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社会卖古法丹药, 在古代世界卖工业制品，丁灵自己也没想到她能赚两边的钱。
大薅了一把太平城的羊毛，又拿着卖工业制品的灵石购入极品聚灵丹八十枚。倒不是她手头的灵石只够买这些, 是店里只肯卖给她八十枚。
“客官，小店还得做别人生意，得留点货。”掌柜赔着笑脸。
一下子赚了这么多灵石，他笑眯眯道：“您是刚打外头来咱们这儿的罢？咱们这儿有医院，医院药房有灵力补剂，那个效果也不错。”
……
丁灵握着装丹药的瓷瓶：“医院？”
掌柜依旧在笑：“就是大医馆，城主把开医馆的大夫们拢到一块，开了个医院！”
城主把城中大小医馆里的好些大夫们都给收编了, 就在医院里坐诊。
专治哪一科全都挂牌，城中人瞧病, 再也不用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也不用再问哪个大夫擅长瞧哪一科。
“咱们这个城啊, 跟别的城那可不一样！”
材料店掌柜是太平城派来开分号的，这个药店掌柜是本地人, 把海上来客是怎么当了城主的事告诉丁灵。
换一个城主, 对百姓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日子越来越好过，谁当城主都一样。
“咱们这儿原只是小城，如今来求医的求学的，可多得很！”
小儿能免费读书识字, 先生的束脩全是城中出的。生病了也不怕，看病吃药都能减免, 有许多人举家迁来，这城可不就越建规模越大。
“早两年来的人少, 如今来的人太多，落户可就不容易了。”掌柜细数起了如今的落户要求，“要么能支援城中建设，要嘛就得是有修为的修士。”
丁灵感觉她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
剑尖一秒解答：这是投资移民和技术移民！
丁灵讶然，剑尖刹时挺胸抬头，它也不是光看电视连续剧的，电视连续剧之前的新闻，它每天也看上几分钟呢。
“客官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丁灵迟疑着开口：“如今……是仙历几年？”
掌柜先是一怔，跟着明白了，这一位定是刚刚闭关出来，连外头年月都不知道了。
他取出本历书，翻给丁灵瞧。
丁灵瞧着历书上标注的年月，冲掌柜点点头：“多谢。”
抬脚迈出门去，她已经死了，但师父应当还在。
她二百岁出师，出师之后，师父就走了。用他的说法是四处游历去了，用贝贝的说法，这老头儿纯“逛吃”去了。
总之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丁灵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此时会在哪。
按季节和时令来推测，正是海灵蟹肉满钳肥的时候，说不准师父正在南海海边捞灵蟹，支着他好不容易搞到的食灵小锅，做螃蟹三吃。
丁灵步出药房继续往前，边走边看，这城中的商业，比她想像中还要发达。
在经过珍器阁时，丁灵停住了脚步，看看有什么能买下来的，回去便说是在秘境里淘到的宝贝，送给贝贝。
两件软甲，两对防护耳钏，两只防御丹毒的手镯，两串防诅咒的项链。
丁灵越买越多，几乎把店里所有高阶品都收入乾坤袋。
这里卖的东西比起太平城还是少了些，要是能去太平城，或是……
瞬间回神，止住念头，不再往下想，唯恐自己生出羁留之心。
胸中魂火轻颤，自从进了黑海，又来到这里之后，魂火一直都未再颤动过。
此时大约是感受到了丁灵心中所思，才忍不住闪烁。
丁灵稳住心神：不必忧心，我不会留下。
这具肉身不会留在这里。
魂火却没停止闪烁，依旧不住轻颤，“她”是想让丁灵去看看师父，就像丁灵替“她”照顾爷爷那样。
丁灵心中一轻，眉间染些笑意：多谢你了。
等她肉身再造，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到得那时，她便按着时令美食去找师父，陪师父一起享用。
还要告诉师父，以前许多她不懂的道理，现今懂了五六分。
魂火轻轻闪烁，似是在说，定有那么一天。
想到师父，丁灵抬头望了望天色，虽是盛夏时节，但仙骨无寒暑，她并不出汗也并不觉得热，但她突然想吃一碗冰莲子羹了。
钱袋尚有余，干脆在路边寻了间小铺，走进去坐下，要了一碗莲子羹。
长街尽头，落日熔金，一点夕阳余光落在她碗中，她舀起颗莲子，在口中抿了抿。
师父说得对，广陵那家店里的甜莲子确实好吃。
丁灵在糖水摊子前坐了许久，久到街边点灯，久到糖水店快打烊，她这才吃完碗中最后一颗莲子。
放下勺子，摸出一颗低阶灵石，搁在瓷碗边。
知道这样的摊子找不开灵石，便对老板道：“不必找了。”
再是低阶的灵石，付一碗莲子钱也实在太多，卖糖水的老板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您瞧瞧我这牌子！”
丁灵抬头一看，这间小糖水铺子的墙上，挂了一块木牌，木牌上面刻着“诚信商户”四个大字。
……
“您且站站，我去换点零钱来。”
老板拿着灵石去前边的店铺里换碎银子，丁灵只好站在摊子前等老板回来。
她倏地抬头，望向落日的方向，夜风中有一股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她飞身轻跃，消失在长街尽头。
老板跑了两家店，才换到了足够的散碎钱，一溜小跑回到摊子上，左右四顾都没看见丁灵的影子。
跺脚道：“人呐？这，这我的诚信商户评选怎么办？”
话音还未落，城中望风楼内鼓声四起，咚咚几响，顷刻就传遍了全城。
城中四条纵横长街连接处的照明法器刹时亮起，家家户户燃起风灯挂在檐角，所有长街小巷灯火通明。
街上的小儿被父母拉回屋中去，各家门上窗上都贴上了符咒。
池帅和易昂刚刚排队看完腿，易昂的腿医修只是伸掌拂过，立刻就好了。
池帅的腿有点难医，医修瞧了一眼便道：“这是诅咒，无法根治。”又摸了摸池帅的奇筋八脉，摇了摇头，“你这身体底子也太弱了，怎么才刚引气？”
池帅不服，他都已经进阶了！
那医修开了丹方：“你先照着这个吃，把全身气穴筋脉打通，修为越高这诅咒在你身上就越显不出威力。”
易昂连药都不用吃，池帅提着一兜草药，他本来就认字不全，这医修的方子写得龙飞凤舞，他更看不清了。
正跟易昂讨论纸上那一撇，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的时候，城中传来远远近近的鼓声。
易勇脸上笑意顿失：“你们俩呆在原地不要动！”
所有人一听到鼓声，全都加快了速度，轻症病人都赶回家去，大夫药童挎起了药箱往城外赶。
医修更是指诀一掐，原地不见了。
“爸！是不是打起来了？”易昂看这情况也知道不对劲。
易勇眉头紧锁：“还没到涨潮月圆时，那些东西怎么提前来了。”鼓声越来越响，听这敲击的方式，应该是从西城门打过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想把儿子安置在原地。
易昂怎么肯，非跟着他爸不肯离开半步。
易勇返手两张符一拍，把儿子和池帅两个人定在原地：“你们没见过那些东西，去了也是添乱，留在这里。”
说完他也掐诀消失在原地。
两人脑袋和四肢都不能动弹，但嘴巴还能动，易昂看见爸爸突然露了这么一手，说不出话来。
池帅“呼呼呼”几声，看见易昂还不开窍，大声道：“吹啊！把这符吹落，我们不就能动了嘛。”
两人就这么被定在医院走廊上，呼呼吹动符咒。
易勇赶去了西城门，城楼上已经布满了守城的兵丁和修士，有的架起弩箭，有的手握长刀。
楼上灼灼灯火照见城下波浪似的，延绵不绝涌上来的黑雾。
那些黑气刚弥漫上城头，就见城墙上不断闪烁着金光，原来是整面墙上都嵌有符文，金光闪烁一次，黑雾便似被烫伤，扭曲着退去。
但这黑气越涌越多，慢慢把整面城墙覆盖，刚刚还闪烁成一片的金光，也被掩盖在了黑气之下。
弩箭箭尖穿着符咒，一箭破空射去，箭尖落处炸开法阵，白光升腾，又击退了大块黑气。
这么个打法只能暂时让黑气退去，并不能消灭，等符光消逝，黑气便又卷土重来。
城头兵丁囊中符咒总有用尽的时候。
“易队，这回来的怎么跟原来不一样，这是不是消耗我们弹药的？”
从有形，变无形。
打散了也还能聚拢，无形的东西要怎么消灭？
易勇刚取出红外线夜视仪，就有团黑气蹿了上来，扑面喷向挡在它面前的兵士。那兵丁眼睛一直，跟着脸色青僵，四肢手脚也不听使唤，手中的弓箭向自己的队友射去。
那一排七八人一乱，黑气便趁机漫过城头，涌入城中去。
黑气刚要漫入街巷，几点银光破空而来，直入黑雾。
黑雾刹时消散，露出雾中藏匿的妖魔原形。
每只妖魔额心，皆钉有一枚银片。
122、攻击
丁灵手腕一翻, 做了个收剑的姿态，碎剑刹时又飞回她掌中。
剑是碎了，但依旧随她心意而动, 再放再收，又扫平一队妖魔。
以她所站的方位，没有黑气能近她三尺之内。
城上兵丁反应极快，立时扔出丹符朱砂，用至烈之物点燃妖魔尸体，尸身烧化成缕缕黑灰色烟雾。
易勇通过夜视仪，果然看见黑气之中的红色影像，他一箭射出, 箭上的破魔符钉在红点上，那一片的黑气刹时消散干净。
那些东西果然是用黑瘴做掩护要入城。
城中修士们纷纷赶来支援, 有个修士袖袍一甩，甩出一张巨大的鱼网, 刚刚被摄了心魂的兵丁便被贴满了符咒的网兜给罩住，困在原地不能动弹。
医疗小队赶紧上前, 把这些人定住, 抬回医院去。
四边望风楼接连击鼓, 各处城楼都被魔物攻击。
受伤的兵丁被医疗小队抬到医院净化除秽，池帅和易昂两个人还没把那破符给吹下来，有个穿白袍的年轻女医修看见他们这样，上前一把揭开了符咒。
“快过来帮忙！”
手正不足呢, 两个长手大脚一膀子力气子的成年男子，可不能这么浪费了。
易昂想去找他爸, 还是池帅有战斗经验：“这种战斗我们没有经历过，去了容易添乱, 不如在这里多扛几个人。”
这些兵丁大多数是吸入瘴气，有些中瘴不深的，救治之后立刻又赶回城楼，医院大厅一片传送白光不断闪烁。
易昂觉得有道理，再不甘心也不能去给爸爸添乱，他马上问那个女医修：“告诉我治疗流程。”
“受了外伤的抬到西边，精神被污染的抬到东边那个大型净化阵去。”
易昂埋头输送伤员，精神污染好像是他们那儿的词，这里还真是古今结合。
医修中有本土的医修，也有舰上医疗小队教导出来的医修，大家好像对这些事似乎很是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
医院里陆续送来的伤员虽然多，但运输治疗回队，一点也不乱。
“像这样的攻击，多久来一次？”易昂一边送伤员一边问一个还能说话的兵丁。
他先是中了瘴气，又断了腿，被送进法阵净化之后，断的腿立时就被接好，一瓶补血灵药下肚，脸色好看了很多。
这个兵丁告诉易昂：“前些年少些，这两年越来越频繁了，每到月圆时分，阴气最盛的时候，总要来这么一回。”
离月圆之夜还差几天，怎么这么早就攻来了。
兵丁一看易昂的衣着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拍拍他：“别怕，我们每日都在操练，城主还把这个定成紧急避难紧急训练，城中人都知道应对的办法。”
妇孺躲在家中，能战的都要应战，战略不足的普通人也要来医院帮忙。
“学校里几岁的小儿都会教。”
那兵士满眼都是崇敬：“原来咱们城每岁都要给修仙宗门上贡，自打来了新城主，就操练咱们这些，等咱们操练熟了，就断了上贡的粮食海货银钱。”
不再交保护费了，自然也就不再受那些修仙宗门的保护。
他们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
易昂先是震惊，又恍惚回想起修仙史上学过。这些百姓是靠着修仙宗门的庇护，才能有太平日子过。
修仙史上的一个章节，一个小结里几句话，此时全在他眼前展现。
兵丁冲他笑了笑：“要不然我们城靠着海，原来怎么会那么穷。”
人人都要交钱，缴上钱交给城主，城主先刮去一层油，再送去修仙宗门，还美其名曰百姓是感谢修士们的保护。
“要是交的钱不够，他们便不来……”
易昂还想说什么，那兵丁已经小跑去了传送法阵，重回城墙作战。
女医修抬着又一个受伤的士兵，看见易昂呆站着，催促他：“这个人精神污染等级很高，把他送到高医修那里。”
受伤的兵士慢慢减少，是修士们加入了肃清战，东城门破了个小口子，几个妖魔混了进来。
城中主道有守卫，家家户户的门窗墙上又都贴着符咒，它们还没钻进民居作乱，就被城中小队拿住。
骚乱眼看就要平息，池帅拖着伤腿赶到易昂身边：“我听说，西城门那边组织了一支队伍，赶去救援海边营房了！”
易昂怔住，爸爸刚才就去了西城门。
黑瘴连绵不断，可除了作势要攻城，又向城头兵丁吐瘴气之外，这些妖魔再没有更激烈的进攻办法。
易勇正觉得奇怪，就见远处一点烟火升空，炸出红色的火花，那是海边营房发出的求救信号弹！
它们的目标不是要攻城！是假借攻城去攻营房！
城楼上所有1718队伍中出来的守兵马上自行集结，二十多人身披贴满符纸的袍子坐上木马。
“不能开城门，我们从这城楼上冲下去！”
城门上刻有法阵，两门相阖，守护阵法就能启动。
打开城门，阵法关闭，妖魔就会趁机涌进来，就算冒险，也只能从城楼上走。
他们正在冒险，丁灵跃上城楼，放出一只上下拼接的破烂船只：“上船！”
易勇记得这只船，就是这只船带着他儿子从黑海里出来的，那这人就是儿子的伙伴，那个叫F的。
他来不及多想，跳上船只，身后战友也跟随他一起跳上船来。
丁灵向城楼上一位使用风系法术的修士一抱拳：“劳烦道友。”
那位修士袖袍一掀，小船荡出十丈开外，丁灵随即操纵船底风阵猛然往前直冲，不过片刻营房就在眼前。
沙上海中处处浮着蓝绿火焰，营房大门已被攻破，易勇他们不等船落地，全都从船上跳到沙地上，落地翻滚抽刀杀妖。
丁灵记得白天这里有好些随军来的家眷，其中一半是小孩子。
都不必放出神识查探营地，妖魔围聚最多的地方就是小孩子们的藏身处。
丁灵旋身出现在门前，门外处处都是妖火，门内传出阵阵幼儿哭声，守门卫兵身上的破魔符早就扔光了，灵力也将要耗尽。
丁灵随手掏出药瓶，给守卫们分聚灵丹，又重新加固屋子的结界，她做这些时，残剑碎片绕在她身体四周，不给妖魔一点攻击她的机会。
剑尖越杀越勇，越杀越兴奋，几枚残片个个嗡鸣出声。
城中赶来支援的修士远远就见丁灵周身一团青白色光芒不住绕着她飞，心道：不知是什么法宝，炼化到心神合一的境界了。
一边杀敌除魔，一边往前来，等看见那剑的残片之后，愈加震惊！
已经碎掉的剑，竟还有如此威力？
百忙之中还分神猜测，到底是什么竟能打碎这样一把剑。
“所有孩子都在这里了吗？”
一个守卫摇头：“大部分的都在这里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孩子们正在沙滩边看日落，他们不像大人那样训练有素，遇到了危险就乱跑一气，好些孩子是被找到之后才带回这里的。
丁灵一点头：“知道了。”
她转身往营房中找寻，还真用神识找到一个，小女孩藏在床底，两只小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看见床前有人过来，那人没穿她熟悉的军绿衣服，而是一团黑色，往里挪得更深，怎么也不敢出来。
丁灵不得已，只好露出本来面貌。
小女孩看见是个姐姐，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胳膊环住丁灵的脖子，伏在她身上抽泣。
就在丁灵准备将她送去安全屋时，又听见另一个哭声。
丁灵立时循着哭声找过去，走到最里的偏僻营房才找到哭泣的孩子，那孩子背过身体，抱着膝盖哭个不停。
丁灵刚要上前去抱她，又停住了脚步，这哭声越听越觉得古怪。
她又听了两声，站定了不动，冷淡开口：“别装了。”
哭声依旧继续。
丁灵颇不耐烦：“这个声音你已经重复第二次了。”
哪有孩子哭起来像录音机？哭上一阵就又重头开始，重复着同样的节奏和声音。
那个女孩闻言不再哭泣，它肩膀依旧在抖，嘴里发出呵呵笑声，缓缓站起来，又缓缓转过身。
身体由小变大，吹气似的肿胀，身上衣裳寸寸碎裂，雪白可爱的幼儿面孔变得凸眼歪嘴，脸皮青胀。
也不知是什么魔物，竟还知道学小儿哭声。
它一站起来，丁灵才看见它方才藏在身后的尸体。
尸体都穿着营服，应该都是被它用这种办法骗过来的。
丁灵怀里的女孩盯住那些尸体，轻轻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极小的：“爸爸……”
怪物嘴里发出了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贝贝不要怕，爸爸来了。”
这个女孩也叫贝贝。
怪物又说了一次：“爸爸来了。”这应该是被它杀死的男人的声音，它在重复男人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男人以为找到了他女儿，在没有防备的时候被杀了。
女孩听见爸爸的声音从怪物嘴里发出来，身体惊骇僵直。
丁灵一手托着女孩，又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女孩的眼睛。
“去。”话音刚起，青白光芒直刺过去，穿透魔怪双目喉咙，它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123、借钱
似这样能化人形, 能学人声的魔怪不多，但仅是几只杀得营中人措手不及。
城中修士赶来助战，营房结界很快加固, 挡住魔怪入侵，结界内留存的那些也被绞灭净化。
丁灵抱着女孩清理了左边三排营房，确定这一片没有孩子，便把女孩送回安全屋去。女孩被吓傻了，扒在丁灵的肩上怎么不肯下来。
营地里乱糟糟的，一时又不找到她母亲，丁灵只好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补刀杀敌, 清扫战场。
营地各处点起朱砂火堆焚烧妖魔尸体，天际曙光乍现, 朱砂的火和日出的红，照见海滩一片血色。
尸体被抬到操练场上, 半边是完整的，半边是被妖魔啃了一半的, 其中还有两个小孩子, 他们的母亲趴在尸体边痛哭。
火光照亮了女孩的脸, 丁灵想起来了，她刚进营房时见过这个女孩。
天色亮起来时，易昂和池帅也从城里赶过来。
他们好不容易才得允许，跟着医疗小队一起出城来救援, 赶到海滩时，还没进营门就看见沙地上遗留着一滩滩血迹。
易昂站定了不动, 他从没见过这些，池帅自然而然走过去, 与大家一起收拾被损毁的营房。
易昂在一群人中认出了F。
丁灵的一身装扮很好的融入了这里的环境，可她怀里抱着个女孩，女孩手里拿着她手机正在玩小游戏。
女孩怎么也不肯从丁灵怀里下来，丁灵只好摸出手机来哄她。手机是用灵力充电的，虽然这里没有信号，但电是满的，还可以玩手机小游戏。
女孩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个，她先是看着丁灵操作魔怪消消乐，然后自己也伸出手指头点了两下。
合成了一个草莓口味的大魔怪，魔怪炸开，释放草莓果冻，冰封住了游戏格子里的灵力点。
丁灵抱着女孩面朝大海坐在沙滩上，又从乾坤袋里摸出零食给她吃。
很快营地里别的孩子们也都围了过来，吃着他们从没吃过的零食，像是把昨天夜里的恐惧全都抛到了脑后。
易昂刚走过去，易勇也看见了儿子，又看见丁灵怀中的女孩。
他慢慢过去，看着女孩玩游戏，一时无法开口。
“爸！你没事吧？”易昂看见他爸胳膊缠了起来，“你受伤了？”
“没事儿，马上就长好了。”现代医学和修仙医术相结合之后，骨与肉很快就能再生，但人死不能复生。
“那个，是不是黄伯伯的小女儿？”易昂看到小女孩哭花了一张脸，靠在丁灵肩头，心里升出种不好的预感。
易勇没有说话，只是冲儿子点点头。
“那她妈妈呢？”易昂明明离得挺远，但他还在女孩看不见的地方用口型轻声问。
易勇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们先是找到了黄队的尸体，然后又找到了小女孩妈妈的尸体，他们俩应该都是在找女儿的时候被魔怪袭击丧命的。
“这次来的几只开了神智，会学人的声音。”
他们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问对方营里的纪律，每次问的都不一样，一杀一个准。
可几岁大的孩子，遇上这种事只知道哭，哪能说得出什么纪律来。
被变成小孩的魔怪杀伤的人是最多的。
小女孩还不知道她父母都没了，还把脸靠在丁灵的肩窝上，伸着手指头这里戳一下，那边点一下，露出笑意。
易昂又问：“那……那些东西为什么要攻击城镇？”
“它们要吃活物才给繁衍，人也吃，牛羊鸡鸭也吃。”还有个猜测易勇没说，他怀疑修仙宗门把魔怪往这里驱赶。
它们最近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难道是修仙宗门知道了海里的秘密？
他们回不去，但如果这些魔怪能穿过门呢？这些东西要是去了现代世界，后果不堪设想。
营房设在这里，一是为了想办法回去，二是守住这道门。
易勇问儿子：“你那个朋友是什么人？”
易昂也不知道F是什么人：“怎么了？”
“他……很强。”超出想像的强。
城中来的修士，已经有好几人问昨天断剑还在杀魔的人是谁，问他是不是营地里的人。
“他是很强啊。”易昂说完之后反应过来，爸爸说的强应该跟他在黑海里看见的那种不一样。
易勇依旧盯着丁灵的背影，从纪律性来看不是军人，但从杀敌时的快准狠来看，他又像个久经训练的战士。
由他消灭的魔怪身上，个个都只有一处伤口，有的是额心，有的是肚子，有的又是脖子，全都是一击致命。
易昂还不明白：“那怎么了？那不说明他厉害嘛。”
易勇告诉儿子：“那里是魔怪们的心脏。”
这些东西生得千奇百怪，不是人，也不似人，心脏自然也不长在心脏的位置。自我修复能力又极强，砍了它们的四肢，还会再长，只有心脏处才是它们的致命处。
连修士都不能百分之百认准，他一个刚从现代来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们在这里驻扎，又取得了城镇的管理权之后，应该没有人能通过这片海。
丁灵还不知道自己过于娴熟的杀魔技巧引起易勇的怀疑，她把孩子们吃完的零食包装壳子收起来，说不定还能换点灵石。
昨天那八十颗聚灵丹，她一路杀一路发，只剩下十来颗了。
手中有了冰魄，该找个地方重新铸剑。
师父为了铸成这把剑，在雪山峰顶人迹罕至处，用了整整一年方才铸成，期间因为有人打扰，好几次都差点功亏一篑。
有什么地方绝对封闭，绝对不会被打扰呢？
丁灵正思索着，抬头望向了海面。
太阳升起，红色海面又变回浅蓝色，今日风和浪细，竟是少有的凉爽天气，浪声细簇簇拍打着岸边沙石……
黑海秘境。
地方有了，材料有了，她还需要大量的灵石炼化成灵浆。
丁灵把手机暂借给女孩，自己站起身来拍了拍沙子，目光搜索一圈，找到了易昂。
径直走到易昂身边，问他：“同学，你身上有多少灵石？借一点。”
池帅是指望不上了，他之前被抓的时候装备都被抄了，肯定什么也没有。
易昂那个书包里好像有章天宇借给他的灵石，现在的汇率是多少来着？好像涨了，十万块钱可以换七八千的灵石了？
易昂又一次怔住，他看见F走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怎么也没想到，F竟然是跟他借灵石？F果然就像他之前分析的那样，是有点缺钱的。
“你想借多少？”
“你有多少？”
“大概……五千多灵石。”
“那就五千吧。”丁灵想了想，五千肯定不够，但比一个没有要好，“我给你打欠条，让丁灵还给你。”
以免再次接触，在学校里就把债给清了。
丁灵还？可他听说丁灵的生活费，都是老师们凑出来给她的“奖学金”，怎么可能让丁灵来还？
不管怎么样，F都把他带出了黑海，找到了爸爸！
于是易昂挺起胸膛：“都给你，不用还！”
易勇离得不远，听见二人谈话皱起眉头，儿子现在是成年了，可在易勇心里还是十岁大，他没经历过儿子的成长期。
冷不丁听见儿子把这么大一笔钱借出去，还不要对方还，易勇虽没阻止，却想这钱肯定来得也不容易。
要是能回去，得把这钱给补上。
“够不够？如果不够，我爸那里还有的。”
易昂大步向他爸走过去：“爸，你一共有多少灵石？”
124、回，没回
接连十几日, 易昂跟池帅都留在营中。
易昂陪爸爸留下来一起修整营房，池帅除了帮忙在营房墙外设诅咒法阵之外，空余的时间他全都在沙滩上紧盯海面。
从下午一直盯到日落。
“吃饭了。”易昂捧着两个饭盒过来, 把其中一个饭盒塞到池帅手里。
今天营地里吃土豆炒肉，土豆是从舰艇上带过来的，这个世界原来没有，一经种植解决了城中粮食不足的问题，多余的除了储备还能跟别的城主交易。
池帅扒拉着土豆炒肉片，眼睛还盯着海面：“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F揣着一堆灵石，趁海中蓝光再次闪烁, 一头扎进海里去了。
易昂他爸组织人往海里捞了好几回，什么也没捞着, 倒是网了好些海胆上来，那天夜里大家伙吃了新鲜海胆配现烤海带。
易昂儿子打劫老子, 把他亲爹这么多年的积蓄搞了一大半出来借给F。
说是借，他也确实拿了F写的欠条, 但借条一拿到手他就揉碎了。他怎么可能去跟丁灵要这个钱？这些就当是F的辛苦费。
一看到他爸的工资存款, 易昂当场心就凉了一半, 就那么几百灵石，他爸不会在这儿还有小家吧？
要不是养小家，怎么可能只有几百个灵石。要是真有，他万一回不去, 那妈妈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易昂有点后悔，如果爸爸真在这里又有了家, 他就算回不去了，那也绝不跟爸爸住一起, 他自己过！
易勇不知道儿子心里已经跟他分家了，他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一开始大家都没工资，能吃上口饱饭都不容易。”
除了建营房种土豆和海水稻之外，他们还得在这个地方站住脚。
“后来又有工资了，我的工资百分之八十都投到城内和营房的建设上，能用的也就这几百个灵石。”
他在这里没置房产，住的是宿舍，吃的是食堂，穿的是制服，确实没有花钱的地方。
易昂在心里长舒口气，这下他总算放心了。
欠他爸的不着急，欠章天宇的压岁钱，他回去之后再慢慢还，反正他肯定不能找丁灵要钱。
池帅就地升起一团火，把土豆和肉烤着吃，这么吃还真有种在吃小烧烤的感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跟顾老大一起吃顿小烧烤。
易昂看他烤得香，把自己那份也递过去让池帅烤了。
“肯定得回来吧，说不准，等F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找到回去的办法了。”
“希望吧。”
他们刚来第一天，就知道这里的大多数人已经不想回去了。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大家可能还会早着风险找回家的路，现在整个城镇都由他们亲自建设，大多数人又建立了家庭。
谁还肯冒死去赌一个可能性呢。
营中很多人都来找过易昂，问他们的家属有没有被妥善安置。
易昂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复的表情，家人在那边也安好，那就各自安好。
黄伯伯在死之前，知道了大女儿考上大学的消息。不是他自己来问的，是通过易昂爸爸问的。
“等F回来，咱们商量商量回去的办法。”
现在要回去，得靠他们自己。
“你说，他那剑铸好没有？怎么一点浪花都不泛上来呢？”
海面还跟过去十几天一样，一丝变化也没有。
丁灵把城中唯一一间铸造铺子给买空了，带上一整套铸剑工具扎进海面。
越过蓝光，眼前便是黑海。
她还回到舰上，只有这只船最牢固，在黑海中经历了数不尽的风暴也没散架，只是稍稍有些漏水而已。
她依旧架着那只上下“钉”起来的小舟，在舰艇外侧刻下一溜风阵。
黑海之中没有日夜，除了悬在她身前的照明符发出的光亮之外，整片海再也没有一丝光。
虽没有光也没有海浪声，但这地方还是喧闹得很。
丁灵刻了多久的风符，剑尖就在她掌中唠叨了多长时间。
“咱们存的灵石够不够？磨成灵粉，再燃成灵浆之后能烧多久？那炉子结实不结实？这地方隐秘不隐秘？”
“可别跟上回似的，上回铸到一半，师父先是跑去雪地里挖雪菌子吃，挖了雪菌子又觉得没只鸡配不像话……”
丁灵听着剑尖絮絮叨叨，突然出声：“师父不是说，他是被人袭击的么？”
剑尖住了嘴，大概两秒钟吧，它又觉得反正说了也是说了，反正师父现在也不在。
“是他自个儿非要去掏雪山凤凰的蛋！”
雪山上面哪有鸡？没有鸡，有个凤凰蛋尝尝那也行。
雪凤凰找上门来，一翅膀就把山洞出口冰封住了，连铸剑的炉子都差点让凤凰给掀了。
剑尖现在回想起自己万万年之前出生的时刻 ，都觉得它可真是命途多舛。
“要不然咋给你买个金铃铛，本来那个铃铛也是一炉炼的。”
那少掉的一截材料是送给雪凤凰了，凤凰不是凡鸟，冰魄那种亮晶晶，又不会化的东西，讨了它们喜欢。
凤凰带走了蛋和冰魄，还啄了师父一头包。
丁灵停住手：“这么容易？”
师父竟能活着出来，凤凰知道他要吃蛋，竟将他冰封个几百年？
剑尖啧啧两声：“主人，咱们带够吃的没有？”
剑尖又把问题绕了回来，这回可千万不能扔下它跑去找吃的啊！
……
“带了。”
易昂池帅两个，把他们的灵力补充剂和全部辟谷压缩饼干都给她了。
以丁灵现在的体质，不到灵力耗尽根本不用吃东西，这些足够她用好几年的了。
大概过了一整日，舰艇两侧都刻上了风阵。丁灵轻轻一跃，站上甲板，阵法启动。
舰艇缓缓浮出水面，舰中游鱼，舰底海草不断下落，粘附在舰底的海草一离开海水，就随着舰体上升摇曳。
支起炉子，将灵石倒进炉内，等烧上四十九天，灵石就会化作浆状，此时再将残剑放入炉中。
最后再放冰魄。
剑尖看着燃起来的炉子问：“主人，这回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我？”
“我想要原来的你。”丁灵不假思索，连性格也变回原来的，那就最好了。
剑尖感动万分，主人果然对它最好，最爱它了，不枉费它万年的等待。
丁灵感知到剑尖所想，觉得自己对它过分严苛，它毕竟呆在海底万年。
“现在的你，也行。”
剑尖更感动了，主人连碎了的它都如此珍爱。
“我保证出去之后少看电视剧。”这是它回来之后，主人对它唯一的要求，它一定可以做到的！
所有最高品质的灵石都投进了炉内，这一锅足有千年灵力。
这里的时间流速很快，说是要等四十九日，其实到第三天的时候，灵石就已经熬成了灵浆。
如焰浆般滚烫，泛着阵阵蓝白色光芒。
剑尖瞅准了时机，自丁灵掌中飞出，投进炉内。
海面一荡。
“你看，刚刚海面是不是动了一下？”池帅捧着饭盒，今天又吃土豆，他已经吃了土豆的八百种做法，再这么吃下去，他就快成土豆专家了。
易昂盯着海面看了许久：“它不是一直在动么。”
“不是，它刚刚好像是从深处震了一下。”
海面依旧平静，又快到十五月圆阴气最盛的时候了，所有的孩子都被送回城里去，营地加固的防守结界。
易勇让儿子和池帅一起回城，可两人怎么也不肯。
不过一个月过去，他们俩都进阶了，跟着池帅腿上的诅咒就更严重了，本来只是左腿，如今已经蔓延到了腰间。
再下去会到上半身，然后全身都会中毒麻痹，他找遍了城中能找到的医书诅书，也没找到能解除诅咒的办法。
易昂问他：“你这腿到底能不能好？”
“能吧。”他死了，腿就能好了。
他要是进阶慢一些，诅咒也会慢一些，偏偏这个地方灵气浓郁，他不修炼，身体也在自动吸纳。
易昂大概知道该怎么办，他背着他爸搞到点散灵丹。
“这儿没人知道你是……你吃这个吧。”没人知道他是逃犯，也没人会抓他，吃散灵丹把灵力散掉，他就不会那么毒发身亡了。
这些天，池帅一直把散灵丹磨成粉，加上盐，配土豆一起吃。八百种吃法里，他还是最喜欢烤着吃。
“这是我的手机，密码是我生日。”池帅的生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是他被抓了之后，顾老大从找到的出生证上确认的。
那天，顾老大给他带了一个小蛋糕。
“你要是能看到老大，你就把我的手机给他。”他在手机里录了一段音，只要续上灵力就能开机。
“你说什么呢！”易昂跟池帅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他已经把池帅当朋友了，听到他说这种交待后事似的话，易昂差点一巴掌呼上去。
“这样吧，你这个诅咒在这里治不好，要不然去别的城，肯定有这方面的……专家！”
池帅没说话，他一直穿着长袖长裤就是不想被人看见中毒的症状，这几天吃散灵丹也不管用了。
没想到，他会被自己的诅咒给搞死。
想想没死在别人手里，死在了自己手里，也算是个安慰吧。
就在池帅还想说什么时，脚下沙地流淌起来，他先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跟着便追着流沙跑到海边，他隐隐约约看见海面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池帅！”易昂看见池帅跑到海水中，赶紧追去拉他。
易勇离他们不远，叫了声儿子，也追了上去。
海底深处涌出一股气流，喷出海面百丈高，岸边人纷纷围观，还组织人手下海捞人。
一直等到水流又归于海，海面再次平静时，他们才发现捞上来的人里没池帅，易昂和易勇。
他们三个，消失不见了。
125、回来
易昂一睁眼就看见他爸坐在床头, 眼睛发直。
“爸……”易昂哑着嗓子开口，这一声跟叫魂似的把他爸的魂喊回来了，易勇回神, 赶紧给儿子递水。
易昂头晕脑胀，别说坐起来，连眼睛都不能睁太久，他闭着眼睛喝了两口水，问：“池帅呢？”
这家伙一会儿搞遗言，一会儿又扎进海里，不会是自杀吧？
易昂冲上去的时候，是真以为池帅要自杀。
易勇伸手替儿子垫了下枕头：“我们俩是被渔民捞起来的, 没有池帅。”
易昂猛坐起来，瞬间天旋地转, 人又直挺挺倒了下去，脑瓜子发懵, 什么也说不出来，连动手指都难。
“我醒来之后, 请他们捞过了。”茫茫海面, 船都不知道开出了多远, 再回去捞能捞着什么。
易昂还是无法说话，易勇告诉他：“我们回来了，我刚才给你妈打了个电话。”
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醒来的时候, 看见渔民的装扮，他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刚到了那边, 他也做过这种梦，一觉醒来他又回到了现代。可当发生的时候, 易勇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看到日历，听到广播，他也还是不敢相信。
直到接通了妻子的电话，他才确认是真的回来了。
渔民说：“你俩运气可真好，过两天这一片又禁止下海了。”
易勇问过儿子来的时候是九月，禁海期一般是三月初到六月底，儿子在他那边整整过了一年？
渔民解释说：“有个什么探秘队在海上不见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捞上来的全是死鱼。”
他还指给易勇看，甲板上果然全是翻肚子的鱼，上面怕现在海上不安全，才发通知禁止下海。
“刚才那一网子那么沉，我还以为捞着什么大鱼了呢。”拎出海一放网，掉出来两个人，可把他们吓得够呛。
渔民突然问：“你们俩不是那什么探秘队的吧？”
易勇知道这种渔船最反感的就是探秘队伍，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我们俩是父子，哪有老子带着儿子出来冒险的，您那个电话能不能借我用用，我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去。”
渔民将信将疑，人都已经救了，他们也不想再惹麻烦。要是报了警，再被叫去问话，什么时候还能再出船？
易勇又说：“我让……老婆打点钱过来，也好谢谢你们，你看，我们俩的东西都被卷走了。”
他遇见儿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而在这里，易昂离开才过去了三天。
易勇拿到手机，突然间竟想不起来妻子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他反复回忆，才终于想了起来。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因为是陌生的号码，陆晞先“喂”了一声。
电话这头久久都没回应，陆晞又“喂”了一声，还说：“您好。”
易勇张了几次嘴，他一直都没问过儿子，他妈妈有没有再找对象，应该是没有，年夜饭的照片不还摆着他的碗么？
会不会是没结婚，但有男朋友？
没等他叫出妻子的小名，陆晞问：“小昂？是不是小昂？你在哪儿？妈妈已经在东极岛了，妈妈来接你！”
陆晞不用想都知道儿子肯定来东极岛了，她还查到易昂参加了一个探秘队伍，那个队伍已经出海，好几天都没跟外界联络，整只船消失在海面上。
陆晞听到消息差点昏过去，等到确认上船名单里没有易昂，易昂跟另一个年轻人上了别的船。
她就开始花钱请船队搜救，连续好多天都没阖眼，可依旧杳无音信。
“小晞，是我……”易勇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陆晞哑然，握着听筒的手不住颤抖，脑中一片空白。
“小晞，你别紧张，儿子跟我在一块呢，你能不能打点钱给我们。”
陆晞一句话都不敢说，在听到打钱的时候，她有种不真实感，会不会是骗子，会不会诈骗她的。
“好。”她一口答应，“要多少？”
易勇让渔民把卡号发过去，又告诉妻子他们会停靠在哪个岸边。
等太阳将要落山时，陆晞终于看见一只小渔船向岸边驶来，她想往前赶两步时才感觉出腿已经站麻了，根本就动不了。
船头站的那个人，还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分别七年，但她又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好。
易勇背着儿子下船，陆晞看见儿子终于找回声音：“小昂怎么了？你们，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易勇急于离开，警察马上就会到的，他问：“你开车了吗？”
“开了。”
“租的？”租的查起来慢。
“嗯。”
上了车，开远了，易勇才慢慢说了些这几年的经历，他看到儿子浮在海面上，叫他爸爸的时候……
“我以为，我在做梦呢。”那种不真实感又来了，他们开开停停，时不时就要停下来平复一下心情。
直到易昂头晕那股劲儿缓过来，他又问：“爸，池帅呢？”
陆晞突然开口：“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那是个通缉犯！还是红色危险人员，你怎么敢跟他一起上船？”
陆晞一骂起儿子来，心胸瞬间舒畅，接下来的沿海公路开得十分顺畅。
易勇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池帅竟然是个通缉犯，还是红色危险犯，池帅才几岁？他未成年时就犯了这么重的罪。
易勇眉头紧锁：“小昂，你怎么能让你妈妈这么担心？做事情之前有考虑过后果吗？”
儿子已经成年了，万一池帅带着他一起做了些什么事，该怎么办？
易昂察觉到爸妈因为多年不见，相处时有种微妙的气氛，没想到混和双骂了他一下，竟然消除了一点两人之间的隔阂。
于是易昂说：“池帅是好人！他还救了我，我们俩一起抓住了两个杀人犯！要不是他，我已经被杀了。”
妈妈先是倒抽口气，跟着她爆发的高音差点顶破车窗：“什么？什么杀人犯？”
跟着是爸爸的低音：“你好好说说，你们俩到底都干什么了？”
于是易昂靠在车后座，从他怎么伪造假条骗班主任开始说起。
他保证这个故事讲完，能把他爸和他妈七年没见的尴尬全磨平。
故事说完，人也进了医院，陆晞沉着一张脸：“先送你做全身检查，要是没事，哼！”最后那个哼字儿，易昂十岁之前常听，意思就是走着瞧。
十岁之后，爸爸失踪了，他就再没听过，现在他又听到了。
易昂被送去做检查，陆晞问易勇：“你打算怎么办？”
易勇现在在身份上是个死人，只要去检查，他还活着的消息就会传回去。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报告。”要是能找到顾诚，商量一下就好了。
顾诚在黑海里浮浮沉沉，他察觉到时间的流速特别慢，但他不知道确切过去了多久，也找不到再回去的办法。
看见天边风暴比任何时候都要大时，他把自己固定在一块舢板上。
等他再次醒过来，只觉得浑身巨痛，躺在病床上感觉不到任何肌肉的力量，低头一看，自胸口以下全缠着厚纱布，纱布上还贴了符咒。
护士看见他醒了，对他说：“你命可真大！”
赶上了搜救队在海上搜救，看见他远远浮着，把他救了上来，整个人差点劈成两半竟然还能活。
“你现在没知觉是正常的，神经还在长，慢慢来吧。”
顾诚立刻说：“我要打电话。”
护士皱起眉头：“先吃药，我再替你联系家人。”
等小护士拿着顾诚给的电话号码去护士台打电话，听见别的护士在讨论昨天新送进来的病人：“是个小孩子，也飘在海上，真是奇怪了，最近这海上的人怎么这么多啊？”
一波又一波。
“通知他家人没有？”
“他说他不记得了，连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昨天半夜还想偷跑。”
“警察已经通知了儿童福利园的人，找不到爸妈就送去福利园。”
池帅费了大劲爬上窗台，往外一看有六七层高，他只好又爬下来，这么高，他现在这个小身板根本下不去。
池帅根本没想跳海自杀，他明明看见顾老大了，冲到海面是想把顾老大捞上岸。
听见易昂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连转身的力量都没有，海底一股吸力把他吸了进去。
等他再看见蓝色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有人说话：“这么小的孩子，总不能是探秘队的吧？”
“这么小的孩子也出船？哪儿来的？报警吧。”
那时候，池帅还没意识到小孩子说的是他。
池帅低头看了眼缩小的手和脚，还有他的腿，腿上一点诅咒的痕迹都没有。
他在秘境里缩小了，怪不得那几个渔民没一看见他就把他交给警察换赏金。
那个秘境怎么就炸开了呢？
126、缩小
搜救船在发生海底震动的区域内搜救巡视。
海底仿佛有张张开的嘴, 不停往外面吐着垃圾，海面上飘浮着各种成色的船上零部件，远看都能看出那些东西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
“这那钢板都烂了。”一位搜救队员举着望远镜, 点亮上面的符咒，在寻常海面上还有没有生命体。
刚说完，海底冒了个泡上来，是只救生艇。
“赶紧捞上来！”救生艇上有船只的名字和救生艇编号，能找到是哪只船上掉下来的。
这种活他们已经干了好几天，捞上来的有半截尸体，也有骨头架子，看样子像是被鱼吃空的。
还有一具尸体似乎是刚死了没多久, 脸和内脏被鱼咬掉了。
看衣着是之前报了失踪的海上渔民，遇上了风暴船只被掀翻了, 掉进海里再浮上来竟是这种面貌。
大半都是死人，活下来的幸运儿只有两三人, 其中一个还在船上救治，另两个抢救回来就送到当地医院去了。腰上插了块钢板竟然还有一口气, 求生意志强烈, 竟然还能救活。
“前两天那个人真是命大, 好像还是个普通人吧？”连修仙者都不是。
“也不知道他怎么熬下来的。”
天一黑，搜救船船头悬起照明灯，照着海面，已经两天没有再找到其它幸存者了。
两个队员趁着休息时间, 坐在甲板上吃盒饭：“再有一天就结束了吧？”
“我们说结束有什么用，得上面说结束, 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我哪知道，反正捞上来的东西都送到舰艇上检查了嘛。”
一个人一句, 说完就扒拉两口米饭：“我听说昨天捞上来两条食人鱼，鱼肚子里还有半只手。”
另一个队员露出恶心的表情，把筷子一搁，刚要说什么。
二人眼前突然眼前竖起一道百丈高的白光，海面似被白色巨刃割开，整只船剧烈波动了一下，跟着又归于平静。
也就五六秒钟的时间，还没人等反应过来，白光就消失不见了。
只余下两个摔倒的人和两盒翻倒的盒饭……
“刚刚那是什么呀？”两个队员先是眼前一片白，还以为眼睛瞎了呢，等视觉慢慢恢复这才后知后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身发冷，不住打寒颤。
“怎么突然这么冷啊？我们被什么辐射了？”
其中一个摸出望远镜，半晌才道：“不是咱们的问题，你快来看看。”
另一个接过望远望，透过望远镜的镜片看见海面不断浮起一块一块暗影：“这是？冰？”这个季节？海面怎么可能会有冰？
海水温度骤降，海面上的冰块越结越多，很快整个海面都飘散着浮冰。
“怎么回事？”
“刚刚你俩看见什么了？”船舱中的搜救队员问，但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有一道白光掠过。
几个人七嘴八舌讨论：“有人在海底进阶了？”
“不能吧，总不能穿着氧气瓶下海修炼吧？”
丁灵立在剑上，在白光照得人双目不能视物的瞬间飞出海面，此时已经在百里之外了。
剑成的那一刻整个秘境震荡，似乎有透明的壁垒在她眼前碎裂。飞剑而出时，整个黑海秘境越卷越小，从一片海子，缩小成一股暗潮，陷入深海。
剑才刚老实了一会儿，就又叨叨起来：主人，我威不威？
那一阵白光，那可真不是普通剑能发出来的，它现在可算是再一次集天地之灵，日月之精华。
“黑海无日月。”
丁灵本以为重铸之后剑就能重新变回以前的性格，但现在看来，万万年时光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是抹不去的了。
剑只沉默了大概半秒，就自发跳过主人无情的吐槽。
伸展剑身，越变越宽，还对丁灵说：主人，你要不要躺下试试？激活新力量，心致，行随。
丁灵没有坐下，觉得这词有点耳熟，好像是什么汽车的广告。
剑继续问：主人我们是回家吗？
它迫不及待想回家来个闪亮登场了，家里的麻雀们，人偶们，石狮子们，还不对它刮目相看，这才是它本尊！
“不着急，先找人。”
秘境裂开个口子，不断往外吐人，依稀看见易昂跟他爸爸被“吐”了出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易昂的踪迹，一家人换了好几趟交通工具，正打算偷偷回江城。
陆晞跟丈夫商量：“你这事越拖以后越难解释。”他不想报告也行，家里的房子卖掉，他们可以换一个地方生活。
“要是能找到阿诚，我们俩统一口径就没问题了。”
消失的1718回到大洪水之前的古代世界，还在那里开发城镇，怎么听都像是编造出来的故事。
易昂左看右看：“为什么不能明说？”
易勇看了看儿子：“你以为我们是为什么出队的？”
打开秘境的后果，是现代人们根本承受不住的。
子弹和炮火一开始还有用，但在众多修仙者面前，这些东西很快就失去效用，一个袖里乾坤就能把所有子弹翻转再射出。
找不到才是最好的。
易昂又问：“那我们不找池帅了？”
这几天他已经把新闻看遍了，通缉池帅的新闻条还在滚动播放，说明池帅还没有现身。易昂不敢打池帅的电话，他爸爸现在身份未明，不能冒一点风险。
一家人商量的结论是让易昂给顾诚打电话。
新闻上报道了搜救队的事，说海上搜救船救下了失事船只的幸存者。
电话竟然通了，易昂试探出声：“顾叔叔。”
顾诚虚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小昂？”
易昂咽了口唾沫，把早就准备好的词说出来：“顾叔叔你身体怎么样？我爸很担心你。”要是有人追究，他还能说是口误了，本来想说的是“我妈”。
顾诚呼吸刹时重起来，他平缓了半天：“我的事咱们见了面再说，对了，我儿子……也跟我在一起。”
儿子？
易昂愣愣看向爸爸，顾叔叔哪来的儿子啊？他不是一直都没结婚吗？
易勇猜测大概是指池帅？可池帅是通缉犯，顾诚怎么把一个通缉犯给藏住的？
“哦，那行，我们见了面再说吧。”
顾诚和易勇年轻的时候就在这里出过任务，1718又是在东极海中消失不见的，顾诚说了一个只有他们知道暗号。
“那我们老地方见吧。”
丁灵站在剑上，剑悬在空中，隐在窗外看完，觉得这里的事不用她操心了。
她看看剑：走吧。
剑尖转身起飞，旋身飞跃间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它自己觉得肯定比汽车广告里的那些更帅气更强。
127、谈恋爱
池帅迈着两条短腿推着轮椅, 把顾诚抬上车。
车是他去租的，租车的时候拿的是顾诚的身份证件，对车行老板说：“我爸喊我来租车子。”
车行老板一看：“你几岁了？你爸怎么让你一个人来？”
池帅小时候营养不良, 跟他亲生爸妈饱一顿饥一顿，个头又瘦又小。他也没想到他缩小之后，会跟他以前的身高一样。
“我十二了。”虚报两岁。
车行老板不相信：“你十二？你最多七岁，不能租给你啊。”
池帅实在没办法，只好再一次违法，趁着老板转身的时候，把一听话符“啪”在他腰上，让老板听他的指令, 办完了整个租车流程。
交上押金，拿上车钥匙, 趁着夜色把车开走了。
等租车行的老板回过神来，就看见办公桌上放着证件复印件和押金, 店门口少了一辆车，他摸着脑袋：“我真把车租给小孩了？”
池帅垫高了坐就踩不刹车, 踩着刹车又看不见前面的路, 只好再用符咒。
可他现在的身体才十岁, 灵力储备根本不够，开开停停，好不容易把车到了医院。
忙活了大半夜，终于把顾诚“偷”出来了。
池帅从小就没接触过正常社会关系, 他没接受过教育，也没有见过健康的感情模式是什么样的。
所以顾诚一直对他都很严厉。
等看到他十岁还瘦小的跟七八岁差不多, 顾诚严厉不起来了，明明知道池帅现在年龄还是那么大, 但他根本张不开口骂他胡闹。
他怎么就把芯片挖出来？怎么就敢跑到东极海来找他？万一诅咒真把他咒死了呢？
开口却是：“医院的晚饭，你怎么没吃完？”
十岁的年龄还是医院给池帅检测出来的，看身高体重还以为他才七岁，严重的发育不良和营养不良。
池帅认出顾诚的时候，医生护士们第一句话就是埋怨顾诚：“你们家孩子严重营养不良，你知不知道？”
要不是看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医生都想报警了，这铁定是个虐待罪啊！
池帅趴在老大的床前开始胡扯：“爸，我不想回去了，后爸他打我……”顾诚算他亲爸，靳远算是后爹，这么编一点毛病也有。
躺在病床上的顾诚：“……”
护士台里闲着的小护士们全都来看热闹，大家七嘴八舌脑补出一个故事，亲爸在海上工作，聚少离多跟老婆离婚了，后爸就虐待这孩子。
本来池帅就长得漂亮，住院才几天，床前就有成箱的儿童营养牛奶，全套的新衣服，护士姐姐还时不时陪他聊聊天。
就觉得这孩子漂亮是漂亮，但不爱说话，脾气也不好的样子。
原来是受了虐待！这下从医生到护士爱心更泛滥了，池帅这几天，吃的都是小灶，护士姐姐天天给他炖牛肉补营养。
“你好好吃饭，肯定能长个子，我们把以前缺的营养才给补回来。”
池帅长大了个子也就一米七出头，实在是小时候亏得太厉害了，去了监狱正常吃上三餐，他才开始蹿个子。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池帅甩开了吃，非得把失去的身高给吃回来不可！
“我晚上吃了炖牛肉。”现在医院里那些清汤寡水的营养餐，他看不上了。
池帅说着还回味了一下，他以前不爱吃胡萝卜和洋葱的原因，是因为里面没放够足量的肉。
顾诚坐在车后座，池帅坐在驾驶座，一路往“老地方”开去。
易勇看见老队友坐着轮椅过来，推轮椅的还是个小孩，先愣了愣再大步上前去：“老顾，你什么时候有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他离开这边是七年多，这孩子难道是非婚生子？
顾诚还没开口，池帅就先出声：“是我。”
易昂低头看着他，看了好半天，他脸色大变：“你……你是池帅？”
池帅跟他解释，他在黑海里没有时间的感知，直到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和鞋子都大了一截，才知道时间倒流了。
“那你那个诅咒呢？”
“没了。”身上平滑，没一丝诅咒符文的痕迹。
怪不得通缉令发了这么多都抓不到他，他变成小孩了，谁能想到通缉犯变成小孩子了。
时间法阵是禁术，老师们上课时说到禁术都是很危险会反噬，说到时间类的禁术时，韩老师请他们班主任演示了一下。
一个苹果放在时间法阵之中，法阵启动，四分五裂。
“你们以为它会变回刚结果时的形态吗？当然了，是有这个概率，我们还是要讲究科学嘛，但那概率最多零点零零零几，还得堵上你们一辈子的运气。”
“最可能的就是这样。”吴永立指指讲台上碎成渣渣的苹果，“想想自己有没有中过几个亿的大奖？没有这个运，就别想着能成功使用禁术。”
易昂对这个倒转时间的法阵记忆深刻，看到池帅全须全尾的站在那儿，他绕着池帅看了一圈。
池帅仰脖子仰得累了，把他叫到一边问：“F人呢？”
易昂摇摇头：“没找着。”他还从任务群里给F发了消息，F根本就没回复，不知道会不会被卡在秘境里。
“你想啊，这肯定是双向的。”黑海不仅往这边吐“垃圾”吐人，也往那边吐“垃圾”吐人，万一F被吐到那边去了呢？
池帅只好小小声提醒他：“你有没有联系过丁灵？”
易昂完全忘了这一茬！
他赶紧掏出手机发消息给丁灵：“F联系你了吗？他在哪儿？”
剑正三百六十五度展示着它的英姿：莫妮卡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帅？让你们老拿我当断剑，我这个……
莫妮卡无精打采的。
丁灵一回家就发现了，家里原来一尘不染。
自从莫妮卡开果蔬店赚钱了之后，家里吃的用的全都是最高规格，又恢复了之前《百分之一的生活》里，超级有钱人的生活方式。
床品是丝绸的，毛巾是百分之多少羊绒的……
具体是多少，丁灵记不住，她不洗澡也可以。
主人可以不吃不睡不洗澡，莫妮卡却还是在各处都下了功夫，它是职业的洞府管家，得给定下最高的标准来服务主人。
但它现在无精打采，身上套着件围裙，主人回家这种大事，它也只搞了一个荤一个素，汤是素汤，水果都没有。
剑很担心：你咋了？你失恋啊？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人一旦失恋就会无心工作，无心打扮，莫妮卡的头发虽然是假的，但它一直精心梳理，现在那团人造毛都打结了！
莫妮卡哭丧着脸，偷偷告诉剑尖：我妹妹谈恋爱了。
剑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妮卡还有妹妹？莫妮卡不是江城本地制造厂造出来的吗？红人明星款。
剑尖看了看丹房：冰玥？
自从莫妮卡改了英文名，它就没把姐妹俩再联系起来。
莫妮卡点点头。
剑身往后轻仰：谁呢？
冰玥还没开心识呢，除了炼丹啥也不会干，全靠莫妮卡打理，它连手机都没有，它能跟谁谈恋爱？
莫妮卡指了指玻璃花房。
剑震惊：平安？
平安的等级更低，这两个低能儿竟然谈起了恋爱？它们俩会谈恋爱吗？它们俩怎么谈恋爱呢？
莫妮卡白眼一翻：怎么不会！它们会得很！
它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时，两人地下恋情已经好久了，丹房有一扇窗，窗口正对着花房，眉来眼去日久生久。
莫妮卡自觉失职，它可是洞府总管，这种工作失误出现在了职业生涯中，简直是总管的耻辱！
它找冰玥和平安谈话也没用，它们俩都还没心识。
现在两个人偶，一干完活就凑在一起，平安还摘花送给冰玥，都已经送了小半年了。
丁灵坐在餐桌前，默默吃着莫妮卡做的饭，莫妮卡虽然情绪低落，但做的饭还是在水准之上，连豆芽清汤味道也很鲜。
于是丁灵决定作为洞府主人应该要夸奖它两句：“这汤很好喝。”
莫妮卡自暴自弃：用的浓汤宝。
……
丁灵继续低头喝汤，手机叮一声响，收到易昂的消息。
【F联系你了吗？他在哪儿？】
丁灵看了眼汤碗，回复易昂，【在家喝汤。】
易昂大松口气，对池帅说：“他安全到家了，现在在家喝汤呢！”
也不知道F喝的是什么汤，像他那种巨佬，喝的肯定得是精心炖煮，而且还是用对身体恢复和灵力增长都特别有效的食材炖出来的汤吧。
这种汤，说不准得用小锅炖上八个小时候。
丁灵放下手机，继续喝她那碗用三十秒热水冲出来的汤。
128、变故
易昂用最快的速度回一中上课, 他返校后才知道丁灵也请假了。
“丁灵为什么没上课？”
贝贝跟章天宇两个人在一个教室里，上了一个多礼拜的课，她早看章天宇看烦了, 看见易昂虽然也烦，但起码是个新鲜人。
“她老家有事儿。”贝贝叹了口气，丁灵不在她都快无聊死了。
他一走，丁灵就请假了，接着F出现了……
没等易昂继续往下想，章天宇歪在椅子上：“你赶紧写检讨吧，一千五百字呢，还有空关心别人？丁灵是开了假条的, 你呢？”
带着他十万块的压岁钱走了，还以为离家出走起码得不见个半年一年吧, 谁知道才刚俩礼拜就被他妈逮回来了。
易昂埋头在作业本上写一千五百字检讨，对章天宇说：“对了, 你借我的钱我花完了，我以后每个月分期还给你, 行吗？”
这是他自己作主给F的, 他不想用妈妈的钱还。
要是章天宇同意, 他得做一张分期还款计划表，每个月一号打钱。
“九天，你就用了十万？”
还不止，易昂自己的压岁钱也全添进去了, 还好丁灵没来学校，避免了章天宇谈到这事时的尴尬。
章天宇呆滞片刻, 跟着鼓起掌叫好：“牛啊，你可真牛哇！”
九天十万, 一天一万一，他这哪是离家出走，他这是离开高消费去了。
“你干啥去了？”去东极岛包船豪华游了？
易昂算了算，他在那边运木材建房子就用了一个多月，前几天在秘境求生，后来又血战，接下来几乎每天都是和泥浆，锯木头，盖房子。
“你都享受去了，怎么瘦了这么多？”章天宇身体拉开点距离，看到易昂不仅人黑了一大圈，肌肉看着都结实了好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你在船上还日光浴美黑了？”
易昂没法回答，他郑重对章天宇说：“不是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情能不能以后再跟你说？”就凭章天宇二话不说借他这么多钱，他就不想骗兄弟。
章天宇耸耸肩：“行。”
姚贝贝对他们男生的兄弟情一点没兴趣，她扭过头趴在桌上，丁灵灵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丁灵不在，她吃饭都是一个人，好想丁灵灵啊。
丁灵背着书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手里还拿着一张吴永立盖过章的销假条。
贝贝猛然抬然：“丁灵！你回来啦！”她声音雀跃，空荡荡的教室里都响起回声了。
“谢天谢地！”章天宇说，“你要再不回来，我这耳朵都不能要了。”姚贝贝天天念叨丁灵。
丁灵怎么还不回来，丁灵怎么不回消息，丁灵怎么……
F班就省两个人，章天宇要去找别的朋友吧，贝贝就一个人了，这多不讲义气，只好天天听她念叨丁灵。
丁灵放下书包，贝贝把两人的桌子拉到一起：“你家里的事办完了？”
“还没。”她出门的时候，莫妮卡正在开展整肃洞府风气的运动，两个人偶和一群麻雀全都在院子里接受教育。
莫妮卡连夜加班做了PPT，正在大屏幕上播放。
“那你怎么回来了？”
“参加比赛。”
“对哦！这个月底有剑术比赛。”贝贝想起来了，丁灵刚回家那几天，武老师跟霜打听茄子一样，体育课让他们跑圈。
F班的体育课还是跟A班一起上的，叶一白不来，丁灵也不来，这还怎么重振一中的威风。
“武老师那两天都快哭了。”别的队员不是主力，武老师对他们的要求是能把剑法完整使出来，并且可以短暂对招。
章天宇接着说：“后来武老师是好了，那几个可惨了。”
武老师决定拉高平均分，这几天天天在跟别的课的老师抢人，下课之后一群人练到八九点，连饭都是食堂做好给送过去的。
“现在你回来了，武老师他……”
话音还没落，武老师已经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微微气喘，一只手撑着门框，确认丁灵真的回学校之后，他点点头：“下课后体育馆训练。”
说完转身慢悠悠走。
留下F班的学生们互相看看，章天宇：“武老师是不是把脚给扭了？他好像有点瘸？”
可不是有点瘸么，武老师一听说丁灵回来从体育办公室飞奔过来，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
“这怎么办？校医院现在也没校医了呀。”贝贝有点担心武老师的脚。
“没校医？”丁灵问。
“对啊，宋医生辞职了。”贝贝叹息，她挺喜欢宋医生和小许护士的，小许护士去深造了，她自己过了笔试，宋医生又给她写了推荐信。
走的时候，小许护士还给贝贝一袋巧克力呢。
“小许护士说，她跟苗老师明年春天结婚，到时候请我们俩一起去喝喜酒。”
“宋医修是为什么辞职？”
“好像是参加了什么医疗队。”贝贝眨巴眼睛摇摇头，“小许护士说宋医生走得特别着急，都没来得及跟学校提前说。”
所以学校还没招到下一任的校医，学生的医疗档案也没交接。
宋医修年轻的时候就去各州医疗支援，灵力大爆炸之后，她修为进阶，又想再去医疗支援也是寻常事。
可她办事一向认真，几百个学生的医疗档案她一个人归类得清清楚楚，医案也写得很仔细，就算要去医疗支援，也不该走得这么突然？
贝贝拿出小许护士走的时候送给她的巧克力：“你没回来，我都没打开呢。”
现在丁灵回来了，她赶紧打开自己吃一个，给丁灵一个。
“宋医修真的去医疗队了？”
贝贝嚼着巧克力：“是吧，小许护士还收到明信片了。”在西州，照片拍得特别漂亮，还鼓励小许护士好好深造。
小许护士送她巧克力的时候，贝贝看见她把塑封过的明信片夹在上学的课本里。
还说宋医生这么厉害的人写的明信片，她要当书签用，算是医学生界符咒。
“她说了我才知道宋医生原来那么厉害，给咱们当校医真的有点浪费，怎么也该去大学里讲讲课吧？”
贝贝又吃一个，丁灵还没拆开包装，她已经连磕五颗，还挑出了她最喜欢的口味，75%可可含量里面加脆香米的。
她马上把自己觉得最好吃的口味挑出来换给丁灵：“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丁灵拆开包装，果然味道不错。
她下课之后去体育馆，贝贝非要当送水小妹，去超市买了水，贴上冰符，一直保持着冰镇效果。
托着下巴坐在看台上看丁灵训练。
一开始她只是来凑凑热闹的，坐在看台上还打开包薯片吃着。
扭头跟章天宇易昂两个人说：“你们俩干嘛来了？你检讨写完了吗？”
“支持一下我们班同学。”章天宇其实是好奇，他只听说武老师对丁灵十分看重，他想看看丁灵是不是那么厉害。
易昂见过F周身剑光的模样，他来是想看看丁灵的剑法到没到那么厉害的程度。
而且……丁灵找过他了，把钱全打给他。
易昂不肯要，丁灵说：“那你自己找F还。”
他哪儿知道F在哪里？这怎么找得到？只好收下这笔钱，又把钱还给了章天宇。
早上才说好了要分期的，中午就还了，章天宇看着余额：“兄弟，你不会去借高利贷了吧？”
他家就是干这个的，没必要啊！
“不是，你放心吧。
既然这么说了，章天宇也不再问，家学职业道德，绝不过问借债人借钱干什么用。
贝贝和章天宇吵吵闹闹，章天宇还抢了半包薯片：“我也陪你上了两个礼拜课了，吃包薯片不过分吧？”
“什么你陪我！应该是你赔偿我！”跟章天宇一个教室，真让人受不了。
贝贝刚把薯片抢回来，底下武老师说：“所有队员，看一下教学演示，你们能学多少就学多少。”
这种时候，剑怎么可能让主人用体育馆的教学剑。
它撒泼打滚，又把自己伪装成一把普通剑，终于让主人选择了它。
丁灵抽出长剑的瞬间，体育馆内温度骤然下降。
贝贝打了个喷嚏：“怎么突然这么冷啊。”
武老师激动万分：“队员们，感受到了没有？这就是剑气！”
剑十分得意，这小伙子，还真是有点眼光，怪不得能当体育老师。
就在丁灵起势的时候，体育馆里涌进来许多学生。
大家不明所以，武老师还说：“这个馆除了我们没人用啊，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下周可就要去比赛了，就那么两天的紧急训练，绝不可能有人来打扰。
人群中出现一张熟面孔，叶一白一身剑服：“武老师，我来最后训练。”
武老师本来已经不指望叶一白了，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从开学起就没见他来上过学。本来都不抱希望，没想到他还真能抽空来训练。
叶一青一死，叶一青的拥趸们有一半粉上了叶一白。
知道他报名了剑术大赛的时候，好些人翻同叶一青当年参加剑术大赛时的视频：“不知道叶一白有没有他哥哥那么厉害？”
“叶一青这样的好哥哥，肯定会教弟弟剑术的！”
还有好些人猜测叶一白一定会继续参赛，为了纪念他哥哥，他肯定也要拿第一给他哥哥看。
叶一白还没去比赛就引起许多关注，他刚进校门，身边人就越围越多，食堂里吃饭的一半人都跑来体育馆看他训练。
丁灵手握长剑，看向那个缓缓走过来的人，这人披着叶一白的皮，但他不是叶一白。
129、未完全
“叶一白”目光扫过挨个剑法大赛的队员, 在看到丁灵的时候，他眼神顿了顿，又轻飘飘掠了过去。
“武老师, 我来集训。”
武老师皱皱眉头，他感觉叶一白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叶一白并不喜欢被人簇拥，那时叶家那个什么秘书送礼送果篮什么的，叶一白每次看见其实都不高兴。
武老师能看得出来，所以说过一次之后，虽然叶家还继续送，但他知道这不关叶一白的事。
叶一白在训练的时候很认真，也没摆过少爷架子, 老师们不会讨厌认真的学生。
可这回，武老师觉得叶一白身上的气场不同了, 他好像很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而且他很看不上那些跟着他进来的“粉丝”。
又享受, 又瞧不上。
武老师板着脸：“无关人员全部退出体育馆！”
他手执大喇叭，那些蜂拥而至的学生们还不愿意走, 武老师只好说：“不肯走的有一个算一个, 全给我去操场上跑圈。”
现在的标准可不一样了, 以前是每人十圈，现在三十圈打底，还禁止使用灵力。
跑道上新埋了线，任何使用灵力的行为都会被轻微电击！让这群懒崽子们好好锻炼体魄, 有强健的体魄才能转化更强大的灵力。
“叶一白”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因他而起的骚乱，他站到队伍中, 有队员小声跟他打招呼：“叶一白，你回来参加训练那我们拿奖的机会又多了！”
“叶一白”冲他点点头：“大家都有机会。”
回答很官方, 但那个队员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还问他：“你能不能教我们两招？大家切磋切磋。”
“叶一白”眉梢微挑，脸上依旧在笑：“当然可以了，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切磋两个字，他用了重音。
那个同是一年级的队员乐开了花，他笑眯眯站在队伍里，等着学习经验。
体育馆里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连原本就在看台上的贝贝几人都被波及了。
武老师沉着脸：“所有人全出去！”
贝贝小小声嘀咕：“怎么这样啊，我们又不是来看叶一白的，我们根本就不吵。”气死人了，她只想看丁灵好吧！
她还想把丁灵舞剑的视频拍下来的，她查过了，这种专业比赛的选手们的教练助手都会把视频录下来，放给选手们看，这对选手们是很有帮助的！
气死人了！
贝贝收拾东西离开体育馆，出门就跟章天宇易昂报怨：“叶一白他都好几个月没来学校了，干嘛突然出现？”
“诈尸吧……”
章天宇还没毒舌完，被叶一白的粉丝们听见了，一张符咒扔了过来。
易昂反手结出灵力盾，虽然只有巴掌那么大，但正好将那符咒挡住。等他们三个回过神来，刚才那个扔符咒的人早已经混进人群里去了。
章天宇一把勾住了易昂的肩：“卧槽！你从哪学的？这是什么神通？”
易昂的爸爸教他的，他在那边一个多月，又经过实战，反应比原来快多了。
“晚上回去教你。”易昂十分爽快。
“好兄弟，讲义气。”章天宇嘻皮笑脸，扭头看见贝贝用笔挑起掉在地上的符纸，问她：“什么符？”
是掉头发还是长痱子？
贝贝看清楚上面的符文就把符咒拿得远远的：“烂皮。”全身皮肤都会烂，已经算是诅咒的一种了。
章天宇马上想起了陈力，据小道消息，陈力到现在都还没好呢。
他气不过，收起那个符咒就去找了严老师，严老师现在是副教导主任，而且严老师从来最严格，不会像高副校长那样对叶家谄媚。
严副主任果然严格，她照着符文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滥用法术的学生，罚那个学生替苗老师清理玻璃大棚。
又罚章天宇写检讨。
“不是你说的吗？我最公正，你无缘无故说同学的坏话，是不是应该检讨？”严老师要笑不笑，“两百字。”
这已经是严老师格外开恩了。
体育馆热闹了好一阵才渐渐清净，武老师听见外面不吵闹，刚要让大家对战，就看见体育馆高处的气窗外面黑压压的全是脑袋。
这帮学生！体育课站桩的时候一个个叫苦连天，现在为了偷看，倒会使连环招了？
武老师指指叶一白：“叶一白你跟同学们来场指导赛。”说完他扭头出了体育馆的大门，非得把这些崽子们逮起来跑圈不可！
“叶一白”轻轻点头，看向了刚才说要跟他学习的队友，笑道：“说好了的，那就我们俩切磋一下吧。”
丁灵早就收回长剑站在一边，外面再吵闹也没她脑子里面吵闹。
剑在她手中精神扭动，精神尖叫，精神发疯：这这这这这是叶一青！！！！！
我知道，丁灵默想。
剑继续：这是叶一青！他换皮！他夺舍！他好歹毒啊，那可是他亲弟弟！
体育馆里突然响起一声嗡鸣。
“叶一白”倏地回头，目光盯住丁灵，剑鸣声？是她身上发出来的？
“不好意思，失手了。”丁灵做了掸剑的动作，继续面无表情。
剑被丁灵封口，它老老实实不敢再动弹，心里有点委屈，它这不是想提醒主人么，稍稍激动了那么一些些，主人就给它禁言了。
“叶一白”转过视线，又对那个队员说：“请。”
他做足了势态，那个队员还真以为叶一白要救他几招，高高兴兴拿着站到了中间，两人先是起势。
这个起势，武老师认真教过。
要谦逊要恭谨，双方虽是比赛，但不能傲慢无礼。
“这是评比里第一项计分项目，你们别的不行，这个起势一定要做好。”这就好比是数学题的“解”，这是送分的！
两边长剑一亮，“叶一白”姿态要比另一个队友优美得多。
能选入比赛队伍，对身形是很严格的，“叶一白”几个月没出现，高了很多。
叶一青和叶一白本就是兄弟，虽是同父异母，但二人长相是颇为相似的，照片里就能看出来。
现在叶一白慢慢变得跟哥哥越来越像，普通人不会怀疑。
实则是身体正在适应灵魂，就像丁灵，她的模样也急速改变，只是当时整个人都像块黑炭，才没人注意到而已。
第一招是起势，第二招叶一白就把队友打了出去，那个一年级摔在地上又摔出去两米远，他伸手一撑，“咔咔”轻响，骨头断了。
在场所有队员全都愣住了，跟着几个人上前去抬他。
武老师处理完外面的事回来，他没想到至多两分钟的时间，就伤了一个。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指导赛吗？”武老师看到教具长剑上被刮擦的痕迹，以为叶一白没有留手。
“叶一白”还站在原地，他的姿势也依旧保持着将人击出的模样，语气听上去歉意，神色却倨傲：“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他的意思，是那个人自己太弱了。
剑在丁灵掌中扭动，它已经不能说话了，还是坚持用身体语言表示这是叶一青。
确实，从程雪的回忆来看，刚才那场完全就是叶一青的作为。但那该是小孩子的他，不是现在的他。
“他还不完全是叶一青。”观他周身的炁，还有一部分属于真的叶一白。
可以吗？丁灵心中默想。
魂火轻轻跃动，表示应允。
于是丁灵再次走上前去，对武老师和“叶一白”说：“我也想打一场指导赛。”
她想试试看叶一青夺舍到了哪一步，能不能把属于叶一白的那部分给逼出来。
130、献祭
“叶一白”听见丁灵说话, 这才侧身看向她，又对武老师说：“我可以。”
武老师看看丁灵，又看了看叶一白, “叶一白”笑了：“老师放心吧，我这次会注意的。”说完还又看了一眼刚才那个队员。
他骨头已经接上来了，队友们也拿了药来。
训练的时候受伤是常有的事，一般的跌打损伤武老师就能治，队里也有常备的药箱。
每次训练过后，武老师还会教他们怎么将灵力走一遍筋脉，确保每个人的身体机能都恢复到最佳的状态上。
武老师看到他没什么大碍了，让人扶着他到场边去休息。
“站到中间。”武老师严肃道, “注意分寸。”
双方先是面朝武老师，也就是比赛时的评委台。同时鞠躬, 然后转身面对着对，双方同时抱拳, 接着起势亮剑。
光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武老师的脸色和缓下来。
亮剑之后, 丁灵没有动, 她剑尖指地, 冲着“叶一白”，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一白”脸色微变，他意识到丁灵说的指导赛，由她来指导他。
坐在场边的受伤队友抽了口气：“不好了。”跟他亲近的几个队员听见看向他, 眼中满是疑问。
怎么就不好了？
他刚才不过说了句“切磋”，叶一白就小肚鸡肠到一剑把他扫飞出去, 断的骨头是接好了，但叶一白用了巧劲, 受伤那一下震得他疼到说不出话来。
现在丁灵摆出这种姿势，叶一白还不打断她的腿骨？
他想提醒，又不敢出声，只好焦急地盯着场内。
武老师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两人好像是有过结的？他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他还没来得及叫停，叶一白已经执剑攻了上去。
武老师手里扣着符咒，万一场上情形不好，他也好赶紧制住叶一白。
一个人的精神状态能看出得武力高低，武老师只一眼，就不担心丁灵落败，他怕的是叶一白。
这才几个月，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叶一白一剑过去速度极快，快到场边的队友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剑的，剑光就已经攻到丁灵面门前了。
丁灵依旧站着，脚尖都没动一下。
这种快攻是她擅长的，师父说别的不行的时候，动作要快。初拿剑的五十年里，她日日在练的就是一个“快”字。
体育馆又大又空旷，剑尖相触的金属撞击声在场内回震。
丁灵依旧一动不动，只是手中的剑从剑尖指地，变为剑尖刺出的姿势。
叶一白根本就没看清她的剑光是怎么来的，明明先出剑的是他，但先被剑气所摄的也是他。
整个人后滑了几步站定不动，脸色好更不好看了。
“她……丁灵动了吗？”一人问。
“动了吧。”一人答，语气迟疑，“这算是丁灵占上风吧。”
大家都看得出来是丁灵占了上风，但又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武老师教过的，对面抢攻，千万不能站桩似的不动，得绕得避得闪，最好是腾挪，让对手看不清楚你的走位。
可丁灵偏偏就连脚尖都没挪动分毫。
丁灵再一次剑尖指地，又向叶一白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一白”原来就白皙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坐着休息的受伤队友原来还怕丁灵受伤，没想到反转来的这么快：“你们有谁录下来了吗？”
“我我我，我录了！”其中一个队员扬起手机，他是想拍下来当教学视频看的，本来是为了看叶一白怎么打败丁灵。
好几个队员都后知后觉拿出手机来继续拍。
第一个拍到的拿着手机到场边蹲下，点击播放之后，所有人还是什么也没看清。
“一帧一帧拉着看！”
“就是这里！你们看！”
丁灵不仅脚尖没动，她上半身也一点没动，手中长剑刺了出去。
“就这样吗？”这么平淡的一刺，就把叶一白刺得后滑好几步？
“你们看这里！”逐帧再拉一次，之前主要是看剑，这回主要看表情，叶一白模糊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他见鬼了？”几个队员不明白叶一白为什么退了，他的剑明明那么快，丁灵的招式也没有多特别啊。
就在他们看不出所以然的时候，叶一白的第二次进攻也失败了。
录下第二次进攻的人也拉起视频画面，还是那平淡的一剑，连姿势都没大改，只有手腕和剑尖的角度变了那么一点点。
只有“叶一白”自己知道，那一剑刺过来，已经算好了他所有的变招，不管他是往左还是往右，剑光都追随而至。
他避无可避，只能再次后退。
这一招他当然知道，这是他从护身符里悟出来的剑招，她竟然敢用他的剑招来对付他。
若是丁灵知道叶一白心中所想，肯定是要笑一笑的，但她不知“叶一白”在想什么，只是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叶一白”第一次进攻，到她面前，第二次他更谨慎，但依旧还是那个位置不变。
体育馆的地板上，留下了叶一白两次进攻的脚印痕迹，因为第二次比第一次更用力，印子也踩得更深。
两道刮痕一前一后，浅的在前，深的在后。
他竟然连每一次的位置都没能攻到。
“叶一白”胸膛不住起伏。
丁灵等了一会儿，再一次抬起手，又做了一次请的动作。
三次进攻的机会给了他，第四次就该她出手了。
第三次的结果还是一样，就算叶一白知道那一剑怎么刺过来，他也避不开那一剑。
体育馆里落针可闻，队员们简直有一万句话要说，但谁也没有先开口，大家神色凝重盯着二人。
直到丁灵说：“轮到我了。”
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全员拿出了手机，从各个角度对准丁灵。还默契分工，有人拍前有人拍后，身法手法角度都要拍进去。
丁灵说完，没给“叶一白”喘息的机会，一跃就到他面前，剑尖刺出。
所有人倒抽口气，但这口气没有屏得太久，丁灵刺出之后，很快又收了回去。
“叶一白”逃无可逃，于是他竟然也站在原地没有躲。
看见丁灵收回剑招，他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他赌得就是丁灵不可能真的刺伤他。
一剑刺出，丁灵的眉头蹙得更深。
在叶一青自己的炁动作之前，属于叶一白的那大半先天炁竟然围合聚拢，作出了保护叶一青的姿态。
丁灵执剑后跃，还落回她归初站立的方位。
叶一白……竟然是主动定下契约，向叶一青献出他的身体灵力和修为的。
“停！”武老师叫停。
就算他不叫，丁灵也已经没有再攻击的必要了。她收回长剑，退回到队伍中去，叶一白扫了丁灵一眼，扭头离开体育馆。
武老师眉头紧锁：“叶一白？你去什么地方？”
“叶一白”根本没有理会，径走走了。
他还没走出体育馆，队员们就小声说：“切，输不起。”
刚刚他对队友可没手下留情，现在自己不行了就开始甩脸子了。
“叶一白”听声辨位，他不必转身也知道是谁说的，寒着张脸离开了体育馆。
武老师想了想：“我宣布，叶一白不再参加之后的剑法比赛。”
所有人都赞成，他们现在都有个丁灵了，丁灵连叶一白都能赢，他们还怕谁。而且，就看他刚刚离开的架势，估计他也不会回来了。
“叶一白”坐进校门口停着的车上，穆芸马上就察觉出他不高兴，轻声问他：“怎么？”
这种活动，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完全的献祭也需要时间来转化灵力，他们的法阵很成功，一青完全取代了一白，他们本来就是血脉亲人，成功的概率比仅仅只是血型相匹配的陌生人要大的多。
到目前为止，他是最成功的一例。
穆芸想到实验室里那些失败品，如果不是一青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再用，她本来是不同意马上启动禁制法阵的。
“丁灵是谁？”
穆芸想了片刻，立刻回答：“就是原来一白……原来叶一白去秘境，在秘境里被炸得灵根破碎的女孩子。”
叶一白会去秘境，是叶一青让人引导的。
难道叶一白没得到秘境秘宝的青睐，是她得到了？
穆芸继续说：“放心，我查过她的病例，还派研究所的人测过她的灵力值，一直都是正常的，她是直到这次灵力大爆炸才灵根愈合，再次使用灵力的。”
叶一青沉默了片刻，穆芸从车载冰箱里取出灵力稳定剂递到他手上。
虽然法阵成功了，但要完全的融合需要时间，刚开始的一青脾气时而暴戾，时而又温煦，有时候记性还很差。
她差点以为法阵没有成功，最近这种情况缓解了很多。
但进度还是不让一青满意，所以穆芸才提议他出来放松一下，也得主动接触叶一白以前的生活。
叶家老头子虽然死了，但叶夫人还活着呢。
老头子死之前还摆了他们一道，没把公司股权给亲孙子，而是给了儿媳妇叶夫人。
“小程老师找到了吗？”
“还没有。”
“她应该看到我死的消息了，她会回来的。”叶一青拧开瓶盖，一口饮尽。
把瓶子扔到一边，对穆芸说：“那个丁灵……”
“是。”
“叶一白”缓缓阖上眼，双掌掐诀打坐，周身两种炁游走：“把她清理掉。”
穆芸不解：“会不会太冒险了？”这根本没有必要，难道就因为输一场学生赛？
“叶一白”微动眉心，穆芸立刻低下头，再次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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