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微愣,继而笑道:“福晋不必担忧,有爷在,保管任何人都不敢觊觎你的买卖。你啊,就尽管好生经营,将你那玻璃厂、镜子厂的操持好了就是。”


    哈?


    真的吗?


    乌那希表示有些不敢信。


    毕竟真正插手后才知道,这玻璃镜子到底有多一本万利,暴利到让人眼红。而现在,朝廷外对西北用兵,内被那些个老蛀虫们借到国库空空。


    可需要钱了。


    弘时笑,也不多做解释,只让乌那希拭目以待。


    既然如此,乌那希也不再多说。只让人加班加点,赶制了上百个精巧美观的靶镜。又制了五个穿衣镜,分别用珍珠美玉之类好生装饰了,再仔细运往京城。


    打算回头往永和宫她亲奶奶婆婆德妃那里送一个,再往雍亲王福晋、亲婆婆李氏跟侧福晋年氏那儿各送一个。


    余下一个么,她没出声,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弘时。


    等着他说余下一个不如送给隔壁八婶子,然后再借机生怒,好生收拾他一番。


    弘时一看她唇边坏笑,就知道她在打什么歪主意了,又哪里肯自投罗网呢?


    他只微笑开口:“余下一个,福晋说什么也得留着自用。再没有辛辛苦苦许久,自己却一个也没捞着的道理。等把这些匠人都带回京,在京城里操持起镜子厂之后,还得往董鄂家送些个。前头爷染病在床,误了福晋回门。接着咱们夫妻又奉命往山东,竟是大婚之后就没陪福晋回府省亲。这次回去之后,说什么也得补上。”


    乌那希:……


    真左想右想,横竖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份体贴。


    虽然她这个冒牌货对见便宜阿玛额娘多少有那么一丝丝抵触,可转眼大婚半年多,于情于理她都该回去瞧瞧。


    于是便也不反驳,只温温柔柔笑:“如此,妾身便代阿玛额娘谢过爷了。”


    再没想到她竟这般坦荡的弘时:!!!


    所以,他之前的推测错误,董鄂氏还是董鄂氏?


    弘时狐疑,想着回头一定往老岳父府上走走,好生验证一下。


    等弘时终于顺利完成差事,乌那希也做好相关准备工作。夫妻两个就带着几大车当地土仪与赶制的镜子、瓷器还有乌那希重金雇佣的匠人们踏上了回京旅程。


    一路走走停停,十月初才回到雍亲王府。


    千盼万盼,终于把儿子儿媳盼回来的李氏笑:“打从你们准备着要回京的那天起,我就一天八遍地派人往门口张望着。盼着盼着,可算把你们夫妻盼回来了。”


    弘时携乌那希跪下:“儿子不孝,让阿玛、嫡额娘和额娘担心了。”


    胤禛亲自把儿子扶起来:“我儿快快起来。原本爷还万千挂念,唯恐你小子任性妄为,辜负了你皇玛法的信重。再没想到,你还傻人有傻福,竟误打误撞得了水泥那等好物。”


    弘时瞪眼:“瞧阿玛这话说的,怎么就误打误撞了呢?不管是水泥,还是玻璃与玻璃镜子,那都是福晋呕心沥血之果。结果皇玛法还张冠李戴,将这一切之功都算到了儿子身上。回头往乾清宫请安时,儿子还得好生纠正一下。虽说夫妻一体不分彼此,可也不能这般抹杀人家福晋的功劳呀!”


    胤禛:……


    果然臭小子长进了什么的,都是错觉。


    牛牵到南京依然还是牛。


    这臭小子就算往山东走一趟,立了些许功劳,也还是这般执拗。好不容易被封了一个贝勒,转头就敢去直他皇玛法的罗锅了!


    将自家偶像那万千无语看在眼里的乌那希笑,赶紧拽了拽弘时衣袖:“圣旨已下,一切都成定局。爷可千万别再说什么傻话,更别往皇玛法面前胡言乱语。仔细不但要不来你所想的公平,还把这好好的贝勒给折腾没了。”


    这道理弘时又何尝不知道呢?


    只他两辈子认死理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但凡能和光同尘一些,他当年也不会跟亲老子闹到那么生分。


    现在也一样,任凭乌那希怎么苦口婆心,他也还是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办。


    至少得在皇玛法面前好生说说,尽力为对方争取一二。不能怕皇玛法雷霆震怒,就揣着明白装糊涂,窃据福晋功劳。


    连乌那希说两夫妻的事情算什么窃据呢?分明是互相成就,都没能让他改了初衷。


    犟的哟!


    让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是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眉眼含笑:“有自己的坚持是好事,只是三阿哥要注意方式方法。尤其御前,万万注意措辞,莫伤了皇上的美意。”


    弘时躬身行礼:“儿子谨记嫡额娘吩咐。”


    然后他人就被自家老子带去了书房,细问此行种种。乌那希则留下来,给女眷们分发礼物。与她们讲这来回间的所见所闻,妥善安排她带回来的匠人等。


    妙语连珠之间,逗得一众人眉开眼笑。


    价值不菲的玻璃镜子一出,更收获了所有人的感谢。尤其收到穿衣镜的乌拉那拉氏、李氏跟年氏。


    乌那希出发前,年氏就已经有了近三个月身孕,如今已经快足月。正腹大如盆,好像随时都可能分娩般。让跟随在她身侧的丫鬟嬷嬷们都万分紧张,生怕她有丝毫不测。


    她自己倒是面色红润,满脸从容。


    见乌那希看过来,更是笑颜如花,让人目眩神迷,远胜乌那希在现代所见的什么五千年美女、六千年美女。


    就,不愧是称霸偶像后宫多年,包揽了某十余年间偶像所有子嗣的女人。


    竟是到了孕晚期都丝毫不减艳色。


    乌那希满目惊艳,对年氏好感颇多,年氏更视她为恩人。


    今天撑着孕肚来接,就是为了给她作脸。


    收了穿衣镜后便拉着乌那希的手笑:“难为你出门在外还惦着我,给我准备这么好的穿衣镜。正好中秋节宫中赏了几匹好蜀锦,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做几身衣裳。”


    “啊这……不好吧?宫中赐给侧福晋的呢……”


    话还没说完,年氏就摆手:“那有什么?横竖我这临盆在即,也没地儿穿去。给了你,才不负那好料子。当日若不是你阻止,没准我跟肚子里的孩子都……总之,你就是我跟这孩子的恩人。咱们娘俩结草衔环,都无法报答你万一。你啊,也千万别跟我客气。但凡你要,但凡我有,就都不是问题。”


    乌那希连连摇头,言说侧福晋太客气。


    当日她不过是误打误撞,更多则是侧福晋吉人天相云云。


    可年氏只固执地认为乌那希就是自己的贵人。


    若没有她,腹中孩儿便能侥幸免过一难,也必然身体孱弱。没准像前头那俩似的,再怎么小心伺候也……


    后头的话过于不吉,年氏没有述诸于口。


    可那眼角眉梢之间的惆怅哀伤,真真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而事实上,这可怜人儿还真生了一女三子,夭折了一女三子,最大的福慧也只堪堪活了八岁而已。


    也是红颜薄命,想想便让人忍不住唏嘘。


    这回乌那希发现得早,雍亲王也足够上心。把她身边所有不安定因素通通彻查了个遍,又仔细安排了人手,帮她好生调养。


    这半年多以来,倒让她整个人都开朗健康了不少。


    孩子脉象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壮。


    太医都说若不出意外,她必定能生下个健康聪明的小阿哥。


    可嫡福晋所出的大阿哥早夭,侧福晋李氏所出的弘时又是个不被皇上看好的。年初皇上封了诚亲王家的弘晟、恒亲王家的弘昇为世子,独独落下了他不算。这回他往山东都立了功,皇上嘉许,都没见立他为世子,而是另封了一个贝勒。


    凡此种种,无不说他跟雍亲王世子之位无缘。


    嫡子出缺,侧子无望,底下的四阿哥和五阿哥可不就能看到曙光了吗?


    偏偏这个时候,年氏有妊。


    依着她在府中的得宠程度与崇高地位,还有她那刚刚被任命为川陕总督的二哥。若真顺利诞下麟儿,必定是毫无争议的雍亲王世子啊!


    那原本就专房专宠的她还不更上了天去?


    绝不愿意见到这般状况的女眷们心思一转,针对年氏的算计便接踵而来。但她身边之人严防死守,年氏也只在自己院子里安心养胎,等闲不冒头。


    让心有算计之人再怎么跃跃欲试,也苦无机会。


    还是弘时夫妻回京,年氏才终于走出了自己的院子,让她们看到了点曙光。为了抓住这万众无一的机会,赶紧就行动了起来。


    于是,乌那希这才跟年氏话别,就看着路边蹿出来只硕大狸花猫,径直奔着年氏的面门扑过去。


    吓得她惊叫连连,猛地往后一仰,眼看着就要跌倒的样子。


    而她身下,就是坚硬无比的青石板子。但凡磕着,别说孩子了,大人怕都……


    乌那希不敢怠慢,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把人抱住。等胤禛终于跟弘时叙完话,再回来就看到这么让人肝胆俱裂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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