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拉着丁雪葵坐下,问道:“你一个未定亲的姑娘家,从何处得到的此物?”
若是不慎走漏风声,闲言碎语就能淹没了她。
丁雪葵摆手道:“你放心,我哪有那么傻,还派人去搜罗这个不成?”
她想了想,老实交待:“是我大姐姐给我的。”
曲凝兮闻言,反倒不好过问了,丁家大姑娘早已成家,年龄差距摆在那,她们并不相熟。
她把这两本图册给推回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上回那本都没还给你,有它就够了。”
“这种东西光是心领怎么够?”丁雪葵一摇头,道:“这两本和上次的不一样,你一看便知。”
曲凝兮不好告诉她,她手里已经被塞了好几本,她总不能把裴应霄给供出来。
正犹豫是否继续拒绝,便听丁雪葵道:“你可知大姐姐为何给我这个?”
“是为了什么?”曲凝兮顺着她的话问道。
按理来说,等妹妹定亲之后再传授也不迟,至少大部分人家是这样做的。
再一个是,此事多由母亲告知,或是安排婆子教导。
丁雪葵轻哼一声:“还不是因为我那个四姐姐,年前吕国公夫妇前来家中请期,定下两人于六月完婚。”
她大姐姐虽然明面上没有呵斥四姐,不过是顾及母亲的心情,但私底下,动了怒气。
丁云馥这一回,惹得不少家人失望,一开始对她幼时遭遇的怜惜,迟早被一次次消磨干净。
便是丁老爷一样如此,无奈之余,颇有点急于脱手的意味,赶紧把人嫁出去,了却一桩心事。
再多却是不太想管了。
丁家大姑娘来安慰小妹,不过一个相看对象,没了这五公子,尚京多的是其他俊秀儿郎。
她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所谓的‘御夫之道’。
就是如今这两本秘戏图了。
丁雪葵心里倒是记挂自家小姐妹,厚着脸皮问大姐姐要了双份,“所以,你尽管收下,我要这么多也无用。”
“……你倒是不藏私,”曲凝兮还能说什么,只好接受她的一番心意,“我会看的。”
左右都看过四本了,再来两本也不嫌多。
丁雪葵满意了,在茴清苑住下,每天都叽叽喳喳,像是窗外枝头的黄鹂鸟。
有她相伴,曲凝兮待嫁的日子,倒是少了许多紧张情绪。
不过,在成亲当日,还是难免紧绷起来。
晨间天色未明,曲凝兮就被挖起来,用了些不带汤水的小食,而后梳妆打扮。
好多人进出茴清苑,一个个簇拥着她,各有忙活。
好不容易把嫁衣给穿上了,手里头被塞入一柄沉甸甸的如意。
是纯金的,上头镶嵌了许多玉石。
“小姐握着它,保管称心如意,就不紧张了。”
喜婆笑眯眯说了一句,就把人请到梳妆台前,开始上妆。
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在此,给新娘子梳头开脸。
没一会儿,曲允邵从外头进来,屋里一团忙乱,他被拦着不许往前凑。
曲允邵不干,扬声喊大姐姐。
曲凝兮听见了,道:“让他进来吧。”
曲允邵小跑着钻进屋,一问之下,原来是为着给她送嫁一事而来。
“大姐姐,姑娘家出门都是兄弟背着相送,此事当然要由我来。”
他拍拍小胸脯,一脸自信:“我可以背你出嫁!”
不必出府,从茴清苑到侯府的正堂上就够了,考虑到路途不算近,曲辕成打算由他来背,那些没有兄弟的姑娘,便是由父亲送嫁。
一旁的几位夫人闻言,连忙劝阻:“三少爷有心了,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吉时一到花车就在外面等着,众目睽睽,容不得半点差错。”
万一中途新娘子脚落地,或是姐弟二人齐齐摔了跟头,外人会怎么说?
不仅闹了笑话,还要被指不吉利。
虽说规矩是死的,但这般大喜之日,谁不想尽善尽美。
曲凝兮也不同意此事,通过敞亮的琉璃镜面,看了他一眼:“三郎还小,过两年就可以送二妹妹出门了。”
“我不小了,我都十二岁了!”曲允邵顿时竖起眉头,颇为不服气。
他愤恨不解,十二岁了怎么还不长个!
其他十二岁的小姑娘都开始抽条了!
正说着,柳婆子从外头寻人来了,一把拉走了曲允邵,“快到夫人那边去吧,别耽误了吉时……”
“你们都是在嫌我碍事么?”
曲允邵却是发了脾气,甩开柳婆子,力气还不小,“我可以背得动大姐姐!才不会出错呢!”
曲婵茵听见动静,从隔壁屋赶了过来,眉头一皱:“三郎,你这是做什么?今天这种日子闹脾气?”
曲允邵闻言,憋着嘴角收敛了,闷声闷气否认道:“我没有闹脾气。”
“那你嗓门这么大?”曲婵茵瞪他一眼。
“我天生的,嗓门就是大。”话虽如此,他压下了声音,免得旁人误以为是吵架,朝曲凝兮坚持道:“我力气不小,我可以背。”
曲婵茵皱眉,正要训斥他,曲凝兮一摆手,让曲允邵上前来。
“你是安永侯府唯一的男丁,家中事事以你为先,爹娘盼着望子成龙,那么你享有这许多,若是遇着事,自己能站出来么?”
“倘若今日出门有了差池,你别是躲在娘亲背后去了?”
曲允邵猛然被这样认真的一番问话给怔住了。
他倒是没有犹豫,立即道:“我当然不会躲着,而且我可以背动姐姐,并非胡闹。”
此刻的小表情很是认真,但因为以往的行事作风,叫旁人不愿相信他有多认真。
曲凝兮笑了笑,转回梳妆台前,道:“那你该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服爹娘。”
“爹娘同意姐姐就同意么?”曲允邵抓住了重点。
“是。”她微一颔首。
“大姐姐可别反悔!”小少年步下生风,匆匆往外走,以免她当场改口。
人走了,曲婵茵噘嘴嘀咕:“娘亲怎么可能同意……”
今天是侯府上下的大日子,周氏把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岂容疏忽。
万一曲允邵没有背稳妥,可就当众闯祸了。
曲凝兮只道:“他若能解决爹娘的阻拦,我便认同他的本事。”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曲凝兮重新上妆,云鬓花颜金步摇,绣满金线的厚重喜服加身,惊艳满堂屋。
极少看到曲凝兮穿正红色,此刻,制作精美的凤冠霞帔,色泽艳丽,衬得她肤白胜雪,娇艳动人。
盛妆之下,容姿绝代。
周围人都看呆了,丁雪葵上来就是一顿惊叹:“这是何处的小仙子?动了凡心,跑到人间成婚来了!”
曲婵茵忙不迭点头:“大姐姐太好看了!”
曲凝兮弯了弯嘴角,被夸了她自然高兴,不过……头饰太重了。
纯金凤冠,宫里早几年就备下了,数十名匠人精心打造,镶嵌了珍珠宝石,流光华彩,璀璨夺目。
沉甸甸顶在头上,还得注意仪态,并不轻松。
今天,周家人不适宜到前头去待客,舅母宋氏就没有帮周氏招待女眷,而是在茴清苑这边帮帮忙。
她笑得合不拢嘴:“一早便知晚瑜是个美人,不过平日里素淡,都不怎么用胭脂水粉,这会儿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才叫我们一睹盛颜。”
门外几位夫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全然赞同舅夫人这话,今日过后,太子妃的美貌,必然广为流传。
周家对尚京发生的事情自然很是瞩目,也听说了朝中部分人不看好这门赐婚。
但有陛下和太子镇着,婚事如旧,可见曲凝兮有些分量。
就这张小脸蛋这绝妙的身段,说是尚京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哪里配不上太子了?
以太子的俊俏,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宋氏越瞧越满意,更加笃定太子心中有晚瑜的想法,谁还不爱美人呢,如花似玉的杵在跟前,性子又好……
想来这侯府的百年荣华是跑不掉了,一旦怀上龙子凤孙,地位更是稳固。
宋氏面上越发热情,让身旁的丫鬟去把儿子叫来,“让他好生到院子外头候着,作为表兄,等会儿同行护着点。”
这要是曲允邵坚持要背太子妃出门,旁边多个兄长才好。
小丫鬟腿脚麻利,一溜烟就窜了出去。
茴清苑外面很是吵杂,杵了一堆宾客,等着看新娘子,也等太子殿下来接亲。
不知道谁,扬着嗓子喊吉时已到,一路传了过来。
屋里几个喜婆正团团转,围着曲凝兮来回检查,可别漏了什么。
这时,曲辕成和周氏两人,带着曲允邵进来,竟然同意了让弟弟给姐姐送嫁。
曲凝兮不由讶异,仔细看他们脸上神色,也不像是用哭闹无赖的方式说服的。
正要询问,却是没时间了。
她被推着,手执扇面高高举起,让趴在曲允邵背上,在一叠声的吉祥话中,从茴清苑出去。
曲凝兮陡然紧张起来,细白的小指头捏着扇柄,出了这道门,离开自幼生长的小院,她的人生将走上另一条路。
她要出嫁了……
周围一群人簇拥着,耳边是喜婆的唱祝词,手底下是曲允邵瘦小的肩膀。
十二岁,身量还没长开,不过他已经有一把力气了。
曲凝兮也不重,曲允邵背着她稳稳当当,倒没有在逞强。
被宠坏了的弟弟,急于长大,急于证明自己。
平日里看着就很冒失,方才在屋里,几位夫人都听见了他说的话,回头传出去,定然会说安永侯府的三公子不大聪明。
跟其他府上懂事聪慧的少年郎相比,一言一行便能看出差距。
但他好歹,有一腔赤诚之心。
周围很吵,曲凝兮以扇子遮面,故意冲曲允邵小声道:“三郎,你去了祁北读书,可别哭着回来。”
“什么?”察觉自己被小看了,曲允邵立即就想辩驳。
但是太多人看着他们了,口中不断说着恭喜的话,他又没有扇子遮挡,一回头就会被发现。
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太子殿下就站在茴清苑门口迎接呢。
曲凝兮半垂着眼,视线不四下乱飘。
但……还是忍不住,透过手中玉扇的绢纱,偷看前方朦胧身影。
走得近了,隐约能辨认出裴应霄的面容,金冠之下,有玉山倾颓之貌。
身姿颀长,猎猎红袍,气宇轩昂。
这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实际上隔着扇面,曲凝兮看不清楚,不过她听见了,人群中的赞叹。
及至他们被迎着来到安永侯府的正堂,这里宾朋满座,能来的几乎都来了,人头攒动,竟然传来了吸气声。
宾客们看不着新娘子的容貌,这是对裴应霄发出的,本就是如玉公子,红衣喜袍着身,惊为天人。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太子美名在外,虽是男子,众人亦是倾仰。
曲允邵稳稳当当地把曲凝兮放下了,看他路上没有出差错,曲辕成和周氏齐齐松口气。
两人端坐在堂上,笑容满面。
曲凝兮双脚落地,下一瞬,裴应霄朝她伸出手来,执手与她拜别双亲。
曲凝兮把手给他,从这一刻开始,作别父母,一路被牵着出去上了花车,他们的手再也没分开过。
众目睽睽,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牵手,欢呼雀跃。
大桓的小夫妻在街上牵手是常见之事,不过未出阁女子,是不能与男子肢体接触的,如今一成婚,立即就要适应牵手了。
饶是曲凝兮比较镇定,掌心还是冒了汗。
登上花车时,曲凝兮一手举着扇子,一手牵着裴应霄,差点就踩到自己的裙摆,幸而裴应霄扶了她一把。
他手里的力气很大,把曲凝兮拉回神来,别说是扶住她,他甚至都能单手举起她。
上车后,两人并肩而坐,手上也没松开。
他们可以说话了。
“紧张了?”裴应霄并未侧目。
这婚车四面不设车厢遮掩,外头可以看到二人的身影,因此要挺直腰部端坐,说话也不宜交头接耳。
曲凝兮动了动指尖,道:“太多人看着了……”
看得她晕头转向,还别说,耳边的喜婆嗓门极其嘹亮……
迎亲队伍动了,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吹吹打打,在花车的末尾,有好多个宫女,沿途撒下喜钱以及喜糖。
一个个红色竹筐,装满了铜钱撒出去,讨个吉祥如意。
油纸包裹的喜糖,落了地也不会浪费半颗,都被一哄而上捡拾干净。
太子的喜事与民同乐,叫大家伙都能沾沾喜气,这一路上从金稷坊到皇城,能散去九十九筐的喜钱。
这等规模自然是阔绰,不过民间富户婚嫁,散去十几二十框也是常有之事。
曲凝兮没有留意太多这些,婚礼的后半程,她在苦苦支撑。
因为一只手一直举着扇子,手酸不说,就连肩膀脖子都是僵硬的。
挺胸收腹坐着,头上凤冠又重,坚持一时半刻没什么,可是太子成婚的流程颇为繁复漫长。
她就这么时时刻刻保持仪态,面带笑容,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裴应霄牵着走。
许多规矩代代相传留下来的,而且女子这一生,就这么一回盛大婚礼,根本不能喊累。
到后来,曲凝兮都麻木了。
被送入东宫的寝殿,整个人呈现一种恍惚状态。
裴应霄要去外头待客,红彤彤的新房内,可以让新娘先行歇口气。
有融月和娴青二人在,一切自然周到,热水饭食,一应俱全,都准备好了。
“太子妃肯定累了吧?先把凤冠摘了,等会儿再戴回去。”
映楚改口了称呼,别说主子累,她跟随走着的也累。
不过这身装束,属实太沉了,顶着它们到处转悠这么久,如同负重行走。
曲凝兮一直绷紧了皮子,万众瞩目之下唯恐出差错,现在骤然松懈下来,顿觉全身泛疼。
尤其是她长时间举着扇子的这只手臂,密密点点的疼,小蚂蚁啃咬一般。
幸而当下是春天,而非炎炎夏日,否则必要遭罪了。
映楚打了热水进来,给她净手,再轻轻按揉几下。
“太子妃且先吃点东西。”
脸上妆容暂时还不能卸下,太子都没看过呢,得等他回来喝合卺酒。
“好。”曲凝兮扭头打量这个寝殿,非常宽敞,跟她居住的小院子不能比拟。
她只来过一回东宫,寝殿自然是不曾踏入,不仅是此处,其他地方也是陌生的。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瞥向内间,一座高大的霁玉刻花石榴折屏,石榴多子,屏风内,是一张玉榻。
陌生的环境,但室内燃的熏香很是熟悉,便是裴应霄身上常见的伽蓝香。
曲凝兮稍坐一会儿,缓过了那股劲儿,便去进食。
融月抬了一小桌热菜进来,都是小碟子盛着,分量不多,但足足十几种。
其中大半是她爱吃的,曲凝兮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融月笑道:“奴婢是询问过映楚,才给太子妃安排的,太子妃尝尝看,可合胃口?”
曲凝兮不挑食,今日东宫有喜,掌勺之人必然是御厨,哪会不合胃口。
趁着太子还没过来,她开口让映楚银杏几人也下去用饭,“这里暂时无需伺候。”
融月也是这个意思,同样给她们备了一桌酒菜,朝映楚笑道:“快去吧,有我和娴青在呢。”
映楚和她们本就认识,自然不会拘束,不过银杏春雀艾兰三人就不这样想了。
小姐才嫁入东宫,正是要立规矩的时候,身边人哪能如此松懈呢。
再说,这两个太子的贴身婢女,皆是模样清秀,举止娴雅,可不能被她们给比了下去。
艾兰笑道:“太子妃这里不能缺人,我们轮流去用饭即可。”
她说着想跟春雀商量,曲凝兮摆手道:“无妨,你们也累了,下去歇歇脚,别饮多了酒水就是。”
“这……”艾兰犹豫,怕她初来乍到,有吩咐不好使唤人。
娴青不禁笑了,道:“姐姐且放心,我们绝不敢怠慢太子妃。”
艾兰连忙解释:“并非这个意思,两位可别误会……”
“艾兰姐姐,没事的。”映楚拉过她,“我们快去快回便是。”
不乖艾兰忐忑,在她们看来,初到东宫,自然要小心谨慎些。
殊不知,曲凝兮早就跟融月娴青打过多回交道了。
好歹把人都劝了下去,曲凝兮捡着爱吃的菜,用了些许。
而后香茗漱口,补上红艳艳的口脂。
融月将她的凤冠重新戴上,笑道:“估摸着殿下就快来了。”
曲凝兮现在就想沐浴更衣了,不过没办法,还得再等等。
她把扇子拿起来,坐回榻上。
巧得很,裴应霄半点没让她多等,刚归位坐好,新郎官就回到寝宫了。
映楚和喜婆一群人也回来了,齐齐在门外行礼。
裴应霄迈步入内,他身后还跟着好些个皇室宗妇,脸上都挂着笑,等着看新娘子。
曲凝兮方才补了妆,揭开扇面,明眸善睐,顾盼流转,楚楚动人。
她抬头,终于看清了裴应霄身穿红色婚服的模样。
“这可真是天赐良缘!你瞧瞧他们二人,整个尚京还能找出其他这般登对的么?”
“别说尚京,大桓怕是也没几对……”
“这往后太子妃诞下麟儿,小娃娃不知要漂亮成什么样呢!”
今日一路听了太多好话,曲凝兮当真要以为自己是仙女下凡了。
裴应霄浅笑着,让拿来酒水,与她交杯共饮。
喜房里闹了一会儿,这些人才识趣散了。
婚礼终于结束,不过明日,得去拜见陛下与太后,还要祭奉太庙,皇室宗祠里补上后续。
裴应霄命人安排净室沐浴,他不必挥手,近身伺候之人就自觉退到外间听候吩咐。
他低头,看着曲凝兮:“累么?”
后者乖乖一点头:“累的。”
“累也不能让你休息。”他轻笑,那张昳丽面容,越凑越近,抿住她的红唇。
心脏,早就从大清早开始躁动了。
曲凝兮略一犹豫,含糊不清道:“口脂……别吃……”
她刚抹上去没多久呢。
裴应霄哪肯退去,反而欺压更狠了,“孤就要吃,谁也管不着。”
已婚夫妻,合乎礼法,谁敢管?
曲凝兮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不仅是她的口脂被席卷个干净,就连无辜的小舌头,都让欺凌得可怜兮兮。
“画册看了么?”裴应霄分明饥肠辘辘,可美食当前,却又不急着大快朵颐了。
岂能牛嚼牡丹,他需得细细品尝。
他慢声细语的,在她颈畔吐气如兰,极好商量:“你喜欢哪一页?由你选。”
曲凝兮微喘着,圆鼓鼓的胸脯上下起伏。
“告诉孤。”他在她锁骨上吮i吻。
她轻颤,察觉他的迫不及待,有些无措,但还是一脸老实,回道:“我看了,我手中有六本呢。”
埋首的裴应霄倏地抬起头来,半眯着他狭长的黑眸:“嗯?”
六本?
“那就请小晚瑜,多多疼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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