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说药苦伤身, 朕已经体恤你了,却不知你如此贪心。”萧铎字字句句,都叫郁灵心颤。
萧铎已经答应将后宫的权柄转交给贵妃, 也已经默认了皇嗣的事,但是郁灵此刻清楚的明白, 这一切都化成泡影。
他死死扼住她的咽喉, 恨得咬牙切齿。
“你没有这么大能耐。”萧铎松开手,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 “是贵妃命人做的,是么?”
郁灵不答。
“将煎药的宫女带过来。”男人转身吩咐。
漱漱被禁军提到殿上来。
“说,是谁指使你做的?”萧铎质问。
漱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不说?”
御前侍卫立即将她按到在地, 一个板子重重的打到脊背,凄厉的一声叫郁灵惊恐万分。
“娴妃娘娘,救救奴婢!”
漱漱仰起头,死死盯着郁灵, 如此纤弱的身躯, 几杖下去便会香消玉殒。
郁灵害怕这样的萧铎, 害怕他在她面前杀人,她曾经在密室里看他面不改色地夺人性命, 她害怕。
“是、是臣妾”郁灵揪住萧铎胳膊,“陛下不要杀人。”
“你倒是忠心!”萧铎哂笑, 没有叫停, “你清楚该对谁忠心么?”
他拨开手边的药碗, 瓷碗四碎, 汤药飞溅。
“是贵妃娘娘命奴婢这么做的!”漱漱熬不住了, 终于招供。
萧铎仍旧没有喊停,渐渐的, 漱漱就没有声音了,郁灵眼看着禁军将人拖拽下去。
“去查一查,行宫膳房里还有谁是贵妃的人,查出来,不必回朕,一并打死,”萧铎吩咐。
郁灵跪在地上,再不敢向他哀求一句。
“回宫之后告诉你主子,后宫的权势,她往后休想再沾。”
萧铎离开了,等她再次抬眸,院子里那个雪人已经被踹得四分五裂。
他没有回宫,也没有赶她回宫。
郁灵只知道膳房换了一批新人,萧铎彻夜未回寝宫,他住在了另外一间寝宫,与她相隔甚远。
皇帝与贵妃斗法,怎么倒霉的都是她啊。
连着两日并未见到萧铎,听宫女说他白日都会去猎场狩猎,郁灵独自一日留在行宫,这明明是她肖想中的快活日子,她却快活不起来。
第三日夜里,她再度踏入温泉池子。
靠坐池壁,心想等回宫之后,她还是劝劝贵妃息事宁人罢,不要再使什么手段,否则只会将皇帝越推越远。
池水温润,郁灵昏昏欲睡。
忽得听见轻微的树枝踩踏声,她一抬眸就远远瞧见了萧铎。
郁灵:“”
萧铎显然也觉得意外,会在此处见到她,他像是方从猎场回来,手持弓箭,身着劲袍,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萧铎转身就走了。
郁灵:“”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可能这一次终究是她与贵妃做错了。
郁灵堆了个小雪人,然后偷偷地放到了萧铎寝宫门口。
却不想深夜,那雪人被扔回了她的院子,四分五裂的。显然这几日萧铎还未消气。
他从前都是赫赫扬扬,看谁不顺眼便用刑罚,这样生闷气的模样倒是叫她抓心挠肺的。
萧铎最喜欢她的身子。
郁灵特意更上那匣子里的衣裳,外披一件狐袄去了萧铎的寝宫,他已经休息了,侍卫见是她也并未阻拦。
昏暗而宽阔的寝宫,郁灵褪了外袍,手脚并用地爬上龙榻。
动作很轻,并未惊醒榻上的男人,她闻到了酒气,萧铎醉酒了?
他的容貌格外受上天眷顾,这一张绝世出尘的脸,郁灵凑上前去,轻轻啄吻他的眉眼。
手才去解他的腰带。
男人骤然惊醒。
黑暗中,他的目光凛然似是饿狼,看清她的容颜,“滚!”低沉而急促的一声。
萧铎将人推开了,她险些摔下龙榻。
“臣妾已经知错了。”郁灵不死心又凑上去。
萧铎并未再推她,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汹涌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她感觉窒息。
“非要勾引朕?你是不是觉得朕就一定会上钩?这手段你是屡试不爽。”
萧铎狠声切齿,指尖转而拨开她的额发,她有着一张乖巧的脸,就是这张脸,在数年之间将他骗得团团转。
她从不爱他,却这般主动接近他。
指尖划开她薄如蝉翼的衣裳,郁灵跪坐在他面前,她觉得有些屈辱,但也不敢反抗。
她肌肤似雪,分分寸寸,寝宫里一盏暖炉都没有,她冷到战栗。
萧铎恨到了极致,可是她怎么能体会呢?她如此愚蠢,怎么能知道他的心境?而他又该如何启齿呢?
衬裙并未完全遮住少女雪白的足踝,男人的手心轻轻按住,抚了抚,“就这么跪着,跪到天亮!”
萧铎堵气,背对着她侧身躺下。
郁灵就这么跪着,还不如打她两鞭来得痛快,好冷,郁灵轻轻抚了抚自己的手臂。
“若受不住,就趁早滚!”
郁灵委屈极了,换药的事,也不是她做的啊,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去,她吸了吸鼻尖。
“张口。”
萧铎坐起身。
啊?
郁灵唇齿微启,萧铎将她的小衣团了团塞她檀口。
他不想听她哭,眸光倨傲,带着几分鄙弃,“你这般,与教坊的女子有何异?上赶着服侍并不喜欢的人。”
我、
郁灵觉得自己的心如同那个雪人一般四分五裂了。
是啊,外人面前尊贵的她,此刻在他的榻上饱受屈辱,与教坊的女子何异?
算了,她今夜过来就是自取其辱,萧铎根本不想给台阶下,她下了龙榻,从地上捡起狐氅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帝寝宫。
***
隔日郁灵想回宫,人已经到行宫门口,侍卫却拦着说皇帝下令,她不能离开行宫半步。
他疯了么?
一边又厌恶她叫她滚,一边又不许她离开行宫。
她去萧铎寝宫时,萧铎正悠闲用早膳,不看她一眼。
“臣妾今日想回宫。”
萧铎手持筷子,“朕许你回宫了?”
“陛下的意思是,不许臣妾回宫?”
萧铎不看她,不言语,但就是拗着一股堵气的劲。
“臣妾只是劝漱漱不要换药,她不肯听。”郁灵同他讲道理。
萧铎,“人死了,你怎么说都行了。”
“臣妾、”
“况且,既知道贵妃命人动手脚。”萧铎放下筷子,终于看她,“不是应该先来禀告朕么?”
“贵妃也是为了皇嗣着想”
萧铎凝视着她。
郁灵既摆手,“臣妾没有那番心思!关于皇嗣。往后臣妾必定会每次都饮避子汤。”
“你就这么自信,朕往后还会招你侍寝?”
他就那么自信,她稀罕侍寝?
“那陛下往后预备传谁侍寝?”郁灵好奇询问。
她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恶意,但萧铎为何瞪她啊?
“谁都比你好!”
“那陛下来行宫为何只带臣妾一人?”
萧铎抿着唇不语。
“臣妾觉得,陛下还是挺喜欢臣妾的。”郁灵道。
“朕喜欢你什么?”萧铎质问她,“喜欢你满口谎言,喜欢你阳奉阴违?喜欢你的虚情假意,你有什么是值得朕喜欢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叫郁灵无法回嘴,“那陛下不喜欢臣妾”
都是逢场作戏,他又较什么真?
她顺着他的话说,他现在又是什么脸色?
“臣妾何时虚情假意?”郁灵咕哝,“臣妾对陛下一片真心。”
萧铎嗤之以鼻。
“陛下若真这不喜欢臣妾,臣妾倒不如回苏州府家去。”
“你尽管去,看你父亲让不让你进门。”萧铎恶狠狠道。
“你究竟放不放我回宫?”
“你就在行宫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她当年究竟为何要嫁进誉王府
“不吵了,我都累了。”郁灵咕哝,“我还没用早膳呢。”
横竖都已经这样了,她也不装了,矮矮的膳桌上就一双筷子,郁灵席地而坐,伸手取过萧铎手边的筷子。
早膳还挺丰盛。
郁灵自顾自地吃起来。
膳桌对面的男人眉眼凶恶。
她这样的,就叫做无赖,又憨又蠢又无赖,能把人气死!
“臣妾还是喜欢以前的样子。”
“以前什么样?”
萧铎话说出口,才察觉自己被她带歪了。
“以前陛下来臣妾寝宫,侍寝完就离开,很少对臣妾说话。”
夜里,郁灵依然留在行宫。
山间寒风呼啸,殿里暖意融融,郁灵躺在软绵的榻上睡得正沉。
忽然不觉有人推开殿门,广袖长袍,狐裘落了地,撩开内室的幕帘。
郁灵做了个无法言说的梦,梦里她与萧铎、
郁灵微微蹙眉,梦中的她知道自己身处梦境。
“别、”
她惊醒过来,才发现这一切不仅仅是梦境,昏暗的寝宫里,她隐约瞧见榻尾的人形轮廓。
恍若深夜潜入宅邸的野兽。
大约是梦境的缘故,她接受了他。
男人大手捏着她的足踝,他没有如往常一般俯过来吻她,甚至不愿与她更多的亲近,他只是、
郁灵觉得他只是为了折辱她。
“陛下”
男人没有回应她,但他也愈加不收敛。
不知为何,郁灵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眼底渐渐蓄泪,她侧首轻轻咬着自己手背。
她觉得好难过
萧铎走了。
她的衣裳完好,垂眸瞧见自己屈起的腿,在月光下白得晃眼。
哭声不可抑制地从唇边溢出,她太伤心了,不禁哭到哽咽。
“不是喜欢朕这样么?”
清冷的声音从殿里响起,郁灵顿时一激灵,乘坐起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萧铎就站在不远之处,他去而复返。
“侍寝完就走?”
男人一身广袖长袍,青丝披散,眸光孤傲,与黑暗融为一体,脸上毫无一丝残留的欲念。郁灵湿漉漉的眼眸瞪着他,他故意这般,为的就是叫她后悔说出那样的话。
“那爱妃怎么哭了呢?”他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指节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这一瞬间,她觉得羞耻,却又无处遁形。
他真的是个很可恶的男人!天底下最坏的人!
“喜欢朕往后这样对你么?”萧铎坐到榻边。
他语气温和,郁灵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躲。
“告诉朕,喜欢么?”他追问。
郁灵咬着牙。
衬裙裙摆并未掩住一方玉足,男人的手轻轻覆上。
郁灵一瞬间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抬眸瞪向她,她要挣脱,萧铎却使了力道。
“喜欢朕那样对你么?”
粗粝的手顺着脚踝往上,“不说便是喜欢,那就再来一回?”
郁灵无奈摇头。
“不喜欢,臣妾一点都不喜欢!”
***
元宵节前夕,郁灵随萧铎回到皇宫。
往年的元宵节,郁灵、贵妃还有皇帝三人会在一道吃团圆饭,与从前在誉王府一般无二。但今夜不同,贵妃派人去御书房请皇帝,萧铎却推脱了。
贵妃始料未及,郁灵倒是毫不意外。
顾明月笑道,“想来陛下政务繁忙,你我先行用膳吧。”
时移世易,郁灵不知道贵妃是否有所感受。
岂料晚膳过半,萧铎却派人来紫宸殿,“陛下请娴妃过去用晚膳。”
元宵佳节,他竟然这般做法,这是摆明了下贵妃的面子。
“娴妃,你过去吧。”顾明月眉宇间黯然神伤。
郁灵左右为难,她思索片刻,觉得还是留下为妙,告诉宫女,“你回去禀告陛下,就说我已经在紫宸殿用膳了,今夜便不过去了。”
做了这决定,郁灵始终惴惴不安,但萧铎并没有再派人来。
一直到晚膳结束,蔡全忽得匆匆进来,“娘娘,淑妃娘娘送我们宫里头缺宫女,要给娘娘送几个宫女过来。”
贵妃脸色骤变,“淑妃敢明目张胆地往本宫宫里安插人手?”
“说是陛下的意思。”
未过多时,宫人送来了,足足五十多人,郁灵瞧着都有些眼熟,其中好几人都受了刑。
贵妃见后久久不语。
蔡全道,“她们、她们都是、”
郁灵已经猜到一二,这些人,都是贵妃安插在后宫各处的眼线,萧铎竟然将她们全挑了出来。
“在行宫发生了什么事?”贵妃问郁灵。
郁灵只能说了,漱漱换药却被识破之事。
贵妃扶住额头,“难怪他今夜不过来。”
郁灵再愚钝,也知道萧铎这次的确震怒,后宫的权柄恐怕很难再回到贵妃手中。
从誉王府到皇宫,皇帝、她、贵妃三人之间,那样的默契被彻底打破了。
可是她能体会贵妃的痛苦,知道贵妃为何如此急功近利,贵妃离皇后宝座永远都只有一步之遥,但因她无法生育,这一步恐怕至死才能走完。
未过多时,又有宫女从养心殿过来,“陛下请娴妃过去用膳。”
郁灵心头一沉,瞧着眼前这几十个受了刑的宫女,这是萧铎给她的警告?
像是他会做的事,这个疯子。
郁灵不敢不去。
她原以为萧铎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但桌上的晚膳热气腾腾,都是她平日爱吃的菜。
“娴妃,朕将你的父亲调来皇城如何?”
啊?
那可太好了。
不,不对,萧铎素来不喜欢她父亲。
“不必了,臣妾不好恃宠而骄。”
郁灵食难下咽,“陛下,从前的元宵佳节,都是你贵妃还有臣妾一道用膳。贵妃盼着陛下陛下能过去吃一顿团圆饭。”
萧铎手握瓷碗,侧眸看她,“娴妃,你也说是从前了。”
“你若觉得朕这的团圆饭不好吃,也可以去别处吃。”
萧铎三言两语,郁灵立即闭嘴了,她当然不敢回紫宸殿。
“今日这身衣裳不错,可惜配的珠饰不够华丽,一会儿去朕的私库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可以拿去。”
哇,好啊!
不过是一顿晚膳而已,去哪里吃不一样吃嘛!
郁灵很贴心地给皇帝夹菜,“陛下这里的晚膳合臣妾心意,臣妾哪里都不去。”
没错啊,她是个势利的女人。
晚膳用完之后,郁灵欢欢喜喜地去萧铎私库中挑了一套粉碧玺头面。
未过多时,蔡全也从紫宸殿过来了,“娴妃娘娘,贵妃忽然生病,浑身滚烫,奴婢正要去御药房找御医,娘娘若用完晚膳,就请去紫宸殿看看贵妃吧。”
啊,贵妃以前最多是咳疾发作,这怎么还烧起来了。
郁灵担心,“那我马上回紫宸殿,陛下你也一道去看看吧。”
萧铎冷面冷心,“朕是御医么?”
啊,无情无义的男人!
郁灵孤身赶回紫宸殿,唯见贵妃躺在榻上,情况倒是还好,御医过来诊断说是感染风寒所致。
“哪里那么严重,还要你从御书房过来。”贵妃道,“今夜元宵佳节,打扰你与皇帝团聚了。”
啊?
贵妃这话说得郁灵心里都愧疚,“贵妃生病,臣妾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贵妃。”
蔡全在榻边道,“如今宫里,贵妃能信任的人,只有娴妃你一个了。”
郁灵觉得皇宫之中,能叫她真心以待的也只有贵妃,毕竟这么多年,自己在她身边也受了庇佑。
贵妃瞧着郁灵,“娴妃,这粉碧玺倒是很衬你,是陛下所赐?”
郁灵默认了。
“可惜不衬你的衣裳。”
“蔡全,从本宫妆奁匣子里取那件东珠项链。”贵妃吩咐。
贵妃的这串东珠项链,一颗颗圆润洁白,大小相似,旷世稀有。
“今日元宵佳节,难为你留在本宫身边侍疾,这串项链赠你了。”贵妃亲自替她戴上,“这比那串粉碧玺项链更贵重。”
哇!
郁灵喜滋滋的,她今年必定走财运!往后若是实在熬不住了,逃离皇宫,光这碧玺项链与东珠项链都够她吃几辈子的了!
“本宫喝了药,要睡了,你去隔间休息吧。”贵妃道。
哦哦,好。
不过是还给地方睡觉而已,就得了这串东珠,嘿嘿。
还得是她这个金饭碗啊。
“贵妃娘娘,御书房来人,说陛下头痛的毛病犯了,要娴妃过去!”
啊?
郁灵抱着枕头正准备睡下。
头痛就传御医嘛。
“那臣妾、臣妾还是过去看一看吧。”
贵妃揪住她的手,“一会儿还回紫宸殿好么?”
郁灵自然应下。
郁灵一走,蔡全就道,“贵妃娘娘何必与陛下争呢?”
顾明月郁郁寡欢,“元宵佳节,我只是不想孤家寡人罢了。”
郁灵觉得自己今夜忙死啦。
“陛下怎么就头痛了呢?”郁灵询问萧铎,必定是坏事做多了,遭到报应了吧。
“你来替朕揉一揉。”
郁灵跪坐到皇帝身后,“传御医没有?”
“别说话。”
郁灵:“”
萧铎:“方才戴的粉碧玺项链,怎么换成东珠了?”
“贵妃所赠。”郁灵道。
“不衬你。朕私库里有一串东珠,比这串更好。”萧铎闭起眼眸,她衣袍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揉了一会儿,萧铎说头痛好了。
“那臣妾回紫宸殿了。”郁灵道,“贵妃还病着呢。”
萧铎忽得起身,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贵妃的女人,还是朕的女人?”
啊?
郁灵一脸茫然地皇帝对视。
正当她犹豫时,萧铎忽得将她推倒在榻,掀她的裙裳。
“陛下?”她急促地唤了一声。
萧铎置若罔闻,堵气去咬她的膝侧。
少女脸颊飞上一片红霞,“你、你做什么?”
她伸手去推他。
萧铎没料到她竟敢对他使出全力。
险些被她推下榻,仰头给了她一个不善的眼神。
“你手不要了?”
第62章
萧铎鲜少做这样的事。
他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 不像是会这般卑微的。
郁灵的感觉,确实妙极了,今夜自己哪里都去不成了。
凝视着萧铎的唇, 她心脏怦怦直跳。
“你明明就很喜欢。”萧铎唇边笑意明显,起身去桌边斟茶。
啊!!!
一句话周遭那暧昧不明的气氛彻底消散了。
郁灵有一种感觉, 虽然有些荒谬, 但她觉得皇帝与贵妃是不是在争夺她啊?
她在他们心中还挺重要?
嘿嘿。
待萧铎漱完口回来,郁灵道, “陛下方才说私库里有一串东珠项链,比贵妃那串更好,那陛下会不会赐给臣妾?”
正当此时, 外头又有动静。
“陛下,紫宸殿的蔡姑姑过来,问娴妃何时过去?贵妃不肯喝药。”
萧铎脸色阴沉下来,侧眸看着郁灵, 雷厉风行道, “你今夜若留下, 朕就将项链给你。”
他们果然在争夺她啊。
贵妃给了她一串东珠,萧铎给了她一串碧玺项链, 外加一串东珠,今夜萧铎更胜一筹。
郁灵下了龙榻, 整理衣裙后来到御书房门口, 三言两语打发了蔡全, 说自己明日清晨再过去。
“怎么又不去了?”萧铎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好了。
“臣妾是陛下的妃嫔嘛, 陛下身子不适, 臣妾自然要侍奉左右!”
她倒要品鉴品鉴,那串东珠比贵妃那串好多少!
驾轻就熟地跟着萧铎进入他的私库, 郁灵见到东珠链子的瞬间瞠目结舌,原以为那串翡翠珠链已经是旷世稀有,这、这串东珠链子。
珍珠的大小比贵妃那串生生大了一倍,头颈真的不会断掉么?
这才是皇家真正贵重的珠宝。
她身着纯白色衣裳,佩戴这串珠链,衬得肌肤愈加雪白晶莹。
“喜欢?”萧铎问她。
喜欢!不不不,她不能太激动,显得她这个人势利。
“喜欢。”郁灵道。
萧铎眯了眯眼眸,他并不太会欣赏珠宝,只觉得娴妃戴着赏心悦目,郁灵扭头又瞧见珠宝匣子里一对三绞丝翡翠手镯。
碧绿通透,世间罕见,郁灵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
她好想将萧铎的私库搬空,然后远走高飞!
隔日清晨,郁灵去紫宸殿侍候贵妃饮汤药,贵妃留意到她脖间的东珠项链,“这是陛下所赐?”
郁灵没有否认。
“再过几日便是你二十岁的生辰了,是个大日子,可惜本宫如今身子这般不好,也没有办法为你筹备生辰宴。”顾贵妃打开妆奁,从中取出一只洁白无瑕的羊脂玉镯。
“这镯子本宫戴着小了,你手腕纤细戴着正好,就给你戴吧。”顾贵妃道。
郁灵受宠若惊,这羊脂玉细腻温润,瞧着是老物件了。
贵妃病重,郁灵连着在紫宸殿照顾了她三日。
待第四日,萧铎又传郁灵去御书房,“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往御书房跑?”
嘿嘿。
“贵妃生病嘛。”郁灵道,“本来臣妾不想照顾贵妃的,但贵妃在病中还想着臣妾生辰将至,还送了臣妾生辰礼。”
郁灵抬手,将贵妃所赠的羊脂玉镯伸到萧铎面前,“所以臣妾感动不已,自愿留在紫宸殿照顾她。”
“不过是一只羊脂玉镯子而已。”萧铎嗤之以鼻,“你怎么那么容易感动。”
就是这样,有竞争才有进步!
“从来都没有人送给臣妾如此贵重的玉镯,贵妃说了二十岁生辰是个大日子,女子一生一定要有一只像样的玉镯,能保平安。”
“朕私库里没有玉镯么?”萧铎道,“随便哪一件都能抵得过你手上的镯子。”
然后这一夜,郁灵如愿以偿得到了想要的那对三绞丝翡翠镯。
古语有云,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嘿嘿。
“多谢陛下,后宫之中,陛下对臣妾最好了。”郁灵很敬业地揽过萧铎的脖颈,轻轻啄吻他一下。
要不怎么说她这是金饭碗呢?
用珠宝讨女人欢心,萧铎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容易之事。
虚情假意也罢,若她能这样一直演下去,他也无所谓。
“娴妃,你还记得宫宴上蜜瓜么?”
啊?少女睁着晶莹的眼眸,一脸茫然,什么蜜瓜?
他伸手轻轻拨开她的发丝,“不论朕喜不喜欢甜食,不论朕吃不吃,往后你亲手切的蜜瓜,朕都希望你能奉到朕面前,而不是给贵妃,听懂没有?”
郁灵似懂非懂,她觉得萧铎就是贪心。
“贵妃的病,恐怕将来都要静养,往后还是少去紫宸殿。你既收了朕的珠宝,还是多来御书房陪陪朕。”
郁灵笑着道,“臣妾遵旨。”
她巴不得天天在他这儿呢,在他私库里疯狂敛财真的好快乐!!!
照着这形势,淑妃掌权,贵妃的后位毫无指望,若是淑妃登上后位,她就立马卷包跑路!!!
***
郁灵一连两日都再没去见贵妃,直至蔡姑姑来了清宁殿,“贵妃与陛下失和,整日闷闷不乐,娘娘劝劝陛下,去紫宸殿探望贵妃?”
蔡全道,“毕竟她们夫妻多年,情意深厚,或许见了面便好了。”
“可是眼下,皇帝并没有将后宫权柄交还给贵妃的意思。”
郁灵觉得,唯有将淑妃手里的权势拿过来,贵妃与皇帝之间才能冰释前嫌。
“奴婢想起来了,再过几日便是娴妃你的生辰,到时候陛下必定会来清宁殿。”蔡全道,“不如娘娘委曲求全,给皇帝与贵妃单独见面机会?”
郁灵答应下来。
“对了,贵妃说那只羊脂玉镯不够贵重,特意命人寻来这块血玉,听闻所佩戴者百毒不侵,一生平安顺遂。”
哇!这几日见到的珠宝,一样比一样珍贵。
生辰当夜,郁灵将贵妃与皇帝一道请到清宁殿来用膳,用完晚膳她就找了个借口出去,留给皇帝与贵妃独处。
娴妃久久不回,殿里暖炉烧得滚烫,萧铎坐在椅榻上。
“贵妃的病好了?”
顾明月忽得发现,这些年她极少与萧铎独处,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话。
“是,臣妾不过是感染风寒,这几日养好了。”顾明月道。
如此寒暄完,沉默了许久,娴妃始终没有回来。
“陛下是预备就这么让淑妃打理后宫么?”
“你身子不好,往后还是少操劳。”
一句话,叫顾明月彻底死心,她这些年苦心经营,最后竟然全便宜了淑妃。
“淑妃听太后的话,恐怕日后后宫不得安宁。”顾明月道,“臣妾这几日知道了一件事,有关于太后。”
“何事?”
“陛下只知道臣妾在后宫各处安插了眼线,却不知臣妾为何这样做,太后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吩咐御膳房的人在妃嫔的膳食里动手脚。”
萧铎眸光认真起来。
“太后一心想要陛下立废太子的儿子为皇储,陛下觉得她为何笃定你将来没有子嗣呢?”
看着萧铎这样,顾明月心里很痛快。
“娴妃侍寝多年,为何没有子嗣呢?陛下难道从不怀疑么?”顾明月道,“淑妃听太后的话,难保她往后不会继续这么做。对了,娴妃的身子,往后也不会有孕了,陛下其实不必再饮药。”
“还是说陛下早已经知道此事?”顾明月道,“陛下明知臣妾这么多年,盼着娴妃能生下皇子,如此臣妾便可以登上皇后的宝座。”
萧铎听着,继续饮茶。
顾明月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萧铎他自始至终都知道一切。
“贵妃,当年入主皇宫时,太后确实说过,若你能诞下皇嗣,便给你皇后的宝座。”萧铎正眼看她,“但是朕从未许诺过你。是你过于贪心了。”
夜里寒风瑟瑟,郁灵也不想去紫宸殿待着,就找御花园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这糟糕的生辰。
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忍一忍。要是皇帝与贵妃可以和好,那她也能安心了。
直至子时过半,郁灵才又晃荡回清宁殿,殿里灯火通明,空空荡荡,也不知宫女们去了何处?
“爱妃回来了。”
郁灵一回头,萧铎就坐在椅榻上。
“去小厨房看看,怎么去了两个时辰?”
当然是为了给你和贵妃制造独处的机会啊!毕竟收了人家的礼!
“今日生辰,臣妾盼着陛下与贵妃可以和好如初。”
“你倒是贴心。”
男人眉眼冷峻,伸手拿起她胸口的血玉,“这是贵妃赠你的生辰礼?”
郁灵心虚。
“为了这块血玉出卖朕?”
萧铎忽得想起司徒珏说过的那句话,说他的两个妾室,一个贪财,一个恋权,真正是一字不错。
“朕给你的东西还少么?”萧铎鄙弃,“你到底多贪心?”
“臣妾是真心要陛下与贵妃和好,才不是为了这块血玉。”
虽然血玉也有一部分的原因,但只有一点点!!!
“今夜是你的生辰,朕不与你吵。”萧铎压下沉沉怒火,伸手扯下她脖间的血玉,“扔了,往后不要再让朕看到这件东西。”
他今夜要留下么?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与他亲近。
“臣妾癸水已至,今夜恐怕不能侍候陛下。”
这个借口她从前一直都会用,脱口而出之后,她才想到萧铎已经拆穿过她了,郁灵眼神闪避,今夜是她的生辰,她不想侍寝。
浑身都写满了抵触。
她能感受到头顶那道谴责的目光。
“娴妃,你还不知道吧?”萧铎冷冷道,“贵妃身子久久不愈,朕命她去行宫修养一阵子,她何时病好了再回宫。”
啊?
郁灵云里雾里,皇帝什么意思?若是贵妃身子一直不好,那岂不是不能回宫?
“臣妾也同去吧?”
萧铎眸光孤傲,嗤之以鼻,甩了甩衣袖离开清宁殿,“在宫里待着!”
***
隔日清晨,贵妃车驾离开了皇宫。
该置办春装了,内务府送来几匹料子,颜色不是太俗气就是太素雅,完全没有入郁灵的眼。
怎么事事都不顺。
“如今淑妃掌权,贵妃离宫,内务府眼里哪还有清宁殿啊。”绮罗抱怨道,“每日送入小厨房的食材也都是淑妃宫里挑剩下的!”
郁灵也发愁。
一连十日,萧铎都没有召唤贵妃回宫的意思。
郁灵坐不住了,今夜特意打扮一番主动去了御书房,想探探萧铎的口风。
“爱妃信期过了?”
郁灵点头。
“还是说有求于朕?”
“臣妾就是想陛下了。”郁灵依偎过去撒娇,“政务有这么繁忙么?陛下这几日都不来看望臣妾。”
萧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有时候看她演戏,也是很有意思。郁灵有一双清澈的眼眸,生得清纯,不论说什么话,都像是真的一样。
“既知朕政务繁忙,你为何不来?”萧铎将她抱到怀里。
“臣妾怕打扰陛下。”
不是的,她纯粹就是对他敬而远之。
“说起来,贵妃离宫已经数日了,陛下预备何时传她回宫?贵妃不在宫里,淑妃与德妃都欺负臣妾。”
萧铎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眼底富含深意,似在无声道,这就是你今夜来的目的?
郁灵心虚,虽然她确实是来打听这件事的,但是她也顺便来与皇帝联络联络感情!
“娴妃,你已经年满二十了。”萧铎忽然道。
他什么意思?嫌她没有新进宫的秀女年轻?
呵,喜新厌旧的狗男人。
男人的手心隔着衣裳轻轻贴合她的腹。
“十日,朕不逼你喝避子汤,若你能怀上皇嗣,让贵妃从行宫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郁灵瞳孔骤然睁大,他说什么?萧铎的话匪夷所思。
“若你能平安生下孩子,不论皇子还是公主,朕封你当皇贵妃。”
皇贵妃?这是郁灵不敢肖想的,她曾觉得自己可能至死都只是娴妃。若当上皇贵妃,那不是越过淑妃去了么?也可以解了她与贵妃的困境。
“可是陛下说过,臣妾不配。”郁灵记得很清楚,他当着臣子的面说的,事后也不对她避讳,叫她不要妄想。
萧铎眸光真挚,“你现在只管回答朕,愿不愿意?”
“臣妾臣妾”
这对于郁灵是天大的诱惑,她心脏狂跳,连话都不会说了。
“臣妾愿意。”
萧铎唇角晕开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找到了新奇有趣的事,牵起她的手,朝着浴殿走去。
萧铎解过无数次她的裙裳,这一回很不同,两人额头轻抵,清晰地听见彼此淡淡的气息。
郁灵也说不出哪里不同,她只知道一向在此事上懒惰的她,此时此刻,急于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这个男人,与他纠缠至死
后半夜,浴池的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坐在他怀里。
轻如蝉翼的小衣浮在水面,郁灵想站起身,水声哗啦。
“别动”男人手臂紧箍少女纤细腰身,“不是想方设法地要皇嗣么?再多待一会儿。”
郁灵自始至终都很听话。
只十日的时光,他允许两人都不饮药。
直至内室榻上,萧铎熄了烛火。
既是难得的机会,郁灵完完全全纵容萧铎。
萧铎享受着少女的顺从,甚至有时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了,她还是忍耐,就这么想要皇嗣么?
从前她稍微累到就耍赖,思及此处,他便没有温柔。
实在是好滋味。
郁灵小睡了片刻,直至天亮之前,幔帐之中朦朦胧胧,郁灵感觉萧铎移开了她的遮挡眼眸的胳膊。
“爱妃、”
累死了,郁灵咕哝一声,翻过身想继续休息。
“不是想要皇嗣么?”萧铎问她。
她睁开眼眸,认真询问,“昨夜不足矣有孕么?”
没有人同她讲过这些,从前嬷嬷们只教她如何侍寝。
昏暗幔帐之中,男人轮廓分明,身形健硕,手心轻触她的膝盖,“谁同你说要子嗣是那么容易的事?总要纠缠段时日。”
郁灵似懂非懂。
总之萧铎答应她若有孕,就封她当皇贵妃,纵然困倦,依然微微动了动膝。
该死。
萧铎垂眸看着陷在被褥里人,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漂亮眼眸,既困倦又无辜,好似彷徨,又对他有着全部的信任。
有那么瞬间,他都不忍心再骗她。
但是她这些年就是顶着这张清纯的脸哄骗他的不是么?
所以她也不冤枉,男人手心轻轻握住少女足踝,凑上前的同时去轻轻啄吻她的唇。
“怎么那么乖?”
第63章
郁灵睁开眼眸时, 已近黄昏,从御书房回来之后,她竟然睡了整整一日。
抚了抚平坦小腹。
“娘娘, 陛下请娘娘夜里去御书房。”
郁灵任性地用手臂挡着眼眸,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想当皇贵妃!顾贵妃她也不是非要回宫不是么?
她好疲惫啊。
“告诉传话的宫女, 我今夜不过去了。”郁灵翻了个身继续休息。
御书房里, 淑妃正在禀告宫务,“宫女的春装, 绣房赶制好了,还有御药房的药材”
“陛下,娴妃宫里回话说, 娴妃今夜不过来了。”
萧铎正悠闲地靠坐御座。
淑妃继续禀告,“各宫妃嫔的衣裳,还有新春的首饰明日都会、”
“今日就送到各宫去,至于清宁殿的东西, 不论是主子的还是宫女的, 都不必送过去了。”萧铎道。
啊?
赵淑妃不明所以, 皇帝这不是故意挑起她与娴妃的矛盾么?
不管了,如今她只要事事都听皇帝的, 便能安枕无忧。
“臣妾知道了。”
郁灵下午就得了消息,小宫女来她跟前告状, 说其他宫里的小宫女都得了新衣裳, 就清宁殿没有。
妃嫔们的新春首饰衣裳, 内务府也没有送来, 说是淑妃的意思。
郁灵正躺在椅榻上悠闲地吃点心。
瞧着小宫女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气得像圆滚滚的小麻雀。
“自从贵妃出宫,内务府的人可劲地欺负我们!!!”
“娘娘, 您也是四妃之一,怎么能被淑妃欺负成这样!!!”
“内务府也太不把我们清宁殿放在眼里了!!!”
小宫女们三言两语,郁灵什么面子都没有了,她直接去御书房告状。
萧铎正在用晚膳,见了她和颜悦色道,“不是不过来了么?”
“陛下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她狠狠告了淑妃一状。
萧铎一边用膳一边耐心听着。
“陛下若不训斥淑妃,就是纵容她,往后宫里就没有臣妾的一席之地了!!”
她真的好气啊。
萧铎觉得有趣,“她事忙,偶尔有些疏漏在所难免,朕命内务府明日给你送去罢了。”
啊???
郁灵拳头攥得紧紧的,萧铎还不如不说话,他说这些她更气了!!
“陛下在为淑妃开脱?!”
她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还在为姓赵的开脱,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一道坐下用膳吧。”萧铎很淡然。
“陛下觉得淑妃没有错么?”
“她放执掌宫务没有几日,你该从旁协助,而不是”萧铎眉宇间泛着笑意,“暴跳如雷。”
郁灵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娴妃,有句话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淑妃掌权,你还是安分一些为好。”萧铎道。
郁灵觉得,她想与萧铎同归于尽。
“毕竟你只是娴妃,而不是皇贵妃。”
啊?
“臣妾若是皇贵妃又如何?”
“你若是皇贵妃,行皇后之权,淑妃自然听命于你。”
这就又回到那个点上,她若生下龙嗣,那便万事顺遂了。
“所以今夜留下么?”萧铎问她。
当然!
紧接着几日,淑妃又屡次挑衅,萧铎维护淑妃,郁灵完完全全被激起了斗志,她想当上皇贵妃,好让赵淑妃跪在她面前求饶!!!
到时候她会克扣淑妃宫里所有用度!!
话又说回来,萧铎真正铁石心肠,无论她怎么在他面前告淑妃的状,萧铎都不为所动,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淑妃。
十日之约还余最后一日。
今夜萧铎没有传她去御书房。
小宫女禀告道,“奴婢方才经过御书房,瞧见淑妃进去了,所以恐怕今夜陛下不会传娘娘侍寝了。”
其他小宫女道,“那淑妃今夜侍寝?”
“淑妃如今风头正盛,若叫她怀上龙嗣,恐怕皇后之位就是她的了。”
小宫女们嘀嘀咕咕的,郁灵听得心烦意乱,若是赵淑妃真有了身孕,那郁灵觉得哪天被赶回苏州娘家也不一定。
她再次主动去了御书房。
淑妃果然正坐在御案边上与皇帝说话,见她进来,他们二人也不过是朝着她瞥了一眼。好啊,昨日还抱着她亲热,今日就换淑妃了?
郁灵厚脸皮地在椅榻坐下了。
她倒要看看,萧铎今夜会不会留淑妃过夜。
两人似在讨论宫务?用得着夜里讨论么?其实她也没有资格管他们,毕竟淑妃也是四妃之一。
可是萧铎从前并不会传淑妃侍寝。
明明默认这十日,都招她侍寝的啊。
他怎么不守约呢?
狗男人必定是对她腻了。
渐渐夜深,郁灵困了,坐着打瞌睡。
“朕与淑妃还有许多事要谈,娴妃你若困了,就先回清宁殿吧。”萧铎道。
好啊,竟然赶人啦!
“臣妾还不困,陛下,臣妾听着宫务,也学一学,若淑妃需要,臣妾也可以帮着料理宫务!”
郁灵说了违心的话,她最懒了,哪里会帮忙。
“好,那你便听一听。”萧铎眉宇间泛着笑意。
宫人进殿送茶时,一不留神将茶盏打翻,弄湿了萧铎的袖子,淑妃惊呼一声,“快取件衣袍来,更深露重,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郁灵眯了眯眼睛,这宫女不会是淑妃事先买通的吧,淑妃好借此脱萧铎的衣裳!
“不用劳烦淑妃!我知道陛下的常服放在哪里!”
郁灵还是头一次对萧铎的事情如此上心,她眼明手快地从衣柜里取了新的衣袍。
贵妃不在宫里,只能靠她自己争宠了。
唉!!
屏风后,萧铎垂眸看着面前分外殷勤的人。
从前清晨叫她起来伺候她更衣,她都懒懒散散推脱,如今倒是一副誓死捍卫的架势。
“劳烦爱妃了,这么晚还要替朕更衣。”
“不劳烦,伺候陛下是臣妾的本分!”
只是她如此表忠心,萧铎的神情却是似笑非笑,透着一丝渗人的阴鸷之感。
更完衣袍,两人回到外间。
淑妃还未离开,向萧铎奉上热茶,“臣妾命宫女重新沏了一杯,陛下喝了暖暖身子驱寒。”
驱寒?不过是茶水滴落衣袍罢了,哪里会受寒?郁灵不禁感叹,淑妃这段时日变化很大,仿佛一夜之间长了个机灵脑子。
不不不,她怎么能夸淑妃!她也要表现表现。
“陛下饿么?臣妾命御膳房送夜宵过来?”
哼一杯热茶算什么,看她多贴心!
“朕无妨,倒是淑妃没用晚膳,让御膳房做一些淑妃爱吃的”萧铎道,“燕窝粥。”
哈?
郁灵情不自禁不满地瞪向萧铎。
“劳烦娴妃了,还特意去一趟御膳房。”淑妃落井下石。
郁灵离开御书房,行在廊下,心里燃着一把火,萧铎竟然知道淑妃喜欢吃燕窝粥!
待回到御书房,郁灵发现淑妃与萧铎正亲密呢。
淑妃在给萧铎按肩?
淑妃道,“娴妃来回一趟御膳房可真快。”
这是嘲讽她呢。
“淑妃你没吃晚膳,还是歇歇别给陛下按了,免得体力不支晕过去。”
“多谢娴妃提醒,为了陛下,就算晕过去我也心甘情愿。”
萧铎正饮茶,听见拈酸吃醋的语气,险些呛到。
真的很有意思。
没一会儿御膳房送来燕窝粥,淑妃便去花厅用膳了,待御案边只她与萧铎两人,郁灵恨恨地瞪向萧铎。
“陛下倒是体贴淑妃,知道淑妃爱喝燕窝粥。”郁灵忍不住嘀咕。
萧铎不言语,只是端起茶盏,眉宇之间泛着淡淡笑意。
“臣妾喜欢吃什么,陛下怕是一个都不知道叭!”
为了防止淑妃听见,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小手还伸出食指,一本正经地戳了戳男人的衣袍。
萧铎依然不言语。
“你说啊,臣妾喜欢吃什么?”
“你要是今天说不出来,我可就不走了!”
这会儿钻入牛角尖了。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她堵气说话,还伴随着一声哼。
“臣妾十四岁就进誉王府了,赵淑妃还是在我之后才进后宫的。”
萧铎放下茶盏,终于抬眸正视她,出尘的容貌瞬间就叫郁灵闭嘴了。
“爱妃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眉宇之间哪里还有半分戾气,男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压低声音说的,语气还特别温柔,虽然带着点儿嘲讽。
郁灵腾地一下脸红了。
“臣妾没有吃醋。”郁灵郑重申明。
哈?萧铎配么?还吃醋?
“淑妃是太后的侄女,算起来朕认识她的时间比你长,朕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奇怪么?”
一句话彻底叫人无力反驳。
她本来该生气的,但是萧铎鲜少这么认真说话,好迷人。
不不不,她怎么可以觉得她迷人!
淑妃用完膳回来,“多谢陛下的燕窝粥,臣妾告退了,陛下也快休息吧。”
郁灵为了掩饰尴尬,立即岔开话题,“淑妃,前几日宫里发放宫女的春装,为何唯独没有清宁殿的,你是不是在克扣我清宁殿的用度。”
淑妃用帕子仔细擦拭唇角,克扣清宁殿的用度虽是陛下的命令,但淑妃不会蠢到将萧铎抖出去。
“从前贵妃在宫里时,清宁殿拿了不少好处,娴妃的宫女不缺衣裳吧。”淑妃悠悠地说完向皇帝行了一礼。
萧铎明明听见了,知道淑妃处事不公,竟然也没训斥她。
“朕疲乏了,爱妃也尽快回去吧。”
郁灵心想,不行,这样下去她的金饭碗迟早被砸掉,她要当皇贵妃。
“陛下,今夜不要臣妾侍寝么?”
郁灵这话说出口,连自己都震惊,从前她只想方设法躲着侍寝,还编了不少借口,如今竟然还上赶着侍寝。
时移世易啊,她心里唉声叹气,人在屋檐下!!
萧铎就立在她身前,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淡然自若地告诉她,不要。
“爱妃,纵、欲伤身啊。”
啊?
她没听错吧?萧铎竟然有一日也会说这样的话?
这应该是她的词。
“陛下身子不适么?”
“朕是怕你累到。”萧铎道。
“臣妾不累!臣妾身子很好!”郁灵语气很认真。
“可是朕今夜没有什么兴致。”萧铎道,“疲惫得很。”
郁灵主动仰起头去亲他,带着点儿讨好的意思。
沐浴过后她换了一件衣裳,料子轻透,主动坐到他怀里。萧铎懒懒散散,仿佛真若她所言一般没有什么兴致。
郁灵头一回如此明目张胆地勾他。
为了皇嗣,她没有一丝尊严了。
“爱妃就这么喜欢朕么?”萧铎温柔问她。
郁灵点头。
萧铎转而将她放在榻上,眸光流连,反客为主
这就是萧铎所谓的疲惫?没有兴致?
她倒是真疲惫了。
“臣妾乏了、”
她晶莹清纯的目光撞入男人眼眸,萧铎扯过边上的玉带轻轻地遮住了少女一双美目。
事到如今,没有怜悯她的必要,他也自知疯魔了。
目不可视,随着他的靠近,郁灵彷徨得地张开十指推拒。
“不是说喜欢朕么?为何要推朕呢?”
一双皓腕被轻轻束起。
萧铎满意地瞧着榻上的人,浑然为他所掌控。
纤柔的身躯,双肩微颤,虽看不清她面上神情,但萧铎知道她内心彷徨无措。
他听她微弱的泣音,停下来轻轻抚过她浓密发丝,“哭什么?不是要皇嗣么?”
而后她便不哭了。
萧铎自是没有怜悯她。
“朕予你便是。”
萧铎将人欺负得很彻底。
***
十日之约过后,萧铎依然没有命令她饮避子汤,郁灵心存侥幸,或许是他政务繁忙忘记了。
这一日宫里发放月俸,清宁殿宫人的俸禄竟比往常少了一半,郁灵登淑妃寝宫的门,质问她为何这么苛待宫人?
两人争吵起来。
正好德妃过来撞见了,“克扣清宁殿用度的人可不是淑妃姐姐,是陛下命令淑妃这么做的!”
“你胡说。”郁灵道。
明明是淑妃,她命内务府的人不许给清宁殿的宫女做衣裳!克扣她一半的月俸!也是淑妃如今连宫女的俸禄克扣了一半!
德妃道,“你若不信就去质问陛下!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惹陛下生气!!”
“我们与你虽有怨,但淑妃姐姐是一心一意要打理好后宫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东西落人口舌!”德妃道。
萧铎再怎么抠门,也不至于克扣小宫女的俸禄!
郁灵不相信,但又别无他法,内务府听命于淑妃,淑妃要克扣用度,唯有皇帝能管束淑妃,偏偏皇帝如今对淑妃十分宽厚。
郁灵忿忿不平回到清宁殿,如今只能由她来补贴小宫女了。
若是贵妃当权,绝不会叫这种事发生!!
可惜,贵妃失势了。若她能怀上龙嗣就好了,那她宫里的人也不会因她而被苛待。
一筹莫展,却没想两日之后贵妃从行宫回来了。
郁灵去紫宸殿,时隔多日,贵妃气色甚好。
“本宫不在的时候,陛下对你如何?”
郁灵道,“陛下待臣一如往常,淑妃苛待臣妾宫里的人。”
“淑妃她侍寝了么?”顾明月担心,淑妃如日中天,颇得皇帝器重,万一她再怀上龙嗣,那宫里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郁灵摇头,“没有,这些时日陛下传臣妾侍寝。”
此时蔡全道,“娴妃你都没有央求陛下接贵妃回宫?还是贵妃的叔父几次请奏,皇帝才允许娘娘回宫。”
怎么没有?
郁灵道,“陛下答应臣妾,倘若臣妾有孕,就将贵妃从行宫接回来,还说要封臣妾为皇贵妃。”
此言一出,贵妃与蔡全都沉默了许久。
“陛下真是这么说的?待你有身孕才接本宫回来?”
“是”
贵妃都不知道,她这段时日有多委曲求全。
顾明月忽得笑了,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萧铎真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这样欺骗娴妃。
这一夜,郁灵夜宿贵妃宫中。
“本宫离宫一个月,倒是积攒了许多信没有回,娴妃你今夜若得空就帮本宫拆了这几封信,看一看有何要事。”贵妃道。
郁灵自然应下,她坐在隔间书房之中为贵妃看信。
其中有一封信,信封上空无一字,不知是谁寄来。
郁灵拆开读信,却一眼看到了定南王的印。
定南王,贵妃在暗中联系定南王?
她正襟危坐起来
越往下读,郁灵的心揪得越紧。
还有其余的几封信,是与皇帝八位叔父的往来信件。
一切昭然若揭。
贵妃她、贵妃她、
“娴妃,信里说了什么?”贵妃撩开幕帘进入书房。
她无措地站起身,隔着书案与贵妃对视。
定南王的儿子在皇城中为质子。
贵妃在质子身边安插了眼线,与定南王书信往来,交代质子的近况。
贵妃她竟勾结定南王,她这是、这是、要谋反么?
“臣妾识字不多,并未看清信上的字。”郁灵将信重新折叠起来,“臣妾先行回寝宫了。”
她其实不笨,知道这是贵妃对她的试探,可是她根本不想参与谋反,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郁灵落荒而逃。
“你慌什么?”
郁灵一跨入寝宫,就听见了萧铎的声音。
啊!!!她惊呼。
心虚至极,抬眸瞧见萧铎肃穆的脸。
决定不能将此事抖落给萧铎,自己与贵妃这些年如此亲密,萧铎必定会连带着她一起收拾。
造孽啊,她前几日还肖想当皇贵妃,今日就想着如何保住小命了。
“臣妾回宫路上被一只野猫惊着了。”郁灵道。
萧铎狐疑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圈,“一只猫都能吓到你?”
“去沐浴,朕等许久了。”
去沐浴?
她现在心慌意乱,哪里有侍寝的心思!
“臣妾侍寝许久,还未见喜,想来是臣妾身子不大好,还是明日着御医看看,将身子调理好之后再来侍奉陛下。”
“你与朕欢好,难道就为了皇嗣么?你自己不不快活么?”萧铎直白道。
郁灵眼神躲避,萧铎却是得寸进尺。
“你若说不喜欢,朕往后便不传你侍寝了。”
她失去贵妃这个靠山,倘若萧铎不再来清宁殿,那她往后在宫里的地位必定会一落千丈。
她不能失去萧铎。
纵然已经心乱如麻,郁灵仍旧需要对萧铎笑脸相迎。
“那臣妾伺候陛下沐浴?”
“不急,不是被猫惊到了么?”萧铎轻轻抚她颤抖的肩。
***
隔日贵妃又将郁灵请到紫宸殿,郁灵很清醒,自己绝对不会与贵妃同流合污,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贵妃见了她倒是从容淡定,“娴妃,有件事本宫昨日忘记告诉你,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事?”郁灵揪心。
千万不要拉她入伙!!她不会蠢到与萧铎为敌!!
“你还记得当初入主皇宫时,太后总是赏赐膳食,送到你寝宫么?”顾明月道,“膳食里加了一剂药,无色无味,却能叫长期服用之人再不能有孕。”
郁灵怔怔地立在贵妃面前,恍若没有听懂她的话。
“李御医给你诊过脉,他说你的身子已经永远无法怀孕。”
郁灵第一反应就是难怪她侍寝多年,数次没有饮避子汤,她都没有怀孕。
瞬间的失落过后,她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也不是非要当母亲。
“对了陛下比本宫更早知道此事。”顾明月风轻云淡地给了郁灵残忍的一击。
“所以,你怎么可能有孕?陛下又怎么可能主动将我从行宫接回来?萧铎他,在戏弄你啊。”
贵妃的第二第三句话,郁灵已经听不清了,她整个人怅然若失,仿佛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萧铎他早就知道了?
他、
那他为何要许诺她,他说等她生下龙嗣就赐她皇贵妃之位。
那天他的语气很真挚。
这段时日她在他榻上,每每惫懒,他都会提醒她,问她还要不要皇嗣了。
她为了皇嗣那么卑微,有时候自己都厌恶自己,主动勾他,比教坊里的伎人更下作。
郁灵明白了,如淑妃所言,萧铎一直都在苛待清宁宫,好逼得她不得不将他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昨夜她甚至还担心,担心萧铎知道她不能生育,她会失去他的宠爱,原来、原来、
萧铎他一直都在欺骗她、折辱她!
第64章
郁灵依然拒绝了贵妃, 她对权势没有热烈的渴望,她不过是想在宫里当一个富贵闲人。
“娴妃,本宫知你胆子小, 也不强求你什么,只是你在本宫身边受庇佑多年, 至少帮本宫办一件事。”
“何事?”
“清君侧。”贵妃道, “皇帝身边的慕容循与司徒珏,尤其是那个慕容循, 别看他整日吊儿郎当,却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对皇帝十分忠心, 有他在,太过碍手碍脚。你一定要帮本宫这个忙。”
“娘娘要臣妾做什么?”
贵妃颇有手段,若是直截了当地拒绝,郁灵心里也畏惧。
“很简单, 还记得上一回慕容循莫名其妙挨了五十个板子, 险些丧命的事么?”贵妃道, “本宫查到他不过是在皇帝面前调侃你几句罢了,明夜宫宴, 若是他一不小心酒醉调戏了你,皇帝必定不会留他性命。”
郁灵不想做这样的事。
“就当本宫求你, 帮我这一回, 往后若我没有成事, 必定不会牵连你。”
“娘娘为何要勾结定南王?为何要做背叛他的事?娘娘不怕么?”
“怕, 但我苦心经营这些年, 不甘心叫淑妃坐收渔翁之利,若那个人有心, 他怎么会夺我的权,又怎么会将我送去行宫一个月之久?!”
顾明月贪恋权势,但她自认为这些权势,都是她这些年在萧铎身边唯命是从得来的。
萧铎如今坐稳皇位,就要抛弃她,她实在不甘心!
既他不给她,那她就亲自夺来!
***
隔日夜里宫宴,郁灵坐在萧铎身边,意兴阑珊,为避免多生事端,宴会还没结束郁灵便禀告了皇帝先行告退了。
绮罗不知去了何处。
穿过御花园时,郁灵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原以为是绮罗跟来了,驻足稍等片刻,出现的竟是慕容循。
“娴妃娘娘。”
“慕容大人跟着本宫有何事?”郁灵问他。
慕容循醉了几分,多年沉溺酒色之人,面色潮红,一双桃花眼含着深意。
“臣就知道,娘娘不过是装得正经。”慕容循道,“私底下勾引人的本事可不小,否则怎么将陛下弄得五迷三道的。”
郁灵转身要走,慕容循却胆大包天扯住了她的胳膊。
“娘娘怎么走了?不是你叫臣过来的么?正好陛下还在宴上,此处无人”
慕容循夜夜肖想娴妃美色,无奈她是皇帝的女人。
郁灵心里厌恶,“放手,此处是御花园。”
“管他什么御花园还是什么,娘娘就给了臣吧!”慕容循彻底醉了,此刻热血沸腾,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娴妃的手腕好软,肤若凝脂,清纯貌美,这样的美人真真世间难觅,完全符合他的胃口。
郁灵瞧慕容循不对,他似乎被人下了药,是贵妃所为。
手腕被他攥着挣脱不得。
“臣从很早之前就肖想娘娘了,娘娘的声音这么好听,在床榻上必定能令人骨头都酥了。”
慕容循越说越不像话,郁灵觉得恶心,即使没有被下药,慕容循一直一来都在肖想她。
下流!
“娘娘?”郁灵隐约听见了远处的唤声,是绮罗找来了。
慕容循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凑上前来。
不如就一石二鸟,除了他,也算个是卖贵妃一个人情。
郁灵没有再拒绝,掌心轻轻地去解慕容循的衣袍。
“臣就知道娘娘对臣有意思!!”慕容循欢喜至极,他真的好想拥有娴妃,哪怕只有一次,他迫不及待地去亲吻娴妃。
“该死的浪荡子!竟然敢调戏娴妃娘娘!!!”
绮罗惊呼道。
这一声惊呼立即吸引来了附近侍卫。
郁灵狠狠挣脱了慕容循的手腕,失声痛哭起来。
娴妃在御花园遭了皇帝宠臣的调戏,这事很快就惊动了宴上的所有人,被押解到萧铎面前的时,慕容循总算有些清醒了。
他做了什么?
郁灵哭得声音沙哑,“臣妾经过御花园,慕容循尾随臣妾,还对臣妾说了许多下流的话,轻薄臣妾!!”
萧铎震怒的目光看向慕容循。
“臣喝醉了!!陛下!!”慕容循头痛欲裂,渐渐想起方才所做之事,仿佛被邪祟附体了一般,自己竟然、竟然、
萧铎查看郁灵身上的伤势,手腕被捏得绯红,娴妃哭得狼狈。
慕容循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扑到萧铎脚下哀求。
萧铎垂下眼眸,“你说你喝醉了?”
“是,臣喝醉!!臣还当那是小宫女,却不想是娴妃!!”慕容循已经慌不择路,拼命为自己开脱。
“不是这样的,陛下。”郁灵哭诉道,“慕容循说他肖想臣妾已久,还说、说、”
“说什么?”萧铎知道娴妃没有说谎,慕容循他确实对娴妃有非分之想。
“说臣妾声音好听,若在床榻上一定会令他骨头都酥了。”
“将慕容循拖出宫门外杖毙。”萧铎没有犹豫。
“陛下明鉴,是娴妃先迷惑臣的!”慕容循吓疯了,颤抖着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宴上,宴上娴妃派人递给臣的纸条,上面写的都是些露骨的话!还邀臣今夜相会,臣才跟着娴妃离开宫宴。”
完了,郁灵心里叫糟,这若查起笔迹来,必定会查到贵妃头上。
此时边上的淑妃道,“此事恐怕令有蹊跷,陛下还是查查清楚,免得冤枉了慕容循。若真是娴妃给了慕容循这信,那就是私通了。”
淑妃落井下石。
“这信上的字迹不是娴妃娘娘的!”绮罗道,“怎么倒像是淑妃身边宫女金雀的,金雀帮着淑妃处理宫务,故而奴婢见过几回她的字,其他宫女都羡慕她识字,字还写得好呢!!!”
郁灵心乱如麻,她明白了,贵妃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鸟。
萧铎吩咐将淑妃的贴身宫女金雀带上来。
经过比对,这字迹就是出自金雀之手。
“这字确实是淑妃命奴婢所写,总之主子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金雀跪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道。
“本宫何时命你写这样的信?!”淑妃怒斥,扑过去揪起金雀的衣襟,“你少血口喷人!”
金雀被吓哭了。
“前几日娴妃来寝宫与淑妃争吵,不是淑妃你说的要给她点苦头吃么?”
字迹确认无疑,那便没有冤枉淑妃。
淑妃奋力解释,“臣妾没有叫她做这样的事,她一定是被人收买了,臣妾怎么可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陷害娴妃呢!”
萧铎淡淡地瞥她一眼,并没有再言语。
郁灵一直哭一直哭,后来的事她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清宁殿的榻上了。
“听说慕容循被打得奄奄一息,皇帝将他赶出了皇城,不知道活不活得成了。”绮罗说,“至于淑妃,陛下虽然无法判定是否她指使,但她筹备宫宴不力,竟发生这等事,陛下斥责了她。”
郁灵瞧着头顶的幔帐。
傻绮罗,这是贵妃的一步险棋,她一定拿捏了金雀的家人,好叫金雀完完全全听命于她,如此一石二鸟,铲除了慕容循,陷害淑妃。
幸而萧铎相信了。
“娴妃醒了么?”萧铎步入内室。
“回陛下,娘娘已经醒了。”
郁灵侧过身,面朝床榻内侧,若此时自己精神太好便会露馅。
“起来喝点热粥。”
郁灵陷在衾被之中,散发素面,瞧着我见犹怜,“臣妾想再睡一会儿。”
“朕守着你。”
若不是知道萧铎的真面目,郁灵真正要迷失在他的温柔里。
但是回顾这段时日,他是怎么哄骗她的,郁灵恨不得张口狠狠咬他。
“那陛下不要走,臣妾醒来时,也想看到陛下。”
“朕哪里都不去。”男人眉目狭长,低眸间不经意的温柔,掌心隔着衾被轻轻落在她肩上。
***
郁灵做噩梦了,梦里的慕容循浑身是血,揪着她的手一直质问她,为何要与贵妃一道陷害他。
郁灵四处逃亡,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梦里的她失声痛哭,最后清醒时,郁灵发现现实里的自己也哭得声嘶力竭。
夜还很漫长,寝宫里并未点灯。
“醒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郁灵惊叫一声,萧铎去墙边点燃了铜灯。
郁灵满面泪水,枕头沾湿了。
“陛下一直都在么?”她问。
“不是你要朕别离开么?”
他竟然这么听话。
萧铎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郁灵心脏怦怦直跳,糟了,她方才可有梦呓?
自己真的一做坏事就心虚。
“臣妾一直在哭么?”
“朕把你叫醒了,你方才梦呓。”
“臣妾说了什么?”
“你一直都在唤慕容循的名字。”萧铎如实道,“梦境很糟糕么?”
郁灵擦了擦眼角泪水,“梦里,慕容循轻薄臣妾。”
萧铎原还有些狐疑,但此时他心里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慕容循的确一直对娴妃图谋不轨,若在平时,他是没什么胆量,但他今夜饮了酒。
萧铎将她抱到怀里安抚。
唇角轻轻触碰她额角的发。
啪--
“登徒子!”郁灵抬手甩了一把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到了萧铎那俊美的左脸。
换来萧铎凛冽的目光。
“臣妾该死!”郁灵回过神来,“今夜慕容循就是如此轻薄臣妾,臣妾只是、只是、”
萧铎瞧着眼前少女,她跪坐在榻上,垂泪欲泣、万分惊恐。
纵然怒不可遏,但今夜事发突然,她这般惊恐也是情有可原。
“叫御医给你开些安神的药,你今夜受惊了。”
郁灵心里真真痛快。
半个月后,此事便消停了,郁灵觉得自己帮了贵妃一个大忙,贵妃也会遵守诺言,不将她卷入是非之中。
然而顾明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这日贵妃忽得给了郁灵一封信,“这是从苏州寄来的家书,你看一看。”
她的家书,怎么会在贵妃手里。
郁灵拆开一看,确实是父亲的字迹,但字里行间,都叫他要听贵妃的话。就好似贵妃与父亲一直都保持联络。
“臣妾说过,臣妾胆子小,只替贵妃办那一件事。”郁灵心想自己绝对不能与贵妃同流合污,绝对不可以,她们斗不过萧铎。
倘若贵妃强行拉她入伙,那她不得不向皇帝坦白一切。
“你既替本宫办了事,往后至死,都是本宫的人了。”贵妃道,“你没看到你父亲信里写的什么?要你听本宫的话。”
贵妃收买了他的父亲?
“娴妃,不止你的父亲,你的几位兄长与姐姐,与本宫都是一体的,他们心甘情愿为本宫办事。”
“其实你们郁家与我们顾家,一直都交好,否则当年本宫怎么选你入誉王府呢。”贵妃道。
郁灵立在殿中,心一直一直往下沉。
她明白了,离宫这一个月,贵妃已经编织了一张巨网。若此刻她去萧铎面前告密,那她的父亲,她的叔伯兄姐,全部都会遭殃。
她别无选择,只能妥协。
夜里萧铎传她去养心殿侍寝,郁灵没什么心思,贵妃要她做选择,她心乱如麻。
他怎么这么好女色?!殊不知道贵妃联和定南王与他八位叔父,要争夺皇权!!
萧铎不否认,确实对娴妃着迷。因她受了惊吓,这十多日并未亲近她。
“夜里还做噩梦?”
“唔”郁灵点头,“臣妾想在休息一些时日,还望陛下恩准,要不去宜美人宫中吧。”
萧铎自认已经十分纵容她了。
他并未妥协,指尖挑开她的腰间绸带,“不是说要皇嗣么?”
呵,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欺负她是吧?把她当傻子耍是吧?!
“臣妾不想这样,一做亲密的事,臣妾就会想起那夜在御花园的事。”
说的话真真假假,萧铎哪里会信,堵气去触她的裙摆,翻到膝上。
她真是无一处不美,一双足踝便很迷人,并非过分纤瘦,是纤秾有度的美。
他的吻带着讨好的意思。
郁灵心烦意乱的,只想躲避,最好萧铎别在她眼前晃了。
“陛下非要与臣妾亲近么?”
萧铎觉得自己可能有瘾,喜欢抱着娴妃,与她肌肤相贴,彼此之间并无距离。
男人肃着脸没有回答。
她附在他耳边,与他说了一句话。
萧铎身躯微滞,凝视她片刻之后,往下。
郁灵轻轻移动膝。
她垂眸看着榻尾,身高腿长的男人衣袍未乱,却俯首躬身,蜷缩在那处,给人以卑微的错觉。
她大约是魔怔了,竟然觉得很有趣。
贵妃的话叫她心烦意乱,如今看着萧铎,她觉得有趣极了。
就那么想馋她的姿色么?怎么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他的高傲呢?他的不可一世呢?不是骗得她团团转么?
他跪在她足边的样子,真的好像从前在誉王府养的玩宠。
郁灵咬着手指痴笑,“怎么跟狗一样。”
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榻尾的男人仰起头。
他听见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再度俯首,像狗一样咬她。
第65章
郁灵被狗咬了整整一夜, 这只狗还专挑软绵处。
晨起时,萧铎这几日对她的温柔荡然无存,硬生生地将她拖拽起来, 伺候他更衣。
“爱妃昨夜说,谁是狗?”萧铎眯起眼睛。
“臣妾是狗!”
郁灵欲哭无泪, 萧铎尽管得意, 有他哭的时候!
***
“他身边真正的亲信还余两人。”贵妃道,“一个王长明, 一个司徒珏,娴妃你说有什么法子?”
郁灵被贵妃叫来,遣走了周围的宫女, 关起殿门,殿里加上蔡全统共三人。
贵妃:“王长明家世不俗,不好对付。司徒珏更是心急深沉。”
郁灵不喜欢王长明,他瞧不起女子, 司徒珏她倒是舍不得下手。
蔡全道, “奴婢记得司徒珏与娴妃娘娘是同乡, 两人如今关系不错,司徒珏似乎喜欢娴妃娘娘。”
“蠢, 一样的陷阱怎么能用两次?这不是惹人怀疑么?”贵妃道。
郁灵思考良久,“臣妾有个法子, 飞云长公主休了驸马, 如今孤家寡人, 长公主她很欣赏司徒珏, 上一回进宫时还与我说过, 想请皇帝赐婚,贵妃倒不如去帮长公主这个忙?”
“那不就是给司徒珏找了个后台么?”贵妃疑惑。
“司徒珏他不近女色, 也绝对不会迎娶飞云长公主,皇帝若下旨赐婚,他必定不从。这几日朝堂上不正议论派谁去江南治理河道么?若娘娘的亲信能在朝堂上推举司徒珏,娘娘觉得他为了躲避赐婚,会不会答应前去呢?”
顾明月仔细听完,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娴妃。
这哪里还是当年入王府时,懵懵懂懂的少女。
这主意甚妙,既能引开司徒珏,又免得引起萧铎的怀疑。
“只是劝皇帝下旨赐婚一事,就落到了娴妃你的身上。”贵妃道,“如今皇帝不大来紫宸殿,也不愿听我说话。”
郁灵:“???”
她又给自己找事了。
但仔细想想,她与司徒珏时同乡,两人交情不错,将他赶去江南避免这场纷争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夜里郁灵便去了御书房,正巧司徒珏也在。
天时地利人和。
“陛下,臣妾前来是有一事相求。”郁灵道。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事关司徒大人,既然他在这儿,说了正好。”郁灵道,“司徒大人年二十五了?还未娶妻?”
司徒珏面色如常,“是、”
“正好飞云长公主如今孤家寡人,她身边缺一个知冷知热的。”郁灵说着,瞧见司徒珏面色凝重起来,活像是她欠了他钱一般。
“臣妾的意思是,飞云长公主一直都很欣赏司徒珏,司徒珏也老大不小了,陛下不如给他们二人赐婚?”
“多谢娘娘看得起臣,臣没有成亲的打算。”
“你为何不成亲?”郁灵询问,“可是不愿侍奉飞云长公主?”
能尚公主是天大的福气,况且本朝可没有尚了公主就不能为官的律例。
“娴妃问的不错。”萧铎看向司徒珏,“还是你已心有所属。”
萧铎与司徒珏之间,从来不干涉对方私事,但今日不同。
“是谁?”郁灵询问。
“娘娘不认得。”
“说了不就认得了?”
“没错,说了不就认得了,朕还可以为你们赐婚。”萧铎道。
“臣一个人挺好,暂且没有成亲的打算。”
萧铎眸光冷冷地凝视着他,“难道你中意之人,无法与你成亲呢?”
“臣的私事,就不劳烦陛下了!”
司徒珏落荒而逃。
郁灵心虚,她早料到是如此结果,但她无辜地眨眨眼,“怎么跑了呢?”
“心虚。”萧铎淡淡道。
萧铎还有政务要忙,郁灵搅和完毕就开溜了。
愉快地行在廊下,却在转角处撞见了还未离宫的司徒珏。
他专门等着她。
“娘娘为何突然求陛下赐婚?”
郁灵笑笑,“你我同乡,自然关心你。”
司徒珏目光狐疑,“臣喜欢谁,娘娘心里没有数么?”
郁灵心头一颤。
“本宫怎么会知道你喜欢谁?”
“娘娘就继续装聋作哑吧。”司徒珏转身走了。
郁灵悻悻然。
一切都很顺利地按照计划进行,隔日朝会上有人推荐司徒珏去江南治理河道,司徒珏一口答应下来。
治理河道,没有三年五载是不能回京的。
如今朝堂上还余下一个王长明,这倒是不急了,郁灵建议留着他更好,免得萧铎起疑心,贵妃在御史台有亲信,时不时地抓他的错漏之处,叫他分身乏术。
还有一人,禁军统领兼御前侍卫金永,必须换成贵妃的人。
月底时,金永在与人比试射箭时很不幸地被误伤了,只能留在家中修养。
没有司徒珏与慕容循这两个左膀右臂,萧铎时常通宵达旦地处理政务,传郁灵侍寝的次数也少了。
郁灵过得很是悠闲。
***
时隔几日,宫里又发生件大事,萧铎登基近五年,终于决定立皇储了。
人也已经挑选好,是萧铎早逝的三哥,宁亲王之子萧子瑞。
郁灵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贵妃的人在推波助澜,但储君的生母,是贵妃娘家的一位表姐。
所以,倘若这个孩子将来真继承皇位,贵妃的太后之位,应该会坐得十分稳当。
郁灵头一回见萧子瑞是在御书房。
未来储君瞧着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萧铎道,“这是你的母妃,往后你可以多去她宫中走动,她的脾气很好,饮食起居上的事,都可以告知她。”
萧铎是嫌她太闲,给她找事做?
“臣妾哪里懂照顾孩子。”
“儿臣无需父皇与母妃多费心,儿臣可以照顾自己。”萧子瑞笑笑。
瞧着是个很知书达理的孩子,郁灵很满意。
萧铎命人领着萧子瑞去寝宫。
“娴妃,他是个自小没了父母的孩子,你若得空,还是得多关心他的日常起居。”萧铎道,“他将来极有可能继承皇位。”
“臣妾可不会与小孩子打交道。”郁灵道,“他瞧着不像是要关心的孩子。”
“照着朕的吩咐做,将来朕驾崩之后,你才会有好日子过。毕竟他不是你我的亲生子。”
萧铎还挺关心她?
“陛下若驾崩了,臣妾绝对不苟活!必定追随陛下而去!”郁灵眸光真挚。
萧铎唇角竟浮现笑意。
她说的话很好笑么?
“爱妃决定殉情?”
郁灵点了点头。请问他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殉情?不可能的。
萧铎牵过她的手,饶有兴致地问,“那爱妃决定怎么个死法?是毒酒还是匕首还是白绫,朕驾崩之前好命人准备着。”
郁灵恍若被人从身后重重拍了一下,狠狠咳嗽了声。
她都是虚情假意随便说说,他怎么还当真了!
“陛下会长命百岁的,暂时不说这个。”郁灵道。
萧铎又笑了,“行,以后再议。”
他一张万年冰山脸,最近笑得越来越勤了。
夜里,萧铎检查萧子瑞的功课,他的坏脾气彻底展露。
“这个字是这样写的?谁教你的?”
萧铎语气寡淡地问一句,萧子瑞便紧紧攥着笔,无措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娴妃,去架子上将朕的戒尺取来。”萧铎命令道。
“五岁的孩子,这样不好吧?”郁灵心想他果然不是个好父亲!
“取来。”萧铎命令。
郁灵只能听从吩咐。
萧铎用戒尺打了萧子瑞三下手心,“不准哭。”
萧子瑞忍住了。
“朕要处理政务,娴妃,你来教他怎么写。”
郁灵取了一支笔,垂眸看了一眼字帖。
这是个什么字?怎么那么难写。
“母妃也不会吗?”萧子瑞纯粹好奇询问。
快住口吧!!想害她被罚不成?!!
这一声去引起了萧铎的注意,目光移到郁灵悬在半空的手腕,他扶了扶额,想起来了,她当年在誉王府的功课也不好。
萧铎用笔写了一遍生字,叫萧子瑞去边上练一百遍。
“臣妾先告退了”
她的八字可能与未来储君的八字犯冲。
“你哪里都不许去。”萧铎执起戒尺,用眼神示意她将手心摊开。
她已经年满二十一了!!因为不会写一个字被打手心,她往后还有什么颜面!!
萧铎忽视了她哀求的眼神。
郁灵不得不将手心摊开,放到萧铎面前。
萧铎瞧着她软绵的手心,举起了手中的戒尺。
然后。
啪。
戒尺轻轻地落在她手心,“去将戒尺放好。”
原来他只是将戒尺交还给了她。
郁灵拿着戒尺,觉得心脏突突了两下。该死,声音好好听打,动作好温柔,人还长得好看这样的萧铎竟然会叫她心动。明明只是一个小举动,她怎么觉得自己被撩拨了?
“然后坐下来将这个字抄一百遍。”萧铎补充道。
郁灵拿着戒尺王书架走,当她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撩拨,什么心动,都是不存在的。萧铎懂什么柔情?!哼!
时近亥时,萧铎对萧子瑞道,“夜深了,回你的寝宫休息吧。”
萧子瑞扭扭捏捏,“儿臣能不能等母妃抄完之后,跟母妃一起走。”
“你母妃还需抄很久。”萧铎自带吓小孩的气势。
萧子瑞虽然怕他,但他更怕走夜路!
郁灵执笔写字,老色胚今晚是想将她留下来。
“臣妾还有十几遍就抄完了,夜路难行,还是臣妾带他回去吧,正好臣妾与子瑞的寝宫也离得很近。”
没错她故意的。
萧铎眸光巡视在她抄的字上,眼神很不善,“朕留你下来还有其他事。”
“什么事?”郁灵眨眨眼,完全无视了萧铎的万年冰霜脸。
“臣妾抄完了,告退啦。”郁灵朝着萧子瑞伸手,“走吧。”
“今夜早些回宫也好,明日你带着他去见过各宫妃嫔。”萧铎吩咐。
“怎么是臣妾?”郁灵不大乐意,“让贵妃去吧,贵妃算起来,与子瑞还是亲眷。”
“什么事都要贵妃做,朕要你做什么?”
郁灵:“”
无奈应下。
隔日清晨,郁灵就命人给萧子瑞换了一身好看的衣裳,五六岁的奶娃娃,如此整理一番,还是很可爱的!
见过贵妃之后,又去见淑妃,正好德妃也在。
后宫谁都不蠢,虽然还未册封太子,但既然皇帝接他进宫,萧子瑞成为储君一事已经板上钉钉。
“儿臣给淑妃娘娘、德妃娘娘请安。”萧子瑞有模有样地行礼。
淑妃道,“子瑞,你该唤我一声母妃。”
萧子瑞牵着郁灵的手,仰头望了她一眼,郁灵没有说话。她本来就与淑妃不对付,怎么会教萧子瑞叫淑妃母妃呢。
德妃在边上用糖果诱惑,“来,子瑞,唤我们一声母妃,这糖果就给你吃。”
萧子瑞往郁灵身后躲,“可是父皇说了,娴妃娘娘是母妃,你们不是。”
稚子不知在皇宫里,母妃可以有很多个。
淑妃一听,脸色骤变,“什么叫我们不是母妃,娴妃,是不是你教他说的?”
郁灵摆摆手,“你没听见么?子瑞说了,是陛下教他的。”
德妃:“哼!你不过是与子瑞住得近些,就以为能拿捏储君了?!”
郁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多了,她最不会与小孩打交道了,若非萧铎吩咐,她才不会揽下这差事!
“行了,见过了,走吧。”郁灵带着萧子瑞走了。
“淑妃娘娘与德妃娘娘都好凶。”
小孩都有先入为主的概念,既然皇帝都一个叫他认了娴妃,他自然而安地将娴妃当做了在宫里最亲近之人,况且这位母妃还是很好的!
“嗯,你的眼光很准确。”郁灵道,“不过如今淑妃管理后宫,你若想过得好一些,就不要与她为敌,下一回见面就叫母妃吧。”
“我的玉佩丢了!”萧子瑞道,“丢在淑妃宫里了!”
小孩子转身跑得飞快,郁灵立即跟上。
“哼,她是个坏了身子,不下蛋的母鸡,这么多年未怀上孩子,不过是与未来太子住得近一些,就真当自己是他母亲了。”
淑妃寝宫里,德妃正抱怨道。
“我下午去御书房见皇帝。萧子瑞可不能与娴妃走得太亲近,他得认你我做母亲,住在你我宫里。”
郁灵追到门口,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对话。
不下蛋的母鸡?
原来她不能生育之事,淑妃德妃也都知道,萧铎偏瞒着她一人,愚弄她欺负她!她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没有再进去,萧子瑞自己去取了玉牌出来了。
“母妃,你是不是不高兴?”萧子瑞道。
“没有,我没有不高兴。”
闷闷不乐地回到宫中,郁灵坐在榻上饮了整整一壶茶,气都气死了。
夜里萧铎来清宁殿,萧子瑞也在,正练字呢,“你母妃呢?”
“母妃累了,躺在内室休息。”
郁灵手里正拿着话本,她这会儿不想见到萧铎,于是立即将话本往枕头下一塞,佯装睡着了。
“怎么了?不想见到朕?”萧铎听见动静,知她装睡,“娴妃,你这些时日对朕越来越怠慢了。了。”
“臣妾累了。”郁灵嘀咕道。
“父皇,母妃今日在淑妃娘娘宫里,被淑妃与德妃两位娘娘欺负了。”萧子瑞道。
诶?
郁灵惊奇地坐起身,他竟然会替她告状?
“怎么了?”萧铎问她。
事已至此,郁灵也不得不告状了,“德妃说臣妾是不下蛋的母鸡。”
她可没有说谎,德妃确实是这么说的。
话音刚落,郁灵眼底就蓄满了泪水。
“她们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萧铎冷声追问。
“还说是太后当年,偷偷往臣妾的膳食里加了药,以至于臣妾坏了身子,永远都无法怀孕虽然知道她们说的不是实话,但臣妾还是很难过很内疚,未能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
萧铎眉目紧锁。
郁灵边说边哭,这一张清纯的脸,完全与撒谎二字无关。
“陛下,淑妃这么说,是不是很过分?”
萧铎沉默了。
“她们还说、还说、”
“什么?”
压着怒意,男人高大身躯微微僵硬。
“淑妃德妃应该是在胡说,臣妾没有相信。”
“她说了什么?”萧铎追问,“你告诉朕。”
“她们还说,陛下早就知道太后下药之事,只是瞒着不告诉臣妾,她们污蔑陛下,明明陛下前几日还说若臣妾能怀上身孕,能封臣妾为皇贵妃。”郁灵揪着萧铎的衣袍,眼眸通红。
萧铎眼底黯然无光了。
郁灵扑进他怀里,“陛下告诉臣妾,她们都在胡说对么?”
第66章
面对郁灵的质问, 萧铎语气寡淡道:“不要轻信旁人的话,朕不曾骗你什么。”
“那你发誓,若欺骗臣妾, 天打雷劈。”
“朕发誓。”
异样感在心里晕染开来,好似一只无形的手穿过心脏, 又紧紧揪住了心脏, 萧铎面色苍白。
呵,狗男人, 愧疚去吧!
郁灵很愉快地躺下了。
“既然累了就休息吧,朕出去一趟。”
萧铎甩了袍袖,离开清宁殿。
愧疚到不敢面对她啦?
郁灵没想到自己无意坑了淑妃一次, 她也次日才知,萧铎离开之后去了一趟淑妃寝宫,训斥淑妃,然后淑妃手里的权柄就没了。
贵妃重新执掌后宫, 如此一来贵妃有如神助, 形势越来越有利了。
待到月底时, 郁灵夜里在御书房,恰好王长明求见。
“陛下, 臣方才得知贵妃从刑部抽调了一个人代替金永统领禁军,此事非同小可, 还请陛下三思, 皇宫内苑的安全, 岂能交给刑部的人?!”
王长明倒是聪明人。
“不过是暂代, 等金永伤好。”萧铎不以为意。
“不仅仅是禁军统领一事。”王长明道, “陛下不觉得蹊跷么,慕容循犯了那等事之后, 司徒珏忽得又离京了。”
“他不过是去江南治理河道而已。”萧铎道,“你若觉得事忙,朕也可以提拔几个人帮你分担。”
“臣的意思是,怎么所有事都那么凑巧呢?”
王长明看了一眼边上的郁灵,“娴妃不回宫么?”
又来了,当初就该先除掉他。
“娴妃在此处无妨。”萧铎道。
王长明面色不满,“还有一事,臣的手下在东郊外找到了慕容循,他还苟延残喘,只求见陛下一面请罪。”王长明道,“若陛下应允,臣明日就带他进宫,好叫他亲自请罪,横竖他犯的不过是件小事,陛下罚也罚了。”
“小事?”郁灵反问,她看王长明不顺眼很久了。
“君臣议事,娴妃你有何资格说话?”
“事关本宫,本宫自然可以说话。”郁灵道。
“一个女子,竟然敢左右君王的想法?”王长明痛斥道,“娴妃你想当妖妃不成?!”
“住口。”萧铎命令,“慕容循这个人,朕不会再用,你也不必再在朕面前提起他。”
郁灵微微诧异,萧铎竟然维护她好难得
“陛下?!慕容循对陛下一直忠心。”
“忠心的人多了去了,朕也不是各个都要用,不是么?” 萧铎道。
王长明气急败坏地离开,临走时深深看了郁灵一眼。
原来慕容循还活着,郁灵转头就将此事禀告给了贵妃,次日朝堂之上,王长明便被御史台弹劾了。
听闻事关贪墨,暂时停职,被抓进了刑部。
至于那苟延残喘的司徒珏,郁灵也隐约知道贵妃派了人,叫他永远无法出现在萧铎面前。
清君侧,清得十分彻底。
转眼已立夏。
宫里渐有流言蜚语,说是皇帝有了新欢,就藏在御书房。
贵妃提醒郁灵,“娴妃,皇帝近日有传你侍寝么?”
郁灵回想,上一回侍寝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郁灵乐得清闲。
“当心叫人有可乘之机。”贵妃道。
贵妃与定南王密谋皇权,怎么还担心皇帝有其他女人啊?
在贵妃的百般催促之下,郁灵还是去了御书房。御书房里能藏什么女人,除非萧铎将人藏在密室。
“陛下已经许久未来清宁殿了,臣妾思念陛下。”
郁灵伸手从男人身后环住他的脖子撒娇。
萧铎着实忙碌,自从失了慕容循与司徒珏两个左膀右臂,他便没有清闲过,萧铎轻拍她的手臂,“你不要闹,朕忙得很,没什么事就先回清宁殿。”
一盆冷水浇到头上,若是从前,萧铎必定会将她留在御书房。
一定有事。
此时,密室里传来声响。
郁灵猛然回头,“陛下,御书房里还有旁人?”
萧铎现在口味独特,喜欢金屋藏娇了?生怕贵妃知道后收拾他的新欢?
“你听错了。”萧铎继续处理政务。
郁灵好奇,“陛下,宫里如今都说陛下身边有了新欢。”
“朕若有新欢,不会藏着。”萧铎说得很坦荡。
郁灵不是那种拈酸吃醋之人,“臣妾告退了。”
此时密室里忽得又传来女子得声音,郁灵猛得精神了。
狐疑得目光又落到萧铎身上,呵,朝秦暮楚的男人最讨厌了!
“爱妃若怀疑,去暗室查看一番。”
“好啊。”
郁灵应得飞快,缓缓走向暗室,抬手推开了门,一股熟悉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爱妃进去看看?”
她一抬眸就瞧见了暗室刑架上吊着的人,血肉模糊,不知是哪个刺客或者是哪个惹怒了萧铎的官员。
“臣妾不进去了。”
“还是看一看吧,叫爱妃知道朕对你是一心一意。”
什么一心一意!
萧铎从身后扣住她的肩。
“不不不不,臣妾不看了!”郁灵落荒而逃,萧铎再怎么荒谬也不可能将新欢藏在这种地方。
想来这几日瞧不见他,他日日在暗室里审讯折磨人。
“臣妾先走了。”
“朕夜里过来。”
不要过来!!!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郁灵离开了御书房。
跑出好远之后,郁灵才停下撑着宫墙大喘气。萧铎是个残暴之人,故而她与贵妃做那些事,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等等。
郁灵忽得一激灵,方才若她逃离御书房时,眼角瞥到了椅榻上一样物件。
她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那是一柄宫扇,为女子所用。这说明今日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妃嫔去过御书房,或许不是妃嫔,或许正是流言之中那位新欢。
其实只要派人去了解妃嫔的动向,就知道谁去了御书房。
但郁灵还是觉得,萧铎金屋藏娇了,那个女人极有可能不是妃嫔。
她靠到宫墙上,或许她杀个回马枪就可以知道事实真相。
但是有必要么?若揪出了那个人,又如何呢?别说是萧铎那样的人,就算是他身边随便个侍卫,拎出来也是显赫家世,美妾无数。
给自己留一份体面吧!
“娴妃走了?”凌香环从暗室里走出来,顺手拿起搁在矮几上的团扇。
她衣衫轻薄,长发如墨,比起去年入皇城时更明艳几分。
“陛下真是狠心,娴妃那样撒娇,臣女听得骨头都酥软了,陛下竟然不为所动。”
凌香环媚眼如丝,歪歪地靠在椅榻上。
萧铎端坐在御案前,抬眸看她一眼,“方才故意的?”
凌香环笑了,比起去年的稚嫩,如今她心性上也更成熟几分,不会被萧铎一个眼神吓住。
“没想到娴妃娘娘的耳朵那么灵敏,险些露馅。”
凌香环已在御书房半个月。
半个月前,她经由御前侍卫金永引荐,进宫见了萧铎一面,大义灭亲,状告其父亲定南王与顾贵妃以及皇帝的八位叔父勾结,意图谋反。
口说无凭,萧铎自然不信,原想驱逐她出宫,却从刑部大牢里传来消息。
刑部官员提审问王长明贪墨一案,私自用刑,将人打了个半死。
刑部的人确实会动用私行,但王长明家世不俗,刑部的人不会不给面子,除非是有人故意要杀他灭口。
继而萧铎发现,自从金永受伤修养之后,皇宫的禁军渐渐换了一批人。
所以谋反一事,并未空穴来风。凌香环还知道不少事,她交换的条件是萧铎将来能留她与弟弟一命。
萧铎答应了,将凌香环留在御书房。
“臣女已经睡了半个月的椅榻了,今夜能睡在龙榻上么?”
萧铎并不言语。
“可以么?”
萧铎抬眸看她,“初夏时节,你不如去将衣裳穿好?”
凌香环不禁感叹,看似阅女无数的男人,竟然这般清心寡欲,半个月来她想过无数法子勾引他,他都不为所动。
后宫妃嫔无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只是想多一分心安,生怕皇帝秋后算账,不但收拾了她的父亲,连带着也杀了她。
“陛下稍后要去娴妃宫中么?”
萧铎默认了。
“陛下就不怕臣女觉得无聊,走出御书房?”凌香环知道不少内幕,她觉得自己现在在萧铎眼里很有价值。
“你敢么?”萧铎反问。
凌香环脸色微变,很快又气定神闲,立在萧铎身后,抬手轻抚上男人的肩,“陛下,是否想过,娴妃已经背叛你了么?啊!”
那不规矩的手被萧铎狠狠揪住,骨头都要断。
“娴妃她,绝对不可能背叛朕。”
“娴妃有没有背叛陛下,过几日不就知晓了?”
将凌香环独自放在御书房,萧铎确实不放心,避免节外生枝,他今夜依然宿在御书房。
沐浴过后,萧铎回内室休息。
隔着一道幕帘,凌香环就在外室椅榻上睡。
这几日她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已经心急如焚。她了解萧铎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倘若能成为他的女人,事后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否则自己真的会被父亲拖累死。
手边放置着一件衣裳,是她白日偷偷从内室的衣柜里找到的,应该是娴妃落在御书房的裙裳,细闻之下,有娴妃身上独特的茉莉香气。
寅时初刻,内室的男人已经沉睡。
少女有着姣好的身段,换上衣裳,赤着玉足,悄无声息地走向内室,撩开幕帘,爬上了龙榻。
榻上的男人呼吸均匀,睡梦间也微微蹙眉。
凌香环觉得萧铎对娴妃是有几分情意的,她甚至因此嫉妒娴妃,但是贵妃谋反,娴妃必定有参与其中,到时候萧铎就会知道,他的宠妃彻底背叛了他。
年轻的君王,容貌格外出众。
娴妃太蠢了。
“娴妃?”
一点动静,叫萧铎骤然惊醒,天还未亮,幔帐之中昏暗,但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还有熟悉的衣裙。
她就这么跨坐在他怀里,并没有言语。
素了这个十多日,萧铎颇有兴致,掌心轻轻地握住她的腰肢,“娴妃”
清宁殿里,郁灵失眠了。
那个女子究竟是谁?那柄团扇是谁的?究竟是如何貌美的女子能够叫萧铎金屋藏娇百般呵护?
她翻来覆去。
她没有吃醋,她只是怕那个女子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萧铎明明说了今夜回来她寝宫,可是他失约了,他从前绝对不会失约。
隔日清晨,她又去了一回御书房。
萧铎还未起榻。
今日虽然无朝会,但从前萧铎经常起得很早,除非夜里与她缠绵过多,才稍微多睡一个时辰。
门口宫女拦着不许她进,郁灵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究竟是谁?
她头一回以权压人,命令宫女让开,而后她硬生生地推开御书房的门直接往里闯。
“娴妃?”萧铎从屏风后走出来,方更完衣裳。
内室里没有旁人。
郁灵一眼瞧见屏风上挂着的衣裙,“陛下昨夜传妃嫔侍寝了?”
萧铎神色泰然继续扣衣扣。
“是”
好啊,他承认了。
“是谁?”郁灵看着手中衣袍,这件衣裙很眼熟,“淑妃?”
郁灵自知是没有资格过问的,“陛下昨夜说来臣妾寝宫,臣妾没有等到陛下,所以才忧心,若陛下下回要招旁人侍寝,还是派人来清宁宫知会臣妾一声!”
她不是吃醋,希望他能明白。
“爱妃不觉得这衣裳眼熟么?”萧铎道。
确实眼熟。
“这是你的衣裳。”萧铎道,“朕昨夜没有招任何人侍寝。”
郁灵认出来了,这件确实是她的衣裳。
“你特意来御书房,就是看朕有没有宠幸其他人?”萧铎质问。
“自然不是!”郁灵矢口否认,“臣妾来是因为、是因为,臣妾想明日去奉天寺祈福求子,想贵妃陪着臣妾去,还望陛下应允。”
萧铎垂眸看着少女清纯的眸光,沉思片刻后。
“好啊,去吧,朕同意了。”
郁灵没想到如此顺利,“多谢陛下,臣妾告退了。”
她一走,凌香环便从屏风后出来了,笑得得意,“陛下就这么心虚,怕娴妃知道?”
萧铎不搭理她。
午后,暗卫来报,“陛下,奴才刚刚得到消息,荣亲王带着十多个护卫掩饰身份偷偷来皇城,居住在奉天寺周围,不知其目的。”
凌香环在边上听着,“难怪清晨娴妃来求陛下,说要与贵妃去奉天寺,什么求子,都是借口。”
“娴妃不会背叛朕。”萧铎重复一遍。
凌香环笑道:“陛下派继续暗卫跟踪,到时候便会真相大白。”
娴妃心怀叵测,背叛萧铎,而她凌香环大义灭亲。她觉得皇帝应该会很快就做出抉择。
“若娴妃真背叛陛下,陛下会如何?”
萧铎眸光阴鸷,娴妃不会背叛他,她只是去求子,但倘若她真的受贵妃蛊惑
他会亲手杀了她。
第67章
御书房里, 慕容循跪在萧铎面前声声哭诉。
“那日宴上,臣的酒里一定是被人下了药,故而失去理智, 又收到娴妃那样的信,臣才做了糊涂事!此事一定是贵妃设计!臣挨了打险些丧命, 幸而王长明找到臣, 请臣大夫为臣疗伤。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被污蔑贪墨入了刑部大牢。”
慕容循消瘦得不成人样, “臣失去庇佑,又遭刺客追杀,好不容易才见到陛下。就算臣当日调戏娴妃有错, 还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揪出逆贼!”
司徒珏也从江南回来了,正坐在御案边上,“陛下, 臣在江南也遭到追杀。”
还有便是在刑部受了私刑的王长明, 满身是伤, “臣根本就没有贪污受贿!都是刑部之人污蔑臣!刑部尚书必定是贵妃的人。”
至于金永,他被人误伤, 如今伤都还未好透,还是失去禁军统领一职, “臣查过, 误伤臣的那侍卫已经从宫里消失了。”
淑妃也在, “臣妾并没有诋毁娴妃, 陛下不要听信她片面之词!”
边上坐着凌香环。
所有人齐聚一堂, 控诉着近日种种倒霉事,似乎都与娴妃贵妃脱不了关系。
今日娴妃与贵妃去奉天寺祈福了, 而八王之一的荣王,也偷偷去了奉天寺,如今就等跟踪的暗卫来报。
慕容循义愤填膺,“娴妃看着人畜无害,实则是贵妃的左膀右臂,倘若贵妃谋反,必定有娴妃一份功劳!!!这一招叫做清君侧!!!”
萧铎气定神闲地坐在御案前,“娴妃她素来乖巧,胆子又小,借她几个胆子也不会背叛朕。”
赵淑妃满腹怨恨,“一会儿探子来报就知道了,娴妃她不过是伪装乖巧!”
戌时末,探子来报,“奴才的人看着贵妃车驾进了奉天寺,荣王的人将奉天寺蹭层层围住,故而无法跟进去。但根据寺内的眼线回禀,两位娘娘先是参拜了佛祖,而后贵妃娘娘去禅房见了荣王,相谈一个时辰之久。”
御书房众人听着,荣王是八王之中最反对皇帝登基之人,贵妃谋反之事,板上钉钉。
“娴妃也进了禅房么?”萧铎问。
探子回禀,“那倒是没有,娴妃并未见荣王,她随后又去偏殿拜了送子观音,而后就去吃斋了。”
“知道了,退下吧。”
赵淑妃:“娴妃绝对知情!!”
王长明:“这等妖妃,陛下还是一并铲除为妙。”
慕容循:“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陛下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天下美人多的是,大不了等这一阵事情平息,臣亲自去为陛下搜罗!!”
慕容循这会儿对娴妃什么念想都没有了,再漂亮又如何,那简直是一副蛇蝎心肠啊!!看看他现在身上的伤!!
萧铎瞧着眼前的人,三人负伤,各个义愤填膺。
此时司徒珏道:“娴妃她素来单纯,臣倒是觉得她未必知晓,只是被贵妃利用了。”
“司徒珏,你清醒一点,你再怎么喜欢娴妃,此刻也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娴妃她不知情?我们这些人落得如此惨状!”
慕容循怨气颇重,恨不得将娴妃敲骨吸髓。
凌香环提议,“陛下何不将娴妃叫来询问,问她贵妃在奉天寺做了什么,倘若她说自己与贵妃寸步不离,那便是知晓内情,故意隐瞒。”
***
郁灵回皇宫已深夜,又被传唤来御书房。
进殿后毕恭毕敬行了礼,御书房里清清静静,但弥漫着一股芳香,该是女子身上的香气。
“你今日去奉天寺了?”萧铎问她,“又偷溜去街市闲逛?”
啊?
“陛下怎么冤枉臣妾啊!!”
“那你怎么回得这么晚?告诉朕今日一整日都做了什么?”
“臣妾拜佛之后,用了斋饭,而后在禅房听了一下午的禅,故而回宫晚了。”
“朕记得你素来不喜听禅,上一回陪着朕去奉天寺,你躲懒去别的禅房睡了一下午。”
“臣妾今日可没有躲懒!听了一下午的禅!”郁灵脑子转得飞快,“贵妃可以作证,臣妾今日与贵妃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萧铎轻念这四个字。
郁灵忽得觉得脊背发凉,其实她确实在奉天寺的禅房睡了一下午,贵妃则是与荣王在另外一处禅房共谋大事。
“有人向朕禀告,说贵妃买卖官职,在奉天寺见了外人。”
啊???
郁灵顿时慌乱,她倒是不知买卖官职之事,但倘若叫萧铎查下去,将荣王查出来就不好了!
“奉天寺里除了臣妾一行人,还有僧人,再无旁人了,陛下不知从哪得的消息,往贵妃身上泼脏水,贵妃绝对没有见外人。”
萧铎眸光黯然,“没有就好。”
呼蒙混过关!
郁灵:“臣妾今日实在是疲乏了,臣妾先回宫休息了。”
“下去吧。”萧铎摆手。
待御书房的门重新合上。
司徒珏、慕容循、王长明、金永、凌香环还有淑妃自内室走出来。
她们在幕帘之后听得很清楚,娴妃她字字句句都在为贵妃做掩饰。
娴妃她彻底背叛了皇帝。
郁灵跑得飞快,她一定要去回禀贵妃,叫她往后小心行事,皇帝处处都有眼线!!
等等,她为何不询问皇帝是从何处得的消息呢?
郁灵在廊下驻足,转身回御书房。
“娴妃娘娘,容奴才通报,娘娘再进殿吧。”殿门口的侍卫将她拦下。
可是她方才从御书房出来,为何还要通报一遍呢?
“殿里就陛下一人,陛下正得空”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殿内匆忙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的。哐当一声,像是茶壶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而后她听见女人惊呼了一声。
萧铎的新宠
郁灵被宫女拦着,一脸茫然,进退两难,她真的很想进去看看,那个将萧铎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是谁?
可是如此一来,便失了颜面。
算了,回寝宫吧。
正当此时,御书房的门从内打开了,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凌香环
还有她身后站着的萧铎,萧铎正攥着凌香环的手腕。
郁灵呆若木鸡,两旁的宫女将她拦着。
原来是凌香环啊,郁灵醍醐灌顶,这几日笼罩在她心里得疑云彻底烟消云散。
萧铎他原本就很喜欢凌香环,至于凌香环为何在皇帝身边,必定是定南王使的美人计。
“娴妃娘娘可否进来说话?”凌香环一脸无辜。
郁灵跨入殿中,身后的门被从外合上了。
凌香环抓过郁灵的手,“求娴妃娘娘一定要替臣女保密,臣女当日受太后蛊惑做下那等毒害贵妃之事,臣女已经悉心悔过,如今再回到陛下身边,只求能在陛下身边当一个侍女,求娴妃娘娘不要将此事告诉贵妃!否则臣女一定会被赶出皇宫!”
郁灵抬眸,缓缓看向萧铎,他沉默地立在凌香环身后。
难怪半个月不招她侍寝,难怪他日日夜夜不离御书房,原来是为了凌香环。
他要宠幸谁,自然与她无关。
“陛下放心,臣妾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
萧铎面色阴沉,“朕对爱妃,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郁灵猜测是她不小心戳破他的好事的缘故。
“臣妾不打扰陛下了,臣妾告退。”
郁灵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
他一直都喜欢凌香环!
当日她与凌香环一道落水,萧铎只救了凌香环,
他事后说谎,说将两人认错,如今看来,他根本没有认错!!
郁灵越想越气。
御书房里,慕容循道,“陛下,现在看清娴妃的真面目了,她与贵妃是一丘之貉,早已经背叛了陛下!”
萧铎立在门口,“娴妃她没有背叛朕。”
王长明惊呼,“陛下方才没有听见娴妃所言么?明明贵妃见了荣王,她却说贵妃与她听了一下午的禅。”
“她素来懒惰,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并未听禅罢了。”
萧铎对那个女人很了解,她虽然贪慕虚荣,虚情假意,但正因为贪慕虚荣,所以绝对不会背叛他。
“娴妃她,永远都不会背叛朕。”
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下,凌香环夺门而出。
“娴妃娘娘请留步!”
郁灵大步流星行在廊下,凌香环再度追了上来,“娴妃娘娘!”
凌香环握住她的胳膊,“臣女知道我父亲与贵妃的谋事,此次进宫纯粹是臣女自己的意思,臣女只是想助父王一臂之力,还请娴妃娘娘不要告诉贵妃与我父王!”
郁灵思绪紊乱,沉默着点了点头,离开了御书房。
凌香环瞧着郁灵远去的身影,不由地嗤笑了一声。
回到御书房,淑妃问她,“你追过去做什么?”
凌香环将方才的对话禀告了皇帝。
慕容循:“由此可见,娴妃对贵妃的谋划是完全知情的。”
王长明:“自古女子以夫为天,娴妃这样的,满口谎言,比贵妃更可恶!!!”
不可一事的男人就这么立在殿中,形影相吊。
“陛下要去哪里?”司徒珏道。
萧铎沉住气,“朕没有要去找娴妃。”
此地无银三百两,众人都看得很清楚,皇帝他显然是要去找娴妃问个清楚。
毕竟这么多年,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纵然高傲如这个男人,他也无法接受。
甚至一度自欺欺人,说娴妃她不知情。
“陛下不如趁着荣王还在皇城,将他扣押起来,再捉拿贵妃,审问同党?”慕容循提议。
萧铎闭起眼眸,沉默了片刻。
再度睁开眼眸时,眼底已经清明。
既然她们无情,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此刻捉拿荣王,打草惊蛇,不如先隔岸观火,暗中筹备,找准时机将参与谋反之人一网打尽。”
萧铎下定决心。
淑妃询问,“陛下会如何处置娴妃?”
“她欺君罔上,朕会亲自处置她。”萧铎眸光掠过众人,“朕派人送你们出宫,往后金永会带人护着你们的安危,贵妃的人不会伤你们分毫。凌香环,你也出宫。”
“臣女哪里都不去,就留在御书房!”
萧铎不置可否,推开殿门出去。
“陛下要去何处?”凌香环道。
“清宁殿。”
“陛下还是要去质问娴妃?”司徒珏道。
“朕去宠幸自己的妃嫔,你有什么异议么?”萧铎丢下这冷冰冰的一句话。
众人瞠目结舌,都这样了?萧铎还有兴致呢?就不怕在睡梦中被娴妃一剑封喉?
郁灵回到清宁殿,立在空荡荡的寝宫里。
她这会儿还神魂天外,双手一叉腰,萧铎真就金屋藏娇!!
“还命令我不能说出去?!!”
“你凭什么命令我?”
“我像是口风很紧的人么?”
“我偏要说!我要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个荒淫无度的暴君!!”
如此骂了一通,郁灵心里好受多了。
“娘娘,陛下驾到。”殿外着一声险些将她的魂都吓走。
“参见陛下。”
萧铎推门进殿时,郁灵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陛下怎么不在御书房陪香环妹妹?”
她今夜是绝对不会侍寝的!他少白日做梦了!!这辈子休想再与她亲近!!
“半个月朕腻了,想爱妃了。”萧铎直白道。
腻了?他怎么不说活腻了?
郁灵心中怒不可遏,他还是人么?竟然说腻了新欢,回来找她这个旧爱,不,他没有爱过她。
“臣妾信期,恐怕不方便。”这个惯用的借口一下冒了出来。
“不方便?”萧铎狭长双眸微微眯起。
“陛下?!”
郁灵按住他的手腕,眸光骇然,他、他做什么?
萧铎低垂的眸光傲然,透着寒气,骨节分明的手拂开衣料。
而后他将手竖在她眼前。
她的谎言,她拙劣的演技不攻自破。
“臣妾无意中撞见陛下与凌香环的事,臣妾没有要告诉任何人,陛下不要生气。”郁灵快疯了,她觉得皇帝就是因为这件事而针对她!
“朕是因为这件事而恼怒么?”萧铎眸光含着深意。
啊?那是因为何事?郁灵不明所以。
“半个月不侍寝,竟将规矩都忘了个干净。”
“过来,侍候朕沐浴。”
郁灵丝毫都不愿与他亲近,但终究还是被他解了衣裙。
第68章
“怪朕不好, 半个月未招你侍寝。”萧铎戏弄她,“害得爱妃这般辛苦。”这话既是戏言,但也含了几分真意, 萧铎倒吸一口冷气,微微蹙眉。
“怎么像头一回侍寝。”
郁灵陷在软绵的被褥之中, 大约心里抗拒, 故而怎么都不得法,确实叫她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年他们方入主皇宫, 除夕之夜的家宴设在清宁殿,贵妃迟迟未来,后来蔡全说贵妃忽得咳疾发作, 恐怕不能一道守岁了。
未过多时,萧铎从御书房过来。那一顿除夕得家宴,只她们二人。
从誉王府到皇宫,富贵无极。
但郁灵已经许多时日, 都没有同萧铎说话了。
不似刚入誉王府时, 她曾深深地迷恋萧铎, 她总是找机会与他说话,问这问那。
他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两句话。
只是后来等她的话渐渐少了,她发现自己的夫君并不是那样温润如玉。他厌恶她的父亲, 所以也厌恶她。
入主皇宫后, 她忐忑不安, 不知宫外得父亲如何了?是生是死。
当时两人沉默着用了年夜饭, 饭后萧铎并没有离开, 郁灵坐在他身边继续忐忑不安。
“娴妃,你今年已经十六了?”
“是、”
萧铎正视她, 两年的时光,萧铎偶尔注意她,也习惯了她在誉王府,一个无关紧要却赏心悦目的存在。
今夜她裙裳华丽,粉妆玉饰,萧铎自认,将她养得很好。
萧铎抬手,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下轻轻去扯她衣襟的细带。
直至此时,郁灵还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边上的宫女很识趣地退下了。
萧铎褪了她的外裳。
郁灵这才明白。这两年她待在誉王府,王府里有三个主子,她便是其中之一,萧铎从不与她亲近,所以她也就默认日子这样过。
潜移默化之下,她将自己当成了贵妃的妹妹,甚至于萧铎的家人。
她早已经忘了,他是她的夫君,养她在府里是专供他消遣的,其实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这一夜,贵妃不在,所以萧铎对她起了兴致。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间,她从未与他这么亲近,她从未与任何一个男子亲近过。
“陛、陛下、”
一双软绵的手去抵他的胸膛,起不了丝毫作用。
萧铎正埋首她脖间,从前不曾这般亲近,竟不知她发丝间的馨香如此吸引人。
“你也不想朕杀了你的父亲,是么?”
“所以,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心急深沉,惯用人的软肋拿捏,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这一夜之前,萧铎对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因为她是誉王府的人,她是他的妾,他自然而然地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人。
直至今日,萧铎依然记得她的眼神,那么清纯,那么彷徨,诧异地看着他。
萧铎也记得当时的心理,那一瞬间他犹豫了,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
她是那样无知而清纯。
但是也清晰地感受着,心里翻涌的欲念。
少女抵抗的手轻轻地垂落被褥。
萧铎眸光凛然,罪恶感?荒谬?她的存在不正是供她消遣的么?
他没有心软,挑开她的衣带。
指腹之下,是细腻温暖的雪肌,他的确将她养得很好。
未过多久,殿外传来声音。
“本宫不过咳嗽几声,现在好多了,除夕之夜,一家人怎么能不一起用晚膳呢?”
郁灵骤然睁开眼眸,是贵妃,是贵妃!!!
她发疯一般寻找衣裳穿戴起来,她的头发散了,金簪玉钗散在褥子上。
萧铎衣袍未乱,不过是站起身,瞧着娴妃的模样,他整理衣襟后转身离开了内室。
“贵妃身子如何?”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身子还好。”
郁灵听见外室的声音,贵妃已经进殿来了,她都快哭了,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贵妃的亏心事。
“还未用晚膳?来人,命御膳房、”
“臣妾已经喝了粥了,只是除夕之夜,习惯与陛下还有娴妃一道守岁了,娴妃呢?”
“方才用膳时,衣裳沾染了酒污,在内室更衣。”萧铎随口道了一句。
“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贵妃笑道。
郁灵忍着眼泪在内室更衣。
三个人还是如往年一般在一道守岁。
子时过半,贵妃便拿出红包,说是给郁灵的压岁钱。三人之中她年纪最小一点,又是年少离家。
萧铎道,“她都十六岁了,还压岁钱?”
贵妃笑笑道,“太后昨夜告诉臣妾,要为陛下充盈后宫,这也是朝臣们的意思。”
“贵妃你看着办吧。”
萧铎看起来对此事意兴阑珊,顾贵妃却心安些了。
宫中烟火过后,三人各自回寝宫休息,虽说已是富贵无极,但还是如同誉王府时一般,有些冷清的除夕之夜。
郁灵微微松了一口气。
真当她准备回内室休息,寝宫的门忽然又打开了,原来皇帝还未走。
他进殿来。
郁灵心中对他存着几分惧意,就这么远远的站着,望着萧铎,她都用尽了所有勇气。
“过来。”萧铎牵着她走向内室。
郁灵觉得,他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图谋已久。萧铎叫她过了一个永生难忘的除夕之夜。
多年前的事了。
今夜萧铎望着榻上沉沉睡的人,她的身子已经微微褪去青涩,羊脂白玉,通体晶莹。
“为何要背叛朕?”
这么多年,他对她不够好么?权势富贵,他哪一样没有给过她?
她要的珠链,他不是寻来了么?
她要去江南,他也命人护送她去了?
她有什么不满意?
究竟为何,要背叛他?
此时说什么都是空的。
既背叛了他,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
郁灵发现司徒珏从江南回来了,这倒是出乎贵妃意料,按照计划,他治理河道三五年都回不来。
顾贵妃:“此人碍事!你去打听他为何回来了?要么将他赶走,否则本宫只能派人除掉他。”
郁灵不想司徒珏死,故而佯装偶遇了司徒珏一趟,“司徒珏你从江南回来了!”
“娴妃娘娘。”司徒珏一如往常般对她和颜悦色,“臣正要找娘娘。”
司徒珏从袖中拿出一样物件,“这是臣在江南时给娘娘买的,娘娘喜欢就拿着玩吧。”
竟是一串珍珠手链,瞧着不值钱,但是她家乡的特产。
“司徒珏,你何时再回江南?”
“臣不回去了,治理河道的事,陛下交给了工部的官员。如今陛下身边需要臣。”司徒珏道。
“你怎么不回去呢?你该回去。”
“臣为何必须得回江南?”司徒珏问。
郁灵磕磕绊绊编造出个理由,“江南水患严重,工部的官员又不是江南的人,办事总没有你上心。”
她劝说他许久,司徒珏仍旧说他不回去。
“娘娘在担心臣么?”司徒珏笑道。
郁灵心急,自己总不能说,他若再不走,贵妃可就取他性命了。
夜间御书房里,萧铎瞧着眼前的一众人头疼。
慕容循目光暗含谴责,“陛下昨夜真去了娴妃宫中?陛下是如何办到的?真真色令智昏了么?娴妃她如今与贵妃谋划着怎么谋朝篡位,陛下竟还若无其事地去、还去她宫中。”
“朕自有打算。”萧铎语气敷衍。
“陛下什么打算?横竖娴妃是个无关紧要之人,陛下何不随意找个借口见将她打发去冷宫待着,贵妃便少了一个左膀右臂!”
边上淑妃也同意慕容循,“娴妃素来以贵妃马首是瞻,少了她,贵妃必定少了几分助力。”
见皇帝无动于衷,王长明道,“难道陛下对娴妃还有几分不舍?天底下的女子,哪个不比这个毒妇好?!”
萧铎冷眼瞧着他们,“朕说了,自有打算,若你们是为说这些话,往后还是少进宫为妙。特别是你凌香环,上一回已经叫娴妃看见。”
慕容循惊呼:“都这种时候了,陛下还管娴妃吃不吃醋?!!!”
萧铎扶额,“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陛下是哪个意思?陛下看看臣与王长明的一身伤!!娴妃她至少占了九成功劳!!”
“娴妃她这个人有心么?她心思歹毒,对于枕边人都可以如此无情!!”
慕容循正慷慨激昂间,司徒珏推门进殿了。
“司徒珏,你来评评理,娴妃都想着谋朝篡位,要皇帝性命了,皇帝还想着娴妃会不会吃凌香环的醋!!这难道不荒谬么?”
司徒珏:“你这般要让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你在皇帝御书房里么?”
慕容循:“?”
慕容循转头寻求王长明的帮助,“你看看司徒珏这个人是不是吃里扒外?我早就知道他与娴妃有私情!如今看出来了吧!!想想也是,娴妃对你也是不一般,那件衣袍的事就不清不楚,怎么就那么巧,娴妃在街上崴了脚,被你接回府里,我看着就是两人幽会,后面被捉、奸在床,必定也是无风不起浪!”
陈年旧事扯出来,萧铎脸色就更差了。
“你处处为娴妃辩解,说不定你早已经被她们收买,如今不过卧底在皇帝身边!”
“我是喜欢娴妃。”
一片嘈杂声中,司徒可当着萧铎的面缓缓开口。
如此一来,暗室里反而静了。
“你说什么?”萧铎微微蹙眉,认真起来。
司徒珏很坦荡,“臣喜欢娴妃,陛下一直都知道,不是么?”
他看向一脸震惊的慕容循,“你不也觊觎娴妃已久么?”
司徒珏又补充道,“但我不会因为这点喜欢而背叛陛下。”
三言两语,慕容循反而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朕倒是不知道你喜欢娴妃。”
皇帝不肯息事宁人。
“陛下放心,娴妃对臣没有丝毫情意,不过是臣一厢情愿罢了。”
正当此时,外头有宫女禀告,“陛下,娴妃娘娘求见。”
郁灵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保司徒珏一命,毕竟二人是同乡,司徒珏对她一直都很好,只是她进殿看到萧铎时。
萧铎的脸色冷若冰霜?
谁又惹他了。不管了,硬着头皮也要求他,横竖一年到头,这个男人也没有几天好脸色!
“你来做什么?”
好啊,心情好的时候抱着她叫爱妃,心情不好就问她来做什么?!
“臣妾打扰陛下与凌妹妹花前月下了?”
“是啊。”萧铎道。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暗室,淑妃抬眸打量一眼凌香环。
郁灵面上神情险些没绷住,他倒是很坦荡!!!
“臣妾来是为了司徒珏。”她道,“臣妾求陛下能将他调回江南。”
“理由?”萧铎面色稍缓。
“因为从前的许多事,上一回许才人陷害,臣妾与他的事惹得陛下不快,还有为了从前那件衣袍,臣妾不想再见到他,还请陛下为了臣妾,假公济私一回,将他调回江南。”
“他去了江南,娴妃不会想他么?”
啊?
“臣妾怎么会想他,臣妾连见都不想再见他一面。”郁灵道,“还请陛下恩准。”
“好啊,那朕就叫你们永不相见。”
郁灵心里欢喜,她至少能保司徒珏性命,“多谢陛下,臣妾不打扰你与凌妹妹了。”
郁灵一走,其他人就从暗室里出来了,原来娴妃丝毫不喜欢司徒珏,连见都不想再见他。
慕容循嗤之以鼻,“你还真的一厢情愿,她都可以轻易背叛陛下,又怎么会在意你呢?”
“可是,我倒是觉得娴妃此举,正是因为在意司徒珏。”边上一直沉默的金永开口了。
“你一介意武夫,懂什么?”慕容循道。
“娴妃若不想见到司徒珏,何不求陛下杀了?为何要贬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我觉得她知道贵妃的目的是清君侧,将陛下身边宠信的臣子一网打尽,若司徒珏大人继续留在皇城,恐怕会遭到贵妃的暗杀。所以为了保司徒大人的性命,娴妃这才寻了个借口来求陛下。否则若真的只是不想见,娴妃只需安安稳稳留在内苑。所以方才慕容大人说,娴妃蛇蝎心肠,谁都不在乎,我倒是不苟同,娴妃她方才字字句句都是在保护、”
金永如此分析一通,一抬眸,周围一众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臣胡乱说的,陛下。”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颇耐人寻味。
一介武夫的胡乱分析,倒是将一切挑明了。
娴妃选择背叛皇帝,却还是想保司徒珏的性命。
司徒珏,唯一一个被娴妃被偏爱的男人。
金永:“时候不早了,臣先出宫去了。”
金永的意思是为了不触怒皇帝,他们还是先行离宫吧,可是在座其他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娴妃她的确对你更特别。”萧铎目光孤傲。
“因为臣对娴妃一直都很好。”司徒珏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是陛下、”
王长明见状拉住司徒珏,“你做什么?怎么能对陛下出言不逊?”
“那一回我与娴妃遭人设计,陛下如何对待娴妃的?娴妃想要的那条翡翠珠链,陛下竟然转头送给贵妃?还有娴妃与凌香环同时落水,陛下救了谁?陛下统统都忘记了?陛下如今与凌香环如此亲昵,娴妃看了,作何感想?倘若娴妃真走到那一步,也全是陛下你逼的,怪不得娴妃。”
其他人一脸骇然,司徒珏他真真胆大包天。
“朕如何对待娴妃?”萧铎哂笑,“那一回朕将娴妃赐给你,司徒珏,你不是很欢喜么?”
萧铎:“你当娴妃真在乎你的死活?若是贵妃要杀你,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她也会杀你。娴妃知道,她只是想你死得远一点罢了。”
司徒珏没有反驳。
“臣想带着娴妃回江南,横竖陛下舍不得杀娴妃,不如让臣带她走。”
萧铎冷冷地看着他。
“难道陛下舍得么?”
两人之间的谈话,旁人已经听不懂了。司徒珏笃定,萧铎他会下不了决心杀娴妃。
萧铎避开眸光,“异想天开!”
第69章
凌香环躲在御书房的事, 还是叫顾贵妃知道了。
贵妃质问郁灵,为何隐瞒她此事,郁灵百口莫辩。横竖不过一个凌香环, 萧铎喜欢就放在御书房吧,贵妃都谋取皇权了, 何必在意他有多少女人。
即使知道皇帝金屋藏娇, 贵妃也无计可施。
郁灵被萧铎叫去御书房,凌香环冷言冷语, “没想到娴妃娘娘如此容不下人,当日臣女百般恳求娘娘,娘娘也答应不说出去, 如今倒是闹得皇宫人尽皆知。”
郁灵:“”
郁灵:“我没有禀告贵妃。”
“不是娴妃娘娘又是谁?”
娴妃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在旁人眼里,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恶女人。
凌香环接着道,“娘娘的嘴巴还真不牢靠,一样是淑妃, 就没有宣扬出去。”
淑妃?
“淑妃也知道你在御书房的事么?”郁灵质问。
“当然!”凌香环道, “一定是娴妃你将此事禀告贵妃, 别想推脱。”
萧铎沉默着坐在御案前翻看奏疏,谁也不帮。
贵妃派人过来传凌香环去紫宸殿, 凌香环临走时很不满地瞪了郁灵一眼。
郁灵有些恼火,自己确实没有泄密, 她何必在贵妃面前说这种事惹她不快?
“往后陛下要宠幸谁, 不要再这般偷偷摸摸了。”郁灵道, “外头风言风语, 传得也不太好听。”
“你与司徒珏的事, 就传得好听么?”萧铎抬起头。
“臣妾与他的事全是误会,臣妾早就澄清了。”郁灵有些伤心, “陛下就是帮着凌香环欺负臣妾,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向贵妃告密,陛下宠幸谁,与臣妾没有关系。”
“不准再哭。”萧铎看着案前眼泪汪汪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哭?
“朕早就命你离贵妃远一些,你可曾听过话?”
“可臣妾真的没有告密!”郁灵哪里听得懂男人话外音,“陛下宁可相信凌香环,也不肯相信臣妾?”
“你说谎成瘾,叫朕如何相信你?”
这寡淡的一句话,恍若一柄刀,深深地在郁灵心上剜了一道口子,唇瓣嗫嚅,郁灵忍着眼泪。
回到清宁殿时,淑妃一反常态地登门了,淑妃的心思很简单,如今娴妃还在,算是有个与凌香环分庭抗礼之人,倘若往后皇帝清算,那后宫只凌香环一人独大,还有她的地位么?
所以倒不如将事情捅出去,叫贵妃娴妃收拾凌香环。
“听闻陛下金屋藏娇之人是凌香环?”
郁灵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方才凌香环说淑妃早已经知晓内情,如今装作不知情来她面前问一嘴。
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原来是淑妃告的密?郁灵乐了,淑妃怎么这么蠢,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才不受这个冤屈,回了御书房,萧铎哪里来的自信,她会吃凌香环醋?太可笑了。
郁灵委委屈屈说道了半个时辰,萧铎沉默地听了半个时辰,凌香环也在御书房,“所以臣妾没有告密,告密的是淑妃。”
凌香环嗤笑,“娴妃你这是往淑妃身上泼脏水。”
凌香环心想,如今她与淑妃是一条船上的,淑妃怎么可能去贵妃面前揭发她,必定是娴妃。
“既然淑妃也知道你在御书房,为何你就认定是我告密?”
郁灵心想这也太不公平了,明显是淑妃手段高明,背地里告状以后,就赖到她身上。
“陛下你评评理,究竟会是谁告密?”
萧铎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看着两人,他也不赶她们走,就这么看戏。
“除了你,还能是谁?”
郁灵觉得荒谬!萧铎色令智昏!
“那陛下不如请贵妃过来问问,可是臣妾去她面前告状。”
凌香环:“贵妃必定维护你啊,娴妃娘娘别把人都当傻子了!”
郁灵怒不可遏。
未过多时,淑妃得了传召过来,“陛下,臣妾绝对没有去告密,陛下知道臣妾的心一直向着陛下,不像有些人吃里扒外!”
郁灵立在殿中央,自己原本是来洗脱冤屈的,这三个人怎么同仇敌忾对付她?淑妃也就算了,萧铎他怎么
“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告密。”
凌香环:“娴妃娘娘装得可真像啊!”
淑妃:“娴妃你怎么空口白牙污蔑人?我与凌妹妹无冤无仇,反倒是你,凌妹妹头一次来皇城你就刁难她,污蔑她对贵妃用毒。”
淑妃怎么颠倒是非黑白?
“她没有对贵妃用毒么?”郁灵道,“陛下?当日的事情不是查得很清楚?”
萧铎并未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好啊,他帮着凌香环与淑妃欺负她一个人!
郁灵委屈死了,谁稀罕去贵妃面前告状!别说藏一个凌香环,藏一百个女人也与她无关!
此时王长明求见,进殿瞧见御书房的凝滞的气氛,了解事情经过后,王长明嘲讽郁灵:“娴妃娘娘惯会往旁人身上泼脏水,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臣倒是见怪不怪。”
郁灵满脸困惑,王长明怎么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了?
她郁灵没有惹在场任何人!凭什么他们处处针对她?!
淑妃:“陛下,娴妃可不是头一回污蔑臣妾,陛下是不是该罚她二十个板子?”
郁灵气得揪紧拳头,双眸含泪瞪着萧铎。
萧铎静静瞧着面前的人,倔驴似的,脑袋用什么做的?不明白她们联手欺负她么?何必逞强?
“娴妃,回你的清宁殿去。”萧铎道。
他说什么?凭什么只赶她走?
郁灵很怨念。
***
隔日宫中夜宴,贵妃病着未出席。郁灵瞧着边上的淑妃、德妃、凌香环,有一种群狼环伺之感。
淑妃心虚,忙着与凌香环套近乎,好叫凌香环相信,绝对不是她去贵妃面前揭发的她。
郁灵奇怪,淑妃与凌香环何时变得这么要好了?
“娴妃,我知你是因为从前的事,对我心生怨恨。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淑妃道。
淑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在宴会上,郁灵也不好拒绝,于是拿起酒杯。
“哎呀!!”
淑妃忽得手一滑,将一杯滚烫的热茶落在郁灵手臂,灼热得痛感叫郁灵顿时松了手中酒杯,茶水透过轻薄得衣料,烫伤了她的手臂。
“娴妃妹妹恕罪,我不是有意的!”淑妃惊呼道,“快快,拿凉水壶来。”
凌香环提了茶壶递给淑妃。
郁灵一看,这不就是淑妃方才倒的热茶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避开了,淑妃提着水壶往她手臂上倒。
原只是烫红一块,如今整个小臂都火辣辣的疼。
淑妃与凌香环明摆着欺负人,好下作的手段!!!
萧铎在边上冷眼看着,却也只是吩咐去传御医。
“陛下方才没看见么,淑妃她故意烫伤臣妾。”
“无心之失罢了。”萧铎淡淡道,并未责怪淑妃与凌香环二人。
郁灵哭死了。
郁灵算是看明白,萧铎明摆着袒护淑妃与凌香环。
待郁灵一走,淑妃与凌香环便相谈甚欢。
“方才还得是凌妹妹你配合得好,娴妃那可怜样子,笑死人了!”
王长明也听得津津有味,拜娴妃所赐,他险些丧命,如今倒是有些痛快了。
“我对她说以茶代酒,她还当真了。想得倒美,事到如今,我怎么会与她冰释前嫌?”淑妃笑得眉飞色舞。
“不过她倒时识趣,就这么走了。”凌香环道,“也没缠着陛下。”
“几次吃瘪,知道陛下如今不会再偏袒她了,现在指不定在清宁殿怎么哭呢。”
凌香环抬眸看了一眼皇帝,“娴妃手臂烫伤了,陛下不会心疼吧?”
说到底,赵淑妃与凌香环敢这么放肆,仗着萧铎已经对娴妃死了心,所以无论她们怎么欺负娴妃,他都无动于衷。
“你们太过张扬。”萧铎道。
言下之意,不要打草惊蛇。
淑妃可不怕,如今她们算是皇帝的亲信,皇帝不会责罚她们。
凌香环不服气,离开宫宴时,“娴妃在贵妃面前揭发我,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淑妃闻言脸色微变,“娴妃就是这样的人,你若还是生气,不如再戏弄戏弄娴妃?”
***
郁灵手臂由御医上了药,半夜却是高烧不退。
“绮罗,给我倒杯水”
唤了几声都没有应答,郁灵艰难地爬起来,忽得窗口一个人影晃动,郁灵猛得一激灵,紧闭的窗户忽得打开了
一阵阴风吹来,郁灵拿着茶杯顿时脸色苍白,手微微颤抖。
她听说过,人在病中阳气弱,很容易就见到
“啊!!!”
一个与常人同样高的纸人从窗口经过。
她、她真的没有看错,真的真的是纸人。
郁灵惊得手中杯盏落了一地,立即去点桌上的灯盏,却怎么都点不亮,忽得身后,北边的窗户打开了,窗台上满是鲜血,滴落下来。
“绮罗?”
外头的宫女呢?郁灵伸手去推门,却发现殿门被从外上了门栓,此时她头皮发麻,昏暗的寝宫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混杂着血腥味。
郁灵忍着手臂的疼痛,从窗口翻了出去。
“娘娘何事如此惊慌?”
“司徒珏”郁灵吓得满眼泪水,见到司徒珏的瞬间,她才觉得自己得救了,“我看到纸人了,还有血”
“娘娘不要怕。”司徒珏方从宴上出来,正准备出宫,瞧她实在可怜,烫伤的手臂缠满了纱布,只穿着寝衣,甚至赤着足,“娘娘许是梦魇。”
“不是梦魇,我真瞧见了。”郁灵心急如焚。
正当此时,远处隐约可见的烛火,竟是御驾一行人,郁灵一双手紧紧揪着司徒珏的手臂。
病中的人,脑子是混沌的。
她真觉得清宁殿闹鬼了!
“娘娘,陛下来了。”司徒珏提醒道。
郁灵将他揪得很紧。
萧铎从宫宴回养心殿,路上必定会经过清宁殿,远远瞧见殿门口的两人,萧铎眸脸色微变,“这么晚了,不出宫么?”
“臣这就出宫了。”
“不不不,你别走,你别走!绝对不是梦魇,我真的看见鬼了!!”郁灵哭诉。
“娘娘,世上没有鬼。”司徒珏觉得娴妃就只是梦魇,“陛下来了,娘娘有什么事同陛下说了。”
萧铎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上,边上宫人也惊骇。
郁灵如今哪里管得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清宁殿就是闹鬼了!!!
但是萧铎不会管她的,方才宴上,淑妃用热茶烫他,他都没有训斥淑妃。
“司徒珏你别走。”郁灵哀求道,“皇帝他不会管我。”
萧铎伸手去触她,“过来。”
男人手隔着薄薄的寝衣料子,落在了郁灵被烫伤的手臂上,虽然热茶烫得不严重,但仍旧红了一整片。
郁灵本就惊恐未定,这一下险些要了她的命。
眼眶中盘旋的泪水瞬间落下。
司徒珏反应快,立即拨开了皇帝的手。
一时间,气氛凝固了。
萧铎神情僵硬,停顿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留意娴妃赤着的双足,“清宁殿怎么了?”
“有鬼”郁灵眼泪汪汪。
萧铎侧身往殿里去,“朕看一看,哪里有鬼。”
郁灵攥着司徒珏的胳膊,不肯再进殿了,就是有鬼。
司徒珏安慰她,“娘娘,必定是梦魇,臣陪着你去查看一番,确认无事,娘娘好安心休息。”
“司徒珏,还是你对我好。”郁灵脱口而出,她这几日都快痛苦死了。
萧铎驻足回眸,“还不过来?”
到了寝宫门口,原本打开的窗户已经紧闭,窗台上也米有丝毫血迹,至于郁灵看到的纸人,也不见踪迹。
“窗户怎么可能关上,我方才就是从窗口爬出来的。”郁灵觉得心里不但没有好受几分,反而更恐惧了!
郁灵始终攥着司徒珏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萧铎瞧了一眼司徒珏,“你还不打算出宫去?”
“司徒珏,我随你一道出宫!”郁灵再也不要受那样的惊吓,她深知萧铎如今对她有多不好,她害怕,她不要再受那样的惊吓。
病中的人,脑子混沌,“我不要待在皇宫,司徒珏,你带我走好不好”
第70章
萧铎的耐心消耗完了, 冷声命令,“过来。”
郁灵摇头,“我不, 我不要再住在皇宫。”
此时,司徒珏忽得抬手, 指尖撩开郁灵的发, 轻轻触碰她的额头,“陛下, 娴妃她似乎在发烧。理智不清说胡话,陛下还是不要强求为妙。”
萧铎抿了抿唇,“病了自有御医, 也轮不到你来关心她。”他强势地郁灵拉到身边。
司徒珏道,“不如将娴妃交给臣,臣带回家中照顾?”
郁灵头昏昏沉沉,后面的事, 她统统都不记得了。
隔日清晨醒来时, 绮罗已经在她榻边了。
“绮罗你昨夜去了何处我到处都找不见你。”
“御药房着火了, 那边的人喊我们过去帮忙灭火,奴婢看娘娘已经熟睡, 就没有叫醒娘娘。”
郁灵高烧退了,此时神智清晰, “御药房如何了?”
“火势很小, 十几桶水就浇灭了, 但御药房的姑姑非要留我们下来用宵夜, 奴婢们就耽搁得晚了一些。”
她真的烧糊涂了, 竟然会相信清宁殿闹鬼。
所以是有人故意支开了她的宫女,至于是谁, 不言而喻。
这二人有恃无恐,像是料定了万一事情败露,萧铎必定不会责罚她们。
萧铎近日也甚是奇怪,偏袒淑妃与凌香环,有意疏远她。
***
贵妃因凌香环之事生气了几日,今日终于又将郁灵叫去紫宸殿,“这一封是定南王给质子的信,你以去奉天寺祈福为名亲自送去,这玉佩是信物,质子看到玉佩,就会知道这信是他父亲所写。”
定南王的儿子被软禁在奉天寺后不远处的一处宅邸,郁灵随贵妃偷偷去过一回,郁灵接过信,向贵妃保证必定会办妥此事。
若是没记错的话,凌香环与这位质子是一母同胞姐弟。
她来皇城这些时日,难道就不想见一见么?
郁灵将玉佩系到身上,信塞入袖口去了御书房,凌香环果不其然就在殿中,萧铎早朝还未归来。
“本宫是来请辞的,既然陛下不在,那本宫先走了。”
“娴妃娘娘要去何处?”
“去奉天寺祈福。”郁灵是掐准了萧铎此时不在御书房,转身间,玉佩恰如其分地落在地上。
郁灵当着凌香环的面捡起来。
“这不是得父亲的玉佩么?!”凌香环惊呼。
“你许是看走眼了吧。”郁灵道。
“这、这就是我父亲的物件!”凌香环跟了上来,“娴妃,你究竟要去何处?”
上钩了啊。
“奉天寺啊。”郁灵道,“贵妃吩咐我顺道给你的弟弟送信。”
“我与你一道去!”
有了贵妃的令牌,郁灵很顺利地带着凌香环出宫去了。
抵达宅邸,郁灵将信交给凌香环,“既然你来了,那我便不进去了,你们姐弟说话吧。”
凌香环从边疆来皇城,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父亲,为的就是救弟弟于水火之中,但萧铎从不松口让她们姐弟见一面。
凌香环庆幸,今日终于能见面了!
定南王质子名唤凌治,年十二,已被软禁一年之久,见了姐姐喜不自胜,“姐姐,是父亲命你来接我么?”
凌香环拆开信,定南王的信里让凌治听贵妃的话。
“不,别听贵妃的话。”凌香环道,“也别听父亲的话,你从今日开始听姐姐的话才能活命!”
郁灵就待在马车里。
凌香环很聪慧,就是因为太聪慧了,知道她父亲绝对不可能撼动萧铎的皇权,所以郁灵怀疑,凌香环已经将投靠萧铎。
这也解释了为何萧铎这些时日对她的疏远。
萧铎或许什么都知道了。
定南王给凌治的那封信,郁灵在最后添了一笔,她编造了一句谎言,说定南王会在今夜派人过来解救凌治。
在马车里等了一个时辰,凌香环才出来。
“多谢娴妃让我见弟弟一面。”
“你我同舟共济,说什么谢字。”郁灵说,“只是你不该与淑妃联手对付我,因为你藏匿在御书房一事,真不是我向贵妃揭露的。”
凌香环微微诧异。
“都到了这种时候,我怎么会嫉妒陛下身边都有什么女人。反倒是淑妃”
凌香环一直都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愚蠢,因为愚蠢,故而不曾说过谎话。
所以,真的是淑妃向贵妃揭露了她!
这件事先放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父亲的信中说今夜会派人来救弟弟,但弟弟绝对不能回到父亲身边,否则将来萧铎不会手下留情绕过弟弟一命!
凌香环回到皇宫,她没有去求萧铎,而是找到金永帮忙。
一夜之后,平安无事。
但郁灵知道,贵妃在质子身边有许多眼线,其中就有一个她认识的小宫女,她向宫女打听昨夜发生了何事。
小宫女说,昨夜软禁质子的宅邸周围忽多了几百个禁军,宅邸的守卫更严了。
郁灵听后心底一沉。
所以至少能断定,凌香环的确背叛了她父亲定南王,投靠了萧铎。
至于萧铎知不知道贵妃与几位亲王的背叛,那尚且并无定论。
若萧铎知道了,那她还是趁早收拾包袱跑路吧。嘤嘤嘤,郁灵在榻上一边哭一边打滚,她当年没想到自己的夫君会谋反,如今她不想与贵妃一起谋反,她当年也没有贪心到想当皇妃,她只是想当一个富贵闲人,怎么就那么难,现在稀里糊涂被拖下水了,该怎么办!!!
办妥了送信的事,郁灵向贵妃复命。
“娴妃,还记得虎符么?”贵妃道,“若本宫没有记错,当年陛下将虎符收在了御书房,你时常去御书房,应该知道虎符放在何处。”
郁灵摇头,“臣妾不知道。”
当年刚入主皇宫,萧铎对她们二人丝毫不避讳,当着她们的面将虎符收起来,放到御书房。
“荣王的人从明日会陆陆续续乔装来皇城,定南王的私兵也将驻扎皇城郊外。若能将虎符拿到手,到时候便安枕无忧了。”
贵妃与荣王他们密谋造反,到时候萧铎若没有虎符在手,他自然不能调兵遣将了。
“本宫给你二十日,拿到虎符,往后你的父兄高官厚禄。”
“可是陛下已经许久没有招臣妾侍寝了。”
贵妃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本宫将此事交托给凌香环?”
郁灵:“!!!”
郁灵:“还是臣妾来办吧!”
***
夜里,郁灵去了御书房,只要一想到萧铎可能知道一切,她就心虚得不成了。若非父母兄姐都拿捏在贵妃手里,她哪里会听从贵妃啊。
“陛下近日劳累,臣妾亲自炖了补品。”
御书房里,淑妃与凌香环也在。
赵淑妃嘲讽道:“娴妃你手臂伤着,竟然还亲自给陛下炖补品,也不知有没有在汤里下药。”
郁灵不生气,“淑妃说笑了,我怎么会在汤里下药呢。我又不是那等阴险之人,会在背后告密,回头又赖在旁人身上。”
“你胡说什么?”
郁灵:“你没有么?凌香环的事,不正是你告诉贵妃的么?”
“你又空口白牙污蔑我,明明凌妹妹没有相信,你、”
“真不是淑妃你做的么?”凌香环质问。
淑妃脸色大变,“是谁告诉贵妃,你难道心里没数么?娴妃她以贵妃马首是瞻,自然是她!”
“好啊,你随我去见顾贵妃!”凌香环揪起淑妃的手臂。
“顾贵妃自然不会说实话!”淑妃道挣脱。
郁灵眨眨眼,“可是德妃已经坦白了。”
“德妃说什么?”淑妃道。
“说是你揭露了凌香环。”
“她竟然敢背叛我?”淑妃脱口而出。
御书房里顿时静谧得像死了一般。
“所以,真的是你啊,淑妃。”凌香环道。
淑妃慌忙摆手:“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娴妃。”
不过多时,王长明来了御书房。
郁灵知道这些时日,王长明与司徒珏他们经常夜里来与萧铎商议事情,既然淑妃她们不走,那她也不走。
“娴妃也在啊。”王长明满脸鄙夷,转头瞧见淑妃与凌香环,正一脸怒意瞪着对方。
“娴妃的病如何了?”司徒珏道。
“好多了,多谢关心。”
然后他们再也无话,仿佛她的存在,便是他们沉默的原因,最沉默的人是萧铎,自她进殿,他甚至未抬头看她一眼,当她不存在。
萧铎批阅奏疏时脏了袖子,去内室更衣。
郁灵跟过去,“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回你的清宁殿。”萧铎压低声音道。拨开她的手,带着几分厌弃。御书房里有外人在,他还是给她留了几分颜面。
郁灵不甘心,伸出手臂,倔强第抱住他的腰身。
“放开。”萧铎低声命令。
“不放。”
他去掰她没受伤的手臂,她却将他抱得更紧,仰着头眸光可怜,“陛下为何冷落臣妾?”
萧铎不看她,面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昨夜不是吵着要跟司徒珏出宫么?”
郁灵道,“臣妾病中胡乱说话,陛下怎么当真了?”
仰起头,如往常一般讨好地去啄吻他的唇角。
萧铎猛地扣着她的肩膀,将人案在墙上,凌冽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
外头淑妃与凌香环又吵闹起来,王长明正劝说。
郁灵心口跌宕,他的眼底透着深恶痛绝的恨,这样凌冽的眼神,几乎将她杀死。
她不免生出逃离的念头。
然而下一瞬萧铎忽得俯首,来咬她的唇。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给了她机会离开,她没有走,既然如此,男人的掌心重重地捏着少女纤细手臂,烫红了手臂,他知道她切肤之痛。
“出去”
凌香环与淑妃正争执,皇帝从内室不出来忽然命令道。
这段时日,萧铎对她们十分纵容的,但今夜的皇帝似乎很不平静,两人悻悻然离开。
“你也出去,王长明。”
“娴妃还在、”
“出去。”
郁灵听着脚步声,知道御书房里只她与萧铎二人,她反而彷徨紧张。
“不是嫌朕冷落你么?”
“不是勾引朕么?”
“爱妃还想从朕这儿得到什么?”他的言辞里满是嘲讽。
他已经许久没有唤她爱妃了,郁灵眼神躲闪,萧铎扣着她的下颌逼迫他正视她。
“无论是珠宝还是权势,朕哪一样没有给过你?”
声声责问,击垮了郁灵的心。
她已伤得他体无完肤,所以萧铎今夜加倍奉还。
郁灵垂眸看他筋骨分明的手臂,攥着她腰都要断,他怒到了极致。
“朕说了,离贵妃远一点,你为何不听话?”
郁灵开始怕了,“臣妾”
“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么?”
他随心所欲地欺负她,事已至此,连他都不知如何收场了
清晨,郁灵辗转苏醒,她望着头顶的幔帐、
她想起虎符放在何处了。
当时萧铎带着她去看他的私库,她打开一个匣子,问那是什么,萧铎毫不避讳地说是虎符,然后将那匣子放到了边上。
今日有朝会,萧铎更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他衣袍妥帖,骨节分明的手仍停留在脖间的玉扣上。
他冷眼看她。
这是高高在上的男人打量一个女人的目光,透着轻蔑,鄙弃,却有着对她胴体的喜欢。
即使他们昨夜亲密无间,此时此刻,他对她没有丝毫眷恋。
她衣衫不整,长发披散肩身,榻上满是污浊。
待萧铎一走,郁灵立即跳下床榻,随意捡了件衣袍披上,推开暗室的门。
这么多年萧铎一直欺负她,等他哪一日沦为阶下囚,她也要欺负回来!!
萧铎私库的机关,郁灵全都知道,驾轻就熟地打开了门。
满屋子的奇珍异宝。
郁灵在最角落的地方发现了那不起眼的匣子,迅速打开,郁灵不得不佩服自己,里头躺着的这小小的物件不正是虎符么?
她心脏狂跳,没想到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拿到虎符!至此,贵妃要她做的事,她统统已经照做了。
除了虎符还有其他东西,郁灵还在匣子里发现了一枚珍珠耳坠。
郁灵拿起来仔细端详。
这枚珍珠耳坠真好看,虽然并不是贵重的东珠,但尺寸色泽样式统统合她心意,郁灵在匣子里翻找,想找另外一只耳坠,没有,就这么一只。
好可惜啊。
只是这珍珠耳坠怎么那么眼熟呢?
一瞬间醍醐灌顶,郁灵想起来了,这耳坠原本就是她的啊!
另外一只耳坠就在她寝宫的妆奁匣子里。
当初,她不小心将耳坠落在御书房的暗室。
她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原来,萧铎捡到保存起来了。
心里沈腾起异样之感,酥酥麻麻。
他为何要这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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