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柳素瓷相拦,莲英才肯罢休,“贾夫人你放心,贾公子万一有了好歹,我定叫大当家的好好收拾他们!”
柳素瓷笑着点头。
两人下马没入人群中,柳素瓷戴着帷帽并不便利,众人拥挤,莲英引她寻了个人少的地儿,推搡中,头上帷帽蓦地落了地,她以袖遮掩面孔,莲英眼疾手快捡起帷帽给她戴上,不忘骂推过来那人,“看不见路吗?偏偏往这里挤!”
那男子闻声连连告饶,柳素瓷不想闹大,扯了扯莲英的衣袖,两人避去了别处。
……
台上,悍胄双拳攥紧,锤了锤胸膛,“贾公子是南水寨恩人,俺自会手下留情。”
他口出狂言,惹得场下一阵笑嚷,却不是在嘲笑他。毕竟南水寨同为一体,贾公子虽有恩,却是外人,在他们心底,自是希望悍胄会赢,当然。他们也从未想过悍胄会输。论兵器不如,赤手空拳,怕是没人是悍胄对手。
平荆坐在台下,并无最初的狂妄神色,他与贾公子交过手,那人出刀之快,无人能及。身形力气不如悍胄,但近身肉搏,拼的不全是气力,他心中实则为悍胄捏了把汗。
阿大过来,脸色并不好,“你们做的太过了。”
他跟着贾公子上过一回战场,贾公子用兵如神,杀伐果断,绝不该受这等羞辱。
平荆擦过额头的汗,“你甭管了,此事一过,我会带着悍胄跟大当家请罪。”
阿大看回台上,“你们该请罪的人是贾公子。”
擂鼓再起,霍钊弃了宽刀,将护袖绑紧,薄唇微微抿住,是在观察那如峰如山的悍胄。
在平荆上台之时,他就猜出,今日不下几人,不会轻易了结。
他眼目向下看去,马背上已没了女子的踪影,并未费力去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长亭尽头的人。
只一瞬,他敛了心神。
擂鼓阵阵,悍胄忽地大吼一声,赤力冲来,犹如雷霆之势。霍钊观他走势,壮硕是他之长,也是一大弱点。过于巨大的身形,意味着动作迟缓而笨重。他并未迟疑,忽脚步一动,侧肘直击对手腰腹,这一击用了十足的力气,只听粗声沉沉,气喘如牛。
悍胄也未想过此人力道竟如此之大,仿佛穿过他的皮.肉直击肋骨,他忍不住疼痛,大喝一声,猛地扎腰,欲要将男人提身举起。霍钊动作要比他快,从悍胄臂下穿过,长腿扫过下盘,悍胄一只脚失去平衡,上身前倾,霍钊看准,又一拳打向悍胄的面门,倾时悍胄眼冒金星,眼前一黑,直挺挺倒在了擂台上,溅起满地灰尘。
鼓声密如急雨,倏然戛然而止,谁也没想到,他们引以为傲的悍将,竟倒的如此之快。
此时一人打马急驰而来,只听人传话,“大当家到!”
围观的人群纷纷避让,秦毅扔缰下马,拊掌道:“哈哈哈,精彩,果然精彩!贾公子武艺卓绝,我等望尘莫及!”
大当家发话,谁人敢不去附和,纷纷拍掌而赞。
悍胄灰头土脸地下了擂台,平荆也面如土色,干笑,“大当家恕罪。”
秦毅略一摆手,亲自走上擂台,屈身抱拳,向台下喧声,“自今日起,贾公子就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寨中见贾公子如见我,贾公子有了指令,所有弟兄须得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众人面面相觑了会儿,贾公子的本事他们都见过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当家或许是借着这个由头为贾公子立威。
……
擂台散去,莲英有事先离开了,柳素瓷在原地等了会儿,见那男人与秦毅分别,才踩蹬上了马背,霍钊过来,她还没走多远。
两人对视一眼,她坐在马背上,风吹拂帷帽的白纱,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肤。
男人仰面,露出笑,“都看到了?”
柳素瓷顿了下,点了个头。
又听他说,“没给你丢脸。”
她忽然记起开场时低低腹诽的那句,这男人耳力竟这般好,她含住唇,忍不住弯了下,说出口的语气却淡,“我有什么好丢脸的。”
说罢,她扯起缰绳,从他身边打马过去了。
霍钊远远看着那道人影,擂台上时,他就看到了,她站在下面,视线从未转开过,够嘴硬的,分明是想他赢,却不夸上一句。转而又想,自己要她夸做什么,又不是真夫妻,遂抿唇一笑,扯缰上了马背。
……
距校场比武过去了三日,霍钊早出晚归,有时夜里议事布防得晚,便不会回来。柳素瓷闷在屋里属实无趣了,莲英也不知跑去了哪,只来看过她半日,就没了人影。
她闲闲坐在案后,计量着到这山中的日子,上山且难,下山无人引路更是不易。心中想了又想,如今能带她下山且可靠的人只有莲英,但那丫头已经许久没露过头。
盘算时,院外传进人声,男人阔步入内,半身的尘土,约莫又是去哪挖陷阱了。柳素瓷只看上一眼,便转了头。
霍钊换下外袍,见她靠窗一动不动的模样,忽明白,自己这几日太忙,倒忘记她一直憋在屋里,指腹摸了下鼻骨,坐到案后,“闷了?”
柳素瓷不想让他看笑话,嘴硬道:“有莲英陪我,有何闷的。”
“若我没记错,她有两日多没来过了。”
他整日忙着寨中事,竟还闲心还看着她。
柳素瓷白上一眼,不轻不重地“哼”了声,“那又如何?”
见她这样,霍钊失笑,低声中竟有轻哄的意味,“成,算是我求你,跟我去寨中走走?”
柳素瓷眸子一动,这才大发慈悲般正眼看他,“行吧。”
……
秦毅将寨中事军防事务见到霍钊手里,上到地形机关,下到练兵器械,无不信任。霍钊去哪也不必通禀,两人未打马,走了一条平素无人的山路,柳素瓷摘了帷帽,随手扔给身后的男人。她是使唤惯自己了,霍钊接过来,提唇淡笑。
后山种满大片梨花,天朗碧水,一半春休,难得从容时。
柳素瓷一面看景,一面注意着这条路,地上人影颀长,那男人离她不远不近。她撇撇嘴,见前面一处洞穴,计上心来,忽闪身进了去。
霍钊将她的计量看在眼里,那洞穴并无出口,也不怕她乱跑,跟着进了去。
“想去哪儿?”洞里沉黑,霍钊目力好,看到她并不困难。
柳素瓷却是要费上些力气,这般轻易被他看见,顿觉无趣,低低道:“阴魂不散。”
霍钊已经听到了,她骂自己的次数可比夸得多,虽然没什么好夸的,正欲去回,忽听洞穴外的一阵人声,分辨一瞬,他拉住柳素瓷的腕快速避去岩石后。
衣袂收起时,外面动静越大,两人已然进来,是一阵呼吸,细听下却不对劲儿,正是一对男女。
听清后,柳素瓷面颊腾的生红,男人手掌收在她腰间,只觉那块肌肤也越发得烫热,她咬紧唇,眼眸垂低,只看向地上滴水的沉潭。
霍钊低眼,怪他目力太好,将怀中人的一切都看得清,那片雪白在他眼中,挥之不去。
头顶的呼吸声重了,柳素瓷想移开,却被男人按住,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中。她抬眼,四目相触,他眼底有幽沉的光,暗吟黑亮。
谁都清楚那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有说话。
须臾,随着一声闷吼,终于停了下来,柳素瓷脸颊如绯红霞,不自在地避开眼,憋闷地低语一句,“够久了。”
被男人听见,附在她耳边,低笑喑哑,“久?这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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