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侯府变的安静了许多。
或者应该说是,南院本就是安静,之前是江肆或者她手下的人过来叨唠,才有些闹。
现下没人过来,反倒是格外安静。
而这样的安静,才是慕挽辞会舒适的状态。
慕挽辞自出生,便是越国最尊贵的公主,生母早逝让她更得先帝疼爱,学做之事都非一般人家坤泽可比,也与那些和亲公主不同。
她不会女红,琴棋书画只是略懂。
史经,策论,诗词歌赋才是她所擅长的。
原因无他,不过就是当年皇帝年幼,她以长姐身份在一旁教导,觉得有趣便越学越多。
除了骑射学不会之外,基本乾元皇子皇女的必修课,她都涉猎却精通。
在虞城除了气候不同,住所不同之外,和她在上京所做之事没有任何的区别。
身边是沏好的茶,手里握着策论。
慕挽辞心无旁骛,而在她一旁的知渺,却神情不安。
“何事?”慕挽辞扣下书不耐的问她。
知渺显然也清楚,此刻打扰慕挽辞一定会惹的她不悦,但…她没法子。
“启禀长公主,皇上…皇上派人送来了书信。”
“书信呢?”慕挽辞抬手准备接过书信,却见知渺迟迟不说话,更是跪在了地上。
自幼时一起长大的情分,让慕挽辞颇为不喜知渺如此。
可也说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慕挽辞坐正了身子,一双眼变得犀利。
“今早我出门时,门外的武婢与我说皇上的书信到了,可我去的时候门房的人说信被拿走了。”知渺说完,头低的更深,小声跟慕挽辞解释,她去的稍微晚了一些,书信就被人给拿走了,而且无论她怎么问,对方都不肯定说出是谁拿走了。
后来她便放弃了,因为无论是会拿走的书信,最后多半也是会到嘉靖侯的手里,还是先回来禀告给慕挽辞再说。
“更衣,去见嘉靖侯。”慕挽辞又恢复了平淡的样子,温声的喊知渺起身。
南院伺候的人里其实有不少嘉靖侯府的人。
她们从上京离开,不过带了七八个武婢,保护长公主是够用了,但南院里还需要洒扫的人。
这些人很明显,都是嘉靖侯或者她手下将军的耳目。
因为她们到北院时,守在嘉靖侯书房的叶婵和苏洵丝毫不意外。
“本宫要见嘉靖侯。”
“二位将军通报一声。”慕挽辞的语气算不上是多客气,但也没有真正拿出长公主的身份来压人。
苏洵倒是没觉得什么,转身要去通报。
叶婵却是不悦的把她拦住。
而后假笑着又极其敷衍的对着慕挽辞行礼:“长公主,我们侯爷这会儿正在看兵书,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打扰。”
“不如您…在门外等等?”
她话音落下,慕挽辞神色未变,知渺和苏洵却是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知渺是想嘉靖侯太过不敬。
苏洵却是觉得叶婵过分了些。
江肆是说了不许人打扰,却是有无事不许人打扰的前提。
偏偏她这会儿讲给长公主的,是断章取义。
自小长大,一同上阵杀敌,让苏洵对待叶婵是有几分容忍的,但那仅限于对嘉靖侯忠义的情况下。
而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她不得不重新看到这个自小长大的同僚。
擅自做嘉靖侯的主,好像已经是常事了。
苏洵眼眸一沉,一脚踹在了叶婵之前受过军棍的地方,叶婵疼的龇牙,不满的看向苏洵:“你做什么?”
苏洵瞥了一眼慕挽辞和知渺,像是反问她,在做什么。
嘉靖侯麾下的人,个个都是能耐不小,更重要的是自由散漫惯了。
唯有嘉靖侯在能震慑的住,所以当着慕挽辞和知渺的面,苏洵也没留情。
更是想表达,这句话并不是嘉靖侯本意。
十分规矩的行过礼之后,苏洵语气恭敬:“长公主稍等,末将这就去通报侯爷。”
接着,苏洵就在叶婵仇视的目光中敲响了江肆的房门。
敲了许久,终于传来了江肆慵懒的声音:“什么事?”
她本是在看兵书的,但实在太过枯燥和易学,没看多久就睡了过去。
被吵醒时发现是苏洵喊她,倒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只要不是叶婵就好。
这人对她反向助攻,实在是让人厌烦,而眼下又找不到个由头把她给打发走了。
“禀告侯爷,长公主来看您了。”
江肆躺在榻上,原本听到苏洵的声音并没有怎么样,一听长公主,瞬间惊坐起来。
外袍嫌碍事不舒服,躺下的时候她就已经脱掉了,这会儿赶紧拿过来就往身上套。
穿了几天这样的款式,她有点习惯了,并没有最初的手忙脚乱。
开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慕挽辞身上是有所谓的‘女主’光环的。
那天在马场,那一个拥抱,让江肆的心‘荡’了一下。
也就是一下,她很快就醒悟过来。
不过还是很仔细的看了一下长公主容颜。
尤其是眉眼。
如梦似幻的一幕幕突然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面,也让她清楚,那么一‘荡’并不完全出自她的本心。
要说长公主的皮相,确实是她会觉得赏心悦目的那一款。
但江肆这人并非爱情至上,无脑花痴的那种人,她只会感叹漂亮。
绝不会产生那种邪念。
更不会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破腺体似的,压制下去之后更是灼烧般的疼痛,让她一整晚都没睡好。
穿书这事儿挺玄妙的。
abo的世界观对她来说也是玄妙的。
所以她叫不准是原主残留的意识,还是那叫信香的东西在作祟。
可无论哪一种,她都挺反感的。
成为嘉靖侯并非她所愿,但她也不愿意自己的意识被什么其他的东西左右。
因此,她消停了几天。
没到处逛侯府,也没去马场或者是校场,就在这书房里研究关于这个时代的各种信息,而关于乾元的记载她看的最多,实在是不想再发生那样不可控的事情了。
只是她看懂之后,怎么试,都没把信香弄出来。
那次就像是昙花一现一样。
她没敢找人,怕自己的情况属于‘秘密’,被有心人发现就不好了。
所以就窝在书房里面找,找的昏天暗地,连睡眠都乱了。
被吵醒的时候快到午时了。
穿衣裳又浪费了一些时间,一打开门,太阳晃的江肆差点睁不开眼睛。
相比之下,门窗紧锁的书房时间是有些昏暗的。
江肆闭了好一会儿的眼睛,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苏洵和叶婵一左一右站着门边,中间是被知渺搀着的慕挽辞。
粉襦蓝裙,大方得体,一双媚眼有神的看着她。
“见过长公主。”江肆有模有样的行见礼,嘴角还挂着笑,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只是这些表面功夫并不能打动长公主的心。
她伸出手,淡声发问:“书信可否交还本宫?”
“什么书信?”
江肆不解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慕挽辞盯着看了一瞬才说:“皇上思念心切,离宫之后就寄来书信,今日一早到的,却被侯爷的人截了。”
“难道侯爷不知?”
“不知。”
“当真不知!”
江肆连着否认两遍,生怕长公主误会她。
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叶婵。
质问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皇上寄家书给长公主,你拦着做什么?!”
江肆突然的发怒让叶婵一怔,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犹豫含糊的开口:“侯爷…这不是您…”
生怕她下句话惹江肆和慕挽辞皆是不悦,苏洵打断道:“叶婵,还不快把书信交还给长公主?”
叶婵也醒悟似的,站直了身子,先是跟慕挽辞道歉,接着又派人把书信拿出来。
递给知渺的时候,叶婵这次行了个十分规矩的军礼,语气诚恳:“末将今早路过门房的时候,见没人取信,便擅自做主把信收了起来。”
“还请长公主恕罪。”
“此事与侯爷全无关系。”
把江肆放里面的是叶婵,刻意摘出来的还是她叶婵。
要不是人多,江肆都想拍脑门,表达自己有多糟心了。
而且叶婵的心思,有点让她无法理解。
说蠢吧,是挺蠢的,最近的神操作让江肆闹心,她自己也没落的好,还挨了板子。
可要说聪明的地方,也不能完全没有。
这不就聪明的让长公主对她的仇恨值越来越高嘛。
要不是这个世界多是乾元和坤泽在一起,江肆都要觉得叶婵是喜欢她的了。
所以一定要让她和长公主的关系破裂到极致。
“叶婵,我看你近来无事,还是多往城门走一走吧。”
虞城守卫向来森严,嘉靖侯麾下靖武军里的将军都是轮流守卫,专门一个人的时候不是没有,那都是被贬被罚的开始。
到最后,不是老死在那城门,就是自动请辞,离开虞城。
所以这样的惩罚让叶婵心里一沉,不可置信的问江肆:“侯爷…这是要将我逐出靖武军吗?”
“何出此言呐?”
“城门乃虞城的第一道防线,本候让你去是信任你。”
江肆是笑着说的,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也是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叶婵是何人了。
原文前期,为了凸显嘉靖侯的心狠,因为一点小错就把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之一降为守城卫,后来回没回来她不清楚…
反正她现在是不想让叶婵再出现了。
因为这样只会搞坏自己和长公主的关系。
她希望两人相安无事,长公主做吉祥物,她做个闲散侯爷。
叶婵因为她的笑,遍体生寒。
她只以为比谁人都要懂得嘉靖侯的心思,可却发现,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
她没直接就走,而是面容难过的看着江肆。
江肆受不了,皱着眉让苏洵把她给带走。
两人走后,门口就剩下江肆还有慕挽辞和知渺面面相觑。
要是旁的人处置手下被人看到,多少都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但江肆不觉得。
反正她对叶婵没什么感情,对待这嘉靖侯的面子也不是十分看重。
她侧过身,笑着把长公主和知渺往里面迎:“公主,里面说话!”
拿到信之后,慕挽辞没说要走,看样子就是这信也跟她有些关系,江肆自然得把人请进去。
果然,一进去,慕挽辞连信封都没拆开,就直接放到了书案上。
“书信由侯爷来看,妾知道内容便好。”
妾?
江肆本是坐着的,因为这样的自称,唰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毫不掩饰自己的错愕,就这样望着慕挽辞。
慕挽辞难得话多,跟她解释了一番:“之前跟侯爷相处时都有旁人,如今这屋子里就我们三人。”
“妾自当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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