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予玫瑰书 > 12、page12
    许荟曾去找过闻于野,在她刚进大学那年。


    也是在那次,见到了温书瑶。


    她记得那天是周末,室友谈了恋爱,纷纷出去约会,她则因为室外的寒冷天气,缩在寝室里找了部电影看。


    那不是她第一次看《了不起的盖茨比》。


    她熟知故事的走向脉络,可电影里那句台词,仿佛无论看多少次都能让她心弦为之一颤。


    “如果打算爱一个人,你要想清楚,是否愿意为了他,放弃如上帝般自由的心灵,从此心甘情愿有了羁绊。”


    总会有人愿意的。


    她想。


    电影里的盖茨比为了年少初恋付出性命。


    电影外,许荟鼓起勇气向高中同学打探闻于野所在的学校。


    同学觉得奇怪,说她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许荟语焉不详,撒了个拙劣无比的谎,她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他那。


    同学不解,“很重要的东西吗,值得费这么大的劲?”


    许荟在打字界面删删改改,最终手指抠到泛白,发了三个字过去,“很重要。”


    ……


    不怪同学生疑,他和她高中见面寥寥,交集几乎没有,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属于泾渭分明的陌生人。


    可为了见这么个“陌生人”,许荟怀揣着她隐秘心事,孤勇又决绝地,奔赴了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西平,大学城。


    正值饭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还算宽敞的街道挤满了提着打包食盒的西平大学生。


    汹涌人潮中,许荟裹着羊绒围巾,两手空空地站在校门口。


    她来得是真匆促,得到地址后,就在购票软件上了买了票,从南川到西平,坐了近两个小时的高铁。


    什么都没准备。


    甚至没想过她这跨越千里找人的行为,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也不知道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许荟很轻易地见到了闻于野,在离校门口并不远的校体育馆。


    少年褪去眉眼间的青涩,已经初步有了作为男人的高瘦挺拔。


    他站在人群中,随手拍了下手中篮球,不知身旁的人说了什么,转头浮皮潦草地笑骂了句。


    还是许荟熟悉的散漫模样。


    连背后那身印着“11”的黑色球服也没变。


    他去休息室换衣服的间隙,那群人等在原地,随口聊了起来,“待会去南门哪家店吃,书瑶怎么还没来?”


    “她说还有两分钟到。”


    “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和闻少爷在一起了,果然,帅哥美女总是内部消化。”


    “行了行了别酸了,他俩郎才女貌,走在路上都是造福大众的眼睛,有什么好酸的?”


    离得近了些,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全都落入许荟的耳朵里。


    最直接的信息,无非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仿佛冷风灌入心口,她怔在原地,艰难地消化着这一事实,连脚步也挪不开。


    再抬眼的时候,许荟看见闻于野从休息室里出来,卫衣外边套了件黑夹克,领子立起,露出截线条明晰的下颌。


    他单手拎着罐还冒着冷气的可乐,懒洋洋站着,那股又冷又勾人的劲,就从他漆黑眉骨一路往下流连。


    挺鼻薄唇,尽显风流意气。


    可这些跟许荟一点关系都没有。


    围巾滑落下来,她鼻尖被冻得通红,望向前方的视线已然水雾似的模糊起来。


    温书瑶出现后,张开手朝他跑了过去,像无数热恋中的情侣样,要他抱。


    闻于野略微往左侧了个身,朝她晃了晃手中的可乐罐。


    听见面前的撒娇起哄声,脸上仍是混不在意的神情,撩起眼皮轻描淡写道,“站这做什么,走吧。”


    他说话向来有用,话音落地,身旁围着的人就跟在后边往南门走去。


    后边的画面许荟已经不太能看得清。


    她只是停留在原地,看他背影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忽然觉得难受。


    就好像明明没有得到过,却反复地在失去着。


    时隔四五年,因为方天逸一个电话,那种难受再度涌上心头。


    许荟抿着唇,别过脸,不再看手腕处那方小小的创口贴。


    发顶忽然被很轻地揉了下,旋即她听见闻于野散漫出声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她情绪变化太明显,敏锐如他,要发现并不是什么难事。


    见许荟错开眼,望向右边,男人视线也跟着她转了过去。


    右边走廊长椅上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约莫三四岁的年纪。


    非常巧的是,小女孩胳膊上有处明显的伤口,她妈妈也在给她的伤口处贴创口贴。


    不过,人家的创可贴是卡通形状的。


    闻于野轻挑了下眉,有些惊讶。


    再转过脸看向许荟的时候,偏冷的嗓音里多了分无奈,“将就下?”


    将就什么?


    难过的情绪被他三两个字消散了些,许荟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杏眼里的疑惑坦露无疑。


    “不是想要那个?”闻于野朝小女孩坐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怕他追问她先前的反常情绪,许荟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敛了敛神色,尽量正常着语气说了句,“刚刚方天逸给你打电话,你要不要回一个?”


    闻于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修长手指把玩着手机边缘,却没有要立即拨过去的意思。


    许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现下也没有心情多问,只是乖乖跟在他身后,往医院门口走去。


    即将走到停车场,闻于野脚步倏然间顿住,她没反应过来,直直撞上他后背。


    男人骨骼生硬,是和她截然不同的触感,许荟下意识地捂着自己额头。


    转瞬,手被闻于野松松拿着挪开。


    她才试着动了下,耳畔就落下他压得有些低的嗓音,“别动,让我看下撞红没有。”


    温热呼吸随之落下,许荟手被他举在半空,像是被定住般,忽就一动也不敢动。


    陡然拉近的距离,甚至能让她看清男人左眼睑下方那点淡褐色小痣。


    光是生在那里,就像是会蛊人。


    许荟忽然就理解了聊斋志异里那些书生与狐狸的故事。


    圣贤书里浸染过又如何,百般定力又如何,那些统统不作数。


    有的人便只站在那,瞧上一眼,就引得她溃不成军。


    “等我。”


    闻于野松开手,就转身往外走去。


    而落在原地的许荟,摸着自己胸口处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暗自松了口气。


    再有一眼,再有一眼怕是就要定力全失。


    她倚靠在停车场的墙壁上,微微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以后。


    项目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们估计很快就可以从柳城回去。


    可回去之后又该怎么样?


    温书瑶回来了。


    他们会重新在一起吗?


    许荟承认,她的情绪在听见那通电话后就开始乱了,她开始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


    不知过了多久,空荡寂静的停车场里,蓦地响起闻于野声线清越的嗓音。


    “许荟。”


    他人站在她面前,示意她摊开手。


    被他突然间叫住,许荟意识还没能从方才乱成麻的思绪里回过神。


    殊不知她这样抬眼看人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总是湿漉漉的,仿佛带着点委屈巴巴的味道。


    像小朋友。


    喉间溢出声低笑,闻于野微俯下身来,像是想认真看清她脸上神情。


    顿了下,才低声说道,“我就五分钟不在,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许荟摇头,想要否认。


    掌心忽然被人摊开,旋即上边落了个紫色创口贴,和刚刚在医院里看见的小女孩胳膊上的一模一样。


    她忽然间怔住,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闻于野半边眉梢吊起,话说得漫不经心,“抢来的。”


    他冷白手指挑着紫色库洛米创口贴,重新给她贴了上去,低垂着眼腔调懒散,“总不能委屈了你。”


    他估计真以为她在医院错开眼,是在盯着人的创口贴在看。


    整件事不可思议得可以,偏偏他还真就这么做了。


    心跳恍若漏了拍。


    再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许荟轻轻开口道,“闻于野。”


    被点名的男人,忙里抽闲抬头看了她一眼。


    视线对上的刹那,许荟飞速开口,仿佛怕再晚一秒,积攒的那些勇气就要维持不住。


    “你能陪我去看场音乐剧吗?”


    好半晌没能等到答案,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悄然朝他望去,“你要是不想去的话……”


    出乎意料的是,闻于野应了下来。


    只是经过她身旁去开驾驶座车门时,轻哂道,“卡通创口贴,看音乐剧,看来照顾小朋友确实不容易。”


    “还要什么,说说看?”


    许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还真认真想了想,最后摇头道,“没了。”


    她并不太贪心,想要拥有的东西一向很少。


    喜欢他已经是她匮乏青春里,难得坚持下来的事情之一。


    ……


    两天后,许荟回了南川。


    她提前在官网上买了两张票,并将其中一张给了闻于野。


    林洛嘉在她卧室见到这么张票后,随口问道,“荟荟,你准备一个人去看这什么音乐剧啊?”


    许荟没想瞒她,直说道,“我买了两张。”


    “两张?”


    林洛嘉被她吓得形成某种条件反射,赶忙拒绝道,“荟荟求你,别让我去,我去了也是浪费这张票。”


    林洛嘉对音乐剧并不感兴趣,从前陪许荟去过两次,没有一次不是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着出来。


    许荟被她这个反应逗笑,凑到她耳边笑着说了句,“另一张票我已经给别人了。”


    还没等松口气,像是想到什么,林洛嘉不可置信地追问了句,“你要和闻于野一起去看音乐剧,你们已经在一起——”


    许荟赶忙去捂她的嘴,无力解释道,“没有,真的没有。”


    八字还没一撇。


    在林洛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下,许荟将这些天所经历的大小事件挑重点说了遍。


    不愧是高中语文常年位居榜首的选手,她说的那些话,林洛嘉三两句就给总结了。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不想止于暗恋,想正大光明地告诉他你喜欢他。”


    “然后,他前女友最近要回国了,你担心他会不会还喜欢人家,对不对?”


    许荟点了点头。


    仿佛心事被坦露在温柔月光下,瞬间就晒了个干净。


    “洛嘉,我想再试一次。”


    许荟很早以前就明白,感情这种事情从来就不讲先来后到。


    可她还是后悔过,如果她当初高中毕业后就去找闻于野坦白心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手指在票根上摩挲着,从相亲那晚开始,和闻于野有关的画面,在许荟脑海里一幕一幕地放映着。


    影片的最终,是那枚紫色的库洛米创口贴。


    也因此,她想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


    音乐剧的演出在小年夜的前一天晚上,为了防止路上交通拥堵,许荟提前整整一个小时出了门。


    抵达会馆的时候,远远就能望见攒动的人头,这是场很受欢迎的剧目,由外国团队亲赴中国演出。


    闻于野没来,许荟就静静坐在等候区,抬头欣赏会馆里张贴的海报。


    然而,离开场的时间越来越近,检票口的人越来越少,他仍然没有来。


    许荟的心倏然往下沉了沉。


    她了解他。


    他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爽约的人。


    最后五分钟的时间,电话响起,看着屏幕上方熟悉的名字,许荟划过接听键。


    听见的却是声抱歉,他说他来不了了。


    他食言了。


    后面的话,许荟没能再听清。


    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挂的电话。


    听着检票员善意的提醒,许荟凭着本能礼貌道谢,将手机收回挎包里。


    在舞台灯光照射下,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全程很安静地看完了整场剧目。


    只是在演员吟唱歌词的戏里,无声跟唱了结尾部分:


    “vousdisposezdemonsort,


    你主宰我的命运,


    cen''estplusdieumaisc''estvousquej''adore,


    背弃了上帝只因我爱你,


    etjevousjureàlavieàlamort,


    对你发誓这一生这一世,


    demeperdreàcejeu,


    沉迷这场游戏,


    etvous?


    你怎么说。”


    音乐声止,某种混合着委屈的情绪汹涌而至。


    许荟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发现抹不干净,干脆连手也放下了。


    而自始至终,身旁那个位置空空荡荡,没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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