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你最好能够信守诺言!”
略显昏暗的走廊里, 落进来的月光将袁如妍的脸照得惨白,她盯着林薇,那目光仿佛要将人凌迟一般。
林薇含笑道:“我相信袁小姐是个一言九鼎之人, 我虽然比不上, 但是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袁如妍咬着牙道:“你最好是!不然……”
“阿妍……”
一声呼唤打断了站在走廊上对峙的两人。
只见傅文帆出现在走廊的一头, 他一脸忧心不已的表情,看到袁如妍的瞬间,才松了口气,一副吓到了的模样。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傅文帆快步走过来,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我没事,就是出来透透气。”
傅文帆一把抓住她的手, 紧紧握住:“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你们母女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让我怎么办?”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啊?”袁如妍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心下松快起来,傅文帆的表现, 让她将刚才生起的一丝犹豫消灭殆尽, “还有怎么就母女了,难不成我生个儿子你就不喜欢了?”
“都喜欢, 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个长得和你一样的女儿。”
继女是混血,自然无法完全继承袁如妍的长相, 傅文帆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袁如妍脸上的甜蜜都快溢出来了。
林薇全程看着这一对恩爱的夫妻, 神色越发地复杂。
傅文帆转过身,看向林薇,脸上的笑容消失:“不好意思林小姐, 我妻子现在身子重,我们之间的恩怨, 最好不要牵连到家人,有什么你可以冲着我来,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个做丈夫的心情。”
听着他的话,林薇微愣了一下,而后低下头,拳头抵在鼻尖掩住嘴角的笑意:“那傅先生可要盯紧了,你这次来得及时,下次可就说不好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要不是心里有鬼,何必这么紧……”
“你闭嘴!”袁如妍厉声打断林薇,“你不用挑拨,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不会相信,还是歇了你的心思吧。”
林薇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消失:“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袁如妍冷嗤一声,然后拉着傅文帆往回走。
脱离林薇的视线之后,傅文帆看向妻子,问道:“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能有什么,还不是一些你的坏话?”袁如妍深深地吐了口气,“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亲自给你道歉的。”
傅文帆停下来,他抓着袁如妍的手:“我不需要这些,阿妍,你不要让我担心好吗?这个女人心思深沉,根本不是你这样单纯的女孩子能对付的,你这样,我真的会很担心。”
袁如妍看着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吧,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袁如妍毫不在意。
傅文帆闭上眼,压抑着深吸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他看向袁如妍,柔声说道:“阿妍……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也体谅我第一次做父亲的心情,我真的不能承担失去你们的这个后果,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有了一个家,我实在太害怕失去了。”他说的情真意切,满眼真挚。
袁如妍看着他的模样,心疼不已:“好了好了,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答应你,以后不见她就是了。”
“看这小两口,感情简直不要太好,每次看见都是这么黏黏糊糊的。”旁边有人打趣。
袁如妍闻言立时挽住傅文帆的手臂,看向说话的人:“不然呢,夫妻夫妻,如胶似漆,不然算什么夫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哈哈……
那人笑了起来:“没错,傅太太果然是个妙人。”
林薇远远地看着他们。
“也不能完全怪她,这个傅文帆也确实太会蛊惑人了。”吴铭评价道。
林薇摇摇头,“没人怪她,”她目光变淡,轻声道,“我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直遇到的都是好人呢?”
如果上辈子宋晔像傅文帆一样骗她,她怕也是一样的结局。
她到死都认为宋晔是爱她的,是她不识好歹,反而去喜欢一个渣男。
或许应该感谢那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不值得宋晔的“喜欢”,不然她和袁如妍又有什么区别?
蠢得一比,简直是指哪儿打哪儿。
上辈子的事情,是林薇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时不时地都会冒出来刺她一下。
林薇下意识地在宴会上去搜寻宋晔的身影,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他的视线。
宋晔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托得身姿愈发的英俊挺.拔,敞开的领口让他整个人显得有那么一点不羁。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林薇喜欢的这个调调,斯文中带着那么一点不正经。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她似乎也不比袁如妍强,让人迷得找不着北。
林薇朝着他走过去,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礼服,迤逦至地的不规则裙摆,恰到好处地露出前面的小腿,走动间裙摆后面的透明蓝纱轻轻地蹭过落着花瓣的地面。
宋晔朝她露出温文如斯的笑容。
只是行至一半,她就让人截住了去路。
陈恒西一脸怒色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头发有些散乱,领带都是歪的,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什么变故,双眼发红,直直地看着林薇。
“你什么意思?”他咬着牙问道。
“你指什么?”林薇看着他,淡淡地微笑。
“不要装傻,明明你答应会宽限一些日子的,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说着他拿着法院的传票扔到了林薇的头上。
林薇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纸张,然后抬起头,笑着道:“你说这个啊,我也是公事公办而已,一切按照合同行事,有什么不对吗?”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朝着他们看过来。
陈恒西怒不可遏,扬手指着林薇的鼻尖,恨声道:“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挖个坑给我跳,你早就盯上华人行了,从始至终你都在利用我,给我华人行的设计图,借钱给我,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来对付父亲!”
林薇轻轻地抱起胸,看着他道:“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们先算计我的,占便宜的时候不吱声,这会儿叫声倒是大了,你还真的挺自以为是啊。”
“你……” 陈恒西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深深地吐了口气,“之前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你生气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该利用我去骗父亲,我不好容易才……”
说到此处,他哽了一下,看着林薇,眉间是隐现的怒气:“你为了达到目的,实在是太不择手段了。”
“陈公子严重了,”林薇目光漫然地看着他,“在商言商,你这个模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怜。”
陈恒西冷冷地看着她:“你说谁可怜?”
林薇侧过头看他,露出笑容:“越不受重视的孩子,越想向父母证明自己,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可,有种病态的执着,然后再自虐式的自我感动,总是试图去在他们身上找一些爱的痕迹,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也死活都不愿意承认父母不爱自己,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她看着陈恒西越发铁青的脸色,慢慢地说道:“这叫缺爱,也叫……犯贱!”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朝着林薇挥了下去。
“你干什么?”
吴铭和安保冲出来将陈恒西控制住。
宋晔脸色一变,脚步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最后却是停下来,没有再动。
周围惊呼声一片,他们不敢相信,众目睽睽之下,林首富竟然被人扇了一耳光。
这可真是闹大了,不知道明天新闻要怎么说呢。
陈恒西拼命地挣扎,朝着林薇叫嚣道:“林薇,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你没事儿吧?”吴铭关切地问道。
林薇扶着半边肿起来的脸,抬起头看向对面让安保按在地上不停挣扎的陈恒西。
她慢慢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缺爱的孩子确实是你这样的,不愿意别人说自己的父母半点不好,即使他们是垃圾,也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当有一天发现,他们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这真的是一件非常让人伤心的事情呢。”
陈恒西愤怒地去抓林薇,却让林薇一脚踢开,蓝色的水钻高跟鞋,锥子一样的鞋尖刺得手掌发麻。
林薇笑着道:“你猜,没了华人行,褚爱东会怎么对你?人就不该肖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可怜虫!”
说罢,林薇转过身离开,轻纱一般的裙摆扫过陈恒西的脸颊,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脸上,他看着女人迈着稳健的步子,慢慢走远。
“你没事儿吧?”方佳慧赶过来,“这下了多大的手劲儿,都肿了。”
林薇轻轻地碰了一下,差点没骂脏话。
“去楼上吧,我给你处理一下,这叫什么事儿啊。”方佳慧带着林薇去上楼。
陈恒西也被带出去了,留下了一群还未散去的宾客,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俩人怎么还打起来了?”
“刚才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华人行,那个摩天大楼让林薇搞到手了。”
“真的假的,他们舍得?”
“看样子是没办法了。”
麦克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薇离开的方向:“还是让她得手了,那栋楼就在地铁物业大厦的对面,一旦地铁开通,最大的赢家就是她。”
将要开发的地铁商业大楼,政府规定只能卖不能租,所以赚的算是一笔快钱,一锤子买卖,华人行这个摩天大厦就不一样了,位置得天独厚,身价立时翻倍,吃租金就能吃到撑啊。
傅文帆皱起眉:“赶在这个当口,她拿到了华人行,只能说她的运气是真的太好了。”
华人行因为地铁的事情身价大涨,她就从东方实业手中抢过来了。
“所以我们努力了半年多,也没能阻止她拿到中环地产,”说着麦克看向傅文帆,“我现在对你的计划持怀疑态度。”
“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傅文帆立时说道,“没人知道褚永杰和林薇私下里有这样的交易,褚爱东怕是都不清楚,但请您相信,和记黄埔不一样,只要我们盯紧了,她就不可能有机会染指半分。”
她只要动作,他们就有两种方案对她,首选是和她竞价,如果失败,就转而扶持和记黄埔,给和记黄埔贷款支持,那么林薇便什么都拿不到。
但如果林薇不动,那么和记黄埔就要被汇丰托管,反正不管怎么样,林薇都不可能吃下和记黄埔。
麦克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道:“希望你不会成为刚才那位年轻人。”
他还记得不久之前,褚爱东和他说褚永杰是他最优秀的孩子,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个模样。
现在看,可真是有点讽刺。
傅文帆笑着道:“褚永杰现在怕是杀了林薇的心都有了。”
……
在宴会上大闹了一场,陈恒西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到深夜才回去。
褚爱东睡得早,这个点应该已经睡下了,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便开始收拾东西。
衣服一股脑地让他扔进箱子里。
住得太久,衣服太多,他心烦意乱地全部又扔了出去。
最后只捡了抽屉里的东西,然后拎着箱子准备离开。
结果一转身,对上门口拄着手杖的褚爱东。
“你要去哪儿?”褚爱东问道。
陈恒西低下头,握着箱子的手指慢慢收紧:“……对不起,我……太想做出成绩给您看了。”
褚爱东叹息一声:“一句对不起就想要逃脱自己的责任吗?”
“不是……”陈恒西立时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华人行拿回来的,您相信我,只是……在这之前,我没脸见您。”
“是吗?”褚爱东轻声道,“我还以为你是想一走了之,我在想我最看好的儿子,应该不至于这么没有担当。”
“当然不是!”陈恒西连忙上前,说道,“明天我会在董事会做情况说明,该是我的责任我会一力承担。”他是东方实业总经理,做了错误的决策,是要遭受处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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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不怕犯错误,”褚爱东拍了拍他肩,“怕的是没有承担的臂膀,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
“我不会的,”陈恒西目光紧紧地盯着褚爱东,“可是,您真的不怪我吗?我……”
他可是丢了华人行,这是褚爱东奋斗半生,最得意的一件作品。
“事已至此,埋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褚爱东慢慢地转身,“你要做的是好好总结这次的失败,下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陈恒西立时走上前,扶着褚爱东:“我会的……”
“听说你去宴会上闹了?”褚爱东问。
陈恒西神色一顿,垂下眼:“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是没想到你也有这种冲动的时候,比起阿豪你一向沉稳不少,你这次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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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我……”陈恒西哽了一下,欲言又止,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你喜欢那位林小姐,对吗?”褚爱东说道。
陈恒西抬起头,看向父亲:“我……”
“年轻人,难免受情爱所累,就当是吃个教训吧,原本只是想让你接近她,”说着褚爱东忍不住叹息一声,“结果你自己倒是陷进去了。”
陈恒西低下头,一副落寞至极的模样,满眼失意。
褚爱东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眼中却迸发出丝丝冷意,眼神阴鸷至极。
翌日,林首富拿到华人行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港城的大街小巷,原本这事儿的影响力没有这么大,主要是和这个消息一起的还有宴会风波。
林首富挨了一巴掌。
一巴掌换华人行肯定是值的,只是这事儿太丢面子了。
堂堂首富,竟然被人当众扇耳光,这个消息不可谓不爆炸。
大家也都是议论纷纷。
人们都是很同情弱者的,陈恒西失了华人行,很多人认为他气急之下,这么做是情有可原的。
林薇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把老实人逼得动手了。
这话要是让林薇听见,怕是要冷呵一声,陈恒西是老实人?
不过,林薇身为首富是自带一批拥趸的,早前她被褚家算计,这次只不过是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恼羞成怒动手这件事,落了下乘,毕竟当初林薇也没有气急败坏去扇人耳光。
商场如战场,利益得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到陈恒西这里就要上演全武斗呢?
报纸上分为两派,对此展开了讨论。
关于林薇怎么给陈恒西挖的坑,众人也大致根据传闻中的消息整理一下。
林薇先是贷款给陈恒西,陈恒西以东方实业总经理的身份和林薇签订合同,用华人行做抵押,贷款3亿元,一年后要连本带息地还款,逾期不还,华人行就会被林薇收入囊中。
结果这一年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股市跌到了150点,69年前的水平,但实际上比69年还要惨,因为物价已经翻了一倍。东方实业别说还钱了,又欠下了不少钱,而陈恒西是背着东方实业动作的,他是经理有决策权,这事儿也不需要经过董事会,所以一直瞒着。
可时间到了,他还不上钱,又不好和褚爱东说,就找到林薇说宽限一些日子,结果林薇口头上答应的好好的,过了合同时间,就直接将摩天大厦抢过来了,直接让法院强制执行了,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林薇太狠了,陈恒西这一遭真是有点惨啊。
这下子要怎么和公司交代?褚爱东怕是要撤了他这个总经理的职位吧。
不管报纸上怎么吵,浩鑫地产的股票却是上涨了一波。
股民们是很现实的,这是绝对的利好消息,拿到华人行的浩鑫地产如虎添翼,更进一步。
库曼对此酸得不行:“我承认你是一个好的领导者,但你不应该区别对待,当初你就应该用九龙航业的名义给东方实业提供贷款。”那样的话,现在华人行就是九龙航业的。
林薇揉着太阳穴,每次都是这样。
“九龙航业的资产还不够多吗?你还是把精力用在怎么开发手上的地皮吧,浩鑫就是一个收租的,和九龙行业是两码事儿,你不要一直盯着它啊?”
库曼抱着胸,说道:“要我说你身边也没什么有用的人,怎么还能让人得手呢?就这么让人打了,竟然就没有一个人提前阻止?”
林薇拿起一份资料,没接他这个话茬,说起公事:“不是说天星小轮要淘汰一批吗,还没清点好吗,为什么我在船厂没有看到订单?”
库曼看着林薇:“我发现了,你对九龙航业确实是最不上心,资源优先浩鑫,然后还让我们给船厂输血,游轮还不够,天星小轮也要在你的船厂定。”
“你不要像个怨夫一样,你要觉得海鲜舫是给船厂输血,那我可以转给浩鑫……”
“凭什么?”库曼立时拒绝道,“我们废了那么多工夫打造好的海鲜舫,凭什么让他们坐享其成?”
“坐享其成……”林薇点点头,“你这个成语倒是用对了,所以游轮方面准备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营业?”
“都差不多了,只要亮相,一定会震惊那些乡巴佬的。”库曼信心满满。
林薇点头:“那我等着看了。”
“就是……”
林薇整理着文件,随口问道:“怎么了?”
库曼说:“我听说有个米其林大厨想要在香江开餐馆,我想把人找过来。”
“那很好啊,”林薇赞同道,“这个想法不错。”船上要是开了一家米其林餐厅,到时候慕名而来的客人肯定很多,海鲜舫的口碑和品质也会抬一抬。
“但是对方拒绝了我。”
库曼有点完美主义,明明能够更好,差那么一点就感觉不舒服。
之前让人抢了先,他想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让人看看正品和仿品的区别。
“为对方提供免费的场地呢?”林薇说道。
米其林餐厅和普通餐馆不一样,虽然价格死贵,但实际上并不怎么赢利,为了保证每一餐的品质,他们在食材和服务上投入的太多,人力物力的投入巨大,却不会开太多桌,要提前很久预定,为的就是保证品质,给食客提供最好的用餐享受。
高级海鲜舫其实是很适合米其林餐厅的,海上的环境很好,体验感更佳,还能减免租金,可以让他们少一些开支。
“我说了,但还是被拒绝了,”库曼眉头紧锁,一副很是不甘心的模样,“那是个守旧派,他讨厌太商业的场所,打算把餐厅开在僻静一点的地方。”
“这样啊……”林薇用笔拄着下巴,“那你就和他说,你认识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厨师,但人家就没他这么……mean,商业不代表就流水线,也一样能给客户最好的体验,而不是让人走街串巷,满头大汗地去找餐厅,最后要满身臭汗,饥饿难耐地去享受一餐,那时候就是一个烤土豆也能吃出风味来。”这是林薇的亲身经历,当初为了吃一家米其林餐厅,差点没迷路了。
“比他更厉害?”库曼看着她道,“你说谁,我认识吗?”
“就在你面前啊,”林薇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摊开手,说道,“就是你聪慧过人,天生丽质的老板,我啊。”
库曼一脸迷惘地看着她,努力地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懂厨艺?”
林薇点头。
“不是,”库曼摇头道,“不是会做饭就代表厨艺高超,普通人是没办法和米其林的大厨比较的,这其中的差距很大。”
“这我知道,”林薇说道,“但这不代表我不能赢他。”
她上辈子见过不少米其林的大师,你要想全方位胜过对方,当然是不容易,但是个别菜就不一样了。
做厨子的,谁还没有个独门绝技啊?
“我没懂,你靠什么赢他?”库曼越发迷惑了。
林薇摆摆手:“你安排个时间,让他来找我就是了。”
说着话,吴铭突然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林薇看向他。
一般这个时候,吴铭都是有重要事情要说。
“和记黄埔资不抵债,准备交由汇丰托管。”吴铭看着她说道。
如果落到汇丰手里,九龙的黄埔船坞还有中环的希尔顿酒店,这些资产就再和林薇无关了。
第 202 章
吴铭说完这个消息, 屋内沉默下来。
库曼也是忍不住皱眉,林薇想要收购和记黄埔的事情,他也是最近知道的。
因为之前他也看上了和记黄埔, 全港现在也就他们能吃下这个原本排名第二的大洋行了, 他兴致勃勃地来找林薇的时候, 林薇也就和他说明了情况。
当下这个状况,动不行,不动也不行。
无论怎么做,最后洋行也到不了林薇的手中。
如果去争,看似输赢对半,但汇丰失败后, 十有八、九会转过头给和记黄埔提供贷款支持, 那么, 缓过来的和记黄埔就很难再被谁收购了。
他们要做个取舍。
林薇深深地吐气,因为这事儿已经烦了几个月了,算是耗掉了所有脑细胞。
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进退不得的困局, 但却真的是最恶心的一次。
库曼出声道:“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要么汇丰独吞和记黄埔,要么去争一争, 最后谁也捞不到好处。”
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让汇丰盯上了,也没有别的出路。
林薇闭眼, 咬紧牙关, 然后道:“那就给他们!”
库曼愣了一下,没想到林薇会是这个决定。
毕竟汇丰近些日子以来做了好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以为林薇至少会报复一下的, 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了?
林薇扶着额头:“他们疯就让他们疯,人家做狗, 不要跟着一起对咬,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走多远!”
商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她有一万个想弄死这帮人的理由,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公司。
吴铭看着她愁绪难解的模样:“托管和记黄埔后,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会很大,汇丰现在腾不出手,我们这会儿可以开始入手中环的其他地产了,也算是有得有失吧,你也不用太烦心。”
汇丰要替和记黄埔还债,还要支付一大笔钱股权购买费用。
之前和林薇进行了半年多的博弈,也花了汇丰不少钱,这会儿资金也不宽裕了,麦克不会让存款准备金降到安全线以下的,轻重缓解他还是知道的。
林薇抬起头看向他们,扯出一个笑容:“那你们就去做吧,能抄底多少算多少,也不局限于中环,主要还是看资产配置,能不能打出组合拳,钱看着是多,可一旦花起来,就会发现是有限的,前提是要收益最大化。”
等库曼走了。
林薇看向吴铭:“华人行处理得怎么样了?”
“物业还在交接中,不过客户接受良好,没什么太大的变动。”吴铭说。
铜锣湾的微观大厦、九龙旺角的九龙大厦,如今又新添中环的华人行摩天大厦,林薇现在的大型高端写字楼已经增至3栋了。
……
“她从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当初说什么要一起开发,自己出大头还要把控制权给我们,根本不可能,一样的办法,她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要独吞摩天大厦,只不过是中间出了差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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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实业的董事会上。
有人认为林薇一开始就是想要夺走华人行,即使当初同意了林薇的要求,共同开发,最后她也会用这一招把摩天大楼抢走,只不过最后他们留了一手,阴了林薇一把,没让她最初的计划得逞罢了。
“那按你的说法,这个差错反倒是帮了她了,毕竟当初旧邮政局的地我们可是花了3亿多,结果她现在只花了3亿,不仅拿了到了华人行和邮政总局的两块地皮,还有一栋建好的摩天大厦,你是想说她这是因祸得福吗?”
这位董事说完,其他人的表情就很美妙了,都是一副牙疼的表情。忙活了半天给人家做了嫁衣。
要知道华人行最高估值近20亿,现在建地铁的消息出来,可以预见,未来情势好转,这栋大楼的身价要多么恐怖。
人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他们是真正的冤大头!
“现在看,事实就是如此,不管我们与不与她合作,她都算计着要把摩天大厦收入囊中,这才像是林首富的行事作风。”
有人不赞同他的说法:“你这个假设的前提是,她早就预料地产会崩盘,如果按照之前的设想,她根本就没机会这么做,与其说她早就开始算计,不如说她是对之前我们反水的报复。”
“她怎么就不能预测,当时不是她说股市要崩盘吗?”
“当时股市涨得那么凶猛,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和我们拍地的时候是两回事儿。”
两位董事争论了起来。
“好了,”最后还是褚爱东叫停了他们,“现在来争这个没有意义。”
有人附和道:“没错,想一想解决办法才是正经,诸位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拿回华人行。”
众人安静下来,不说话了,下意识地看向陈恒西。
怎么拿?
合同是陈恒西签的,上面约定了各种情况,逾期多少日,林薇就可以强制获得华人行的所有权,合同条款是一点漏洞都钻不了,官司打起来没有胜算。
如果褚爱东舍得,倒是可以把陈恒西推出去背锅,说他贪污,定性林薇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的华人行,让合同失效。
可是陈恒西身为董事长的儿子,总经理的职位,公章一盖,名字一签,财务章也有,手续齐全,这要怎么搞?
法院肯定不会支持的。
褚英豪突然冷哼一声:“这个不应该问我们精明能干的经理吗?毕竟我们是在他的英明决策下,丢掉了华人行。”
陈恒西最初成为东方实业的经理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很服气,他最初的权力也并不大,身边还有个“监督”他的老人。但慢慢的,大家发现陈恒西比褚英豪的能力要强上很多,眼光独到,处事冷静,决策果敢,赏罚分明,管理上很有一套。
最大的转折是那3亿的贷款,当初东方实业面临退市风险,是他借到3亿,力挽狂澜,这让他的威望在公司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董事和高管们都很信服他,一直“指导”陈恒西的那个老人也就不得不放手了。
可谁也想不到,就是因为这3亿现在让他们丢掉了摩天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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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失职,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陈恒西主动站起来,“我会辞去东方实业总经理的职位,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我很抱歉。”
褚英豪冷声道:“不然呢,你还想占着这个位置不放吗?”
这么大的失误,陈恒西这个经理肯定是要撤了,他现在站出来,还能体面一点。
褚爱东要是还保他,会难以服众。
哪怕过些日子再回来,也好过现在顶着压力行事,毕竟除了董事们,还有股东呢,现在东方实业股价大跌,褚爱东的压力也不小。
褚英豪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城,东方实业的经理终于可以回到自己手中了。
结果接着褚爱东就随便指派了一个董事会的老人,作为代理总经理行使权力。
还让大家举手表决。
“谁要是能带领东方实业走出困局,谁才能坐上这个位置,”褚爱东说,“董事会一向是赏罚分明,只有对公司有贡献的人才有资格做东方实业的掌舵人。”
褚英豪拳头收紧,脸色非常难看。
他手中是有钱的,他和母亲听从了林薇在报纸上的建议,及时撤出了股市,获利不少。
这些钱他一直都没动,徐文珊说要看看林薇的动静,先看她做什么,他们再行动。
可是他们等的太久了,那些钱他一直都没动。
上次他就想行动的,结果被母亲按住了,现在,他觉得真正的时机到了。
他不能再被这个私生子压制一头了!
……
“跑吧,你的决定是对的,时机难得,现在不跑,等再跌到150点以下,就悔不当初。”
袁玉君坐在交易所,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对不对,33万变成了现在的1万3千块。
原本她以为只要自己不把股票卖掉就不算赔钱,可是看着大盘一点点地跌破下限,她的心态彻底地崩了。
600点回弹到800点的时候她没卖,400点回弹到600点的时候她也没卖……
股票市场起起伏伏,她有无数次割肉离场的机会,但她舍不得,舍不得损失的钱。
“现在再不逃,等那些公司破产退市,你毛都捞不到一个。”
隔壁时不时传来的劝诫,是她此刻心情的最好写照。
大家怕了,报纸上时不时地就会有上市公司倒闭,破产清算的新闻。
这还算好的,运气好说不定能捞到一点补偿,有的老板干脆卷走资产逃往海外了,股民们哭诉无门。
袁玉君恍惚地走出交易所,刺目的阳光射下来,她感到呼吸困难,背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让她喘不过气来,那么大一笔钱,她所有的家当就这么没了。
这让她回去怎么交代啊?
“孙太太……”
袁玉君听见有人叫她。
“真的是你啊,哎呦,这都多久没见了啊。”
袁玉君抬起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女人皮肤很黑,唇色也有点发青,看着很眼熟,她缓了一会儿才认出对方是谁,结果名字到嘴边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个女人是她原来的街坊。
“您可真是发达了,贵人眼高,真的把我给忘了啊?”
“不是,怎么可能,你不是……”袁玉君扫过她身上拿着的牛皮纸袋,正好扫到封面上的名字,心下松了口气,拍腿笑着道,“你是阿花啊,我怎么会忘记呢?”
“就说是呢?”对方很高兴,拉着袁玉君说要去喝茶。
袁玉君正好不想回去,觉得散散心也好,也就一起了。
“你这是刚去医院了吗,你拿的这是什么?”
“这个啊,”女人看向手中的档案袋,叹道,“能怎么啊,生病了呗,我也是命贱,操劳了多半辈子,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还得了这么一个折磨人的病,也不知道是上辈子我做了什么孽,平白要遭这种罪。”
听对方絮絮叨叨地说完,袁玉君这才知道她是得了胰腺癌。
听说这个病特别要命,很折磨人。
确实像对方说的,阿花是个非常勤劳能干的女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七八口人要养活,起早趟黑,劳心劳力,终来却是这个下场。
这老天确实是不开眼。
相比于自己养尊处优的日子,阿花的日子太惨了。
“死就死,贱命一条,这病偏生折磨人,晚上一个整觉都睡不了,疼得打滚,全靠吃药挺着,你不知道现在的药多贵,我啊……有时候就想,不如就拿根绳子,直接缢死算了。”
“千万别这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得哪天病就好了呢?”
袁玉君看着自己包里的信封,犹豫了一番,取出了里面的五千块给到女人:“这点钱你先拿去用吧,都这样了,就别想着别人了,先顾好自己。”
女人看着钱,眼圈立时就红了,千恩万谢,要下跪给袁玉君磕头。
袁玉君给的这些钱,相当于一个人半年多的工资了。
袁玉君回去的时候,郁气散了不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惨的人那么多,她算是不错了。
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不过林薇没下来吃,据说是来了客人。
袁玉君看着手中的阿花的牛皮袋,得找个时间还回去啊。
对方估计是太高兴了,病历袋都忘记拿了。
“孙太,搭把手啊,今天炖了你喜欢的百合鹌鹑汤。”吴母招呼道。
最近袁玉君肉眼可见的心情不佳,人也瘦了不少,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她们也就想办法宽宽她的心。
“来了,这就来……”
袁玉君放下档案袋,连忙进了厨房。
“今天谁来找囡囡啊,她不是一般不在家里见客吗?”
“天瑞少爷啊,他是林小姐的朋友,也不算是外客。”张妈回道。
……
“他就不能网开一面吗?”苏天瑞低着头,喉咙有些哽咽,“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为什么不能通融一下?”
“如果他这么做了就是徇私枉法,”林薇双手放在交叠的腿上,“他在那个位置,这么多人盯着,行差踏错,就会让人抓住把柄,他没办法通融。”
宋晔升官的速度太快了。
不久之前,政府提拔了一批官员,其中就有宋晔,因为之前旧邮政局的投标丑闻,他是为数不多没有参与行贿的企业主,加上之前清理警察队伍的政绩,让现在的宋晔直接坐上了廉政公署的头把交椅。
这属于是破格提拔。
走马上任之后,他的第三把火也烧了起来。
这次轮到港城的高官们了,无论国籍,不限职位,都要经受宋晔的铁腕调查。
“可那是我老爸和大佬,他哪怕是稍稍提醒一下,哪怕让他们离开港城,也好过现在……”苏天瑞声音哽住。
林薇沉默了几秒,才又说道:“他们都做过什么,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你和宋晔的关系,在很多人眼中不算是什么秘密,其他的官员都处理了,偏偏他们提早逃了,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
宋晔现在正式走到了台前,老底已经被人查得一清二楚了。
报纸上关于林薇和宋晔关系的猜测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他们发现两个人是一起逃港过来的,林薇一直风头很盛,成为了现在的首富,而宋晔现在也开始崭露头角,以极其霸道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说两人反目的,还有说宋晔是林薇的爪牙,总之现在的宋晔在公众前的任何动作都会被关注。
“我知道,”苏天瑞抱着头,手指紧紧地抓着头发,“我一清二楚,我知道他们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甚至因此怨恨他们,也想过要去举报,将他们绳之於法,但是真要我做到大义灭亲,我没有那个魄力,他们是我的亲人。”
虽然也有算计,但他们仍旧是他的家人。
父亲其实对他不算差,两个哥哥小时候对他也很好,在他没发达之前,如果自己被欺负,他们也会为自己出头。
在他眼中,他们不是纯粹的坏人。
“你母亲一直没有回来……”
听到林薇的话,苏天瑞顿住,抬头朝着林薇看过去。
林薇垂下眼,低声说道:“从澳门回来的时候,我告诉她不要回香江了。”
段玉珍是混黑的,她手上是沾过人命的,虽然她不归宋晔管,但是警察要是查起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苏天瑞看着林薇,动了动唇:“老大……”
“如果让你选,是要父兄,还是要母亲呢?”林薇问他。
苏天瑞复又低下头,抱着头,哽咽道:“……谢谢。”
林薇轻轻地拍了拍他。
大义灭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她连段玉珍都不忍心,
宋晔做的事情,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
“这个疯狗!”
听着电话里的报告,傅文帆深吸了口气。
他的公司大晚上被宋晔突击检查,带走了很多文件和资料。
“他们是以什么名目?”傅文帆问道。
“说是有人举报,说……您借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涉嫌职务侵犯。”
傅文帆气笑了:“举报?他们这样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带着搜查令过来的,我们拦不住。”
廉政公署的权力很大,他们可以对任何涉嫌贪腐的公务人员进行调查,还都配枪。
现在港城的公务员听见廉政公署的名字,都会忍不住打个寒颤,已经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傅文帆揉着额头,
过了一会儿,他冷笑一声。
那就等着,看看是你查的快,还是你命大?!
“文帆?”
听到身后的声音,傅文帆挂了电话,脸上的怒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笑意。
然后缓缓地转过身。
“你怎么了?我刚才好像听见你生气了,发生什么了?”袁如妍问道。
“没什么,公司的事情,”傅文帆走上前,去扶她,“不用担心,你怎么又下楼了?”
袁如妍扶着腰,走到沙发跟前,坐了下来:“我是刚想到一个事情。”
傅文帆扶着她坐下后,去给她倒水:“什么事儿?”
袁如妍说道:“这次地铁物业的招标,我想了一下,其实现在不算是个好时候,地价太便宜了,政府之所以在这时候发布标的,很有可能是因为缺钱。”
傅文帆手上一顿,随即他端着水杯,转过身看向袁如妍:“你是说这次投标的重点在于现款?”
袁如妍点头:“对,上一次林薇之所以能够拍到铜锣湾的那块地就是这个原因,你想一想,这个时机是不是差不多?都是在市场萧条不景气的情况下,政府拿出‘地王’来回血?”
傅文帆将水杯送到袁如妍面前:“我早说过,你比外面的那些男人都要强,你要是做生意,成就未必就会比父亲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袁如妍接过水杯,看向他:“所以是真的行?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对吗?”
傅文帆摸着她的头发:“当然,我的妻子,总能看到别人想不到的。”
袁如妍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小口水,说:“那就好,等我回头就告诉父亲,也让他在标书里加上这一条。”
傅文帆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的手不自觉地落在袁如妍的肩上:“告诉父亲?”
“是啊,这样就相当于上了一道双保险,最后中标的,不是你就是父亲,反正最后要落在咱们家,我一会儿就打电话回去,告诉他。”
袁如妍说完,没等到傅文帆的回复。
“怎么了?”袁如妍抬头去看他。
傅文帆看着她,脸上没了笑意,眉眼有些发冷。
“你……不希望我告诉父亲?”袁如妍犹豫地问道。
傅文帆勾起唇角,笑道:“怎么会?我是觉得你不用这么着急,反正还有时间,父亲不是要过生日了吗?那时候你告诉他,他怕是会更开心。”
袁如妍松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小气。”
第 203 章
“姨姨, 你是不是不知道吴铭现在的身价,他现在是地产公司的老总,你老催他买房做什么?谁没房子他也不会没房子啊。”孙沐茵咬着蟹腿, 面带不解。
吴妈一面盛汤一面说道:“什么身价啊, 我是想让他成家, 25了,都多大个人了,人家像他这么大孩子都满地跑了。”
吴铭面不改色地喝汤,仿佛失聪一般,装作没听见。
“少喝点汤,嘌呤高。”林薇低声提醒他。
吴铭手上一顿, 放下碗, 搁到一旁。
吴妈还在碎碎念:“报纸上不是这个公司破产, 就是那个跑路,什么老板不老板的,都没有房子来得实在, 现在房价这么便宜, 买一套留着结婚用,也不要什么别墅, 你们住得下就行,能好好过日子啊。”
林薇吓得抬头:“谭姨……你不要咒我啊, 吴铭破产就是我破产, 我那么大的家业……”
吴母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小姐,您别误会, 我就是愁,我是想着趁着自己身体还可以, 给他带带孩子,吴铭年纪不小了,再等两年我身体也不行了。”
现在的人如果不读大学,二十不到就要成家的,二十五岁确实算是大龄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咱们家也不知道风水是怎么了,三个孩子全都不成家。”
孙博然闻言放下筷子:“你们三个是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也都老大不小了,不结婚像什么样子?”
这个话题一起头,那真是不得了,林薇、吴铭、孙沐茵三个人立时遭到了所有人的围攻。
林薇抵挡不住火力,就对吴铭说:“我看你还是赶紧嫁人吧,不要连累我和妹妹。”
结果孙博然直接对准她输出:“就你的带头作用没起好,你是姐姐,他们两个现在都是跟着有样学样,你都快三十了,再不结婚,以后我见到你父母都没办法交代。”
林薇愁得慌,没办法和他们讲理都,他俩不结婚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这干阿姐什么事儿?”孙沐茵接口道,“我就是不想结婚,对男人没兴趣,以后别再给我介绍了,我又不是捡破烂的,一个个歪果裂枣的,还让人去公司找我,你们想干什么啊?”
“你……”孙博然气道,“还不是你年纪大了,拖到现在?条件好的男人都让人挑没了。”
“没了就没了,都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孙沐茵像是迟到的叛逆期一样,十分呛人,“管好你们的宝贝儿子就行了,多攒点家产给他,耽误不了你们传递香火,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你……”
袁玉君放下了筷子,饭没吃完就走了。
孙博然气得心肌梗塞:“你看,你……”
孙沐茵当没看见。
“阿茵啊,别气你妈了,她最近有点不对劲,”吴母蹙起眉头,有些不安地说道,“那天我看见她拿着病历袋回来,转头我问她,她说不是她的,但这事儿我越想越不对,她没事儿拿别人的病历袋做什么?”
饭桌上的众人愣住了。
袁玉君最近的反常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动不动地走神,饭也吃不下,经常是好一阵坏一阵的,有时候还自己一个人唉声叹气。
这么看的话,难道是真的生了什么病了?
林薇想起之前贾尔斯说袁玉君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也有点犯嘀咕了。难道说的是这个?
贾尔斯走了,让一个厨子勾走的。
就在不久之前,他看见林薇在厨房里忙活,听说林薇是要和一个米其林的大厨比赛,兴致立马就来了。
他自告奋勇要去替林薇去比赛。
林薇这才知道这位竟然身怀绝技,不单是赌术厉害,还有堪比米其林大厨的厨艺。
他自小就喜欢挑战,参加各类比赛,他学什么都很快,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非常狂傲的人,喜欢挑战和刺激,好赌也是源于此。
加上贾尔斯的语言天赋,这是一个不逊于孙沐茵的天才。
可惜长歪了,而且没什么长性,不然林薇还真的想把人收为己用。
林薇晃神的功夫,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离开了。
就只剩下她和孙沐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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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过去看看?”林薇问。
孙沐安一面干饭一面说道:“老妈要是真的生病了,恨不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怎么可能藏着不让人知道?”
孙沐安今年14岁,长身体之后身高抽条,看起来比小时候顺气了不少,也是小帅哥一个。
“就算不是生病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林薇摇头叹息,站起来,“就说养儿子白搭呢?回头我得提醒一下小月。”
孙沐安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哼什么,打你噢。”林薇用拳头吓唬他。
孙沐安不说话了,家里林薇是老大,他要是惹了林薇生气是要被袁玉君揍的。
林薇也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她也不认为袁玉君是得病了,每年都体检,这个可能性不大。
当然,有的病症确实是体检无法检测出来的,也不能百分百的就确定。
结果没等她走近,就听到袁玉君的哭声从房间了传出来:“你要是不结婚,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什么死不死的,生病了咱们就去治,”吴母劝道,“可别说这种丧气话。”
“妈……”孙沐茵跪在袁玉君的腿边,雪白着脸。
“我不是你妈,你也不当我是你.妈,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我的?我真是白养你一回,也不知道上辈子造的是什么孽。”
林薇看着孙沐茵惨白的脸色,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我求求你,可怜一下我这个老婆子吧,我现在就这么一个愿望,你让我走得痛快一点,行不行?”
袁玉君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众人连忙劝慰。
接着劝孙沐茵。
“你.妈都这样了,你懂事儿一点吧。”
“你之前确实是有点过分了,这时候你就别这么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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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你这样的孩子,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妈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你的婚事。”
孙沐茵低下头,一滴眼泪落到地板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抓着袁玉君的衣角,颤抖的手指,近乎痉挛。
袁玉君闹了好一阵子,后面估计是累了,就睡下了。
孙沐茵是和林薇一道上楼的。
“都是我的错,是我一直惹她生气,”孙沐茵神色恍惚,喃声说道,“你说过的,一个人长期抑郁就会容易生病,这些年,我一直和她对着干,一句话都不和她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分了。”
她现在满心自责,很后悔自己这些年的行为,为争一口气,这么多年不肯和母亲说一句话。
“你先别这样,”林薇劝慰道,“我回头约个好点的医生给她,你看她现在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像是生病了?我的意思是伯娘不像是胰腺癌,万一是诊错了呢?你现在先别想这么多。”
孙沐茵立时转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看着林薇,泛红的双眼含着深深的泪水:“真的吗?”
林薇心下叹气,安慰道:“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你先不要担心。”
林薇现在心情很复杂,她当然不希望袁玉君生病,可她要是真的装病,这对母女的缘分怕是要彻底走到头了。
有的人是真的不会做人父母。
就算真的病了,也不该这么逼迫儿女。
她们迎面碰上张妈。
“怎么了?”林薇问。
“刚才电话响,可等我接起来没人说话,然后就挂了。”
“不用管,要是有事儿,会再打过来的。”
……
袁如妍放下公用电话,看向电话亭外的身影,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男人打开电话亭的门:“夫人不是说想吃鸡蛋仔吗,怎么跑到这里打电话来了?”
袁如妍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袁如妍:“夫人,司机还在等着呢,我们走吧。”
袁如妍手指收紧,问:“文帆什么时候过来?”
男人微笑道:“老板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很快就会赶过来的,他怕你等的久了,身体吃不消,就先让我来接你。”
他是傅文帆的助手,过来接袁如妍去竹莲禅院,去祭拜傅文帆的母亲。
袁如妍重新坐上车,一股麻木的凉意从脚底一直袭上心口。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她思绪不自觉地飘向那个晚上。
“袁小姐敢不敢赌呢?只要你赢了,我就会给傅文帆道歉。”
“你这么笃定,那如果是你赢了呢?”她问。
窗外月光稀疏。
两个女人笼罩着冰凉的夜色下,袁如妍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只听对面说道——
“你应该不会觉得我会赢吧?如果我赢了你命都没了,你又有什么可以赔我的?”
袁如妍皱起眉:“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林薇轻声说道:“你要是运气好,捡回一条命,我再和你说我的条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是不是有病?”袁如妍没来由的心烦气躁。
“你不是想替傅文帆讨回公道吗?”林薇声音平静,“要不要打这个赌在你,毕竟我又不能强迫你,不是吗?”
“不会的,”袁如妍摇头,“你不会赢的,文帆根本不是那种人。”
“既然这么笃定,你就试试看好了,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已经搭上汇丰的他,是否还会不会在乎船王女婿的身份?”
“相信我,不用太多,一个地铁物业的招标就能让他原形毕露,你以为他对你有多深情,他早就已经给你标好了价格。”
“疯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挑拨我们?”
“我有时候是真的很感动你对他的这一份心意。”
回忆骤停。
袁如妍突然感到一股酸呕的液体冲上喉咙,干呕起来。
身旁的男人像是没看见一般,司机也没有任何反应,稳稳地开着车。
“您可以吐到食物的袋子里。”男人出声提醒。
袁如妍咳了起来,她扶着椅背,眼角溢出狼狈的泪水。
袁如妍五脏如焚,脸色变得灰暗:“文帆……文帆真的回来吗?”
男人递过来一瓶水:“当然了,老板只是有事情耽搁了,您等一等就能见到他了。”
袁如妍看着面前的水瓶,手攥得益发紧,一颗心彻底地冷掉了。
……
“一切都按照计划,夫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傅文帆扶着高脚杯,目光看向远处衣香鬓影的人群:“中间有出什么差池吗?”
“这个还不知道,”那人说道,“不过,我们是看着夫人坐上车的,您不用担心,她是不会怀疑李煦的。”那是傅文帆的贴身助理,袁如妍再熟悉不过、
傅文帆轻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没想到,我们夫妻缘分竟然这么浅,我还以为自己有机会能见一见我那未出生的孩子。”
一旁的男人没有说话。
傅文帆又叹息着摇头:“也好,我也是累了,我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孤家寡人的,免得最后心软舍不得,你说对不对?”
男人低头附和道:“没错,当断得断,您说的对。”
“只不过该断的还有一个,”傅文帆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脸色又冷了下来,“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港督府邸,举办的是驻港领事交流酒会。
宋晔此刻站在港督何兰迪的身边,一时风头无两,周围都是上赶着巴结的人。
“您放心,我们是按照您说的办法找的这个人,确保万无一失,”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他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我保证这次阎王都救不了他。”
第 204 章
“诊断书上都说的明明白白了, 哪里还用得着再跑一趟?你们就是折腾我,怕我死的不快,”袁玉君哭嚎着拍大.腿, “大夫说是绝症, 没治了, 在家等死就好了,我求求你们了,让我过两天安生日子吧。”
林薇看着手上的诊断书,还真是正经医院出具的,很专业,她一个外行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
“大夫就只出诊断书, 没给你开药吗?”林薇问。
袁玉君动作一滞, 随即大声道:“造孽啊, 花那个钱干什么?都要死的人了,还开什么药啊?”
“妈……”孙沐茵擦着眼泪,哽咽道, “怎么能不开药呢?你别心疼钱, 我有钱,我赚了好多钱, 我的钱都给你,本来我就是想给你们花的, 我也想给你们买个大房子, 不用再羡慕别人。”
“我不要你的钱,这些年你给过我一分钱吗?我毛都没见到一个,都是嘴上说得好听, 我现在能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袁玉君像是有了一个泄口,她等了这么多年, 终于能理直气壮地教训女儿了,心中快意不已。
孙沐茵脸色越发惨白,身体晃了两下,摇摇欲坠。
“怎么能不开药呢?”吴母从旁劝道,“你可别犯傻。”
“伯娘心疼钱我能理解,但是胰腺癌……至少止疼药是要开的,不然疼起来是很要命的,”林薇放下诊断报告,说道,“我给你预约的是这方面的专家,还是再重新好好检查一下吧,然后再对症下药,咱们也不是什么贫困人家,省药钱说出去让人笑话。”
“我说了,不用……”
“你别闹了,”孙博然看不下去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发癫?你是孩子吗,不看病不吃药,折腾什么呢?”
“今天这个医院,伯娘是必须要去的,你要是不愿意,那我这边就要找人帮把手了,”林薇轻声说道,“就像你常说的,都是为你好嘛,你也要体谅我们做晚辈们的心情。”
袁玉君原本还想要抵抗,结果看到林薇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咽了口唾沫。
她有点害怕了,看着周围或是关切或是伤心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撒了一个圆不上的弥天大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看到阿茵担忧的目光,意识到原来自己生病了,这个讨债的才知道孝顺,所以她鬼使神差就认下了。
最初的爽快之后,就只剩下现在的心虚和害怕
“走吧,车在外面停着,医生也都等着呢,”林薇说,“我找的是港城最好的私立医院,港督和富豪们都在那里诊病,一定能检查得很清楚,绝对不会误诊的。”
袁玉君脸色都变了,急道:“真的不用,你们怎么不信?我这是绝症,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林薇面无表情地道:“那也要先看了再说,神仙救不了,大夫救得了。”
“我……”袁玉君张了张嘴,却讲不出一个字,她彻底慌了。
她现在不止是股票赔钱,还装病,要是被揭穿,那以后她还怎么做人?
最后她让人半推着坐上了车。
林薇看着她踉踉跄跄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下也确定的差不多了。
除了林薇和吴铭,家里一堆人都跟着过去了,她今天还有个重要的行程。
她将诊断书交给属下:“去查查是哪个医生给开的,等检查结果出来,直接举报。”
坐上车,林薇抖开一张报纸。
头版头条是竹莲禅院火灾的报道,船王女儿葬身火海,彼时怀有6个月的身孕。
……
袁如妍的葬礼是在袁家举办的,外面站了满满的都是过来吊唁的人。
宽阔的走廊两翼都摆着花圈,华丽气派的客厅此刻挂着袁如妍的遗像。
照片上温柔端庄的女人面带微笑,鲜活的模样因为黑白滤镜,平白多了一丝悲伤。
“是我的错,”傅文帆跪坐在蒲团上,黑衣孝服,轻喃道,“我就是天煞孤星,是我害了她,我不配有家。”
“傅先生,节哀顺变。”
一旁的人看着不落忍。
“大宝……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方佳慧被小女儿搀扶着过来,她刚才哭晕了过去,但是醒过来还是要再过来看女儿。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们?妈知道错了,你别吓我们了,大宝,你快出来吧,好不好?”
袁如欣在一旁默默地擦着眼泪。
这一家子,现在唯一有能力招呼客人的就是袁国栋了。
“Pou,你不要难过,”麦克劝慰着自己的老朋友,“上帝一定是看她太美好了,才想要收走这个天使,她现在一定已经成为上帝的女儿了。”麦克不信教,但这或许可以宽慰痛失爱女的朋友。
袁国栋的目光落到灵堂里跪坐的青年,轻声说道:“林薇和我说过,傅文帆早晚有一天会害了如妍,我一直不肯相信。”
“Pou,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出事那天,Jeff和我都在参加港督府的领事交流酒会,他一直都很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我向你保证,事情不会是你想的那么可怕。”
袁国栋转过头,说道:“你清楚的,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做什么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的,寺院为什么会失火,怎么会那么巧?”
麦克仍旧摇头:“Jeff已经很惨了,你们就不要相互伤害了,他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你失去女儿我可以理解,但你需要冷静一下。”
袁国栋闭上眼:“你说的对,我没有证据,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对待我的女儿,她都已经怀孕了……怎么还会下这么狠的手呢?”
“Pou……”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能和谁说,所以啰嗦了一些。”
他不能和妻女说,不然她们一定会更伤心的,至少应该先让如妍先安安静静地先离开。
麦克拍了拍他:“你伤心我是可以理解的,但你还有其他的孩子,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很需要你,不要过度地沉溺悲伤。”
“谢谢。”
“袁先生,节哀。”
前来吊唁的人向袁国栋行礼,袁国栋机械地弯身回礼,发顶白了大半,痛失爱女的他,此刻仿佛像是苍老了许多。
麦克叹息一声,又去看傅文帆。
傅文帆这会儿也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颓废的模样,看上去异常绝望。
看到麦克,他勉力地站起身:“抱歉,麦克,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以前我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好好陪她,我现在想带她四处看看,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这些都是我曾经答应过她的。”
麦克摇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么自责,你的爱人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模样,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回归正常的生活节奏。”
傅文帆痛苦地扶着额头:“抱歉,我现在真的不能……”
“和记黄埔也不能吗?”麦克问。
傅文帆抬起头。
麦克叹了口气说道:“和记黄埔需要一个主事人,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人选,其实最开始,和记黄埔就是我为你准备的。”
“麦克先生……”傅文帆震惊地看着他。
“报纸上很多人都说汇丰是在趁火打劫,他们实在是太小看我了,”麦克看着傅文帆,漫声道,“汇丰的目的是为了培养下一个首富,一个真正的香江首富。”
“我以为您的首选是……”傅文帆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的袁国栋看过去。
“你的才华绝不逊于Pou,我更喜欢年轻人的大胆,你是我见过的年轻人当中,最具潜力的一个。”
和记黄埔肯定不能给袁国栋,他已经有了会德丰,加上和记黄埔,拥有两家洋行的话,他的摊子实在是铺得太大了。
麦克看着他道:“我还是更喜欢你的自信和果敢,实在是不想看到你颓废的模样,在前面等着你的是一个足够美好的未来,不要被眼前一时的痛苦和挫折打败。”
“……我明白了,”傅文帆目光坚毅起来,“您说的没错,如妍也不想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他一直希望我能超越林薇,我真的倒下了,反倒顺了她……”
“你是想说顺了我的意吗?”
一道清越的声音在他们对面响起。
两人转过头便看见林薇朝他们走过来,在她身后涌过来七八个黑衣保镖,外面还站了两排,个个人高马大,整齐划一,十分气派,这个架势,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林首富怎么在人家葬礼上带了这么多人,这是想要干什么?
林薇将墨镜推到脑门:“傅先生不要妄自菲薄,你只有戴上手铐才算是顺了我的意。”
傅文帆气怒地走上前:“你想干什么?这是我妻子的葬礼,你要来闹事吗!”
林薇一身长款高领黑裙,抱着胸在他面前随意而立:“的确,说起来我们不是第一次在葬礼上相遇了,傅先生是想起我们上一次的经历了?”
傅文帆对她怒目而视:“你破坏我阿公的葬礼还不够,现在还想破坏阿妍的葬礼吗?她生前就不喜欢你,你现在还要来这里惹她不快,林小姐,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林薇说道:“离不离开的,这里袁家说的算,我也不想做什么,说完该说我的我就走,还是说你在怕什么?”
傅文帆没想到林薇竟然还来这一招,这让他出奇的愤怒,这一招她是用顺手了吗?
还以为自己和上次一样,任她宰割吗?
他看向袁国栋,结果对方闭上眼,说道:“林小姐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他作为父亲没有当众给女儿讨还公道的勇气,可是林薇做到的。
“傅先生是不是害怕自己像上次一样被警察带走?”林薇的声音再次响起。
傅文帆冷呵一声,目光漫然地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
林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漂亮的眉眼看不出太多情绪:“傅先生放心,我这个人做事情不喜欢重复,让警察把你带走再放了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傅文帆心下稍稍松了口气,他确定自己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寺庙里动手的人现在早就已经离开香江了,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我没心情听你在这里废话,”傅文帆半边唇角上扬,目光冰冷,“林小姐如果想说是我杀了如妍,再往我身上乱泼脏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倒不是,”林薇说,“我是想告诉你,我之前和你的妻子打过一个赌,结果她输了,所以我现在有些话想对她说。”
“你们打了什么赌?”开口说话的是袁如欣。
“林小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方佳慧也道。
她也想多听一点女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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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缓缓说道:“袁小姐一直想要我和傅先生道歉,认为我之前是污蔑了她的丈夫,所以我和她打了一个赌,我赌在利益面前,傅文帆会杀妻灭子!”
哗……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傅文帆勃然大怒。
他是顶聪明的一个人,立时意识到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事情就很危险了。
那个所谓的地铁招标的主意难道是林薇的手笔?
好在袁如妍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只要咬死不认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林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方佳慧朝着林薇扑过去,结果让林薇身边的保镖挡住了。
袁如欣连忙上前扶住母亲。
林薇继续道:“我和袁小姐打赌说,如果将地铁招标的关键信息告诉傅文帆,傅文帆就会对她起杀心。”
傅文帆厉声驳斥:“胡说八道,我的妻子帮了我,我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不仅是一个妻子还是一个女儿,”林薇看着他,慢慢地道,“她还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父亲。”
“林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袁国栋看着她,深红的眼眶染上湿意,“如妍真的是因为这个……”
“爸你不要信她的,别说这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她不是把如妍往死路上推吗?”傅文帆反驳道,“她根本就是在编造谎言,为了败坏我的名声她已经是不择手段了。”
林薇摇头道:“袁小姐没有完全听我的话,她太信任你了,我告诉过她的,如果你让她去寺庙,一定要找借口逃出来,这并不难,哪怕是提前知会我一声,结果她犹豫了,错过了时机……不过你这个凶手思维还是很有意思的。”
“一派胡言!”傅文帆冷哼道,“现在人死了,当然是你怎么说都行了,你还想用这种方式让我身败名裂?林小姐,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林薇摇头,“当然不是,我当然是因为……”她看着傅文帆,漂亮的眉眼变得锋利,“有证据指证你。”
“你说的是真的?”方佳慧看着林薇,用极其颤抖的声音问道,“真的是他杀了如妍?”
“不可能的,”傅文帆摇头道,“你胡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证据的。”
随着他的话音,外面响起一片嘈杂的声音,然后人们就看见,两个光着头的男子被带到了灵堂。
两个人身形完好,除了嘴角上有伤,目光微微有些躲闪。
“你们……”傅文帆看着这两个人,竭力镇定道,“我不认识他们,你不要随便找两个人就来污蔑我。”他说的是真的,事情不是他亲自做的做的,根本和这两个人没有见过面,就是为了防着这一手,他们并不知道事情是他指使的。
没关系的,如果只是这个,他会有事的。
“那我呢?”
一道低缓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傅文帆倏然看向对面,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马甲,头戴帽子的女人抬起头。
对方缓缓地摘下帽子,轻声道:“你也不认识我吗?”
“如妍!”
方佳慧惊叫一声,朝着对方扑过去。
“大宝,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袁如妍看着母亲憔悴的模样,心下是止不住的后悔,不该为了报复傅文帆现在才出现的,她应该早点回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傅文帆惊得后退了几步,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Jeff……”麦克皱起眉,傅文帆的反应不对劲儿,傻子都能看出来。
像袁夫人那样才是正常的。
袁国栋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地走上前,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
“如妍,真的是你吗?”
“爸,对不起?”袁如妍泪如雨下,“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人有多虚伪,我想看看他在我的葬礼上会怎么惺惺作态,我实在是太想看在他最得意的时候跌下来的模样了,对不起,我实在是气不过,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她哽咽着,声音中满是委屈和恨意。
“不是,没有,我没有。”傅文帆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青白着脸,起伏不定的胸口预示着主人此刻正遭受着巨大的变故冲击。
“这话你还是留着去警局说吧,”林薇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据说我们警方现在接警的速度很快,不会等太久的,傅先生倒也不用太着急。”
傅文帆喘着气,对上众人投递过来的目光,他闭了闭眼,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翻盘的,上次没事儿,这次他一定也会没事!
结果他再次听到林薇的声音:“我们这次的证据链非常完整,人证物证都在,包括竹莲禅院的住持都逃不过,傅先生这次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像上次那样不配合,你应该知道,现在的香江警察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可不敢再徇私枉法了。”
傅文帆猛地睁开眼,直直地看着林薇,眸色又黑又沉。
过了一会儿,他扶着地,慢慢地重新站起身。
“林……”
啪——
原来是袁如欣上前狠狠地抽了傅文帆一个耳光。
“畜生!”袁如欣咬着牙愤恨地骂道。
傅文帆冷不防挨了一下,他扶着脸看向袁如欣,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比你姐姐好多少吗?你那个未婚夫也是烂人一个,说什么崇拜你,他崇拜的是你父亲的钱!”
“你……”
“傅文帆你够了!”袁如妍看着他道,“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以后的余生你都将在铁牢中度过,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要是认真悔过,说不定还能少关几年。”
“没错,”林薇接口道,“你要是运气好,有个十年二十年就能出来了,以你的聪明才智,再重新开始,完全是有可能的,五十多岁,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
傅文帆的手掌慢慢收紧,他下意识地去看麦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麦克已经离开了,灵堂里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笑了两声,脸上的表情冷漠而暴戾:“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林薇看向他,轻笑着问道:“什么叫赢?首富算吗,站在这里算吗,送你去监狱算吗?”
随着她的声音,一群身着制服的警服穿过人群走进来。
俊朗的警察,拿出证件:“我是刘高明,警员编号A003XXX,傅先生您涉嫌唆使他人纵火,故意杀人,请您回警局配合我们的调查。”
傅文帆眼睁睁地看着警察在他面前拿出手铐,一模一样的剧情,再次上演。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林薇,说道:“我应该再早一点的。”
“什么?”林薇疑惑地看向他。
傅文帆笑着道:“就差一点,你真是运气好啊。”
林薇忍不住皱眉:“你故弄玄虚什么?”
“你忘记你养的那只疯狗了吗?他也一直在查我,据说已经有了一些收获。”
傅文帆已经带上了手铐,他跟着警察往外走,飘忽的声音传到林薇这里:“如果你现在过去,或许还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林薇脸色变了变,看着傅文帆的背影:“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做了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文帆弯起唇角,却没有再说话。
「这是我专门给你打造的死局,澳门不是你的埋骨之地,香江才是!」
第 205 章(修)
林薇站在原地, 大脑有片刻的宕机,傅文帆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她突然转过身朝着人群的方向奔过去。
“你站住!”
警察和傅文帆已经走出老远,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林薇朝着他们追过去。
等在外面的吴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正在车边抽烟,看见林薇的身影,立时掐灭烟蒂,扇去面前的烟雾,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林薇冲到傅文帆面前,扶着腰, 轻喘了口气, 说道:“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 讲清楚!”
“林小姐,我们……”
林薇看向拦在她面前的那位警官:“对不起,我就说几句话, 麻烦了。”
那位警官见状也就没有再拦着。
傅文帆笑看着她:“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吗?”
“你到底做了什么?”林薇看着他, 冷声道,“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傅文帆笑了一下, 然后转头看向他身旁的警官:“阿sir,我们不走吗?”
那位警官看向林薇:“不好意思, 林小姐, 我们还有公务要执行。”
此刻吴铭已经过来,他将林薇拉到一旁,将路给他们让出来。
“发生了什么?”他问。
“吴铭……”林薇转过头, 有些惊惶地看着吴铭,“宋晔呢?你去……不, 我去,我去给他打电话,傅文帆一定是在吓唬我。”
林薇又回去了,因为袁如妍的出现,此时的灵堂早就乱成了一团。
林薇直接抓住经过的管家:“能借用一下电话吗?”
“啊?可……可以,”管家看着林薇急切的模样,愣了一下,然后带着林薇去往书房,“您和我来。”
林薇先是往宋晔家里打,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
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始终都没有人接。
她缓了缓神,试图让自己冷静,然后又重新拨号,打给廉政公署宋晔的办公室。
她听着电话里的动静,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她心里明白傅文帆如果说的是假的,就不会走得那么干脆。
怎么办?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宋晔。
宋晔真的出事了?
“喂……请问哪位?”
一道轻缓低沉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宋晔……”林薇抓着电话,连忙道,“你没事儿吧,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另一端的人轻声笑了笑:“你打的是我办公室的电话,还问我在哪里。”
“傅文帆说他,说他……”林薇缓了缓呼吸,重新组织了语言说道,“他刚才的话很吓人,好像是已经对你下手的意思。”
“原来是他的人啊,”宋晔笑了笑,温声道,“我已经解决了,正在加班审讯,你不用担心。”
林薇长长地舒了口气,抚着怦乱的心跳:“那就好,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所以你已经解决了傅文帆?”宋晔问。
林薇笑了起来:“是啊,你不知道他刚才多狼狈,就是后面我让他给吓住了,些微有点丢人了。”
她今天准备充足,还带了很多人来,怕傅文帆见势不对跑路,结果也没用上,可以说是非常顺利了。
宋晔轻轻笑了笑,说道:“不丢人,你只是太爱我了。”
林薇:“……你倒是会顺杆爬。”
宋晔道:“所以你又赢了,阿薇总是这么能干。”
“是吧,”林薇并不谦虚,她笑得很灿烂,“我要是打赌,那肯定是只赢不输的赌局。”
她之前和宋晔打赌,看谁能先将傅文帆送进监狱,原本她还能更早一点的,但袁如妍非要想在葬礼上揭穿傅文帆,吓唬他一下,想让对方丑态毕露,结果就等到了现在。
“你几点能结束?我去接你吧。”林薇说。
“估计要很晚了,对方的口风太紧,”宋晔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柔软,“明天吧,明天我们再见。”
“那好吧,明天见。”林薇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宋晔叫住她。
“怎么了?”
“阿薇,”宋晔的声音清冽而低缓,“上辈子的那个人不是我……不过,他一定是很爱你的。”他的声音原本就很悦耳醉人,此时刻意压低了的嗓音醇美如酒,好似最深情的告白。
林薇顿了顿,随即问道:“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了?”
他缓缓说道:“我是想告诉你,你太优秀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值得所有人的喜欢,为你痴迷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薇低下头,笑了一下,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尖说:“我知道了,那不说了,我还有事儿,先挂了。”
对面的电话挂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一滴血珠落在拨号键上,那只染了血的手慢慢地放下电话,他抽了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处理手上的血渍。
他额角上有一块擦伤,此刻渗着血,衬得皮肤越发雪白,除此之外,抵在他额间的还有一只枪。
宋晔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没有说什么,目光朝着对面看过去。
宋晔的办公室连着审讯室,透过玻璃可以看里面的状况,李平在里面,还有两个廉政公署的专员,对面受审讯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那是宋晔的司机。
他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但是里面却看不到他。
他们的廉政公署还是林薇帮忙设计的,开始他们是在港督府办公,后来人多了就搬到这个独栋的小楼,因为政府资金也不宽裕,所以他们办公的地方不在繁华区域,附近还连着民宅。
“我说了不知道,我只是收钱……”
“别废话了,谁给你的钱,你总知道吧?”李平这会儿脸上也挂了彩,说话的时候龇牙咧嘴。
他们刚刚死里逃生,下班回去的路上,司机老程突然发疯,一脚油门就要往大货上撞,如果不是他们反应及时,在一旁制止了他,这会儿怕是命都没了。
然后他们就折返回来,对司机老程进行审讯。
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哪个立身不正的高官买通了司机蓄意报复。
“他们是电话联系我的,钱也是放在固定的地方,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绑了我女儿,还给我寄了……手指。”他有些崩溃地抓着头,一副不敢回忆的模样。
这人说的都是翻来覆去的罗圈话。
李平对两个同事说:“你们两个继续审,我出去抽根烟。”
说着他在口袋里摸出烟,叼着烟蒂往外走。
结果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关门!”是宋晔的声音。
下一秒,子弹便朝着他飞射过来,他抬手关门,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腹部中弹。
其他两位同事见状想要出来查看情况,李平已经将门关上。
“别出去,是石昆。”
廉政公署的人不同于安保公司的专业人员,他们都是通过考试选拔上来的,平时抓的是贪污受贿的官员,虽然佩枪,但大多时候不需要荷枪实弹和人搏杀,只是经过一些简单的武器使用训练。
他们两个要出去就是送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个同事连忙为他处理伤口。
司机老程见状直接躲到桌子下面:“和我无关,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平捂着腹部的伤口,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在宋晔身边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冷峻的五官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他一身廉政公署的黑色西装制服,绷紧的肌肉将衣服撑得很满,脖子上的挂牌还没摘,上面写着廉政公署专员——石昆。
石昆是从安保队提拔上来的人员,算是廉政公署的核心成员。
等李平关上门,宋晔开口说道:“你刚听见了,傅文帆已经伏法了,你确定还要为他做事吗?”
“这和我没有关系,我已经收过酬劳了,”石昆的音调冷酷无情,“自然是要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来办。”
“你想要什么,我们加倍给你还不行吗?”李平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腹部的伤口,透过门缝喊话道,“你要名还是要利,我们都可以双倍给你。”
他不明白,这个石昆为什么会反水?他是宋晔一手提拔上来的,也算是老人了,平时办事非常牢靠,几乎不会出什么差池,能文能武,交给他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会很认真的完成,他们还以为是捡到宝了,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催命符。
石昆没说话,枪口对准宋晔:“把东西交出来。”
宋晔拉开抽屉,取出最上面的牛皮纸袋,笑着道:“你明知道傅文帆已经被抓,还要执着这份证据吗?”
石昆将牛皮纸袋接过来,扔到另一边的沙发上,说道:“我说过的,我只是按照约定办事。”
宋晔闭了闭眼,笑着道,“我其实不觉得你是一个冷血没有感情的人,我也不觉得是我看错人了,”他声音很轻,缓缓地道,“你明明很爱你的家人,所以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背叛一起共事的同事?
石昆突然朝着他的肩膀开了一枪,声音淡漠:“你只需要知道今天你要死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也给了你和家人告别的机会,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强哥!”听到枪声,李平想要透过门缝查看,结果一发子弹擦脸而过,如果不是躲得快,这会儿怕是命都没了。
李平只看了一眼,看到了中弹的宋晔,立时崩溃道:“两年了,大家做了两年多的同事,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手的吗?你完全是靠着大家对你的信任对自己人痛下杀手,你不是人,石昆你不是人!”
石昆没有理会他。
宋晔苍白着脸,笑着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他捂着右肩,衬衣被血色晕染开,此刻看起来触目惊心。
石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时间还没到。”
宋晔笑了,闭着眼虚弱地开口:“那时间到了,你再……喊我。”最后的两个字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下一瞬,“扑通”一声,他的身体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强哥!”李平一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惊叫了一声。
石昆看着倒在地上的宋晔,皱了皱眉。
李平突然推开门,大叫道:“石昆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现在这样做算什么好汉?你会遭报应的,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石昆脸色一冷,朝着李平看过去。
砰……
一道枪声倏然响起。
石昆转过头看向宋晔,又看了看胸口的枪眼,接着第二声枪响,他膝盖一痛,整个人跪了下去。
宋晔左手举枪,手指微微发抖,打偏了,第一枪他是冲着对方的头,可惜左手卸力失了准头,角度太高了,所以他马上又对着石昆的腿开了第二枪。
等石昆跪下来,宋晔冲着对方的头,再次扣动扳机。
可是没等他扣下去,左肩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枪落地。
石昆的枪声却先他一步响起。
接着两声枪响,想要冲出来的两位廉政公署专员接连中弹。
李平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同事,脸色越发惨白。
石昆放下枪,捂着胸口慢慢站起身,虽然穿了防弹衣,但这一下的冲击却是让他刚才有心跳骤停的错觉,酥麻的感觉窜遍全身,不致命,但还是伤到了,呼吸都在痛。
他拖着受伤的左腿站起身,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宋晔拎了起来。
“强哥,强哥……”李平叫道。
宋晔让石昆拖着,扔到了平时会客的单人沙发上。
石昆看着说道:“没用的,你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死,别指望你的那些保镖,他们已经不在了。”
宋晔呵呵笑了两声,那张俊逸绝伦的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颊边的一道血痕,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件已经破碎的艺术品,他声音微弱却十分安然:“你还不杀我吗?”
石昆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挂钟上,说:“快了。”
“你是不是有病?” 李平坐在门口破口大骂,“雇主都进去了,你在干什么?我们到底哪一点对不起你们,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了,你就是个畜生,不,你连畜生都不如!”
石昆看向他,说道:“我不是狗,是你们把我当狗使。”
李平愣了愣,想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强哥压榨他?
不是,强哥一视同仁,应该是同事们认为他老实,所以把工作都推给他?
石昆走过去收缴了他们的枪,将其中一只给司机老程:“看着他们。”
“啊?”司机老程接过来之后,说道,“哦,好……”
“你不满,你就说啊!你真以为这样自己能活着出去吗,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啊?”李平嗓子都快喊破了,可是他现在也没力气了,他已经感到身体发冷了,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身旁倒下的两位同事更是指望不上。
石昆没有理他,目光一直盯着墙上的钟。
宋晔闭着眼,呼吸微弱,似乎能听到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的声音。
“时间到了。”
他听见石昆说。
宋晔没有睁开眼,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栽了,栽在一个油盐不进的人身上。
他有些好奇,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也是这样可笑的死法,让自己人背刺。
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响起,宋晔感到身上一轻,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
他缓缓地睁开眼,入眼的是玻璃窗外开放式办公区不断涌进来的人,黑色的统一着装,是他最熟悉不过的风景。
他看见一道不和谐的风景色,女人纤瘦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中间,随着人群快步地朝着他的办公室行过来。
他的办公室能看见外面的景象,但是外面的人看不到他。
不过门口大开着,他们走近之后,很容易就看清楚里面的状况。
确切的说,早在进来之前,林薇就让人在大楼对面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几个营救方案被否决后,她便直接带着人进来了。
他们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来。
林薇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扩音器,轻轻地吸了口气,然后对着里面说道:“不知道里面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我叫林薇,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你手中挟持的这个人是我的爱人……如果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直接提,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我今天带的都是自己人,也没有报警,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离开,我都可以帮助你。”
宋晔笑了一下,低下头,一滴血色液体从脸颊划过。
实在是太狼狈了。
他让石昆拖着往门口的方向。
林薇看着宋晔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像是有人在自己太阳穴重重地挥了一拳,她猛地垂下双睫,将酸楚的情绪强压下去,然后看向对面:“这位先生,我没有骗你,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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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昆看向她说:“你就是那个首富?”
林薇微微颔首,缓声道:“我是,只要我做得到的,你都可以提。”
石昆摇头:“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他挟制着宋晔,借着门板的掩护,角度找得很好,后面的人试了几次,角度都找不对。
“你想要什么,你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办不到?”林薇瞄一眼他身上的挂牌,然后说道,“石先生,什么东西是傅文帆能给你的,是我不能给的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也办不到,”石昆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傅文帆,只是之前有人帮了我,或许是他的人,可这不重要,我现在做这些只是还债。”
林薇疑惑地看着他,试图理解他的意思。
“阿薇……”宋晔微弱地开口,“你们走吧,他在拖延时间,这里很危险。”
石昆不杀他,就是在等林薇来,他们回来的时候,石昆就在“加班”,这个局不止只针对他,还有林薇。
石昆有些意外地看了宋晔一眼,没有否认,而是直接说道:“我在这栋大楼里放置了很多炸药,还有十分钟不到,这里就会爆炸,你们要走的话,就要快一点。”
他话音一落,林薇周围乱了起来。
有炸药?
“林总,我们走吧。”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保证林薇的安全,这种情况绝不能肉搏,这是吴铭进来之前反复叮嘱的事情。
再则这么多人,也不能平白地折在这里。
林薇闭眼,深深地吐了口气,最后冷呵一声,睁眼看向石昆,骂道:“你他爹的是不是有病啊?到底是多大的仇啊,杀人就算了,我姑且当你是穷疯了,你竟然还要搭上自己的命和人同归于尽,你告诉我,这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石昆神色始终淡漠:“你不会理解的。”
“我也不想理解你这种臭傻逼!”林薇骂道,“我就想不通了,这世界上就没有你在乎的人吗,就算没有,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留恋,就真的这么不想活了吗,非要拉着别人同归于尽?”
石昆看着她道,“想活有用吗?你刚说你很厉害,但是你能救下他吗?”他讽刺地笑了一下,“你以为你是神仙吗,就算是神仙,你也救不了我。”
林薇看着他,眼中慢慢染上一丝探究的情绪。
神仙?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早上的时候,袁玉君似乎也说过,神仙也救不了她。
石昆面无表情地道:“我给了你们逃跑的时间,如果还在这里浪费时间,那就是自找死路!”
“林总,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有人来拉林薇。
林薇直接将拉着她的人挣开,面带犹疑地问道:“难道你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石昆语带嘲讽地道:“别告诉我,你还能治疗绝症?”
宋晔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林薇,然后露出一个微小而飘忽的笑容:“阿薇……你走吧,你要好好地活着。”
这才是石昆孤注一掷的原因,因为要死了,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不顾后果。
林薇笑了,眼中带一丝水汽:“废话,我上辈子能好好活着,这辈子我也能好好活着。”
她抹去眼角的泪痕,瞪着石昆:“你这个智障,你在哪个医院检查的,绝症?你怎么不说你老年痴呆呢?你长得比牛都壮,你告诉我说你得了绝症?你是傻子吗?”
石昆愣了。
林薇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你被人骗了不知道吗?傅文帆早就盯上你了,他肯定是故意让人给你出具绝症的诊断书,然后再给你提供帮助,目的就是让你为他做事,你是有多蠢,连这种低劣的骗局都看不出来?”
“不可能的……”石昆心神震荡,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他有片刻的晃神,去想林薇说的这种可行性。
就是这个松懈,躲在后面的便衣特警直接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手腕,下一秒,人群一哄而上。
时间来不及了,他们带着宋晔和李平等人就争分夺秒地往外冲。
宋晔耳边的声音很嘈杂,但他感觉到有只细软的手抓住了他,那温度可真暖啊,从指尖一直暖到心里,像是用不熄灭的炉火散发着融融暖意,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安心过,那是心脏胀满的感觉。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被人抬上了车,那只手一直抓着他,始终不曾放开,他却没有太多力气回握。
好难过。
“宋晔,别睡,醒一醒,我们回家再睡,好不好?”
他强自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女人清丽的面颊出现在视线中,一滴水珠落在白皙的腮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宋晔有瞬间的恍惚,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他用微哑低弱的声音问道:“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林薇笑了,眼中的泪意更多:“是,我来接你回家。”
宋晔仰着脸看她,轻轻开口:“我一直都在等你接我回家。”
他的衣服已经被大夫剪开,处理伤口,他无知无觉地看着林薇,纯粹漆黑的眼,没有一丝杂色,满满地只盛着一个人。
林薇低下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喉咙酸涩:“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没事儿,小伤死不了,位置挺好。”
一道突兀的声音插进来,正在用镊子给宋晔处理伤口的大夫说了这么一句。
空气安静了两秒。
林薇笑:“听见没有,你不会死的。”
宋晔也笑:“我知道,我当时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盼你来,又怕你来。
他笑着,不同以往高雅又深不可测的笑容,此刻他的笑,带着一些孩童的天真无邪,就像是一个裹着冷硬外壳的鸡蛋,骤然裂开,露出里面最柔软纯白的部分。
看着他的笑容,林薇心口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楚,她笑着道:“我该救你的,或许上辈子我就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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