤人伤己。

    还好,两人还都是孩子。

    康熙冷着脸,“你们身为皇子们的表率,居然由着自己的哈哈珠子打架,知道错了吗?”

    大阿哥躬身道:“儿子知道错了,以后一定看好身边的人。”

    二阿哥语气平静,“儿子也知错了,以后一定护好身边人。”

    大阿哥闻言,脑袋微转给了二阿哥一个警告的眼神。

    居然学他说话!

    二阿哥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压根没理他。

    大阿哥气塞,转过头就看到康熙吃人的眼神,背后一凉,连忙绷紧脸,再次行礼道歉。

    康熙:“既然你们都知错了,朕听闻你们已经将《孟子》学完了,那就抄一遍吧。”

    大阿哥面色一僵,连二阿哥都没有绷住。

    《孟子》全篇将近四万字,本身他们就有不少课业,康熙又给他们添砖添瓦。

    不管如何,圣命难为,这是两人已经刻在骨子里的警示。

    大阿哥和二阿哥躬身领命。

    ……

    等到绰尔济的孙子宁金回家后,还有另外一顿打没有逃过,因为要陪大阿哥上课,所以绰尔济下手没那么狠,不过是看着严重,如果他不打,别人就会打,还不如自己收拾了。

    同时也让儿子去了索额图府上赔礼道歉。

    皇城的各家也在看热闹,一转眼大阿哥、二阿哥都长这么大了,现在承乾宫的贵妃又生了六阿哥,这些阿哥身世、背景都是一顶一的,不知道未来谁能登上大统。

    十一月底,宫里为龙凤胎举行了盛大的百日宴,宫外不少王公家眷都进了宫,想去看看龙凤胎的样子。

    经过三个多月的精心抚养,龙凤胎跟才出生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哥哥和妹妹之间的体型差距也在减小,都是玉雪可爱的模样,已经能认人了。

    佟安宁发现龙凤胎有些颜控,遇到好看的,笑脸跟不要钱似的,遇到不顺心的,就瘪嘴,闹久了,还会哭。

    至于康熙,大概因为陌生,龙凤胎不怎么热情,甚至有些烦他,弄得康熙郁闷不已,为了和龙凤胎沟通感情,每天都去逗他们,现在见面已经能给笑脸了。

    龙凤胎被放到场中,穿的红红火火,仿佛两个精神的小年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围在他们身边的人,也不哭闹,欢喜地挥动四肢。

    佟安宁将礼貌得体的笑容刻在脸上,腮帮子都要笑酸了,接受人们各种审视和夸赞,心中已经生无可恋。

    氛围在康熙到来时达到顶峰。

    众人围着他们,吉利话不断,

    荣嫔和宜嫔也被挤到外面,实际上,也是她们故意往外面走的。

    荣嫔撇嘴,“果然生的早,不如生的好,先前,皇上重视大阿哥、二阿哥,我们三阿哥还能蹭点关怀,现在有了六阿哥,皇上的眼睛是不够用了。”

    “看荣嫔姐姐说的,比起三阿哥,我家才出生没多久的五阿哥不是更可怜。”宜嫔面上笑容不变,声音黯淡,“三阿哥还享受过皇上的优待,五阿哥可没有这么幸运。”

    “也是!”荣嫔嘴角微弯,“不过宜嫔你还年轻,比本宫要好。”

    年纪大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若是三阿哥前面的兄弟没了,他就是实际意义上的长子,宫里的孩子有时候很脆弱的。

    宜嫔眸光微闪,心中有了决断。

    ……

    热热闹闹的百日宴后,就是腊月了,让佟安宁叹气,又没有闲日子了。

    腊月,京城寒风簌簌,冰雪成了世界的底色,百姓们一边缩在屋子里烤火,一边计算一年的收成,想着自己能过一个什么年,能不能过一个饱年。

    佟安宁也在思考这事,不过可以肯定不是一个安生年了。

    这几天,朝堂上突然传出康熙要立太子的传闻,前朝后宫闻风而动,佟安宁也被迫卷入。

    热门选手还是那两位,大阿哥和二阿哥,至于佟安宁的六阿哥太小,暂时平安,不过已经成为两个阿哥之外的第三人,时常被人提起。

    至于理由嘛!传的也多。

    一,现在佟安宁生了龙凤胎,而且本身是贵妃,对大阿哥、二阿哥的地位有冲击,容易引起朝局混乱,为了朝局安稳,康熙打算尽早立太子。

    佟安宁觉得这个理由是故意宣传给康熙的,提醒他,快立太子吧,否则大家就要打起来了。

    二,大阿哥已经长大,学富五车,礼贤下士,是皇长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呃……

    三,二阿哥温润如玉,乃中宫嫡子,身份高贵,是嫡长子,虽然才九岁,已经有当年康熙的风范,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嗯……

    四,现在太皇太后年迈,她历经三朝,也希望能看到大清的新一代储君。

    嘶……

    五,早立太子能稳固国本,还能降低皇族斗争,如果时间晚了,六阿哥年纪渐大,到时候更是混乱。

    想揍人……

    ……

    总之为了鼓动康熙立太子,不管是佟安宁、还是太皇太后,都是一块砖,只要能用,就能往上垒。

    “皇长子”和“嫡长子”之间是针锋相对。

    有前车之鉴,大家也不敢明面上逼康熙立太子,只能旁敲侧击,针砭时弊,外加对大阿哥、二阿哥的赞赏,也不敢过分,大过年的,被皇上惦记不是好事。

    康熙后面对此似乎也做了回应,对索额图多加提拔,接连升官,重用了赫舍里氏的好几个官员,申斥山东官员贪污腐败严重,喜欢结党营私。

    要知道,山东官员大多支持明珠,而且明珠在明面上是属意大阿哥登基的。

    这举动在许多人看来,就是康熙属意二阿哥,已经在给二阿哥铺路了,赫舍里氏一族顿时兴奋起来,接连放了好几天鞭炮。

    朝堂上更是气焰嚣张,四五天内,将过往和他们作对的派系都骂了一圈。

    佟安宁听着朝堂的闹腾,叹气道:“皇上表哥是嫌弃朝堂太安静了?”

    伊哈娜叹气:“储位之争,本来就是这样,就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心思了?”

    “他?”佟安宁耸了耸肩,“我看他是看热闹,将大家当猴耍,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当皇帝,只要有所意动,下面一堆人配合。”

    康熙年轻时不想立太子,没道理现在春秋正盛,朝局稳定时立太子。

    那群官员都是人精,知道康熙想要看戏,也要硬着头皮配合。

    仔细想想后面,好像比较严重的事情就是平叛准噶尔,康熙要亲征,那时候“立太子”这件事肯定会提上来。

    ……

    傍晚,康熙顶着风雪,来到慈宁宫中给太皇太后请安,前段时间,冰嬉大典时,太皇太后得了风寒,一直没治好,这段时间,康熙时常来慈宁宫看望。

    “皇帝来了!咳咳……今日那些大臣吵你没有……咳!”太皇太后调侃地看着他。

    “给皇祖母请安!”康熙行了一礼。

    苏麻喇姑拿下他的披风,“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皇上可冻着了?”

    “不冷!多谢嬷嬷关心!”康熙笑了笑,扶着太皇太后进了暖阁,两人在炕上坐下。

    康熙关切道:“皇祖母的咳嗽怎么还不好?太医怎么说?”太皇太后今年已经七十岁,人到七十古来稀,虽说已经是高寿,但是康熙私心期望太皇太后能长寿,民间高寿者有百岁有余的,他不贪,不求百岁,八九十岁也可。

    苏麻喇姑给二人上了茶,笑道:“主子的咳嗽已经好多了,只是吹冷风时会咳嗽,现在进了暖阁,也就没有了。”

    “皇祖母,以后您不必迎朕,孙儿已经长大了。”康熙叹气道。

    “就是再大,也是哀家的乖孙!”太皇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哀家答应你,今后一定照顾好自己。对了,刚才的事,你还没有回答哀家呢!”

    “皇祖母说笑了,朕被他们吵得头疼。”康熙微微皱眉,带着些许无奈。

    “外面人说,皇上为表孝道,应该早立太子,你觉得呢?”太皇太后再次逗弄道。

    康熙立马正色道:“如果立太子能让皇祖母安心,长命百岁,朕立刻立太子。”

    “好了,好了,哀家知道你的心意。”太皇太后摆摆手,“前朝的事情哀家不掺和,哀家今天要和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康熙闻言愣了愣,“皇祖母要说什么?”

    “皇帝,琪琪格在进宫三十多年,她为了科尔沁牺牲了太多,哀家担心走后,她会孤独,所以想给她抱养一个皇子。”太皇太后语带殇意,“伊哈娜我不担心,她未来说不定有大能耐,但是琪琪格,哀家实在放不下她。”

    “朕听说,近来宜嫔经常带着五阿哥去看皇额娘,皇祖母是不是属意五阿哥?”康熙神色平静。

    “嗯,皇上答不答应?”太皇太后认真看着他,“琪琪格从不干预朝政和后宫事宜,科尔沁也忠于皇上,凭借这些,要个嫔位的孩子,还是有资格吧?”

    身为女子,哪能不希望娘家和夫家好好相处,可是从福临开始,就忌惮蒙古,排斥蒙妃,玄烨更甚,连碰都不碰,等到她走后,不知道科尔沁和大清的关系能不能如现在这样。

    “皇祖母这样说,朕哪有不答应之理。”康熙听出太皇太后话里的黯淡和遗憾,连忙说道。

    太皇太后闻言,脸上绽开笑容,欢喜道:“那就行,明天哀家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琪琪格。”

    康熙含笑颔首。

    ……

    第二天,皇太后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听到这事后,顿时大惊失色,“别!别!别!”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对视间一头雾水。

    太皇太后纳闷道:“琪琪格,你和宜嫔走得近,难道不喜欢五阿哥吗?”

    “小孩子那么可爱,我肯定是喜欢的,但是喜欢又不是要养,凭什么伊哈娜能出宫,我这个皇太后要养孩子啊!”皇太后抿着嘴,哀怨地瞅着太皇太后。

    都是从科尔沁出来的姑娘,和伊哈娜一对比,除了皇太后这个位子,好像什么都没有,人都过了四十,还要被老人家操心养老的事情,伊哈娜反而没人担心,想起伊哈娜过的生活,皇太后真是羡慕嫉妒啊。

    “你是长辈,而且还是大清的皇太后,和伊哈娜比什么。”太皇太后被她这一说,有些哭笑不得。

    伊哈娜的身份也不能和琪琪格相比。

    “太皇太后,五阿哥有宜嫔,人家生母好好的,我抢过来干什么,皇上那么有孝心,能不能让我也出宫逛一逛,我不求回草原,离家三十多年,早就不熟悉,我就是想要看看伊哈娜和佟安宁弄的玻璃厂、盖得和塔一样高的客栈……”皇太后环住她的胳膊。

    有皇上在,她不用担心养老问题,就是在宫里有时太无聊了,她之前努力当一个吉祥物,可是看到伊哈娜的生活,有点眼红。

    “这……”太皇太后有些为难。

    因为琪琪格是皇太后,和伊哈娜情况不一样。

    “你真不想养五阿哥?”太皇太后再次询问道。

    “嗯!”皇太后点头,侧头想了想,学着佟安宁的语气,“要出宫,不要孩子!”

    太皇太后眼皮直跳,一言难尽道:“多大了还乱学话!”

    皇太后不好意思地用帕子遮住脸。

    苏麻喇姑一拍腿,“那奴婢要和皇上说一声,他别下了圣旨!”

    “快去!”太皇太后连忙吩咐道。

    ……

    苏麻喇姑去乾清宫时,康熙的圣旨已经写完了,赵昌就要去宣旨。

    康熙听完事情经过后,沉默良久,最后掩唇轻咳一声,“嬷嬷,五阿哥乖巧懂事,玉雪可爱,宜嫔性子也爽利,会哄老人家开心……”

    “皇上,都是自家人,不用拐弯抹角。”苏麻喇姑忍笑道。

    康熙真心实意道:“还是让皇额娘养孩子解闷吧!”一个不够,就两个。德贵人的四阿哥也挺乖巧的。

    让皇太后出去,这件事操作性太难,影响太大,如果是他的妃子,他还能做主,但是皇太后是长辈,是先帝的皇后。

    这……是要逼死他。

    第146章

    虽然康熙说的真心实意,但是皇太后目前对于抚养五阿哥这事,真的不感兴趣,现在宫里打发时间的玩意那么多,伊哈娜也经常给她带不少宫外的好东西,她也不怎么无聊。

    听闻康熙没有答应她出去,有些失落。

    她有些不死心道:“我偷偷出去,不需要大告天下。”

    朝中那些大臣对于一些事,还是擅长装聋作哑的。

    苏麻喇姑说道:“您是皇太后,和伊哈娜身份不一样,若是出事了,天下人就要指责皇上不孝了!”

    皇太后闻言,叹了口气,“还是伊哈娜的运气好啊!”

    太皇太后哭笑不得,抬手指了指她,“看你这样子,不知道是你学坏了,还是伊哈娜带坏了你。”

    皇太后用帕子遮了遮嘴角的笑,“都是太皇太后纵容的!”

    苏麻喇姑也是忍笑,“主子,您是没看到,奴婢说出皇太后的请求时,皇上的下巴都要惊掉了,吓得不清。”

    “早知道哀家就亲自出场了,这么有趣的场面没见识到。”太皇太后有些惋惜道。

    “太皇太后若是想看热闹,我再去皇上跟前闹几遍。”皇太后眼睛咕噜噜转,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和调皮。

    事情成了,她能出宫去看热闹,不成也没有损失。

    “得了,年底了,还是不要在吓到皇帝了。”太皇太后摇头道。

    皇太后含笑点头,看着手中奢华的宝石指甲套,心中叹气,之前宜嫔带着五阿哥去看她,她没想到宜嫔要将五阿哥抱养给他。

    她虽然贵为皇太后,但是来自科尔沁,本身不闻世事,真抚养了五阿哥,恐怕五阿哥就和大统无缘了,她还是不作孽了。

    再说康熙平时对她也孝敬,朝堂这些事她就不要管了。

    太皇太后这里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估计是宜嫔为了在太皇太后跟前讨巧提早透露的。

    ……

    翊坤宫中,宜嫔正在和五阿哥沟通感情,柔声给他做心理准备。

    奶嬷嬷也在一旁配合哄着。

    五阿哥胤祺眼泪汪汪地望着宜嫔,“额娘,坏坏!”

    宜嫔将儿子搂在怀里,“胤祺乖,额娘当然舍不得胤祺,但是胤祺是乖孩子,最有孝心了,就是去寿康宫,额娘也能每天去看你。”

    “你就是不要我了!”五阿哥眼眶泪花翻涌,眼含控诉,看起来丝毫没被说服。

    “乖儿子,这话你从哪里听的?”宜嫔杏眸微眯,声音微冷。

    五阿哥看出她眸中的凶意,顿时哭出声,“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哎呀!阿哥不要哭!嫔主子最疼你了,你这样说,是伤他的心。”乳母在一旁急忙劝道。

    宜嫔起身扶了扶额头,“这个冤家,怎么脾气这么倔!”

    身边宫女说道:“阿哥还小,等他长大了,就明白娘娘的苦心。”

    “嗯!”宜嫔叹了一口气,再次蹲下身,耐着性子哄了五阿哥一阵。

    五阿哥闹了一阵后,之后眼角挂着泪花睡着了。

    奶嬷嬷将他放在床上,小心地盖上暖被。

    看着小脸涨红的孩子,宜嫔心中软成一片,轻轻拍着被子。五阿哥听着熟悉的轻吟声,吧唧吧唧嘴,陷入香香的睡眠中。

    宜嫔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珠还有嘴角的涎水,嘴角的淡笑多了一丝阴翳,“玉蝉,最近五阿哥经常和谁玩?”

    玉蝉:“娘娘,您忘了,咱们宫里还有德贵人呢!五阿哥经常跟着四阿哥跑,奴婢也劝不住。”

    四阿哥今年五岁,同住在翊坤宫,对于五阿哥来说,有不小的吸引力。

    桂嬷嬷劝道:“娘娘再忍忍,明年四阿哥就要去上书房,搬入阿哥所了。”

    紫禁城的阿哥出生时,一般是住在生母所在宫殿,等到快入学的时候,就要搬入阿哥所。

    除非出宫开府,就是成婚封爵也要留在阿哥所。

    宜嫔叹气:“原以为四阿哥看着乖巧,可是看他的样子,和德贵人一样,也是个精明的,本宫就担心五阿哥压根玩不过他。”

    “娘娘,五阿哥还小,等到大了,也就明白了。”桂嬷嬷说道。

    就在说话之际,翊坤宫总管从外面进来,给宜嫔行了一礼,小声道:“娘娘,奴才从乾清宫打听到,皇上不打算让五阿哥去寿康宫了。”

    “怎么回事!”宜嫔愣住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太皇太后那边也应允了,想在告诉她事情没成,难道皇上太过忌惮蒙古,所以不允许五阿哥去,那她走这一步,是不是惹恼了皇上。

    王公公压低声音道:“奴才探听到消息,说寿康宫拒绝了,不愿意养五阿哥。”

    “皇太后?”宜嫔瞳孔微颤,进而心中松了一口气,不是皇上就好。

    “嗯,是的,听说皇上连圣旨都弄好了,被苏麻喇姑给截住了,说是皇太后不愿意。”王公公惋惜道。

    “皇太后对胤祺一向很疼爱,不会不答应这事,肯定有人在她面前乱说话。”宜嫔走到外间,做到暖炕上,示意王公公仔细说说。

    王公公躬身站在下方,“奴才说,好像和慧妃有关。”

    “慧妃?”宜嫔眸光一厉,脑中思绪微转,心中升起一团怒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肯定是承乾宫那位嚼舌根了!”

    慧妃虽然是妃位,但是不受宠,和大家又没有利益纠缠,而且还能自由出宫,和她们走的赛道不同。

    众所周知,佟安宁和慧妃关系好,她有了龙凤胎,对其他阿哥肯定有危机感。

    一定是她搅和了这件事。

    ……

    “阿嚏!”佟安宁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喷嚏。

    “娘娘,您怎么了?”珍珠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佟安宁用帕子擦了擦鼻子,含糊道:“刚才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琥珀道:“要不要让人添点炭火?”

    “不用了!”佟安宁摆摆手。

    走到侧间,龙凤胎此时恰巧醒了,听到动静,眼睛已经睁的大大的,纷纷冲着她张开大手。

    佟安宁用手勾了勾两人的小手,小小的婴儿手又软又白,摸上一下能让人上瘾。

    佟安宁冲着他们坐着大大的鬼脸。

    龙凤胎喜欢地手脚并舞,高兴地捶着婴儿床。

    此时外间传来曹祥的声音,“慧妃娘娘驾到!”

    佟安宁连忙出去迎。伊哈娜人未至,声先到:“六阿哥和八格格最近怎么样?长壮了没有?”

    曹祥赔笑道:“格格和阿哥都很好,多谢慧妃娘娘关心。”

    “你不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吗?”佟安宁嘴角微抽,无语地看着她。

    伊哈娜几乎每天都会来看龙凤胎,每天和曹祥的对话都差不多,日复一日,也不腻。仿佛游戏里的NPC。

    哦,是佟安宁作为NPC,伊哈娜作为玩家,不厌其烦地重复刷任务。

    “你管我!”伊哈娜走进屋,斜嗔了她一眼。

    宫女将她的披风解下,伊哈娜指了指后面太监提的小箱子,“那里是皇太后让我给你带的奶豆腐,前些天你不是说想吃吗?”

    “多谢。”佟安宁示意宫人接下来。

    “哈哈哈!胤祚!茉雅奇,慧母妃来了,你们想我没有!”伊哈娜直接进了暖阁,夹起了嗓子,声音黏黏腻腻的,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八岁,成为伊二岁!

    佟安宁心中毫无波动,无奈的看着她进去。

    果然是流程不变。

    每天除了前面和曹祥的对话,就是和龙凤胎的固定对话流程。

    她担心时间久了,龙凤胎会被伊哈娜弄出条件发射,一天不看到她不自在。

    伊哈娜陪着龙凤胎玩了一会儿,吸够了娃,心满意足地出来了。

    佟安宁给她递了一杯茶,让她解腻。

    伊哈娜先抿了一口茶,给她说起自己知道的最新八卦,“皇太后不想抱养五阿哥。”

    “啊?为什么?”佟安宁好奇道。

    前段时间,宜嫔去寿康宫去的勤,后来就有谣言说,皇太后要抱养五阿哥。

    有人信,有人也不信,觉得宜嫔好不容易生个阿哥,干嘛要送给皇太后养,她现在身边又没有其他孩子,只有五阿哥一个阿哥。

    在历史中,皇太后确实抚养了五阿哥一段时间,按理说情况应该不变的。

    伊哈娜听完,先小声笑了一会儿,反手指着自己道:“因为我。”

    “欸?你别乱说,被宜嫔知道了,小心她怨你。”佟安宁警告道。

    “哈哈哈!真的,我没说错,皇太后看到我日子过得滋润,也想学着我出宫,难题就丢到皇上头上了。”伊哈娜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听说苏麻喇姑去乾清宫时,皇上的圣旨已经拟好了,就等着宣了。恐怕皇上后悔动作晚了,如果早宣了,也不会被皇太后难住!”

    佟安宁:……

    伊哈娜说完这事,忽然神情变得神神秘秘,朝佟安宁靠近了一些,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胳膊,“你知道吗?我发现皇上在乾清宫藏了一个大美人。”

    “大美人?”佟安宁愣了一下,眸光一闪,想起之前在乾清宫见到的宫女,“怎么了,难道对方惹到你了?”

    “你就问这?”伊哈娜后仰,有些不可置信道。

    “难道你想我问什么。”佟安宁将煮好的奶茶送到她手里,“别说皇上表哥藏了一个大美人,就是一个大男人,咱们也没啥好说的。”

    “大男人……”伊哈娜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这家伙到底生没生气,她只是想说一下皇上的八卦,可是看佟安宁这架势,要将皇上的性取向给改了。

    “嗯,你放心,我不生气。”佟安宁小口抿着奶茶,朝天翻了个白眼。

    难道伊哈娜还期待她去捉奸,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紫禁城,还是不要有这种幻想了。

    伊哈娜反应过来,“你也见过?”

    佟安宁舔了舔嘴角的奶渍,淡淡道:“好看的皮囊当然引人注目。”

    在乾清宫混的宫女大多有想要“跃龙门”的想法,不过想要实现不容易,就是侍寝了,也是宫里最低的庶妃,待遇还不如原先的职位,最后慢慢枯萎。

    许多人看不到这其中的风险,只看到最后的收益。

    ……

    得知不用去寿康宫,五阿哥特别开心,不过宫内又传起了另外一波谣言,说宜嫔惹了皇太后生气,所以皇太后不喜欢五阿哥。

    宜嫔气的心肝疼,原以为得到太皇太后的允许,五阿哥又是她的阿哥,皇太后肯定不会拒绝,所以先将消息散出去,让皇上能有个心理准备。

    皇太后知道后,让人给宜嫔和五阿哥送了赏赐,在宜嫔去寿康宫请安时,也解释了,“本宫没有生育过,对于养孩子实在不熟练,五阿哥在你身边会更好,那些不安好心的谣言,本宫已经让慎刑司去查了,会给你和五阿哥一个公道。”

    “多谢皇太后!”宜嫔霎那间眼眶湿润了,“是胤祺没有福分,嫔妾听到消息时,也是日夜惶恐,现在听到皇太后这么说,嫔妾终于安心了。”

    “五阿哥聪明伶俐,本宫哪能不喜欢,你也不要多想,好好一个美人,多爽利的性子,怎么就变得诚惶诚恐了。”皇太后拍着她的手,玩笑道。

    “皇太后说笑了,宫里的姐妹个个都是好看的,嫔妾这样子不值一提。”宜嫔擦了擦眼角,脸颊爬上两抹羞捻,美人肌肤入雪,往常张扬的眉眼微微低垂,带着几分清雅高华,让人心生怜意。

    “贵妃曾经说过,过度谦虚等于自负,宜嫔,论相貌你可不能太过谦虚啊!”皇太后笑道。

    “……是嫔妾的错。”宜嫔愣了一瞬,面容有些尴尬,很快将巧笑倩兮,“嫔妾这相貌也就比后宫姐妹高上一分。”

    “刚说完,你就不客气,看来本宫没说错。”皇太后摇头叹息道。

    “皇太后说的错!”宜嫔继续强颜欢笑。

    有了皇太后的配合,宫里的谣言渐消。

    临近除夕时,长春宫的成贵人诊出了喜脉,外加成贵人宫外的娘家立了大功,成贵人晋封成嫔,引得宫妃眼红不已,许多人猜测,如果成嫔生下阿哥,会不会顺势晋封为妃。

    这种自己争气外加娘家争气的机遇,她们实在羡慕。

    ……

    康熙二十二,正月十五才过完,宫里就发生了小波澜,四阿哥的小狗跑到了结冰的湖面,四阿哥去寻狗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染了风寒,去上书房的时间也要推迟。

    因为此事,宜嫔将德贵人身边的宫人都训了一遍,当天跟在四阿哥身边的宫人,无论宫女太监,都赏了五下刑杖。

    德贵人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四阿哥,眉心微皱。

    房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小玉轻手轻脚走到德贵人身边,细声道:“小主,奴婢去打听了,有人看到一个陌生太监将狗故意扔到冰面,奴婢查到,那人好像和景阳宫的奴才接触过。”

    德贵人起身,摸了摸四阿哥额头的温度,察觉温度降低了,稍微松了口气,“荣嫔?”

    “嗯,二阿哥一直眼馋咱们四阿哥的狗,您看,是不是因为这,才让人将狗扔到冰面上。”小玉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孩,轻声猜测道。

    德贵人察觉四阿哥的手动了动,连他的小手塞进被子里,小声道:“出去说。”

    小玉点了点头。

    德贵人让一旁的奶嬷嬷好好看着孩子,然后带着小玉出了房子。

    门“哐”的一声关上,奶嬷嬷守在床边,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起身关门时,床上的孩子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眼睛闪过各种情绪,再次合上了。

    外间,小玉端起火炉上的铜茶壶给德贵人沏了一杯茶,德贵人接过去,淡淡道:“你就只查出这些?”

    “小主不怀疑是荣嫔娘娘做的?”小玉有些诧异。

    “一只狗而已,荣嫔虽然小心眼,但是不蠢。咱们乌雅氏虽然有点手段,可是也不能被人当刀使。”德贵人开口道。

    小玉皱起了眉,听德贵人这意思,不觉得四阿哥受伤和荣嫔有关。

    两人说话时,院中传来动静,小玉走到窗前,就看到五阿哥举着一个风车跑过,吓得身后的太监尖叫,“五阿哥,您慢着点,别摔着了!”

    五阿哥似乎没听到,“咯咯”的笑声不断,飞快地跑了。

    “看到了没!”德贵人淡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小玉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退到一旁。

    德贵人向前一步,背对着人,只看到她有些锋利的眼角,“原先以为五阿哥会被皇太后抚养,前些天还看他不开心,现在事情结束了,你看他笑的多开心。”

    小玉试探道:“小主的意思是,阿哥这事和宜嫔娘娘有关?”

    “直觉告诉我和她有关,你让人再查查。”德贵人微微侧首,吩咐道。

    “奴婢遵旨!”小玉连忙道。

    ……

    二月,太皇太后千秋节结束后,佟安宁去乾清宫时,发现之前那个貌美的宫女成了乾清宫的奉茶宫女,经常在殿内侍候,后宫嫔妃和大臣出入乾清宫时,经常看到她。

    因为过于出色的容貌,让人实在印象深刻。

    本来这件事没有什么,不过康熙同时去后宫的时间也少了,时间除了耗在朝政上,其他时间消耗在何人身上,大家不做其他猜想。

    尤其后来有人打听到这个宫女是荣嫔安排到乾清宫的,心中更是骂了荣嫔好多次。

    荣嫔也不在乎,她今年都二十了,想要恩宠已经不容易,不如讨好皇上,为二阿哥铺路。

    众嫔妃不能让皇上这样沉浸下去,趁请安的功夫向皇后叙述自己的委屈。

    皇后也规劝了康熙一次,康熙消停了两二天,然后旧火复燃。

    许多人气的鼻子都歪了,暗地里将宫女唤作妖精。到时候皇上顾忌她的名声,也不会轻易给她名分。

    连佟安宁也没有安生,好多人摸到她面前,求她劝康熙雨露均沾。

    佟安宁:……

    她们太看得起她了。

    ……

    既然皇后、佟安宁都不行,大家只能持续向上告状。

    慈宁宫。

    康熙前来请安,顺便说了一些国事,太皇太后含笑回应,面色和蔼地看着他。

    等到重要的事情说完,太皇太后说道:“皇帝气色不错,看来近来诸事皆宜!”

    康熙悠然道:“现在朝局平稳,各地归心,朕的心情当然好。”

    “哀家听说皇帝在乾清宫藏了一个美人,既然已经纳了,不如放到后宫,放到御前,还是不合规矩。”太皇太后语重心长道,“皇上这样做,让皇后难做,也让后宫众妃不服。”

    康熙了然,这事后宫那些人告状告到了太皇太后跟前,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近日朕忙乎政务,确实对后宫有些疏忽,皇祖母教训的对。”

    康熙积极认错,保证道:“以后朕一定会善待后宫嫔妃,不会让她们再烦着皇祖母的。”

    太皇太后欣慰地点头,“哀家知道皇帝是个有分寸的人。”

    ……

    从这天起,康熙确实去后宫勤了,对待觉禅氏也冷了。

    宫里的人惯常捧高踩低,之前觉禅氏得宠,加上她冠绝后宫的美貌,不少人押宝,巴结她,现在皇上冷落了她,之前围在她身边的许多人都跑了,也有人押宝她的相貌,仍然巴结她,但是不多。

    在体会了众星捧月的感觉后,觉禅氏不想被踩到泥底,而且她的身份也在提醒她,没有退路可言。

    觉禅氏很快和荣嫔联系上了,询问接下来如何做。

    荣嫔那边很快有了回话。

    “姑娘,以您的身份,现在只有怀上子嗣才有机会,娘娘只能提醒您到这里了,怎么做要看您的决断!”

    “现在宫中子嗣不多,有了子嗣,您未来也有个指望!”

    乾清宫的宫女侍寝后,管事公公都会赐一碗补身的“补药”,药效就是避孕的,而且亲眼看着侍寝的宫女服下,要不然宫女也不会削尖了脑袋想要入后宫。

    不仅是因为名分,也是因为那样才有资格生下子嗣。

    ……

    这些话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

    觉禅氏只能放手一搏,荣嫔说的没错,只有她怀了子嗣,才能留下来。

    ……

    万寿节后,已经到了春末,天气暖合起来,四阿哥也开始去上书房上学,人也搬到了阿哥所。

    在阿哥所中,之前大阿哥、二阿哥、二阿哥二人是二足鼎立,互相都较着劲。

    其实确切来说是大阿哥和二阿哥经常互相比拼,但是都不带二阿哥玩,在外人看来,就是二方势力。

    现在四阿哥搬进了阿哥所,作为阿哥所最小的弟弟,搬进来第一天,其他二人都来看了看他,也送了礼物,都想将他拉到自己那一方。

    四阿哥在阿哥所一时间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康熙听完阿哥所管事公公的汇报后,有些哭笑不得,“真是闹腾啊!”

    梁九功见康熙心情愉快,也凑趣道:“皇上,您觉得四阿哥会和谁好?”

    现在阿哥们年纪都小,讨论这个也没有多少忌讳。

    “嗯,老大或者老二。”康熙沉吟片刻。

    如果佟安宁在现场,肯定会吐槽康熙不会聊天,有他这样做题的吗?

    本来是单选题,居然强制弄成了多选题。

    零分!零分!

    “嘿嘿!那奴才就将宝压在了二阿哥身上!”梁九功满脸堆笑道。

    “押宝?”康熙闻言挑了挑眉,“既然这样,如果你猜对了,朕就给你一百两,怎么样?”

    “奴才多谢皇上。”梁九功笑的更欢了,“等下奴才去和四阿哥说说,让他多亲近亲近二阿哥,皇上的赏钱,奴才和他五五分!”

    “你这奴才,倒是精明!”康熙笑骂了一句,顺便抬脚踢了一下他。

    然后一个月后,四阿哥和二阿哥变得十分亲密,一起上课、吃饭、下课,大阿哥和二阿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康熙也如约将一百两银票交给梁九功,“梁九功,你猜对了!”

    “多谢皇上。”梁九功也不客气,将银票揣进兜里,笑的眼角都是褶子,“皇上,奴才可是光明正大赢得,可没有和四阿哥串通一气。”

    四阿哥能和二阿哥玩得好,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两人年岁相差最小,二阿哥性格也比较热情,能吸引住四阿哥,也不是稀奇事。

    相反,大阿哥和二阿哥都大了,目前来说,学业为重。

    ……

    康熙还将和梁九功打赌的事情和佟安宁说了一嘴。

    佟安宁听完后,目光同情,“梁公公,这种赌注也还有你能忍下皇上表哥了。”

    “佟主子这话可折煞奴才了!”梁九功失笑道。

    康熙见状,轻手点了点她的眉心,“怎么?你还为梁九功叫屈,朕损失了一百两银子。”

    “皇上表哥,你要学会从失败中寻找教训。”佟安宁拨掉他的手指。

    “哦?”康熙饶有兴致道:“朕洗耳恭听。”

    佟安宁闻言,冲着他龇牙一笑,“教训就是,做人不能太嚣张,否则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康熙:……

    乾清宫的宫人垂眸敛目地站在角落里,听着康熙和佟安宁的话。

    佟安宁余光扫了一圈,没看到传说中紫禁城第一美人,眸光闪过一丝失望。

    “看什么呢?”康熙随口道。

    佟安宁身子微斜,靠在坐塌上,单手支着下巴,眸光落到殿内的宫女身上,笑盈盈道:“在欣赏美人呢!”

    康熙将她的头转过来,薄唇噙着肆意的笑,带着两分坏,“那朕也欣赏美人!”

    “……”佟安宁笑容裂开,眼皮直跳。

    超想使劲摇醒康熙,让他正常点,不要变得油腻。

    康熙见她笑容僵硬,有些纳闷道:“怎么了,不舒服?”

    “皇上表哥,我能和你说个事吗?”佟安宁神情认真,语气幽怨道。

    康熙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戒备,提醒道:“你说话前,要想清楚,这里是乾清宫!”

    根据他的经验,每当佟安宁这样说时,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正是在乾清宫,我才要提醒。”佟安宁坐直身子,两手合握康熙的大手,专注地看着他,有些痛心疾首道:“您可是大清独一无二的皇帝,万万人之上,能不能抛弃普通男人的恶俗,保存你帝王的高雅风范,不要变得那么轻浮,好吗?”“佟安宁!”康熙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的蔓延,瞪眼看着她。

    佟安宁一看,凑近给他手动弄了嘴角弧度,“帝王要喜怒不形于色!”

    康熙眼睛瞪得更狠了,用眼神示意对方老实点,偏偏佟安宁做完后,还给了他一个笑脸,明显不会改过,康熙额角青筋跳了跳,最终发出爆喝,“佟!安!宁!”

    不止乾清宫的人能听见,宫外的侍卫都能听到。

    不过大家当做听不到。

    反正又不会出事。

    梁九功挺胸抬头站在一侧,装作看不见。

    佟安宁侧头,将手放在耳朵上,“欸——好像胤祚、茉雅奇饿了,我要回去了,臣妾告退!”

    说完,给康熙行了一礼,带着人一溜烟跑了。

    梁九功早已适应,熟练地将人送出去。

    等到梁九功回来,康熙失笑道:“跑的那么快,旁人还以为她怕了朕呢。”

    梁九功默默点头,佟主子如果真怕了,也不会锲而不舍地惹怒皇上了。

    总之,他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这天值班的宫女回到住处,感慨地聊起佟安宁和康熙的相处模式,言辞间满是艳羡和兴奋。

    角落里的觉禅氏也竖起耳朵听着。

    佟安宁佟贵妃,在他们觉禅氏没有获罪时,就时常听到,关于她本人,京城大多人都听过她的事迹。

    觉禅氏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奢望,就是如果她将来也成了宫妃,生下皇子,皇上能不能给他们家洗清污名。

    她也曾是京城的贵女,也是锦衣玉食长大,而且她比贵妃美,自己不奢求拥有贵妃的地位,一个孩子,一个封位都足以,只要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将手放在腹部。

    ……

    这些日子,康熙对于乾清宫美人的宠幸又频繁起来,后宫众人不少人上了火,奈何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似乎都劝不住皇上。

    就在后宫不少人为乾清宫美人焦躁时,惠嫔那里得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她听到时,有些不可置信,“你确定?荣嫔她竟然敢!”

    钟粹宫总管林公公点头,“这是奴才千辛万苦得到的消息。”

    “荣嫔真是昏了头!”惠嫔嘴角微歪,渗出冷笑。

    林公公小心翼翼道:“娘娘,那咱们要怎么做?”

    惠嫔眉心紧蹙,在殿内转悠了一圈又一圈,思来想去,最后走出殿,目光先是落到坤宁宫方向,然后又看了看慈宁宫方向,最终咬了咬牙,下了决断,“来人,摆驾!”

    林公公躬身询问:“娘娘,要去哪里?”

    惠嫔望向慈宁宫方向,“慈宁宫!”

    第147章

    惠嫔一路上也想清楚了,皇后为了维护自己的贤明大度的名声,对于此事态度模糊不清,有可能大事化小,承乾宫的贵妃同样对此事无感,否则她就将这个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她了。

    荣嫔干的这事可是坏规矩,现在一个辛者库罪奴都能弄到乾清宫,以后是不是汉女也能入宫,再之后,那些扬州瘦马、青楼楚馆女子花样更多,她们这些人拿什么争。

    身为八旗贵女,惠嫔咽不下这口气。

    步辇很快来到了慈宁宫门口,惠嫔看着宫门,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帕子迈进了慈宁宫。

    苏麻喇姑看到惠嫔到来,有些诧异,看了看西沉的太阳,奇怪道:“惠嫔娘娘怎么来了?”

    惠嫔下颚绷紧,沉声道:“苏麻喇姑,臣妾有紧要的事情向太皇太后禀报!”

    苏麻喇姑见她面色严肃,心中也提了起来,将人带进了慈宁宫。

    ……

    在夕阳快沉入地平线时,惠嫔离开慈宁宫。

    苏麻喇姑扶着太皇太后走到院中,夕阳的余晖浓的仿佛沉降在杯底的最后一口红茶,看着颜色浓厚,实则味道寡淡,夕阳看似炫丽,却没有温度。

    余晖中,太皇太后面上每一道皱纹轮都仿佛被描深了,深深下陷的眼窝中满是岁月的沧桑,不知过了多久,太皇太后出声,“荣嫔这事确实过分了。”

    “奴婢也见过乾清宫那个宫女,容貌确实出色,不过主子不用担心,皮囊这种东西,看久了,也就不新鲜了,再说还有皇后和贵妃,皇上总不会被迷惑去的。”苏麻喇姑低声劝道。

    “哀家就怕走了后,皇帝无人看着,会变得愈发专制独断。”身为皇帝,前朝后宫都有人捧着,时间久了,脾气也就愈发的专横。沉迷女色也不是好事。

    觉禅氏这事,她之前劝了一下,皇帝冷了一段时间,之后也重新宠上了。

    太皇太后长叹一口气,“果然哀家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操心的命,小时候,担心皇帝被欺负,担心大清江山不稳固,皇帝长大了,又操心他将来变成孤家寡人,唉!”

    “奴婢觉得您多想了,皇上不过是被人欺骗,宠了一个貌美的女人而已,后宫佳丽三千,满蒙八旗的选秀,天下都在皇上的手中,他还是能分得清的。”苏麻喇姑再次苦口婆心哄道,“荣嫔这事确实过了,都是嫔位了,居然做事还没有顾忌。”

    宫中嫔妃推荐身边貌美的宫女出来固宠无可厚非,但是也不能什么样的人都推上来,宫里还是有规矩的。

    以前她觉得荣嫔运气不错,虽然娘家不行,但是肚子争气,皇上早年的阿哥几乎有一半是她生的,可惜养不住,现在只剩下三阿哥。

    “是了。苏茉儿,你去景阳宫,让荣嫔给哀家抄写一本地藏经,给哀家祈福!”太皇太后吩咐道。

    苏麻喇姑躬身道:“奴才遵旨!”

    ……

    荣嫔接到消息后,面色一白,无缘无故,太皇太后不会让人给她抄写经书,她也不敢说其他的,只能领旨。

    临走前,苏麻喇姑说道:“荣嫔娘娘,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又有三阿哥,万事都要想想是否周全!”

    荣嫔面上笑容僵硬,心中愈发忐忑,“多谢苏麻喇姑提醒!”

    ……

    三日后,众嫔妃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佟安宁带领众妃向皇后行礼,等到大家落座后,皇后开始进入正题,“今日后宫要进来一个新人,本宫将她唤出来,给大家看看。”

    台下嫔妃有人诧异,有人紧张,有人皱眉,也有人一副了然之色。

    佟安宁和伊哈娜对视一眼,脑中想起了之前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乾清宫美人,康熙难道将人送到后宫了?

    皇后说完这些,看向门口,扬声吩咐道:“进来吧!”

    大家的目光齐齐地集中到门口。

    门口出现的人被众人火热的视线钉在原地,不敢挪动步子。

    喜嬷嬷见她停在门口,语气有些不耐烦,“卫氏,还不进来!”

    门口旗装女子听到催促,连忙低着头进来了。

    女子虽然打扮简单,可越是这样,越能彰显出她出色的容貌,站在场中,整个人仿佛能发光一样,不过总是低着头,让气质减了不少。

    ……

    “卫氏?没听说过?”

    “嘶,这不是乾清宫的那位吗?不是说觉禅氏,怎么变成卫氏了?”

    “果然猜对了,皇上还是将她纳进了后宫。”

    “咱们以后可没有好日子了。”

    “不知道要安排进那个宫里?”

    “可千万别是我的宫,否则皇上还能看见我?”

    ……

    众嫔妃窃窃私语,低声谈论着场中的女子。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女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对于周围人的议论声仿佛充耳不闻。

    惠嫔看到场中的女子,给了荣嫔一个眼刀子。

    荣嫔拉着脸,同样没好气地瞪回去,眼神里满是“你凭什么鄙视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嫌弃我。”

    惠嫔气的更狠了。

    伊哈娜歪身,凑到佟安宁耳边,“怎么改名字了?我明明打听到的是觉禅氏。”

    “嘘!别说了,先看戏。反正又不是放到你宫里。”佟安宁小声道。

    伊哈娜点了点头。

    佟安宁目光落到她身上,原来这就是卫氏,是她迷糊了,不知道传说中的“八贤王”什么时候出生。

    那边皇后指着卫氏,噙着淡然的浅笑,“皇上吩咐了,卫氏就安排到钟粹宫。由惠嫔照顾。”

    她此话一出,惠嫔和荣嫔都愣了,抬头惊诧地看着皇后。

    怎么会是惠嫔。

    荣嫔半张着嘴,看向对面的惠嫔。

    如果是这样,那她是为惠嫔做嫁衣了。

    惠嫔秀眉高耸,中间都能修出峡谷了,脸色同样不好。

    可是既然是康熙吩咐的,她也只能站出来接受,“臣妾遵旨!”

    不少人的目光在惠嫔和荣嫔之间来回转悠,至于卫氏,现下只是一个庶妃,既然已经入后宫了,那就要遵守后宫的规矩,除非她是贵妃或者慧妃,有皇上、蒙古罩着,当她们没说。

    之前就有小道消息,说卫氏是荣嫔调教,送进乾清宫的,现在怎么送到了惠嫔的宫里,难道荣嫔替惠嫔顶了锅,还是惠嫔摘了荣嫔的桃。不过看两个人的神色似乎也挺惊讶的。

    可惜!这是在坤宁宫,没人给她们解释。

    皇后轻声道:“惠嫔,本宫知道这事你不舒服,但是毕竟是皇上下的圣旨,你要多多担待,好好照顾卫氏。”

    惠嫔扯了扯嘴角,“既然是皇上的命令,臣妾自然尽心照顾。”

    众人一听皇后的话,回过味来,确认之前的小道消息没错,这个不知道是“卫氏”还是“觉禅氏”的女子和荣嫔有关。

    问题是,好好的,干嘛多此一举改名啊!

    见惠嫔情绪恢复,皇后又放下了另外一个炸弹,“经太医诊断,卫氏已经怀胎三个月,所以你要多照顾照顾。”

    惠嫔此时眼珠子快瞪出来了,震惊地看向场中的女子。

    这下她明白了,皇上为什么将人送到后宫了,怀了皇嗣,可不是不能随便处理了。

    但是辛者库罪奴的身份太过丢脸,孩子出生后,也抬不起头,所以只能换一个身份。

    不过,惠嫔觉得是纯粹是掩耳盗铃,觉禅氏这么出色明显的相貌,在后宫久了,肯定有人认出,到时候消息传出去,还是掩不住。

    宜嫔笑道:“这么说来,钟粹宫又要有好事,臣妾要恭喜惠嫔姐姐了。”

    惠嫔冷着脸,“宜嫔说笑了,照顾皇上的子嗣,乃是本宫应该做的事情。”

    宜嫔笑容不变,“惠嫔姐姐说的有理,若是卫氏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大造化,钟粹宫也能沾光,妹妹就没有姐姐这样的运气了。”

    “哦?宜嫔这语气,很喜欢卫氏,不如本宫向皇上说一下,让卫氏去翊坤宫?”惠嫔勾唇冷笑道。

    “惠嫔姐姐干嘛这么大的气性,又不是妹妹我惹您的!”宜嫔微微垂首,眸光在惠嫔和荣嫔之间来往,语气有些可怜兮兮,“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惠嫔确定要欺负妹妹?”

    “哼!”惠嫔不再看她。

    有心人听出意味,意味深长地审视卫氏。

    “来人,给卫氏看座。”皇后吩咐道。

    一名太监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惠嫔后面,卫氏向皇后再次行礼后,坐在了惠嫔后面。

    除了卫氏的时候,就是讨论端午宴的事情,然后大家就回去用早膳。

    因为卫氏怀了身孕,所以皇后赏了她步辇。

    等到高位嫔妃乘着步舆离开,一些小嫔妃一边走路回去,一边说着八卦。

    ……

    “卫氏长得这么美,看来以后要专宠一段时间了。”

    “她怀了龙种,皇上不会招她侍寝。”

    “对了,看卫氏的言行也是懂不少规矩的人,以前有人见过吗?”宫规娴熟,估摸是宫女之类的人。

    听到这话,众人看向德贵人,她之前是宫女,而且乌雅氏在宫中也小有人脉,

    王贵人看向一旁的德贵人,“德贵人,你之前听过卫氏的名字,嗯,之前听说是觉禅氏吧。”

    德贵人闻言想了想,“没见过,各位姐妹也见过卫氏那副模样,即使穿着一身孝,也胜普通人千百倍,如果看到了,我肯定印象深刻。”

    “真的吗?”郭络罗贵人有些不信,“看卫氏的样子,肯定不是才进宫的。你都不认识,其他人那就更不知道了。”德贵人左右看了看,挡着嘴小声道:“其实咱们不知道也正常,这卫氏明显是荣嫔为了固宠找的,肯定要藏着了。”

    “可是为什么惠嫔娘娘情绪那么大,看着要撕了荣嫔娘娘,听说惠嫔娘娘一向贤良大度,不像是小心眼的人。”郭络罗贵人皱眉道。

    “这点容易想通,妃位以下,嫔位中惠嫔排在首位,荣嫔次之,荣嫔娘娘不甘心,也是正常,谁知最后人却送进了钟粹宫,荣嫔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袁常在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捂着嘴不禁偷笑。

    “可是惠嫔也没见多高兴。”郭络罗贵人指出重点。

    布贵人闻言,想了想,“可能惠嫔娘娘看不过荣嫔的手段吧。”

    “嗯,也有可能担心卫氏和她争宠?”袁常在道。

    她话音一落,其他人纷纷投以鄙视眼神。

    惠嫔的性子要比荣嫔的性子稳当,而且二人差不多都三十了,也有了孩子,对于“君宠”的念头也浅了。

    孟常在说道:“不管如何,这个卫氏相貌好,现在还有了龙种,年底如果生下孩子,说不定一飞冲天,超过咱们。”

    队伍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知道结果后,脸色微沉,叹气道:“但愿卫氏这个孩子出生后,不要怨她。”

    苏麻喇姑道:“奴婢打听了,卫氏私下里吐了药,所以没察觉,因为此事,敬事房的一名管事被撤了,两名太监挨了十杖子,皇上也难做,现在宫中皇子稀少,卫氏这一胎若是打掉,估摸皇上担心后悔。”

    就是生母地位再低,也是皇子,普通奴才也不敢欺负。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她没说的是,担心皇上心里膈应。

    人是荣嫔送出去的,但是皇上却安排在钟粹宫,给了惠嫔。

    这下荣嫔不高兴,惠嫔也不开心。

    卫氏入后宫是庶妃,连个低等的答应都没有,可见皇上不怎么在乎她,没将人送到景阳宫,是气了荣嫔瞒着卫氏的身份,将人送到惠嫔,恐怕是为了让惠嫔膈应,埋怨惠嫔将事情揭穿,告诉了她。

    皇上要面子,他气荣嫔做事没分寸,也会恼惠嫔将丑事揭穿。

    “惠嫔稳重,她知道怎么做,您不用担心。”苏麻喇姑柔声道。

    太皇太后开口道:“前段时间,科尔沁进贡来的东西里,有几把弓吧?听说大阿哥的骑射不错,你去一把,让他也试试蒙古的弓。”

    苏麻喇姑:“奴婢遵旨!”

    ……

    惠嫔带着卫氏回了钟粹宫,将人带到殿中,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子,淡淡道:“你现在有了身子,马虎不得,若是宫里的奴才怠慢了你,你就找沈嬷嬷,”

    沈嬷嬷温声道:“奴婢给小主请安。”

    “嬷嬷多礼了!”卫氏小心道。

    惠嫔斜着眼,看着她。

    多么赏心悦目的美人,低眉顺眼,举止恭谨,不怪皇上被她迷住了。

    惠嫔:“本宫知道你之前是荣嫔的人,你的身份自己清楚,现在你肚里的皇嗣是你唯一的筹码,怎么做,你要想清楚,若是你不愿意,本宫还是那句话,肯定求太皇太后,将你移到景阳宫。”“奴才一切听娘娘的吩咐,不敢自作主张。”卫氏直接跪在了地上,给惠嫔磕了一个头,也不敢应和其他事情。

    她知道,若不是因为肚里的孩子,她在身份暴露时,可能就被人无声无息的处理了。

    惠嫔知道她的身份,她一点也不惊讶,现在她肚里怀着龙种,惠嫔若是对她动手,其他娘娘肯定会借题发挥。

    惠嫔见她这样子,心中郁气少了些,让沈嬷嬷将人带下去,同时让人去喊太医,看看卫氏的身子如何,能不能平安诞下皇子。

    ……

    承乾宫。

    佟安宁早膳完毕,陪着龙凤胎在院中晒太阳,伊哈娜带着齐佳氏过来了。

    伊哈娜看到龙凤胎,又是熟悉的流程,化身“伊三岁”,陪着龙凤胎咿咿呀呀说了好一阵,期间八格格还十分有爱地给她分享自己的磨牙饼干。

    齐佳氏乖乖地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瞅着龙凤胎,眼睛也带着笑意。

    大概因为本人想得开,在永寿宫过得生活也不错,齐佳氏现在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当然性格也没有变化多大,伊哈娜在宫里时,跟在她后面,伊哈娜出宫时,就老实待在永寿宫。

    以佟安宁对她的了解,齐佳氏是个十足社恐胆小的人,往常很少出宫,待在永寿宫里写写画画,有时帮着伊哈娜算账,连承乾宫都少来,宫里人也将她当成透明人,毕竟她是在永寿宫,没有什么威胁。

    今日破天荒地跟着伊哈娜来承乾宫,可是稀客。

    这不,龙凤胎看到齐佳氏,也有些好奇,指着齐佳氏对着伊哈娜“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什么。

    伊哈娜夹着嗓子道:“胤祚、茉雅奇,这是齐佳氏,她可不是坏人,来,齐佳氏,给他们打个招呼!”

    齐佳氏看了看佟安宁,佟安宁微笑点头,齐佳氏咽了一口唾沫,走到摇篮旁边,用极细、极轻的语气,“六阿哥,八格格,你们真好看!”她仿佛将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担心稍微用力就伤到了两个小婴儿。

    摇篮里的龙凤胎小小脑袋里大大的疑惑,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没听清。

    “哈哈哈!好了,不难为你,你这样猫一样的性子,得亏在永寿宫,在其他宫里可是要被人欺负死。”伊哈娜忍俊不禁道。

    齐佳氏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大家陪着龙凤胎玩了一会儿,佟安宁和伊哈娜、齐佳氏在梨树旁坐下。

    伊哈娜也进入正题,“安宁,我今日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怎么带齐佳氏出宫玩一趟?”

    “什么?”佟安宁懵了,感觉今天的风有点大,似乎没听清。

    伊哈娜环顾四周,示意她将周围无关的宫人撤下。

    佟安宁:……

    她也想跑!

    伊哈娜明显这事不简单。她虽然能光明正大地将伊哈娜送出宫,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伊哈娜催促道:“安宁~”

    “别喊!”佟安宁扶额头疼道。

    犹豫了片刻,还是让人退下去,现场除了佟嬷嬷、珍珠,就是龙凤胎了。

    佟安宁先开口,“你今日来,就是为了难为我的吗?”

    她早该想清楚,齐佳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伊哈娜:“齐佳氏算账的本事可比玻璃厂的管事还好,马上又到年中审计,我就想带她出去一下,你说如果将她伪装成太监、宫女能不能行?”

    说道后面,伊哈娜两眼放光,看着兴味十足。

    佟安宁嘴角微抽,看向齐佳氏,叹气道:“齐佳氏,伊哈娜发疯,你怎么不拦着她。”

    齐佳氏有些惊慌,连忙站起来,屈身行礼道歉,“是奴才的错,慧妃娘娘是心疼我,贵妃您不要误会,我在永寿宫待着也没什么,这事慧妃娘娘多半也是和您开玩笑。”

    佟安宁:……

    她眼皮一跳,稍微一琢磨,总觉得不对劲,听齐佳氏这话,还以为她吃伊哈娜的醋呢,

    佟安宁甩了甩头,将胡思乱想甩出脑子,头疼道:“早知道不和你开玩笑了。”

    “安宁,你平时主意多,给我想个办法?”伊哈娜晃了晃佟安宁的胳膊。

    “办法?我有什么办法,你将宫外的账本送进宫不就行了,还能蹭一下宫里的安保。”佟安宁叹气道。

    “安保?什么叫安保?”伊哈娜疑惑道。

    “呃,安全保护俗称安保。”佟安宁尴尬地笑了笑。

    心中暗自给了自己一巴掌,来到这里都二十多年了,还时不时冒出上辈子的词。

    佟安宁见她眼珠子直转,立马警告道:“别乱打主意,最近我看乾清宫那位的脾气不好,你别往刀上乱撞,而且,亲,你可以直接向他光明正大地提出要求。”

    “嗯……那我给皇上上个折子问一下?”伊哈娜五官皱在一起,“皇上肯定不会答应吧。”

    “九成九不会答应。”佟安宁肯定道。

    伊哈娜:……

    那她还劝她给皇上说!

    佟安宁:“但是,你顶多只是会被骂一顿,不会被罚,如果你真擅自带着齐佳氏出宫,皇上发起脾气,你的那些特权小心消失。”

    “那我还是给皇上说一下吧,你也说了,他九成九不答应,说不定我幸运,他昏头答应了。”伊哈娜枕着手臂,郁闷道。

    “这就行了!”佟安宁欣慰地点了点头。

    齐佳氏垂着头,带着歉意道:“娘娘,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伊哈娜摆摆手,“没事。”

    ……

    送走伊哈娜、齐佳氏后,佟安宁轻啧道:“伊哈娜怎么年纪越大,做事越疯狂了。”

    戏文和话本都是夸张手法,不过都是人的臆想,带齐佳氏出去,就是有操作空间,也有很大的风险。

    佟嬷嬷:“娘娘,要不奴婢让人打听一下,慧妃娘娘的要求奴婢总觉得有些奇怪。”

    “嗯……也行。你去查查。”佟安宁也没有放在心上。

    ……

    端午节过后,天气开始燥热起来。

    没过多久,卫氏的身份也被人挖了出来。

    她进宫前就不算低调,而且相貌出色,进宫后,一直待在辛者库,普通宫女也没见过她,大家将宫里翻个底朝天,压根没想过荣嫔从辛者库弄出来一个人。

    得知卫氏是从辛者库出来的,后宫众人是瞠目咋舌。

    身世来历自然也都遮掩不了,不少人知道后,一些年纪大的嫔妃暗自拍了一下额头。她们怎么忘了这事,明明当年二阿哥出事,御药房内管领阿布鼐流放时,她们还庆幸来着,之前听到觉禅氏的名字,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

    这也不能怪她们,谁曾想,辛者库的罪奴还能出来,而且一跃成了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真是大稀奇事。

    不少人觉得,从觉禅氏进辛者库开始,估计就被荣嫔盯上了,否则辛者库那个地方,没人护着,越是美丽、明亮的人儿,越是受欺负,荣嫔费尽心机做这事,最后人却跑到了惠嫔宫里,真是乐死了。

    荣嫔听到外面的谣言,也是有苦说不出,因为觉禅氏这件事,太皇太后也罚了她一顿,《地藏经》好不容易抄完,太皇太后又让她抄了《金刚经》,现在卫氏也没在她的宫里。

    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好人笑话她。

    惠嫔那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天天没给她好脸色,宜嫔也是整天冷嘲热讽的。

    这些天,皇上甚少来景阳宫,也很少去钟粹宫。

    在大家眼里,皇上不来景阳宫,是对她有怨,不去钟粹宫,是不想见觉禅氏。

    哼!也就是外人这样想。

    当她不知道呢。

    男人嘛!有时也是眼不见为净,觉禅氏这件事她虽然瞒着了,但是她是为了哄皇上开心,而惠嫔在太皇太后跟前揭露出觉禅氏辛者库罪奴的身份,则是给皇上添堵,皇上也生她的气呢,

    早知道有这个效果,怎么就不是佟安宁干的呢!

    ……

    “阿嚏!”佟安宁打了一个打喷嚏,揉了揉鼻子,“怎么回事!”

    “啊……咦咦呀!”旁边摇篮里的龙凤胎看到这一幕,也学着打喷嚏。

    “小坏蛋!”佟安宁见状,一人给了一个小脑蹦。

    龙凤胎再次手舞足蹈起来,咿咿呀呀不停。

    珍珠:“娘娘是受凉了?”

    “应该是有人念叨我吧!”佟安宁随口道。

    珍珠疑惑脸。

    第148章

    在宫里为卫氏的消息暴躁时,佟嬷嬷也将齐佳氏的消息打听出来。

    佟嬷嬷手下的人在紫禁城找到一个人,名叫程远,对方是齐佳氏年轻时的青梅竹马,当年齐佳氏选秀时,双方就有约定,若是齐佳氏落选的话,两人就成亲,谁知齐佳氏被留了牌子,入了永寿宫。

    据说那个男人一直未婚,今年来到了京城,在玻璃厂的客栈住着,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打听伊哈娜的消息,更多的是永寿宫的消息,不过齐佳氏在宫里已经深入简出,很少和其他人打交道,又因为永寿宫的特殊性,程远恐怕没打听多少。

    至于齐佳氏知不知道,佟嬷嬷对她不了解,只能问本人了。

    佟安宁询问伊哈娜她知不知道齐佳氏的情况。

    伊哈娜嘴角微抿,摇了摇头,“我打算回去问一下她。总之,你不要过问了,之前是我鲁莽了,差点连累你。”

    如果齐佳氏在宫外和那个程远真接触了,被人看到了,事情弄到皇上面前,不止她,就是佟安宁也要受连累。

    佟安宁安慰道:“你先不要急,齐佳氏的性子也不敢,说不定就是误会。”

    “嗯,我知道。”伊哈娜点了点头,不过面色还是有些黯淡,明显还是心里有些膈应。

    第二天,伊哈娜再次来了承乾宫,给佟安宁带了消息。

    坏消息是,程远真的往托人给齐佳氏送了消息。

    好消息是,齐佳氏对程远已经没想法,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不确定。

    伊哈娜:“齐佳氏嘴上说着不在乎,但是给我说了好多她没进宫的事情,其中有一半都有这个男人。”

    佟安宁:“他们许久没见,很多记忆可能都美化了。好吧,这件事你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办,当做不知道,反正皇上将我的折子退回来了,我能办的也就这些了。”伊哈娜叹息道。

    佟安宁眨巴眨巴眼,“你真写折子了?”

    “嗯,太皇太后听了后,将我训了一顿,皇太后现在还在笑话我呢。”伊哈娜瘪了瘪嘴,语气带着哀怨。

    “噗——”佟安宁侧身绷直嘴角,防止笑声泄出去。

    伊哈娜见状,肩膀耷拉着,仿佛泄了气的皮球。

    齐佳氏这事,当然不能这样结束,程远一个外地人,进京才不到半年就能找到人脉送进宫,极大可能有人帮忙。

    半月后,那日雅进宫去看伊哈娜,告诉伊哈娜,程远离开京城。

    隆科多派人去齐佳氏的老家调查,查到程远早就成亲了,儿子都开始议亲了,并且还纳了一个妾室,这次进京,是因为他沉迷赌博,欠了一大笔赌债,在老家被人追债,想起了齐佳氏,就想到京城试试。

    齐佳氏听闻他重病,曾经让人给他送过一笔钱,不过确实没有做过“鸿雁传情”的事情。

    隆科多调查清楚后,就废了程远一条腿,让他滚出京城了,并且放话,如果他在靠近京城,就将他另外一条腿都废了,顺便让他当不成男人。

    伊哈娜也将事情告诉了齐佳氏,齐佳氏听完后,脸色就白了,当即就给伊哈娜行了叩拜大礼,离开时肩膀颤动,头顶乌云盖顶,看来真的受打击了。

    ……承乾宫中,日头渐高,刺眼的阳光悄无声息地射进殿中,站在一旁的宫女将最外层的浅色窗帘拉上,防止伤到主子们的眼睛。

    殿中,佟安宁、那日雅、伊哈娜懒洋洋地坐着。

    听完那日雅的话,佟安宁有些怀疑,“这事情怎么有些狗血呢?一点新意都没有。”

    伊哈娜:“世间薄情的男人太多了,当然觉得耳熟,幸亏没将齐佳氏弄出去,否则真有可能出事。”

    “呃,你这话说的很多,只是,如果是其他人查的话,我倒是多点信任,奈何是隆科多。他的手段……”佟安宁有些纠结道。

    她也不想在自家弟妹面前,怀疑隆科多。

    那日雅闻言,若有所思道:“贵妃说的没错,隆科多为了让齐佳氏死心,说不定弄虚作假。”自家人面前揭短无所谓。

    伊哈娜皱眉道:“可是我们已经告诉了齐佳氏,她现在也死心了,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的,她会不会恨我们。”

    “就是弄虚作假又如何?程远和齐佳氏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在他想要接触齐佳氏时,就已经没心肝了,齐佳氏在永寿宫又不是过得苦日子,这样的生活也能打扰,程远也不是什么好人。”佟安宁很快想通,“再说我也是猜测。”

    伊哈娜叹气:“你说,齐佳氏算账那么厉害,怎么就没有多少心眼呢。”

    “她平时胆小,又不争什么,心思单纯也好。”那日雅轻笑道。

    等到那日雅离开,佟安宁又告诉了伊哈娜一个消息,帮忙给程远递送消息的人查到了,对方是御花园的宫人,名叫菲儿,曾经是永和宫富察氏的宫女,富察氏遭到毒手后,她就被分到御花园,日常修剪花枝。

    永和宫被封以后,曾经在里面伺候的宫人被内务府重新分配,这个菲儿之前也跟过翠云馆的佟氏一段时间,后来佟氏被移到翠云馆后,她不知又贿赂了谁,从翠云馆出来了。

    不过因为接连送走两任主子,许多宫嫌弃她晦气,将她又挤走了,最后又分到了御花园里。

    “永和宫?”伊哈娜眼睛微眯,“你是怀疑这个菲儿后面有人?”

    佟安宁抖了抖手上的纸,“这个履历,说后面没人,谁信!”

    “那你有怀疑的人选?”伊哈娜好奇道。

    “也有!不过暂时没找出证据!”佟安宁单手支着下巴,有些烦躁地看着纸上。

    说实话,在听说菲儿之前在永和宫伺候过,是富察氏的贴身婢女后,她就有一种直觉,怀疑菲儿和乌雅氏有关系。

    受上辈子的历史知识影响,她还是无法德贵人当成普通贵人。

    她现在就好比做题的时候,得到了题目,也选到了答案,不过没有解题过程,只能寄希望别人能找到了。

    伊哈娜:“那我让人盯着她。”

    “你小心点,别到时候惹上一身骚!”

    佟安宁叮嘱道。

    “知道了。她现在就是御花园一个小宫女,盯她易如反掌。”伊哈娜轻松道。

    ……

    康熙没想到后宫将觉禅氏的身份这么早挖了出来。

    尤其因为他对于觉禅氏过于冷漠,连惠嫔都不怎么理了,大家对觉禅氏更加嫌弃了,内务府也时有苛扣,各种无脑脏水言论都有了,甚至有人说,觉禅氏在辛者库的时候,为了生存,被好多太监轻薄过。

    对于这种言论,康熙自然大怒,他嫌弃觉禅氏的身份,就是因为这些,了解紫禁城的最底层奴才为了生存能做到何种地步。

    因为觉禅氏这事,不止荣嫔受到了责罚,辛者库和觉禅氏有过联系的大小管事都受到牵连,就连景阳宫的一个太监也被带走,挨了二十杖。

    现在大家传的沸沸扬扬,简直将他的脸在地上踩。

    帝王一怒,自然有人要遭殃。

    在一波杀鸡儆猴后,大家也就看明白了,皇上忌讳这些,明面上还是要给他面子。

    皇后见状,也出手整治宫里的谣言,仅是两天,大家也就不再明面上议论了,不过私底下传的更凶,毕竟皇上为了将觉禅氏塞到后宫,还给她换了名字和身份,这样的恩宠,当然令人眼红,被人惦记,自然会被人骂。

    有人暗自咬牙,觉得真是便宜了卫氏,明明是最低等的辛者库罪奴,一跃成了宫妃,尤其还有了孩子,如果平安生下皇子,这辈子就有指望了。

    虽说卫氏,许多人心里不怎么看得起,因为身份低,就连美貌也成为嘲笑的一环,也让一些人更加坚信谣言是真的,卫氏则是老实待在钟粹宫,平时也不敢出去。

    她十分清楚,自己目前最大的依仗就是腹中的孩子,如果不小心失去了他,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完了。

    满宫上下,自然也有看卫氏有些顺眼的,一些地位较低的宫妃在卫氏入宫后,松了一口气,原先许多人看不起她们的地位和家世,尤其一些包衣出身的宫妃,比如宫女出身的德贵人、孟常在等人,现在有了卫氏,她们也能稍微挺起背,恐怕从今往后,没有比卫氏身份再低的宫妃了。

    嫔位以上的嫔妃,也有对卫氏眼热的,比如两子都夭折的通嫔,现在六宫中,惠嫔、荣嫔、宜嫔都有了孩子,成嫔马上就要生产,她的年岁现在已经渐大,但是膝下至今没有孩子,几个嫔位当中,就她地位虚的很。

    即使卫氏地位低,她也不嫌弃,地位低才好,地位低才没有人和她抢。

    所以这些日子,她也经常去看卫氏,做足了姿态,惠嫔也没有拦她,估计也不想留卫氏在钟粹宫。

    六月中旬,康熙打算去木兰围场狩猎外加避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皇后都去,因为龙凤胎,佟安宁暂时分不开身,所以留守在宫里,同时管理宫务,等到康熙从木兰围场回来,过了中秋节,就是龙凤胎的周岁生辰。

    伊哈娜也要随行,可能比康熙要晚一些回来,不过向佟安宁保证,一定能赶到龙凤胎周岁生辰归来。

    康熙一走,紫禁城就是佟安宁当家做主了。

    她合计了一下,目前宫里最让人担心的也就是成嫔和卫氏,成嫔预计下个月要生了,卫氏她有了身孕。

    虽然皇后走了,太皇太后、皇太后也不在,可是大家还是要请安,目前这个罪就是佟安宁受着了。

    而且虽然皇后跟着去了木兰围场,但是惠嫔、荣嫔、宜嫔、通嫔、成嫔都在,都能管好自己宫里的人,通嫔为了让膝下有个孩子,这次使力气将她宫里的袁常在塞进队伍里了。

    佟安宁改成了五天一次,傍晚时候来。多睡一些时间,就少胡思乱想一些。

    六月底的时候,紫禁城的温度就接连创新高,京城消耗冰块巨大,佟安宁看了看内务府的账册,直接呵呵了,宫里用冰的大头都走了,可是用冰量居然比去年还高。

    这冰块价格都快成银子做的了,还有各种用品,一个个价格都超民间百倍,看来早年康熙对内务府整治的效力已经消失,重新又滋生了另外一堆蛀虫。

    除了这些,内务府自从康熙离开后,也不怎么当人。

    ……

    寿康宫失窃,内务府的人直接杖杀了两名小太监交差。

    猫狗处的两只猫跑到长春宫,不仅将长春宫的玻璃弄碎了,夜间还吓到了成嫔,差点动了胎气……

    举办宴会,御膳房送上的的东西也不怎么新鲜,说是钱不够,她给的钱在外面都够开十个这样的宴会了。

    有内务府总管逼迫宫女成为对食,宫女告状,事后不认账,直接逼死了宫女,

    而且几个有子有女的嫔妃份例居然被苛扣,还送了不洁的饭食,造成食物中毒,内廷宫人中暑的人也不少,甚至连小嫔妃都有中毒中暑的,太医院的太医忙的脚朝天。

    让内务府办什么事,一部分就是拖,要么怨天气,要么就是谎称没有,要么跪地求饶,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她怎么为难这群内务府总管。

    ……

    时间久了,后宫也就流出不少谣言,认为佟安宁没有能耐,一点也不如皇后、昭贵妃,甚至连宁妃、惠嫔她们都不如,将宫里管得一团乱麻,不如装病,将宫务分给荣嫔、惠嫔他们。

    佟安宁听到消息后,淡定地微微挑眉,她都进宫十多年,之前也管过宫务,也没有见其他人不配合。

    传谣言的人也可乐,连解决方法都给她想到了。

    既然内务府都这样拉仇恨,她不干些什么,实在对不起他们。

    告状先是第一步!

    佟安宁给康熙送了信,吐槽了这件事,让他赶快整治一下内务府,否则马上他龙头上的毛就要被薅秃了。

    东西可以贵,但是不能将人当傻子骗。

    给康熙的信中,佟安宁还附赠了各地、各府的物价水平。

    没办法,当你知道京城本地的长工一年挣不了五两银子,紫禁城的鸡蛋一枚就二两银子,出了神武门,鸡蛋才两文钱,就是不是你的钱,你也心疼的慌。

    何况当事人……

    当事人表示,他确实被伤到了,虽然他允许内务府的奴才贪,也要懂点分寸。

    康熙看着信纸上面的数字,捂着胸心疼不已。

    佟安宁说,当他为了省钱节省宫廷开支吃糠咽菜,啃窝窝头时,一枚窝窝头的价格都比外面十桌菜贵。

    梁九功见康熙不舒服,大惊失色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喊太医?”

    现在皇上在外面,可不能出丁点差错。

    “不用,梁九功,你觉得内务府那群奴才贪吗?”康熙屈指敲着桌上的信纸,眉间带着烦躁。

    “这……皇上!”梁九功尴尬地干笑一声,苦着脸看着他。

    他也是奴才,在紫禁城,有点身份的奴才就没有不贪的。

    康熙懂了。

    盯着佟安宁的信看了片刻,提笔写了回信,然后道:“你派人将这信送回京,告诉贵妃,有朕撑腰,让她随便处理,也算打发时间。”

    “……奴才遵旨!”梁九功接过信封,看着信封的题字,再想起康熙的问话,推测这下内务府要遭殃了。

    ……

    佟安宁很快接到康熙的回信,直接翻了一个白眼,看了看桌上的账本,右手不停摩挲着脸颊,有些纠结。

    到底要不要开干呢!

    纠结了片刻,从旁边的柜台抽屉里随手抓起一把金瓜子,然后将手伸到珍珠面前。

    珍珠疑惑,“主子?”

    主子没事给她一把金瓜子干什么。

    佟安宁示意道:“数数有多少,是单还是双?”

    “哦!”珍珠小心数着掌心的瓜子,须臾后,答道,“一共二十一!”

    佟安宁将手中的账本一扔,“好吧,开干!”

    喊完后,又皱着眉头,“总觉得亏了!”

    佟安宁想了想,又给康熙写了信。

    可以干活,但是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有,她要查账,也是担风险的。

    康熙又收到了佟安宁的信,看了看信中的内容,眉梢微扬,如果换做另外一人,他都要怀疑对方是故意纵容内务府胡闹,因为目的不纯啊!

    他很快在信纸上写了“允”字,盖了印,然后又另外起了一封信,询问龙凤胎现在的状态,想不想他,会不会喊“皇阿玛”了……

    林林总总写了一大堆后,让人将信送回去。

    佟安宁拿到回信,看着上面朱笔的“允”字,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佟安宁看了看时间,距离辰时还差一点,现在日头不大,吩咐道:“珍珠,你们去通知各宫的宫妃,来承乾宫集合。”

    珍珠等人也没有问,出去吩咐人办事。

    这些天,为了方便大家请安,佟阿宁将改造后的西侧殿空出来了,里面放了定制的椅子。

    后宫嫔妃们听到通知,有些诧异,因为贵妃平时甚少叫人。

    不过大家也不敢耽搁,顶着骄阳,踩着花盆底纷纷来到了承乾宫。

    宫人将人领到了西侧殿。

    宽敞的西侧殿里变成了私塾模式,整齐的排列着桌子,分成三列六排,大家迟疑地进了殿。

    夏竹站在门口:“各位娘娘,小主,贵妃娘娘说,大家可以自行选位子坐下,等下娘娘有事宣布。”

    众人互相对视,磨蹭地入了座,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一头雾水。

    荣嫔有些嫌弃地用手拨拉桌上的纸,“贵妃到底卖什么关子?”

    就是请后宫众人写诗作画,也要先递个帖子,而且这个地方也简陋了点吧,难道又被内务府的人欺负了,不过这里是承乾宫,内务府的人也管不着吧。

    或者是想训斥她们一遭。

    荣嫔眼珠子不停的转悠,余光打量重新规划好的西侧殿,想要猜出佟安宁的心思。

    惠嫔冷着脸,“贵妃就是让我们在这里干坐着,咱们也要受着。”

    “呵!惠嫔,你对我阴阳怪气干什么,卫氏你已经扒拉到钟粹宫了,拉着脸给谁看,这下你宫里又多一个孩子,如果卫氏生了阿哥,未来大阿哥就多了一个助力吧。”荣嫔斜着眼瞅着她,同样拉着脸,“现在拉着脸给谁看。”

    惠嫔还真当自己是“忠臣”了,隐瞒卫氏的身份是她的错,但是惠嫔也别想凭借这事将她踩在脚下。

    她倒是想的好,可是皇上也不念她的好。

    宜嫔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带着笑意劝道:“好了,两位姐姐不要吵了,现下皇上虽然不在宫里,卫氏的事情还是不要深究,不如还是讨论贵妃吧。”

    “谁知道贵妃想做什么?”坐在荣嫔后面的通嫔撇着嘴说道,她用帕子不断扇着风,故作烦躁道:“这么热的天将大家聚集在这里,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僖贵人指了指墙角堆积的冰塔,“有这么多冰,看来咱们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而且这屋里也不热,通嫔这姿态,看来近日火气十分旺。

    众人闻言瞅了瞅墙脚堆积的豪华冰山,顿时皱起了眉。

    僖贵人这话说的没错。

    佟安宁听闻人齐了,俯身亲了亲龙凤胎一人一下,吩咐乳母和秋嬷嬷照顾好他们,然后进入西侧殿,一屁股坐在上首。

    众人起身给她屈身行了一礼,佟安宁摆手示意大家起来,“都免礼,大家最近过得怎么样?”

    荣嫔用帕子掩了掩唇角,“谢娘娘关心,臣妾还好,只是想念三阿哥,不知道他跟在皇上身边乖不乖,有没有惹祸!”

    “咦!说起三阿哥,臣妾想起三格格了,三格格这次也跟着出去了,跟在皇上身边的阿哥一大堆,就她和二格格一起去木兰围场,这是何等的殊荣。”宜嫔眼角微挑,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语气带着笑意。

    荣嫔笑容微僵。

    说起这事,她就来气,三格格今年也十一岁,已经是个半大姑娘,按理说应该待在宫里学习各种宫规,遵守宫廷礼仪,未来找个贴心的额驸就行,可是她居然求着皇上,跟着裕亲王一起去了蒙古。

    这丫头就不怕被哪个蒙古世子看上,到时候,就是裕亲王也救不了她。

    “宜嫔,你虽然现在年纪小,还是要经常保养,本宫听说,操闲心容易变老。三格格受宠,去个木兰围场怎么了,难道你不高兴?”荣嫔同样咄咄不让。

    “……荣嫔姐姐说笑了,本宫刚才是心疼你,三格格虽然幼年在裕亲王府长大,毕竟还是皇家公主!”宜嫔表情一滞,抬手借着拍子的遮掩,按了按眼角的细纹,很快就恢复了明媚的笑。

    “三格格优雅大方,冰雪聪明,孝顺,那点担不起皇家公主的称号,宜嫔,你也进宫这么些年,五阿哥马上就能上学了,说话要顾忌着身份。”荣嫔当即冷着脸。

    惠嫔闻言,嘴角闪过一丝嗤笑。

    荣嫔虽然有时候脑子不灵光,但是对三阿哥和三格格没的说,尤其在她第四子赛音察浑去世后,即使三格格和她不怎么亲厚,还是宠的不得了,也是因为这样,三格格的心也拉了回来,不过也没有和裕亲王府断过联系。

    佟安宁倚在宝座榻上,淡定地看着宫妃们吵架,也算是打发时间。

    后面的庶妃、贵人、答应常在也不敢吭声,看着前方的嫔妃吵架。

    吵到最后,几个嫔位终于自动住了嘴,不过止声之前,大多忌惮地瞥了佟安宁一眼。

    佟安宁:……不是!

    你们不会以为我将你们聚集在这里,就是让你们吵架的吧。

    你们也不是人偶,可以不必这么听话的。

    “咳!好了,既然停下了,那本宫就说一下正事!”佟安宁拍了拍手,四名太监抬进来两个大木箱,木箱打开,里面整齐堆着一册册书。

    “这些是内务府的账本,近来咱们花的太多了,所以请大家帮忙算一下,省出的钱五成分给大家,剩下五成本宫要给皇上交代。”佟安宁道。

    “贵妃,内务府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吧!”宜嫔看着分到手上的账簿笑不出来了。

    京城的衣食住行都需要内务府解决,大家也知道他们会贪,只要不碍着他们,保证自己的生活,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现在贵妃要带着他们掀内务府的摊子,贵妃有皇上护着不怕,她们只是嫔位,如果被内务府针对,就是娘家背景再深厚,也帮不到啊!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现下贵妃和内务府打架,她们还是看戏好。

    佟安宁摆手:“不用怕,有本宫在,如果他们怠慢了,本宫会给你们解决!”

    众人:……

    贵妃就是说出花来,她们还是不想查。

    佟安宁见大家不动,嘴角翘起一个妖异的弧度,笑容有些玩世不恭,“忘了,告诉你们了,最近内务府出的乱子实在太多了,本宫和皇上说了后,他将内务府交给本宫了。”

    没办法,谁让她有钱呢!

    不管内务府那群人受了什么人的指示想要捣乱,打压她,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想让他们得逞。

    众嫔妃一下子呆住,干楞楞地看着佟安宁。

    “哈呵呵!贵妃真是开玩笑,皇上还在木兰围场,他走之前,也没有留下旨意,内务府的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通嫔干笑两声,最后自己都些说不下去了。

    “大家都在这里,乱传圣旨的罪名本宫还是知道的,你们没有听错,今后,本宫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了!”说完,佟安宁给了大家一个调皮的眼神。

    “轰——”

    大家感觉脑袋上仿佛挨了一道惊雷!

    第149章

    众人快疯了!

    之前她们淡定看戏,期待佟安宁翻车,想着她和内务府鹬蚌相争,现在她还有六阿哥和八格格照顾,肯定是心身乏力,大家只需作壁上观。

    谁知一转眼,佟安宁一跃成为她们的“衣食父母”,直接掌管内务府。

    皇上实在是太偏心了!

    佟安宁见众人面上控制不住的扭曲表情,勾唇笑意加深,“现在都懂了,那就查账吧!”

    众人欲言又止地盯着桌上的账本,还是不想干。

    她环视一圈,“不要告诉本宫不识字?堂堂皇上的嫔妃,都是从满蒙八旗精挑细选出来的,说自己不识字,传出去,这是丢皇上的脸。”

    众人:……

    通嫔闻言,撇着嘴,“贵妃娘娘这话,嫔妾不认同,咱们进宫就是为了伺候皇上,又不是算账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皇上是选女人,又不是选才女。”

    后方不少人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本宫也没有让你们比拼琴棋书画,若是不会,等到皇上表哥回来,本宫就提议他请几个女夫子教大家一下,毕竟传出去,堂堂大清皇妃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你们看看皇上他觉不觉得丢脸。”佟安宁换了姿势,端起肘边的杯子饮了一口凉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后方的贵人、庶妃们互相对视,然后期盼地看着前方的荣嫔、惠嫔他们。

    荣嫔、惠嫔等人察觉背后灼热的眼神,可惜心生无奈,现在宫里的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都去木兰围场,贵妃终究是贵妃,她们也没办法。

    宜嫔眸光微闪,精致的指甲套点在桌上的账本上,语气带着纠结,为难道:“臣妾也想帮,只是怕算错账,到时候给贵妃添麻烦。”

    “没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们这一群人,总不能比内务府的那群奴才还糊涂吧!”佟安宁拍了拍手,“大家开始干吧,本宫也不会让你们白费用,只要算的准确,本宫给报酬。”

    大家看着桌上的烫手山芋,再看看佟安宁,仍然不动。

    想着佟安宁总不能逼着她们干活,算账这东西,要动心神,而且真挑出了破绽,得罪的是内务府那群人。

    佟安宁见状,也不催,看着她们或是站、或者坐在椅子上,反正她不急。

    在双方对峙了大概一刻钟后,荣嫔终于受不了了,起身行了一礼,“贵妃娘娘,臣妾不懂,您为什么要将臣妾等人拉进来。您是贵妃,内务府不敢怠慢,我等可比不得您。”

    “贵妃?”佟安宁随手将杯子放到桌子上,冷嗤两声,“本宫可没见内务府的那群人将我当贵妃,至于你们,本宫觉得大家有些无聊,人啊!一无聊就容易生事,一生事就会产生混乱,宫里现在有孩子、有孕妇,本宫觉得还是给大家找点事干,而且奖励丰厚,大家若是不查账,本宫就找几个女夫子教大家读书。”

    众人嘴角微抽,额头开始冒虚汗,暗自后悔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

    后方的布贵人紧张道:“贵妃娘娘,这些账本太深奥了,奴才实在看不懂。”

    其他人一听,有人也不停地附和。

    “贵妃娘娘,我在家也没有算过账。”

    “贵妃娘娘,奴才虽然认识几个大字,但是算账不行。”

    “娘娘,求您饶了奴才吧。”

    ……

    佟安宁歪头,面带疑惑地看了看旁边的珍珠,“珍珠,看账本真的无聊吗?”

    珍珠配合道:“娘娘有的人确实看不进去!”

    不少人连忙点头,而且干的还是得罪内务府的活,她们就更没有兴趣了。

    佟安宁闻言,勾唇深意一笑,“既然这样,那就换个东西给大家打发时间,去本宫书房那几个有趣的图册和话本过来,先给大家弄个开胃小菜!”

    “!”

    众人愣住了,怎么又变了。

    站墙边的太监闻言,出门去拿东西了。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出去的两个太监就抬着一个檀木箱子进来了。

    大家嘴角微抽,她们绝对不信这箱东西是从佟安宁的书房拿来的,多半是放在门口。

    珍珠和琥珀给众人都分了三本话本和图册,顺便将算盘给她们送上,然后恭敬地站到佟安宁身后。

    佟安宁浅笑:“不想算账地可以看话本,本宫不逼你们。”

    宜嫔眉梢微蹙,看着手上的话本,“贵妃娘娘,您就不能放我们回去吗?大热天的,还是不要和大家开玩笑的。”

    “本宫不和你们开玩笑。”佟安宁左手话本戏文,右手账本,“今天大家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内务府的那群人整日克扣冰块,本宫担心你们中暑了,还是在这里比较好。”

    荣嫔向惠嫔使眼色,示意她快出声啊!

    惠嫔按了按眉心,“贵妃娘娘,卫氏现在还有身孕,臣妾担心她出事,不如您让臣妾回去吧。”

    “不用,卫氏如果有事,宫女会来承乾宫找本宫,大家今天就一起读书算账吧!”佟安宁淡淡道。

    众人张望四周,对视之间,疑惑、烦躁还有不满充斥着双眸。

    佟安宁抓起桌上的算盘晃了晃,噼里啪啦的算珠子声音响起,众人盯着她,好奇她要干什么。

    就在大家不说话时,佟安宁身后的四名宫女往角落里的桌椅上一坐,然后拿起算盘开始算账。

    很快算盘珠子的声音仿佛打架一般,充斥着殿内。

    而佟安宁则是一副不闻窗外事,认真算账的模样。

    忽而,王贵人耳尖听到外面也隐约传来算盘的声音,扯了扯旁边的德贵人,指了指外面。

    德贵人侧耳听见了,又望了望埋头看账本的佟安宁,顿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一名宫女将算完的一本账册递到佟安宁手中,“娘娘,算好了!”

    “嗯,这本你记下来,就算作是德贵人算的吧!”佟安宁笑道。

    德贵人:……

    荣嫔和惠嫔等人顿时瞪大眼睛,她们终于明白佟安宁将她们留下是何意。

    承乾宫是佟安宁的地盘,宫人都是听她的,她们被困在西侧殿,院中的奴才们先前听到佟安宁让他们算账,现在又听到了算盘声,这是将事情落到了她们身上,内务府那群人也会误认为她们参与了。

    她们算是看出来,佟安宁这是鸿门宴。

    惠嫔神情复杂,“贵妃就不担心我等向皇上告状?”“你们帮忙算账,皇上表哥听到了也会高兴。”佟安宁笑的温柔和煦。

    佟安宁:“现在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如果你们帮忙干了,该拿的报酬本宫一分不会缺,如果不愿意,那就待在这里看话本,本宫也不逼迫,不过报酬也就没有了,毕竟一分钱一分活。放心,虽然你们没干活,不过名还是能担的,就当作是在这里看书的报酬吧。”

    这下,就连之前没听明白的宫妃也清楚了。

    贵妃娘娘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就算他们不干,也要让他们担这个“罪名”。

    最终惠嫔开了口,“娘娘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臣妾还是要说,宫里的一些姐妹,确实不擅长看账本。”

    佟安宁:“看不了的,那就帮忙抄账吧,有手有脚都会干。”

    现下大多账房用的是三脚记账法,是一种复式簿记和单式记账并行的记账方法,还是有不少漏洞,佟安宁手底下的账房早就改成了更清晰的借贷记账法,随着旗下生意影响扩大,许多地方也用了借贷记账法,但是内务府一直没改。

    不想改的原因,无非就是能更好的做手脚,使用借贷记账法重做一遍后,一些假账实在太明显了,内务府还怎么做假账,捞油水。

    佟安宁让人将人将新印刷的册子发下去,每人给一本说明书。

    这下大家彻底无言了,老实地抄账。

    在此期间,耳边的算盘声还是没听,有的宫妃内急去恭房时,看到三个太监架着十几个算盘不停地晃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明白现在大家是彻底上到贼船了,就算她们解释,听到这动静,内务府的那群奴才信不信也是另外一回事。

    中午的时候,佟安宁给众人准备了丰厚的大餐,下午继续。

    到了傍晚,放人回去,明天继续过来抄账。

    离开承乾宫的宫妃们,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就连宜嫔也维持不住笑容了。

    让不少宫人好奇,贵妃到底怎么折腾这群宫妃了,居然将她们的精神气快折腾没了。

    内务府的管事也让人去承乾宫打探了,之前清晏贵妃得到了皇上的支持,内务府直接归她管了。

    内务府的不少总管得知消息后,那是捶胸顿足,差点吐血三升,仰天长啸,懊悔不应该和佟安宁对着干。

    人家的底气可足着呢,现在好了,内务府今年的账本都被搬到了承乾宫,这下又将六宫嫔妃都聚在承乾宫。

    现在打听到的消息是,贵妃得到几本有趣的话本,和大家一起分享。

    可是看看今天离开承乾宫的那些宫妃的神态,像是和贵妃一起分享话本吗。

    而且有耳尖的人听到承乾宫有珠算的动静,这让内务府更是提心吊胆了。

    到底是盘账还是看话本,只能说自由心证。

    大家打听到消息也各有差异,有人说是在抄账,有人说被贵妃困着了,赶鸭子上架,啥也没做,也有人说只是和贵妃一起看话本,喝茶聊天……

    内务府的总管们心中忐忑,就是夜里睡觉,被梦吓醒的时候,也要抽自己一巴掌,干嘛去惹贵妃。

    贵妃这些年折腾的那些生意和东西,赚的不比他们少,而且就连皇上的内帑,贵妃撒一下娇,随随便便就能借出百万银两。

    ……

    康熙这边也收到了紫禁城的小报告,叙说贵妃如何胡闹,如何欺压后宫嫔妃,如何将内廷搅得天翻地覆……

    他将折子压下去,“安宁怎么欺负这群奴才了,他们居然说话没大没小!”

    梁九功见状,躬身赔笑,“奴才打听了一下,那群奴才没有伺候好各位主子娘娘,给贵妃主子找了不少麻烦,做事不尽心,佟主子生气了。”

    如果佟安宁没有拿到内务府的控制权,他还能帮内务府的那群人说点话,现在内务府眼看要大清洗,他干嘛给那群人面子。

    康熙闻言面色冷肃,“朕先前就纳闷了,安宁无缘无故说起内务府的事情,也是他们活该。”

    “嗯嗯呢!”梁九功点头表示赞成。

    康熙直接将折子扔了,目光落到帐篷中摇曳的烛光上,冷冷道:“内务府这群奴才,真是无法无天了。”

    梁九功继续点头。

    ……

    佟安宁拿到内务府的大权后,开始调查内务府的人脉和势力,经过抽丝剥茧的调查,有八成概率确认菲儿是乌雅氏的人,可惜没有证据证明,除非让菲儿和德贵人对峙。

    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个结果并不让她惊讶,只是让她有些烦躁。

    她早该知道的,当初永和宫的富察氏、萨察氏都死了,乌雅氏虽然也受伤了,可是并无生命危险,反而因此撇除了嫌疑,如果她不是因为上辈子的印象,恐怕也注意不到她。

    而这次内务府和她对着干,背后当然也有人暗示,主要是坤宁宫的皇后支持,荣嫔、宜嫔也想浑水摸鱼,想要插一杠子。

    佟安宁叹气,她早该想到,内务府一直是由皇后把持,十几年的控制加上赫舍里氏的支持,除了她,其他人可能性不大。

    就算这些年皇后身子时有不好,不过对内务府的积威还是不少。

    佟安宁歪头想了想,搞不懂她怎么惹到皇后了。

    佟嬷嬷面带微笑,提醒道:“娘娘,您身后是佟佳氏,您是皇上青梅竹马的表妹,现下又有了一双龙凤胎,还是贵妃之尊,而且宫外还有玻璃厂、路易客栈、康熙客栈、水泥厂、脂粉阁……桩桩件件都是理由。”

    贵妃进宫后,过得太顺,除了经过好几次病重,也没有受过其他挫折。

    这里是紫禁城,贵妃虽然在紫禁城里为自己造了一栋桃源,但是也不能忘记他们还在紫禁城中。

    佟安宁愣了一下,垂眸深思了片刻,进而苦笑,“是啊,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理由。”

    她能指责皇后不讲武德吗?

    深宫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是常态吗,大家彬彬有礼才是怪事。

    佟安宁脑中灵光一震,她既然是贵妃,一些事就不需要太讲究法理了,菲儿留在御花园终究有风险,她为什么要向别人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呢,不如就随心所欲一点。

    就这样,御花园的菲儿再次被调到了翠云馆,负责伺候照顾翠云馆的宫妃。

    内务府的两个和乌雅氏有关的管事位子也被撸了下来,换上了让佟安宁满意的管事。

    众嫔妃的抄账生涯平淡无波,成嫔的胎象也稳定,太医院每日两次号脉,都是不同的太医,每次两名太医一起诊脉,防止太医间相互勾结,也防止出错。

    内务府也不敢闹腾了,尽心尽力,佟安宁说什么就是什么,保证做的又快又好。

    不是原先那群管事怕事了,而是有更多的人想上位,现在皇上明显是站在贵妃那里,不管贵妃将宫里折腾成什么样子,皇上不在意,他们就是说的再多也没用,尤其这群管事底子都不干净,贵妃已经在动手清理了,他们底下好多人都等着上位呢。

    只有上面的人将位置空出来,他们才有机会,所以巴不得贵妃算账,甚至还主动告密。

    因为只要稍微了解佟安宁,就知道她不是随便放弃的主,这次内务府的人欺负她,她肯定会将内务府弄得底朝天。

    七月底,康熙结束木兰围猎,带着太皇太后回来了,嫔妃们的抄账生涯也结束,毕竟佟安宁要查的只是上半年的帐,大家松了一口气。

    佟安宁将查账的结果呈递给了康熙,新式账簿看的清楚明了,不用佟安宁特地指出,康熙就知道内务府的人贪了多少钱。这还只是今年的账,如果再往前查,压根不能想。

    佟安宁估计不用往前查多久,只需从康熙十八年查账即可,那年发生了地震,内务府为了整修紫禁城耗费了不少钱财,相信里面也平了不少陈年旧账,肯定有不少乐子。

    听到佟安宁话语里的幸灾乐祸,康熙额角青筋直跳,“朕还在你面前呢!”

    佟安宁闻言,笑的更加灿烂了,“正是因为这样,乐子才大。”

    在本人面前幸灾乐祸,乐子和嘲讽度都能拉满。

    康熙:……

    两人说这话时,侍卫进来汇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佟安宁一听皇后来了,眉梢微扬,悄悄后退两步。

    远离康熙保平安。

    “怎么!怕了?”这下轮到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皇上表哥这话说的,我这是避嫌!”佟安宁脸上保持得体的微笑,微微昂着下巴。

    康熙闻言给了她一个白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语气大度道:“要不你求朕一下,朕就让你躲躲。”

    “呵!我是贵妃躲什么躲?”佟安宁一头黑线,怀疑康熙是不是在木兰围场的时候摔坏了脑子。

    ……

    两人说话时,门口的太监高声宣驾:“皇后娘娘驾到!”

    佟安宁一听,止住了声音,转身看向门口。

    皇后身姿袅袅,踩着花盆底,优雅地走到他们面前。

    佟安宁先行了礼,“参见皇后娘娘!”

    “给皇上请安!”皇后向康熙行礼,看到佟安宁,面带浅笑,“是贵妃啊!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本宫实在想念,对了,六阿哥和八格格进来可好,孩子快一岁了,能不能走路,会不会叫人,平时吃的香不香?”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他俩现下还好,倒是会叫人,爬的很快,走路还需要一段时间。”佟安宁笑道。

    皇后微微点头,然后望向康熙:“皇上,本宫此次来,是来向您请罪的,本宫回宫后,才知道内务府做的事给贵妃妹妹添了那么多麻烦。”

    康熙:“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奴才坏了心思。”

    佟安宁闻言,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臣妾也要向皇后娘娘道歉,我是没有皇后娘娘的能耐,一些事被闹得头疼,解决不了事情,只能将人解决了。”

    “……贵妃说话还是这样幽默!”皇后娘娘面色微僵,努力压制住嘴角的抽搐。

    康熙也是眼皮直跳,给了佟安宁一个警告的眼神。

    佟安宁侧头装作看不见,然后说道:“皇后娘娘今日前来,想必和皇上有话说,臣妾就不打扰了!”

    康熙负手道:“嗯,去吧,晚些时候,朕去看胤祚、茉雅奇。”

    佟安宁向两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

    回到宫中,屁股还没有坐热,苏麻喇姑就上门了。

    佟安宁眼珠子转了转,将龙凤胎带过去了。

    苏麻喇姑看着她拖家带口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贵妃娘娘,您这是干什么,主子又不会吃了您!”

    这人真是不安常理出牌,前面气势恢宏地收拾了内务府,还以为不怕被人秋后算账,后脚等她找上门,就带着龙凤胎想打感情牌。

    “咳……”佟安宁尴尬地干咳一声,“胤祚、茉雅奇许久没见太皇太后了,实在想念!本宫带他们去看看太奶!”

    “太奶?”苏麻喇姑诧异。

    乳母怀里的两小只瞪大眼睛,咿咿呀呀地喊着话,不知道说什么。

    佟安宁解释道:“就是太祖母,民间喊太奶。”

    苏麻喇姑点头表示理解。

    她也没有阻止,对于佟安宁掌管内务府这事,太皇太后没有多少意见,等到见了龙凤胎,估计什么都忘了。

    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听到佟安宁来了,正板着脸呢,看到粉雕玉琢的龙凤胎,脸上的褶子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瞬间眉开眼笑,张着手臂道:“哎哟!好久没见他们,真是想死哀家了,这是胤祚吧,长得和皇上小时候真像!”

    “呃,太皇太后,这是茉雅奇!”佟安宁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龙凤胎穿的一模一样,留着同样的发型,连首饰都一样,幸亏脸不怎么相似,长到现在,佟安宁算是认清楚,茉雅奇的眼睛和康熙相似。

    至于胤祚,目前她看不出和康熙有什么相似,只觉得长得好看,人是视觉动物,龙凤胎长得讨喜,不管旁人对佟安宁什么感受,看到他们俩还是愿意给个笑脸。

    “咳!茉雅奇吗?贵妃,你是不是故意给他们穿一样的衣服来折腾哀家的?”太皇太后轻轻握住茉雅奇的小手,盯着她的眼睛,“嗯,这眼睛和皇帝小时候真像,可惜是个女孩子。”

    “啊啊咿咿呀呀!”茉雅奇露出甜笑,兴奋地晃着手,仿佛将这当成了一个游戏。

    “嗯,胆子真大,一点也不怕哀家啊!”太皇太后笑眯眯道。

    旁边的胤祚小朋友看到妹妹和太皇太后玩的开心,顿时急了,别着身子,着急地冲太皇太后伸出双手,示意他也要。

    “呀!胤祚这么喜欢乌库玛嬷啊!”太皇太后没有将自己的手从茉雅奇手中抽走,反而将另外一只手递给胤祚。

    佟安宁坐在一旁,看着太皇太后和龙凤胎玩,悠闲地喝茶。

    嗯!有人替她带孩子,孩子替她挡麻烦。

    完美!

    等到太皇太后稀罕够龙凤胎后,瞥见佟安宁淡定喝茶的模样,矍铄的眸子扫过身边的孩子,唇角微扬,冷不丁开口道:“贵妃,你想胤祚成为太子吗?”

    “噗!”

    “咳咳!”

    佟安宁一下子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还被茶水呛到了嗓子,一旁的佟嬷嬷连忙将帕子递给她。

    佟安宁颇为狼狈地收拾了身上,哀怨地瞅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这件事和内务府的事情无关!”

    早知道太皇太后提这一茬,她就不带龙凤胎,直接来认错了。

    第150章

    “贵妃,哀家何时说过要和你计较内务府的事情,皇帝和哀家说了,那群奴才确实过分了,不过紫禁城没有无主的奴才,尤其是这些当了总管的奴才,你既然折腾了内务府这么多天,一些事应该有所闻,哀家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你想不想让胤祚当太子?”太皇太后面上仍然挂着笑,可是深邃的眸子里爆发慑人犀利的光,一改刚才的和蔼。

    佟安宁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无措和狼狈。

    在太皇太后面前示弱也没什么。

    听她刚才的话,也知道是皇后背后推动内务府的事情,可是佟安宁有些分不清,太皇太后对于皇后是什么态度。

    毕竟按照皇后可是对方正经的孙媳,她毕竟只是贵妃,和太皇太后关系不大。

    就不知道她能不能沾上伊哈娜的光。

    唉!可惜伊哈娜不在京城,否则就将她拉回来了。

    早知道就提前写信伊哈娜,早日归来,她也不用拿龙凤胎当挡箭牌了。

    “太皇太后,说实话,我这个身子,能不能看到胤祚、茉雅奇长大都不知道,皇上还年轻,他可比我身板硬实,现在选太子不是耍人玩吗?古往今来,纵观历史,有几个太子能有好下场的,当太子上面被皇上管着,下面被架着,周围还有数不清的兄弟虎视眈眈,有什么好的!”佟安宁撇撇嘴,伸手戳着胤祚崽崽脸上的奶膘。

    婴儿的肌肤又滑又嫩,比水还软,懵懂清澈的水汪汪大眼睛盯着人看时,让人心中一下踏实了。

    不管如何,既然投生到她的身边,她就尽量保孩子平安。

    “你这人,说话真是没顾忌!”太皇太后有些无语地看着她,眸子注视她的细微表情,心中复杂。

    她对于佟安宁这话仍然有些半信半疑,若是没有胤祚,她还能信,但是现在有了龙凤胎,又有佟佳氏一族在后面顶着,还是贵妃,现在不想,不代表以后不想,人的胃口都是一点点扩大的。

    佟安宁见她不信,嘴角露出苦笑,“太皇太后,胤祚现在连周岁生辰还没过,臣妾没想那么长远,如果我走在您前面,还请您多照顾他一些,没娘的孩子很可怜的。”

    说到后面,她语带悲意,抬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眼眶通红:“我身体底子不好,说实话,就担心他们两个未来会没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怎么这么可怜!孩子也可怜!都怪皇上表哥!”

    太皇太后前面还心生怜意,后面一口气哽在心口,看着她说不出话,简直是哭笑不得。

    她就说嘛!佟安宁面上虽柔弱,但是性子可不弱。

    听她哭诉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怎么就想笑呢。

    苏麻喇姑眸中闪过笑意,给佟安宁递了手帕,“贵妃不要伤心,奴婢一直觉得贵妃的福气还在后面呢,说这些话不吉利。”

    “多谢嬷嬷!”佟安宁接过帕子,继续道:“太皇太后,你刚才吓到了我了,太子之事这么重要,前面有已经长大的大阿哥、二阿哥,胤祚还是个宝宝,他太小,背不了那么大的锅,内务府这事,是他们先惹我的,我也替皇上表哥挽回不少麻烦,您不夸我两句,还吓我!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身子可不好!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呛死,我比普通人吓死的概率要高好多倍。”

    “好了好了!哀家不过是想逗你一下,看把你急的。”太皇太后叹气,拉过她的手,感慨道:“这么些年,哀家看你是一点都没变,都当了额娘,还是这样。”

    从佟安宁进宫,她时刻在看着她,好奇她有什么变化,在被皇后、昭贵妃、惠嫔、荣嫔……等人包围时,还是不是能保持以前的纯粹,现在看她现在的样子,太皇太后心中为皇帝叹了一口气。

    她一直觉得,佟安宁和其他人有距离感,即使皇上也一样,大多时候都是置身事外的姿态,即使折腾的那些东西,许多时候都是不怎么计较回报和收益,加上十八年地震的事情,让她有时怀疑佟安宁是不是人。

    皇上能不能将她留下?

    有时候担心,她会不会变成烟一下子飞走了。

    也是因为这些,让她对大清的未来越发的自信,对于佟安宁的一些行为睁一只闭一只眼。

    佟安宁和皇帝有了龙凤胎,相较于担心朝局的不稳,她更多的是高兴。

    想着终于将人彻底留下来了,她知道皇后有了危机感,但是并不想两人斗起来。

    “太皇太后,您这话是夸我,还是骂我呢!”佟安宁有些疑惑。

    “夸你呢!”太皇太后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样子挺好的。”

    见危机解除,佟安宁弯眉浅笑。

    身边的龙凤胎见状,同样露出笑脸,指着佟安宁“咿咿呀呀”地说话。

    反正佟安宁翻译不出来。

    ……

    坤宁宫中,现下有许多内务府管事去给皇后诉苦,外加告状,想求皇后为他们做主。

    “皇后娘娘,您可要救救奴才,奴才在紫禁城十多年,为您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贵妃这是在打您的脸,你可不能顺她的意!”

    “皇后娘娘,前段时间,内务府御膳房的赵六被抄家了,人也被下了大牢,奴才看了实在是心寒,内务府有自己的规矩,贵妃一阵乱捶,内务府现在一片狼藉,如果怠慢了各位主子,出了事故,贵妃能担得起吗?”

    “是啊!皇后娘娘,你既然回来了,就和皇上说一声,内务府不能落到贵妃身上。”

    “娘娘,您快行行好吧!”

    ……

    皇后神色淡淡,抬眸扫视跪成一片的内务府管事。

    哦!不,一些是前管事。

    说来真是讽刺,当年她接手内务府的时候,这群奴才看她年少好欺负,处处“祖宗规矩”设限,她为了维持皇后的名声,和他们一时无法撕开脸,为了收拢他们,耗费了不少心力。

    原想让佟安宁也尝尝这群“小鬼”的味道,谁知人家压根不怕,直接将内务府都收拾了,事实证明,这群人有多虚,既然一个多月,全部都败了。

    这用民间的说法,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吗?

    喜嬷嬷道:“好了,娘娘才回来,你们就堵上门,让旁人看到,还以为是娘娘害了你们呢?!”

    “嬷嬷,事情实在紧急,皇上现在心在贵妃身上,而且贵妃还有六阿哥,奴才等人留下也能帮衬一下二阿哥不是吗?”一名有些斗鸡眼的中年太监赔笑道。

    “滚滚滚!说什么呢,六阿哥也能和二阿哥相比,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生母仅是贵妃,拿什么和皇后比。”绿柳高声道。

    “好了,绿柳,不要说了。”皇后轻声道,嘴角扬起一个温婉的弧度,“内务府这事,本宫知道你们受了委屈,只是现在贵妃风头正盛,本宫不宜和她计较,你们也不必着急,等到过一段时间,本宫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下方的管事太监抬头迟疑地瞅着皇后,相互对视,有些为难,不知道要不要应下。

    “你们刚才还将娘娘捧的高高的,现在一不如你们的意,就这幅样子,娘娘,奴婢看,咱们还是不要管他们了。”绿柳斜睨了他们一眼,嘴角歪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管事太监们连忙磕头赔罪。

    片刻后,坤宁宫也清净了。

    喜嬷嬷拿着一把竹扇轻轻扇着风,嘴里不闲着,“这群没用的东西,老奴之前没看出,都是纸糊的,贵妃的一把火,一群人跑的没影,都怕引火烧身,简直浪费了娘娘为他们搭的台子。”

    “事已如此,再说他们,已经没有意义……咳咳!”皇后没忍住喉咙的痒意,咳了两声。

    一旁的绿柳将煮好的润肺汤递给皇后,“娘娘的病越发严重了,要不要换个太医?奴婢听说太医院新进了一个年轻的隋太医,是汉官,医术特别好,后宫好多小主娘娘都指名点他。”

    “说什么呢,那群宫妃不过是想看年轻的太医,医术再好,还能比得上咱们赫舍里氏供奉的太医。”喜嬷嬷给皇后整理了一下衣摆上的褶皱,碰到皇后的手背时,眉间拢起,“娘娘的手怎么这么凉,要不要添衣?”

    “嬷嬷太过紧张了!现在中秋还没到,我的身子还弱不到那个程度。”皇后下意识笑了笑,不过还是再次咳嗽了两声。

    一旁的绿柳看了看,将身后的窗户关了半扇,“虽说奴婢不喜欢贵妃,不过娘娘在这方面还是要和贵妃学学,身子弱,咱们就穿厚点,不要顾忌旁人的想法。”

    贵妃的身子也弱,冷不得,热不得,夏天的时候,也没见她少用冰,都是穿着秋衣,用着冰,丝毫不怕别人说。

    佟安宁表示,冷了可以穿衣服,再说紫禁城的夏日温度能烫熟人,宫里还有那么多伺候她的宫女、太监,如果因为她,弄得一些人中暑了,那就罪孽了。

    “本宫是皇后,若是让外人知道本宫的身子不好,会给二阿哥带来麻烦!”皇后抿了抿嘴,眉心带着愁绪,看着掌心纵横的纹络,丽眸染上一丝黯淡。

    她纵是有再多的打算,可若是没有身子不行,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喜嬷嬷心疼地看着她,张手想要安慰安慰她,在触碰到她时,终于还是克制住了。

    皇后目光落到坤宁宫的各色装饰上,眸光微沉,“这次是本宫冲动了,原以为佟安宁承受不了,谁知道……”

    “您是皇后,她是贵妃,怎么都越不过您,嫡子和庶子还是有差距的,就是惠嫔的大阿哥也越不过咱们二阿哥。”喜嬷嬷低声安慰道。

    “是吗?”话音落下,勉强翘起的嘴角一下子被脸颊的泪水给砸歪了,泪水仿佛掉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可是本宫没有时间了。”

    她的身子这些年经过调养,也没有好转,佟安宁虽然也是冰冰弱弱的,数次经历鬼门关,可是每次都好运气地闯过了,但是她清楚,自己没有这样的运气,一旦倒下,二阿哥就没有人护着。

    “叔父最近怎么样?”皇后抽了一下鼻子,抬手擦了擦眼泪,恢复了冷静。

    “索大人最近无事,受府中的心裕、法保两位大人连累,他最近在府中教训府中小辈。”喜嬷嬷说道,“索大人让奴婢告诉你,不用担心府中的事情。皇上很快就会恢复他的职位。”

    前段时间(未去木兰围场之前),康熙对索额图发难,斥责他没有管好两个弟弟心裕、法保,两人懒政,日益骄纵,不思为朝廷办事,反而时常空班,到处玩乐,所以两人都被革除职位,目前都空闲在家,让索额图处置。

    心裕老爷被撤掉銮仪使、佐领,还好一等伯还在身上,至于法保,他的一等公被革除了。

    索额图大人的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保都没有保住,就保留佐领的职位。

    可以说这次赫舍里氏再次被伤筋动骨。

    反而佟佳氏蒸蒸日上,无论是佟府的两个国舅爷,还是叶克书、德克新、隆科多这些晚辈,都比赫舍里氏要好两三倍。

    想起这,皇后就一股郁气在心头。

    两家对比起来,赫舍里氏除了索额图,其他人都十分平庸,格尔芬等晚辈也都是纨绔子弟的模样,和佟佳氏一比,差的何止一大截。

    而她现在的身子说不定比佟安宁还差,为了二阿哥、为了赫舍里氏,她真的耗干了精气神。

    这次内务府之事本不应该这般仓促,可是桩桩件件事情压下来,让她不得不出手。

    想到此,皇后感觉自己脑中绷紧的那根弦不停地震动,仿佛要将她的天灵盖给掀了。

    秀气的眉毛凝成一团麻,脸色变得仿佛白纸一般,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塞满了声音,抬手努力按住太阳穴,想要将脑海里的声音压制,越是强压,越是难受。

    “嬷嬷,绿柳,本宫的头好痛!”皇后的嘴唇快咬出了血,唇瓣变成了紫褐色,额头冷汗淋淋。

    “娘娘!您怎么了?”喜嬷嬷大惊失色。

    “皇后娘娘!奴婢去喊太医!”绿柳连忙道。

    “嗯……快去!”皇后艰难道。

    太医接到消息,连忙派了坤宁宫信任的太医。

    皇后额头箍着额带,靠坐在床侧,摊着右手,看向眉心紧皱的云太医,“云太医,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实话告诉本宫,本宫的身子如何?”

    云太医撤回手,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启禀皇后娘娘,您现在就是忧思过甚,一切要想开,否则再好的身子也能熬干了,您再这样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无忧,本宫是皇后,后宫事宜都需要本宫操办。”皇后拢了拢精致的袖口,叹笑道:“现在说这些不是已经晚了吗?二阿哥还需要我。”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宫女的声音,“二阿哥你站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屋内众人错愕。

    皇后心头一紧,给喜嬷嬷使了眼色。

    喜嬷嬷连忙推开门,正好和二阿哥撞上。

    喜嬷嬷狠瞪了门口的宫女一眼,“怎么守着的?”

    “奴婢知错!”宫女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跪下来。

    半大的十岁少年眼眶微红,失神地看着她,“喜嬷嬷!”

    喜嬷嬷见状,顿时心软了,连忙哄道:“二阿哥,娘娘没事,是太医乱说的。”

    “嬷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额娘就我一个儿子,难道不应该告诉我吗?”二阿哥瞪大眼睛,垂下的手攥着袖口,克制自己的颤抖。

    “喜嬷嬷,让他进来吧!胤礽说的没错!”皇后带着叹息的声音响起。

    喜嬷嬷见状,也不再拦着,请二阿哥进了殿,关门时目光落到门口的宫女身上,低着头请罪的宫女眼神一直往外偷瞄,喜嬷嬷顺着方向一看,就看到侧殿窗户半截袖子露出来。

    看样式,似乎是平贵人穿的旗装。

    心中了然,二阿哥恐怕是平贵人引来的。

    ……

    中午,坤宁宫主殿卧室的门再次打开,二阿哥木然地走出来,浑身带着冷意,如玉的脸上仿佛凝了一层霜,让旁人不能近身。

    乳母见他不高兴,满脸心疼地上前问道:“二阿哥,您这是怎么了?”

    “田嬷嬷,我……我没事,只是额娘……”二阿哥看着她张口欲言,但是又担心乳母乱讲,只得闭上了嘴,深吸一口气,“没事!没事!”

    乳母:“您要是不高兴,我让凌普陪您去找乐子散心。”

    凌普是田嬷嬷的儿子,算是胤礽的奶兄,平时能说会道,胤礽对他一向信任。

    “不用了,我要认真读书!”胤礽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带着人回了阿哥所,不在坤宁宫停留。

    乳母担忧地望了望主殿方向,看二阿哥的模样,多是和皇后有关。

    ……

    二阿哥离开后,喜嬷嬷将平贵人请到了皇后面前,皇后单枪直入道:“二阿哥是你引过来的?”

    平贵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是,娘娘,二阿哥是赫舍里氏唯一的阿哥,又是中宫之子,他是时候知道一些事情。”

    皇后目光微凝,深深地注视她,“怪不得侧福晋对你那么推崇!”

    平贵人:“多谢皇后娘娘的夸奖!”

    皇后挥手让她下去,等人离开后,叹气道:“倒是个有心人!看来叔父这次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

    皇后的具体病情虽然不会宣传出去,但是作为赫舍里氏供奉的太医,云太医不会瞒着索额图。

    索额图听完后,坐在书房里沉思了良久,看着云太医呈给他的脉案,眸光的凶煞之气越发浓厚。

    奢华的书房内,除了索额图桌上的那盏灯,其余灯笼烛火全部被灭,索额图翘着腿坐在桌前,宽大的身影遮蔽了大半的光,随着烛火随风跳跃,高大的影子填满了半个书房,无声地狰狞嘶吼。

    云太医低头坐在下方,等候索额图的回话。

    忽而鼻尖问道一股糊味,抬头看到索额图已经将皇后的脉案给烧了。

    索额图从抽屉里抽出五张银票,扔到云太医怀里,“多谢云太医告知。”

    云太医将银票收回袖兜,好奇道:“大人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倾赫舍里氏全族的力保住皇后娘娘了!今后还望云太医进行医治,需要什么,太医院没有的,我让赫舍里氏找遍天下。”索额图嘴角上翘,在昏暗灯光下,笑容显得有些阴森。

    “是是!微臣遵命!”云太医连忙道。

    夜晚子时,索额图书房的灯仍然未熄,巡逻的侍卫不敢打扰,索额图的管家带着一身寒露进了书房。

    “大人,云太医已经送回去了。”管家躬身道。

    索额图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抬手示意管家上前。

    管家依从命令靠近,躬身走到桌子前面。

    “嘎利,本官能为二阿哥豁出命去,你信不信?”索额图语气幽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当然信,奴才明白大人,为了二阿哥能登上大统,别说二阿哥,就是奴才也愿意。”管家满脸挤着笑。

    “可惜咱们的命在皇上心里不怎么值钱!”索额图带着几分得意地笑出声,“皇后娘娘在皇上心里是最重要,也是最值钱的。”

    “嘶!”管家倒吸一口气,也不敢问,默默咽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看着索额图。

    ……

    七月的最后一天,长春宫的成嫔临盆。

    皇后和宁妃先过去坐镇,佟安宁听闻惠嫔、荣嫔、宜嫔也去了,犹豫片刻,还是不去了,等到结果出来后,她再去。

    她演技不过关,如果被人看出她早知道孩子会有残疾,被有心人一传播,可能就是她的错了。

    ……

    长春宫中,产阁中,成嫔叫的撕心裂肺,接生嬷嬷一直在温声劝着,“娘娘,您要使力气,不能将力气浪费在叫喊上。”

    产阁外,皇后坐在殿内,询问成嫔的生产情况。

    目前情况还好,胎位是顺着的,就是成嫔是第一胎,有些慌,光顾着喊叫,这样后半段容易脱力,所以接生嬷嬷让成嫔咬住了东西。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等了一会儿,发现佟安宁没来,随口问道:“贵妃怎么没来?”

    珍珠缓步走出来,向皇后行了一礼,“启禀皇后娘娘,娘娘还有事,暂时脱不开身,听闻皇后娘娘来坐镇,就派奴婢前来守着,过段时间她就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苏麻喇姑奉太皇太后的懿旨前来看望。

    成嫔这胎比较快,大概一个时辰就生下了,孩子出来时,恰好康熙迈进长春宫的宫门。

    婴儿的“哇哇”的啼哭声响彻长春宫,瞬间让他精神振奋。

    先不说是男是女,单是这哭声,就知道是个健康的婴儿。

    康熙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梁九功忙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后见康熙来了,连忙带人出来迎接,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众嫔妃同样行礼。

    皇后笑道:“看来这孩子急着见皇上,皇上刚进门,他就出来了!”

    宜嫔:“真是羡慕成嫔,臣妾生五阿哥时,真是将臣妾折磨了好一段时间。”

    “是啊,臣妾也眼红,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惠嫔同样笑道。

    就在大家一脸轻松地说笑时,一名接生嬷嬷惊恐地跑出来,“砰”的一声跪在康熙面前,“皇上,七阿哥左脚有恙……天生残疾!”

    众人:!!!

    康熙瞳孔剧烈震动,“你说什么?”

    接生嬷嬷被他凌迟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七阿哥……左脚残疾!”

    此时婴儿的啼哭声渐进,抬头就看到另外一名接生嬷嬷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迟疑地走向康熙。

    等到揭开婴儿的襁褓,大家看清婴儿左脚的情况,左脚掌向内弯曲,脚趾着地,脚底朝上,而且天然缺少一个小脚趾。

    康熙顿时目眦尽裂,脑子轰然一响,有些眩晕。

    “皇上!”梁九功连忙扶住他。

    皇后上前安慰道:“皇上,七阿哥的腿虽然有疾,但是身子看起来还算健康,总是一个阿哥。”

    康熙闭目深呼吸,让接生嬷嬷先将七阿哥带下去。

    “啊啊……呜呜呜!”

    产阁里此时响起成嫔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里满是不忿、痛苦。

    外面的宫妃听着成嫔的哭声,心中也有些发酸,同时心中也庆幸,七阿哥天生有足疾,就少了一个威胁。

    不知道皇上如何处置七阿哥,不少人对于出生残疾的孩子都忌讳莫深。

    若是七阿哥的情况传出去,会不会有人造谣皇上遭了天谴,所以报应在孩子身上。

    成嫔怀孕期间,太医院每天都去诊脉,胎儿一切正常,现在许多事情都变了,也许剩下的孩子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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