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荟这次旅行目的地在冬生湖,其位于内陆高海拔地区,以翡翠般清透纯澈的天然湖泊闻名。
依托湖泊景观,冬生这座城市的旅游经济发展得很快,老城区保存完好的主干道上有不少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
挤在熙攘而又热闹的人群中,许荟短暂地将心事抛之脑后,神情专注地观赏着极具民族特色的宗教建筑。
偶然抬头,撞见高高悬挂在楼顶、火一般炽烈的鲜艳旗帜。
许荟掏出相机准备拍下来。
拍完却发现不对劲,右手途经放手机的口袋,发现那处空空瘪瘪,什么东西也没有。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手机可能被偷了。
这已经不是许荟第一次外出游玩被偷手机了。
她颇为熟练地为自己才买不过两个月的新手机默哀了半分钟,继续抱着单反拍起了照片。
拍了大半个下午,收获颇丰。
许荟步伐轻快地回了酒店,差不多已经遗忘掉手机被偷的事实。
正往酒店房间走去,却忽然被前台叫住,“许小姐,请问这是你的手机吗”
闻声望过去,许荟还真在前台看见了自己上午那个无故失踪的手机。
与此同时,前台小姐姐身边站着位架着金丝眼镜框的年轻男人,骨相轮廓温柔又随和。
在许荟确认完手机的确是她的之后,小姐姐接着为她介绍道,“就是这位先生捡到并且送来的。”
“你好,郁时年。”男人衬衫袖口微微挽起,朝她伸出手。
许荟抬眼看他,总觉得眼熟,却实在没什么印象,只好中规中矩地说道,“许荟。”
“谢谢你帮我找回手机,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的吗?”
男人唇角微挑,笑容和煦,“请我吃顿饭怎么样?”
这个要求很合理,许荟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接过手机后,旋即询问他想去哪里吃。
郁时年随口说了家附近的餐厅,距离不是太远,许荟略一思索,应了下来。
只是,说是许荟请吃饭,郁时年却提前找侍者买了单。
他将她照顾得很好,无论是口味问题还是寻找话题让用餐氛围不至于尴尬。
在许荟忍不住出声询问“我们是不是见过”时,郁时年不疾不徐地扯出个温和笑容,“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提醒道,“我们高中同校。”
在郁时年一点一点的提示下,许荟逐渐将他与记忆里某个人物对上号。
高三六班,郁时年。
一中学生会长,比她大两届,和闻于野是同一届。
“你那时候经常来高三教学楼,手里抱着一大沓作文。”
郁时年放下刀叉,笑得真心,“后来很多人知道发作文的是个漂亮小学妹。”
许荟掩饰般低头,轻轻应了句,“是吗?”
可她被人记住的缘由,不过是为了在分发作文的短暂时间里,能够多看某个人一眼。
高三那年,优秀作文平均每个月发两次,一年也就是二十四次。
二十四次里她能见到闻于野的次数其实寥寥,但她偏为了那寥寥几面,跑遍了高三整栋教学楼。
时隔多年,许荟对郁时年说的那些刊登在册的优秀作文全然没有印象。
唯一记得的居然是,某天傍晚,已经没什么温度的碎金色日光照射进来,不偏不倚地打在少年眉心微蹙的面部轮廓上。
光影交错之间,晚风亲吻他侧脸。
而抱着沓油墨纸的许荟站在七班后门口,像个无意闯入的窥探者。
当郁时年再谈起许荟分发优秀作文的场景时,她纤浓眼睫颤了颤,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不是许荟不爱谈高中时代的过往。
只是,她恍然发现,无论是谁在她面前提起柳城一中,她想到的永远永远是闻于野的名字,和有关他的一切。
暗恋一个人久了,好像真的会成为下意识就想起的习惯。
习惯既定,千万次也难移。
吃完准备回酒店的时候,发生了个小插曲,许荟忽然在餐厅外边看见了张熟面孔。
戴着宽大墨镜的颜荔显然也看到了她,招手朝她遥遥打了个招呼。
须臾的怔愣过后,许荟微微颔首,礼貌致意,然后转身往另条路走去。
……
南川,天水路45号。
门铃声响后,闻于野裹着黑色浴袍给方天逸开门,动作时,领口微微敞开,不经意间露出里边冷白肌肤。
和江洋喜欢在心里暗骂的行径不同,方天逸重重“啧”了声,骂得振振有词,“光天化日之下穿成这个样子,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
闻于野淡淡瞥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瞳仁里星点笑意也没有。
他长臂一伸,勾住方天逸脖颈揽至胸口前,嗤声道,“那你,报警?”
方天逸惊恐得差点骂出句国粹来,赶忙摇头然后说正事,“许荟的辞职报告我发你邮箱了,你看了没有?”
闻于野脸上神情顿住,勾着方天逸的手也倏然松开,情绪淡薄得近乎没有地吐出字来,“没看。”
也不打算看。
话音刚落,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振动了下,显示微信有条新消息。
闻于野单手划开手机,就看见颜荔给他发了张图片,并友好询问他,最近是不是不太行。
图片是颜荔随手拍的,有些模糊,但不妨碍闻于野看清上边共用晚餐的两个人。
许荟端正坐在餐桌前,对面的男人将汤匙递给她,昏黄光晕笼罩下,有种熟稔的氛围在。
薄唇抿成条平直的线,闻于野没什么表情地退出微信,给颜荔拨了个电话过去。
省略寒暄,他直接问了句,“你在哪拍戏?”
颜荔熟练地将地址报给闻于野,然后轻而易举地从从他那置换到了三个要求。
……
许荟在冬生待了小半个月,因为经常抱着个单反在街道上晃荡来晃荡去,和老城区的那些街坊逐渐成了忘年交。
这原本是件好事,但她忘了,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点鸳鸯谱。
拒绝过很多次后,开古玩店的秦奶奶不乐意了,非得让她今晚一定去见一见,“小许,我跟你说,这次这个绝对是优质相亲对象。”
“一般人我都不介绍的,你去了绝对不后悔!”
许荟也是没想到,几百公里外的冬生,完全陌生的城市,她还被抓着去相亲。
却发现,相亲对象是郁时年。
见是他后,许荟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应付个全然不熟的陌生人。
看她脸上神情,郁时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了句,“不准敷衍,跟我也得认真相亲。”
还没来得及搭话,许荟身旁忽然响起道熟悉嗓音,喊她名字。
那两个字出来的瞬间,她以为是幻觉。
可侧过脸就看见,闻于野站在不远处,狭长眼尾隐隐泛红,透出种薄戾。
许荟看过去后,那些冷然情绪又转瞬消失于无形。
两人之间的微妙端倪实在明显。
见状,郁时年打了个招呼,温和笑道,“我在外面等你,有需要叫我。”
许荟轻点了下头。
他走后,闻于野撩起眼皮,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在和人相亲?”
算是吧。
许荟轻轻“嗯”了声,抬眼看他的时候,将来时秦奶奶同她说过的话重复了遍。
“感情这种事情不多试试的话,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好半晌没人说话,环境清幽的西餐厅里此刻更是落针可闻。
无声沉默里,头顶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愈发强烈起来。
许荟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也并不准备在这久坐下去,她拎包起身,往门口走去。
却在路过闻于野身旁的时候,被他攥住手腕。
男人掌心温热,触感明显。
看似只是松松抓住,可稍微尝试下,就会发现根本挣脱不开。
许荟仰头,干净杏眼里的疑惑与不解袒露无遗。
然而,她话还没问出口,耳畔猝不及防落了道冷淡中暗藏几分不明显压抑的嗓音。
“你跟他,不用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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