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其实经过去年科举这事,佟安宁也在反省,觉得她是不是对现在的清朝有太多偏见,虽然官场确实有不少潜规则和贪腐行为,但是康熙这个皇帝还是比较负责的,朝中也有不少负责的大臣,并不是满朝都是虫豸,天下也不是民不聊生。

    本着有错就认的态度,佟安宁诚恳地向康熙道了歉。

    康熙听完后,一头黑线。

    佟安宁这样说,还不如不说呢。

    他没想到,佟安宁对朝堂的印象这么差。

    他实在不解了。

    以佟安宁的身份又没有经历过这些,从小到大也并没有吃过亏,难道在佟府时,舅舅经常给她讲天下局势吗?

    除非,在她进宫前,三藩未定时,那时候天下还未稳定,无论朝堂还是民间确实有些乱。

    难道那个时候给了她坏印象?

    但是无论如何,今年已经是康熙二十九年,她居然还没有改变看法,简直要气死他了!

    听完康熙的控诉,佟安宁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

    她要怎么向康熙解释,其实她现在也没有对清朝提起信心,现在这个时候还算能看,如果他能穿越到清末,怕不是真要气死了。

    康熙冷笑道:“哼,朕没想到,你也年纪不小了,居然这么看朕?朕自问这个皇帝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列祖列宗,这么就不入你的眼,你给朕说说,你欣赏那个皇帝,让朕长长见识!”

    “臣妾什么时候说过您不行的?正因为您,我才改变想法的。”佟安宁状似无辜地看着他。

    康熙学着她平时生气的样子,冲她冷嗤一声,“今天你不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朕可就治你的罪。”

    “……”佟安宁更加无语了,早知道她来招惹康熙干什么,将话烂在肚里不就好了。

    “你想什么呢?”康熙问道。

    佟安宁微微侧头,唉声叹气道:“臣妾在想,这次真是失策了,早知道就不来向你自省了,将话烂在肚子里好了。”

    康熙的胡须控制不住地抖动,凑近她,注视面前人清澈的眸子,似笑非笑道:“你还觉得委屈!你再回想一下,你那些话是自省吗?朕怎么觉得刺耳呢?天下那个大臣敢这样当着朕的面说这些话,也就你敢!”

    这人是觉得他最近日子过得好,所以才来刺激他的吗?

    “我不是夸了皇上吗?”佟安宁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挺好的。”

    “可是朕不喜欢听!”康熙眸光犀利地盯着她,“既然咱们皇贵妃都自省了,快告诉朕,你对那个皇帝满意,让朕也学着反省一下。”

    “咳……”佟安宁掩唇轻咳一声,抬眸冲着康熙尴尬一笑,“皇上您做的已经挺好的,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国情,如果您真想知道一个人,臣妾只知道始皇帝,这样可满意?他可是大一统的奠基者。”

    “始皇帝?”康熙语塞,“朕确实不如他。”

    佟安宁踮脚拍了拍他的肩,“皇上,你也不用太过妄自菲薄,比不上老祖宗正常,您也是很优秀的,最起码在咱们大清朝,已经是皇帝中第一人了。”

    “……”康熙确定佟安宁这次压根不是来自省的,就是来气他的。

    大清建国到现在,也才几十年,不过才二个皇帝,有什么可论资排辈的。

    “佟!安!宁!”康熙低沉的声音仿佛裹挟着狂风暴雨,下一刻就要劈头盖脸地朝对方砸过去。

    佟安宁轻轻后退一步,干笑着安慰道:“皇上,其实您真不用生气,咱们大清朝的疆土也已经是历朝最广的,尤其在您这一辈。臣妾还有宫务要忙,就不打扰您了!臣妾先行告退!”

    佟安宁不等康熙回应,福身一拜,然后一溜烟跑了。

    康熙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最终笑骂道:“都这把年纪了,还跑这么快!”

    梁九功:……

    幸亏皇上这话没在佟主子面前说,否则估计佟主子要炸毛。

    不过看皇上这态度,也没有生气,估计只是吓唬佟主子的。

    有时候真不确定佟主子是不是故意的,在皇上面前时而无所顾忌,时而又仿佛被吓到了,但是认错后仍然不改,乐此不疲,还敢擅自退场。

    康熙见他偷笑,没好气道:“你这个奴才笑什么?”

    梁九功:“佟主子如果听到皇上这句话,估计现下皇上的耳根子肯定不会清净了。”

    “这话不许告诉她。”康熙吩咐道。

    他担心佟安宁听到后,来个玉石俱焚,互相伤害。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遵命!”

    ……

    佟安宁没想到茉雅奇对于她说的那些话,会活学活用,用的这么快。

    事情还和梅冷玉有关,她到了文澜学院后,其实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毕竟对方大义灭亲,将亲爹送进大牢,这件事过往大家只在话本或者戏文看到过,乍一见到真人,实在是稀奇。

    而且对方还被皇贵妃安排到六公主的身边,惹得不少人眼红。

    那可是皇上和皇贵妃最疼爱的公主,看皇贵妃对她的架势,如无意外,皇贵妃的那些东西不少产业都要她继承。

    人家不仅有地位,还有钱和实力。

    去年六阿哥成亲,作为六阿哥的同胞妹妹,八格格就备受瞩目,讨论八格格未来要是留在京城,还是嫁到蒙古,不过本朝的公主也有到二十岁才嫁人的,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有意将八格格多留几年。

    之前宫中曾经传出,皇上似乎给八格格定下了科尔沁的那苏图,可是后来科尔沁又来了和硕亲王那木济的孙子乌勒吉,让大家有些摸不准,八格格对于那苏图和乌勒吉并无特殊。

    后来大家奉皇命进入文澜学院交流学习,众人都知道,学院是给大家提供一个交流感情的场所,让众人联姻时,少些抗拒。

    不过到了文澜学院后,他们发现这地方太稀奇了,不仅风景好,而且学的、玩的都新奇有趣,不用一味地死读书,而且学院不是老师管着学生,而且让学生会自治。

    以前他们上学堂时,都是老师或者父亲管着他们,来到了文澜学院,居然是他们进行选举,组建学生会进行自治。

    佟安宁让学院这样做,也是因为目前学院里的学生大多是满蒙贵族、官宦子弟,随便拉一个出来,家里都挺有实力的。

    让老师管他们,劳心劳力,平时将精力内耗在管理这群“祖宗”身上,对老师的身心发展不好,她就想利用文澜学院的研究氛围多影响一些人,要知道古代科举虽然难,但是只要考上了,就等于上岸,就算做不了官,也是有不少便利和福利的,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用于研究和学习。

    文澜学院是佟安宁开的,背景最深的是茉雅奇,她当学生会长,大家都没有意义。

    茉雅奇身为文澜学院的学生会长,定下一个什么样的基调很重要,是整个围绕她,还是自由发展,倡导公平和谐很重要。

    茉雅奇选择了后者,在学院中以学业研究为主,不论爵位、身世背景。

    她也知道让大家完全放得开不可能,明面上由她镇着,其他人就不敢随意搅弄风云,也能维持一定范围内的公平。

    梅冷玉进入文澜学院用的不是她的侍女身份,而是借读学生的名号。

    茉雅奇一听,就知道额娘比较看重梅冷玉,了解了对方的身份后,更是佩服,平时很少让她跟着伺候,让她多了解文澜学院的运行模式,多学点学问。不到半年,梅冷玉就成了学生会的会长助理,帮助茉雅奇处理一些学院的杂务,在女子学生中游刃有余。

    年后,梅冷玉陷入一起桃色纠纷,相关人员涉及到大学士王鳌的公子王竖还有蒙古贝勒扎拉芬泰,两人都表示对梅冷玉一见钟情,要将她纳进府做贵妾。

    还没等梅冷玉回应,王竖和扎拉芬泰已经先吵起来了,在茉雅奇知道时,两人已经进行了两场“决斗”,所谓“决斗”,并不是真刀实枪,而是骑马射箭,外加一项文斗,结果就是一比一平。

    事实上,梅冷玉和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平时顶多见面点头问好的程度,连上课都不曾和两人一间房子过。

    茉雅奇:……

    这两个男人真是太闲了。

    原以为经过她的警告,两人应该会克制,谁知道二月上旬的一天夜里,王竖和扎拉芬泰聚众斗殴,其他人都受了一点轻伤,王竖和扎拉芬泰这两个领头人反而受伤严重,都头破血流,扎拉芬泰的腿还断了。

    这一下仿佛点了马蜂窝,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其中,学院的氛围也渐渐变了,有御史听到后,在朝堂上弹劾学院,认为不应该让一些女子在里面读书,乃是混乱之源。

    茉雅奇听到后,直接气炸了,心想那就看看到底谁是混乱之源。

    原先学院中就有不少矛盾,男女之间的性别对立其实在学院的诸多矛盾中不值一提,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学院中即使有公主,但是外面的世道也是父权天下,女子最终也要嫁人,皇上允许女子来到学院读书,也是为了给满蒙之间的贵女和公子有个沟通的场所,平时男学生对待女学生大多也是彬彬有礼,男女之间的话题也有壁垒。

    学院中满蒙之间、满汉之间、八旗之间、八旗和宗室之间……总之日常多见这些矛盾。

    如湖面,平时看着平静无波,诗情画意,实则水面之下暗潮涌动,能在湖里生存的都不是普通的鱼儿。

    茉雅奇想了想,先是给梅冷玉辟谣了桃色绯闻,然后经过一些操作,让两人之间的矛盾扩散到大学士王鳌看不起蒙古王公,进而继续上升索额图一派敌视蒙古……

    在朝堂其他势力的推波助澜下,索额图一派包括索额图过往那些年对蒙古的傲慢的行为也被口诛笔伐……

    其实索额图对于地位低的人一向都傲慢,对比汉臣,蒙古那边还算能看……

    等佟安宁再次知道消息,她家闺女已经被康熙喊回宫,老老实实地跪在乾清宫请罪呢。

    佟安宁知道后,连忙去救人了。

    到了乾清宫,就看到茉雅奇的小身板跪在桌案前,而康熙正在伏案批改奏章。

    跪在地上的茉雅奇看到佟安宁,眼睛乍亮,“额娘!”

    “臣妾给皇上请安!”佟安宁先给茉雅奇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福身行礼。

    康熙抬眸淡淡道:“你来了!”

    佟安宁:“皇上,茉雅奇坐了什么惹您生气了,她还是个孩子,你可不能欺负她!”

    “欺负她?”康熙嘴角直抽,起身看了看乖巧跪在下方的茉雅奇,“你怎么不问一下她干了什么好事?”

    茉雅奇眉梢微蹙,可怜巴巴地看着康熙,“皇阿玛,我老老实实地在学院念书,已经配合老师研究出了许多成绩,过段时间就是校庆,儿臣这些日子可忙了。”

    “哼,你是忙这些吗?朕真是开了眼,就因为两个人打架,你就将朕的朝堂搅合的翻天覆地,得亏你是公主,如果是个阿哥,恐怕能将大清都给掀翻了。”康熙怒气冲冲道。

    “儿臣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程度,谁让御史胡乱参奏的。”茉雅奇也觉得委屈。

    康熙:“……”

    根由就这?

    让索额图他们知道缘由,怕不是要气晕了。

    “皇贵妃,既然你来了,也说说吧。”康熙扭头看向一旁的佟安宁,“你来这里,不就为她撑腰的吗?”

    佟安宁一听,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故作伤感道:“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是心疼您,担心您被气到,伤到你们父女之间的情分。”

    茉雅奇立马道:“额娘,您别说了,只要皇阿玛高兴,我认打认罚。”

    佟安宁一听,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茉雅奇叹息道:“皇阿玛的身子要紧。”

    一旁的梁九功:……

    看来八格格心里就没怕的,现在居然还插科打诨,和佟主子这一唱一和,怕不是立志要将皇上气出个好歹吧。

    康熙深吸一口气,不悦的气息毫不遮掩的扩散着,额头青筋暴跳,“佟安宁!茉雅奇!”

    暴怒的声音在殿内横冲直撞,循环了好几次,惹得殿内的宫人纷纷缩着头。

    茉雅奇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佟安宁,眼神示意:额娘,皇阿玛这声音好大。

    佟安宁抬手给她捂住了耳朵。

    茉雅奇顺势朝她身上一靠,她都跪了半个时辰了,没想到皇阿玛还没有满意。

    康熙看到她俩这样子,一口气堵在嗓子口,“佟!安!宁!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慈母多败儿!”

    佟安宁闻言,震惊地瞪大眼睛,声音悲伤道:“皇上,茉雅奇那么乖,您居然说她学坏了,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您就算不喜欢,也请不要难为她!”

    “你……这是胡搅蛮缠!朕何时不喜欢茉雅奇了,还有你这样子和谁学的?”康熙眉间快拧成麻绳了。

    佟安宁闻言,恢复正常,状似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否则我要寝食难安了!”康熙:……

    佟安宁微微侧头,唇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皇上,既然这样,茉雅奇可以起来吧,现在才是初春,地上冷的很。”

    茉雅奇微微歪身,从佟安宁身后探出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皇阿玛~~”

    康熙头疼地按了按额头,指着宫门口,“你先回去!”

    茉雅奇立马跳起来,因为跪的太久了,膝盖一软,身子往前一倒,方向正好是佟安宁那边。

    “额娘!”茉雅奇惊呼道。

    佟安宁:!

    额娘的身板可比不上她,如果伤到了她,自己要被皇阿玛和哥哥扒了皮。

    康熙一把搂住佟安宁,腰间微转,然后用左手扶扯住茉雅奇,旁边的珍珠扶住了茉雅奇。

    “身为公主,一点也不稳当,回去后将《女诫》抄一遍。”康熙沉声道。

    “皇上,《女诫》不适合公主,换个其他的吧。”佟安宁扯了扯他的袖子。

    拜托,《女诫》这东西,茉雅奇从来没有学过。

    康熙闻言挑了挑眉:“你既然这样说,那就让她讲宫规抄写一遍吧。”

    “……”佟安宁傻眼了,宫规的内容可比《女诫》多,厚的能当砖头。

    茉雅奇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向康熙,“皇阿玛……”

    康熙再次扬了扬眉梢,“怎么,你不愿?”

    茉雅奇嘴角微抽,她当然不愿意。

    亲爹已经指望不上,她看向佟安宁,苦着脸道:“额娘。”

    康熙也盯着佟安宁,好奇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佟安宁左右为难,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茉雅奇,最终选择为难康熙:“皇上,臣妾打算修改宫规,现在的宫规太过冗杂,效率低,还是改一下比较好。要不等臣妾改完以后,再让茉雅奇抄写。”

    康熙瞳孔微震:……

    梁九功也对佟安宁叹为观止,半张着嘴。

    他想说,宫里那些在皇上面前撒娇嗔笑的娘娘还是不行,看看佟主子多么大胆,为了八格格对皇上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茉雅奇也傻眼了,感动道;“额娘。”

    短暂的惊叹过后,康熙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的怄气如风一般瞬间消散,扶额失笑道:“朕真是拿你们没办法,这样吧,你还是不要祸害宫规了,茉雅奇,你将论语抄写二遍,好好学习里面的处世之道。”

    茉雅奇连忙行礼,“儿臣遵命!”

    茉雅奇这次在宫里待了二天,将论语抄完后,就出宫去学院了,至于闹起这场风波的王竖和扎拉芬泰也被罚了,因为两人受伤,所以康熙罚两人将四书五经全部抄写二遍,预计等他们超写完,伤也养好了。

    茉雅奇作为学生会长也对前段时间参与斗殴的学生进行了处罚,包括扣学分,等到两人养好伤后,还要进行学院二个月的义务劳动。毕竟对于文澜学院的学生来说,罚钱这些对他们伤害不大。

    至于朝堂上,康熙则是训斥了索额图一派人,算是给这件事画了一个句号。

    茉雅奇离开前,又被康熙喊道面前好好警告了一番,让她注意影响,不要玩脱了。

    茉雅奇在康熙面前当然是乖乖巧巧的,前脚离开乾清宫,后脚就抛在脑后了。

    佟安宁倒不担忧,只要茉雅奇不做恶事,不谋反,现在这个年龄段不好好玩,以后就没有时间玩了。

    康熙的万寿节后,就快到七阿哥的婚礼。

    七阿哥的嫡福晋哈达纳喇氏虽然背景有些低,不过也算半个宗室,门第还算不错。

    哈达纳喇氏看性情也是个好相与的,听说知书达理,喜欢诗词,算是个小才女。

    七阿哥有时也让人给哈达纳喇氏送些信或者礼物,这对准夫妻的感情维持的不错。

    至于七阿哥的足疾,经过这么些年的锻炼,穿上特制的鞋子,缓步慢走时,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说起来,现如今,京城中最好、最大的制鞋坊背后的老板就是成嫔,就为了让七阿哥能有一双合适的鞋,成嫔才进军鞋业,去年的时候,成嫔将制鞋坊交给了七阿哥打理。

    二月二十五,七阿哥胤祐成婚。

    七阿哥的婚事忙完后,就轮到八阿哥,虽然德嫔去世,不过八阿哥有惠妃照应,此次八阿哥成婚,惠妃和大福晋出了不少精力。

    佟安宁对于历史上八福晋“悍妇”的名号闻名已久,让人打听了一下郭络罗氏的性子。

    郭络罗氏性子有些高傲,待人有些强硬,将满清姑奶奶的派头弄得足足的,不过能力也强,识文断字,会理家,佟安宁倒能理解这样的性子,郭络罗氏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毕竟不是孙女,尤其安亲王去世后,郭络罗氏寄人篱下,如果性子不强势,说不定会被人欺负死。

    六月,八阿哥胤禩大婚。

    竖日,八阿哥带着八福晋郭络罗氏来到承乾宫请安。

    佟安宁观察小夫妻的表情,两人都是乐呵呵的模样,看着似乎双方都挺满意的。

    说实话,之前那么多阿哥福晋给她请安,多数福晋都是羞怯且紧张的,不怎么敢和她对视,虽然不知道本性如何,不过在外都是端庄娴雅的风格,而面前的郭络罗氏反而缺少典雅淑娴之风,满身的豪爽大气,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佟安宁。

    八阿哥察觉到郭络罗氏的眼神,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克制些,郭络罗氏见状,也就收回视线,乖乖地跪在下方。

    佟安宁注意到小两口的动作,示意两人起来,将大红包塞到两人的手中。

    佟安宁:“八阿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用觉得孤单,有了媳妇,要好好陪着她。”

    “皇贵妃娘娘!”八阿哥笑容微滞,有些不知所措,“我有大家,有八姐姐、六哥哥还有大哥他们,怎么是一个人呢……”

    越到后面,声音越是沉了,最终尾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失落。

    可是自己的内心却无法骗自己,越是年长,他就觉得越发的孤独。

    一旁的郭络罗氏偷偷拉了拉他的手,八阿哥下意识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笑。

    佟安宁闻言轻笑出声,“是本宫说错了。郭络罗氏,八阿哥如果欺负了你,就朝本宫告状,本宫饶不了他,就算本宫收拾不了他,茉雅奇这个姐姐也能教训他。”

    “皇贵妃娘娘。”八阿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郭络罗氏捏着拍子娇声一笑,“八阿哥不会欺负妾身的。”

    八阿哥和郭络罗氏离开承乾宫,又去了其他宫请安,等到全部结束后,两人都快累虚脱了,回到阿哥所的院子,先洗了澡,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两人窝在凉榻的左右角,互相看着对方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八阿哥就听郭络罗氏轻声道:“八阿哥,以前我在王府也是一个人,但是现在咱们是两个人了。”

    八阿哥愣了一下,眼中温柔的笑意越发浓厚,点了点头,轻轻地扯住了她的手。

    ……

    七阿哥、八阿哥成亲后,就要出宫开府,七阿哥有成嫔帮忙操心,八阿哥因为生母早逝,一直惠妃抚养,此次开府事宜,大阿哥帮了不少忙。

    八阿哥虽然没有母族帮衬,,但是八福晋身家丰厚,安亲王临终前给郭络罗氏留了许多嫁妆,所以不用担心出宫开府后日子艰难。

    不过八阿哥是个要强的,不想吃软饭,并没有要八福晋的嫁妆,而是向胤祚借了五万两银子。

    佟安宁知道后,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早知道提醒八阿哥向皇上借钱了。”

    胤祚:“……儿子下次见到小八后,提醒他。”

    佟安宁坏笑道:“提醒八阿哥要学会卖惨,去借钱时,弄得狼狈点,如果皇上不给,就抱紧大腿哭,如果没有经验,去向九阿哥、十阿哥取取经。”

    胤祚面上淡定地点点头。

    看来额娘对于让皇阿玛倒霉的事情很高兴,等到他没钱了,也去朝皇阿玛借钱,大不了和额娘一样,给皇阿玛利息。

    第212章

    六月,八阿哥婚礼结束后,胤祚开始着手搬家。

    原先钦天监在三月定下了一个好日子,但是三月时,佟安宁病了,胤祚就推迟了出宫开府的时间。

    否则到了宫外,想要这么便利地去探病就难了。

    富察氏也是早晚去请安伺候。

    佟安宁唉声叹气地想要劝富察氏不需要这么勤快,可也清楚,在宫中,有时候一些事必须要做。

    既然这样,佟安宁在适应了后,让人房间里搬了一张桌子,放了账册还有书籍。

    让富察氏没事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算账、给她整理书目,反正马上要出宫了,这些东西都是王府的东西,早晚都要熟练。来外人的时候,会让人提醒她。

    富察氏:……

    她在自家府中,见过婆婆生病时,儿媳妇如何伺候的,大多谨小慎微,片刻不敢远离。

    到她这里了,皇贵妃让人给她支了张桌子,让她自己玩了。

    佟安宁这次病直到六月才康复,确认病好后,胤祚也能安心搬家了。他的阿哥所空出来后,十阿哥眼疾手快,搬了过去,惹得十二他们直跺脚,十阿哥的年纪也差不多要成婚了,住不了几年,居然还和他们抢。

    十阿哥倒不管,而且还弄了一个乔迁宴,折腾得似模似样的。

    ……

    六月中旬,几个已经成婚的阿哥齐聚乾清宫。

    康熙坐在上首,看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们,心生宽慰,“朕今日喊你们过来,有一件事,朕有些头疼,想问一下你们的意见。”

    大阿哥他们一听,有些纳闷了,不解康熙被什么给难住了。

    大阿哥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皇阿玛,儿子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为您解忧!”

    二阿哥:“敢问皇阿玛,到底是什么事?”

    康熙示意梁九功将一箱子东西分给他们,淡淡道:“这些是去年宗室科举的试卷,你们评鉴一下。”

    大阿哥他们带着疑惑地接过来,然后仔细看了下。

    所谓宗室科举,就是康熙专门为宗室子弟举行的科举,去年才是第一届。

    大清入关后,由于常年征战,一开始八旗子弟被禁止参加考试,后来才鼓励八旗子弟参加科举允许,甚至最初科举还分为满汉两榜。

    宗室成员更是例外,身为皇亲国戚,生来就有爵位,不用苦学和汉人学子并列。

    顺治帝的时候,为了提升宗室的学问,在京城中设立了宗学,包括文化课和骑射。

    就这样,宗室子弟被朝廷供养着,人口数量极具增多,到了近些年,现有的资源已经无法满足,许多宗室成员没有继承爵位的机会,成了闲散人员。

    是故为了解决这件事,康熙三十六年,康熙命令礼部设计了适合宗室子弟的科举,又叫宗室科目,和大众科举的区别,打个比方,就是现代高中毕业时全国统考和大学校考的难度区别,宗室科目的难度要远远低于科举。

    康熙三十八年,也就是去年,举行了宗室科目的第一次考试。

    然而结果并不令人满意,不仅考试成绩不理想,而且还出现了不少作弊现象,让康熙特别丢脸。

    本来康熙之前开宗室科目时,就有些犹豫,现在宗室科目的结果似乎也在暗示他将其停止,但是现下又没有好的政策安置闲散的宗室,所以康熙看看这些儿子怎么说。

    五阿哥看了看试卷上内容,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没见过这么糟的试卷。这是什么试卷啊?”

    他的学问在兄弟之间垫底,但是看了看手中的试卷,觉得自己的信心爆棚。

    胤祚皱起眉,“确实不行。这是宗室科目的考题。”

    五阿哥纳闷:“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做过?”

    胤祚:……

    三阿哥忍俊不禁,将卷面亮给五阿哥,戳了戳最上面,“五弟,上面写着呢。”

    五阿哥:!

    低头一看果然看到开头上写着“康熙三十年顺天府……”

    其他人纷纷忍笑。

    康熙却笑不出来,头疼地看着五阿哥。

    这孩子眼睛漏的兜不住西瓜,那么大的字居然看不到。

    众人看完试卷后,只有两个想法,一是试题好简单,二是答题人不行,错题有些多。甚至一些明显有人作弊了,连错字都抄上去了。

    大家围在箱子旁,仔细看了看剩余的卷子,发现成绩好的不多。

    说实话,以他们的标准,就算箱子中的试卷成绩都好,也不能让他们满意。

    康熙:“你们觉得宗室科目需要继续开设吗?”

    众人相互看了看,原来皇阿玛纠结这个。

    大阿哥:“启禀皇阿玛,儿臣觉得宗室科举不需要开下去。”

    二阿哥:“皇阿玛,儿子赞同大哥的看法,这种程度的卷子也无法挑选出人才,不如不开办。”

    看皇阿玛的态度,虽然状似犹豫,不过看情况似乎也想取消宗室科目。

    五阿哥嘿嘿笑道:“皇阿玛,您如果不喜欢这东西,大不了不搞了,让宗室去参加科举考试不就好了,能考上的才是真爷们。”

    “胡闹!宗室子弟如果也去考科举,让天下百姓看到了,还以为朕养不活他们呢。”康熙立刻吹胡子瞪眼。

    五阿哥挠了挠脖子。

    想说皇阿玛折腾出宗室科举,不就是养不活吗,不过他不敢说。

    正在他这样想着呢,耳边传来胤祚的声音,“皇阿玛,您确实养不活他们,宗室如果无法改变,日后您会越来越烦。”

    康熙脸色有些黑了,“胤祚!”

    五阿哥扭头瞪大眼睛看着胤祚,只见对方仍然神情淡定,“儿臣在!”

    康熙:“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你给朕说说,要如何处理宗室?让朕开开眼!”

    胤祚:“儿臣以为,应该保留宗室科目,不过题目要弄得比科举题目难,也是三年一考,考上了有爵位,有功名,也能让天下人信服。”

    他说完后,殿内众人呆呆地看着他,静的针落可闻,连康熙都瞠目结舌了,指着胤祚说不出话来。

    三阿哥扯了扯七阿哥,小声问道;“最近有那个宗室惹到他了?”

    七阿哥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六哥最近在搬家,心情好着呢。”

    五阿哥挤过来,“既然心情好,怎么对宗室这么不客气?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不知道?还是有什么人嚼皇贵妃的舌根?”

    七阿哥继续摇头。

    三阿哥看向八阿哥,“小八,你知道吗?”

    八阿哥也摇了摇头,小声道:“也许这是六哥的真实想法,没人惹他生气。”

    三阿哥和五阿哥瞪大眼睛。

    这样更让人担心!

    “咳!”

    康熙的咳嗽声砸到他们头顶,小声嘀咕的几人立马散开了,恭敬地看向康熙。

    康熙看向起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四阿哥:“皇阿玛,身为宗室,可以有优待,但是也不能一味地颓靡,让朝廷负担,儿臣以为宗室科目可以保留,但是题目要比现在的那些要难些,这样才能让宗室科目有意义。”

    七阿哥:“皇阿玛,儿臣赞同四哥的看法,宗室科目可以保留,不过要难些。”

    “儿子以为宗室科目可以停止,可以由皇阿玛或者宗室大臣举荐有学问和才能的宗室成员。”八阿哥点头道。

    胤祚皱眉,“这样的话,以个人主观意向挑选,容易造成不公,既然有了宗室科举制度,那就不要随便废除。”

    康熙叹息道:“身为宗室子弟,朕以为更应该重视骑射,保留我大清的传统习俗,而不是变成汉人那样,整日捧着书本之乎者也,长此以往下去,满洲的雄风都没了。”

    胤祚:“皇阿玛,儿子现在也没有看到多少优秀的宗室子弟,好多人的骑射连儿子都比不过。”

    皇阿玛难道觉得没了科举、没了宗室科目后,宗室子弟的骑射就能得到很好的发展?

    没了出路后,只会让宗室子弟间的矛盾更加多。

    康熙眼皮微跳。

    小六现在拆他的台上瘾了。

    四阿哥见状,出列道:“皇阿玛如果担心耽搁宗室骑射,不如在宗室科目之前,规定参加科考的宗室成员要精通骑射。”

    胤祚:“儿臣觉得四哥这主意好,但是宗室科目的难度一定要提升,否则的话,依照现在的难度,咱们宗室选的都是酒囊饭袋,汉人依靠科举出来的都是精英,长此以往下去,满汉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日后旁人议论两者之间的含金量,宗室人员更会被踩到脚下。”

    七阿哥和八阿哥他们若有所思。

    大阿哥嘴角微抽,无语地看着自己这群弟弟。

    笨蛋,没看皇阿玛想将宗室科举废了吗?这一个两个还想着给宗室科举增加难度,甚至还想再增加项目,如果今天的话传出去,宗室的那群人怕不是要撕了六弟、四弟他们。

    大阿哥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觉得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还是要帮两个笨弟弟一把,他上前:“皇阿玛,既然已经验证宗室科目不适合,不如将其废了吧,如何解决宗室子弟出路的问题,这事需要徐徐图之,急不得。”

    康熙眉心紧皱,看向二阿哥:“老二,你觉得呢?”

    二阿哥:“看皇阿玛的意愿,如果是现在这种程度的宗室科目,儿子赞同废除,如果是四弟那样的,儿子觉得可以保留。”

    三阿哥:“儿子赞同二哥的话。”

    七阿哥、八阿哥纷纷点头,他们也觉得挺好的。

    康熙:……

    他没想到事情到这个地步,原以为有人反对、有人赞同保留,但是没想到胤祚会这般不客气,直接建议将宗室科举的难度拔高到超过科举,后面胤禛又贴心加了项目。

    如果真照他们说的做,宗室子弟怕不是会骂他这个皇帝刻薄吧。

    至于结果,当天并没有下决定,康熙还需要和大臣们商议。

    胤祚后来和佟安宁说了这事。

    佟安宁一听,感觉这模式有点熟悉,不就是上辈子中考时的体测加考试吗?

    胤祚:“额娘,您觉得皇阿玛会赞同儿子的想法吗?”

    佟安宁:“不管他赞不赞同,额娘觉得你这种想法挺好的,那些宗室如果觉得宗室科目难了,大不了可以去参加科举,又不是没有其他的路。”

    “……对啊!额娘说的有道理。”胤祚眼前一亮,之前离开乾清宫时,皇阿玛教训他做事缺少分寸,质问他,如果宗室科目如他说的那样,岂不是宗室子弟出路更少了。

    胤祚决定回去后,将给康熙的折子中加上这一句。

    ……

    康熙那边很快就接到了各位阿哥的折子,看到胤祚的折子时,眼睛微微眯起。

    好家伙,胤祚挺贴心的。

    表示可以给宗室子弟两个选择,如果不愿意参加宗室科目,可以参加科举,取的功名后,也可以得到爵位,不过因为科举难度比宗室科目低,所以爵位也要低些。

    康熙:……

    这种选择有什么用!

    康熙揪着胡须,一脸惆怅。

    还是年轻啊!

    胤祚这方法虽然看着挺好的,但是没有大局观,如果推行下去,可能不仅收不到成效,而且可能引起动荡,他倒是说的满足了,但是不适合现在的局势。

    不过到可以修饰一番,先试探一下民意。

    ……

    很快朝堂上就传出康熙因为对去年宗室科目的成绩不满意,有意废除,也有传言说,康熙有意加大难度,将宗室科目的难度弄得高于科举,也是三年一考,凡是考上的人就能分到爵位和官职……

    不管是那种结果,都让不少宗室子弟炸毛,纷纷寻求关系想要上达天听,确定康熙的心意到底是哪个?

    佟安宁也听到相关谣言,再加上前两天胤祚给她说的话,就知道外面的谣言是康熙弄得。

    朝堂上吵了一个多月,在八月的时候,终于确定了相关政策。

    宗室科目不废除,增加骑射项目,同时增加宗室科目试题难度,但是不需要拔高到科举的难度,适宜即可。

    同时对于宗室科目的考核选拔也会更加严肃、慎重、公正,以科举的态度对待,如科举一般,所有回避、覆试、磨堪等政策都认真实行,各种处罚条例也紧随。

    这结果让宗室子弟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这结果要比之前谣言的传的好多了。

    ……

    中秋节后,康熙照例前往木兰围场,这次茉雅奇也跟着去了,随行带了十几个文澜学院的学生一起去,而胤祚则是被留在了宫里,康熙为了防止他无聊,还给他派了活计,让他接手一下镶黄旗第四参领第十七佐领的事务,暂领佐领的职位,罗多珲从旁辅助。

    佟安宁觉得康熙这些日子看胤祚不顺眼,故意难为他的。人家罗多珲干的好好地,直接让胤祚空降,这不是难为人吗?

    主要是这个镶黄旗第四参领第十七佐领的人员有些特殊,又名俄罗斯佐领,里面都是归顺的俄罗斯人,驻地在京城东直门内的胡家圈胡同,人数也不多,就数百人。

    佟安宁听说后,对这支高眉深目、红鼻子、蓝眼睛的俄罗斯队伍好奇,因为她进宫的时候,十七佐领还没有成立。

    这些年也是存够了俄罗斯俘虏后,才成立的佐领,还是上三旗的地位,对比现在全球的俘虏,已经算是不错了。

    听说十七佐领的人和其他满洲八旗的旗人一样,都以当兵为职业,擅长火器,经常承担枪支教习的职业,也有一些担任俄文翻译的职能。

    佟安宁也好奇胤祚现在的个头站在十七佐领的兵丁面前,会不会气虚?

    不过推测康熙将十七佐领的人交给胤祚,就是为了看他变脸。

    想着一个穿着清装的俊秀高冷少年站在一群同样穿着清装,留着辫子的西洋大兵面前,佟安宁就想笑,不知多少次可惜现在照相机没有发明出来,否则就能看到了。

    听说和十七佐领的人见面当天,七阿哥和八阿哥还有五阿哥,也跟着胤祚去长见识了。

    十七佐领的兵之前大多是沙俄的俘虏,也没有那么多兵油子,在胤祚面前还算恭敬,并没有给他难堪。

    胤祚看了看十七佐领的兵所用枪支后,想将火器武器提升一下,直接自掏腰包在胡家圈弄了一个火器坊,弄得兵部的人头疼不已,毕竟火器也算是管制物品,哪能由着人自产。

    六阿哥虽然是皇子,可是他现在这动作,也算是私造火器。

    这是可大可小,看皇上的态度,他们身为臣子又不能不管,虽然知道六阿哥不会谋反,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火器坊弄得武器不消息流到外面,造成了恶劣影响,他们兵部也是头疼的。

    可是六阿哥的生母又是皇贵妃,佟国维那家伙可是老狐狸,兵部的人并不想招惹他。

    兵部的人好说歹说劝了胤祚,最后双方达成和解,兵部派了两个人在火器坊值守,同时又派了一个书吏记录火器坊的东西还有研究进程。

    ……

    木兰围场,晚间篝火宴会结束,康熙洗漱完毕,靠坐在榻上看京城的书信和折子。

    康熙:“胤祚来了折子,说是要改良火器,在胡家圈弄了个火器实验坊,嗯,难道这佟安瑶的天赋遗传到他身上了?”

    梁九功站在一旁不出声。

    “梁九功,你说呢?”康熙将信放在一旁。

    “啊!”梁九功回过神。

    原来康熙刚才是问他。

    梁九功顿时满脸堆笑:“皇上,奴才觉得您说的有道理,六阿哥脑子活,以前还以为他对医术有兴趣,没想到现在转了方向。”

    “哼……他的医书一直没放下,朕已经嘱咐太医院那群人,不能教他医术方面的东西。”康熙冷冷道。

    梁九功觉得康熙这念头注定要落空,堵不如疏,六阿哥对医术有兴趣,皇上再怎么阻止也没有,更不用说六阿哥身后还有佟主子撑腰。

    康熙:“等一会儿,你给兵部拟旨,让他们给小六便利,朕觉得他身上若是有佟安瑶的两分运气,将火器研究出花样出来,也算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朕给他封个亲王。”

    梁九功躬身道:“这些要告诉六阿哥吗?”

    亲王!

    就算是大阿哥、二阿哥也只是郡王,看来皇上还是看重六阿哥的。

    “不用,就当给他的惊喜。”康熙摆摆手,忽而发笑,“不过就算朕忘了,佟安宁也不会忘记,肯定会求朕的。”

    梁九功点点头。

    康熙继续看折子,根据京城中的情报,十七佐领的俄罗斯兵没有为难胤祚,胤祚去的当天,佟安宁以胤祚的名义,送了五箱糖和肉,还有两车酒,弄得十七佐领处跟过年似的,胤祚陪着一起吃了一顿,和十七佐领的人算是搞好关系了,十七佐领的人都喊胤祚“六爷”。

    康熙又拆开了佟安宁的信,佟安宁恰好说到这件事,说到“六爷”这个称呼,康熙能感受到佟安宁字行间的看热闹心态。

    “真是的,都多大年纪了,看着还不稳重。”康熙笑叹道。

    梁九功这下不敢应声了,怕之后佟主子算账,康熙推他出来。

    ……

    九月底,康熙从木兰围场归来。

    今年是皇太后的六十岁寿诞,康熙命内务府大办,他也不能耽搁了,所以提前归来。

    康熙回到紫禁城后,先去给皇太后请安,回到乾清宫后,宫里宫外的阿哥纷纷去给他请安。

    双方沟通完感情后,康熙开始考校儿子们的功课,不管是成亲的还是在上学的,都逃不了。

    大阿哥、二阿哥他们等人进宫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确定康熙从木兰围场启程时,已经开始温习功课了。

    当然有人注定要吊车尾,在大孩子中,十阿哥没辜负大家的期待,仍然稳坐最后一名,康熙已经放弃纠结十阿哥的功课了,耐着性子勉励了十阿哥两句。

    突如其来的关切,让十阿哥有些受宠若惊,挠了挠头,“皇阿玛,我回去后一定认真念书,争取下次再进步。”

    不让皇阿玛失望,他保证不了,但是他回去后努力些,争取进步些。

    康熙愣了一下,看着自己最高大的儿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朕相信你。”

    心中想着佟安宁心中说的鼓励教育也不错,以后可以多用些。

    十阿哥面上更欢喜了,心中想着回去后和额娘还有妹妹说一声,他这次没被皇阿玛训。

    鼓励教育适用于十阿哥,不代表康熙愿意其他人也享受,九阿哥还有五阿哥又被训了,尤其九阿哥承受的训诫更多。

    说起这两个孩子,康熙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十阿哥那是真憨,而九阿哥、五阿哥这里纯粹是太偏科,五阿哥成亲后,性子变得沉稳,偏偏九阿哥这里颇有死性不改的兆头,从小到大,一直偏科,文章写的乱七八糟,只对算术赚钱有兴趣。

    若是说有母亲的影响,可是宜妃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就是胤祚也没有受佟安宁的影响。

    等到康熙考察完,时间已经到傍晚了,康熙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众阿哥见状,送了一口气,纷纷向康熙行礼准备告退。

    就在众人转身之际,七阿哥发现胤祚并没有动,轻声提醒道:“六哥?”

    胤祚冲他淡淡一笑,在七阿哥一头雾水中,然后朝康熙的方向拱手一拜,“皇阿玛,儿臣有事相求。”

    大阿哥、二阿哥他们一听,立马停住了脚步,精神奕奕地看向胤祚和康熙。

    康熙挑了挑眉,负手道:“什么事情?”

    胤祚:“儿臣最近缺钱,所以想向皇阿玛借五万两银子周转一下。”

    殿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众人的视线“唰”的一下集中到胤祚身上。

    大阿哥、二阿哥他们表情怪异。

    有皇贵妃在,他们中谁缺钱,就胤祚不会缺,难道胤祚惹恼了皇贵妃,所以皇贵妃就不愿意给钱了。

    八阿哥面色担忧,欲言又止地看着胤祚。

    暗想难道是因为他向六哥借的那笔钱,让六哥陷入了困难,让他和皇贵妃有了嫌隙。

    “你再说一遍?”康熙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也不计较其他儿子竖起耳朵的丑模样。

    胤祚淡定道:“儿子想向皇阿玛借五万两银子,白纸黑字的立字据,绝对不会拖欠。”

    众人:……

    康熙嘴角微抽,上下打量了胤祚周身,最终确定,面前的就是自己和佟安宁生的那个冰坨子,没被人换了芯子。

    “胤祚,你若是惹了你额娘,和皇阿玛说,皇阿玛给你们调停,母子哪有隔夜仇!”康熙叹息道。

    过一会儿,他要让人查查,佟安宁和子女间闹了什么矛盾,居然逼得胤祚向他借钱。

    这不是胡闹吗?

    “……”这下轮到胤祚呆滞了。

    第213章

    胤祚知道自己说出来后,皇阿玛和兄弟们估计会惊掉下巴。

    也设想过皇阿玛会不同意。

    但是没想到皇阿玛误会他和额娘闹矛盾了。

    嗯……似乎这样想也没错。

    胤祚目光稍移,注意到身边八阿哥愧疚的眼神,还有七阿哥他们担忧的目光,眼皮经不住跳,“皇阿玛,您误会了,额娘最近心情很好。儿臣并没有惹她生气。”

    大阿哥将手搭在胤祚的肩上,语重心长道:“胤祚,皇贵妃身子弱,心情不好伤身子,如果你们之间有误会,我和皇阿玛替你解释。”

    胤祚哭笑不得:“真没有,皇阿玛,如果您不信,可以问额娘。”

    康熙纳闷道:“既然你和皇贵妃之间无事,怎么想着向朕借钱?”

    胤祚:“缺钱了,您是儿子的皇阿玛,儿子总不能朝额娘借钱吧。”

    “……”康熙想问难道不行吗?

    胤祚:“儿子不是茉雅奇,茉雅奇是女孩,额娘负责她的开销,儿子是男人,遇到困难了,就应该向您借了。”

    其他人嘴角微抽,胤祚这话怎么感觉有些强词夺理呢。

    康熙一言难尽,这下他不怀疑胤祚和佟安宁闹矛盾了,怕不是佟安宁出的馊主意吧。

    否则以胤祚的性子,应该想不出向他借钱的主意。

    康熙想明白了后,惬意地长叹道:“胤祚,朕这些年为了国事花出去不少钱,内帑的银子没有存下来,不如你去问问皇贵妃,让她借你一些银子。”

    其他人这下嘴角抽搐地更狠了。

    堂堂大清皇帝在儿子面前哭穷,皇阿玛哭穷也要讲点基本法吧。

    二阿哥饶有兴致地看向胤祚,好奇他怎么回答。

    胤祚面色不变,平静道;“皇阿玛,额娘说,她现在都欠着您的银子,身为儿子,向皇阿玛借钱天经地义。”

    听到他的话,其他阿哥若有所思。

    渐渐的,康熙感觉自己被几道灼热的窥视给锁住了。

    康熙:……

    怪不得!

    刚才他纳闷,胤祚为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事,私下里说借钱成功的可能性要大许多,原来借钱是小事,重要的连锁反应啊!

    “看什么!”康熙眸子如鹰一般犀利,直接扫射过去。

    众阿哥连忙敛目躬身,“儿臣知错!”

    胤祚:“皇阿玛,儿臣近来弄了一个火器坊,花费颇多,现在又在宫外生活,开销颇大,请皇阿玛借我五万两银子周转,一年后儿子必将如数奉还。”

    “哼,你的小心思瞒不了我,天底下,朕缺了钱,你都不会缺钱,朕听闻前段时间,你还借了小八五万两银子,现在转头向朕借钱了,呵呵!”康熙缓步走到胤祚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朕现在老糊涂了?”

    以前觉得胤祚不会让他头疼,现在看来佟安宁的儿子,怎么会不让人头疼!

    胤祚:“儿臣不敢!开府的时候,额娘确实给了儿臣五万两银子,不过当时想着不着急用,就借给胤禩了,谁曾想,您之后让儿臣接受镶黄旗十七佐领,儿子第一次干活,花钱大手大脚……请皇阿玛见谅,让儿子再去向额娘借钱,儿子拉不开面子,是故向您借这一笔钱,诸位兄弟也有个见证。”

    八阿哥感动地看着胤祚,“六哥。”

    康熙眼睛微眯,虽然胤祚一本正经地说的头头是道,看起来十分稳妥真诚,但是他的潜意识仍然怀疑,就是胤祚这张俊秀高冷的脸也说服不了他。

    康熙瞥了瞥周围看戏的儿子,想起刚才这群混账大胆的眼神,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语气放缓,看向大阿哥:“老大,你说朕要不要借胤祚这笔钱?”

    大阿哥愣了一下,那么康熙怎么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了,不过老实答道:“皇阿玛,儿臣相信六弟的人品。”

    康熙顿时嗤笑道:“你信他缺钱?”

    大阿哥哽了一下,干笑一声,“儿臣意思是,信他借了您的钱会还!”

    “难道还有其他人敢借了朕的钱不还?”康熙斜眼瞅着他。

    大阿哥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据他所知,皇阿玛之前确实将钱借给宗室过,许多人就没有还过,后来皇阿玛将借钱这事弄了一个章程,需要付利息,别说宗室,就是皇贵妃借也要付利息,宗室的人见利息高就不借钱了,反正他们也不缺弄钱的门道。

    不过前些年皇阿玛为贫困的八旗子弟弄了官库,可以借银,现在年年也是有许多账讨不回来。

    康熙看他这样子,脸色又黑了。

    这群小子真是胆子肥了,在他面前连装都不装。

    他不仅是皇帝,还是他们的爹,难道就不能哄他两下。

    康熙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七阿哥:“皇阿玛,儿臣觉得这笔钱可以借!”

    八阿哥:“儿臣也信任六哥。”

    十阿哥:“皇阿玛,五万两又不多,以六哥的脾气,肯定不会拿着您的钱糟蹋的,给他比给其他人好。”

    “对的,对的,皇阿玛,你就答应六哥吧。”九阿哥鼓动道,眼底带着几丝跃跃欲试。

    让康熙一眼就看穿这个小子的小心思。

    康熙见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他们没吭声,挑眉道:“你们哑巴了,说,你们站在哪一边!”

    二阿哥:……

    他就是开口晚了,怎么现在又牵扯到战队的问题。

    早知道还不如早点开口。

    四阿哥:“儿臣觉得皇阿玛可借这比钱,大不了签个协议,定个利息,皇阿玛也不亏。”

    “借儿子的钱还要利息,朕要脸。”康熙没好气道。

    事情传出去,旁人还以为大清要亡了或者他这个皇帝太抠了,他可不想千百年后,被后人拿这件事揶揄他。

    四阿哥见状,瞬间闭上了嘴。

    二阿哥:“皇阿玛,儿臣还有些富裕,不如这笔钱,儿子借给六弟吧。”

    听到这话,康熙面上终于和缓许多,戏谑地看向胤祚,“胤祚,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赞同了,可能他确实不想向佟安宁借钱,如果不同意,那就是想故意难为他这个皇阿玛。

    “不妥,借皇阿玛的钱,儿子好还,借二哥的钱,以后如果有其他后果,儿子只负责还钱。”胤祚淡淡道。

    康熙嘴角弧度微收,若有所思地看着胤祚。二阿哥面色诧异,愣了一下,轻笑出声,“皇阿玛,六弟这话说的没错。只要您允许儿子借钱,六弟就敢收。”

    康熙:……

    后面的十阿哥和九阿哥脑袋凑到一起,一边看着前方兄长和皇阿玛之间的“唇枪舌剑”,一边小声嘀咕。

    九阿哥:“小十,要不要咱们押一下,猜猜皇阿玛愿不愿意借,我押一百两银子,皇阿玛不会借。”

    如果皇阿玛答应了,他也要借钱赚钱,这样额娘就不会说他了。

    十阿哥抬头瞅了瞅康熙那边,小声道:“那我押五百两银子,皇阿玛会借。”

    他不是信任皇阿玛,是信任六哥。

    九阿哥瞪眼;“好小子,你出手挺大方的。”

    十阿哥嘿嘿笑了笑,他不能出宫,平时除了打赏,其他又没有花钱的地方,日常所需额娘都给他准备好了。

    就在两人还打算进行交流时,头顶传来康熙冷飕飕的话,“小九、小十,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九阿哥和十阿哥一个激灵,连忙抬头,下意识给了一个讨好的笑,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康熙见状,没理这两个人,犀利的眸光射向胤祚,“胤祚,这笔钱朕借了,一年内,你那个火器坊,朕要有成绩,否则的话,你就要承担后果了。”

    胤祚面上淡定:“儿臣遵旨!”

    十阿哥听到后,立马咧嘴笑,向十阿哥伸出五根手指。

    “……”九阿哥心疼地捂着胸口。

    额娘如果知道他输给了小十这么多银子,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

    康熙吩咐梁九功写条子,双方签字后,将五万两银票递给胤祚。

    胤祚拿到盒子,眸光淡淡地扫过一旁围观的兄弟,背对着康熙,细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放银票的盒子。

    其他阿哥:……

    大家都是兄弟,长久生活在一起,也是相互了解,以胤祚的脾气,他倒不是在炫耀,多半是在鼓动他们也这样办。

    康熙见他们神情怪异,顿时嘴角噙着冷笑,“怎么了,你们也想借?”

    众人连忙道:“儿臣不敢!”

    最起码今天不敢。

    做人不能太过分,即使要借钱,也要过几日,皇阿玛缓过劲来,再过来借。

    当然,还要弄个好借口。

    ……

    等到众人离开乾清宫,胤祚就被围上来了。

    “六哥,你真的缺钱吗?”十阿哥快人快语,第一个问道。

    “缺!等到你出宫了,就知道很多地方需要钱了,额娘赚钱不容易,我总不能伸手朝她要钱吧。”胤祚淡笑道。

    十阿哥:……

    他觉得天底下赚钱最容易的就是皇贵妃了。

    九阿哥上前,屈指敲了敲他的盒子,笑嘻嘻道:“六哥,如果皇贵妃娘娘知道你朝皇阿玛借了这么多钱,会不会生气?”

    “不会,我是向皇阿玛借钱,又不是去借高利贷。”胤祚道,“你们今后若是遇到难事,没办法解决,多想想皇阿玛,皇阿玛富有四海,又仁慈大方,不用拘谨和小心。”

    众人:……

    这是在明面上鼓动他们去借钱吧。

    他们现在还在乾清宫门口呢,不怕皇阿玛从里面冲出来揍人吗?

    大阿哥闻言,上前用力拍了拍胤祚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小六,你行!大哥真是佩服!”

    胤祚俊秀的面容维持一如既往的冷然,墨色的眸子微微弯起:“都是为了大家好!”

    众人忍笑,回头看了看乾清宫的牌匾,担心被康熙秋后算账,大步离开了。

    八阿哥亦步亦趋地跟着胤祚,到了四下无人的角落,八阿哥面色踌躇,担忧道:“六哥,皇阿玛不会生气吧,是不是因为我接的那笔钱,让你陷入困难了,是不是皇贵妃……”

    八阿哥身为晚辈,加上胤祚在跟前,他不好议论佟安宁。

    “是额娘建议我的。”胤祚平静道。

    “啊?”八阿哥傻眼了。

    胤祚:“额娘觉得身为儿子,向老子借钱天经地义,我现在给你做了榜样,你以后记住了,皇阿玛不缺钱。”

    “哦……”八阿哥风中凌乱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话。

    他还是等一下吧,看看其他兄弟如何。

    ……

    康熙那边很快就知道胤祚他们在宫门口的言行,轻哼道:“朕就知道这群小子不安好心。”

    梁九功嘿嘿笑:“奴才觉得阿哥们和皇上感情亲厚,挺好的。六阿哥今年出宫开府,确实需要钱的地方多。”

    “感情亲厚……为什么费的是朕的钱?”康熙斜了他一眼。

    “阿哥们不是没钱吗?”梁九功继续干笑。

    他看的出,对于这事,皇上估计是哭笑不得,心情虽然不开心,也不至于暴怒,他们父子之间的推拉,他看皇上分明有些乐在其中。

    “说到底,还是佟安宁带坏了胤祚。梁九功,起驾承乾宫。”康熙起身道。

    梁九功一见,连忙吩咐宫人准备步舆。

    ……

    佟安宁前脚刚得知胤祚向康熙成功借了五万两银子的事情,后脚康熙就上门算账了。

    看着康熙气势汹汹的模样,佟安宁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去火茶,“皇上,秋燥容易上火,多喝水!”

    “上火?秋燥的威力可没有你大。”康熙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她的茶。

    “怎么了?谁惹咱们皇上生气了?”佟安宁故作不解道。

    康熙抿了一口茶:“还有谁?佟安宁,朕问你,胤祚向朕借钱的事情,你可知?”

    佟安宁坐到他对面,抬手半掩着唇,震惊道:“这不是才知道?难道这其中有猫腻?”

    康熙:……

    康熙一副“朕就看你演”的态度,弄得佟安宁有些尴尬。

    坚持了一段时间后,装作无事地低头饮茶。

    “朕已经借了胤祚五万两银子,如果他还不上,朕就朝你算账。”康熙说道。

    佟安宁点头:“这是应该的。”

    “还有!”康熙眉梢上挑,“若是其他皇子有样学样,你来兜底。”

    “嗯?”佟安宁微微侧头,耳尖动了动,仿佛要将耳朵里的话晃清楚,“皇上,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您也太看得起臣妾了,阿哥们欠钱不还,不应该是你这个皇阿玛来兜底吗?除了胤祚,其他阿哥和臣妾有何联系?臣妾可不敢越俎代庖,抢您的风头。”

    康熙被她说的一头黑线,“你是皇贵妃,后宫事务由你管,怎么不算呢。”

    “别说是皇贵妃,就是皇后,臣妾和阿哥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多深,皇上您富有天下,这点小钱,对您来说轻而易举。”佟安宁将手中的茶放下,提起青瓷茶壶,贴心地给康熙续杯,“来,再来一杯。”

    “一个借五万,十个就是五十万,朕承担不起。”康熙抢过茶壶,反手给佟安宁倒了一杯,“如果不是你想看朕的乐子,胤祚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借钱,所以根由在你。”

    佟安宁捏着茶杯抿了一口,眸光闪了闪,忽而冲着康熙灿然一笑,在对方略带惊讶的神情中,开口道:“皇上,既然您这样说,臣妾也不好拒绝,臣妾毕竟是您的皇贵妃,您借了钱,臣妾就做众阿哥的担保人,如果他们借了钱,还不上,臣妾就负责将剩下补了,怎么样?”

    “你怎么想通了?”康熙目露怀疑,觉得不对劲。

    佟安宁:“嗯,皇上您日理万机,总不能让您全担风险吧。臣妾一定监督众阿哥,不会他们欠钱不还的。”如果他们真不还,她也会贴心地上门讨债的,就用人情债来还吧。

    康熙:……

    似乎没问题了,但是他还是无法安心。

    ……

    等到康熙离开,佟安宁将胤祚喊了过来,讲话告诉了他。

    胤祚如玉般的俊脸保持面无表情,眸子却冷了,眸光中还夹杂着懊恼,“是我做的不好。”

    “好了,生什么气。”佟安宁见孩子闹别扭,伸手揪了揪他的脸蛋,“怎么了,我都不介意,再说那群阿哥也不敢欠债不还,如果他们敢不还钱,你就替我去要账,到时候怎么折腾他们都可以。”

    “嗯!”胤祚乖乖地应了一声。

    看到他乖巧的模样,佟安宁心中更加柔软了,莞尔一笑:“你就没看出其他的吗?”

    胤祚疑惑:“额娘?”

    佟安宁:“快去告诉八阿哥他们,先到先得,赶快去借钱。晚了,皇上可能会后悔。”

    “额娘!”胤祚无奈地喊了一声。

    额娘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呢。

    “好了,快去,快去!”佟安宁冲着他摆摆手,开始赶人了。

    胤祚:……

    ……

    第二天,康熙接连招待了三波人,七阿哥、八阿哥、五阿哥,目标都一样,都是来借钱的。

    康熙:……

    一连三个人都是同样的目的,说没有预谋,除非他老糊涂了。

    还好这三人都有分寸,借的钱不多,七阿哥借了一万,八阿哥也借了一万,五阿哥借了两万。

    第二天,大阿哥、三阿哥也来借钱了,两人都是两万,下午的时候,二阿哥也姗姗来迟,借了两万两银子。

    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康熙也没有说什么,大方的借了。

    康熙原以为事情差不多结束了,谁知道第三天,九阿哥和十阿哥相携而来,来个狮子大开口,一人一口气要借十万两。

    “你们说什么?”康熙一副没听清的样子,示意对方再说一遍。

    九阿哥和十阿哥见状,表情有些退缩,互相看了一眼,给对方加油鼓劲。十阿哥想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办法后悔,深吸一口气,“儿子想借十万两银子。”

    九阿哥见状,连忙紧随其后,“我也想借十万两银子。”

    “你们两个借这么多钱干什么?”康熙阴恻恻地看着他们两个。

    除了第一个开口的胤祚,其他阿哥借钱都有分寸,谁知道这两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这么大胆。

    简直是无知无畏!

    九阿哥:“儿子要做生意,想在京城中开一个大酒楼,一年后十万两原数奉还。”

    十阿哥挠了挠头,“儿子……儿子好像用不了这么多钱,要不五万也行,我想盖个比康熙客栈还高的客栈。”

    康熙:……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康熙直接被气笑了,在身边看了看,一把夺过梁九功手中的拂尘,捋了捋毛须须,快步朝两人冲过去。

    九阿哥、十阿哥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其他,连忙躲闪。

    “你们想要的十万两银子是没有,不过朕这里有价值十万的教训要说给你们听。”康熙扬手对着十阿哥的屁股就是一下,“太过贪心,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拂尘划过空气发出“嗖嗖”声,其中伴随着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哀嚎声。

    门口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声音,有些纳闷,十阿哥、九阿哥怎么惹皇上了,居然被揍了。

    宜妃和宁贵妃接道消息,连忙赶到乾清宫。

    此时康熙已经将九阿哥、十阿哥抽完了,两人面上顶着好几道红痕,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

    听到宜妃、宁贵妃来了,康熙命梁九功出去将人接进来。

    宜妃和宁贵妃进殿,先给康熙行了礼。

    宁贵妃轻咳一声,轻声道;“敢问皇上,胤俄犯了什么错?”

    康熙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是朕说,还是你们两个说?”

    十阿哥小心翼翼地举了举胳膊,“儿子说。”

    康熙抬眸示意对方开口。

    十阿哥苦着脸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宜妃听完后,气的胸脯上下浮动,恨铁不成钢地瞅着九阿哥。

    她上辈子欠了这个冤家多少债,这辈子要这么折腾她。

    察觉到额娘锋利的眼神,九阿哥连忙侧头不敢对视。

    宁贵妃:“皇上,是臣妾教导不周,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训胤俄。”

    十阿哥可怜巴巴道:“额娘!”

    宁贵妃连看他一眼都不看。

    宜妃:“皇上,小九臣妾是管不了,不如您再打他一顿吧!”

    “额娘!”九阿哥傻眼。

    可别啊!他已经被皇阿玛揍了一顿,再揍一顿,就更没脸了。

    康熙居高临下地看着九阿哥、十阿哥,黑沉着脸,“今日就让你们长个教训,还没有成亲,就想着借十万两银子,真是比老大、老二还能耐啊!知错了没有?”

    “儿子知错!”九阿哥、十阿哥垂头丧气道。

    康熙摆摆手,让宁贵妃、宜妃将两人领回去,回去怎么教导,就不是他管的了。

    宁贵妃和宜妃再次向康熙行礼谢罪,然后领着各自的儿子回去了。

    ……

    佟安宁也听说了九阿哥、十阿哥两人初生毛犊不畏虎,想向康熙借十万两银子,结果得了一顿打,预计被宁贵妃、宜妃领回去后,还会获得第二顿打。

    佟安宁让人去阿哥所给他们送了补品和礼物,对于孩子们的勇气还是要鼓励一下的,反正也是坑康熙。

    十月,皇太后六十大寿,紫禁城好好热闹了一番,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康熙带着众阿哥亲自上场表演,彩衣娱亲。

    皇太后千秋节过后,康熙带着众阿哥再次巡视永定河。

    胤祚从永定河归来后,一头扎进了火器坊。

    佟安宁对于枪支了解不多,上辈子只是在看电视看到过,而现在大清的鸟铳可能比起她认知中还要古老。

    原先她以为这些年枪支怎么也进步到基础的滑膛燧发枪,谁知道大清现在兵丁用的还是火绳枪,就是枪托上有一个火绳,需要通过引燃火绳来点燃火盘发射,整个效果在她看来,就好像她上辈子小时候玩的鞭炮游戏,和她认知中的精密现代热武器相差甚远。

    朝廷也造出了自己的燧发枪,不过成本过高,都是给康熙狩猎用的。

    佟安宁:……

    还好从海外淘回来的一些基础燧发枪,让她有了一些熟悉感,她根据记忆画了一些图纸然后让人交给胤祚。

    她能这么容易淘到这些东西,也是因为欧洲的战事开始频繁起来,有进入混乱模式的预兆。

    佟安宁提醒康熙,咱们这边过着平静的生活,但是欧洲那边用着燧发枪在战斗,战事的频繁,肯定会引起武器的加速更新,而这边还在用着大刀,火器技术处于停滞地步不说,而且火枪兵居然用着火线枪,连燧发枪都无法给他们配备。

    康熙也有心将火器营的实力壮大,他自然知道火器的厉害,可也要循序渐进,这事急也急不来。

    不过他派了一支船队出海打探消息,看看欧洲的战事到达什么地步了,是否影响大清。

    康熙四十年,三月万寿节,胤祚向康熙送上新式滑膛燧发枪,康熙大喜,当场封胤祚为瑾亲王。

    众人纷纷道贺,没想到六阿哥居然是众兄弟之间最早成为亲王的。

    第214章

    九阿哥、十阿哥趁康熙刚过完寿辰心情好,又结伴去向他借钱,这次有分寸了,要借两万两,理由也充分,他们马上就要出宫开府,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康熙听完后,冲梁九功伸了伸手,梁九功见状,将自己的拂尘奉上。

    康熙将拂尘捋了捋,两手握住长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俩:“过来!”

    九阿哥、十阿哥见状,齐刷刷地后退一步。

    九阿哥干笑两声:“皇阿玛,您这是干什么?”

    “对啊,皇阿玛,你如果没钱了,大不了不借,我和九哥去找别的门路。”十阿哥也暗叫坏事。

    明明额娘说,今年皇阿玛会给他们选福晋,怎么皇阿玛还不愿意。

    “有胆子借钱,没胆子挨打是吗?”康熙拉着脸。

    “不敢!”九阿哥、十阿哥连连摇头。

    康熙;……

    果然这两个还是要再揍一顿,想到这里,康熙向两人勾了勾手,示意他们过来。

    九阿哥、十阿哥这下杵在原地不动。

    康熙见状也没有客气,拿着拂尘冲了上去。

    九阿哥、十阿哥连忙闪开了。

    ……

    乾清宫外,佟安宁听到里面的动静,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熟悉的鸡飞狗跳一幕,康熙年纪越大,在教训儿子这事上越趁手。

    今年都四十八了,居然身手还这么好。

    佟安宁目光落到康熙手中的浮尘上,想着等到待会儿回去,给他弄几个趁手的戒尺、柳条、还有皮带、皮鞭……任君选择。

    梁九功见佟安宁站在门口,连忙道:“佟主子,您来了!”

    殿内的康熙、九阿哥、十阿哥齐齐刹住闸,视线落到门口的佟安宁身上。

    佟安宁莞尔一笑,福身行了一礼,“给皇上请安!”

    九阿哥、十阿哥连忙道:“皇贵妃娘娘吉祥!”

    康熙将拂尘扔给梁九功,问道:“皇贵妃今日怎么来了?”

    佟安宁:“没事难道不能来看皇上了?”

    “……朕只是觉得你是无事不登二宝殿。”康熙上前拉着佟安宁的手,路过十阿哥、九阿哥时,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

    佟安宁掩唇轻笑道:“皇上和两位阿哥玩什么?”

    康熙瞥了瞥九阿哥、十阿哥,“这两人要借两万两银子。”

    佟安宁恍然大悟状,笑道:“是这样啊!我看皇上您追杀他们的样子,还以为是二十万呢!”

    九阿哥:……

    十阿哥:……

    如果真有二十万,他们挨一顿揍也值了,现在就是连根毛都没有。

    康熙冷哼:“朕连两千两都不想给。”

    去年十月才揍了两人没多久,这边万寿节才过去,两人就又来给他气受。

    佟安宁见两个焉了吧唧的小少年,用帕子遮住了唇角的笑,眸光扫过一丝精光,语气温柔道:“既然这样,九阿哥、十阿哥,皇上不愿意借你们钱,如果宁贵妃、宜妃同意,本宫就借了你们这两万两银子。”

    九阿哥和十阿哥狐疑地看着她,然后迟疑地看了看康熙。

    康熙眸光微愣,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指了指佟安宁,而后板着脸,“朕去年说过,不成亲就不借钱,既然皇贵妃愿意,朕也管不了。”

    九阿哥、十阿哥面上松了一口气。

    十阿哥有些郁闷:“皇贵妃娘娘,难道就不能先借钱吗?”

    “不行!”佟安宁冷漠拒绝,“你们还没有成亲,还是个孩子,没有宜妃、宁贵妃的允许,本宫可不敢给你们这么多钱。”

    十阿哥:……

    九阿哥闭上了嘴,心中已经想着如何构思措辞和额娘说一下。

    康熙挥手让两人回去,从乾清宫到翊坤宫、延禧宫都有不少的距离,如果这么长距离还不能让两人想明白,这顿打也该他们受着了。

    等到九阿哥、十阿哥离开,康熙叹息道:“这两个蠢小子!”

    看着长大了,性子还是幼稚的狠,让他如何给他们指婚啊!

    佟安宁:“两个阿哥不傻,只不过没经历多少事,品性单纯,皇上急什么。”

    这个年纪在现代还在读书,幼稚一些也正常。

    康熙冷哼:“朕看你就是喜欢看戏,看这两个小子天天让朕生气很高兴吧!”

    “哪能呢!”佟安宁当即反驳道;“皇上这样说,可伤两个阿哥的心了,阿哥们是对您亲近,否则,他们也不敢向您借钱。”

    “强词夺理。”康熙瞪了她一眼。

    等到佟安宁坐下,他随口问道:“你今日来找朕有什么事?”

    佟安宁拿出一哥长盒子,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图,“皇上,瑶瑶研制出了蒸汽粉碎机,蒸汽提升机还有输送带,已经在矿场试验了。”

    冶炼还有开采场最需要大功率的动力源,而且矿场也不缺钱,在确定实用后,也舍得下资金投入,佟安宁可不想研究出东西后,只能被当做荣誉徽章束之高阁,而是要用于实践生活,只有这样,科技才能发展下去。

    她不能将所有东西都喂到他们嘴边,而且自己也做不到,但是总要创造一个合理发展的环境。

    “不错,佟安瑶果然不负朕的期待。”康熙甚为满意。

    佟安宁也满意地笑了,“既然这样,皇上,您是不是给点赏赐?”

    “什么赏赐?朕哪次少了奖赏,你让朕给爵位也给了,说吧,这次又要什么?”康熙淡定道。

    佟安宁见他这样说,也不客气,又拿出一个薄册子,递到康熙面前,“皇上,这本是英国政府颁布的《垄断法规》,您看看。”

    去年年底,莫尔根送节礼时,顺带送了好几箱各种领域的翻译书籍,佟安宁拿到一本英国法律中,看到《垄断法规》,给她提了醒,让人将这部分摘抄下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拿给康熙。

    康熙接过去,随手翻了一下。

    片刻后,他合上书册,挑了挑眉,“你也想要这样的特权?”

    佟安宁知道他的意思,“不是我想要,而是臣妾觉得,为了学问和创造的良性循环,制定这个法律,朝廷也不会有损失,发明人也需要交税的,也能给他们保障。”

    “若是旁人不遵守怎么办?”康熙问道。

    佟安宁闻言斜了他一眼,“朝廷也禁止官员赌博、受贿呢,管用吗?有这项法律的意义在于让需要它的人能用上,再说不遵守,就是违法了,违法乱纪,朝廷难道没有规定吗?”

    她觉得康熙就是故意装糊涂。

    康熙:“这样,你要让朕好好和朝臣商议一下。”

    佟安宁:“多久?”

    康熙收起书,“多则两二年,少则一两年。”

    “……”佟安宁无语地看着他,“皇上,您直接拒绝我算了,这一会儿一两年、一会儿两二年,不会等我没了,垄断法还没有出来吧?”

    康熙顿时黑脸,“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张口、闭口的‘死’字,不吉利!”

    “……”佟安宁瞪眼,生气地看着他。

    康熙见她气了,反而高兴了,嘴角噙着笑,凑近她,逗弄道:“原来你也在乎年龄啊!不是说不在乎生死吗?”

    “……呵呵!看皇上说的,您说的是实话,臣妾怎么会生气呢,反正咱们都一样,谁也嫌弃不了谁。不过!”佟安宁拉长音,在对方看过来时,意味深长道:“再过两二年,某人就五六十岁了,皇上,不会等到五六十岁时,这项法规还没有出来吧。”

    “佟!安!宁!”康熙脸色微沉,语气带着怒火,墨色的眸子里仿佛夹着闪电。

    梁九功将脖子缩了缩。

    按理说,他应该适应了,可是每次皇上冲佟主子发脾气,自己都怕啊!

    倒不是担心皇上会对佟主子干什么。

    正是了解皇上舍不得伤害佟主子,他才害怕的,就怕皇上绕开佟主子,对他们发脾气。

    “臣妾在!”佟安宁微微昂首,露出白皙的脖颈,唇角浅扬,看似恭谨,实则带着几丝挑衅。

    康熙见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底此时是看不见的黑,忽而嘴角同样翘起,上前迈了一步,正好笼罩住佟安宁,凑到她耳边,声音轻柔,“你信不信,朕就将这项法规挪到朕的六十大寿再公布。”

    “……啊!”佟安宁嘴角笑容骤失,侧头惊诧地看着他。

    要不要这么狠!

    别到时候,真到了她都埋了,这项法规还没有出来。

    看到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康熙就知道拿捏到了他了,笑的更加愉悦了。

    “皇上,咱们其实不用两败俱伤的,呃,臣妾如您说已经四五十岁了,韶华不在,不像您仍然是雄才伟略的大清帝王,宫里一茬茬的新人换旧人,再过几年,恐怕您的眼底就看不见臣妾了,想到这事,臣妾就觉得没有活路了,一想起这,臣妾好心痛。”佟安宁侧身,用帕子捂着眸子,声音越发的悲伤。

    康熙:……

    虽然知道她在演,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

    “你……朕不是这个意思。好了,咱们都气了对方一遭,扯平了,你也别这样子了。”康熙无奈道。

    “特权法呢?”佟安宁将帕子扯了扯,露出一双水润的眸子,眼圈红红的,看着让人心疼。

    康熙:“朕明年给你答复,明日就吩咐刑部和翰林院,让他们开始干活,行了吧?”

    “辛苦皇上了。”佟安宁低头擦了擦眼睛,给了康熙一个笑脸。

    康熙长叹一声,感觉看到佟安宁哭,比面对小九、小十犯浑还头疼。

    离开前,佟安宁又嘱咐了一声:“皇上,你要多让人重视一下专利法,如果他们忙不过来,我可以让人帮忙。”

    “专利法?”康熙疑惑。

    佟安宁指了指桌子上的书,“就是这个,垄断的名字不好听,特权也觉得不好,‘专有权利’简称‘专利’如何?”

    “……行!”康熙嘴角微抽,“没想到你连名字都想好了。”

    佟安宁屈身一拜:“这也没什么,还是要劳烦皇上您!”

    康熙见状,摆手示意佟安宁离开。

    等佟安宁离开,康熙目光落到手边的书册,轻叹一口气。

    算了,自己和她生气,吓到她,也会气坏自己,不值得。

    ……

    这边九阿哥回去后,到翊坤宫门口时,脚步一停,翊坤宫总管见他站在宫门口,一脸笑容,“阿哥,您怎么不进去了,娘娘今儿念叨您了。”

    九阿哥皱着眉:“德总管,如果本阿哥想向额娘借两万两银子,你说她答不答应?”

    “这……”翊坤宫总管苦着脸,“阿哥,娘娘不会答应您。”

    娘娘手头的现银没多少,五阿哥成亲后,娘娘的体己分出去一部分,现下正在攒着银子,就等着九阿哥开府用呢。

    九阿哥:“那我如果朝皇贵妃借呢!”

    翊坤宫总管顿时倒吸一口气,“阿哥,您可不能冲动,娘娘知道了,会气炸的,您也没有好果子吃。”

    九阿哥:……

    还好他反应过来了,就不知道小十那边怎么样。

    他理了理袍子,整了整帽子,满脸笑容地迈进宫门:“额娘,我来了!”

    ……

    延禧宫中,十阿哥已经进殿了,一把扑到宁贵妃跟前。

    宁贵妃正在和十二格格玩,十二格格看到十阿哥,奶声奶气道:“哥哥。”

    “阿木尔今天又漂亮了。”十阿哥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十二格格打完招呼,低头认真地玩拼图。

    宁贵妃让乳母照顾十二格格,点了点十阿哥的脑门,“你这是干什么,平时没见你这么热情!”

    十阿哥老实道:“额娘,儿子想向皇贵妃借两万两银子。”

    “皇贵妃?两万两银子。”宁贵妃诧异地看着他,“无缘无故,怎么想着向皇贵妃借?”

    说起这,十阿哥脸色更苦了,委屈巴巴道:“我和九哥去朝皇阿玛借钱,皇阿玛说,没有成亲不能借钱,还抽了我们一顿,后来皇贵妃来了,说只要您和宜妃娘娘同意,就借给我钱。”

    十二格格惊讶:“哥哥缺钱?阿木尔有钱,借给哥哥。”

    十阿哥:“乖啊!你的钱自己存着,哥哥的钱自己解决。”

    宁贵妃见状,一把揪起十阿哥的耳朵,冷飕飕道:“你翅膀硬了,借两万银子,现在将你卖了,都换不来两万两银子。”

    “儿子觉得能。”十阿哥想了想,肯定道。

    宁贵妃:……

    这不开窍的模样,难道真是长得太高了,所以耽误脑子了。

    “额娘,儿子能不能借这一笔钱啊?”十阿哥歪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随便,我是管不住你了,先说清楚,如果你还不上来,额娘可不会帮你,直接将你抵给皇贵妃。”宁贵妃松开他的耳朵,没好气道。

    “啊——”十阿哥立刻苦瓜脸,顿时纠结了起来。

    ……

    事后,十阿哥和九阿哥两人接头,九阿哥听闻宁贵妃居然允许十阿哥借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诓我吧!”

    十阿哥:“我诓你干什么。”

    忽而他反应过来,“不会是宜妃娘娘没答应你吧?”

    “什么没答应!”九阿哥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脑袋很快就垂下去,长叹一口气,“我压根就没和额娘说,说了,你现在估计就见不到我了。”

    “啊……”十阿哥愣了一下,想起宜妃娘娘的脾气,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他了解了。

    九阿哥:“你也不用安慰我了,等我成亲后,我就能向阿玛借钱了。”

    “可是要好久时间,明年这个时候,你都不一定能借到。”十阿哥往他心口又撒了一把盐。

    今年只是定下,九阿哥比他年长一些,婚礼就是再快,估计也要准备一年。

    “唉!”九阿哥脑袋一下子垂了下去。

    十阿哥见状,见他一把拉过去,“要不我向皇贵妃借两万,咱们一人一万就好了。”

    九阿哥愣怔了一下,继而捶了他的胸口一下,“好兄弟!”

    两人商量好后,就去承乾宫,向佟安宁借了两万两银子,一式二份签了借条。

    九阿哥看到二份借条,有些奇怪,“皇贵妃娘娘,一式两份不就行了,干嘛要二份?”

    佟安宁捏起其中一份借条,眉眼微弯,“这份是送给你们皇阿玛的,让他有个底。”

    十阿哥顿时觉得手中盒子烫手了,“啊……还要给皇阿玛吗?”

    佟安宁理所当然道:“你们是阿哥,又是借钱这种事情,当然要和他说一声,不然还以为我贿赂你们呢。”

    九阿哥笑嘻嘻道:“皇贵妃,如果我们还不上钱怎么办?”

    “怎么办?”佟安宁淡然如水的眸子微微弯起,唇瓣微启道:“你们可以试试,本宫也想知道,向皇阿哥讨债是什么样子,到时候是什么影响,不止本宫控制不住,就是皇上也管不了,你们可要想清楚。”

    九阿哥;……

    十阿哥隐蔽地扯了扯九阿哥两下,示意他不要惹皇贵妃。

    九阿哥默默踩了他一下。

    他又不是笨蛋,当然知道。

    ……

    康熙那边收到十阿哥的借条后,笑骂道:“这臭小子。”

    梁九功赔笑道:“看来九阿哥胆子没有十阿哥大啊!”

    康熙:“朕听说小十又借了小九一万,看来不是小九没胆子,是宜妃不允许。”

    他不知道,九阿哥压根没敢告诉宜妃。

    “九阿哥和十阿哥关系真是好啊!”梁九功感慨道。

    “唉!一起闯祸的关系,关系能不好吗?”康熙有些头疼道。

    梁九功笑了笑,安慰道;“阿哥们还小,等到成了亲也就长大了,到时候说不定皇上还怀念他们这个时候呢。”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康熙眉梢舒展起来,吩咐梁九功将借条收了起来,然后回到御案前继续处理朝政。

    ……

    四月,紫禁城大选。

    今年如无意外,康熙就要为九阿哥、十阿哥指婚。

    佟安宁在初夏换季时,不小心染了病,一直没养好,就将宫务交给宁贵妃和宜妃。

    九阿哥、十阿哥今年选福晋,宁贵妃和宜妃领了宫务,做事也能方便些。

    承乾宫中,佟安宁躺在梨树下,望着头顶如雪一般闪亮的梨花,暖春的阳光如纱一般罩在梨树上,感觉树梢上仿佛驻足了数不尽的光精灵,随风摇曳的花瓣仿佛精灵的翅膀,向世人展示他们清丽的姿态和生命力。

    佟安宁鼻端微微抽动,嗅着淡雅的梨花,随口道:“这些日子入宫的秀女安分吗?”

    珍珠用银叉子插了一小块点心送到佟安宁嘴边,轻声道:“有点小打小闹,不过有宁贵妃、宜妃他们镇着,没有闹出大事。”

    佟安宁拿过一旁内务府递上来的大选名册,一边看着,一边悠闲地晃着躺椅。

    摇椅轻轻哼着“吱呀”歌,迎着春风,缓缓地前后摇动,忽而它察觉身上的人儿身子一僵,顿时也不敢动了。

    珍珠察觉到不对,心顿时提了起来,“主子!”

    只见佟安宁眼眸微眯,唇角的笑意慢慢凝结了。

    佟安宁如玉般的细指轻轻地抚上花名册的一个名字,声音淡淡:“珍珠,这个佟含烟是谁?”

    珍珠见状瞅了一眼,顿时眉心一皱。

    怪不得!

    佟含烟,满洲镶黄旗人,父鄂伦岱。

    “佟府的姑娘进宫,本宫居然不知道,是不是当本宫死了!”佟安宁眼里闪着寒冰。

    “主子,不必为这些置气,要不奴婢回府中问问,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只是大选,并不代表结果。”珍珠轻声道。

    当年出征准噶尔,佟国纲战死,鄂伦岱受伤,后来鄂伦岱承袭了佟国纲的一等公爵位。

    鄂伦岱得到一等公爵位后,开始在佟府耀武扬威起来,肆无忌惮,行事狂傲,可以说一开始佟府的声望和名声有那么大的瑕疵,有鄂伦岱一大半的原因,他就是佟佳氏的“毒瘤”,是故十年前,佟安宁和佟国维商议了一下,上奏康熙,鄂伦岱伤病难愈,准其辞官养病。

    鄂伦岱自然不愿意,为了能重新回到官场,他软的、硬的都弄过,甚至还意图勾结外人,用佟佳氏的利益作为交换。

    如果不是看在佟国纲去世的份上,佟国维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二忍他。

    隆科多见状,也向佟国维和佟佳氏的族亲放出自己的态度,要么将鄂伦岱关起来,要么分家,如果都不愿意做,等到佟国维百年后,他第一个弄死鄂伦岱。

    佟国维信隆科多说到做到,他不想看到佟佳氏自相残杀。

    鄂伦岱将自己的路堵死,佟国维彻底放弃对他的期待,转而培养其儿子。

    一个人可以平庸,但是不能太够愚蠢,鄂伦岱让人头痛的地方在于其对于自己的愚蠢不自知,而且狂妄又无畏,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可能会连累佟国纲的一世英名,等到佟国维九泉之下,任由鄂伦岱猖狂下去,可能他们佟佳氏几代人出生入死、努力拼搏得到的一等公爵位也会受到连累,这也是佟国维下定决心的原因。

    而且给他娶了一位蒙古格格图色里氏,女方早年丧夫,育有一女,这段姻缘还是伊哈娜、那日雅牵的线,女方性子有些彪悍,早年丈夫也是个不正混的,还是个妈宝男,母子联起手来欺负女方。

    图色里氏也不是忍气偷生的性子,天天和丈夫、婆婆干仗,后来丈夫醉酒骑马摔死,婆母联合宗族将她和女儿赶回了娘家,图色里氏带着娘家弟弟和亲戚,一大帮人闯进了婆家,抢回了属于她的那份财产,然后带着女儿一直在盛京生活。

    别看人家的经历丰富,实际上图色里氏嫁给鄂伦岱时,才二十五岁,以鄂伦岱的年纪,都可以当她阿玛了。

    佟国维对图色里氏也没有多大要求,佟府会给她该有的尊荣和名利,但是她也要看好鄂伦岱,不能让其再丢佟佳氏的面子。

    至于鄂伦岱本人,只要不出去闹,佟国维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在府中干的混账事,也不管他的家事,图色里氏怎么管教鄂伦岱,两人就是将他们房子掀了,佟国维也不管。

    没想到这次鄂伦岱居然将他的女儿送进了宫。

    估摸着图色里氏应该也知道,佟安宁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她可怜对方的经历和身世,可惜柔弱不一定代表善良,人家毕竟现在和鄂伦岱时一家人。

    鄂伦岱生了不止这一个闺女,也嫁出去两个闺女,前面都没有想法,这次偏偏有了想法,而且平时图色里氏将鄂伦岱管的严,送女选秀这件事,她作为事实上的一家之主,不可能不知道。

    堂堂一等公的闺女,就算不是嫡女,也是有身份的人,居然连她这个皇贵妃都不提前告知一声,就送进宫里了。

    “你去将佟含烟叫过来,让本宫见见这位从未谋面的堂侄女。”佟安宁此时已经平复了心绪,坐起身来,素手捻起一片飘落的花瓣,轻轻一吹,看着花瓣在空中随风翻滚。

    珍珠:“奴婢遵旨!”

    第215章

    今年大选的秀女被安排进了储秀宫居住,每天除了无聊的学规矩,就只能看些杂书,她们还不算是宫里的人,没有允许,是不能随便走动的,当然一些人如果实在无聊了,可以朝御花园逛逛。

    佟含烟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发呆。

    外人知道她是皇贵妃的堂侄女,加上父亲是一等公,对她颇为客气。

    对于自己进宫这些天,承乾宫没人来看她,大家也觉得是皇贵妃想避嫌,却不知她进宫,皇贵妃那边压根不知道,阿玛甚至连佟国维那边都不敢说,亲自找了门路。

    犹记得自己进宫前,阿玛殷切的叮嘱她在宫里弄个好前程。

    佟含烟就想苦笑。

    他们佟府现在的好前程缺吗?

    还不是阿玛不珍惜,自己将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她身为子女又能怎么办?只能被推着走。

    佟含烟越想,心中愈发的失落。

    “佟姑娘,承乾宫的大宫女来了!”管事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佟含烟愣了一下。

    什么?

    承乾宫的大宫女来了!

    “来了!”佟含烟顾不得犹豫,连忙起身,打开门就看到珍珠站在门前,连忙行礼,“珍姑姑有礼了。”

    “三小姐好久不见!”珍珠平静道。

    往年逢年过节时,承乾宫会派人给府中送东西,不是珍珠就是琥珀,六阿哥成婚后,琥珀姑姑成了六阿哥身边的大宫女,之后就是珍珠去了。

    佟含烟闻言,眸光闪烁,捏着衣服不敢看她。

    她自然知道珍珠这话是什么意思。

    珍珠微微一躬身,“三小姐,主子请您去承乾宫一趟!”

    “啊……”佟含烟怯怯应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看珍珠这架势,皇贵妃已经知道了,而且心情估计不好。

    珍珠微微侧了侧身,“三小姐,请!”

    佟含烟迟疑了片刻,最终微微福身,眸中带着一丝请求,“珍姑姑,去见皇贵妃之前,我想补补妆,免得冲撞圣驾。”

    珍珠淡定道:“三小姐这样就挺好的,时间不早了,三小姐不要让主子多等了。”

    佟含烟:……

    因为承乾宫的大宫女驾到,储秀宫的其他秀女即使好奇,也不敢过来围观。

    等到佟含烟和珍珠离开,众人才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果然比不过佟含烟,不知道这次进宫会指给哪个阿哥?”

    “人家说不定也能成为皇妃,以佟佳氏的底蕴,如果进宫,说不定就是嫔位了。”

    前些年,皇上将佟氏一门从汉军镶黄旗抬到了满洲正白旗,后来又抬到了满洲镶黄旗,不仅成了“满洲八旗户口”,而且还是“上三旗”,自此和“赫舍里氏家族”、“钮枯禄氏家族”、“富察氏家族”、“瓜尔佳氏家族”等有名望的家族并驾齐驱了。

    “噗!怎么?难道对方还能成为皇妃,皇贵妃还在那里镇着呢,京城谁不知道,皇贵妃早年进宫的时候,就放出话,她进了宫,佟府就不能往宫里送人了,你看这些年,佟佳氏一门也确实没往宫里送人。”

    “也不一定,佟含烟虽然出自佟佳氏,不过是佟国纲那一脉的,和皇贵妃这一脉还是隔着距离的。”

    “不管如何,人家的关系毕竟比我们这些人亲厚。你看这次入宫,有多少人捧着她。”

    “看你这话说的,咱们又不止捧着她,赫舍里家的、富察家的……满洲那些有名望的大家族,大家不都不敢惹。”

    ……

    佟含烟谨慎跟在珍珠后面,一路上好几次欲言又止,估计路上的宫人,等到了承乾宫,看着高大的承乾宫宫门,佟含烟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就没有机会了,“珍姑姑,皇贵妃娘娘宣我来,有什么事吗?”

    珍珠也没有掩饰;“主子今日看到了大选的名册,得知三小姐进宫,所以让奴婢带你来。”

    佟含烟抿了抿嘴,珍珠说的这话什么消息都没有透漏。

    入了承乾宫,珍珠将人领到偏殿。

    佟安宁靠坐在榻上,倚窗拿着一本书,看到她们进来,将书随手扔到了榻上。

    “主子,三小姐带来了!”珍珠行礼道。

    “皇贵妃吉祥!”佟含烟怯怯地行了礼。

    “坐下吧!”佟安宁指了指暖榻旁边的椅子。

    “多谢皇贵妃!”佟含烟小心地只敢放了半个臀部。

    佟安宁看到她这副模样,顿时蹙起了眉,目光落到佟含烟,细细打量起来。

    佟含烟今年十五岁,容颜俏丽,柳眉杏眼,肤白如玉,一身雪色旗装,好似春日绽放的梨花,只不过动作有些畏畏缩缩的,缺了几分大气。

    堂堂佟府的小姐这个性子有些不适合,就不知道是本性还是在她面前这样。

    “你怕本宫?”佟安宁随口问道。

    佟含烟连忙抬头否认:“不……怕!”

    佟安宁闻言挑了挑眉:“佟含烟,你是本宫的堂侄女,本宫好奇,你怎么进宫的,谁送你进宫的?为什么佟府没人告诉本宫?是忘了本宫之前的话吗?”

    “没有,我进宫是阿玛托人送进来的,佟府其他人不知道。”佟含烟低声怯怯道。

    “所以鄂伦岱是想先斩后奏?没有本宫的允许,你就是参加大选也没有意义。”佟安宁淡淡道。

    佟含烟不敢吭声。

    她作为子女不好议论阿玛。

    佟安宁见她拘谨的模样,启唇问道:“佟含烟,你此次进宫有什么想法?”

    佟含烟眉眼低垂,轻声道:“听从皇贵妃的安排。”

    “既然这样,本宫会给你找个靠谱的宗室嫁了,大选这段时间,本宫不想听到你这里发生什么意外,不要和宫里的阿哥有上牵扯,否则不要怪本宫不客气,懂吗?”佟安宁缓声警告道。

    佟含烟见状,起身行礼:“多谢皇贵妃!谨遵皇贵妃的吩咐。”

    一举一动,仿若应声木偶,没有自己的想法。

    佟安宁给珍珠使了一个眼色。

    珍珠命宫女送上一盒首饰,嘴角噙着笑,温声宽慰道:“佟姑娘,别看主子这样说,芯心里还是关心里面的,原先给佟府的姑娘求了恩典,让大家可以自行婚配,谁知道今天在大选名册时看到您的名字,起先,主子还以为内务府弄错了。”

    旁边珍珠带的小宫女珊瑚也配合道:“对啊,现在宫中适龄的阿哥都成亲了,堂堂一等公的女儿在宫外想要什么样的家世找不到,咱们佟佳氏现今也是能和赫舍里家、瓜尔佳家、钮枯禄家齐名的大家族,何必进宫蹚浑水。”

    慧言:“三小姐您性子好,长得好,又有佟佳氏做底气,只要自己立起来,这日子就不会差。”

    ……

    佟含烟有些无措地看着身边的宫女,她不是蠢人,知道这些话是皇贵妃想对她说的。

    可是她虽然是佟佳氏的女儿,奈何亲阿玛不争气,她身为子女,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更改的。

    佟含烟越想心中越发的酸楚,眼眶的泪一时没忍住,连忙低着头,晶莹的泪珠从泪眶滑落,砸到了首饰盒上。

    珊瑚和慧言对视了一眼,最终慧言给姗姗使了眼神。

    珊瑚比佟含烟大不了两岁,由她安慰正好。

    珊瑚见状,上前给佟含烟擦了擦眼泪,将人拉到一旁,柔声宽慰。

    片刻后,佟含烟情绪恢复,走到佟安宁面前,屈身行礼,“让皇贵妃见笑了。”

    佟安宁摆摆手,“无碍!你先回去休息吧。”

    佟含烟又行了一礼,然后跟着珊瑚离开了。

    等到佟含烟离开,佟安宁吩咐道:“珍珠,你去让人打听一下佟含烟的性子、行为作风,还有鄂伦岱这些日子在忙什么?顺便问问阿玛,对于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是不是觉得我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安逸了,所以给我找事干。”

    珍珠:“奴婢明白。”

    ……

    佟含烟被喊到承乾宫,回来时仍然由承乾宫的宫女送回来,而且承乾宫还送了一盒精美的首饰,这一幕幕让其他秀女羡慕。

    佟含烟谢绝了众人的“关心”,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默默地坐在梳妆台前,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首饰,嘴角不禁扬起笑容。

    虽然阿玛不能改变,但是她是佟佳氏的姑娘同样无法改变。

    外人知道她的身份,只会下意识换成她是皇贵妃的堂侄女,是佟国维的侄孙。

    这也是阿玛深恶痛绝的事情,他一个一等公,在佟府却无人问津,不说家族更看重隆科多,外人聪明点,也只会结交隆科多、叶克书他们。

    阿玛为什么不认命呢!再折腾下去,对谁都不好。

    佟含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佟含烟离开后,小夏子带着一个大箱子回来了,“娘娘,您让内务府做的东西,他们弄好了。”

    佟安宁让人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下皮鞭、竹条、戒尺、藤条、铁棒……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心情好了一些,随手拿起一样,试了试手感,询问一旁的小夏子,“你觉得皇上用着趁手吗?”

    小夏子看了看佟安宁手中的金鞭,肯定地点头,“趁手。主子,这些东西,奴才现在就要交给皇上吗?”

    佟安宁将鞭子扔到箱子里,随口问道:“对了,我让内务府弄得置物架做好了没有?”

    因为生病,这些东西最近她才让人做的,后来看到殿内的置物架,想着可以将给康熙准备一个架子,将“武器”放在乾清宫中,既能威慑,也能让康熙拿着方便。

    小夏子:“也做好了,要一并送到乾清宫吗?”

    “嗯,去吧!今天我不高兴,总得让皇上开心开心。”佟安宁说道。

    小夏子:……

    他不觉得皇上收到主子的这些东西会开心。

    不过应该也不会发火吧。

    ……

    小夏子也不耽搁,带着人将东西送到了乾清宫。

    梁九功出来,看到小夏子,满脸堆笑,“原来是夏总管来了,今个儿来乾清宫有何事吗?”

    去年年底,曹祥不小心摔了一脚,直接腿骨折了,佟安宁觉得他年纪大了,正好可以退休,在康熙客栈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有佟嬷嬷压着,不用担心他倚老卖老,现在这老小子在宫外每日过得安逸呢,上次他去佟府时,正好遇到这老小子,发现他胖了不少,现在是红光满面。

    让他羡慕不已,自己也伺候皇上四十多年来,就不知道将来也有没有这样的生活。

    曹祥退下去后,小夏子就成了承乾宫的总管。

    小夏子有些惶恐道:“梁总管这样说可折煞我了。”

    梁九功闻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可是承乾宫的大总管,可不能再是这种姿态了,让佟主子看到了,还以为老哥哥我欺负你了呢,到时候老哥哥可吃罪不起。”

    “嘿嘿……”小夏子干笑两声。

    梁九功指了指他身边的箱子还有后面小太监架着的置物架,好奇道;“这些是什么?”

    小夏子;“这是主子娘娘送给皇上的东西,皇上看了应该不会生气。”

    “……”梁九功嘴角抽搐地看着他,这是什么评价。

    这些人跟着佟主子久了,什么学她说话的样子了。

    不管如何,梁九功还是要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他总算明白小夏子说“皇上看了应该不会生气。”

    ……

    小夏子将东西抬进乾清宫,在康熙面前打开。

    康熙瞅了瞅,一头雾水,“皇贵妃让你将这些带给朕是何意?”

    小夏子实话实说,“启禀皇上,这是主子给您搜罗的趁手工具,主子说,她见您收拾阿哥们总是抢梁公公的道具,就贴心地给您选了一些趁手的东西。”

    “……”梁九功目光落到自己臂弯的浮尘上。

    佟主子这说法确实挺贴心的。

    康熙听得眼皮直跳,随手拿起一柄马鞭,试了试手感,随口道:“最近宫里的阿哥有人惹皇贵妃生气了吗?”

    梁九功看了看小夏子,小夏子也有些疑惑,分不清康熙这话时自言自语,还是在问他们的。

    康熙指了指旁边的架子,“这个呢?”

    小夏子躬身道:“这个架子就是为皇上放这些趁手的工具。”

    “嗯,挺贴心的。”康熙将马鞭扔到箱子里,站在箱子面前,盯着里面的东西,思索了片刻,眸光闪过一丝精光,唇角露出一丝坏笑,“将这些东西给朕悬挂起来,梁九功,你去将胤祚喊过来。”

    梁九功:“奴才遵旨!”

    他也猜出康熙的心思了。

    离开时,目光落到箱子中,居然还看到了一柄浮尘,样式和他手中的差不多,就是手柄是黑色的。

    梁九功:……

    佟主子真是想的周到,担心皇上用趁手了,连浮尘都准备了。

    ……

    胤祚很快入了宫,来到乾清宫,给康熙行了礼,“给皇阿玛请安!”

    “平身!”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走到胤祚跟前,注视面前的儿子,意味深长道:“胤祚,你今日进宫,看看朕的乾清宫多了什么?”

    “?”胤祚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四周,很快就注意到他右手边的一个架子,和殿内的装饰有些格格不入,而且上面放的东西七零八落,不懂皇阿玛为什么将东西放这里。

    “看到了?”康熙见他目光投射到架子上,走到架在旁,随手挑了藤条,在手中敲了两下,试了试手感,优哉道;“这是你额娘送给朕的,说是放在乾清宫,如果你们再惹朕生气时,也有趁手的工具。”

    说完,藤条扫过空气,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胤祚淡定的表情破裂。

    但是他不怀疑,以额娘的性子,完全会这样干。

    康熙见他变了色,面上笑容更大了。

    也不挑剔架子不好看了,正好这东西放在这里,时刻提醒他的身份,遇到儿子们犯蠢,直接上手揍。

    康熙吓唬完胤祚后,意犹未尽,让梁九功宣了其他阿哥,说是要考校他们的功课。

    众阿哥听到消息,手忙脚乱地临时抱佛脚,拖拖拉拉地来到乾清宫。

    康熙随口问了几个问题,然后热心地给大家介绍了乾清宫新添的装置。

    众阿哥看到新添的置物架,顿时风中凌乱。

    他们到底怎么惹到了皇贵妃,要这样害他们。

    ……

    众阿哥神情有些恍惚地离开乾清宫。

    等到离乾清宫远了,众人目光落到胤祚身上。

    大阿哥神情复杂道:“小六,最近皇贵妃身子如何?是不是不舒服?”

    否则要是心情愉快,正常人怎么会想着送皇阿玛一堆打儿子的工具。

    要说皇贵妃这做法是讨好皇阿玛,也有些不对,分明自己想要看乐子的可能性更大。

    再说古往今来,那个后宫嫔妃讨好帝王,是用的这方法,这不正常啊!

    胤祚淡然道:“额娘的病早就养好了,心情也不错,过段时间,说是要带宫中嫔妃去畅春园赏春。”

    用额娘的话来说,宫中御花园毕竟太小,而且早就看腻了,等到大选结束,那时候的天气适宜,就带着嫔妃去畅春园住一段时间,正好将紫禁城留给皇阿玛和宫里的新人,他们那些旧人就不在皇阿玛跟前现眼了……

    众人:……

    十阿哥挠着头,“皇贵妃心情好,为什么遭殃的是我们?”

    他话音落下,发现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一头雾水,“怎么了?”

    五阿哥眼睛微眯,“小十,我记得你借了皇贵妃两万两银子,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能吧!皇贵妃又不缺这些。”十阿哥摇头道。

    九阿哥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皇贵妃才不会和咱们生气,一定是皇阿玛惹了她。”

    五阿哥无语道:“为什么她和皇阿玛生气,遭罪的是我们?”

    乾清宫置物架上的道具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九阿哥侧头沉思:“恨屋及乌?”

    要知道胤祚也是皇阿玛的儿子,没见皇贵妃手下留情。

    众人再次沉默,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胤祚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讨论。

    其实吧!额娘这么做,说不定就是好玩,觉得可以逗大家!

    至于皇阿玛会不会用,说不定等到揍人时,她还想弄些瓜子花生,在一旁看热闹,顺便叫好鼓掌,就算他这个儿子也一样。

    想到此,胤祚叹了一口气。

    三阿哥想了想,“我最近去给额娘请安时,听说今年大选的秀女中有佟佳氏的姑娘,是不是因为这个?”

    否则其他事情也解释不清,皇贵妃为什么会这样做。

    “那个佟佳氏?”五阿哥有些迷惑。

    三阿哥白了他一眼,“是皇贵妃的堂侄女,鄂伦岱的女儿。”

    四阿哥沉思道:“如果这样的话,也能解释通。”

    众所周知,自从皇贵妃进宫后,佟佳氏就没再送人进宫,现在又送人进宫了,多半不是皇贵妃的命令。

    九阿哥抽了抽嘴角,“就是因为这个,皇贵妃才将咱们恨上了?”

    其他人叹了一口气。

    十阿哥惊恐道:“如果娶了佟佳氏的女儿,皇贵妃是不是要将我抽死?”

    其他人一听,顿时愣了一下,以对方的身份,当个福晋也是可以的,想到这里,众人看向九阿哥、十阿哥。

    今年大选的重头戏是他们。

    九阿哥:……

    十阿哥:……

    胤祚看着众兄弟,欲言又止。

    最终心中叹了一口气。

    算了,让他们这样想额娘也挺好的。

    ……

    之后胤祚给佟安宁说了这事。

    佟安宁笑了一阵,然后若有所思道:“看来给大家立下一个明事理、讲道理的印象还是好的,大家会自动找补理由。”

    胤祚:……

    算了,额娘开心就好。

    ……

    竖日。

    佟府,佟国维的院子中,此时热热闹闹,几个三头身的奶娃娃在院中玩着游戏,孩童稚嫩的笑声让人甜到心里,佟国维笑的脸上都是褶子,

    佟管家小心地躲过院子里的小公子、小小姐,跑到佟国维跟前,躬身低声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佟国维看了看院子里的孩子,示意一旁的乳母、丫鬟好好看顾,然后招手示意佟管家跟上。

    进了内厅,佟国维问道:“是哪位?”

    “珍大宫女。”佟管家道。

    佟国维:“现在人到哪里了?”

    佟管家指了指鄂伦岱院子的方向,“去了鄂大爷那边呢,听说大宫女看着态度有些冷。”

    “哼!”佟国维将手中的茶碗砸到桌上,“那是鄂伦岱自找的。”

    佟管家苦着脸道:“老爷,三小姐进宫这事,咱们也要给皇贵妃一个交代吧。看大宫女这架势,估摸着马上就要来找咱们算账了。”

    他跟了老爷大半辈子,从小看着皇贵妃长大,皇贵妃发起脾气来,可是连老爷的面子都不给。

    “怕什么?”佟国维斜了他一眼,捋了捋胡须,淡定道;“只是个大宫女,又不是她本人过来,咱们怕什么?”

    佟管家闻言,嘴角狠抽。

    老爷这话已经露怯了。

    “那大宫女来了,咱们要怎么说?”佟管家苦着脸道。

    佟国维吹着胡子,直接摆烂:“实话实说。”

    说起鄂伦岱,他就头疼。

    这脑子、性子简直不像他们佟佳氏的人,不知道大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得了这样一个儿子,不仅祸害了自己,还祸害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好不容易长点脑子,都落在算计自己人方面,他原以为有图色里氏看顾,经过这些年,鄂伦岱应该掀不出什么打乱子,可是他忽略了人性,人都有私心,图色里氏看着性子强势,居然也被鄂伦岱的花言巧语哄住了,将自己、鄂伦岱的立场和佟佳氏的利益对立,两人一起将人送进宫后,还有脸哭诉他们的不容易。

    殊不知,就是送进宫,还有宁儿呢,皇上无论是想要给纳妃还是给佟佳氏的姑娘指婚,终究还要和宁儿商议,宁儿可比他们的分量要重的多。

    第216章

    佟管家仍然有些不死心,“如果皇贵妃娘娘不满意怎么办?”

    老爷就不怕娘娘亲自驾临,到时候老爷不会吓得躲起来,让他这个奴才去招待皇贵妃吧。

    佟国维淡定道:“宁儿宽宏大量,肯定了解老夫的难处。含烟这事也能让鄂伦岱他们死心,如果再不安分,宁儿在宫里虽然管不到,但是还有隆科多,他可是一直看鄂伦岱不顺眼。”

    前段时间,隆科多成了玛法,孩子满月酒那天,和他晚上谈心时,诉说自己的委屈,还有对给鄂伦岱的厌恶。

    隆科多觉得自己好委屈,从小到大被宁儿镇压,之前鄂伦岱做错了事,宁儿第一时间是担心他被影响。

    他怀疑是不是小时候宁儿看走了眼,将他和鄂伦岱弄混了。

    说完后,还抱着他哭。

    弄得佟国维头疼,都那当玛法了,居然还抱着老子哭,简直丢脸死了。

    不过现在看鄂伦岱这样子,他万分庆幸当年宁儿管着隆科多。

    他们佟佳氏可受不住两个“混账”。

    佟国维只是幻想一下隆科多变成鄂伦岱这个混账的样子,觉得就是死也不会瞑目了。

    “真的吗?”佟管家仍然半信半疑,想着等到招待珍珠时,多陪些笑脸。

    ……

    珍珠那边。

    守门人看到珍珠上门,大惊失色,行了礼连忙进去通报。

    珍珠稍等了片刻,图色里氏亲自出来迎接,请珍珠入了正厅,厅内站着鄂伦岱的另外两个女儿,一个是图色里氏带过来的孩子,另外一个是她和鄂伦岱生的女儿。

    珍珠并没有落座,面色恭敬道,“福晋,皇贵妃娘娘看到大选花名册上多了三小姐,想知道府中的解释!”

    图色里氏神色带着些许忐忑,最终含着笑,“珍姑姑请坐,此事容我慢慢解释。”

    丫鬟上茶,然后快速退下了。

    珍珠没有动作,“奴婢马上还要去看佟相,时间紧迫,还请福晋长话短说,”

    图色里氏上前,拉住珍珠的手,眼圈泛红,“珍姑姑,我也是没办法,我家老爷整天异想天开,将含烟送进去也是无奈之举,老爷现在是个糊涂的,我又是个继母,虽说有着一等公的爵位,但是含烟是姑娘,爵位和她无关,坏名声倒是牵连到了,思来想去,送进宫有娘娘,也能给含烟弄个好前程。”

    “好前程?”珍珠反问道:“福晋所谓的好前程是什么?主子娘娘快要被福晋和鄂大爷气坏了,堂堂佟家小姐居然要进宫求前程,福晋和鄂大爷这是要打谁的脸。”

    “这……”图色里氏被珍珠咄咄逼人的气势镇住。

    旁边两位佟府小姐面有难色,想要上前帮忙,但是忌惮珍珠此时的气势。

    ……

    鄂伦岱的心腹狗腿子双寿站在门侧,往里面瞅了一眼,然后小心地后退,确定珍珠听不到动静后,撒开步子往鄂伦岱的院子跑。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双寿进屋时,被门槛踉跄了一步,一把冲进书房,连忙道。

    “什么?来圣旨了?含烟被许了哪家,还是获了封位。”鄂伦岱扔掉手中的笔,揪住双寿的领口,急切道。

    “老爷,是承乾宫来人了。”双寿连忙解释。

    他话说完,发现领口快喘不过气来,连忙哑着嗓子:“老爷,奴才快……快喘不过气来了。”

    鄂伦岱目眦尽裂,松开手,呆呆道:“是啊,除了皇上,还有承乾宫的人。”

    “咳咳咳……老爷,我看那个珍珠来势汹汹,福晋可能招架不住。”双寿担忧道。

    “她们女人的事,女人解决就好,老子才不去管。”鄂伦岱重新拿起一根狼毫,沾了沾墨水,继续描之前的字画。

    自从他被“养病辞官”后,在佟府的日子越来越没意思,只能自己找事干了。

    双寿:……

    老爷是不敢对上承乾宫的人吧。

    双寿担忧道:“如果大宫女想要见老爷怎么办?”

    “什么……对!”鄂伦岱被提了醒,也不想描画了,将笔往桌上一扔,摘掉帽子,撤掉腰带,直接往内室奔,“老子现在生病了,不接待外人,如果福晋招待不了,就去隔壁找人。”

    双寿看到已经躺在床上的鄂伦岱傻眼,“老爷,咱们就这样吗?三小姐进宫这事,您没办法装糊涂。”

    “老子装什么糊涂,外人都知道我管不了家,福晋也是赞成的,她既然嫁给了我,就应该承担这些。”鄂伦岱将杯子往头上一盖,嘱咐道,“今天就是福晋,也别想将我喊出去。”

    双寿见状,只能重新跑回前院继续打探消息。

    ……

    正院客厅,图色里氏面上的笑容愈发艰难,她已经说了许多话,奈何这位珍姑姑油盐不进。对于她的那些解释一点也不认同。

    说实话,珍珠刚才那些话有些冠冕堂皇,什么为了佟氏女的幸福,免了大选。

    天底下最好,最有前程的地方不就是在宫里。

    佟国维的女儿如果不是入了宫,被皇上宠了这么些年,要是嫁到普通人家,以皇贵妃的性子,能由着她猖狂这么些年,说不定现在早没了。

    再说皇贵妃现下年岁已经大了,估计已经多年不承宠,何不再弄进宫一个佟氏女,也能为她固宠,就算不愿意将三姐儿留在宫里,以皇贵妃的手段,给她弄个阿哥福晋,也是绰绰有余。

    隔壁嘴上不稀罕这些,但是她们需要,鄂伦岱是个不正混的,现在“因伤”养病,佟国维、隆科多他们压根不让他在官场,如果再过几年,佟国维没了,两边人怕是会生疏,到时候他们这边就处境艰难了,只有一个一等公的爵位,鄂伦岱说的没错,要未雨绸缪。

    虽然这种做法,会让皇贵妃娘娘有些不适,但是她也不是求皇妃位置,就想让皇贵妃帮三姐儿找个好出路,不管是九阿哥还是十阿哥,他们都不挑。

    未来也能让皇贵妃、六阿哥多些助力。

    珍珠眸光冰冷,似笑非笑道:“福晋不说清楚,奴婢怎么和娘娘回话呢!福晋和鄂大爷是想三小姐当皇妃、还是阿哥福晋,总要说清楚,否则若是不顺二位的心意,日后闹出了更大的事情可怎么办?”

    图色里氏表情惶恐,手中帕子越攥越紧,“珍姑姑说这些可折煞我了,万不敢让三姐儿进宫当皇妃的。”

    “那就是想求一个阿哥福晋了。”珍珠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福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您的意思我已经知晓,就不多留了,奴婢告退了!”

    说完,不等图色里氏反应,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珍珠出了院子,图色里氏脚一软,连忙扶住一旁的椅子。

    “额娘!”旁边的两个小姐连忙扶住她。

    图色里氏苦笑,“不愧是承乾宫的大宫女,果然吓人,还好,她还记得我是佟府的福晋。”

    鄂伦岱的五女儿不悦道:“她在您面前也使不出什么大架子,一个从佟府出去的奴才,不过得了机缘,随皇贵妃入了宫,说到底,也是佟府的奴婢,肯定对咱们佟府的这些主子忌惮一些。”

    图色里氏的女儿点点头,“妹妹说得对。”

    “五姐儿可不能这样说。”图色里氏冷着脸训斥道,“虽说人家以前确实是咱们佟府的人,现下已经是宫里的人。”

    五姐儿这脾气被鄂伦岱宠坏了,这也是这次她赞同让三姐儿进宫大选的原因,一是对方年龄适合,二是性子好。

    以五姐儿这没心机、嘴巴又把不住门的个性,进了宫,怕是要招惹不少是非,而且可能会惹怒皇贵妃。

    五小姐见状,瘪了瘪嘴,跺了跺脚,直接跑出了去。

    图色里氏看到五小姐这样,心中更累了。

    她一个寡妇能嫁到佟府,除了自己的身份不低,娘家是蒙古大贵族背景,也是因为她有能力镇住鄂伦岱还有他那群不省心子女。

    五姐儿还是她生的,时常管着,也被影响成了这个性子。

    图色里氏的女儿见额娘这样,上前抱住了她。

    图色里氏心中一下子变得柔软,虽然鄂伦岱不省心,但是佟佳一族给她底气,她是佟佳氏挑选为镇压、管着鄂伦岱的,可比她之前过得舒服多了,虽说才嫁进来那些日子有些困难,现在都挺过来了。

    ……

    佟府大房和二房之间用一处园子做间隔的,穿过翠梅园,就到了大房区域所在的院门,佟管家已经在门口守着了,看到珍珠来了,满脸堆笑,“珍大宫女来了,许久不见,您看着又漂亮不少。”

    珍珠:……

    看佟管家这样子,就知道佟相是知道三小姐大选的事情了。

    珍珠板着脸,“佟管家,奴婢奉主子娘娘的命令前来看望佟相,请佟管家带路。”

    “哦……请珍大宫女这边走。”佟管家连忙侧身,热心地给珍珠领路。

    佟管家一边带路,一边谄媚道;“珍大宫女,皇贵妃娘娘最近怎么样,是否安康,心情好吗?”

    珍珠走在他身侧,淡定道;“主子娘娘一开始心情挺好的,但是自从看了大选名单后,心情就不好了,连皇上那边都没有给好脸色。”

    “啊?”佟管家愣住了。

    “皇贵妃娘娘对皇上发脾气了……这有些不应该啊!”佟管家苦着脸。

    皇贵妃娘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如果惹恼了皇上,那可怎么办呐?

    “皇贵妃娘娘怎么对皇上发脾气的?”佟管家小心翼翼道。

    珍珠忽而停住,在对方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勾唇一笑:“放心皇上没有生气,不过阿哥们可能要糟糕!”

    “!”佟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讪讪笑了两下。

    他还是没听懂。

    不过比起惹怒皇上,亏待阿哥们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来到佟国维的院子,珍珠恭敬地给佟国维行礼,“佟相安好!”

    佟国维矜持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坐下。

    珍珠坐到了椅子上,脖颈微昂,注视佟国维,平静道:“佟相,近日身子骨可好?刚才奴婢听佟管家说,您前段时间生病了?”

    “嗯……咳……有些受凉了。”佟国维佯装不适地扭头轻咳了一声。

    “老爷,喝口热茶润润口。”佟管家配合地上前。

    “咳咳……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珍珠啊!娘娘近些时候怎么样?”佟国维叹气道。

    珍珠说道:“启禀佟相,主子娘娘近些时候还好,佟相您现在要照顾好自己,免得娘娘担心。”

    “嗯,老朽知道。”佟国维摆摆手,“人也看完了,时候也不早了,福晋前些时候又给娘娘准备了些东西,既然你这次来了,就一并带进宫吧!佟禄!”

    “奴才在!”佟管家立马闪出来。

    “相爷,奴婢这次回府,除了看您,还是奉娘娘的命令,询问三小姐大选一事。”珍珠不等佟国维开口,先将话堵住了。

    “……咳,含烟大选之事,我也是在事情定下才知道,不想落下欺负子侄的污名,再说有娘娘在宫里,鄂伦岱做的这些事,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老夫也就没管了!”佟国维这次没有左顾而言他,老实将原因说出来。

    “既是这样,相爷为什么不提前和娘娘说一声,如果不是娘娘心血来潮看大选名册,怕是要等到结果出来才知道吧。”珍珠平静道。

    “咳咳……咳……佟禄,老夫头疼的很,快去带老夫去找大夫。”佟国维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两眼微闭,锁着眉,时不时吹着胡须。

    见佟国维装糊涂,珍珠现在也头痛。

    可是对方是主子的阿玛,她又不能态度太过强硬。

    不过如何,珍珠还是要将佟安宁的话告知,想到此,珍珠起身,走到场中,给佟国维屈身行了一礼,“相爷,奴婢出宫之前,主子已经叮嘱过奴婢了,她说,三小姐这次会让皇上给她指一名合适的宗室子弟,以后这事就不要做了,嫁给皇室并不是什么好出路,如果想干这些事,再等一些日子,等她没了,就不管你们这些了。”

    有时候不插手就代表默认。

    这是主子的话。

    主子何尝不知道佟府人的想法。

    “!”佟国维瞳孔地震,半张着嘴,胡须仿佛风中杂草不断地抖动,沧桑深邃的眸子闪着千言万语,最终阖眸长吸一口气,叹息道:“你回去告诉宁儿,她是老夫和福晋心里,是最重要的,不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这次是阿玛老糊涂了,以后不会发生这事。”

    珍珠再次福身一拜,“有相爷这句话,奴婢回去也能给主子有所交代了。”

    之后,佟国维让人带珍珠去了赫舍里氏的院子,而自己则是静静地坐在正厅,目光幽幽地穿过厅堂,落到庭院中,看着地面斑驳的影子随着风云变化扭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佟禄,你说,宁儿这是在怪我吗?”

    佟管家躬身道:“怎么会呢,娘娘才不会这样干,您老就不用担心了,再说,这次三小姐大选,您起先不知道的。”

    “可是我也有私心啊!”佟国维收回视线,目光落到手边桌面的细纹。

    其实在六阿哥成亲时,族里就有人提议亲上加亲,看看能不能让佟佳氏的姑娘占了六阿哥的福晋位置。

    他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笑,族人这话有些异想天开,皇上不可能让佟佳氏成为六阿哥的福晋。

    当然,宁儿那边也第一时间回绝了,并且让他们不要多做事,影响族中姑娘的名声。

    佟安宁当然不同意,她和康熙本身已经是表兄妹,如果胤祚再来一对表兄妹,将来出了什么事情,危险程度大大增加,如果不孕不育或者生出畸形胎儿,可是要被泼脏水的,到时候弄出一场悲剧。

    从胤祚、茉雅奇出生,她都担心两个孩子长不大,日常十分注重对他们的锻炼还有补充日常营养,就是现在她还是有些担心,所以她是鼓励胤祚了解一些医术的。

    甚至为了起到宣传作用,防止后人再想着亲上加亲,她已经在利用统计学,着手收集近几十年来京城附近表亲结婚的结果,包括子女身体状况。

    佟国维不知道这些,不过他甚少反对佟安宁,这次默认佟含烟大选,想着虽然六阿哥不可以,其他也行,多拉一个阿哥,未来六阿哥争大统时,也能多一份助力,就不知道皇上怎么想了。

    ……

    珍珠带着赫舍里氏给佟安宁准备的东西回了宫。

    佟安宁看着满院的箱子,有些哭笑不得,“你回去只带了三个箱子,佟府返回来十个箱子,本宫什么都不干,天天让你回去算了。”

    珍珠也玩笑道:“那也行,奴婢不受累,就怕奴婢再回去两三趟,佟府的门房看到我,比见了老虎还可怕。”

    “哈哈哈!你这话倒也也有可能。”佟安宁笑了笑,唤珍珠进屋,询问佟府的情况。

    珍珠也如实说了,“奴婢看图色里氏是个不老实的,不如此次就让佟含烟撂牌子吧,反正宫外人都知道佟氏女不进宫。”

    佟安宁叹气:“事情哪能这样容易,凡事不能办的太绝对,以鄂伦岱的性子,佟含烟被撂牌子送出宫后,结果多半不好,还是替她解决了,和鄂伦岱的亲戚情分也就都消耗在佟含烟这里了,之后你见到他们,不用多客气了。”

    珍珠;“奴婢遵命!”

    ……

    佟安宁前脚刚和康熙说完给佟含烟指个宗室。

    后脚佟含烟就出了事,据说逛御花园时,不小心踩到了湖边裸石的苔藓,脚滑掉进湖里了,还顺带将宜妃家的一名姑娘给带进去了,两人一起在湖里扑腾,最后被太监救了上来。

    佟含烟和郭络罗氏在养性斋换衣服时,九阿哥、十阿哥走错地方,差点闯入两人的房间,还好及时被人喊住了。

    佟安宁听完事情经过后,先让人检查了现场,然后派人安抚了落水的秀女,又让人问了九阿哥、十阿哥他们怎么跑养性斋去了,现在这个时候不在上书房待着。

    结果两人是被一张纸条诓过去的,以胤祚的名义。

    佟安宁:……

    虽然看似热闹,其实牵涉的也就她、宜妃还有宁贵妃,就不知道惠妃、荣妃、平妃她们有没有牵扯在内了。

    小夏子亲自到现场查了一下,将佟含烟当天换下的衣服也检查了,发现她的鞋底沾着油,另外一位郭络罗氏反而没有,而此次前往游湖,偏偏是郭络罗氏提议的。

    佟安宁:“这两人的感情怎么样?”

    “郭络罗氏性格开朗大方,和多数秀女相处挺好的。”小夏子答道。

    佟安宁凝眉沉思,“宜妃和郭络罗秀女相处怎么样?”

    “据说宜妃娘娘对郭络罗秀女很好,有意指给九阿哥当格格。”小夏子轻声道。

    这位秀女只是和宜妃娘娘同族,家世地位不怎么高,侧福晋这样的位置,估计轮不上她,一个格格,宜妃还是能做主的。

    佟安宁:……

    佟安宁眉心皱的更狠了,这下更不好猜了,“佟含烟、郭络罗氏那边如何说?”

    小夏子:“佟姑娘说,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脚下一滑,滋溜一下砸进水里,至于郭络罗氏也掉了下来,她压根不清楚,被救上来时,才发现是两人一起掉下去了。郭络罗秀女说,她当时看到佟姑娘掉下去,就想去拉她,一下子被带了过去。”

    珍珠:“今天昆明湖周围洒扫的太监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没看清,只看到佟含烟先冲进湖里,然后郭络罗氏就和她一起了。”

    御花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昆明湖虽然不偏僻,但是佟含烟、郭络罗氏去逛湖时,那个时间段没有多少人。

    佟安宁有些纠结道:“珍珠,你说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手笔?”

    “奴婢也好不好猜,看不出背后人的目的。”珍珠也是皱眉道。

    此事牵扯到九阿哥、十阿哥,如果真和两个阿哥有了牵扯,将两个秀女指给两位阿哥,她觉得对娘娘也没有多大影响。

    这时慧言小步跑进来,“主子,奴才打听到一件事,上午佟姑娘和郭络罗秀人落水时,皇上恰好在逛园子,据说当时距离昆明湖不到三十丈。”

    佟安宁挑眉:“既然这样,他见到了怎么没去救人?”

    按照小说、电视剧的设定,他这个大男主难道不跳下去,来个英雄救美。

    听到这话,殿内一静,众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主子这句话让人没办法回答。

    别说是两个秀女,就是嫔妃掉下去了,身边还有宫女、太监救,哪能轮得上一国之君跳下去,若是真那样做了,被外面的御史知道了,怕是要有海量的折子呈上来。

    佟安宁轻咳一声,“真是热闹啊!”

    这样的话,让她有些分不清事件的主角到底是谁了?

    难道九阿哥、十阿哥是次要目标?

    ……

    翊坤宫中,宜妃此时坐在偏殿,慢慢品着一杯茶,一双艳丽的丹凤眼微微斜飞,带着几分凌厉和妩媚。

    看似风轻云淡,眸光落到地面时,带着一两分嫌弃。

    而在佟安宁话题中的郭络罗秀女此刻乖乖地跪在地上,眉眼低垂,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

    “怎么?不是胆子挺大的,我郭络罗氏的闺秀居然另找了门路,真是让本宫佩服,既然有胆子攀上平妃,怎么不让她将你送到二阿哥府上,咱们二阿哥可是大清有名的俊秀,而且身份贵重。”宜妃讥笑道。

    “娘娘说的话奴才不懂!”郭络罗·楚玉猛地抬头,瞳孔微颤,触及宜妃的脸,连忙又低下了头,否认道。

    “明人不说暗话,你这种小年轻的心里,本宫还是一清二楚,你在宫中散播的谣言,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看在你乖巧的份上,许个自家人当小九的格格,谁曾想,你也是有大志向的,也有自己的心思。”宜妃冰冷地看着她。

    本来今年她没打算生事,也讨厌别人生事,小九的婚事现在在紧要时间,如果因为此事,惹皇上生气,她饶不了郭络罗·楚玉,本身小五的婚事就是她心中的膈应,虽然后面皇上又给小五赐了一个身份高贵的侧福晋,但是还是更改不了五福晋背景较低的事实。

    而且还是现在已经成婚的阿哥中最低的!

    宜妃每每想起,呼吸就急促起来,就是过去了两三年,还是不能释怀。

    想到此,宜妃连忙深呼吸。

    不是她小心眼。

    如果她是成嫔或其他低等嫔妃,有子无宠,皇上怎么做,她肯定不敢乱说,但是她身为宜妃,从进宫开始,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儿子都有了两个,偏偏小五的福晋成了众阿哥中的短板,让她怎么不记在心上。

    如果小九也得了一个背景低的,甚至比小五还低的。

    宜妃觉得自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第217章

    “郭络罗·楚玉,你今日是不是好奇,明明将周围人都打发了,为什么还有宫人及时地将你们救上来?是不是……皇上吩咐的?”宜妃嘴角的笑变得诡异妖艳,“也只有平妃哄着你,你想过没有,如果周围没有人,如果计划有遗漏,你和佟含烟现在已经成了托生成了湖里的两条鱼。”

    一旁的玉蝉柔声道:“楚玉姑娘,你们的性命对于平妃娘娘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她不在乎你们,你们若是真死了,说不定对皇贵妃和娘娘影响更大。”

    尤其佟含烟虽然和皇贵妃不是一房的,可也是一等公的女儿,真在宫里出了事,时候还查到和郭络罗氏的姑娘有关,皇上为了给皇贵妃和佟佳氏一个交代,娘娘也是要遭罚的。

    “所以,现在还坐着当皇妃的梦吗?”宜妃幽幽道。

    听到这话,郭络罗·楚玉有了反应,“娘娘,这话要折煞奴才了,奴才只是邀请佟佳妹妹去湖边游逛一下,佟佳妹妹快掉进湖里时,奴才也尽心救了。”

    宜妃嗤笑道:“你会凫水吗?本宫只知道你们两个都呛水晕了过去,再晚一些,就要变成湖里的幽魂了。”

    也不想想自己的实力,一个小小的参选秀女就敢和赫舍里氏一族培养的贵女合作,真不怕对方将她吃了。

    郭络罗·楚玉:……

    似是要给她最后一击,宜妃再次开口,“事发时,皇上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不过被本宫喊回去了,你看起来也聪明,怎么就那么昏头,别说皇上就在附近,就是本宫在皇上面前落了水,多半也是不救的,平妃平时看着不争不抢,居然也擅长给人下迷魂药。”

    说到后面,宜妃经不住笑了起来,果然这样的人不能送到九阿哥身边,愚蠢可是容易传染的。

    说起来,不怪平妃将这小姑娘哄住了,当不了皇妃也可以指给阿哥,对于一个进宫想要求前程的小姑娘来说,一点损失都没有,就算是露了马脚,还有她这个翊坤宫娘娘兜底,若是耳根浅的,想要拼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这人自从进宫,就朝翊坤宫来的勤快,人家佟佳氏的人不管是惧怕皇贵妃还是避嫌的,都能做到非宣召不去凑近承乾宫,可是这位郭络罗氏的姑娘却做不到这点。

    自己不好给冷脸,时间久了,就有了自己要将她指给胤禟当格格的传言,人家一开始甚至说是“侧福晋”,后来看出自己不高兴,外面的说法就变了。

    早知道,就应该避嫌。

    郭络罗·楚玉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想要张嘴解释,可是宜妃将她所有事情都扒了。

    “现在知道怕了!”宜妃扬了扬眉梢,将杯子放下,淡淡道:“你放心,你虽然不省心,但是为了郭络罗一族,我也要给平妃算这笔账,现下你要想想,怎么平复皇贵妃的怒火。”

    “皇贵妃?”郭络罗·楚玉愣了一下,仍然硬着头皮,“如果是因为佟含烟落水的事情,我也是落水了,皇贵妃也派人安抚奴才了,之后应该没有其他事了吧。”

    “哈哈……脑子不好,胆子挺大的。”宜妃被她这话笑了,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而后嘴角笑容顿收,“你和佟含烟落水,对方是她的堂侄女,岂能不过问,你不会这么天真吧,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查清楚了,本宫进宫这么些年,皇贵妃虽然平时不怎么管理宫务,但是她在内务府的威慑力可与皇上齐驾。她要想查什么,内务府的那群奴才可热情了。”

    内务府畏惧佟安宁,无非是欺软怕硬,毕竟佟安宁说是要收拾内务府,那可是不是大话,而是通知,加上每两年一波的内务府反腐行为,内务府那群人时刻绷紧了弦,就是贪,也不敢太过分。

    郭络罗·楚玉瞪大眼睛,脸色惨白,攥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发白,带着惧意的眸子看到宜妃时,仿若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磕了头,“求娘娘救我!”

    地面发出“砰砰”的声音。

    地上铺了毛毯,还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明显对方用了力气。

    宜妃由着她一下下地磕着头,抬起手看着自己手上精致的指套,懒懒地靠坐在榻上,仿佛听曲一般,等到时间差不多,她给玉蝉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上前劝住郭络罗·楚玉,抬头时,额头已经红了一片。

    宜妃:“楚玉,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你不能留在宫里,出了宫,本宫会让族里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将她留在宫里,终究是个隐患,不如送出宫。

    郭络罗·楚玉忍着额头的痛,眼神有些茫然,“出宫?”

    她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出人头地,现在忙了这么久,就要被灰溜溜地赶出宫。

    “对,不出宫,如果皇贵妃过问起来,你能承担得了吗?平妃是赫舍里氏的姑娘,还是皇后的亲妹妹,咱们郭络罗氏还是比不上的,而且此时涉及到九阿哥、十阿哥,就算九阿哥受点委屈,本宫自家人不计较,十阿哥可是钮枯禄氏的阿哥,宁贵妃虽然平时与世无争,也不是傻瓜,你确定还要留在宫里?”宜妃轻轻道,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

    “可是……可是……我怎么能出宫?”郭络罗·楚玉认命了,宜妃说得对,她一个小秀女确实经受不住这一波高位嫔妃的怒火。

    玉蝉将她扶起来,语气心疼道:“楚玉姑娘,看您额头的淤红,唉!这是落水不小心撞到了头吧,小手也是凉凉的,娘娘,姑娘怕是病了,需要喊太医。”

    宜妃:“是要喊太医,看看要不要紧,若是有什么大病,为了宫里的人着想,可不能留在宫里。”

    “……”郭络罗·楚玉明白了。

    宜妃又问了平妃他们打算如何做。

    郭络罗·楚玉也如实已告,平妃说,不需要皇上亲自去救,只需要担个名就好,不管是皇上身边的谁救得,都是皇上的人,都是皇上救得。

    到时候紫禁城的人都知道皇上将两个秀女从湖水里救了出来,平妃再劝劝,将她们留下来,也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皇贵妃,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宜妃笑了笑,“这想法倒也没错,只是平妃低估了皇贵妃,也没想到本宫。”

    至于平妃带上佟含烟,大概也是想给佟安宁添堵的想法。

    “娘娘说的没错。”郭络罗·楚玉苦涩一笑。

    ……

    佟安宁那边,也查到了宜妃其实和郭络罗·楚玉并不怎么热络,大多时候就是郭络罗·楚玉强贴过去,所以后宫传言中说宜妃喜欢对方也存疑了。

    有人看到郭络罗·楚玉曾经接触过平妃宫里的太监,也有人说也见她接触过荣妃宫里的人,惠妃宫里的人也曾经和她说过话。

    佟安宁:……

    用这么多人打掩护,看来里面还是有真的。

    竖日下午,等佟安宁想要宣郭络罗·楚玉时,被告知她昨天落水后,发了高烧,额头都烧肿了,时不时还说胡话!

    佟安宁倒吸一口气,“死了?”

    要不要玩这么大!

    她要迎来真正凶残的宫斗吗?

    珍珠摇头,“奴婢去时,人已经送出去宫了,说是宜妃娘娘的吩咐,向皇上求了恩典,没让在留在宫里。”

    “这是跑了!”佟安宁冷笑。

    这下看来宜妃也知道不少事。

    珍珠担忧道;“娘娘,那么咱们现在怎么办?”

    佟安宁拢了拢身上的薄毯,淡淡道,“你去翊坤宫去一趟,告诉宜妃,既然人送出去了,剩下的事情,她就自己解决吧,如果让本宫不满意,就是皇上也护不了她。若是她有信心,让皇上站在她那边,本宫就拭目以待。”

    她是皇贵妃,一些事不需要她下场,平心静气,养好身子比谁都好。

    事情发展到现在,佟含烟和郭络罗·楚玉那件事仍然定性为意外,不过宫里的谣言没少,大多是浑水摸鱼的,肯定有人想她和宜妃掐起来。

    现在郭络罗·楚玉被送进宫,既然宜妃做事这么勤快,就将这事交给她了。

    珍珠:“奴婢就这样说吗?如果宜妃娘娘装糊涂呢?”

    “她不会装糊涂,现下是九阿哥指婚的重要时间,将人那么快送出宫,就是为了九阿哥。”佟安宁笑道。

    她身为皇贵妃,也不能事事都参与,也有自己的架子,对方想要拉她下马,她偏不掺和。

    珍珠:“奴婢遵命。”

    ……

    珍珠也没有耽搁,让人弄了两件降火的补品,然后带着东西去了翊坤宫,将佟安宁的话告诉了宜妃。

    说完这些后,也没有多留,将东西放下后,也就告辞了。

    玉蝉亲自将人送出了宫,回到宫中时,宜妃仍然保持她离开时的动作,面色微冷,看不出内心想法。

    玉蝉小心翼翼地上前,“娘娘!”

    宜妃微微侧头,露出保养得当的侧颚:“玉蝉,刚才皇贵妃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玉蝉:“皇贵妃让咱们解决,从另外一方面说,也是信任娘娘,旁人想要挑拨你们两个的想法破灭了。”

    “哼……人家皇贵妃不屑于下场,是想要我和平妃撕起来。”宜妃深吸一口气,“咱们皇贵妃真是好手段,以势压人。”

    玉蝉:“其实既然皇贵妃说不插手,事情到什么程度,还在咱们的掌控中。”

    “她高高在上,里子面子都保存了。这事归咎到底,我的小九还是受到连累的,咸福贡那位自诩是满清名门世家,哪能看得上郭络罗氏这样的小门小户,平时也就钮枯禄氏、佟佳氏那些能看在眼里,本宫上哪里说理去。”宜妃气的将手边的东西全部推了下去,噼里啪啦的一大堆东西砸下去,好像拆家一般。

    殿内的众人连忙跪下。

    玉蝉连忙劝道:“娘娘息怒!”

    “我这火息怒不了,平妃,本宫也和她没完!早不搞事,晚不搞事,偏偏今年。玉婵,以后见到咸福宫的人,不用给他们好脸色。”宜妃用帕子擦了擦手边的茶渍,眼神阴翳,恨不得吃人。

    “她如果真有胆,有本事上一届大选怎么没……”宜妃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反应过来,上一届大选时,她家小五也在其中。

    佟安宁为了防止有人捣乱,直接将宫权暂时收回去了。

    说一千,道一万,平妃无非是看她好欺负。

    想到此,宜妃又狠狠地砸了砸桌子。

    玉蝉见状,连忙用帕子抱住她的手,心疼道:“娘娘气什么,现在是平妃娘娘有事,虽说皇贵妃将事情交由您处理,可是心里还是会膈应的。咱们等着瞧!”

    “呼——”宜妃再次深呼吸,“你说的没错,我就不信佟安宁真的当甩手掌柜。”

    ……

    佟安宁那边,后续也查到了平妃身上。

    命人着手收集相关证据,打算大选结束,再和平妃算账,现在有宜妃收拾平妃。

    至于九阿哥、十阿哥因为这事,这两天一直在被人训,先是被康熙训斥了一顿,而后是宜妃、宁贵妃,再然后是胤祚他们这些兄弟。

    这不,趁上书房课堂休息时,三阿哥和五阿哥拉着胤祚进宫来看上学的兄弟,顺便给他们带了一些宫外好玩好吃的玩意。

    三阿哥看着两个笨弟弟,有些恨铁不成刚道:“旁人给了纸条,你们也信,小六他又不是这样的性子。”

    九阿哥焉了吧唧道:“别说了,这些日子说的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五阿哥好奇道;“纸条上写了什么?”

    十阿哥:“让我们到那个地方,六哥会借钱给我们。”

    众人:……

    五阿哥怀疑人生,“你们就被骗了?”

    九阿哥:“我们想着是在紫禁城,以为是旁人的恶作剧,就想去看看是谁。”

    还好他们去时长了一个心眼。

    三阿哥板着脸,“这件事就是给你们一个教训,要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去之前,难道就没有打听一下小六进宫没有吗?”

    “正是打听了,所以才想去看一下谁这么大胆。”十阿哥焉巴巴道。

    众人:……

    看来对方摸清了九阿哥、十阿哥的性子。

    五阿哥想起这些日子他进宫时,额娘对他的哭诉,让他看好九阿哥,觉得额娘担心没错。

    九阿哥、十阿哥这个年纪,正是玩心正重的时候。

    胤祚看他们两个这样,也不好再说他们什么,说道:“你们以后行动时,要三思而后行,出入时别忘了带多些人,不要独自行动,知道吗?”

    九阿哥、十阿哥连忙点头。

    胤祚也不太担心两人,小九和小十平时过得太顺,皇阿玛对他们的学业也没有过多要求,养成这个性子也正常,等到年长些,也就稳重了。

    ……

    五月,九阿哥、十阿哥的福晋人选定下了。

    九阿哥的福晋乃是董鄂氏,是满洲正红旗都统齐世的女儿,和三福晋董鄂氏,乃是堂姐妹。

    宜妃对于这个结果,不能说满意,可是有了五阿哥福晋的前车之鉴,她又不能说不满意,毕竟对方比五福晋的身世强多了,可为什么是“董鄂氏”呢,尤其还和荣妃有了关系。

    荣妃那边也有些膈应,一个劲地对文竹道,“看吧,本宫当初就觉得不合适,真不知道董鄂氏有什么好的,皇上指了一个当儿媳妇还不够,又指了一个。”

    文竹劝慰道:“听说董鄂氏一族出美人,说不定九福晋也长得很好。”

    “哼!长得好有什么用,家世也要强,一张脸能管多久,家世反而是更难得。”荣妃翻了一个白眼,“以后还要和宜妃他们打交道,哎哟!我的头疼了!”

    文竹慌忙上前给她按压太阳穴,“奴婢给您按按,您头疼,宜妃娘娘那边也头疼,谁也不吃亏,说不定以后九阿哥和咱们阿哥的关系能变得亲密些,总之咱们最好面上过得去。”

    “那是当然了,本宫知道这些。”荣妃叹气道。

    ……

    九阿哥福晋的定下以后,十阿哥福晋的人选公布时,让众人惊讶不已。

    十阿哥福晋人选乃是博尔济吉特·阿霸垓,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一听这名号,就知道是个蒙古贵女,而且身份高贵。

    不过即使这样,荣妃、宜妃他们也不怎么稀罕,主要是康熙从未给阿哥指婚过蒙古福晋,如果指了蒙古福晋,基本上算是继承大统无望了。

    之前大选前,众人对十阿哥的福晋人选有很多猜测。

    因为十阿哥在康熙儿子中血统出身非常高贵的皇子,钮枯禄氏发一直是清朝的政治豪门,本朝钮枯禄氏一共送了两个贵女进宫,无论是昭贵妃和宁贵妃都是地位尊崇。

    无论康熙给他找个地位高或是地位低的福晋,大家都能理解。

    可是博尔济吉特氏,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消息公布后,紫禁城的目光集中到延禧宫,想要看看宁贵妃的反应。

    延禧宫中,十阿哥盘腿坐在宁贵妃对面,大口吃着奶卷。

    宁贵妃含笑喊着面前的儿子,倒了一杯茶挪道他手边,“慢点吃,皇上赏了你好多,听说这些东西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上供的,看你吃的这么香,看来和你这个岳父有缘啊!”

    “嗯,好吃。”十阿哥接过茶杯,吹了一下杯沿,然后抿了一口,将嘴里香甜的味道冲下去后,十阿哥将手中的半块奶卷放下,牛眼似的大眼睛瞅着宁贵妃,委屈巴巴道:“额娘,儿子的福晋定下了。”

    宁贵妃昂了昂下巴,细白的手指戳了戳桌上的奶卷、奶糕、乌塔,“这些都是你未来岳父送给皇上的,现在进了你的嘴。刚才你不是吃的挺香的。”

    十阿哥见宁贵妃这样子,使劲地噘起了嘴,委屈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儿子就想问皇阿玛,是不是嫌弃儿子了,否则……否则。”

    十阿哥说不下去了,大脑袋失落地垂了下去,好像一头迷路的大熊。

    他有很多疑问,但是也知道,自己现在年纪不小了,不能像小时候肆无忌惮,也要想和额娘、妹妹和钮枯禄氏。

    宁贵妃微叹一口气,探身戳了戳他的脑袋,“好了,皇上给你指了博尔济吉特氏,恰是为了你考虑。你脑子憨,偏偏又是钮枯禄氏出身,让你当皇帝没指望了,本宫也没有其他要求,就想你将来能快活的过一辈子。”胤俄是钮枯禄家的阿哥,就算自己不愿,也会被钮枯禄氏一族推着走,她担心若是她不在了,没人看着这孩子,夺嫡之战何等凶险,一旦失败,不止胤誐要遭殃,钮枯禄氏积累的基业也会受到影响。

    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打消大家的期待。

    十阿哥抹过头,“宫里好多人说皇阿玛忌惮钮枯禄氏的家世,所以才给儿子指了一个蒙古福晋。”

    “你这个呆子!”宁贵妃直接绕了过去,拧着他的耳朵,“如果真是忌惮,何必给你指个科尔沁的贵女,博尔济吉特氏的底蕴有多深厚,还用额娘和你说吗?钮枯禄氏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恰如博尔济吉特氏家族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你还能说什么?再说,以你的脑子,忌惮你什么?如果你是个聪明的,额娘肯定要给你争一下的,现在看来,你天生就是享福的。”

    “好吧。”十阿哥听进耳朵里,觉得他家额娘说的没错。

    “什么好吧!你这是什么态度?”宁贵妃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上加大了力气,“前段时间还在御花园被人算计,本宫原以为你原先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现在看来耳朵是不是也不想用了。”

    “嘶!额娘,轻点,儿子耳朵要掉了!”十阿哥嚎起来,他虽然身板大,可是也是肉体凡胎。

    “哼!以后长点脑子知道吗?在外也别让旁人拿到话柄,我看了你未来媳妇,如果你不本宫儿子,真觉得嫁给你委屈了。”宁贵妃松开手,又坐了回去。

    “嘿嘿……”十阿哥干笑两声,也不敢反驳。

    宁贵妃给身边的宫女使了眼色,宫女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盒子。

    宁贵妃打开盒子,推到十阿哥面前,“这是额娘和皇上给你选的开府地址和图纸,额娘和皇上求了,等到大选结束,就让三阿哥带你去工部,到时候你亲自监督自己的王府。”

    听到这话,十阿哥眼睛乍亮,也不觉得委屈了,将盒子拿了过来,盒子里不仅有图纸、地契,还有五万两银票。

    他将银票掏出来,疑惑道:“额娘,这么多钱是皇阿玛给的吗?”

    宁贵妃淡淡道:“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给的,担心你开府钱不够用,因为这些,皇上又给你换了一个更大、更好的位子。”

    毕竟皇上不能让儿媳妇的钱花不出去。

    博尔济吉特氏被指给胤俄,不说胤俄的态度,乌尔锦噶喇普郡王那边可是异常高兴,毕竟胤俄身世背景都高,而且长得高大威猛,性子好,虽然念书不怎么好,不过蒙古那边不讲究这些,骑射方面的加成要比读书强,如果不是格外满意,也不会这么大方的给了五万两银子。

    听皇上说,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听说胤俄前段时间朝皇贵妃借了钱,当然皇上是以玩笑的口吻。

    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听说后,就给了康熙五万两银子,表示这些是给胤俄开府的花销,不用还。

    “我喜欢这个岳父。”十阿哥顿时咧嘴大笑,心中的最后那一丝膈应也消失了。

    宁贵妃见他这样,心中松了一口气。

    离开时,宁贵妃站在宫门口,看着十阿哥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身板比身边的太监要高半个身子,走路时,看似稳重,脚下有时仿佛踩着水般,时不时蹦跳一下,宁贵妃叹息道;“这性子。”

    贴身宫女若烟宽慰道;“奴婢觉得十阿哥这性子挺好的,整日乐呵呵的,和众位阿哥都相处的挺好。”

    宁贵妃:“这性子好也不好,容易死心眼。”

    若烟笑道:“十阿哥还小,等到成了亲,说不定就开窍了,到时候您就等着抱孙子就行。”

    宁贵妃幻想了一下,也经不住笑了。

    搭着宫女的手回到了殿内,往偏殿坐塌上斜斜一靠,随口问道;“佛尔果春近日来信了没有?”

    若烟:“上次七格格说跟着额驸去了库伦,给一格格壮威,不知道回来没回来。”

    库伦乃土谢图汗部的重要城镇,土谢图汗部的首领和大妃都在那里居住。

    一格格的额驸去世后,一格格终于支棱起来,近些年在土谢图汗部首领的支持下,开始掌控土谢图汗部的权利。

    一月的时候,土谢图汗部的首领去世,土谢图汗部内部引起了小波叛乱,三格格带着额驸前去支援,七格格知道后,也带着塔石哈过去了,同时另一方面,也让人去京中求支援,皇上也下了旨意,将一格格的儿子满都拉图定为土谢图汗部的继承者。

    宁贵妃闻言笑了笑,“本宫是没想到,姐姐生的娇花到了蒙古,居然变成了雄鹰,不愧是钮枯禄家的公主。”

    若烟也是捂嘴笑道,“奴婢记得去年公主进京给皇太后祝寿时,在众位公主中脸是最黑的,皇太后还以为她脸上抹了炭,将公主臊的啊,哈哈!奴婢想起那场面就想笑。”

    “是的,本宫也没想到她这么容易晒黑,惹得皇贵妃现在命人着手给她研制防晒霜。”想到此,宁贵妃也是忍俊不禁。

    经过半年的研究,已经有了成果,城中的铺子已经上架了,等到七格格回到京城,就让她带一批,就算自己用不完,也可以在当地卖。

    ……

    大选结束后,佟安宁马不停蹄地带着宫中的嫔妃去了畅春园,将宫中的“昨日黄花”都带去了,宫中就剩下今年进宫的新人,还有这两三年进宫的“次新人”。

    还留了宜妃、平妃两个高位嫔妃坐镇,帮忙处理宫务,剩下的荣妃、惠妃、宁贵妃,佟安宁都让人写了帖子哄到畅春园去了,连皇太后、苏麻喇姑都带走了,省的给康熙留麻烦。

    等到康熙反应过来,佟安宁已经没影了,宫里也空了大半。

    梁九功满头细汗,干笑道:“佟主子说,她不打扰皇上您沉醉温柔乡,带着宫中老人儿去畅春园疗伤了。”

    康熙一脸黑线,“她疗什么伤,将朕的后宫搬空了,要疗伤的是朕吧!”

    梁九功:……

    说实话,以他所见,无论是皇上,还是佟主子,都不需要疗伤,真正要疗伤的是他这个奴才。

    两位主子何必难为他这个奴才呢!

    第218章

    康熙原以为佟安宁只带走了一些宫中嫔妃,谁知道她连皇太后、苏麻喇姑都带走了。

    康熙:……

    原先他还想用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的名义,将人诓回来,现在人家将皇太后带到畅春园里伺候,以佟安宁的折腾,不用担心皇太后无聊。

    他怎么办?

    难道派人去畅春园,控诉佟安宁抢了他尽孝的机会吗?

    梁九功见康熙额头青筋直跳,小心翼翼地靠近,“皇上,要不咱们也去畅春园,或者奴才去畅春园将佟主子哄回来。”

    “哄?”康熙冷瞥了他一眼,“你觉得能将人哄回来?”

    “……”梁九功闭上了嘴。

    他不觉得。

    佟主子这次带了这么多人离开,肯定不会轻易回来。

    梁九功见康熙面色阴沉的模样,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上前,“那咱们也去畅春园?”

    既然皇上否定了第二个办法,说不定认同第一个说法了。

    康熙斜了他一眼,“她前脚才走,朕后脚追上,让旁人知道,还以为朕没了她活不了呢。”

    “……”梁九功默默闭上了嘴,不再提建议了。

    算了,他们主子之间的纠葛,还是不要为难他这个奴才了。

    不知过了多久,梁九功就听到康熙开口道:“梁九功,你说,朕这些天何事惹她生气了?”

    梁九功心累!

    他也不清楚。

    佟主子的心思天马行空,谁知道皇上因为何事惹到了她。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回答。

    梁九功小心揣测道:“也许佟主子是心里酸了。”

    “以前没见她酸,现在胤祚都成亲了,就开始酸了?”康熙脸绷的紧紧的,没好气当看着他。

    这个老奴才也不说个靠谱的,糊弄他吧。

    “皇上,话可不能这样说。”梁九功躬着身,微微抬头,面上笑容谄媚,“人总是会变得,年轻时佟主子也许不在乎,不代表现在的佟主子不在乎,奴才以为,无论女人到了哪个年龄,都是要哄的,总归错不了。”

    “你一个太监居然也懂这些?”康熙薄唇微勾,“可是朕觉得皇贵妃不在这个范畴内,她如果真是心里酸了,朕估计睡觉都能笑醒,可惜活了快大半辈子,朕看她光长岁数,不长心。”

    “……!”梁九功看了看康熙,欲言又止。

    看皇上这样子,实际上心里酸的是他自己吧。

    “怎么不说了?”康熙见他眼神奇怪,不满道。

    梁九功眼珠子转了转,挤出一个笑容,“皇上,奴才觉得佟主子虽然性子倔,但是也是很好哄的,人现在已经到畅春园了,要不奴才明天去畅春园一趟?”

    “哼!不用,朕不稀罕。她不是喜欢畅春园的景色吗?大不了让她玩个够。”康熙直接负手离去,将梁九功留在原地了。

    “欸!皇上!”梁九功笑容直接裂开了。

    皇上啊!您这样嘴硬,要知道佟主子也是心硬的,畅春园那边的景色可比紫禁城好多了。

    而且现在看来,是您离不了佟主子,不是佟主子离不了您。

    ……正值初夏,此时畅春园中可谓是姹紫嫣红,处处皆景,住起来可比畅春园舒服多了,风景宜人,空气清新,即使什么都不做,但是欣赏景色,都能让人心旷神怡。

    来到畅春园的嫔妃起先有些惶恐,毕竟跟着皇贵妃出来时,并没有皇上的圣旨,虽说即使皇上怪罪,也有皇贵妃顶着,但是她们还是担心引起康熙的恶感。

    不过一路上的惶恐在看到畅春园的景色后,心中的担忧也差不多消弭了,众人休息了一天后,开始探索畅春园了。

    虽然她们中有不少人多次来到畅春园,但是园子的景色又不是一成不变地刻在画上,会随着时间的不同而改变,她们的心绪和年龄也在改变,每次来到园子时,都觉得自己看到了新景。

    佟安宁大手一挥,吩咐随行的嫔妃,这两天不用来行宫请安了,自己自行在园中游逛,需要什么,和总管说,只要不惹事,保证自己的安全,干什么都行。

    同行的宫妃自然是欢呼雀跃。

    ……

    在佟安宁带着宫妃住在畅春园的第七天,梁九功带着一堆赏赐赶到园子,先去给皇太后和苏麻喇姑请安,然后到了佟安宁所在的行宫。

    梁九功讨好地看着佟安宁,“佟主子,这些首饰还有西洋物件都是皇上亲自给您挑选的。”

    佟安宁上前看了看,光是手镯,就有三十多种,圆条的、扁口的、扁平的、金银的、珊瑚的、玳瑁的……还有珠串、花钿、耳环、手串……可以当即开个铺子了。

    旁边的西洋物件都用精美的盒子装着,暂时看不出里面的东西,不过康熙挑选的,相信也不差。

    佟安宁顿时面露怀疑,“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

    梁九功愣了一下,揣摩清楚佟安宁的话意,嘴角微抽,不知道怎么评价。

    正常人看到这么多东西,不应该兴高采烈吗?

    怎么到了佟主子这里,就觉得皇上干了坏事。

    让他回去怎么和皇上交代。

    “佟主子,您可别开玩笑了,皇上在宫里甚是想念您,以为您前段时间受了委屈,所以让奴才给您送了这些东西哄您开心。”梁九功解释道。

    佟安宁随手拿起一串玛瑙珠串,迎着光看了看,随口道:“梁九功,皇上最近吃的好吗?朝堂上有人气他吗?”

    梁九功:“皇上前天有些上火,太医开了两剂清火汤,皇上也就没事了,只是看不见佟主子您,经常念道您。”

    “哦,宫里的阿哥怎么样,这两天应该没有□□上吧。”佟安宁问道。

    梁九功:“还是娘娘了解皇上,昨天上书房月考,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着实气了皇上一顿,今天皇上还说着这些呢,并且罚了十阿哥和十四阿哥。”

    “哦……欸,看来皇上挺忙的,对了,梁公公,最近宫里最受宠的是谁啊?”佟安宁轻松道。

    “最受宠的当然是……”梁九功惊慌地闭上了嘴,迟疑地看了看佟安宁,心中一咯噔,干咳一声,“在皇上心里,当然是佟主子您了!”

    “哦,那长春宫的王氏是谁?”佟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杏园偶遇,星夜同游,嗯,真是诗情画意,本宫觉得也不错,可惜现下畅春园的桃花早就谢了,早知道就提前出来,本宫也能带着宫里的老人儿举办一场桃园灯节。”

    长春宫的王氏是今年大选进宫的,满身江南女子的秀丽和才气,气质在后宫嫔妃中较为少见。

    佟安宁没想到康熙真不客气,自己出来七天了,居然才让梁九功过来。

    “嘿嘿额……”梁九功尴尬地笑了笑。

    他就说嘛,身为嫔妃,佟主子跟着皇上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重视。

    这不是时刻关心宫中的消息嘛!

    “好了,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本宫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正好,这些日子,本宫和众姐妹在畅春园和大师学了一些陶艺,你就带回去送给皇上吧。”佟安宁说道。

    “这……佟主子,东西是其次,主要您是不是要给奴才一个准话,什么时候回去?”梁九功腆着脸道。

    “你急什么,宫里有皇上,天又塌不了,又有那么多美人陪着,本宫就不去打扰他了,回宫之事,等到过了夏天再说,”佟安宁勾唇浅笑道。

    “啊……佟主子,您再想想。”梁九功傻眼了,这样他回去如何交差。

    而且听佟主子这话,她是打算先拖延到入秋,到时候说不定还不打算回去。

    佟安宁直接敲碎了他的幻想,“本宫决定了,你若是再纠缠,本宫打算到了冬日再说回宫的事。”

    她都弄出台子给宜妃、平妃“唱戏”了,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

    梁九功只能认命,带着东西回了紫禁城。

    ……

    这次结果在康熙的意料之中,瞅了瞅梁九功,“皇贵妃就说了这些?没说宫中的其他事情?”

    梁九功躬身道:“皇贵妃说,宫中有平妃和宜妃看顾,她不担心。”

    “哼!她亲自搭起来的台子,当然满意,偏偏留朕在宫中受累。”康熙扶额头疼道。

    梁九功:“皇上,以奴才看,佟主子还是在乎您的,和奴才说起宫中的小主时,那话里的酸味都能传十里远了。”

    “你这个奴才现在也不说实话。”康熙斜了他一眼,缓步走到乾清宫偏殿。

    当他老糊涂了,佟安宁才不会酸成这样。

    偏殿角落里放着两个箱子,里面放着梁九功带回来的陶瓷,康熙仔细看了一下,终于从里面挑出佟安宁做的陶瓷,看样子似乎是只橘猫,在冲着人龇牙咧嘴,有点像佟安宁,康熙嘴角经不住扬起,摸了摸陶瓷画的胡须,目光落到陶瓷旁边小帖子时,嘴角一抽,再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他坐看右看,也看不出佟安宁做的这东西是——猛虎啸林。

    康熙点了点小瓷器的脑袋,叹气道:“佟安宁这手艺,真是差!”

    梁九功探头看了一眼,谄媚道;“皇上,以奴才看,佟主子这猫捏的还是不错的,模样活灵活现,看着爪子,看这猫须。”

    “你也认为是猫?”康熙笑的更开怀了,这可不是他说的,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难道不是吗?”梁九功有些忐忑了。

    他这是猜错了?

    “朕也觉得这只猫捏的挺好的,质朴有灵性。”康熙将这尊瓷像放到御桌前。

    梁九功看着和桌上的东西有些格格不入的瓷像欲言又止。

    康熙随手打开一份折子,是索额图呈的,看到名字,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最近平妃和宜妃关系可好?”

    梁九功想了想,“宜妃娘娘脾气一向不好,加上之前又牵扯到九阿哥,这下皇贵妃他们都不在宫里,大选也过去了,自然也没有遮掩,以奴才这些年的了解,现在看来宜妃娘娘占了上风。”

    “梁九功,你说平妃她到底想要什么?”康熙叹气道。

    梁九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轻声道:“皇上,奴才以为平妃娘娘始终没望自己的赫舍里氏的身份。”

    赫舍里氏将平妃送进宫,就是为了赫舍里皇后和二阿哥,谁曾想,赫舍里皇后去世这么些年,平妃娘娘都不曾变过,也算是矢志不渝。

    不得不说,他们看人很准,选的人也尽责,就是有些没分寸了。

    康熙:“你说朕应该拿她怎么办?”

    对于平妃,康熙一开始以为好好养在后宫,也算是给赫舍里皇后、索额图还有二阿哥一个交代,现在看来对方并不理解他的苦心,将他的隐忍当成纵容。

    梁九功:“要不皇上劝一下平妃娘娘,此次事情没有闹大,也只是算上小打小闹。”

    “若是事情真是闹大了,此刻也就不是宜妃和她闹了。”康熙想起这更加头疼。

    梁九功觉得,平妃能安稳待在现在,说明皇上还是念旧情的。

    身为紫禁城的主人,对于一些事,皇上是一清二楚,所以平妃真是为了二阿哥着想的话,如宁贵妃那样与世无争最好,本身赫舍里氏就张扬,她若是做太多,二阿哥得到的好处并不多,若是惹了众怒,得不偿失。

    没看佟佳氏怎么做的吗?

    自从六阿哥封了瑾亲王后,佟佳氏就开始沉寂下去了,甚少惹麻烦。

    虽然六阿哥自从出宫开府后,皇上并没有将他塞到六部,最多也只是将一个佐领交给他管理,在众位出宫开府的阿哥中,六阿哥分到的活算是最低的了,可是六阿哥眼中有活,反而靠着自己对火器的研究成果,成了众阿哥第一个亲王。

    虽说这其中也有许多佟主子的缘由,但是也不能漠视六阿哥的努力和功绩。

    这些年,二阿哥身为嫡子已经够低调了,奈何索额图和赫舍里氏不低调。

    梁九功不明白皇上对二阿哥满不满意,但是对于索额图的张扬行为还是时有不满的。

    “梁九功,你让人去将老二叫过来,朕要问问他。”康熙叹息道。

    梁九功:“奴才遵旨!”

    ……

    今年二阿哥被派到了工部,所以九阿哥、十阿哥为了自己的王府,近来缠他缠的紧,几乎每天都来派人询问。

    因为前段时间大选的事情,他也不好对两个弟弟拉着脸。

    听说宫里来人了,二阿哥以为又是九阿哥、十阿哥送口信,眉心顿时皱了起来,没等他询问,凌普又补充道:“二爷,是乾清宫的副总管。”

    二阿哥一听,眉心锁的更紧了,起身迎了出去。

    乾清宫副总管李顺看到他,满脸堆笑,“理郡王,皇上请您进宫。”

    二阿哥面带微笑:“李公公,请问皇阿玛宣本王有何事?”

    一旁的凌普往李顺怀里塞了两张银票。

    李顺将银票掖进袖子里,面上笑意不变,“理郡王不必担心,奴才观察皇上心情虽然不佳,但是和郡王没有关系,皇上此次宣郡王进宫,多半是关心郡王。”

    二阿哥:……

    他最近府中也无事端,工部也无出错。

    仔细想来,也只有……

    二阿哥抿了抿嘴,无论如何,终究是额娘的妹妹。

    说来也是他惭愧,若不是九阿哥私下里告诉他这事,自己还被姨母蒙在鼓里。

    ……

    二阿哥很快来到乾清宫,向康熙行了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吧!”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起身往偏厅走,那里已经有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烧着炭的炭炉,炉上放着紫陶茶壶,此时正在咕噜噜的冒着气,旁边放着茶罐、杯盏。

    “这是皇贵妃弄出来的东西,学着古人围炉煮茶,皇贵妃说,冬日若是看着落雪,做这事更有意境,今日你我父子谈心,就随便凑合一下。”康熙示意对方坐下。

    他虽是皇帝,也是凡夫俗子,又不能掌控四季,可没有那个能耐让老天爷在五月天下雪,如果真那样,他就要去天坛祭祀,下罪己诏了。

    康熙拿着茶镊子夹了一下茶叶放在紫陶茶壶里,随口道:“老二,朕今日宣你进宫,是想和你聊一下你额娘。”

    “额娘……”二阿哥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怀念,“儿子记忆里,额娘端庄娴雅,无论遇到何事,都那么镇静,妥帖……也是最疼爱我的,可惜她走的太早,我没有机会尽孝,前段时间,儿子又得了一个女儿,去坤宁宫告诉她,看着空落落的坤宁宫门口,回头时,总期待能如小时候那样,一回头就看到额娘站在门口对着我笑。”

    说到后面,二阿哥眼眶湿润,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转过头。

    此时,康熙已经泡好茶了,给他倒了一杯,“胤礽,朕也时常怀念皇后,记得当年朕大婚时,对她的印象,也只是索尼的孙女,想着由索尼教养出来的女子,应该不差,那时候,朕还是个愣小伙,宫中有太皇太后,朝堂上有四大辅臣……”

    二阿哥静静地听着康熙絮叨往事,神情认真。

    梁九功安静地候在一旁,目光落到二阿哥身上。

    温润如玉,身形如竹,面容隐在蒸腾的雾气中,增加了一丝缥缈和疏离感。

    都说六阿哥喜欢冷着脸,但是梁九功觉得,六阿哥虽然平时看着像一座冰山,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有人气的,但是朝野风评极佳的二阿哥偏偏有时候觉得让人觉得十分有疏离感。

    ……

    在“咕噜噜”的沸声中,这场父子谈话足足聊了一个时辰,到了后面,梁九功还上了点心。

    康熙觉得差不多了,将炉子的火弄小了,浓眉微挑,在二阿哥措不及防间,开口问道;“胤礽,想要当太子吗?”

    “……太子?”二阿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告罪,“儿子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听到这话,康熙顿时皱起眉来,“你是朕和皇后的儿子,有这样想法又不是罪过。”

    二阿哥重新坐下了,面上露出苦笑,“皇阿玛,您这话可折煞儿臣了,正因为儿臣的身份,才让索大人不甘心,你这样说,是对儿子有什么不满吗?”

    康熙叹气:“胤礽,你可知大选时,小九、小十在御花园遇到的事情是谁的手笔吗?”

    “怕是姨母吧!”二阿哥低声解释道,“皇阿玛您不会平白宣儿子进宫,还说了这么久的话。”

    此事小九私下里告诉过他,宜妃娘娘和姨母在宫里快撕破脸了,他和小九反而关系好,如果姨母知道了,会不会气病了。

    康熙:“你这想法也没错,平妃是皇后的亲妹妹,朕不忍责备她,但是也不会无限包容她,过会儿,你去代替朕给咸福宫送一箱经书,过段时间就是皇后的忌日,她们姐妹情深,正好给皇后抄写经书。”

    二阿哥垂首领命,“儿臣领旨。”

    就在谈话快要结束时,李顺躬身进来,“启禀皇上,六阿哥在外面求见。”

    “他怎么来了?让他进来。”康熙吩咐道。

    李顺;“奴才遵旨!”

    二阿哥见状,“皇阿玛,既然这样,儿子先告退,不耽搁你和六弟说事。”

    “不用,正好他撞上了,朕也想问一下他,谁让他额娘没在宫里。”康熙背着手,示意他跟在身后。

    二阿哥:!

    皇阿玛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刚才皇阿玛问他的各种问题,除了一个将他吓住的,其他的都稀疏平常。

    不过“太子”那个问题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要起一身冷汗吧。

    但愿是他多想了。

    二阿哥有些担忧地看着走进来的胤祚。

    ……

    胤祚抱着一个盒子进来,给康熙行了礼,“皇阿玛吉祥!”

    “起身吧!”康熙淡淡道。

    胤祚起身时,注意到二阿哥也在旁边,“二哥!”

    不过心中疑惑,为什么二哥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六弟!”二阿哥应道。

    康熙看向他手中的盒子,“这就是你今日进宫的缘由?”

    胤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新式火枪,说道;“儿臣综合了海外一些枪支的造型,还有额娘的一些意见,将枪支进行了改装,同时换了一种新材料的钢管,不易炸膛,请皇阿玛过目。”

    梁九功接过去,将它奉给康熙,康熙拿起枪支,他所在地方正好有阳光,长枪散发着令人侧面的寒光,就连对这东西不怎么懂的二阿哥也目露惊艳。

    康熙摩挲着枪身,仔细看了看工艺,唇角的弧度越发地上扬,“不错,不错。”

    他们大清的工艺也不比国外的差,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降低成本。

    “胤祚,你做的很好,朕心甚慰。”康熙将枪支递给梁九功,命令他收起来,打算今年去木兰围场时,给身边的人配备上,让蒙古那群人涨涨世面。

    “多谢皇阿玛夸奖!”胤祚淡定道,同时看了看二阿哥,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刚才他在二哥眼中,似乎看到一丝不忍还有心虚。

    “胤祚啊!”康熙含笑喊了一声。

    事情已经结束,现在就要进入正题了。

    二阿哥心中一咯噔。

    来了!

    胤祚:“儿臣在!”

    康熙缓步靠近他,在胤祚面前两步远立下,看着面前快和他持平的儿子,从他的眉眼中能看到与佟安宁的几分相似,心中感慨万千,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耽搁他欺负儿子,再说他也想知道胤祚什么想法。

    “胤祚,你想当太子吗?”康熙微微昂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想!”胤祚疑惑地看了看他,目光又移到二阿哥身上。

    二阿哥明显看懂对方眼神在询问:皇阿玛没疯吧!

    二阿哥嘴角微抽,尴尬地微微扭头,掩住唇角。

    康熙:“为什么?”

    “当太子不好,不实惠,兆头也不好,我不干。”胤祚干净利落道。

    这下轮到康熙无语了。

    这人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样子,有时候说话能将人气死。

    再说他只是问一下。

    可是听完胤祚的话,好似他求着对方当似的。

    康熙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绷着脸问道:“胡说!太子乃储君,是半君,又不是烂大街的东西,岂能由你任意嫌弃!”

    胤祚见状叹了口气,“皇阿玛,既然您这样说了,儿子就和您理论理论,古往今来,敢问皇阿玛有多少善终的太子!再说大清不需要太子,有您在就行。”

    太子是距离皇位在最近的人,有时候是帝王最亲近的人,有时候又是帝王最防备的人。

    他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再说,二哥还在一旁站着呢,看他的神情,估计之前皇阿玛也用这话吓他了吧。

    二阿哥眼含赞同,如胤祚所说,历史上确实有许多太子不得善终,汉武帝太子刘据因为巫蛊事件被迫自杀;唐高祖嫡长子李建成玄武门被反杀;唐太宗嫡长子李承乾,最后被废为庶民;明太祖嫡长子朱标过得够顺遂了,父母喜爱,兄弟爱戴,群臣拥护,可惜天不留人,最后盛年而亡……

    康熙听得眼皮直跳。

    佟安宁平时怎么教他的,说话这般无所顾忌。

    佟安宁若是听到他的吐槽,肯定会无语。

    什么叫她教的!

    大家都是在上书房学习,比起她,康熙平时在功课方面教授更多。

    康熙不能光揽好的事情,将坏的推给她。

    “行了,朕只是问一下,又不是真让你当太子,你这个性子,朕还不放心呢。快滚吧!否则朕担心打你!”康熙拉着脸冲着胤祚挥挥手。

    胤祚行了一礼,淡然道:“皇阿玛,您若是无聊的话,本着兄弟有福同享,不如用这个问题也吓一吓其他兄弟。”

    二阿哥:!

    他真是服了!

    康熙:……

    心中默默点头。

    没错!

    确实是佟安宁……和他的孩子!

    第219章

    康熙本着既然都祸害两个儿子了,本着无差别攻击等于没攻击的想法,确实接受了胤祚的提议,将儿子们都喊进了宫。

    不同的人,同一个问题,同一个惊吓。

    出宫的阿哥们聚在一起,经过商议,得出结论,皇阿玛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好,脑子有些糊涂了。

    一阿哥看着脑袋挤在一块的弟弟,欲言又止,目光落到旁边淡定喝茶的胤祚身上,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眼含询问。

    一阿哥冲着场中讨论的三阿哥他们抬了抬下巴,眼神询问;不说吗?

    胤祚看出他的意思,直接移开了目光,面上一点心虚都没有。

    一阿哥:……好吧,看来不想说。

    算了,就让弟弟们疑惑下去吧。

    这件事虽然是胤祚撺掇的,但是缘由在他,如果不是他,皇阿玛也不会牵连到胤祚,再往前挖,根由还是他。

    大阿哥瞥到两人的眉眼官司,靠近一阿哥,语含怀疑,“老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一阿哥一脸疑惑,佯装无辜,“什么?大家不是在说皇阿玛立太子的事情吗?”

    大阿哥捏着下巴,满脸纠结道;“是啊,皇阿玛不知道怎么的,我问了一下,每个阿哥都问了一遍,连小九、小十都问了。”

    四阿哥道:“可能皇阿玛就是心血来潮,并没有什么缘由!”

    五阿哥好奇道:“大家都拒绝了吗?”

    大阿哥嗤笑:“这种事情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肯定要第一时间拒绝啊!”

    七阿哥挠了挠头,“刚听到皇阿玛的话时,吓的我脚软,御前失仪,还好皇阿玛没有怪罪。”

    八阿哥:“我母族的情况,哥哥们也知道,再说我还小,肯定轮不到我。”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三阿哥:“真不知道皇阿玛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这种问题有必要广撒网吗?

    现在他们之间实力最强的也就是大阿哥、一阿哥还有六阿哥,十阿哥虽然身份够得上,但是皇阿玛给他指了蒙古福晋,明显不想让他掺和,其他人现在实力也不行,压根都不用问。

    由此可以确认,此事多半是皇阿玛没事找事的。

    ……

    在畅春园度假的佟安宁是不是也听一耳朵宫里的热闹。

    之前和宜妃打的火热的平妃修身养性,闭门不出,对外宣称快到先皇后忌日,要为先皇后抄写经文。

    佟安宁了解平妃的性子,平时看似淡漠,其实不是擅自投降的性子。

    佟安宁再联想到宫中近日的谣言,说康熙忽然询问众阿哥立太子的事情,将大家吓得不轻。

    康熙不能无缘无故发疯,看来是给其他人看的。

    不过佟安宁也没想到,将此事扩大化的是胤祚,以为是康熙“更年期”来了,考验阿哥们。

    无论如何,不管康熙是不是“更年期”来了,只要不对她发疯,她都乐得看热闹。

    就这样,时间到了六月,骄阳灼烧着大地,京城进入近几年少有的酷夏。

    原先康熙想带着人去承德山庄避暑,可是黑龙江下游区域传来急报,说是沙俄那边有意动,康熙只能作罢,并且有意前往黑龙江流域探查,也能震撼边疆的宵小之辈。

    茉雅奇一听,屁颠屁颠地从学院回去了,想要跟着一起去。

    皇帝都去了,她大名鼎鼎的“黑龙江公主”怎么不去呢。

    而且京城中热死了,黑龙江那边现在正是凉爽的时候,正好可以涨涨世面。

    康熙被茉雅奇哄得,居然答应了。

    佟安宁一听,顾不得自己之前的话,从畅春园回去了。

    回到宫中时,即使马车里放了冰,仍然出了一身汗。

    佟安宁先回到宫中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去了乾清宫。

    梁九功听说她要来,老早就守在乾清宫门口了,看到她来了,连忙迎上来,“佟主子,大热天的,您怎么来了。”

    佟安宁擦了擦额头的汗,“皇上现在可有空?”

    “有呢……就等着您呢!”梁九功连忙道。

    佟主子从畅春园启程,皇上就在宫里受到消息了。

    进了乾清宫,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佟安宁面色微缓,看到康熙,嘴角扬起,“给皇上请安!”

    “这不是咱们堂堂皇贵妃吗?不是说不到秋日不回来吗?朕让梁九功三催四请,都不回来,这么热的天,居然回来了,是哪阵风吹的?”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佟安宁不理康熙的阴阳怪气,恭敬道:“皇上,听闻您要东巡,还要带茉雅奇?”

    康熙:“是的!难道你不同意?这事朕已经答应了茉雅奇,君无戏言,你若是不同意,先将茉雅奇劝好再说。”

    佟安宁勾唇浅笑,“皇上爱护茉雅奇,臣妾开心都来不及,臣妾此刻回来,也想去东巡。也能随行照顾您和茉雅奇。”

    “你!”康熙呆了一瞬,有些头疼道;“远东地方偏僻,常年苦寒,你的身子一向弱,也受不住,不行!”

    佟安宁抬眸望了望屋顶,内心叹气,上前一把挽住康熙的胳膊,笑容满面道:“皇上,臣妾自出生起,去的地方就少,大部分地方都是跟着您去的,这次去黑龙江,您可不能落下我。”

    “这话说的好听,如果不是听到朕带了茉雅奇去,你是不是不打算去?”康熙怀疑道。

    “哪能啊!”佟安宁干笑一声,“臣妾从小到大,看到许多人对‘宁古塔流放’闻风丧胆,就想见识一下是什么地方,说来,皇上,如果这次我、茉雅奇还有您一起去了,咱们一家三口都流放了,好惨!”佟安宁轻啧道。

    “佟、安、宁!”康熙嘴角笑容顿消,听得眼皮直跳,“什么叫流放,朕那是巡视祖地。”

    佟安宁龇牙,“令人谈之色变的祖地。”

    宁古塔位于东北边陲地区,之前算是大清的边陲重镇,也是满清的龙兴之地,清太祖努尔哈赤就是在松花江一带兴建宁古塔城,算是大清的起点。

    不过她觉得清朝的皇帝对于“龙兴之地”的处理太埋汰了,直接人家当成了处理“垃圾”,流放罪人的地方,也不想着建设一下。

    如果能将宁古塔建设好,繁荣昌盛,之前沙俄也不会不断侵占蚕食东北边,说不定还能反侵蚀沙俄的土地,到时候可能《尼布楚条约》仍然会签,不过是另外一种情形。

    不过想也不可能,现在都康熙四十年了,关于东北的禁关令还没有废止,不会真等到清朝末期才废止禁关令吧。

    “行,既然你不怕,朕就答应你,到时候受苦谁都不能哭鼻子。”康熙绷着脸道。

    他知道佟安宁是故意说这些反话,就是为了逼他答应,他就应下,让她亲身吃吃苦头。

    佟安宁见他生气了,想着还是要哄一下的,尤其现在康熙疑似“更年期”。

    佟安宁想到此,神情变得温柔,上前一把抱住康熙,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柔声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这次咱们一起去宁古……龙兴之地,说不定有了兴趣,进行建设一下,不再是人人畏惧的流放之地呢。”

    “……”康熙感受到柔软的怀抱,抿了抿嘴唇。

    佟安宁总是这样。

    唉!偏偏他对她软硬都吃,拿她没办法。

    虽然心中的火消了大半,不过康熙觉得自己还是要强硬一下的,他将下巴枕在对方肩上,沉声道:“宁古塔如果变了,到时候你让朕将人流放到哪里?”

    “嗯?”佟安宁愣住了,推开他,疑惑道:“那就往远东地区继续流放啊!可以种土豆。不会现在您还往宁古塔流放吧!”

    明明条约都签了许多年了,还往宁古塔投放吗?

    康熙:……

    就算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往远东地区流放也有些太残忍了。

    佟安宁见康熙这样,就知道这些年流放地点还是宁古塔,她叹了一口,上前又抱了康熙一下,语气疑惑,“皇上,大清朝的列祖列宗知道您常年往龙兴之地投放这么多罪人,晚上睡觉时,确定没找您算账吗?”

    “佟、安、宁!”康熙沉声警告道。

    别以为抱着他,他就不会对她发火。

    佟安宁听到对方话语中的威胁,又将他抱紧了。

    康熙;……

    佟安宁觉得对方熄火后,将人松开,行了一礼,“臣妾回去准备一下。”

    说完,转身就走了。

    等她离开,康熙嘱咐道:“梁九功,吩咐内务府多备些防寒的衣物和药品,多待两名随行御医,皇贵妃要随行。”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遵旨!”

    ……

    六月中旬,康熙此次东巡启程,月底到达盛京城外,当天先是亲临福陵,拜谒祭奠,当天并没有入城,而是驻扎在城外,第一天,再次亲临福陵,然后进入盛京城。

    佟安宁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看了看此时道路两边垂首跪着的百姓,微微蹙起了眉。

    虽说盛京有大清留都的名声,但是繁华程度连京城的一半都没有,一路行来,她没有看到多少人,城镇衰败,农业荒废,压根没有多少人气。

    若是康熙能废止禁关令,说不定现在看到的就是另外一种景象。

    茉雅奇同样皱眉,“这里不好玩!”

    其实比起一路看到的景象,盛京这里已经算是好的了,可是若是和内地相比,还是拉胯。

    佟安宁笑了笑:“先前是谁想要一起来玩的,你要有心理准备,从现在开始,越往北走,见到的场景就越萧条,说不定盛京是你这些时日看到最好的城镇。”

    茉雅奇:……

    她对盛京不感兴趣,只在乎黑龙江。

    当天在清宁宫大清门举行筳宴,康熙招待了留守盛京的大小官员和王爷们,佟安宁坐在康熙身边,看着下方大阿哥还有四阿哥和众大臣举杯的模样,然后余光注意到茉雅奇对她桌上的酒杯跃跃欲试的模样。

    “咳!”

    慢条斯理的一声咳嗽一下子惊到了茉雅奇的小爪子,茉雅奇正襟危坐,冲着佟安宁露了一抹乖巧的笑。

    同时心中有些郁闷,都到了盛京,她今年都十八岁,在宴会上连口酒都不能喝。

    康熙注意到两母女的互动,无声地笑了笑。

    说实话今日的宴会没什么意思,留守盛京的官员大多都是混吃等死,若是真干实事,盛京也不会这副样子。

    还好有康熙在上面坐镇,下方的大臣行为克制,宴会平平无奇地过去了。

    第一天,康熙就对盛京地区的事务进行了整饬,三天后,从康熙从盛京开始出发,往东北走。

    经过半个月的路程,康熙带着人一路到达吉林乌喇地区,巡视了黑龙江上游的瑷珲城。

    然后一路北行,一直到黑龙江的下游奴儿干城,奴儿干城是在《尼布楚条约》后,康熙在下游新建的城,还有专门的港口,十年前,康熙送给茉雅奇的那艘船就是这座港口的标志性船只。

    佟安宁觉得那艘船可以退役了,新的“茉雅奇号”马上就能下水了,到时候佟安宁打算将现在这艘船放到港口做展览。

    虽然京城现在正值炎夏,但是奴儿干城已经是初冬气温,有时候还会飘点小雪花,让茉雅奇十分惊奇。

    不过大概是因为长久的舟车劳顿,佟安宁到达当地后,直接染了病,也不能随着康熙去上下游巡视、打猎了,直接窝在被窝里养病了。

    茉雅奇想要留下来照顾她,被她赶了,茉雅奇心心念念地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就应该好好玩一下。

    康熙这次在奴儿干城待了一个多月,还带着茉雅奇去了边疆看了和沙俄的界碑。

    而且还不止一次,第一次去的时候,遇上了沙俄那边的人,对方也是来打猎的,还是一位公爵,听闻大清的皇帝带着公主在附近巡视,就想拜访一下。

    双方当时的氛围还算平和,甚至双方还互换了猎物。

    不过回来时,康熙对佟安宁说,“俄罗斯人无礼,身为公爵,居然不向朕下跪,而且还想摸茉雅奇的手。”

    他虽然了解国外的一些礼仪,但是他乃大清帝王,对方只是一个公爵而已,又不是使者或者王子,见到他居然不下跪。

    他不信对方不知道大清的礼仪,还有大清女子的避讳,对方看到茉雅奇的眼神,明显就带着其他意味,还好茉雅奇没被对方迷惑。

    佟安宁:……

    这事她不做评价。

    说不定对方回去后,还觉得自己做的挺好的。

    八月中旬,康熙结束东巡,从奴儿干启程回京,离开那天,下起了大雪,和京城柔软、轻盈的雪花不同的是,奴儿干这边的雪是锋利的,是猖狂的,狰狞的大风将雪花搅得七零八落,乍一看仿佛下了浓雾一般,可是却没有雾的温柔,一伸手,仿佛千万枚冰针夹在在其中。

    茉雅奇将手往外探了一下,感受到指尖的疼意,立马收回了手,然后一把扑到佟安宁怀里,“额娘,皇阿玛就将这地方给我了,怪不得那么大方,您看看外面这情况,我吃大亏了。”

    “哦!”佟安宁感觉暖手炉有点冷了,拿了出来。

    旁边的珍珠又给她递了一个。

    茉雅奇见她这样,噘起了嘴,“我生气了,不哄不开心。”

    “那就气着吧。”佟安宁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皇上不过是想找个理由,真将黑龙江交给你打理,额娘赚再多的钱,也填不了窟窿,除非……”

    “除非什么?”茉雅奇好奇道。

    “除非有了人。没人的话,就是再多的钱投进来也是无用功。”佟安宁淡淡道。

    就不知道,经过这次东巡,康熙会不会解除“禁关令”,都到康熙四十年了,也时候做出改变了。

    茉雅奇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抱住佟安宁的胳膊,“要不我去劝一下皇阿玛,看看能不能将‘禁关令’撤了,不过若是撤了,会有人来这里吗?这里也太冷了。”

    “只是温度低些,这里矿产资源丰富,而且土地肥沃,当然有人愿意过来。”佟安宁笑道。

    茉雅奇点了点头,起身坐到了一旁,轻轻地撩起了厚实的帘子。

    天地飞满了雪花,许多东西只能看出一些轮廓,她跟随父皇东巡以来,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多少人烟,就是见到了,大多离得远远地跪在地上,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看到他们身上的衣饰,可以看出,北边的百姓确实没有南边的百姓富裕,额娘每到一处时,总会以她这个公主或者皇阿玛的名义给当地的贫苦人送粮送衣。

    茉雅奇觉得额娘有些委屈了,即使用自己的名义,皇阿玛也不会介意。

    当时额娘玩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傻,你看皇上也没有白担功劳,之后主动赈济贫苦的百姓,不用我干活,旁人也不会逼着我做这些。”

    茉雅奇:……

    额娘这说法是唬人的吧。

    九月初,回到紫禁城,康熙对盛京地区的官员进行了人事调整,将一些平时惫懒的官员都换下了。

    同时佟安宁接到消息,康熙有意废除“禁关令”,这几日上朝,也在和大臣商议这事。

    有人同意,觉得可以促进东北地区的发展,增加当地的兵源,而且禁关令已经执行了几十年,现在天下已定,也是时候废除了,毕竟东北地区太过地广人稀,如果继续由着荒废下去,可能会再次被沙俄蚕食。

    有人反对,觉得禁关令这些年执行的也挺好的,如果汉人大量进入,龙兴之地就被汉人占了。

    佟安宁觉得,如果反对的人觉得龙兴之地好,那就将自己的家族子弟都迁到东北,帮忙建设大清的“龙兴之地”,未来建设好了,让康熙给他刻碑立传。

    康熙听到这话,无语道:“身为皇贵妃,说话不能这样尖锐。”

    佟安宁直接扯了扯嘴角,敷衍地笑了笑,“行啊,禁关令就继续当宝,皇上,禁关令算起时日也没有多久吧,可是这次东巡,您看看东北地区和内地的发展距离,看着那些贫苦的百姓,我都不忍说。”

    关内这些年在飞速发展,关外仿佛被时间遗忘了,经济、政治、文化全部都严重落后。

    康熙:……“好了,朕知道你一直不满禁关令,此次东巡归来,朕也有心将其废止,不说这个了,说些轻松的,胤祚都成亲两年了,怎么府中的女人还没有动静?”康熙拉起佟安宁的手,笑呵呵道,“你身为额娘,不应该管着这些吗?”

    “皇上,我虽然是他额娘,也不能控制他所有,他现在还年轻,急什么。”佟安宁斜了他一眼,“就是再晚几年,我也不急。”

    好家伙,还不如继续讨论“禁关令”。

    “你不急,朕急,还等着抱孙子呢。”康熙微微蹙起了眉。

    “您急什么?”佟安宁神情不解,“您现在也不缺孙子啊!这事咱们急也没有办法,顺其自然就好,而且胤祚今年才十八,还小,再等一些年,我也不介意。”

    “你这是当额娘说的话吗?胤祚也老大不小了了,看看惠妃、荣妃他们,当年惠妃因为老大他们夫妻生子的事情,弄得直上火,你看看你?”康熙觉得佟安宁这心态有些不对。

    “臣妾自认还是一个合格的额娘,这种事情逼他也没用,循序渐进还是好的,反正我是不催。”佟安宁直接抽出自己的手。

    康熙:……

    康熙算是看出来了,这件事不能指望佟安宁,只能他来了。

    ……

    第一天,胤祚就被喊到乾清宫。

    康熙一脸和蔼地看着面前的儿子,“胤祚,今年你府上可有喜事?”

    “喜事?”胤祚一头雾水。

    一时间没听明白。

    他王府上最近没什么好事啊?

    不过胤祚甚少和康熙客气,“敢问皇阿玛,什么叫喜事?”

    “哼!你成亲也有两年了,孩子呢!不管是格格还是阿哥,总要给朕生一个吧!”康熙没好气道。

    胤祚见康熙一下子变了脸色,同意额娘的话,觉得皇阿玛最近应该是进入所谓的“更年期”,所以脾气不稳定,刚才还一脸和善,自己才说一句话,就生气了。

    “没有!”胤祚干净利落道。

    康熙背着手,瞬间黑脸,“没有?说的挺硬气的,你就不急吗?”

    “不急!”胤祚继续道。

    康熙:“……你不急,朕急!”

    胤祚:“皇阿玛,您急没用,儿子急也没用,咱们都不用生孩子。”

    康熙脑门青筋开始跳了,他现在不想管了,用民间的话怎么说来着。

    他是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佟安宁是这样!儿子也是这德行。

    佟安宁说的没错,他不缺儿子,也不缺孙子,管他们干什么。

    他倒要看看胤祚能撑到什么时候,明年再生不出孩子,他骂他个狗血淋头。

    康熙想通后,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口方向,“行,朕不管你了。”

    胤祚见状,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等到胤祚离开,康熙开始绕着柱子转圈,“你看看,你看看,不愧是佟安宁养的儿子,专门学着气朕,明年如果再生不出来孙子,朕和他没完。”

    梁九功连忙道:“是是是,皇上说得对,阿哥只是年纪还小,等到明年就急了。”

    ……

    胤祚从乾清宫出来后,去了承乾宫请安。胤祚注意到佟安宁眼尾又添了几道细纹,抿了抿唇,望着佟安宁:“额娘,你想要抱孙子吗?”

    “嗯?”佟安宁愣了一下,将胤祚唤到面前,温柔道:“怎么了,难道有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了,孩子这事要顺其自然,你看额娘也是进宫十多年才有了你们。”

    胤祚认真道:“今天皇阿玛在催!”

    佟安宁:……

    原来康熙向他催生了。

    “他催,你敷衍过去就行,这事又不是他催就能办成的。”佟安宁说道。

    “嗯!”胤祚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

    两人正说着话呢,胤祚的贴身太监屈林小跑进来,一脸喜意,“王爷,福晋有了喜,说是已经三个月了。”

    “什么!”胤祚和佟安宁齐声惊诧道。

    殿内的众人纷纷满脸喜色,给胤祚、佟安宁贺喜。

    佟安宁:……

    她望了望胤祚,他虽然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神情,但是眸中仍然留有几分震惊和恍惚。

    佟安宁嘴角微抽,“这下皇上应该高兴了。不会再催你了。”

    胤祚勾唇道;“儿臣也开心。”

    佟安宁见状,看了看他,下巴戳了戳门口的方向,无语道:“既然高兴,怎么还杵在这儿,还不快回去。”

    “……儿臣告退!”胤祚不再说什么,连忙离开了。

    佟安宁让珍珠将库房的单子拿过来,开始挑选东西。

    等到挑完后,吩咐珍珠亲自送到胤祚府上。

    忙完这些后,她皱着眉道:“总觉得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珍珠提醒道:“主子,是不是要告诉皇上?”

    佟安宁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个!小夏子,你将这事告诉皇上,省的他急的上火。”

    估计康熙知道后,肯定十分自得,以为这个孩子是他催来的。

    小夏子含笑道:“奴才遵命!”

    第220章

    康熙那边知道后,确实高兴,赏赐了不少东西。

    六福晋富察氏怀孕的消息在宫中传开,皇太后也赏了东西。

    在学院的茉雅奇听到消息后,也派人送了贺礼。

    珍珠送完东西回来后,还告诉了佟安宁另外一个好消息——侧福晋施秀清也有了身孕。

    佟安宁:……

    果然要提醒康熙一些事情不能催太紧。

    晚上,康熙来承乾宫时,佟安宁和他说了这事。

    康熙故作不满,“听你的语气,貌似埋怨朕催的紧了?若不是朕,你估计明年都抱不上孙子。”

    佟安宁:“臣妾对这事又不急。”

    说完后,面色有些纠结,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臣妾居然也要当玛嬷了,一下子老了。”

    康熙见状,凑上前,抬手轻轻抚摸她眼角的细纹,笑呵呵道:“皇贵妃,需要朕提醒你今年多少岁了吗?”

    佟安宁闻言,拉下他的手,“不需要,臣妾的年龄每年都有人提醒,不用皇上这么热心。”

    再提这事,大不了来个互相伤害,某人马上也要五十了。

    康熙笑了笑,收回了手,眉间微微皱起,“胤祚的事情是解决了,可是小七、小八那里也没有动静。”

    五阿哥现下也没有孩子,不过他不同的是,其他人是府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嫡福晋他塔喇氏曾经怀过孩子,不过小产了,今年听说侧福晋曹氏也有了身孕,不过也小产了。

    佟安宁嘴角微抽,“哈……”

    果然,康熙最近太闲了,催完胤祚,开始催七阿哥、八阿哥,根据历史,似乎除了八阿哥,其他人在子嗣方面没听到什么奇怪传闻,相反八阿哥那边,只能说康熙后面有他头疼的。

    “皇上,这事臣妾管不了,您不会真以为自己催几下,就能招来孙子吧。”佟安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哼!朕没指望你。”康熙有些悻悻道。

    佟安宁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担心,指望她对七阿哥、八阿哥子嗣的事情上心,是他多想了。

    佟安宁闻言夸张地松了一口气,“那就行,臣妾也能安心了。”

    康熙:……

    ……

    康熙第二天将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都招呼进宫里,这次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催生。

    七阿哥脸涨得通红,有些结巴道:“儿臣会努力的。”

    八阿哥耳尖也泛红,不敢直视康熙的眼睛,“是儿子不好。”

    “哼!朕要你们的保证,你们虽说成亲日子不长,但是也将近一年半了,你们其他几个哥哥,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有了消息,你们呢,朕连个影子都没有。”康熙冷着脸道。

    七阿哥:……

    八阿哥:……

    五阿哥此时默默缩了缩脖子,虽说他后院有动静,但是之前两个孩子都没有保住,今天皇阿玛将他也喊过来,明显对他也不满。

    “小五,你怎么说?”康熙果然点到五阿哥。

    五阿哥干笑两声,“皇阿玛,儿子和小七、小八他们不一样,儿子还是能行的,只是运气不好。”

    “可是你现在的结果和他们一样,管不好后院,怎么给后面的弟弟们当榜样?”康熙更气了。

    在他看来,其他阿哥顶多就是白卷,五阿哥这里可还是错题一大堆,一个孩子没保住还能说意外,两个孩子也没有抱住,就是人的事了。

    五阿哥:……

    虽然想反驳,奈何没有六阿哥的底气和脾气,只能低头认错。

    二个兄弟并排站在康熙面前,顶着康熙的唾沫星子,内心无力吐槽,此时心中万分想念胤祚,如果他在,肯定不会让皇阿玛这样骂,到时候有胤祚吸引火力,他们也能逃脱一劫,可惜听说昨日富察氏被检查出有了身孕,算是暂时逃过一劫,

    想到此,二兄弟齐齐地叹了一口气,目光相对,都看出对方意思,互相给了一个鼓励的笑。

    “你们在干什么?说给朕听听。”康熙幽幽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

    二人脑中在想怎么办。

    若是九阿哥、十阿哥被这样逼着,估计开始抱大腿干嚎了,来个反客为主。

    可是他们拉不下脸啊!

    五阿哥:“儿子回去后,带福晋去寺庙拜拜,说不定明年就能给您抱个大孙子!”

    七阿哥道:“儿子也去请一尊送子观音。”

    八阿哥:“惠母妃这段时间也催过了,儿子记在心里,但是这事,也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

    康熙:“哼,朕再给你们一年时间,如果明年听不到好消息,你们就来朕这里请罪吧。”

    众人:……

    ……

    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离开乾清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终叹了一口气。

    二个阿哥从乾清宫出来后,就被各宫娘娘请到了自己宫里,询问康熙宣他们进宫是因为何事。

    康熙催生的事情也被惠妃、宜妃、成嫔她们知道了。

    宜妃抬手戳着五阿哥的脑袋,同样没好气道:“你是自找的,本宫都催了多久,都不当一回事,现在被训了吧。”

    五阿哥噘着嘴,“这事也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想抱儿子,这不是时候还没有到吗?”

    “哼!人家承乾宫现在时候到了,咱们五阿哥能不能告诉本宫,本宫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宜妃直接揪住了五阿哥的耳朵,“本宫听说,这段时间你每天都起早贪黑,很少到后院,到底怎么回事?”

    她也让人查了,五阿哥并没有在外面养人,平时也就是衙门和王府之间来回,很少出去。

    五福晋前段时间也向她哭诉,说五阿哥现在不理她,对她冷淡的很,妄图让她这个婆婆主持公道。

    要她说,五福晋拢不住五阿哥的心,也是她无用。

    可毕竟是皇上指的福晋,也不能太冷落了。

    五阿哥也有自己的理由,他觉得五福晋太过无趣了,甚至还有一些刻板,不止在府中女人跟前摆福晋的架子,就是在他面前也没有放下过,让他有些无语。

    宜妃也是头疼不已。

    宜妃哄着道:“现下你的首要目的是先生个儿子,哄着后院的那些女人,如果能有个嫡子,说不定他塔喇氏就变了,你的身板也能挺直些。”

    五阿哥头疼道:“儿子记下了。”

    有时候他的羡慕六阿哥,皇贵妃就不管他府上的事情,不过每个人的额娘脾性不一样,自家额娘也挺好。

    “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的?”宜妃手下又用力了两分,将五阿哥的耳朵都揪红了。

    感受到耳朵又热又疼,五阿哥连忙求饶,“额娘,轻点,我的耳朵快被揪掉了。”

    “人家六阿哥马上就能抱上儿子,你还在这里乐呵呵的傻笑,本宫上辈子造了多少孽,摊上你们两个,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宜妃松开手,将五阿哥推开,坐到坐塌上,端过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口。

    五阿哥:……

    怎么又扯上小九了。

    小九若是知道,肯定要炸毛了。

    “小九最近惹到您了?那我去教训他!”五阿哥拍了拍胸脯,积极道。

    “你!”宜妃讥嘲一笑,“你现在是自身难保,别想在本宫面前转移话题。”

    五阿哥干咳一声,“我也是小九的哥哥,他若是闯了祸,为了额娘,我肯定会出手的。”

    “你确定小九不会因为皇上催生的事情,反过来拿捏你?”宜妃眉梢上挑。

    她生的儿子还是了解的。

    五阿哥:……

    ……

    七阿哥那边,成嫔并没有过多催促,问了七阿哥最近的生活,和缓道:“这事你不用急,将自己的生活过好就行。”

    七阿哥点头道:“儿子明白。”

    成嫔:“前段时间皇贵妃给了一匹好料子,我让人给你和哈达纳喇氏做了两套衣服,已经从针线局拿回来了,你回去时,让人带着。”

    哈达纳喇氏性子不错,身份高贵,对她也有礼,她也有意和对方相处好。

    七阿哥生来有足疾,未来顶天也就是个亲王,哈达纳喇氏能好好待他,她也愿意释放善意,当个好婆婆。

    至于催生这事,七阿哥还年轻,成亲也没有多久,可能孩子私下里自己都着急呢,她还是不催了,学着皇贵妃的态度,说不定明年都能抱上孙子了。

    “多谢额娘,过两天,儿子带着福晋进宫看你。”七阿哥咧嘴笑道。

    成嫔点点头。

    ……

    钟粹宫中,惠妃先是询问八阿哥最近的日子过得如何,和郭络罗氏相处的怎么样。

    八阿哥不是她的儿子,对他不能太过严厉,不过因为康熙说起催生这事,惠妃也说了两句,然后让人给郭络罗氏送了一些补品,就让其出宫了。

    八阿哥出了宫,让人买了礼物去胤祚府上祝贺了。

    去的时候,瑾王府门前停了一些马车,门房看到八阿哥上门,连忙将人迎了进去,同时派人通知胤祚。

    胤祚看到他,笑道:“八弟来了!”

    八阿哥拱手道:“六哥有了喜事,弟弟肯定要来贺喜了。”

    胤祚将人请进正厅。

    富察氏听到消息后,也过来了。

    八阿哥看到她,连忙起身,“给嫂嫂请安!”

    富察氏捂嘴笑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丫鬟将茶点上齐后,躬身退出了正厅。

    八阿哥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胤祚,“六哥,这些是我还的五万两银子,你点点,看看够不够。”“不用,我信得过你。怎么这个时候将钱还我了?这些钱你那里弄来的。”胤祚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整整齐齐地一叠银票。

    “去年我跟着郭络罗氏折腾了一些东西,今年赚了不少,现在六嫂有了身孕,想着先将钱还了。”八阿哥老实道。

    他搭上了安亲王府的人脉,最近不缺钱。

    胤祚微微颔首。

    之后众人继续聊天,八阿哥说起今日康熙催生的事情。

    胤祚:“昨天皇阿玛也催我了,然后等我向额娘告完状,就知道了你嫂子的消息。”

    八阿哥嘴角微抽:……

    这一段话,让他不知道如何吐槽。

    该是感慨六哥的理直气壮,还是吐槽事情的奇怪走向。

    想到此,他摸了摸下巴,“这样说,我是不是也要有好事。”

    “心诚则灵,我觉得八弟应该能得偿所愿。”富察氏笑道。

    “多谢嫂嫂吉言!”八阿哥淡笑。

    胤祚:“有这种可能,不过为兄建议你不要抱这种期待,当然如果你不想再被皇阿玛催,下次见面时,若是他再提这事,你可以质问他为什么催生不管用,就用我当例子……”

    富察氏:“……王爷,你不要教坏八弟。”

    “……”八阿哥听得眼皮直跳。

    六哥,你知不知道你顶着一张俊秀出尘的脸,说着这话时,已经有些崩人设了。

    他可没有六哥的底气和胆量。

    还有,他怀疑,如果现在六嫂没有怀孕,日后皇阿玛再催生,六哥是不是就打算这样干。

    “六哥,您就不要开玩笑了。”八阿哥已经哭笑不得了。

    ……

    八阿哥在瑾王府用了午膳,心情愉快地回到了府上。

    郭络罗氏噘着嘴站在门口,“爷这是去哪里了?”

    “六嫂有了身孕,我去祝贺顺带还钱。六哥留我用了午膳。”八阿哥上前拉过她的手。

    “哦。”

    听到这话,郭络罗氏面色失落了一瞬,握紧了八阿哥的手。

    刚才八阿哥没有回来时,宫中钟粹宫来人了,给她送了不少补品,嬷嬷还说了生子方面的事情,说今日八阿哥进宫,因为这事被皇上训斥。

    她不想八阿哥被皇上训斥。

    感受到手中的力道,八阿哥内心叹气,大手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了?”

    郭络罗氏的丫鬟思文插嘴道:“贝勒爷,今日沈嬷嬷来了。”

    “你知道了!”八阿哥微微皱眉道。

    郭络罗氏眼圈发红,“都怪我肚子不争气,让爷被皇阿玛训。”

    “好了,好了,说这些干什么,你我才成亲多久,惠妃娘娘催就催了,你也不要放到心上。”八阿哥拉着郭络罗氏进了主院。

    两人坐到院中的石桌旁。

    秋风徐徐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八阿哥见郭络罗氏仍然没有缓过劲,将人抱到怀里,凑到她耳旁,小声道,“其实今日我去六哥府上时,他给我出了一个主意,我怀疑他原先是打算自己用的。”

    “六哥?”郭络罗氏疑惑,“难道六哥也被皇上催生了。”

    “当然,他比我早半年成亲,六嫂昨天下午才被诊出喜脉,当然会被催生。”八阿哥笑道。

    “那六哥给爷出了什么主意?”郭络罗氏好奇道。

    八阿哥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六哥说,若是皇阿玛再催婚,我可以反向控诉,质问皇阿玛为什么催生不管用,明明六哥就管用了……”

    “啊?”郭络罗氏呆住了。

    一是为八阿哥的话。

    二是怀疑八阿哥所说的真实性,因为左看右看,都觉得六阿哥是个稳重的人,长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大胆。

    “你不用奇怪,六哥看似冷,其实性子和皇贵妃有些相似,平时兄弟中他胆子其实挺大,也敢反驳皇阿玛。”八阿哥笑道。

    郭络罗氏点了点头,顿时哭笑不得,同样小声道:“那爷敢吗?”

    若是她,她就敢向康熙这样说。

    八阿哥闻言,干咳一声,“现在还不急,还不急。”

    郭络罗氏闻言,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气的捶了他一下。

    她觉得这主意挺好的。

    八阿哥:……

    ……

    年底的时候,礼部和翰林院结合国内外的律法,终于将专利法成呈了上去。

    康熙四十一年,正月,朝廷正式颁布了大清专利法,佟安瑶成为大清专利法第一个专利登记者,游桃枝紧随其后。

    朝堂上对于佟安瑶第一个申请专利这事,还是有些微词,觉得这法律就是康熙为了皇贵妃的妹妹而制定的,否则一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奇淫巧技,还值得被律法保护,简直有辱斯文。

    还有官员直接上奏请皇上将专利防撤销的。

    气的佟安宁牙痒痒。

    此刻正值莫尔根回京述职,听到朝堂上的人这样说,莫尔根当然不乐意了,直接在朝堂上和官员吵起来,而且人家还是有备而来,整理了这些年佟安瑶这些年研究东西创造的价值,顺便再罗列了朝堂上公开讥讽佟安瑶的官员们的学问和功绩,只能说,撇除政治方面的影响,这是一场碾压局。

    弄得那些官员又气又恼,可是又无法反驳。

    若是以女性贬低。

    人家福建总督莫尔根说了,既然说女的比不上男的,那就拿出一个比佟安瑶强的,让他开开眼,他代表大清感谢对方。

    这话一出,逼得对方直呼莫尔根无赖,

    他们就算再轻视女子,也有自知之明,若是他们祖上真出了一名佟安瑶,不管男女,肯定要供着。

    二月,禁关令废除,朝廷鼓励民众往东北迁移,建设大清的龙兴之地,尤其八旗子弟若是去东北安家落户,更有丰厚的奖赏。

    万寿节后,九阿哥和董鄂氏成亲。

    此时富察氏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孕了,侧福晋施秀清的肚子比起富察氏同样不小,甚至还比富察氏大些,就连太医也分辨不出两人谁先生。

    佟安宁也紧张起来,为了让一切顺利,将珍珠遣到了胤祚身边,帮忙照看,不管如何,就剩最后这一个多月了,不能出事了。

    二月底,五阿哥、七阿哥府上传来好消息,五阿哥的福晋有了身孕,宜妃连忙派人前去探望。

    七阿哥府上的一个格格也有了身孕,成嫔大喜,派人去贝勒府探望,同时送了不少东西安抚七福晋。

    这下都有了喜事,就显得八阿哥那边有些突兀了,康熙又去了景阳宫,让惠妃再催催八阿哥。

    惠妃也无奈啊!她又不是八阿哥亲额娘。

    不过康熙既然吩咐了,她就要干。

    还是让人去喊八阿哥进宫,和他说了这事。

    八阿哥也无奈,只能点头应下。

    至于结果,还是那句话,这种事又不是催就能有结果的。

    ……

    刚进入四月,眼看距离富察氏和施秀清的预产期越近,佟安宁越担心出乱子,如果不是规矩不允许,都想跑到王府上坐镇。

    虽然佟安宁去不了,不过赫舍里氏去了胤祚府上,她身为胤祚的外祖母,有她坐镇,佟安宁也能安心些。

    胤祚见状,让珍珠回了宫,。

    珍珠伺候额娘几十年,额娘身边如果没有她,估计会不适。

    珍珠依从胤祚的吩咐,回到了承乾宫。

    四月的天已经暖和,瑾王府一片葱翠,和其他老王府不同的是,瑾王府的木制建筑比较少,看似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不缺,其实好多都是修饰伪装的,内里都是用水泥塑形的,表面涂上腻子和彩漆,这样和周围的府邸融为一体,不违和。

    而且瑾王府还有两栋四层建筑,一处在胤祚的院子,一处在后院,是佟安宁打算未来给胤祚孩子读书玩耍用的。

    因为府中福晋和侧福晋都有了身孕,所以王府的下人大多既高兴又谨慎,来往都小心翼翼的。

    菡萏院是侧福晋施秀清的住处,自从有了身孕后,除了去住院给富察氏请安,施秀清很少出去。平时就是活动,也是在院子里转圈。

    此时,主屋侧间的氛围有些诡异。

    靠窗的暖榻上现在正好铺了一层暖阳,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小巧的布制玩偶。

    施秀清靠坐在榻上,地上站着一名中年妇人。

    施秀清唇角微勾,“楚嬷嬷,你再说一遍?”

    楚嬷嬷闻言,迟疑了一下,脸上笑容越发的热情,“侧福晋,咱也要为自己着想,不能太过守规矩,再说又不是给福晋使坏,若是你早福晋生产,说不定幸运了,生了长子,咱们也能压一头。”

    “楚嬷嬷这说法是谁告诉你的。”施秀清垂眸,素手轻轻地抚摸自己高耸的腹部。

    “嗯?”楚嬷嬷愣了一下,“奴婢是真心为侧福晋着想,为咱们施家着想,没有旁人的事。”

    “若是我这样做了,被王爷和皇贵妃他们知道了,那可怎么办?”施秀清幽幽道。

    “侧福晋不必担心,保证消息不传出去。”楚嬷嬷见她似乎有所意动,连忙积极道。

    “嬷嬷啊!其实我不在乎能不能生下长子,但是我在乎孩子的安全和王爷的想法。”话说完,施秀清给左右婢女使了眼色。

    两人上前,一把按住了楚嬷嬷。

    楚嬷嬷呆愣,连忙挣扎:“侧福晋您可不能这样啊!我是您从娘家带回来的人,和您最亲。”

    施秀清道:“可是嬷嬷的所言所行,却让我感受不到温暖,对了,嬷嬷前日给嫂嫂送的信中,有没有多提我两句?”

    施秀清话语里的嫂嫂是二兄施世纶的妻子,施氏本族由他们夫妻二人掌管,施秀清当年来京城时,对方才嫁到施府,和她相处不多,若说有矛盾的话,就是施秀清为施琅守孝期间,和对方产生了矛盾,尤其听说施琅将施氏一半的财产都要留给施秀清当嫁妆,这位二嫂嫂的态度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听说当年六阿哥成亲时,二嫂嫂不想掏出这么多,一直想给她打感情牌,后来八公主一调查,发现二嫂嫂偷偷挪用当年封存的嫁妆接济娘家,事情爆出来后,二哥用他们的私库补上了,不过自己和二嫂之间的关系也维持不下去了。

    楚嬷嬷一听,额头细汗直冒,“侧福晋这话可是要逼死奴婢了,奴婢对您忠心耿耿。”

    施秀清不理她的辩驳,淡淡道:“我现在快生产了,不想处理这些事,会将你交给王爷。”

    “侧福晋!侧福晋!姑娘!姑娘……您可不能这样,我也是为姑娘好……”楚嬷嬷一下子慌了,想要去碰施秀清,被仆人扯住。

    将楚嬷嬷拉回去后,施秀清望着射进屋内的光柱,眼睛一下子红了。

    贴身婢女玉华连忙哄道:“主子,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可不能随便哭。虽说楚嬷嬷背叛了您,终究没有闹出大事,王爷知道后,也不会怪罪您的。”

    “……嗯,我明白,就是觉得有些心酸罢了!”施秀清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

    “对了,主子,八公主又托福晋送来了东西,说是逛街时,看到买的,奴婢看了,都是精巧的玩具,还有两个虎头帽。”玉华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

    其实比起福晋,他们侧福晋的底气也足啊!自小是八公主的侍读,在宫中和王爷在上书房一起读书。

    即使这样,侧福晋对福晋也十分尊重,知进退。

    八公主那边也是一样,即使送东西,不会跳过福晋,大多时候两人都有,或者让福晋转交。

    “东西拿来我看看。”施秀清面色微缓。

    ……

    楚嬷嬷很快被送到了前院,胤祚一开始在工部衙门,听到府中出事后,连忙回了府。

    楚嬷嬷那边很快就招了,相关信件也搜罗出来。

    胤祚将身边的一个嬷嬷调到施秀清身边照顾,同时给施世纶写了信,将事情告知,怎么处置,就是施世纶的事情。

    施世纶那边来信很快,表示将人送到了家庙闭门思过,二年方可回府。

    胤祚将消息告诉了施秀清。

    此事胤祚并没有告诉佟安宁,就这样揭了过去。

    四月初六清晨,侧睡的富察氏迷迷糊糊转醒,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一抽一抽的,下意识伸手往腿上摸了摸,黏腻的触感让她一下子惊醒。

    “玉华!我好像要生了!”富察氏连忙喊道。

    声音一下惊走了守夜婢女的瞌睡,掀开被子看到了床上的羊水,立马高声惊呼,“快来人啊!福晋要生了!福晋要生了!”

    在外间忙碌的玉华立马进屋,一边指挥仆人将富察氏抬到旁边的产房里,一边让人去通知赫舍里氏还有胤祚。

    昨日胤祚在前院书房忙到深夜,为了不打扰富察氏,也就在书房侧间休息了。

    听到消息后,连忙带着人来到了主院,此时天才蒙蒙亮,东边还能看到几颗零碎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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