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与她腹中骨肉两度被暗下黑手,若不是乌那希相救,没准就一尸两命什么的。想想,就让雍亲王震怒。
尤其这幕后黑手还牵连了府中几乎所有女眷。
若传到宫中,进了皇上耳朵,少不得还要觉得他内帷不修。连后宅都管不明白的人,又哪有什么能力统御天下呢?
这等假设从弘时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胤禛脸上瞬间漆黑,从牙口缝中迸出个查字。
狠狠查,彻底查。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查清楚到底是哪个在背后作耗。
差点被牵连着,三十余年贤名毁于一旦,嫡福晋之位摇摇欲坠什么的。乌拉那拉氏也气到不行,不用胤禛吩咐,就给出了最高配合。
夫妻联手,没等着小阿哥洗三呢,就把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
最后线索竟指向了一直不争不抢,安静自守的钮祜禄氏。
结果出来,连乌拉那拉氏都震惊了:“这……会不会有什么谬误?钮祜禄氏自打入府以来便循规蹈矩,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处。前头爷时疫,也是她主动请缨前往伺候。便生下四阿哥弘历后,也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从未有任何恃宠生娇之处。与妾身、李氏跟年氏的关系也都不错,与耿氏更情同姐妹,她不会吧……”
胤禛也很诧异,但那喂猫的奴婢、藏药又指证耿氏的奴婢都曾受过钮祜禄氏的恩惠。
事发之前,还曾跟钮祜禄氏身边的嬷嬷有过接触。
且钮祜禄氏瞧着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却颇精养生之道,粗通些医术。极有可能无意中知晓年氏有孕,进而生了歹意。
毕竟弘时不被皇上所喜,弘昼生母辛者库出身。
若无意外,她所出的弘历最有可能成为雍亲王世子甚至……
且年氏头一遭被算计的时候,钮祜禄氏分管着厨下事物。那个给年氏夹山楂糕、盛红花蒸蛋的婢女跟钮祜禄氏身边的三等丫鬟石斛是同乡。
钮祜禄氏既有作案动机,又有行事的便利条件。
但没有相关证据,被问及的钮祜禄氏也一脸震惊:“就因为妾与人为善,便有了嫌疑?这,这也太荒谬了吧!年侧福晋清冷孤傲,对福晋都不假辞色,更何况是妾等?除了往福晋这边请安,等闲见都见不着一面,妾又往哪里知道她脉象去?就算知道,也不至于铤而走险,犯不上铤而走险吧!毕竟……”
年侧福晋又不是第一次生育,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个小阿哥,又能不能顺利养大呢?
这话过于不吉,钮祜禄氏没有直接说,但那眼角眉梢之间的意思瞎子都看得出来。
直听得胤禛脸色漆黑,差点抬脚踹过去。
但钮祜禄氏坚称自己别无他意,只是努力为自己辩白。免得王爷溯源心切,受了旁人误导,冤枉了好人云云。
态度殷勤,声音温柔,字字句句都入情入理。
把能辩驳的疑点全都辩驳完之后,还不惜以死明志,生把本就不怎么娟秀的面容磕了好大个包。
听了亲婆婆转述的乌那希震惊:不愧是清朝最最长寿的太后,果然有点东西!
思路清晰,对自己也够狠。
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硬是让雍亲王夫妇都不好再都说什么了。只道例行询问,没有旁的意思。并赶紧找府医给她看伤,以防留下什么症候。
毕竟这位虽然位份低,但毕竟是正经选秀入府的。皇上亲赐,曾为雍亲王侍疾有功,且诞下了四阿哥。
再怎么也不带因莫须有罪名,就把人给生生冤死的。
只是这么一来,乌那希对她的小小疑惑陡然上升,几乎到认定此事必然与她有关的程度。
李氏嗐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可兹事体大,得拿证据说话。没有证据之前,怕是谁也奈何不了她了。啧,亏耿氏拿她当姐妹,结果……果然这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啧啧感叹过后,李氏还特别幽怨地瞧了瞧自家儿媳妇,道了声没见过这么热衷于给自己树敌的。
显然是怪她心善动作快,力气也大。竟在那般千钧一发之际,生生把年氏那狐媚子给救下了。让她顺利诞下健康麟儿,以后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对此,都不用乌那希开口说什么,弘时就先庆幸地拍了拍胸口:“这事儿可真要谢天谢地谢福晋了,亏得她手疾眼快,拉了年侧福晋一把。否则那位跟八弟但凡有个什么闪失,阿玛都说不好会不会迁怒于咱们母子婆媳几个。”
说到底,人家这半年都养胎养得好好的。因为心念旧恩,才在他们夫妻回京时挺着孕肚来见。
结果好巧不巧的,这一见还给见出事儿来……
顺着他这个思路一想,李氏也不由庆幸。
刚要调转话头,再夸儿媳妇两句找补一下。就听着自家儿子滔滔不绝,从水泥一直收到了玻璃镜子。言语之间,满是对儿媳的钦佩赞赏。
越听越不对味儿的李氏皱眉:“行行行,额娘知道你这媳妇儿是个能耐的。不过是随行照顾之间,还鼓捣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连你阿玛都说你小子捡到了宝,皇上这个婚算是指着了。”
咳咳。
弘时轻咳,心道明明是自己及时重生,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上辈子的错误。所以迷途知返,积极改正,怎么到了阿玛眼里都是福晋功劳了?
只还没等他措好词,她家额娘就已经熟练把话题转移到了催生的角度上:“额娘妇道人家,也不懂得许多国家大事。只盼着你们夫妻和睦,早早给我添个乖孙子。”
才刚回京就遭遇暴击的乌那希垂眸,再度甩锅:“若可以,儿媳又何尝不盼着……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说完,她就小帕子捂脸,原地表演了一个掩面而去。
独留弘时面对凶神恶煞的李氏,又双叒叕地被她拧着耳根子训了半个时辰,并被命令必须以最快速度圆房。
想过,努力过,无一例外都被踹下床且不好意思往外说的弘时:……
特别感谢魏珠及时出现,宣皇玛法口谕让他进了宫。
当初水泥刚呈到御前,就被康熙惊为天人。
由于此物取材简单且容易烧制,又能大力运用到水利、国防与交通上。所以这短短半年内,内务府就已经办了多家水泥厂。
不但用途多多,还获利颇丰,让康熙私库都充裕了不少。
以至于他对弘时这个原本不大看好的孙子,都多了几分欣赏之意。尤其往永和宫走动时,还看到了德妃新得的玻璃镜子。
而弘时见他心情颇佳,也不由少了几分约束、多了些许胆量。
被问及水泥之事时,忙笑着跪下:“孙儿的亲玛法诶,您可真是太瞧得起孙儿了。就孙儿这文不成武不就的榆木脑袋,哪鼓捣得出水泥那等好物啊?都是福晋奇思妙想……”
当事人亲自说明,从乌那希想着省几个钱,亲自烧瓷器给长辈们做表礼结果却误打误撞地烧出了水泥开始。
到这家伙被水泥的成功烧制启迪了思路,各种天马行空。结果就好巧不巧的,鼓捣出了玻璃镜子。
听得康熙龙颜大悦,直夸乌那希蕙质兰心。
至于说赏错了,重新来?
那是不可能的,君无戏言。且当日之赏本就是针对于他们夫妻两个,有爵位,有银子还有各种实物,绝对不能说不丰。
就算撤销弘时的贝勒,也没有再给乌那希更高奖赏的说法。
总不能让女子封侯拜相吧?
弘时想说那怎么就不能呢?您都不知道,未来不久,咱们的老邻居沙俄就出了个叶卡捷琳娜大帝。她在位期间将俄领土扩大了六十七万平方公里,使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欧洲第一强国。
女子连皇都当得,更何况封侯拜相?
只是这话说来太过僭越,弘时到底没敢。只说水泥利国利民,一经烧制后,他们夫妻马不停蹄地就献到了京城。
但求为江山社稷略尽绵薄,未敢任何回报。
如今这玻璃镜子却只是小道,了不起也就是他福晋开个厂赚点脂粉钱罢了。还请皇玛法千万护着些,莫让您孙媳妇的金母鸡被人抢了去。
她啊,就指望从玻璃镜子上赚点银子,好应付这日益沉重的人情往来呢。
见皇玛法不说话,弘时还从自家小八弟的洗三念到阿玛即将到来的生辰。接着便是冬至、元旦、元宵、万寿、玛嬷的千秋……
真·不算不知道,一算处处要银子啊!
偏他借了福晋的光才得了个贝勒,一年也不过是两千五的俸银云云。
直念得原还想着乖孙儿主动上交玻璃镜子制造之法的康熙不好意思再开口,还答应帮孙媳妇护主这独一份的生意。
且因她临危不惧,勇救皇家媳妇与小皇孙之举而再度赏赐。
打从这家伙被叫到皇宫开始,就一直提着心,唯恐自己玻璃镜子生意不保的乌那希:……
真·生平第一次觉得,弘时这家伙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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