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是雍亲王府难得的全家团聚时候,所有人欢聚一堂为弘时小夫妻俩践行。
府上厨娘极擅的山楂糕上来时,李氏还特意嘱咐离她家儿媳远着些。就怕年轻人不懂,有了好消息而不自知。
跟弘时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乌那希:……
想说婆婆您多虑了,盼着我给您添孙子,您都不如自己努努力试试看能不能老蚌生珠。
碍于清朝规矩森严,她到底没敢皮这一下。只佯装娇羞地垂眸,再抬眼就看着侧福晋年氏身边的宫女为她夹了一筷山楂糕。再看她面前的碟子里,还有好大一勺子红花蒸蛋。
好家伙,乌那希直接一个好家伙,原来朴实无华的不只是真实的商战,还有真实的宫斗?
和硕怀亲王福慧,生母敦肃皇贵妃年氏,康熙六十年十月九日生。贵妃在时,福慧破例由其生母抚养;贵妃离世后,则由皇帝本人亲自抚养……
一串串关于雍正第九子,续齿八阿哥的福慧记载涌现在脑海后,乌那希心中就再无任何疑虑。
急急喊了声且慢,接着就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奔向年氏,小手搭在了她的皓腕上:“果然没瞧错,年侧福晋就是有妊了。但因沉湎哀思,未曾好生饮食故,身体有些弱。得好生进补,严禁山楂、红花这些个活血化瘀之物。”
“有妊?你说我么?”年氏皱眉,如画的眉眼中还带着几许明显的错愕。
嗯嗯。
乌那希点头:“虽妾身在诊脉一道上只是略懂皮毛,但侧福晋滑脉明显已近三月,是再不会错的。”
近三月?
正是福宜走之前,时间倒是对得上。可……
胤禛微皱了皱眉:“但这两个月,诗瑶月事如期而至,怎会?”
这话一出,年氏俏脸绯红,其余女眷们嫉妒得恨不能把帕子扯碎。连素来端庄的乌拉那拉氏脸上都微微一僵,满眼皆是藏也藏不住的酸涩。
须臾之间,就让乌那希浑身一冷。
时下女子多艰,不管是为妻还是做妾。偶像这样不耽于后宫的且如此,更何况旁人呢?
感叹之余,她还不由坚定了要跟弘时清白一辈子的决心。
至于自家偶像公爹脱口而出的一问?
她也只能尴尬笑笑,表示自己学艺不精,无法为他答疑解惑。但年侧福晋喜脉无疑,恭喜阿玛、恭喜侧福晋。
自打爱子走后一直黯然神伤,不见半点喜色的年侧福晋罕见微弯了弯唇角,算是应下了乌那希那句恭喜。
她身边的胤禛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不管是因为年氏孱弱的身体,还是那席上的山楂糕与红花蒸蛋。
方才给年氏布菜的丫鬟莲子双膝一软重重跪下,不停磕头,连说自己也不知道侧福晋身怀有孕。只见她这些日子沉湎伤怀不思饮食,才为她布了些能开胃促食欲的山楂糕来。
可这时节,谁还有心听她说这个呢?
都等着府医过来揭晓最后谜底。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年侧福晋确实有喜,雍亲王府上又将添丁。
至于说她前两个月的月事?
府医只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言说他其实也不明白其中理由,但确实有极少部分妇人有妊时前三个月癸水依然不停。只是量少而色淡,持续时间也不长,所以往往被忽略。
部分孕妇甚至直到肚子大起来,才知自己身怀有妊。
或者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事关自家子嗣,雍亲王自然不能接受这般含混不清的说法。赶紧又使人往太医院跑一趟,寻了几个精于此道的太医来,轮流为年氏看诊。
答案自然与府医一般无二。
而且正如乌那希所言,年氏一直心痛于爱子离世,让本就羸弱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此番必定要好生调养,否则的话不但大人辛苦,也影响腹中孩儿的身子骨云云。
说得雍亲王脸色丕变,赶紧详加询问,并亲自执笔将一应注意事项仔仔细细记录下来。
真·十全好阿玛形象。
他都如此,年侧福晋只会更认真。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勤加注意,务必把孩子健健康□□下来。
功臣乌那希被重重表扬,大把赏赐如流水般被送进了致远斋正院。
连弘时都不由侧目:“再没想到,福晋竟然还通岐黄?”
乌那希唇角微弯,像只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过奖过奖,不过粗通皮毛罢了,可不敢说什么通岐黄。”
主要年氏那喜脉过于明显,再加上她过目不忘,清晰记忆着史书上对于敦肃皇贵妃年氏跟和硕怀亲王福慧的记载。
心里有底,才敢这般斩钉截铁。
但这些,她是不可能告诉弘时的。只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下摊了摊手,表示这是一个练武之人的基本素养。
且施施然地反问一句:“爷也练武,难道没略学着点?”
上辈子三脚猫,这辈子□□练成比较厉害三脚猫的弘时:……
皇阿玛盼子孙成龙,各种功课把皇子皇孙们所有时间填满。除非他老人家硬性规定那些,否则他才不耐烦多涉足一丝半点。
不过此番全靠福晋误打误撞,直接撕开了这层窗户纸,才免他诸多烦扰。
只为这一点,稍后自家额娘来兴师问罪时,弘时都愿意为她多分担一些:“嘘,额娘诶,您可轻着点儿!年侧福晋有妊,阿玛不知道多高兴呢。恨不得把私库都搬空了,也要感谢您儿媳妇这个大功臣。您信不信您但凡对她表露出一丝不满,都能被阿玛误会您居心不良?”
李氏气苦,扬起的巴掌半晌也落不下去,只哭着说自己命苦,摊上一双吃里扒外的没心肝。
弘时熟练地与她递帕子拭泪:“额娘别这么说嘛!若您儿媳妇猜测无误,但皇玛法就绝不愿意看到阿玛子嗣单薄,不是年侧福晋也会是别人对不对?您介意也是介意不完的,何不放开心怀,耐心等着儿子与您儿媳立功而回呢?”
“立功,就你?”
弘时昂头:“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待,额娘可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儿子在福晋督促下,早就痛改前非了。如今只想好生办差,帮阿玛分忧给额娘长脸。”
三年一届的选秀,一年一度的内务府小选。总有源源不断的各色美人被送进宫中,充斥各家王孙贵族的后院。
介意又哪里介意的完?
只是在年氏入府前,府中风头最盛的明明是她这个李侧福晋。如今被取而代之,她这心里难免有点恼恨。
且巴不得敌人倒霉,自然不愿意自家儿媳出手救人咯。
所以才上门这一趟,让他们彻底认清自己到底是哪一派的,少做这些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
事关人命,就算下一次乌那希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真话什么的说出来可能会引起婆媳战争,她只好乖巧点头说以后一定注意。
至此,这篇才算被顺
次日,小夫妻就随着两位大人往山东阅河去了。
雍亲王特意命人准备的马车,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却由精铁打造。不但稳固性极强,还有超高安全性。
车里铺了厚厚的皮子,车轮也用皮子仔细包裹过。走在宽敞平坦的官路上,竟没有多少颠簸感。
兼具收纳功能的铁制小桌子里装满了各色点心零嘴儿,还有个能随时煮水泡茶的小炉子。
连小桌子上都被刻成纵横交错的棋盘,还有配套的磁石棋子。
方便乘坐者两两对弈,消磨时间。
真·处处巧思,充满智慧,全没有乌那希想象中的半点艰苦。
倒是弘时上辈子只活到二十四,未曾入朝担任过什么重要职务,没有相关经验。死后虽飘荡数百年,也只知道未来大体趋势。
落到具体实事上,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的。
空想要借此次机会有所建树,一改在皇玛法心中印象,增加自己分量与话语权,却迟迟不知具体该怎么操作、从哪里下手。
每日里愁眉不展,各种辗转反侧。
乌那希每每问及,那货还说朝堂之事福晋不必多虑,亦不可过于打听。
但这能难住过目不忘,且瞧过康熙实录、康熙起居注的乌那希么?
闭上眼睛稍微回忆一下,就知道康熙六十年山东巡抚李树德上疏言汶河沙积,又言太行堤坍塌。甭管是修筑堤坝还是运河所关,都需要花费大笔钱财。李树德不敢擅专,只好请皇上差部院堂官会同河道总督、山东巡抚等详细勘察。
前面一道因为山东一带多开稻田,百姓节上流的泉水灌溉农田。地方官为体恤百姓而默许此事,这截留的泉水多了,流入湖中的也就少了。
此消彼长之下,自然而然坏了漕运,造成汶河沙积的状况。
涉及到无数百姓饭碗的事儿,乌那希不愿也插不了手。但修建太行堤的事儿,她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谁让九年级化学就有‘重要的建筑材料──水泥’这么一课呢?
于是乎,在弘时每天起早贪黑积极奔走,跟着张鹏翮、陈鹏年两位大人各种请教甚至打下手的时候。她都已经在当地瓷窑匠人的配合下,制出第一炉水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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