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现在差不多明白了他所谓的‘弄哭’是何种方式,简直怕了他了。
忙道:“时辰不早了,殿下快睡吧。”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裴应霄一抬眼皮反问。
驿站内住了这么多人,怕是隔墙有耳,当然不方便任何动作。
尤其是她哭哭唧唧的,只能叫他一人听见。
而且,他既然对杀手有所防范,岂会将自己陷于尴尬之境。
“没有……”曲凝兮不想对着他了,一翻身侧卧过去。
然后她就被牢牢抱住了,裴应霄从身后两手圈着,轻轻相拥:“睡觉。”
宽大的胸膛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正好完完整整嵌入进去,无比契合,温暖而又安心。
曲凝兮听着耳边的心跳声,很快就萌生了困意,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这一晚,依奉坡的驿站无事发生。
一行人起来后用了早饭,继续出发。
他们将会循着官道环绕依奉坡的山脚前行。
据当地人说,这片山脊上面供奉了神灵,每到雨夜就会听见山灵的怒吼声。
这话,也就当小伙计随口闲聊,听过就忘。
依奉坡占地极广,顺着蜿蜒的官道走了小半天,还没走出其中地界。
今日刮了西北风,行至林间僻静处,隐约有沉闷的动静被风送到众人耳边,并不怎么响,仿佛来自于大山深处。
“什么声音?”藤敏顿时来了兴致,“是他们的神灵传说?”
昨晚上一群人在大堂吃酒,嗓门不小,她多少听了一耳朵当地传说。
鸣恩看了看山坡上的密林,道:“装神弄鬼。”
他身后跟着的丘池点头附和:“说是雨夜才有,这会儿青天白日的,也没下雨呀。”
谁知,话音才落,伴随着阵阵风声,山上传来清晰可闻的轰隆声,恍若擂鼓。
声音不大,但在这群习武之人的耳中,已经足够了。
几人不由面面相觑,竟然真的有声响?
马车里的裴应霄一手掀开帘子,透过车窗凝视前方,他的眸色,略有几分冰凉。
鸣恩正要开口询问,忽而神情一变,立即勒紧缰绳:“敌袭!”
他猛然一声提醒,队伍不约而同停了下来,纷纷抽出手中的刀剑,下一瞬,在前边的密林里射出了许多支弓箭。
万箭齐发!差一点点队伍就要彻底落入包围圈了。
“有埋伏!”丘池一招手,一队侍卫训练有素,立即把太子的马车团团护住,挥刀抵挡那些弓箭。
而藤敏,第一时间就窜上了马车,她唯一的职责,就是守护好太子妃。
曲凝兮的耳力不如这群人,刚才还在细细聆听所谓的山间擂鼓声,下一瞬就听说有埋伏。
马车外呼喝声不断,早就打起来了,她颇为紧张,手足无措。
裴应霄一手拿起长剑,观察车外的状况,一大群黑衣蒙面人涌了出来,从密林里源源不断。
他很快做出判断:“我们下车。”
“殿下?”藤敏眉头紧皱,担心他们下去会成为众矢之的。
裴应霄啪嗒放下竹帘,道:“在车上太被动了,说不准有两批人想要取孤性命。”
他防的何止是天庆帝,还有在普骆甘帮助下的蒙氏父子余党。
蒙天石对大桓个个关口颇为了解,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是他想要派人来刺杀,只需要时间充裕,就能做到。
太子一行人来到嘉菏郡,待了好些天,又在众目睽睽之中回京,这些讯息不必细作就能打听到。
蒙天石当然可以提前安排埋伏,为了提高刺杀的成功率,两拨人暗中配合行事也不为过。
这些是裴应霄的猜测,他惯来会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及时应对。
今日之险难以避免,天庆帝既然吩咐在这种僻静处动手,就是明面上奈何不了他。
他同样无法在明面上携带大批士兵随行,不过暗地里的高手有不少。
裴应霄带着曲凝兮下车,鸣恩和藤敏跟随左右。
丘池带着一群人紧随其后,道:“快护送殿下进山!”
天庆帝铁了心要捉拿太子,派出来的个个皆是精英死士,寻常侍卫都不是对手。
倘若陷入前后夹击,哪怕太子仪仗有百来人,也不够杀的。
趁着尚未形成包围圈,裴应霄几人弃了马车进山。
依奉坡的山势并不陡峭,但放眼望去,坡度极大,生长了数不清的树木荆棘,延绵不绝。
一路往上跑,没一会儿曲凝兮就气喘吁吁了。
裴应霄一手持剑,另一手牵着她,道:“寻找一处背风的坳口,准备应敌。”
进了山林,受树木阻碍,杀手们想要两面夹击就不容易了。
他们若能借助山势解除背后之忧,迎面斩杀这群人只是时间问题。
曲凝兮扭头打量裴应霄,到了这个节骨眼,他冷静依旧,月白锦袍,衣袂飘然,仿佛是矜贵的公子哥到山间来探寻野趣。
裴应霄拿出了他的佩剑‘朔泠’,自然不打算继续遮掩自己的武力值。
已经没有隐瞒天庆帝的必要。
一行人刚站定,背后的追兵就赶到了,他们来势汹汹,提刀群涌。
周围不是空旷之地,不适宜使用弓箭,只能近身搏斗了。
丘池几人杀了上去,鸣恩护在裴应霄身旁,而藤敏,她哪都不去,只跟着曲凝兮一人。
这是真正的杀戮,利刃划破肉躯,带出温热的鲜血,挥洒飞扬。
曲凝兮即便距离较远,也清晰闻到了铁锈味,四下弥漫……
她一个闺阁女子,自然没见过这等场景,颇为紧张,但并没有惊慌呼喊或是逃窜。
她的目光紧紧跟随裴应霄,他出手了。
裴应霄的剑术,去年在狩猎场遭遇刺杀时候见过一次,但那时她吓坏了,事发突然,哪里能看得清。
而且光顾着吃惊,根本来不及思索其他。
这会儿,倒是能仔细看着裴应霄出剑的身法。
他招式娴熟,速度极快,可见平日里并未落下练剑,指不定就在东宫的某处偷偷进行。
剑花挽起之处,冷若寒芒,破空之音,与风声携伴,紧接着就是死士的惨叫。
那人发出短短一声,就瘫倒在地,绝了生息。
只一眼,曲凝兮就看呆了,裴应霄本就生得好看,挥剑利落,似玉珠坠盘,如流星飒沓,进退有致。
她心跳如鼓,竟然看出了美感。
……疯了么,他是在杀人!
朔泠朔泠,曲凝兮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忽然明白了那柄长剑为何被这样命名。
朔是它的形,泠是它的音。
银白剑锋如同弯月镰刀,泠泠作响,像水声,像风声,又像鬼哭声……
一把好剑,削铁如泥,敌方稍有不慎,就是残肢断臂,乃至划破咽喉的下场。
之前曲凝兮就怀疑裴应霄武力高强,今天算是亲眼见证了。
不过即便如此,鸣恩也片刻不离地守在他身后,主仆二人相互配合,没多久就斩杀了十来人。
起初倒还好,他们不觉吃力,但是,密林里的杀手仿佛无穷无尽,不断有人涌出来。
这群人训练有素,不怕死不怕疼,两眼坚定,唯有一个目标——捉拿太子。
而在缠斗了两刻钟之后,眼看着无法活捉,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道短哨声,杀手们的招式顿时一变。
本就狠厉的打法,更加招招凶猛,彻底不管不顾,他们不要命了!
鸣恩眉头紧皱:“这是想要下死手了!”
裴应霄对此毫不意外,无法捉捕,那就带着尸体回去,必然是那位陛下亲口下令。
他禁不住轻嗤,这就是皇家父子亲情。
养育多年,说杀就杀,任何东西都抵不过他自身重要。
忽然,又有一波杀手赶来,他们中有好几人背着弓箭,躲在暗处,企图暗箭伤人。
裴应霄眼明手快,躲过了几回,沉声道:“蒙天石派来的。”
他到蜀中停留多日,足够这群阴沟里的老鼠部署刺杀了。
鸣恩不需要提醒,他们早有防备,此刻并不会乱了阵脚。
不过显然不能打持久战,太子的随行队伍,人数规模皆有固定,哪怕有心防范也不能派个军队随行。
这般遭遇车轮战术,他们将会筋疲力尽,容易陷入被动局面。
裴应霄预料到了这一点,他斜眼朝鸣恩使个眼色,挥剑撤离。
他退至中心处,一手拉过曲凝兮,道:“随我进山。”
太子的车驾不能明面上从官道入京,那就是个靶子,只怕会有源源不断的刺杀。
索性趁此机会,做出逃窜的假象,遁入山林,叫那两拨人马无法追寻,彻底失去他们的踪迹。
鸣恩一群人早先就有商议过,这会儿做出不敌的败势,掩护着太子与太子妃往密林之中退去。
而那两群死士见状,以为自己即将得手,自然更加紧迫逼杀。
双方且战且退,不断深入依奉坡,彻底远离了官道。
依奉坡有小路,许是附近的樵夫猎人走出来的,不过裴应霄没有带曲凝兮走在小道上。
他们远远偏离了山路,在荆棘杂草堆中速进。
曲凝兮身上是侍女的裙装,虽较为简朴,没那么累赘,可是她哪里走过这样一条‘路’。
磕磕绊绊的,裴应霄看不下去,一伸手,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殿下?”她吓了一跳,两只手臂紧紧揽住他。
裴应霄身形高大,她于他而言太过娇小,轻松抱起,脚下健步如飞。
曲凝兮却是不敢放松,拧着眉头道:“让我自己走吧……”
背后有追兵,他要提防冷箭暗算,还要赶路,岂能抱着她负重前行?
这让她心里不太好受。
“乖乖待着别动,”裴应霄洞察人心,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垂眸道:“孤明知有这一遭,还执意带上你,皆是自找的。”
他用这话来宽慰她,曲凝兮张了张小嘴,又不能说丢下她别管,她确实跑不过。
只能慢慢合上嘴巴,安静的窝在他怀抱中,不嚷嚷,不打扰。
接受裴应霄的保护,也接受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
是偏爱吧?
所有人一心护着他的安危,他反而不辞辛苦亲力亲为抱她上路。
曲凝兮这颗心是肉长的,将这人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很难不为此触动。
临近午时,一行人找了处平地,暂停歇息,吃些干粮泉水补给体力。
丘池带人断后,把他们走过的地方全给做了遮掩,即便对方有侦查能手,也没那么容易追寻上来。
鸣恩和藤敏一看就是时常在外走动,哪怕是荒山野岭,也能很快烧了热水泡茶奉上。
不仅是他们,其他人也一样,烤饼煮汤各司其职,利落娴熟。
这套生存本领,几乎是行军扎营之人必备,叫人见了便觉十分踏实。
曲凝兮守在火堆旁,偶尔偷偷添一根干柴。
难怪前人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离京之后所经历的每一天日常,都与她的过往大不相同。
像是这般荒野之地,晚上还得露宿?
曲凝兮不怕吃苦,也不觉得苦,她生来比较幸运,落在官宦人家,四体不勤便罢了,总不能五谷不分。
她还挺高兴,自己能多增长些见识。
或许这些见识,对一个高门大户乃至深宫的女人来说毫无用处,那她也不乐意自己一无所知。
活得跟做梦一样。
裴应霄见她安安静静,出声问道:“不累么?”
曲凝兮扭头看他,“殿下抱着我跑了一路,怎的还问我?”
“就你这点分量,跑一路算什么?”
他这话听上去很有些自得的意味,但却不是自夸,真就扛着她走了许久。
曲凝兮心里自然是敬佩万分,同时忍不住好奇,低声道:“你说过,陆家人习武天赋出众?”
“不错,”裴应霄一点头:“你该知道东宫有多少人盯着,能够习武的时间并不多。”
他不否认自己的天赋,当然,其中还有多年的努力与坚持。
“你很厉害。”
曲凝兮认识他越久,越是见识到他的出众,聪慧而又坚毅,旁人所不能及。
下一步,他们应该做什么呢?
裴应霄闻言一笑,修长的指尖捻上她软乎乎的面颊:“又在哄我?”
曲凝兮忽然被揪住脸蛋,微微吃疼:“我何曾哄你,殿下算无遗策,本就厉害……”她若是他的敌人,立即缴械投降了。
不远处都是下属,裴应霄很快松了手,也不捉弄她,解释道:“不过是知己知彼。”
“说来简单,如何知己知彼呢?”曲凝兮问道。
裴应霄笑了笑:“眼线广布即可。”
他之所以能准确预测到蒙天石派人抵达的时机,一方面是推测,另一方面,是他手底下人发现了雅平的踪迹。
曲凝兮整个人愣住,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雅平郡主?”
她早就不是郡主了,现在该唤她本名,蒙姝兰。
“她、她出现在蜀中了?!”
裴应霄道:“她是偷偷跟随过来,被发现了踪迹。”
因此推断,蒙天石的人马必然抵达。
曲凝兮心下惊讶万分,“她来做什么?是……来看你的?”
她记得蒙姝兰做过不少傻事,其中有任性妄为之举,也有满腔赤诚的行为。
她果然是对太子,痴心一片。
裴应霄斜睨她一眼,轻声问道:“你在感慨什么?”
“殿下……会杀了她么?”曲凝兮知道,裴应霄不可能不清楚蒙姝兰的心意。
如今两人彻底敌对,蒙天石父子绝无可能投靠裴应霄,双方不死不休。
那丁点儿女情长,在对立面前,实在无足轻重。
“她还活着。”
裴应霄的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晚瑜心里,孤就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么?”
曲凝兮一摇头:“别误会,我又不是在替她说话。”
蒙家与陆家有仇,如何处理,裴应霄才是当事人,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杀她一个女子,改变不了任何。”裴应霄道:“除非她掺和进来,想取孤的性命。”
其下场当然是必死无疑。
这个回答,全然在曲凝兮意料之中,这人看似绝情,其实不屑于做多余之事。
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倘若蒙弈淮不跟着蒙天石参与一切,兴许也会被放过一命。
午休过后,一行人再次上路,掩盖了火堆的痕迹,重新窜入密林之中。
依奉坡太大了,这会儿正值夏日,树丛茂密,郁郁葱葱。
有心入内躲避追捕,后面的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难以寻踪。
山林里是半点不觉炎热,比外面凉爽不少,是最天然的避暑胜地。
及至傍晚,又刮起了西北风,依奉坡的山体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这次就连曲凝兮的耳朵都听见了。
他们不得不减缓了步伐,莫非这座山的传说属实?
虽说鬼神之说虚无缥缈,但这么大动静,似乎近在咫尺,身为肉胎凡体,难免心生敬畏。
“怎么回事?”藤敏一脸不可思议。
裴应霄略作辨别,道:“在左侧方。”
丘池忙道:“属下带人先行探路,殿下随后再来。”
“无妨,一起过去看看。”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这……”鸣恩不由犹豫。
他们以太子的安危为首要,岂能以身涉险?
裴应霄不容质疑,迈步向前:“走吧。”
曲凝兮连忙跟上,她有点害怕,伸出手去抓住了他。
黄昏的橙色光辉,把这片密林照耀得极其梦幻,蒙上一层绚丽色彩。
等到他们不断靠近目的地,才揭开依奉坡的神秘传说。
前方在藤蔓掩映之中,竟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常在山间行走的,能见到不少这种天坑,恍若悬崖绝壁,底下会传来回音。
而眼前这个坑,并不是笔直的竖井,它的一侧稍有斜坡,石壁黑润,估计下面有水,或是暗河。
丘池手下有个在山上长大的,对此颇有些了解,观察过后立即回禀:
“属下幼时曾经摔落天坑,底下会有石洞裂缝,正好用以藏身。”
趁夜赶路恐会发生意外,毒虫猛兽皆需防备,且夜间生火万一被死士察觉,又是一番厮杀。
裴应霄当即命他用绳索下降一探。
深坑底下果然藏有洞穴,一行人得以入内过夜,明日一早离开依奉坡。
没想到,外面瞧着不起眼的天坑,撇开藤蔓别有洞天,完全能够容纳所有人。
而且顺着洞道入内,还延伸出其他好几个洞穴,皆是朝下的走势,越走越深,似乎无穷无尽。
石壁上有小小一道水流,因着山风吹入,伴随这被放大的滴答声,才如同擂鼓。
偶尔有路过之人听闻,心中恐惧,都不敢靠近,久而久之形成了神灵的传说。
洞穴深藏地下,幽深而空旷,燃起火堆火把也不怕被外头察觉,形成一个天然的绝佳藏匿之处。
丘池带人在洞内探寻水源,竖井的下方,继续以绳索下降,底部便有一汪清泉。
天黑了下来,鸣恩从林子里打了几只鸟兔回来处理。
他跟着丘池下了深坑底部取水,不曾想,没多久就迅速上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块石头。
红褐色的石块,看上去平平无奇,被水打湿。
鸣恩脸上却是颇有几分激动,道:“殿下请看此物!”
一送上前,沾了水的红褐石块微微泛紫,清晰可闻的铁锈味。
裴应霄一手接过,站了起来:“在底下找到的?”
鸣恩点头回道:“不错,不过属下怕认错了……”
毕竟对于石块的鉴别,他们都是外行人。
“带人下去看看。”裴应霄要亲自去看。
这个不起眼的竖井底部,竟然藏有铁矿,无疑是意外之喜。
一群人也不急着围绕火堆休息了,纷纷要跟下去一探究竟。
曲凝兮同样满怀好奇,在绳索的帮助下被送了下去。
地底石洞错综复杂,比起上面的平台要湿冷许多,尤其是入夜之后,仿佛不是夏日,而是初冬。
丘池凑了上来,难掩兴奋:“殿下,这些石洞都是水流冲刷出来的,前面就有一潭寒池,你看石壁上那些淤泥,细腻软和,前不久涨水定是泡满了。”
而现在,水流退去,洞穴彻底裸露出来,那铁矿石跟着被冲刷出来。
这会儿能看到的就一小堆,若是随后派人来挖,或许能收获更多。
经过仔细确认,是铁矿石无疑,被水浸泡过的,压根掩盖不住铁锈味。
裴应霄缓缓一抬眸:“此事不急,过段时间再派人取。”
他得先把其他东西给夺回来。
曲凝兮心下惊叹,记得去年,目睹他带人去了深山挖宝藏。
宝藏是裴应霄耗费人力才探听来的,而今这铁矿,纯属运气使然,乃是天赐。
他拥有了金银和铁,倘若顺利登基,大桓焉能不强?
虽说那批宝藏对于整个国家而言算不得什么,但钱财花在刀刃上,于民众来说受益总是巨大的。
东隆国和普骆甘贼心不死,天庆帝能为一己私欲害死肱骨栋梁之才,倘若这两个国家休养过后卷土重来,大桓难道就一味的被动防守么?
汤平和洛西的屠城之痛才过去多久。
总要挨打过后才做出反击,未免太过憋屈。
大桓早就该改变了,心胸狭窄嫉恨陆家的蒙天石,身居高位多年。
蜀中廖德秋之流的官员,又有多少?
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局面,天庆帝刚愎自用,自行捂住了耳目。
眼下短暂的十几年和平,不过是当年陆家用命换来的,若非重创敌国,哪来表面上的俯首称臣。
天庆帝要杀太子,他动了杀心,不讲情面不顾大局。
曲凝兮毫不怀疑,若是裴应霄败了,大桓估计气数将尽。
到那时,处处皆是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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