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十八个灵魂离开后哦，两元店的灯光更暗了些许。
之前隐藏在阴暗中伺机而动的东西重新伸出试探的触手，在尧七七等人的余光中蠢蠢欲动。
之前恫吓过众人的东西卷土重来，天花板上的洋娃娃变换笑容， 货架上的皮屑堆了一层又一层。
黏腻湿滑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 热乎乎凉飕飕地全部招呼在几人的脊背上， 惹得脖颈一阵发痒。
尧七七盯着庄如意脊背上的第十九个灵魂上下打量，眸光沉沉。
“会不会……”庄如意开口，思忖片刻还是说了下去， “会不会是明光的竞争对手？不就是他们做了手脚让明光误以为这块地皮很值钱，后来又将这里前身是墓地的消息漏出去？”
“他们知道明光在打生桩， 特意加了一个人凑成十九， 让明光遭到反噬？”
尚星毫不留情地笑起来， 果冻似的唇瓣一张， 就是不加掩饰的嘲讽：“难为你那光滑的脑子了， 想必说出这样的推测已经很费劲儿了吧？”
庄如意气得不轻，又不敢多说， 只能看向尧七七。
“他们要是知道明光打生桩， 直接报警不就好了。”尧七七随口回道，“还用得着大费周章杀一个人么？”
庄如意颓丧地叹了口气：“也是……这么说来， 第十九个人根本和打生桩没有关系嘛！”
和打生桩没有关系。
尧七七在心里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从脑子里呼啸而过，转瞬即逝。
她皱着眉头想要将那线索捕捉到，却一无所获， 只能烦躁地四处张望， 试图找到什么灵感。
还真让她找到了。
她的目光落在音响旁边的箱子上，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箱子， 摆放在那儿显得格格不入。
庄如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啊”了一声，解释道：“那不是仓库里试图砸我的箱子吗？你说反正它会说话，摆出来当智能音箱卖。”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已经很久没听到它叫唤了？”
尧七七眨眨眼睛，在牛眼泪的作用下，她之前看到了箱子里的人头。那是一颗已经萎缩的干瘪的头颅，除了张着大嘴嗷嗷叫什么也做不到。
可是现在，箱子里的人头不见了。
她走上前去，伸手将庄如意之前放在收银台上的扳手取来，在庄如意惊恐的眼神下猛然挥起，一扳手砸开了箱子！
卡拉一声，箱子四分五裂，里面什么也没有。
在几人困惑的注视中，尧七七转身奔向仓库，将灯光开得通亮，随手拨弄着仓库里的箱子，找了一根棒球棍。
她用力将棒球棍往地上砸去，约莫三四下的工夫，棒球棍开裂。
却没有满溢出来的小虫。
她丢了手中的棒球棍，重新走到收银台前，面色有点儿不大好看：
“我们来了这么多天，有没有见到过一个不是欲望、不是鬼的客人？”
庄如意和尚星纷纷摇头，天赐则举手：“我招待了一个！在你们都去找裴姐姐的时候！”
她指着一个货架：“一个姐姐来买了报纸！”
尧七七恼恨自己的迟钝，这件事情她们回来的时候天赐就说过了，只是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十八个灵魂，根本没有在意。
可是现在想想，这家两元店哪有什么报纸！
她大步流星走到天赐指着的货架后，那里果然放着一张报纸，整个货架仅此一张。
铅字印刷的新闻头条黑白分明，如同尖刀一般刺痛了尧七七的双眼：
《XX小区旁两元店再出命案，老板身首异处，凶手竟是外卖员！》
本台消息，XX小区旁两元店原老板胡海生不久前心脏病发离世，尸体在钟表内部发现，一度被怀疑是谋杀。
其弟弟胡海平接手店铺后仅半年，深夜点外卖时被外卖员杀害。为掩盖罪行，外卖员将胡海平分尸并装箱，藏在两元店后的仓库中。
五天后，有人报警称两元店散发出异味，警方才赶到现场彻查。
两元店也在警方的调查中就此封锁，彻底关业。
尧七七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来。老板早就死了，却仍是两元店的老板，直到庄如意接手。
两元店早就关了，可仍然开业恭迎欲望们进入选购，与十九个灵魂纠缠不休。
所以真正促成这一切的，是这个两元店？
这唯一一个进入店内的人类究竟是谁？为什么要特意留下这张报纸帮助他们？
她将报纸拿起来，想要看个仔细，却不料抬起的瞬间，一张小卡片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张拍立得相纸，是夹在报纸夹层中的，看来也是那个人故意留下来的。
尧七七蹲下身捡起来，将相片翻过来一看。
血液骤冷。
照片里是她在捡拾地上的菊花，拿着拍立得和她遥遥自拍的人只露出了四分之一张脸，笑得很阳光。
饶是只有四分之一张脸，尧七七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褚一璇！
*
“你是说……”裴怀秋捧着纸杯子，里面的热茶将她冰凉的手暖热，将她拉回人间，“两元店两任老板接连死亡，所以永久关停了？”
警察点点头：“对，所以之前我看到你在两元店门口自言自语的时候，吓了一跳。”
裴怀秋脑子转个不停，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秒，又自然起来：“嗐，我，我那不是要来录口供，紧张嘛！”
“所以就给自己打打气。你知道这件事毕竟对付的是整个明光集团……”
警察笑起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只要确定他们做了那样的事，什么明光光明的，都必须承担法律责任！”
裴怀秋连声笑着应下，在警察的护送中离开警局，站在马路沿儿上顿了顿，不知道该往哪走。
两元店早就倒闭了，老板都死了，那几个学生娃娃是谁？
她一口喝掉纸杯中的水，将纸杯子捏扁扔进垃圾桶，转身往小区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是人是鬼，查一查就知道了！
*
尧七七攥着照片，耳根发痒，依稀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叫她“七七姐姐”。
她下意识想要回应，却在张嘴的一瞬间凝住。下一秒，她怔忪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隐忍怒火的冷漠。
她一把将面前的货架推倒，哗啦一声，上面的商品洒了一地，货架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连着倒下，将整个两元店弄得一片狼藉。
“怎么了？”尚星冲上来问，却在看到照片的时候明白了过来。
又是欲望。
正如她想和尧七七做彼此唯一的挚友那样，尧七七也对褚一璇的死耿耿于怀，而善于察觉欲望的两元店分别给了她们想要的，一本好朋友证，一张遥远的合照。
尧七七已经全然明白过来了：“两元店根本不存在！”
“我们以为两元店里贩卖欲望，接待欲望，是欲望的中转站……”
“却从没想过一种可能——两元店本身，也是一个欲望！”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两元店的环境开始扭曲，原本就昏暗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彻底灭了下来。
五花八门的商品被一股无形的风裹挟着翻飞旋转，如龙卷风一般在几人身周掀起一道风墙，呼啦啦越转越快。
那物品掀起来的风潮如同利刃在几人的皮肤上肆意切割，她们好似案板上的鱼肉，在锋利的刀刃下皮开肉绽。
“到底是怎么回事？！”庄如意紧紧抱着自己，大声嘶吼。
尧七七冷笑道：“胡海生，第一任老板，死在钟表里。他的灵魂在我们打开钟表后消失，在此之前，他具象化的欲望始终在引诱我们的将他解放出来。”
他的欲望是自由。
“胡海平，第二任老板，身首异处。他的头被封在箱子里。”
庄如意侧身躲过一个飞来的菜板：“他也想出来！他一直在叫我们放他出来！”
“不对！”尧七七厉声，“如果他是想让我们把他放出来，不会用箱子砸你！”
“那时候箱子从上方掉落，砸向你的那一面正好是开口处，如果砸中了，你的头就会撞进箱子里！”
他的欲望自始至终，都是被取代！
谁打开的他的箱子，谁买下这个两元店，谁取代他成为新的店长——这就是他的欲望！
“而他们两个欲望的具象化都随着灵魂消失而消失了。”
钟表不再引诱人打开，箱子里的头颅不翼而飞。连灵魂都没有了，欲望又怎么会存在呢？
想明白这一点，尧七七才意识到一件事。
既然欲望是以人或者灵魂为载体存在的，那么两元店凭什么能承载这么多欲望？
除非这根本不是一家店，而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灵魂的欲望！
“是……第十九个灵魂？！”尚星明白了过来。
她抬头，商品构成的风暴已经将她们牢牢困在中心，而头顶那扭曲着的直通天际的暴风眼，赫然是一只硕大的眼球。
眼球太大，以至于哪怕距离遥远，几人也能看清眼白上遍布的血丝，还有针尖一般尖锐的瞳孔，正死死盯着被风暴包围的几人。
第232章 姐姐
尧七七护着天赐， 尚星和庄如意分别蜷缩在她旁边，四人寸步难行，脸上身上已经有了数不清的刀口。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庄如意嘶吼着问。
尧七七直视着那只眼睛：“你到底在看什么！”
掉落在货架上的皮屑，庄如意床边的人脸， 模仿着其他人的容貌， 一遍一遍询问：“你在看什么呢？”
那就是第十九个灵魂！一直在她们身边， 她们却始终将其忽略。
尚星猛然明白了过来，两元店里的一切欲望都有迹可循，唯独那个墙灰女人不知所云。
没有凭空出现的欲望。
正在思索中， 一把菜刀从风墙中飞来，直直冲着尧七七砍去！
“七七小心！”尚星想也不想便飞扑上去， 却晚了尧七七一步。
尧七七使用罗斯的照片， 将放慢了百分之三十的菜刀一脚踹飞， 又将尚星扯在身后， 避开了一个玩具钢琴。
“第十九个灵魂不是第十九个死者， 而是第一个死者！”
三十秒结束，她大脑飞速运转， 将所有悬而未决的线索全部梳理出来：
“明光一旦开始打生桩， 整个工程就变了形质，为了避免被人发现， 他们肯定会严防死守！”
“所以第十九个灵魂绝不可能比那十八个人晚死，她是最早被埋进工地的！”
风暴越来越激烈，庄如意飞速避让开几个商品，却越来越吃力。
她竭力保护着尧七七， 一开始是因为那是唯一一个破局的希望， 后来全是本能。正如她之前自嘲的那样， 她确实被尧七七“驯服”了。
“她在两元店打工！被杀了之后抛尸在工地上——不， 不仅如此，如果只是死了抛尸，不符合打生桩的概念。”
“凶手以为她死了，将她抛尸在工地。”
“然而她那时还没有完全死去，她是在工地上死的！”
第一个生桩，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悄然打下。
“十八个生桩打下，反而凑成了十九，元，亨，利，贞，大亨之正，天之道也！气运重新排列，反而将这上升的积极的力量给予了第一个死者！”
尧七七喘着粗气，抬手按住脖颈上的血痕，刺痛顺着绽开的皮肉钻入血脉，让她更加清醒。
欲望，为什么是欲望？拥有力量后她能做很多事，为什么偏偏是具象化欲望？
她余光看着庄如意脊背上的灵魂，那灵魂正在挣扎着，如同风暴一样扭曲，可脸还是庄如意的脸。
鬼魂为什么会失去自己的脸？因为他们忘了自己是谁。
而回忆起死因，能帮助他们唤醒记忆。
死因是他们人生记忆的终点，是一切的结束，是开启忘却之门的钥匙。
死因！
“因为她死于欲望！”
尧七七再不顾身上的伤痛，踉跄两步迎着风暴大喝：“你在看什么呢……你在看什么呢！他没有回答你就杀了你！”
仓库里疯狂交丨配的白虫是和钟表里的胡海生一起消失的！那是他的欲望！
他的欲望让他窥探了女员工的身体，在被质问时恼羞成怒，情急之下将她杀死！
“你还没有得到回答，你只是想得到回答……”
尧七七看着头顶的眼球，无力地垂下双手，任凭风暴将她的皮拨开，肉掏出，血管扯断。
“庄如意，你不是想知道，当时我怎么知道你在厕所睡着了吗？”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厕所门上有一个小孔。”
当时庄如意头顶的阴云从小孔中蔓延出来了，尧七七便知道庄如意不对劲。
只是她当时以为那不过是她阴阳眼的能力，却没想到是有心之人偷窥的遗迹。
“庄如意，你现在是老板，你要回答她，你必须回答她这个问题！”
庄如意一哆嗦，被铁皮削掉的半边脸转过来，显得十分可怕：“我会死吗？”
“我不知道。”尧七七诚实地回答。
庄如意眸光深沉：“我会杀了何波和钟富的，我会的。”
说罢，她抬头看向那只眼睛：“老板在看你！”
“我在看你！”
风暴停了。
*
夜深了，裴怀秋踩着高跟鞋，回到小区门口。
小区已经被封锁了，那两夫妻和小马全都被警察带走。小马送去了医院，他口口声声说是几个两元店的女员工将他打伤，可警方看他的眼神越发怪异。
裴怀秋没有帮他作证，她只说了部分真相，反正小马身上没有她的指纹。
小区漆黑一片，连路灯都不亮，整条街唯一有点儿光亮的地方，就是她刻意忽略了好几次，却还是忍不住看向的两元店。
深呼吸片刻，她还是走了过去。
有始有终，她想。
两元店的大门敞开着，坐在收银台的尧七七看见她松了一口气：“可算来了，第十九个灵魂的脸找到了，还是需要你借两元钱。”
“你们到底是谁？”裴怀秋以为自己能控制住情绪，可一张嘴，还是将质问倾泻而出，“为什么没有人能看见你们？”
“两元店早就倒闭了，这又是什么？”
尧七七一愣：“没有人能看见我们？”
两元店不存在她们已经理解，可是她们怎么可能不存在？
“小马，那两夫妻，不是都能看见我们？”庄如意呲牙咧嘴地揉着胳膊，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居然捡回了一条命。
“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裴怀秋几乎是尖叫了。
尧七七靠在椅背上想了想，眼神落在裴怀秋身上：
“那就怪了。”
她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裴怀秋，下巴微抬：“小马，老板，两夫妻，十九个灵魂，能看见我们的都和明光打生桩案件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们？”
“你一个局外人，为什么能看见我们？”
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尚星手中端着水果刀，抵在裴怀秋的后腰，目光兴奋地看着尧七七：
“是要杀了她吗？”
裴怀秋后脊梁发麻，头发都竖起来了：“你，你们……”
还不等尧七七摆手，一个身影率先冲了过去，将尚星猛然撞开！
尚星没有防备，吃痛地叫了一声，凶狠地盯向罪魁祸首：“庄如意！你想怎么死？”
庄如意面色痛苦，挣扎着抬了头：“不是我！”
“是她！”
她脊背上的灵魂突然爆发出力量来，逼得她将尚星撞开！那深入灵魂的疼痛可比撞尚星痛苦多了！
尧七七“嘶”了一声，看了看灵魂，又看了看裴怀秋，最终将目光投向天赐。
天赐晃着小脑袋，冲她点了点头。
最后一块拼图，也拼上去了。
“你姐姐……”尧七七抿了抿嘴，“并不是离家出走了。”
裴怀秋一愣，不知道话题为什么扯回她姐姐身上了。
“她曾经，就在这家两元店打工。”
尧七七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望着裴怀秋。
裴怀秋从茫然到惊觉，双手捂着嘴才没让尖叫倾泻出来。
泪眼婆娑中，她哆嗦着肩膀看向庄如意的脊背。那里什么都没有，可她分明感受到了一道视线，温柔地，深情地包裹着她。
“你说的两元钱，是指，我姐姐的买路钱吗？”裴怀秋哽咽着，手紧紧攥着收银台的桌角才不至于倒下，“我能再见她一面吗？”
尧七七想了想：“可以，你花两元钱，买下这家店成为新的老板，就可以看见她了。”
“但我不确定你成为老板后，会发生什么。”
裴怀秋没有犹豫，冲收银台扫了码：“我要买这家店。”
“无论会发生什么，我要见她一面。”
庄如意求之不得，立刻握住裴怀秋的手，同意了这门交易。
□□上的撕裂和灵魂上的凌迟同时作痛，庄如意几度以为自己要和老板一样灰飞烟灭，但还好，她是人，不是鬼。
裴怀秋惨白着脸，来不及等身体恢复，便踉跄着冲向洗手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长大了，姐姐的年龄却停留在了几年前，爬伏在她的脊背上。
“姐……”她一开口，声音颤抖得没法儿听，“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小时候你背我上学的时候？”
“现在我长大了，我能背你了，我能赚钱养家了，我还想找到你让你去上大学……”
“你考得比我好，我知道，我偷了你的人生……可你怎么就不肯等等我，等我这个小偷把属于你的一切还给你呢？”
“姐……”
“姐……”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厕所里爆发出阵阵呜咽，外面的四人都别开脸去，天赐忍不住落泪，扑在尧七七怀中轻轻哭泣。
哭声流不出两元店，无法消散在风中。
*
裴怀秋将几人送出两元店，抹了一把脸，望着逐渐升起的太阳，道：“我和我姐会继续经营这家两元店，等她放心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了，我会花两元，买她往生。”
“你们商量好了就好。”尧七七颔首，人家自己家的事儿当然是自己解决。
裴怀秋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你们，不管你们是谁，太感谢你们了！”她满盈着泪，郑重宣布，“我作为店长，对你们实习期的考核结果是——通过！”
一阵风过，三人的身体被卷起来，可刚离地两米，又重重跌下去，砸在地上。
天赐连忙跑过来扶，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七七你看！”尚星指着两元店门口的地面，那上面赫然有一道红漆。
庄如意倒吸一口凉气：“是、是第一夜我们在九点之后还开音响！第二天门口就出现了这样的红漆，一模一样！”
九点以后……音响……
尧七七闭目：“是胡海平，他是晚上点外卖被杀的。”
“分尸的时候动静大，外卖员是用音响里的音乐盖住了分尸的声音……”
这一道红印不是油漆印，是索命符，那是预定的死人。
早知道就把何波和钟富留一个下来了。
庄如意心一横，攥紧拳头站出来：“我死。”
尚星轻笑了一声，还怪有觉悟的。
“尧七七，你杀了我，我的积分会转移给你。”庄如意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她必死无疑，所以干脆站出来表表忠心，“我出去后会赎回何波和钟富并杀了他们，我说到做到。”
说罢，她从两元店内拿出一把斩骨刀，塞进尧七七手中，闭上眼：“来吧。”
尧七七掂了掂手中的斩骨刀，一刀砍断庄如意的脖子，毫不留情。
裴怀秋瞳孔地震，眼睁睁看着庄如意的尸体凭空消失，这才吞了口唾沫，不断说服自己见怪不怪。
庄如意死后，那股风浪果然又涌现了。天赐和裴怀秋挥着手跟尧七七两人道别。
“啊！对了！”裴怀秋大声道，“帮我跟你们学校的一个女生道谢！昨天晚上是她鼓励我回来面对的！”
“她叫，褚一璇！”
第233章 考试结束
尧七七还没来得及追问， 裴怀秋的脸就已经消失在远方。
她和尚星站在高处眺望被警方封锁的小区，脑子里却全然是裴怀秋最后一句话。
褚一璇，又是褚一璇！
尧七七迟疑着将手放进口袋，在摸到那张冰凉的拍立得照片时， 头皮发麻。
照片还在， 那不是欲望。
褚一璇真的来过， 站在她不远处，留下了这张照片，还有那张报纸。
而最后裴怀秋回到两元店， 姐妹相认，考试结束， 也都是因为神出鬼没的褚一璇鼓励了她。
【考试结束。】
【恭喜考生尚星、尧七七完成主线任务， 通过考试， 分别获得积分奖励：1000积分。】
【接下来进行考场总结。】
大厦将倾， 就算警方能以无数种不伤害高楼的方式将尸体挖出来， 这小区也决计无人敢住了。
于是她们眼睁睁看着十八栋楼轰然倒塌，十九具尸体被搬运出来， 妥善安放。
【打生桩事件的所有涉案人员均被抓获， 将受到法律的制裁。而明光集团也就此瓦解，被竞争对手低价吞并。】
【附加题：帮助失散的姐妹重逢， 已完成。获得积分奖励：3000。】
【在裴怀秋的举报下，胡海生杀害两元店员工裴景春一案重新调查。】
裴怀秋坐在警察姐姐对面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就因为胡海生死了，这件事就没办法查了吗？”
“我姐姐是被那个禽兽杀死的， 就算他死了， 也是不争的事实！”
警察姐姐眼眶微红， 轻轻拍着她的肩头， 却不得不实话实说：“我们对你姐姐进行尸检也只能证明死者是他杀，却不能证明凶手就是胡海生。”
“这么多年过去，胡海生早就把凶器处理掉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继续调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裴怀秋抹了把脸，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临走之际，裴景春的灵魂却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裴怀秋兀地顿住脚步，一把抓住警察的手：“两元店宿舍的墙体！你们查过吗？”
警察一愣，确实没有查过。
当日，警方在详细勘察过二楼宿舍墙面后，确定墙面有挖空重补的痕迹，当机立断进行破墙。
在墙洞中，警方找到了一根带血的棒球棍，经检测，上面同时带有胡海生和裴景春的DNA。
尚星舔舔嘴唇，将散乱的双马尾放下来重新扎好：“我就说一个小破两元店还分什么男寝女寝，原来女寝隔壁就是老板的房间啊。”
“这么说来，老板原先打这个墙洞，怕不是为了偷窥吧！”
尧七七颔首：“不仅如此。”她指了指墙洞的方位，“其实裴景春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们，凶器在这里了。”
那是庄如意的床位。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庄如意的墙面上会浮现人脸。
【XX小区彻底成为过去，小区旁边的两元店也就此关闭。】
【但一家新的两元店又悄然开业，店主承诺，店内所有商品均为两元，童叟无欺。】
【而光顾这家两元店的顾客，并不都是人类。】
裴怀秋坐在摇椅上打盹儿，夜色已经深了，这条街只剩她一家店还开着门。
门口的风铃无风自动，清脆的叮铃声将她唤醒。
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妪拄着拐杖走进来，从货架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
裴怀秋看了一眼，眼神落在店里挂着的电视上，那里正在播放寻人启事，老妪走丢了三十年的孩子至今未归。
“两元，谢谢。”她敲敲桌子，“提前说明，这两元，是你往生的买路钱。没有这两元钱，你死后无法往生，必须来我这里打工挣回去才行。”
老妪抬起头，她没有脸，只有一张张堆叠的寻人启事，上面更改了无数次时间。
裴怀秋看着她：“决定好了的话，就放下吧。”
没有犹豫，老妪将两元钱放在裴怀秋面前，抱着手中的布娃娃离开两元店。
就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间，新闻画面一转：“日前，流窜多年的人口贩卖团伙被缉拿归案，审讯工作正在展开，超三百名拐卖儿童有望走上回家路。”
裴怀秋重新靠回椅子上，对着裴景春嘟哝：“天赐说明天来玩，你都问了三次了，真不知道我是你亲妹妹还是天赐是你亲妹妹。”
“她们啊……等时机成熟了，我们自会再见的。”
“褚一璇不是说了吗？”
“2023年六月七日，就是我们再见的时候。”
【已有S级答卷，考场封存。】
*
庄如意猛地一抽搐，嘶哑着嗓子捂住脖颈，动作幅度太大，直将面前的桌子掀翻。
她喘息着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还在A班，不禁有些茫然。
尧七七没有赎回她？她是被班里人捞回来的？
夏青岚走了过来，贴心地递上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轻柔地抚着她的脊背让她平稳下来：“没事了，你回来了。”
庄如意哆嗦着手接过矿泉水，仰头狠灌了几口，才算从被尧七七生生砍下头颅的死亡回忆中挣脱出来。
却听夏青岚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道：“尧七七让我转告你，不要忘了你们之间的约定。”
庄如意听到那个名字就一激灵，攥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又紧，塑料瓶发出喀拉拉的响动，没喝完的水溢了出来，洒了她一身。
她浑然不知，只侧首定定看着夏青岚：“你们……你们……”
夏青岚笑着掏出一包餐巾纸，帮她擦去脸上的水渍：“我们？我们很好呀。A班和F班从来不是敌对关系。”
“你说对吧？”
庄如意怔忪片刻，重新将瓶口送入唇中，将瓶底最后一口水悉数吞入喉咙，凉意顺着喉管沉到心里。
“对。”她站起来，一如在考场内被尧七七使唤去揍人的模样，摸着脖颈的双手轻轻下滑，像是心甘情愿为自己套上了项圈，“你说得对。”
*
学校主楼下，两具尸体横亘在地面，引来不少学生围观。
尧七七路过瞥了一眼，抬头看向主楼楼顶，一个身影冲她点了点头，随后消失了。
苏甜跑过去凑了热闹，脸色不大好看：“脑浆的摔出来了……我听学生会说是他俩在楼顶私斗，不小心一起摔下来了。”
卢凯泽叹口气，摇摇头：“眼看着就毕业考了……唉，就差一点就能离开这里了。”
李慕云冷哼一声，别开脑袋并不评价，但从她扬起的下巴来看，她对在这种时候还私斗的人，一句好话也不会有。
“要我说那就是俩傻子。”马斌嗤笑，“谁家打架斗殴还约到天台去？现在这情况，想杀人都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听说你们也封存了一个考场？”尧七七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怎么样？”
苏甜兴奋地挥手：“对对对！我和李慕云、秦子姗一组，封锁了寂静森林。班长、马斌、马建和符尘一起封锁了九曲泉！”
“对了，还有钱组长，她倒是也封锁了一个考场，就是……”
“就是？”尧七七挑眉。
李慕云没忍住轻笑了出来：“她用天赐的打火机把考场给烧了。还怪物呢，地皮都不剩了！还有什么考场？全没了。”
马斌一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也行？那下次把她带上，什么玩意儿都放火烧就好了！”
几人谈笑间就将钟富和何波的死抹了过去，唯独秦子姗落在最后面，多看了那血迹几眼。
“怎么了？”符尘声音微凉，突然出现在秦子姗身后，吓得她心头突地一跳。
见是符尘，她缓了缓，笑着说：“没事，就是觉得……太巧了。”
“钟富和何波和尧七七一起考完试，刚被赎回没多久就惨死在这儿……另外和尧七七一起出考场的还是她的死忠粉尚星。”
她笑得轻松，耸着肩摊手：“而且尧七七不是一个会主动询问我们考试情况的人。她平素只看结果。”
符尘脸色稍黯：“你想说什么？”
“不要激动嘛。”秦子姗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这么久没补色，头发都发黄了，“我又不会说什么。”
她只是习惯了观察人，这才总能在细枝末节中找到一点儿不为人知的秘辛来。
“不过我还真是挺好奇的，你和尧七七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秦子姗八卦道，“我今天还见尚星扯着她胳膊叫她七七姐姐呢，你小时候不会也跟她似的吧？”
符尘瞳孔地震：“尚星叫她……她应了？”
秦子姗点头：“昂，瞧着俩人关系挺好的，就是给苏甜气坏了。”
她继续说着苏甜和尚星是怎么打嘴仗、尧七七又是怎么从中调和的，符尘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怪不得尚星今天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还带着点儿幸灾乐祸……
“姗姗！符尘！你们快点啊！”苏甜原地蹦跶着挥手，“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学生会啊！”
符尘抬头，尧七七站在众人中间，逆着光看过来。
尧七七站在最前端，被众人簇拥着回头，阳光落在她身上，打出一层金色的轮廓。
“我不太舒服，你们先去吧。”符尘立时转身，落荒而逃。
第234章 请问你见过尧七七吗？
“不用管他。”尧七七听秦子姗说符尘走了， 便瞥了一眼尚星。
尚星则毫不客气地捂着嘴吃吃笑起来，眼神落在苏甜身上时，又恫吓一般地眯了眯眼。
苏甜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呲牙回去， 谁也不服谁。
“好了。”温煦风轻拍自家妹妹的头顶， 挡住苏甜的视线， “说正事吧。”
“期中考试的积分排行榜已经出来了，最高分F班，最低分E班。”
“E班现在面临两个问题， 一是半小时后的全校投票。”
校规规定，期中考试排行榜末尾的班级将展开全校投票， 票数最高的三人面临被开除。
“第二个问题， E班的人数已经是全校最少的了， 眼下再开除三人……这意味着E班绝没有可能凑够毕业考报名费。”
温煦风说着， 看向钱组长， 那是在座各位中唯一一个E班人。
“学生会目前在楼下进行宣讲，呼吁各班接收E班剩余学生。这样一来E班直接拆分， 既然没有人， 也就不能开除了。”
尧七七知道他说这话是卖人情来的，便主动承了这个情：“我们F班要钱组长， 可以吗？”
温煦风笑着点头：“当然。”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我们所有人搞成一个班？”马建没搞懂，“这样一来，一个班三十万的毕业报名费， 不就轻松凑够了？”
马斌给了他一记爆栗：“你忘了， 除了三十万总报名费外， 还要求每人不低于七千积分！”
要是全校凑成一个班， 只要有一个人不够七千，大家就都得死。
到时候要凑的可就远远不止三十万了。
“接下来还有一次月考，如果月考后垫底排名是人数倒数第二的D班，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苏甜掰着手指头算，“这样一来，幸存者就更多了！”
却不料温煦风摇了摇头：“不一定。D班先前利用宋志鹏借积分的事儿还没被忘掉呢。”
任谁大发善心，也不会将这几个背刺别人的定时炸弹收到自己班级中去。
“然后……就是这个了。”
他将几张报纸放在会议桌上铺开。
梦幻游乐场、明光集团打生桩案、两元店谋杀案、D市海洋馆特大爆炸案、以及女贵村的报道依序排开。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新闻：“九曲泉尸体失窃案，宋家庄冥婚案……都是现有资料中能查到的已封存考场。”
温煦风看向众人：“其余现存考场背景，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二零一年。而这还只是可查背景考场，不可查背景考场也许还有更早的。”
夏青岚抿了一口茶，点头：“也就是说，这些超自然事件蔓延在整个人类历史中。”
“怪物，鬼魂，那些看起来是当时人造就的诡异，其实都是另有推手。”
历史上死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女贵村成了鬼村？研究人体实验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一个中世纪的精神病院能成功？
除非另有力量从旁“协助”。
钱组长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画来画去：“对对对！还有我们之前聊到的教师阵营问题，基本可以确定存在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
“A力量以学校里、人类历史中的未知力量为中心，反派教师阵营为伥鬼，目的是杀光人类。”
“B力量以考场和规则为中心，正派教师为助力，目的是阻止那些怪物，维护人类的存在。”
她“嘶”了一声，挠了挠发青的头皮：“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想的，用高中生？！心真大啊。”
却不料李慕云摇摇头：“反了。应该是A力量率先将高中生囚禁起来杀害，B力量才侵入并划定规则，建立考场。”
“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规则是为了保护我们，如果伤害我们的东西不存在，规则又有什么用？”
所以必然是伤害先行，保护再来才对。
可问题又来了，A力量能毁天灭地，在人类的历史中释放力量作乱，为什么要将目光对准高中生呢？
几人陷入沉默。他们连拥有A力量的存在是什么样都无法想象，更不可能揣摩其这么做的心思了。
“等等，你们刚刚说，所有考场都有怪物、鬼魂、超自然事件？”尧七七突然抬头，略显诧异。
温煦风立刻翻阅资料：“没错，所有考场……”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不对，“INFINITAS图书馆和诺亚方舟！”
INFINITAS图书馆和诺亚方舟考场是所有考场中，唯二两个没有任何超自然事件的考场！
*
“万总指！桃源区凭空出现了五个人！点名要找您！”
万一一愣：“凭空出现？”
“凭空出现！”
那张被岁月侵蚀的脸上突然生出喜色：“让莫伊接管，我现在就去！”
她忙不迭进入电梯，沉稳了几十年的心脏疯狂跳动着，眼神中迸溅出激动的光芒。
几十年了，几十年过去，她几乎要以为当年短暂的相处不过一场梦。
会是他们五个吗？
电梯门打开，她谢绝了桃源区警卫队队长的搀扶，大步流星往中控室走去。
“万总指。”莫伊提前在门口等候，只是脸上没有与万一一样的欣喜。
她一看万一的神情就明白，因为刚听说五个凭空出现的人时，她也以为是尧七七等人。
“不是？”
“不是。”莫伊摇头。
万一心里空下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点头：“走吧，问问他们是什么来头。”
会议室大门打开，坐在主位的青年眼皮一抬，冰蓝色的瞳眸泛着些许笑意：“您好，万总指。”
“请问，您见过尧七七吗？”
*
远离人烟的别墅中，被封闭的地下室里发出阵阵嘶吼。
澄明从地下室走出来，抬脚将铁门关闭，把那些声嘶力竭的怒吼隔绝在下面。
“澄明小姐，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澄明一愣，眸子登时缩成了针尖大小，快步走上前低声怒喝：“王自强？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你幽禁你‘好父母’的地方，所以从未对外人透露过吗？”王自强笑了，“但你可能并不知道，我和那全不相同的一家三口，还有一些联系。”
他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朴素的灰色常服，跟当年好孩子培训中心法人的身份全然不同，黑了，也精壮了不少。
“我是护林员，而那一家三口刚好在我负责的区域生活。”他看向澄明，指了指她眼下的黑眼圈，“看来没有迭代的父母，让你吃尽了苦头。”
澄明阴狠咬牙：“少废话！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警告你，你要是打算将这件事说出……”
王自强摆摆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来，是因为那一家三口希望我将这个信息带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操作了一番后，全息投影将一个短发女高中生投了出来。
“你好澄明，我叫苏甜，来自异世界探险小组。”
“请问，你见过尧七七吗？”
*
黑暗。
一盏灯闪烁一瞬，又缓缓熄灭。
一个身影抱着对讲机沉沉睡着，饥饿、孤独、疲乏无不将他生吞活剥。
幽深的长廊没有尽头，间或有水滴砸在石壁上的滴答声响起，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又陷入无穷尽的绝望。
兹拉拉——
他一个激灵，猛然翻身跪在对讲机面前，双手捧着对讲机，黑暗中的双眼亮如白昼，虔诚得好似求神拜佛。
兹拉拉——
“有人吗？是有人吗？！”
再响一声！再响一声啊！
兹拉拉！
“您……好……”那边传来一个女声，断断续续，“我是……异……小组……长……”
“桑怡……兹拉拉——”
男人抱着对讲机浑身发抖，一遍一遍按着对讲机按钮：“您好！您好！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里是救援9队，这里是救援9队，我的编号是9527！”
“这里……这里没有活人……它们无处不在……救援任务已经失败了，求你们救我回去，求你们……”
男人崩溃地呜咽起来，捧着对讲机的双手绷得紧紧地，只等对方回应。
“兹拉拉——请问……您……尧七七吗？”
“什么？”男人听不清，他向前爬了几步，双手将对讲机举起，“我的编号是9527，不是177，请您确认！”
“请问您……兹拉拉——”
“请问您……见过……尧七七吗？”
男人这才明白尧七七是一个名字，他茫然失措，只能拿着对讲机反复说：
“这里是救援9队，我是编号9527的搜救员，请您立刻来救我！求您了！救救我！”
“他们都死了，我也要死了，我无法……我……求你们救救我……”
“兹拉拉——”对面传来一个男声，“队长，时间错了！尧七七还没有去过那里。”
“啊……”桑怡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数据跨越时间就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乔安娜，请你联络一下布丁，再确认一遍！”
说完，通讯中断。
男人抱着对讲机“喂”了半天，再没有回应。
没有人声，没有电流声，无尽的幽暗中只剩他微弱的呼吸来回冲撞，掀起绝望。
他悲愤地将手中的对讲机重重摔去，对讲机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他也如碎裂了一般栽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跪伏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的对讲机碎片，抽噎着将它拼好。
电池呢？
电池不见了。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头顶的电灯重新亮了起来，地面一览无遗。
没有电池。
他恍惚了一瞬，这才想起，对讲机里的电池早就在之前拆掉了。
这部对讲机，从始至终，都没有电池。
“幻觉吗……”
“177……”
“哈哈……”
他躺在地上，再次陷入沉睡。
第235章 你才是罪魁祸首！
燕芃醒来， 定了定神，一双眼睛飞快扫过面前的几人，声音虚弱：“怎么回事？”
庄如意和郑好看向尧七七，见她点了头， 这才将学校和考试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通。
“哦……”燕芃重新闭上眼睛。
死亡对于她来说就发生在上一秒， 而这一秒睁开眼， 一切都已经变成她不熟悉的模样了。
“你和褚一璇，关系很好对吧？”庄如意献媚一样，迫不及待问道， “褚一璇的死，你有……”
话还没说完， 一只手猛然伸来， 一把揪住她的领口：“庄如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 郑好， 钟富，还有何波，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的手很大， 指头长而有力，只是这么一个动作， 就让庄如意的锁骨上落下了红印。
庄如意“啪”一声打开她的手，脸色也阴沉下来：“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
燕芃的手登时红了一片。她抬起眼，穿过郑好和庄如意，看向坐在远处的尧七七：“是你们想知道， 还是她想知道？”
尧七七这会儿才老神在在地抬了头， 眼底无甚波澜， 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燕芃。
两人对视了片刻， 燕芃轻笑起来：
“想知道褚一璇的事？”
“你也配？”
她仰着脖颈，身形笔直，两只手放在桌面上时，下意识与肩同宽，轻轻搭在桌沿上。
尧七七望着她那双手。与小说和电视剧中描写的钢琴家不一样，她的手并非细腻白嫩，十指纤细修长，正相反，她的指尖上有厚茧，指甲剪得极短，指骨也有不同程度的变形。
那绝不是一双好看的手。
她缓缓走到燕芃面前，摁住那两双手，将那指骨用力攥在掌心。
“我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她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天她一直在追踪褚一璇的线索，可是一无所获，“我听说你和她走得很近，有多近？”
“你对她了解多少？对她的死知道多少？”
“我需要一个答案。”
燕芃脸色白起来，她试图从尧七七的手中挣脱，可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从尧七七越收越紧的掣肘中获得一点儿喘息的余地。
威胁！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
尧七七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这双弹钢琴的手，所以用这双手来威胁她！
可她反而笑了。
那是阴恻恻恶狠狠的笑，带着恶意和嘲弄：“尧七七，你不是什么救世主，你是酿成这一切的恶鬼。”
“褚一璇那样坚强的人，是不会被校园霸凌击垮的。或者说，她从始至终未将校园霸凌放在眼里过。”
“你要找一个罪魁祸首，是吗？我告诉你。”
“恨你自己吧！”
“褚一璇也好，现在的境况也罢，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
尧七七平静地盯着燕芃，双手的力道一松，将她放开：“展开说说。”
如果说她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就可以确定，燕芃知道的，要远比她多。
赎回燕芃之前，尧七七让郑好找到了燕芃考试的考场录像。与其他惊慌失措的人不同，燕芃只是短暂惊讶了一瞬，就了然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没有进行任何操作，直接就近找了一处悬崖跳下去，当场死亡。
这意味着，她知道考场死亡不等于真正的死亡。
这更意味着，她知道终有一天，会有人赎回她。
而告诉她这些事的，只会是褚一璇。
燕芃讥诮地瞥了一眼尧七七：“我不会告诉你的。就算你把我的手打断，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你已经害死一个褚一璇了，还想害死所有人吗？”
“我死也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死也不会！”
*
学生会一个小隔间中。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从中间透出一条缝来。那一缕阳光如审讯灯一般，在黑暗中尤为刺目。
两个人相对而坐，细长的阳光照在男生的脊背上，掠过女生的发顶。
“钟富死了，你猜他有没有把你卖出去？”阴暗中，郑好脸上挂着诡谲的笑容，有一下没一下玩弄着自己鬓边的头发。
宋志鹏抬起头来。现在的他如同地狱中历经折磨的恶鬼，脸上胡子拉碴，头发油成一片片的，消瘦的面颊凹陷下去，青紫色的眼窝透着沧桑。
再没有当初宋会长的风光。
自从张小龙死后，宋志鹏就被学生会监管了起来，除了上课和就寝，其余生活全部在学生会内部解决。
温煦风要杜绝他作乱的一切可能，要将他困在这小小一隅，要他认输。
可温煦风又不愿意杀了他，抱着那点可笑的不知是怜悯还是玩弄人心的手段，每天定时来给他送饭。
郑好眼中的幸灾乐祸并未能刺痛宋志鹏分毫，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开口，那张开裂起皮的嘴蠕动着：
“你知道被关起来是什么样的吗？”
“所有课余时间都坐在这个小办公室里，出门上厕所都有三个人轮流看护。”
“吃饭是温煦风亲自来送，他会盯着你一口一口吃下去，每一粒米每一条面都必须过他的眼，然后将餐盘餐具全部收走，一个不留。”
“不能找人，只有别人来访的时候可以见一面，还有时间限制。就像现在，只有你找我的份儿，没有我找你的机会。而外面……”
他指头指了指门，压低声音，“还有人在看守。”
宋志鹏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表情，可郑好却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慌。
果然，只见他微微勾起一抹笑容，那是他胜券在握时的标志性微笑：“但这也意味着，我有大量时间来思考。”
“尧七七说我的弱点是从来不在意身边的人。很有道理，所以我现在在意了。这些天，我把你们每一个人都反复琢磨，看透你们的弱点。”
“而你，郑好，你的弱点是最好看透的那个。”
郑好从他的眼神中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
“你知道我现在杀了你，就如同杀死一只蚂蚁吗？”她靠近桌子，低垂着脑袋压低声音威胁。
宋志鹏却笑了起来：“如果你想杀我，那你今天就不会来见我，特意告诉我钟富死了这个消息了。”
郑好一愣，随即猛地站起身来：“钟富是你故意派去的！？”
不必宋志鹏回答，只看他那张欠揍的笑脸，郑好就已经明白了答案。
钟富、何波和庄如意三人的名字，是郑好查出来告诉尧七七的。事后，尧七七让尚星将考场信息透露给这三人，凑成了两元店的局面。
可与何波、庄如意二人不同，钟富进入考场不是为了积分，而是在宋志鹏的命令下，找机会杀了尧七七。
钟富和宋志鹏关系不错，当初褚一璇死亡后，钟富差点被开除，是宋志鹏动用关系保住了他，把当年的事抹了过去。
所以宋志鹏出事，钟富是一定会来探望的。
郑好本以为宋志鹏棋差一着，牺牲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钟富，于是刻意过来将这个事情告诉他，想看看他挫败的表情。
却不料宋志鹏精心挑选了钟富这个人，为的就是让他在这场戏中提前下场，引来郑好。
郑好重新坐下来，脊背紧紧贴着椅背，平复心情：“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来？”
“因为你觉得我没人可用了，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了，也许会将你当作救命稻草。”宋志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轻巧，“所以钟富死后，你一定会迫不及待过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然后等我求你。”
“可现在，应该是你求我。”
郑好脸上有点发烫，但还是嗤笑一声：“是么？我求你什么？”
“求我和你合作，帮你杀了尧七七。”
郑好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杀了尧七七？我现在在F班，是最有希望存活下来的班级。虽然她不信任我，但只要她需要用我，我就能活下来。”
“宋志鹏，你未免有些太过狂妄了。”
她漫不经心地一瞥，站起身来绕过椅子，准备离开。
然而宋志鹏像是全都料到了一样，没有丝毫动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挪动：
“你确实不想杀尧七七……”
“但你没得选了。”
郑好脚步一顿，头皮发麻。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知道的。
可下一秒，宋志鹏的话却将她全盘击溃：“因为你作为教师助理，下一个目标，就是尧七七。”
郑好猛然转身，喉咙不上不下哽着一根刺，想吞又觉得生疼。
“尧七七是全校封存考场最多的人，教师阵营自然会盯上她，或迟或早。”
“只凭你一个对她，还有她背后的那群人，构不成丝毫威胁。现在全校没有敢和尧七七作对的人，你只能求我。”
宋志鹏明明已经落魄至此，可那双眼睛仍是以高位者的视角去看郑好，像是一个国王在看庶民。
这种眼神让郑好有些恼火。但她心里明白，她恼火的不是那居高临下的眼神，而是将她全然看穿的宋志鹏。
宋志鹏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他以往不去关注人，是因为他不屑于，而非他不会。
可现在他被尧七七屡屡挫败，心态早已不似当初。
“他们以为我输了，可只要我没死，就绝不会输。”宋志鹏仰起头，靠在椅背上，他那副颓然自弃的样子不过是做给温煦风看的。
郑好沉默片刻，重新回到桌子前，缓缓坐下。
这一次，她前胸紧紧贴在桌沿，双手紧握着桌角，仰起头，殷切的目光落在宋志鹏的脸上：
“我们该怎么做？”
第236章 本考场主题为：曼尔哈地窟
【欢迎考生马斌， 钱焕娣，苏甜，燕芃，尧七七进入9号考场。】
【本考场主题为：曼尔哈地窟。】
黑暗中， 穿堂风迎面扑来， 五人猛然一哆嗦， 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几人扫视一圈，只有苏甜能在黑暗中看到环境的轮廓：
“我们在一个长廊的中段，前面约莫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扇门。头顶有吊灯， 但是没有开，周围也没有开关。”
她镇定自若地转身踱步， 迅速将看到的东西分享给众人：“墙壁天花板和地面都是钢板， 等等， 墙上好像被人刻了字。”
她摸上去， 字迹轻浅， 只能凭借视力和触感依稀辨认出几个字符：“不要……地……入那……夜……”
“我只能辨别这几个字。”
【曼尔哈地窟，又名曼尔哈地下城， 原身是位于曼尔哈地区的战时避难所。】
【建造者声称这里是人类向下挖掘并生存的极限。但在和平年代， 曼尔哈地窟的存在逐渐遭到质疑，甚至有人认为， 曼尔哈地窟只是战时安抚人心、震慑敌军的传说。】
【你们是一群传说爱好者，你们的目的是调查曼尔哈地窟的真实性，并拍摄照片带回地表。】
【在任务过程中，你们的行动可能触发一些支线任务， 这些任务有的可能会影响主线剧情， 请酌情处理。】
【完成考试内容， 或在考试过程中死亡， 即为考试结束。】
“拍照？”马斌用鼻子哼了一声，“连手机都没发，拍个鸡毛。”
钱组长举手，意识到其他几人看不到自己，这才开口道：“我这儿有一部相机。”
她将相机打开，电量是满格的。
“你打开闪光灯拍一下这里。”尧七七道，“尤其是苏甜刚刚说过的地方。”
钱组长连声称好，倒退两步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闪光灯照亮了整个长廊，几人在这短短几秒的光亮中看到了不远处的大门。
那大门的样式颇为奇特，像是基地的舱门，钢铁制成，看上去就十分厚重。
舱门上有一块玻璃，玻璃下是船舵一般的巨大门阀，光是扫一眼就叫人望而生畏，更别说去转动它了。
闪光灯熄灭，几人重新陷入黑暗。因这一亮一暗，苏甜的眼睛都有些发胀，一时间看不清黑暗中的轮廓。
她揉着眼睛道：“墙壁上刻着的字是：不要温顺地走入那良夜。”
“我好像有点印象，是哪个电影里的台词来着？”马斌用力挠了挠头，“对了！《星际穿越》！”秦子姗特爱看这部，俩人翻来覆去看了至少十遍。
“对，对。《星际穿越》引用过这句诗。”钱组长说着，低头看着相机里加载出来的照片，双指放大照片，观察细节。
钢铁铸造的墙壁上有一些裂痕和缺口，看上去不像是简单的老化，倒像是破坏。长廊尽头的舱门玻璃昏暗，看不清玻璃后面的东西，倒是因闪光灯映出了五人的脸。
钱组长左右滑动照片，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可心脏始终怪异地坠着，跳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
她吞口唾沫，指尖再次挪动到玻璃的倒影上。
尧七七和苏甜在左边，马斌站在最前面，燕芃靠在右边墙上，自己站在最后，最中间，没问题……啊……
她后脊梁濡湿一片，呼吸声急促又笨重。
拍照时，她的眼眶贴在取景器上，硕大的相机将她整个脸盖住——所以玻璃上怎么可能会出现五张人脸？！
她猛地向后转去，再次按下了快门，闪光灯迅速点亮狭窄的甬道，一个人影被白光照亮。
“这是……什么啊？！”
只见不远处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女人正立在走廊中，突如其来的白光刺痛了她的双眼，让她不得不抬起手来遮住眼睛。
然而她的下半身却全然不是人类模样！那捆成一束的粗壮肢体在地面匍匐，表皮的鳞片泛着七彩的光，像蛇一样。
“吼！”她似乎是被激怒了，爆发出一声巨大的长啸，然而豁然张开的并非她的嘴，而是她的上半身！
她的前胸轰然开裂，如花瓣一样朝着四方翻开，狰狞着的皮肉下赫然是遍布的尖牙，血色深渊中的不是内脏，而是密密麻麻向外涌出的触手！
仔细看去，那一根根触手上的白色斑点根本不是什么吸盘，而是一颗颗人类的牙齿！
“跑！”闪光灯灭掉的一瞬间，尧七七大喝一声，几人迅速向舱门跑去。
马斌率先扑上，使出浑身解数才只将门阀拧动一点：“他妈的！这玩意儿卡住了！”
“钱组长继续用闪光灯闪她！”尧七七冲上来和马斌一起拧动门阀，两人拼尽全力，门阀才慢吞吞转动起来。
闪光灯亮起，那些镶嵌着人类牙齿的触手已经迅速蔓延了过来，燕芃只慢了一步，就被狠狠抽飞了出去。
皮鞭一样的触手将燕芃打得吐血，尖锐的牙齿将她的皮肤划开一道道血痕，触手上的粘液渗入伤口，好似辣椒水一样，刺得她火辣辣的疼。
“吼！”那怪物再次爆发出一声怒吼，她的头已经背到后面去了，前胸破开的大洞中呼哧呼哧喘着气，中心的口器淌着涎水，在嘶吼中拉出黏丝。
“钱组长掩护我一下，我去把燕芃拉回来！”苏甜脚下一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钱组长立刻按下快门，闪光灯将怪物逼退几步。苏甜趁机一把抓住燕芃的领口，将她往回拽。
燕芃已经失去知觉，苏甜咬紧牙关将她拖拽着前行两步，就听见耳后传来破风声。
“不好！苏甜快回来！”
那怪物抽出的触手再一次袭来，目标正是苏甜！
腥臭的粘液飞溅在苏甜脸上，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是如何从鼻尖上滑落的，也能感受到身后的触手即将撞上自己的头！
可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别说跑，她连下蹲的机会都没有！
“苏甜！换位！”
“使用道具，BUG！”
瞬间！尧七七和苏甜的站位互换，硕大的触手猛然锤击在尧七七的肩膀，将她甩飞出去！
那一击力量之强令人恐惧，尧七七之所以敢跟苏甜换位，是因为她比苏甜高一个头，要是这一击砸在苏甜的脑袋上，恐怕会当场死亡！
“门开了！快走！”马斌大叫着将苏甜和钱组长推入门中，“尧七七，还活着没？！”
“你先进！”尧七七喘了口气，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站起来，拖着燕芃的一条腿往前冲。
身后的怪物再次发出进攻，这一次，尧七七提前预判到了触手落下的位置，抱着燕芃就地一个翻滚，成功躲了过去。
触手砸在地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牙齿和钢铁碰撞时溅出火花来，将地面短促地照亮。角落里，一个东西吸引了尧七七的注意。
马斌从尧七七手中接过燕芃，却见尧七七转了个身又回去了：“你他妈疯求了？回来！”
尧七七置若罔闻，听声辩位躲过两条触手，飞扑到刚刚溅出火花的地方来。
“钱组长！闪光灯！”
刺眼的白光将这一角照亮，尧七七一把抓住角落的背包，这才向门内冲来。
身后怪物的怒吼声越发张狂，甩过来的触手距离尧七七只有一步之遥！
砰！
千钧一发之际，尧七七挤入门中，马斌立刻将门关闭，手忙脚乱地拧动门阀，严严实实锁了起来。
屏息凝神，几人蜷缩着身子试探性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良久松了一口气：“走了。”
“七七，你怎么样？”苏甜慌忙摸索过来，跪伏在地上去握尧七七的手。
尧七七安抚似的回握她，勉强坐直身体：“我没事，你看看那个包里有什么。钱组长，看看燕芃怎么样。”
马斌将包递给苏甜，两人凑到一起摸索着里面的东西，一字排开：“有一个本子，一个对讲机，太好了！有一个手电筒！”
手电筒拧开，门后的房间也被照亮。
这里不算小，约莫五十平，左右各有两扇门，前方的门和进入的舱门一样，应该是通往下一个走廊的。
“那个开关是不是控制灯的？”苏甜站起身，举着手电筒走到一面墙前，上面一个电子开关盒格外瞩目，“这是什么意思……”
“日间模式，夜间模式……现在处于夜间模式，这就是不开灯的原因吗？”
她试着将开关调到日间，果然房间亮了起来，连带着房间前后的长廊也都亮起了灯。
“你们听这个。”马斌翻开笔记本，一字一句念了起来，“一级救援任务：曼尔哈地下城中心研究所三十名研究人员失联，1至5号救援队全军覆没，6号救援队在进入研究所时失联，7号救援队在声称遇到6号救援队后失联，8号救援队发出警告，停止一切救援任务，封锁出口。”
他翻过一页：“不要温顺地走入那良夜。”
顿了顿，他将本子倒过来给尧七七看，一页一页往后翻着。
从第二页开始，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同样的那句话，从一开始的工整，到最后的混乱，甚至可以称得上癫狂。
而最后一页，笔记重新变得工整，上面清楚地写着：“我要走入那良夜。”
没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看着这混乱的笔记，只觉得毛骨悚然。
“燕芃没什么事，骨头没断。”钱组长满头大汗，“但是得包扎，血止不住。”
她和苏甜小心地打开房间里的四扇门，找到了一个紧急药箱和几件厚衣服，忙不迭给尧七七和燕芃包扎起来。
马斌则瘫坐在地上摆弄手中的对讲机，里面兹拉拉响了几声，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里是……第九救援队……编号……9527……”
“请求支援。”
“请求支援……”
“尧七七……尧七七在吗？”
第237章 怪物的粘液都有毒！
几人一愣， 尧七七这个名字出现得不合时宜，叫尧七七本人都不免怔忪片刻。
马斌将对讲机递给尧七七，几人屏息凝神，看着她按下对讲键：
“你好？”
兹拉拉一声， 对方似乎是猛然坐了起来， 对讲机里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和压抑在喉咙的尖叫：
“您好！您好！是有人在吗？”
“我知道尧七七！我见过她！求你救救我！你们救救我， 我就将她的消息告诉你们！”
男人语无伦次的呼喊声让几人面面相觑，马斌难免咋舌：“你认识这人？”
尧七七摇头，之前的考场中没有和曼尔哈地窟有关联的地方， 更没有遇到过可能来到这里的人。
她耐着性子再次按下按钮：“尧七七是谁？你是谁？”
对面一愣，电流声响了约莫三五秒， 男人才明白对方不是自己想的那群人。
他难以掩饰自己的狂喜， 抱着对讲机来回踱步：“我是第九救援队的队员， 编号9527！你们一定是来救我的， 对吗？”
“感恩新神， 感恩上苍，我的祈祷是有用的……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那些怪物无处不在……”
他语无伦次， 哽咽的声音夹杂着电流的嗡鸣，直往尧七七等人的脑子里钻。
“我们不是救援队。”尧七七一语打断他的絮叨， “我们只是……驴友，听说曼尔哈地窟的传说，来探险的。”
男人的失望透过他逐渐沉重的喘息声传来，他苦笑一声， 颓丧地瘫坐了下去：
“驴友……也是， 他们一定明白这里是怎样一个魔窟， 又怎么会再派人来送死呢？”
“我的素昧谋面的朋友们， 如果我再被多困一段时间，我一定会用花言巧语诱骗你们，曼尔哈地窟是怎样一个人类的壮举，是如何值得一探的冒险圣地……哦，我一定会说，这将是你们吹嘘终生的地方。”
“然而，虽然我已经经历了令我绝望的恐怖和痛苦，但还尚且没到这等丧心病狂的程度。”
“所以我要说，跑吧！跑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曼尔哈地窟是真正的地狱，没有人能活着离开！我也不例外……”
他抽噎起来，缩在墙角，冰冷潮湿的墙面将他单薄的衣服浸透，永恒的冷意从后心一路冰封到指尖。
僵硬的手指按在对讲机的按键上，迟钝了片刻，才发出一声卑微的请求：“但，在你们脱离信号辐射范围之前，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尧七七按下对讲键，刚想说话，一滴水从天花板跌落，砸在她的肩膀上，冰冷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七七？”苏甜连忙过来查看她的伤势，却惊恐地发觉她肩膀上的伤口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发紫！
一条条如藤蔓般的深紫色从伤口四周蔓延开来，她小心翼翼用指尖触碰，才发现那是尧七七的血管。
变色的血管一路从肩膀蔓延到锁骨，凡是变色部分的血管全部鼓起肿胀，随着脉搏一下下跳动，看起来狰狞可怖。
“燕芃的伤口也是这样！”钱组长立刻撕开燕芃的衣服，焦急道，“她发烧了。”
马斌“草”地骂了一声：“要不直接把燕芃杀了，带着她完全就是个累赘嘛！”
话音未落，对讲机又响起来。
男人听到了尧七七的痛呼，连忙询问：“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你该不会……已经遇到那些怪物了吧？！”
尧七七疼得说不出话，马斌从她手中拿过对讲机：“喂喂喂？你知不知道那个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人被那玩意儿打了，现在伤口溃烂，像是要死了！”
苏甜和钱组长同时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乌鸦嘴。
“天……”男人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也严肃起来，“是粘液！那些怪物的粘液都有毒，粘液进入伤口后，会随着血液流动。”
“一旦带了毒的血液流到心脏，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既然已经遇到了怪物，一定在曼尔哈地窟内部了。你们现在在哪？”
马斌烦躁地“啧”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这是哪啊？一个房间，里面有四个小房子，前后都是走廊。”
男人便明白了：“曼尔哈地窟非常庞大，呈螺旋状向内延伸，你们现在应该在长廊里。你看看钢铁墙面的角落，那里会有建造时留下的编号。”
马斌蹲下来找了找，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串字母混杂着数字的编码：“MEH2909。”
“……你们现在在中段。”男人那边传来翻阅本子的声音，纸张哗哗作响，“你们必须继续前行，走到MEH2890去，那里有一个和这里一样的房间，但里面的紧急医疗箱里有抑制剂。”
“注射抑制剂可以延缓毒素蔓延。”
尧七七缓过劲儿来，勾勾手从马斌那儿拿回对讲机：“没有解毒剂？”
“没有。抑制剂是唯一能保命的东西，想要解毒，恐怕得到曼尔哈地窟的中心研究所去。”
曼尔哈地窟的中心研究所，这是几人第二次听到这个地点。苏甜连忙翻开背包里的笔记本，递给尧七七。
“那是什么地方？”尧七七问，“一级救援任务是什么？”
男人先是呆滞片刻，随即明白过来：“你们找到了我的队友的遗物，是吗？”
阴冷的环境中，他踱着步子哈气，约莫三五步转了个身，继续踱步：“一级救援任务是保密任务，我本不应该告诉你们。”
“但既然事已至此……”
他抬脚轻轻踹了踹坚硬的钢铁墙壁，道：“曼尔哈地窟原本是是战时避难所，但战争结束得突然，这里就闲置了下来。”
“后来相关部门将这里扩建，中心处也成了秘密研究所。但我只是一个救援队的队员，研究所的具体研究内容，我一无所知。”
“研究所太深，钢铁又会阻断信号，于是只有每月十五号，地表进行物资补给的时候，研究所会和地表联通信号。”
“然而这次，信号断了。”
“地表指挥部等待了七天，随后寻求救援队的帮助。曼尔哈中心研究所有共计三十名研究人员，全部等待解救。”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可是我们远远低估了曼尔哈地窟的可怕之处！”
“前五队全部死亡，第六队失联，失联之前，六队队长留下了一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不要温顺地走入那良夜。”
尧七七下意识看了一眼笔记本，那力透纸背的字迹层层堆叠，像是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人在用书写宣泄。
“七队进入，说收到了六队的信号。然而两队汇合时，七队的信号也捕捉不到了。”
男人不得不将酸涩的哽咽咽下去，才能继续说：“但六七队没有即刻宣告死亡，让指挥部看到了希望。随后八队进入。”
“这一次，信号没有断，一直没有断。”
“我们听着每一个队员的哀嚎，嘶吼，惨叫，哭求，听着血肉与骨头分离的声音，想象着地窟里的怪物是如何咀嚼一个人的头颅……”
“八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停止救援，封锁曼尔哈地窟，看在新神的份儿上，终止一切救援行动。”
苏甜将尧七七的伤口重新包扎好，松了一口气：“我去门口看看情况。”
尧七七点头，继续和男人对话：“但你是第九救援队。”
“没错。”男人笑了笑，手里攥着自己的铭牌，金属铭牌被他的掌心捂热，“我是第九救援队队员查克，编号9527。我们是最后的希望。”
“虽然不知道研究所里到底在研究什么，但我猜测，这一切和那些流窜在地窟的怪物脱不了干系。”
“也许他们根本就是在做这种生物实验也说不定呢？总之……他们执意要再试一次，而我们是最后一个进入曼尔哈地窟的队伍。”
“我们拿着最先进的武器，和怪物有一搏之力。但我的队友受了伤，和你们一样。”
“地表指挥部不得不告诉我们抑制毒素蔓延的抑制剂在哪——这就是我认为怪物出自研究所的原因。”
“这里每隔几个房间就会有抑制剂，而真正的解毒剂则存放在中心处的研究所内。所以我想，你们除了来和我汇合，没有别的选择……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你们只是一群旅行者。”
尧七七正准备再问，钱组长却抱着相机跑来：“七七，你看看这个！”
她将相机塞给尧七七，几人在黑暗中和怪物纠缠时，她为了用闪光灯，拍了不少照片。
可当她打开照片去看的时候，却惊骇地发现，照片中根本没有怪物！
那些照片中，他们一如记忆里那样抵御怪物，狼狈不堪，可是面向的地方空空如也，别说怪物，连影子都没有！
钱组长将照片翻回第一张，放大舱门：“你再看这儿。”
舱门玻璃上，之前让钱组长骇然的脸悄然消失，只剩下黑洞洞的一片。
“七七。”苏甜的声音夹杂着些许不安，“我们刚刚进来的舱门……”
“根本没有玻璃！”
第238章 倒计时即将开始
照片里没有怪物， 舱门上没有玻璃？
尧七七当机立断，狠狠按了一下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疼得她脸色发白。
伤势是真的。
“七七！远处的灯灭了！”苏甜绷紧神经。
来时走廊里的灯光正在由远及近一盏盏灭掉，远处的黑暗中， 危险的气息正在不可见的角落里涌动， 蛇行一般蔓延而来。
钱组长立刻去检查电子开关， 却见那开关正在缓慢地从日间模式往夜间模式移动。
她伸手试图将它调回来，可开关像是锁死了一样不为所动。
对讲机震动起来，查克的声音带着些许惶恐：“灯又开始闪烁了， 你们要注意安全！那些怪物在黑暗中如鱼得水，却从不站在光里。”
他在胸前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 沙哑着嗓音说：“请不要温顺地走入那良夜……”
“走！”尧七七扶着墙壁站起身来， 瞥了一眼地上的燕芃。
燕芃还在昏迷， 她的伤口更严重， 现在还发着高烧。
诚如马斌所言， 燕芃现在就是个累赘，带上她不仅会拖慢行进的速度， 遇到怪物的话还有可能被拖累死。
“不管她了。”尧七七没怎么犹豫， 就算她想知道褚一璇和燕芃之间的秘密，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优柔寡断。
她捡起地上的背包挎在肩头：“马斌拿着手电打头， 苏甜观察前面动向，钱组长拿着相机和我殿后。”
马斌应了一声，将手电筒揣进兜里，利索地拧动前方舱门。苏甜则站在门后， 通过玻璃观察前路。
钱组长端起相机， 对准后面逼近的黑暗拍了张照。照片里， 那赤身的女人又一次出现， 将自己如蛇一般的腿隐藏在黑暗中，碾着明暗交界线缓缓前行。
“门开了！”马斌一声高呼，和苏甜冲在最前面，“你们跟上！”
尧七七应声，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地上昏迷不醒的燕芃握住了脚踝。
也许是还有几分意识，也许是太过顽强的求生欲，即便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攥着尧七七脚踝的手也没有放松分毫。
“要不……我们把她带上吧？”钱组长于心不忍。
她和燕芃是打过几次照面的。音乐生的琴房和规则怪谈研究小组活动室在同一栋楼，眼前这个勤奋的女生总是第一个进入那栋楼，又最后一个出来。
在孤独的高中生活中，燕芃的琴声是她难挨日子里的唯一光彩。
尧七七抬脚甩开燕芃的手，从钱组长手中拿过相机：“你的决定我不干涉，但如果因她拖慢了进程，你就必须把她丢下。”
“好！”钱组长连忙将燕芃背起来向前跑，平素跑十分的力气，这会儿就出了二十分。
尧七七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没有玻璃的舱门。黑暗越发靠近，她不需要相机也能看到藏身在阴影中的女人。
她掐了一把大腿，腿肉的刺痛告诉她这并不是幻觉。
既然不是幻觉，那这怪物为什么不能被照相机记录下来呢？
女人行进的速度不算快，但和头顶忽闪忽闪的灯光一起，就显得格外诡异，令人心生寒意。
她的脸苍白如雪，披肩的卷发泛着细微的光芒，那双看似柔情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尧七七，有飞灰跌入，掀不起半分波澜。
尧七七一边后退一边对着对讲机问：“这种怪物没有弱点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哪种？”男人反问，“这个洞窟里，可不止一种怪物！”
话还没落地，尧七七眸光闪过一条裂隙，死死盯着女人身后的黑暗。
“七七！快走啊？！”钱组长见她没有跟上，声音穿过甬道，数个回声一起砸进房间。
尧七七并不理会，她能感受到一股视线，如狼似虎，潜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而那视线远比腹腔大开的女人更令人发麻，动物特有的对危险的感知力让她汗毛竖起，双眼一动不动探入黑暗。
灯又灭一格，她抬起相机，打开闪光灯，咔嚓一声。
闪光灯唰地照亮女人身后的方寸黑暗，与此同时，一张硕大的嘴兀地张开，竟比女人还要高！
轰一声巨响，女人的大半截身子被利齿生生咬碎，咀嚼骨骼的咔嚓声好似屠宰场的机器，顷刻间将骨肉搅碎成渣。
骨渣肉屑活着粘液在牙缝中挤出，发黄如玉米穗的牙齿反着闪光灯的森森白光，将尧七七的脸照亮。
女人的下半身登时软成一滩泥，砸落在地上，被大嘴中一条厚重的舌头卷起，混着那些碎渣裹入口中，又是一阵天翻地覆地咀嚼。
不再犹豫，尧七七飞也似的转身狂奔，穿过舱门反手关闭，一脚将它踹得牢牢关住，借力一蹬往前跑去。
砰！砰！砰！
身后的舱门传来剧烈碰撞声，那不知体型的怪物正用那巨大的面部冲撞着舱门，想要将它肥硕的身躯挤进房间。
“很大，它吃了另一个怪物！”尧七七一边跑一边对着对讲机道，“这是什么？你们遇到过吗？”
“是食铁兽！我们取的名字。”查克迅速翻动书页，哗啦啦作响，“它可以生生嚼碎舱门！任何人都无法逃出它的血盆大口！”
“没人知道它具体有多大，总之它的嘴塞满了整个走廊，除了那尖锐的牙齿和其他人的残肢，无法看到它嘴巴之外的东西。”
“但是它的速度并不快！而且记住，所有怪物都无法出现在光下！”
尧七七追上钱组长，见她咬牙背着燕芃也不减速，便没有多说。
马斌和苏甜已经穿过长廊走到了下一个房间前，两人正在竭力转动舱门的开关。
“你怎么把她也背来了？”马斌大汗淋漓，抬眼看见钱组长便没好气道，“快过来帮忙！”
钱组长扔下燕芃上前去，燕芃在地上抽搐一下，脸色更白了几分。
“调整模式的开关自己从日间模式往夜间模式移动，为什么？”尧七七继续问。
查克一拳捶在墙壁上：“是怪物们在搞鬼！”
“它们不能出现在光下，于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控制了开关。只有等开关完全到夜间模式时，才能手动打开日间模式。”
他喘了口粗气，也许还骂了句脏话，总之停顿了五六秒钟的光景，才听见他继续说：
“但很可惜的是，灯光是从外圈向内一层层控制的。也就是说，直到中央研究所也沦为黑暗，你们才能打开日间模式。”
“抱歉，但你们不得不面对黑暗……面对我们已经面对过的黑暗。”
门开了，几人冲进门内。
几乎是门关闭的同时，灯完全灭了。
“我们跑不过灯的。”苏甜吞口唾沫，转身去后门查看情况，“没什么东西，应该还没追来。”
“前面也被黑暗笼罩了，贸然出去有可能遇到别的怪物。七七，我们暂时在这里等等吧。”
马斌打开手电筒，房间亮堂起来，几只散落在地的枪械和对讲机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随手抄起一把枪丢给尧七七，自己则蹲下来调试对讲机。
从枪的外观和组件来看，尧七七断定这里并不是二十一世纪，但也远远没到INFINITAS图书馆和诺亚方舟的未来。
她小心地拆开弹匣，里面的六枚圆形子弹看不出什么材质。她翻看着枪械，在枪柄上找到了两个数字：26。
钱组长吞口唾沫，这些人里她大约是实战经验最少的，紧张让她肾上腺素飙升，眼睛混乱地打量四周，想要找到有用的线索。
“灯……”她刚开口就哑住，指尖在控制器上停留了片刻，猛然抽出，“靠！漏电！”
控制器是坏的，在她指尖拔出的一瞬间，火花闪烁了两下，整个控制器灭掉，连夜间模式也不显示了。
“我们这边的控制器坏了。”尧七七按下对讲机，“你那边能不能调整日间模式？”
查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像是半梦半醒。他哆嗦着身子，双手抱住对讲机，梦呓似的开口：“没有……抱歉……我这里没有控制器。”
“我被困住了，我在距离中心研究所只有一步之遥的房间里……这里没有控制器。”
“我好冷，好累，抱歉，我帮不到你们……”
最后几个字尧七七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之后任凭尧七七怎么叫他，他那边都再无回音。
苏甜将身上的厚衣服又裹了裹，开口说话时呵出白气来：“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更冷了？”
钱组长连连点头：“对，刚刚日间模式的时候稍有回暖，我还流汗了！这会儿一下子降温，谁遭得住？”
几人目光再次落在尧七七身上。后面有食铁兽在逼近，前面是未知的黑暗，这个房间的控制器又坏了。
留给他们选择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
尧七七正欲开口，却听马斌拍着大腿兴奋道：“成了！接收到了另一个信号！这底下不会还有活人吧！”
他拧动对讲机的旋钮，将声音放大，在滋滋啦啦混乱的电流声中，一个女声尤为突出：
“……准备就绪，倒计时即将开始。”
“重复，填埋曼尔哈地窟准备就绪，倒计时即将开始。”
“这一次，务必要将曼尔哈地窟，彻底封死！”
第239章 造神计划
大地震颤， 头顶的电灯猛然炸裂，碎片飞溅在尧七七等人身上。
与之俱来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远比食铁兽冲撞舱门的声音更剧烈，只一声就让众人头晕眼花， 耳膜一鼓一鼓地胀痛。
“填埋开始了……”尧七七开口， 却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燕芃被震动惊醒， 拖着疼痛疲倦的身体爬起来，一把抓住钱组长的手，生拽着她蹲下来嘀咕几句。
钱组长脸色大变， 来不及多问，连忙到尧七七面前：“燕芃说， 前面不远处的房间里有制动闸， 可以加固所有舱门！”
“也许这样， 可以阻止填埋的泥沙！”
尧七七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燕芃身边， 一脚踩住她的腿：“你怎么知道的？”
“说话！”
见燕芃不语， 她干脆半跪在地，一把掐住燕芃的脖子：“褚一璇还告诉你什么了？说！”
然而燕芃眼睛一翻， 通红的面颊蒸腾着灼烫的热气， 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再次晕了过去。
她的皮肤烫得尧七七掌心火辣辣的疼， 青紫色的纹路顺着血管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与尧七七手腕上的纹路遥相对望，狰狞着前行。
尧七七咬牙，将燕芃抄起来甩在马斌背上：“背好了！”
她迅速打开舱门， 将手电筒丢给苏甜示意她先走， 自己则揣着枪紧随其后。
几人立刻在摇晃的光影中狂奔起来， 身后的轰鸣声越发剧烈， 钢铁铸造的长廊震得人两脚发麻。
“吼！”
一声怪物的咆哮爆裂冲撞，几人不敢回头，却知道是那食铁兽已经被活活掩埋了。
“房间！看到了！”苏甜咬着牙加快脚步，飞扑到舱门前拧动门闩。
尧七七紧跟上去，却在手电筒的光亮晃过玻璃时一个踉跄，兀地瞪大双眼。
褚一璇？
舱门的玻璃后赫然矗立着一个人影，侧对着尧七七，听见动静缓缓转头过来。
不，不是褚一璇！
虽然身形和样貌都极其相似，但那双眸子里透出的沉寂和阴冷和褚一璇大相径庭。
她抬手就要按住拧动门闩的苏甜，却不料这扇门根本没有上锁！
“先别开门！”
来不及了，门已然打开，里面的女生转过身来，只一息的光景，瞬间消失。
尧七七手指扣在扳机上，伴着身后隆隆作响的泥流声寻找女生的动向，却一无所获。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泥流冲破了后面的舱门滚滚而来，大地的撼动让几人站立不稳，苏甜更是直接摔进房间去。
“快进门！找那个什么制动闸！”马斌大叫着往里冲，钱组长也爬着钻入门缝，和苏甜一起找燕芃口中的制动闸。
尧七七紧跟着闯入，回身将门死死关闭。她旋转着门阀，好让门尽可能锁死一点，余光却扫到玻璃窗外那熟悉的身影。
酷似褚一璇的女生站在狭长甬道的正中间，像是根本不知道泥流正在涌来似的，只静静望着尧七七。
怪物？
可若是怪物，刚刚几人被震倒时不就是攻击的最佳时机？
就在这仓促间，钱组长狠狠拉下闸门。
厚约三十公分的钢板从舱门两侧缓缓闭合，舱门玻璃后，填埋物汹涌而来，好似一条巨龙，咆哮着腾飞。
甬道中的女生被瞬间掩埋，可就在身形俱碎之时，她望向尧七七的双眼也没有丝毫波澜。
像一个……死物。
填埋物击碎玻璃鱼贯而入，舱门被挤压变形，大量的泥沙和石块像枪林弹雨，从狭窄的入口处喷发，顷刻间就将五人裹挟。
黑暗笼罩，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人根本来不及逃，甚至连逃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迷糊中，尧七七费力睁开眼，一个看不清脸的女生越发靠近，蹲在她的身边。
“……顺……入……”
什么？
“不要……地走……良夜。”
尧七七身体一僵，眼前的女生赫然是被泥石流掩埋的，和褚一璇几乎一样的女生。
女生伸手，轻柔地扫去尧七七脸上的沙土，声音更清晰了几分：
“不要温顺地走入那良夜。”
*
呼！
尧七七猛然惊醒。
头疼欲裂。
白色的墙壁，冷调的灯光，无不让她的双眸刺痛。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转动着笨重的眼球，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地窟，倒像是病房，她的身体动弹不得，视野受限，只能看到面前狭窄的一隅。
类似消毒剂的气味灌入肺部，刺激得她一阵窒息。
“这次数据怎么样？”一个沉稳的女声响起，“还是有异动吗？”
“是的。”男声恭敬回答，“这次的异动比起之前更为突出，精神力数值直线上升。只差0.1，就能打破历来的记录了。”
男人很激动，语气难掩兴奋：“部长，如果这次实验成功，也许我们就掌握了真正的造神术！”
女人愉悦地笑起来：“不是也许，是确实！只要实验成功，这个世界就是由我们主宰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尧七七面前。女人凑上来敲了敲尧七七面前的玻璃，眼神带着宠溺和欣慰，像逗弄自己的宠物：
“对吗？我们未来的主宰者？”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尧七七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正是在对讲机那头下达命令，填埋曼尔哈地窟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曼尔哈地窟被填埋了吗？她死了吗？这里又是哪里？
头部的疼痛和身体的疲惫让她甚至无法操控四肢，连转动脑袋看看周围都做不到。
“对了，那几个实习生怎么办？”男人想起来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绝密，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要派遣几个小屁孩来。”
女人专注地观察着尧七七，随手一挥：“那个小助理……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我让她带着他们，做些无关紧要的活儿。”
“他们不重要，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造神计划。”
她再次笑起来，在男人的奉承中收回敲在玻璃上的手，随着衣襟晃动，尧七七看到了她胸牌上的两个数字：26。
这个数字在地窟里捡到的枪械上也有！尧七七竭力挣扎起来，想要看清女人胸牌上其他的字，却是徒劳。
那两人对尧七七的蠕动不予理会，谈论着尧七七听不懂的数据，离开了房间。
不久，另一扇门打开，一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女人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确认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才快步走进，停在了尧七七面前。
女人理了理鬓角的发，双手轻抚着尧七七面前的玻璃，声音带着点儿不自在：“你很疼吗？我看到数据了……部长从不让我经手造神计划，但我知道，你一定很疼。”
“抱歉，我只是一个小助理，我没有资格……”她有些哽咽，将悲鸣吞入喉管，脑袋低垂，没有发现尧七七脸上的震惊。
眼前这个约莫二三十岁的女人，长得和褚一璇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褚一璇的生命停在了十六岁那年，她几乎要以为这是褚一璇长大后了。
困惑和怀疑在她脑中交替盘旋，地窟里的女生是眼前这个女人吗？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又是谁？她们为什么和褚一璇一模一样？
是亲戚？血脉？还是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
尧七七的头皮揪着疼，脑子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进去搅动，一思考就浑身发软。
她眼睛迟钝地转动一下，目光落在助理的胸牌前：助理，迟茵。
迟茵收敛了思绪，压低声音悄悄对尧七七道：“我知道你是高智能生物，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让你记住——那些可怕的东西全都是他们施加于你的梦境，是一次次恶劣的脑部实验，好激发你的潜能，让你的精神力突破巅峰。”
“一旦你的精神力突破记录，‘造神计划’就成功了，你从此也会成为他们的傀儡。”
“不要相信梦境，不要沉溺梦境，不要恐惧梦境。”
“记住，记住：不要温顺地走入那良夜。”
又是这句话！
地窟中的女生在尧七七晕厥之前就说了这句话，迟茵现在又强调了这句话。
那些救援队留下了这句遗言，不知所踪的查克也在重复这句话！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无处不在？
尧七七挣扎着躁动起来，她想突破这层玻璃和迟茵面对面交流，她竭力张开嘴，喉咙里嘶哑着发出一声怪异的嗡鸣。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正如控制不住自己的其他部位一样，她连低头看看自己是不是被束缚住了都做不到。
正在焦虑中，门再次打开，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迟助理，我们那边已经完成了，您看……”
男生说话时，目光落在尧七七身上，不免一怔。
与之一同愣住的还有尧七七。
“啊，好的，请你先回去，我马上过来！”迟茵吓了一跳，“你进来的时候没有被看到吧？”
“没有。”男生收回目光，懂事地转身离开了。
关门的瞬间，他忍不住再次回头看来，和尧七七遥遥对视。
尧七七盯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喉咙里绷着的两个字突破束缚，几乎是尖叫着喊出：
“符尘？！”
第240章 不要相信第九救援队！
沙尘顺着剧烈的呼吸钻入气管， 激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尧七七捂着心口擦去生理泪水，一面咳嗽着一面爬起来，奋力将自己被埋入残渣中的腿拔出。
身体的疼痛和气管的瘙痒如同一柄大锤将她的迷蒙击碎，伤口崩裂的撕裂感让她几度打颤。
这能是梦？！
别开玩笑了！
她费力将压在腿上的石块挪开， 只是这么个动作就让她喘息不止， 乏力的双臂不住颤抖着， 逼得她不得不歇息一会儿。
在白色房间中，她试图出声叫住符尘，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她自己都听不懂的低吟。就在那低吟响起的同时， 她如坠深渊，一睁眼又回到了这里。
迟茵说这里是梦， 可是哪里有如此真实的梦？疼痛几乎将她撕碎， 流失的血液带着体温悄然离去， 只留她这具残破的躯壳咬牙支撑。
舱门封死， 钢板彻底关闭， 压埋他们的泥土石块占据了大半房间，垒出了一个山包。
吧嗒。
比呼吸声还要细小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突出， 让尧七七警惕起来。
泥土和石块交错堆叠， 沉闷的缝隙中，一只眼睛应声睁开， 眼球轱辘一转，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尧七七头皮发麻，双手撑着想要后退，可双腿被死死压着， 叫她动弹不得。
吧嗒， 吧嗒。
两只眼睛， 三只眼睛， 无数双眼睛骤然睁开，雪似的眼白和针尖大小的瞳孔填满了沙土的缝隙，不寒而栗的视线层层堆叠，密不透风地将尧七七笼罩。
她阴沉着脸猛然出手，并拢的两指迅速戳在一只眼睛上！
想象中的触感并未发生，她双指插入的赫然只是沙石间隙，粗粝的石块划破她的指腹，血涌出来，被沙土吸收。
所有的眼睛都消失了，只有她青白着脸，将手缓缓收回。
幻觉？
她咬住唇肉，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随手捡了块石子丢在马斌脸上：“马斌！还活着没？”
马斌眉头紧锁，身体抽搐了一下惊醒：“怎么了怎么了！”
“苏甜和钱组长被埋进去了，你先把我弄出来。”尧七七又挪开一块石头，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腿了。
燕芃倒是运气好，钱组长将她搁置在房间一角，竟是丝毫没有被泥流冲撞。这会儿也是迷迷糊糊睁开眼，说了两句胡话，听不大清。
“这个房间应该有电子控制盒，你去把日间模式打开。”尧七七灰头土脸地跪在地上，徒手挖着土堆，找到了苏甜和钱组长的腿，“再看看对讲机，查克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苏甜和钱组长被压埋时在一起，两人还算机灵，护住了彼此的头部，弓着身子空出来一块呼吸的地方。
“找到了。”马斌立刻扳动开关，灯骤然亮起，暖意再次升腾起来，说话时的白气逐渐消失。
两人都缓了口气，刚刚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松懈，只是气氛仍然沉重。
马斌拧动两台对讲机，指挥填埋的信号还在，但信号不强，滋滋啦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联络查克的信号则在约莫两三分钟后有了回音：“你们，死了吗？”
“快了，别催。”马斌揉了一把脑袋，对着对讲机咆哮，“为什么他妈的有人填埋曼尔哈地窟！那个下达命令的傻逼女人又是谁！”
查克愣了会儿，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身体，苦笑一声：“大约是真的不抱希望了吧。”
“你们尽快来和我汇合。”
“中心研究所内部有紧急逃生舱，可以从地底直达地表。救援小队原计划就是从长廊到中心研究所，救援研究人员后直接从紧急逃生舱离开。”
“现在看来，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
尧七七将苏甜和钱组长放平，从马斌手中接过对讲机：“我记得你刚才说，你现在在中心研究所临近的房间里？”
“你被困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自己进入中心研究所？”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查克凄凉地哈了一声：“如果可以，我早就进去了。”
“但很可惜，中心研究所的大门有双重锁，必须两个人在大门两侧同时按下按钮。”
“我试过，我够不到。”
他眼里的水光迸溅出希望之火：“所以我一直在等有人来，只要有一个人，就一个……”
尧七七瞥了一眼刚醒来的苏甜，示意她把钱组长叫醒，随后继续问：“你刚刚怎么失联了？”
“我睡过去了，或者说昏过去了，抱歉。”查克很卑微，说话的时候下意识道歉，似乎很害怕尧七七等人不再理他，哪怕他深知尧七七等人现在根本没有选择，“我的体力越来越差，我被困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时间。”
马斌手动将前方的舱门打开，叉着腰在燕芃身前叹了口气，认命地将她扛起来：“下一个房间就是有抑制剂的房间了，到那时如果她还不醒，我可就不背了，说什么都不背了。”
尧七七没有异议，钱组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几人继续向前，身后的舱门关闭时，钢板自动闭合。就算再经历一次填埋，一时半会儿也冲不破那两道防线。
走廊幽深，灯光忽明忽暗。尧七七低头看了一眼手指，青紫色的痕迹已经蔓延到了指尖，所过之处如掠夺的战场，钻心的疼。
她强撑着没有显露出来，但脖颈上的藤蔓已经爬到了下颌，惹得苏甜心疼地看了几眼，默默加快脚步。
脚下一软，尧七七顿了顿，缓慢挪开脚。只见地板上一张被踩得稀烂的嘴一张一合，听不清声音，但看口型能辨别一个重复出现的字眼：“梦”。
尧七七眼皮一颤，不由自主眨了眨眼，地上的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一个声音问。
尧七七抬眼，却见眼前矗立着的人的五官胡乱排列着，像一个顽皮小孩打乱了的拼图，飞快地重新拼凑。
一会儿是白色房间的部长，一会儿是褚一璇，一会儿是迟茵。
几乎是瞬间，她攥着枪抬手，枪口正对眼前这张不断变化着的脸。
就在扳机扣动的瞬间，钱组长飞扑上来将她撞到一边！
子弹冲出枪膛，砸在钢铁的坚壁上绽开了花，那圆形的子弹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如奶茶中的爆珠在唇齿间破开一样，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恍惚中，那些挂着诡笑的人脸逐一消失，只剩下一张略显惊慌的脸——那是苏甜。
尧七七垂下枪，踉跄着后退两步，狠狠甩了甩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抄起对讲机：“我出现了幻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查克恢复了些许力气，立刻道：
“也许是毒素！你必须快点注射抑制剂，快点！”
“你们要加快步伐，那些怪物们对电子设备的控制能力令人咋舌，日间模式正越来越短！”
尧七七深吸一口气，示意苏甜将自己手中的枪拿开，自己则独自走在最前方，刻意加快脚步，和几人拉开距离：“枪里的子弹是什么？”
“一种药剂，是救援队派发的。”查克抚摸着身边的枪，弹匣被他拆开丢在一边，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但他们说这种药剂对怪物有用。抱歉，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几人步伐很快，不一会儿就闯入了下一个房间。钱组长和马斌踹门扫荡四个小屋子，将紧急医疗箱提了出来。
医疗箱内有两管药剂，尧七七向查克确定了后，让苏甜先给燕芃注射，盯着她身上的青紫色纹路逐渐淡去，这才放下戒备。
针头没入皮肤，尧七七感受着药液缓慢推入体内，随着血脉贯穿全身的刺痛逐渐消失，蔓延到指尖的青紫色也缓缓褪去。
“这种药剂见效很快。”查克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也注射过，它救了我的命。”
“那时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不能回去见我的妻子和女儿，我以为第九小队的任务也要以失败告终……是这种药剂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手指轻柔地划过照片上女人和孩子的脸颊，眼神中透出深深眷恋：
“我好想回家……”
困意袭来，他沉沉躺倒在地，怀抱着照片呢喃自语：“求你们，快点来找我，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求你们。”
对讲机不再震动。尧七七喊了两声查克，无人响应，也就作罢了。
手电筒丢了，控制系统的开关也在往夜间模式移动。
钱组长吞口唾沫，看向尧七七：“我们怎么办？现在走吗？”
尧七七思忖片刻摇头，现在进入长廊，无异于羊入虎口。这个小房间虽然不算绝对安全，但至少前后两扇舱门可以封闭。
只要能等到开关彻底抵达夜间模式，他们就能重新开启开关，到那时再行进，才是最优选。
灯光熄灭，黑暗再度笼罩，不安的气氛在众人交错的呼吸声中升腾。
正是人人警惕的关头，马斌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搜索到信号？你的意思是下面还有人？！”
“喂？喂？！能听到吗？”
“无论你们是谁，立刻往洞窟入口退去！我们会挖通隧道救你们出来！”
“千万不要深入洞窟，千万不要靠近中心研究所！”
“不要相信什么第九救援队的鬼话！”
“如果你们已经轻信了他，那就问问你们自己，问问自己：”
“这一路上，你们看到过任何一具救援队的尸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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