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绿灯变红,道路禁行。

    景浔望着身旁的林织,掌心的触感让他一时之间失语。

    刚刚他突然呆站在马路中间的样子一定很奇怪,景浔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走吧。”

    林织抬了抬下巴,并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没有诧异,也没有追问,似乎刚刚那个小插曲并不存在。

    这是一种之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默契,明白彼此的意思。

    林织收回手,却在路途中被握住,他抬眼看过去,在他略微疑惑的视线中,景浔松开了手。

    林织朝着目的地而去,眼里笑意转瞬即逝。

    这个年纪的男孩的心最好撩拨,意料之外的相触,握紧又松开的手,抽离时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掌心,分离又丝丝缕缕,让人念念不忘。

    景浔过于直接,在分离的那一瞬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烫,驱散了秋季的湿冷。

    只是显然,景浔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握紧他的手。

    公寓楼前的人还是林织先前看见的熟面孔,没有换人。

    虽然韦锦荣的搜捕从背地转为了明面,但这里公司和警方已经找过几次,知道韦锦荣不会再回来,所以没有多增加人手。

    景浔跟在林织身后,已经梳理好了记忆。

    这一次丢掉的只是短时间的关于路途的记忆,他还记得出门前的事。

    景浔心里十分庆幸,虽然他心里想着遗忘的不必强留,可是要是遗忘了那样的景色,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相处细节,他会无比气恼。

    那样的美景,怎么可以忘掉。

    大厅内,坐在桌前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看着走进来的两个男人,眨了眨眼睛。

    身为BV公司驻守在这里的一员,她自然清楚其中一位是前几天刚到这里的同事。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混血青年,从面容看很年轻,可能才二十出头,像头幼年白狼。

    “访客需要登记。”

    她将纸笔推到了两个人面前,让他们填表登记。

    林织将需要拜访的户号写上,立马被人抬手阻止了。

    “你好先生,如果是要拜访这位住户的话,你需要进行特别登记。”

    即使知道这是同事,女人依旧走了流程,起身去找了守候在这里的便衣警察。

    说是便衣警察,其实也是他们公司的人,明面上的过场要走,但公司并不打算让这一个地方内出现两个势力,以免真的出现什么事情沟通和调配出现问题。

    林织和景浔告知了那位便衣警察他们的身份,并且进行了登记。

    “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全程需要有我陪同,内里的东西不要乱摸乱碰,也不要带走或者留下任何东西。”

    林织点了点头,手指略微有些紧张地捏紧了衣袖。

    景浔通过电梯的倒影看见了林织的手部动作,这双手也漂亮无暇,因为气温较低手背呈现淡淡的红紫色。

    这双手握着画笔或者其他东西,应该也很赏心悦目。

    在去往因犯罪而失踪的哥哥家中的路上,景浔走神地想着哥哥的恋人的手,唯独没考虑哥哥的安危。

    景浔想他可能真的有些冷漠,不过他真的没有太多担忧。

    他和哥哥年龄差十岁,也不是一个父亲,在他遭遇绑架事件之前,他忙于画画,又被忙碌事业的父母带到国外,而哥哥在国内上学,这也导致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他和哥哥的感情还算不错,但那也是相较于他和别人而言。

    哥哥算是他在世界上第三亲近的人,前面是父母,后边是老师。

    在不知道哥哥犯罪前,他以为哥哥只是散心,毕竟他今年三十岁事业有成也一向成熟,在知道官方给出的前因后果之后,他也没有太着急,无论哥哥会被抓捕还是逃亡。

    他先前说了,哥哥是个心思很缜密的人,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说明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出现这样的结果,也应该在他意料之中。

    景浔望着林织的背影,心里浮现些猜测。

    所以你是被他遗留还是被他抛弃的人呢,因为不甘心所以才出现吗,还是说有别的目的?

    他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你,值得你念念不忘,不远千里离开熟悉的一切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

    电梯到达楼层,叮的提示音后电梯门打开。

    在便衣警察的示意下,林织和景浔都带上了手套和鞋套,走进了这间单身公寓。

    这里林织已经看过一遍,没什么感兴趣的地方,不过他还是认真地转了转。

    景浔将这间单身公寓的布局收入眼中,虽然是在同一个城市,他也是第一次踏足哥哥的住处,他不愿意出门是其一,哥哥也没有邀请过。

    房内摆设很简单,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被警方搜查过后,连生活气息都不剩下多少。

    在经过主卧时,景浔眯了眯眼睛,

    角落里似乎有血迹,不是似乎,景浔很笃定就是没有被擦干净的血迹。

    他对这种血液干涸后的颜色太过了解,而且这么偏僻的位置,不太可能是被刻意沾上去,倒像是喷溅在上方,没被刷干净。

    景浔看了站在旁边的便衣警察一眼,并没有开口。

    他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林织,甚至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要犹豫。

    如果林织知道了哥哥有可能出事了,不是会更加确定地留下来等待结果吗?

    明明他是想让林织留下来,尽可能地在他身边待久一些。

    景浔发现自己的想法产生了矛盾,他既希望哥哥对林织来说在重要些,好吸引他在这里多驻足一段时间,但又希望哥哥对于林织来说没那么重要。

    林织和记忆中比对了一下,房间里有些东西移动的痕迹,应该是再一次搜查造成的,比如潮湿的食物消失不见,桌椅有些偏移等。

    他没有多停留,和景浔一起离开了。

    “前面有家小店,过去坐坐吗?”

    林织说的是两条街外的甜品店,暖色调的装饰显得很温馨。

    “好。”

    过马路的时候,景浔还特地低头看着林织的手。

    可这一次林织没有伸出手,他垂放在一旁的手空落落,忽然就觉得天气可能又降温了,不然为什么一下这么冷了呢。

    见林织一直不说话,似乎在想什么的样子,景浔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在想锦荣为什么要犯罪,明明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那么做,值得他抛下所有人这样做。”

    林织在想今天的计划,口中却这么回复道。

    其实韦锦荣的动机很好猜,能让他放弃这种安逸生活,承受背叛公司的代价,只有两件事。

    或者说所有人违背常理的选择,都只有这两件事。

    要么是无法拒绝的诱惑,是巨大的报酬,无论是理想信仰这类精神上的事情,还是金钱这种物质的事情。

    要么是他被捏住了把柄,他不得不这么做。

    景浔对林织的话并不是十分认同,毕竟哥哥的离开并不算抛下他或者妈妈,因为家庭的特性,哥哥和妈妈还有他爸爸都不算太亲近,就算他爸爸有心做个好继父也没有时间,他太忙了。

    他只是抛下了你而已,景浔在心里带着些恶意地说。

    所以你没必要太在意他。

    不过他口中却是说:“我也不清楚,你希望他被找到吗?”

    林织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应该希望他好好的,但他毕竟犯了错。”

    逃亡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又不是到了国外就没人找他了。

    BV公司的全线通缉可不是在几个地方找着那么简单,他上了所有关系网的黑名单,甚至发布了悬赏,只要韦锦荣被拍到,就有被报复的危险,除非他能够彻底整容成另一个样子并且擦好痕迹,或者他有足够强大的保护伞。

    不过林织觉得,韦锦荣应该还在国内。

    这是他的直觉,基于韦锦荣的动作的直觉。

    秋季的冷风吹动青年的黑发,让他的身影显得越发寥落。

    景浔看不见林织的神色,却知道应该不是担忧。

    甜品店里散发着烘焙糕点的香味,林织和景浔各点了一杯热可可,要了不同的甜点。

    店内音乐的旋律柔和,因为是工作日所以来往的人群不是很多,气氛惬意。

    景浔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平常的生活,离开了阴冷的房子,在暖气充足的甜品店里享用美食,对面还坐着能让他观赏的人,时钟的走针似乎都变慢。

    林织感觉到了口袋里手机的震动,看到信息后他微微垂眸。

    公司紧急联络,提供了货物的定位点,让他参与包抄行动。

    在运送古画的时候,因为价值珍贵,公司自然是层层包装,在外盒上都安装了追踪器。

    信号在韦锦荣失踪后也一并消失了,现在却忽然出现了,哪怕知道这可能又是个障眼法,他们也不得不去。

    林织看着坐在对面的景浔,他可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想看电影吗?”

    林织突然的提议让景浔有些怔愣,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我看了一下附近电影院的场次,半个小时后就有一个热门电影的场次。”

    “好。”

    景浔点头,灰蓝色的眼眸显得很温驯。

    “不过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半小时后我们在电影院见,好吗?”

    林织抬手梳理了一下景浔的刘海,指腹贴过景浔的眉骨。

    景浔微微抿唇,在林织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不要忘了。”

    林织弯了弯眼眸,轻声嘱咐。

    他转身离开,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景浔周身气压有些低,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随时会遗忘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孤身一人的感觉。

    他沉着脸在备忘录里写下这件事,伸手将林织没吃完的甜点端到了面前,面无表情地挖了一勺吞进口中,胸腔里的郁气才少了一些。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跟上林织,可他担心跟丢了又忽然失去记忆,那样情况就麻烦了。

    【十点四十和林织约好在电影院见,被林织摸头叮嘱说不要忘了,所以这条最好用不上。】

    第102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林织随手拦了一辆车说了大概的目的地,看着手机里地图上移动的红点和一堆蓝点。

    蓝点是公司的人,红点是古画盒子里的信号器,按照这个移动速度来看,应该是有人拿着信号器奔跑。

    公司划定了几个范围,林织加入了最近的范围区域。

    林织下车后,红点离他所在的位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也未必会拐到这个位置上。

    林织将地图放大,绕进了居民楼小巷,朝着红点中央靠近。

    拐进一个死角后,林织看了一眼周围的建筑,打算翻上二楼的小阳台从这里跳到墙壁的另一面。

    正当他跳上去的时候,对角的另一边有人同样跳上了阳台,朝着他来时的方向而去。

    林织和那个戴着帽子将帽檐压低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察觉不对,跳下了阳台朝着男人抓去。

    男人并没有和他缠斗的想法,朝外移动。

    林织手里的刀片脱手,男人不得不闪身躲避,这个耽误的瞬间足够林织追上他,两个人在并不宽敞的巷子拳脚相向,在这个空档,林织看清了他的脸。

    “韦锦荣?”

    林织有些诧异,诧异的是居然能在这里和韦锦荣狭路相逢,韦锦荣没有离开这里倒也不太让他意外。

    只是他看起来情况不怎么样,比起之前风度翩翩的模样,面庞瘦削了许多。

    韦锦荣抓住了林织的手臂将他用力推开,同时脸上带了些故友重逢的笑容:“好久不见,他们居然把你调到这里来了。”

    “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凭借我们的关系,你应该不会把遇见我的这件事说出去,对吧?”

    拳脚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韦锦荣一边说一边挡住了林织的攻击,他的身手在林织之上,毫不留情地将林织的手弄脱臼以此脱身。

    林织忍痛顺势俯身手里的刀扎在了韦锦荣的大腿上,轻笑着回答:“当然。”

    这种场面话他们谁都没信,韦锦荣朝着林织的头部攻击而去,为了躲避林织不得不后仰,韦锦荣没有再追击,很快消失在巷子口。

    林织按着耳上的蓝牙,切了频道和这件事的负责人霖姐通话:“明云大道百汇路和朝云路交叉口往西三十米,发现韦锦荣的踪迹,他受了伤逃掉了。”

    现在要再追上韦锦荣就难了,可只要他还在这这座城市里,没找到是早晚的事。

    其他人依旧包抄红点,霖姐带着一个人来了林织的所在地。

    霖姐没有多废话,帮林织接上了他明显不自然的手,让人去找附近的监控调查。

    林织边走边和霖姐说了刚刚的情况,上了公司的车后,报了目的地。

    “电影院?”

    负责开车的同事有些迟疑,望向了霖姐。

    林织遇见了韦锦荣,按理来说应该要回专办处将事情再度陈述并且要再接受一次检查,他和韦锦荣的关系匪浅,这两次和韦锦荣相关的事情他正好都在场。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再复述,不相信你们可以再调监控,你不会以为是我故意把他放走的吧,如果是这样我没有必要通知你们,”他看着腕表上的时间,看向了霖姐问,“休假时间加班,还提供了重要线索,别忘了我的奖金。”

    “放心,”霖姐对着前面的人微微颔首,“带他一程,去电影院,我留下来调监控。”

    林织弯唇道:“麻烦快些,我约会快迟到了。”

    他才不关心韦锦荣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之后又要去哪里,有人还在等他。

    十点二十六分,从这里到电影院哪怕一路绿灯也要十二分钟,时间不多了。

    同事一脚踩下油门,朝着前方而去。

    电影院在购物广场的四楼,甜美的电子女音重复着提醒检票的声音。

    景浔坐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大桶爆米花,身前是两杯热饮。

    他对这种食物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今日情侣套餐会送一个玩偶。

    他也不是想要那个玩偶,只是觉得看电影应该要买些东西吃。

    景浔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十点三十九。

    电影院门口偶尔有人进来,都不是他要等的人。

    十点四十,电影还有两分钟开场。

    门口依旧空荡,景浔抿唇,攥紧了手上的电影票。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买下一场时,感觉到了有影子落在身前。

    “我没迟到吧?你还买了爆米花吗,唔,还不错。”

    林织从他怀里的爆米花桶里捻了一颗爆米花放进口中,吞咽后开口。

    焦糖味并不是过分甜腻,恰到好处。

    此时时钟依旧显示十点四十,正是他们约定的时刻。

    景浔抬头望着身前的青年,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尾音带着些气喘。

    电影院充斥着暖气,他的走近携了一丝未散去的凉意,与周围的空气交织,空间似乎变得潮热。

    他说话时唇瓣开合,爆米花的一点化开的糖渍落在他的唇瓣上,被他舔去。

    “没有,很准时。”

    景浔的声音有些低哑,甚至透着些心不在焉的飘忽。

    他望着那双弯起的红唇,竭力地压抑着心口的异样,他似乎能感受到心脏在每一次有力跳动时血液循环的动静,以及陌生冲动的贪图。

    “那就进去吧,不然一会儿停止检票了。”

    林织用左手拿起了桌上的热饮,示意着景浔起身。

    景浔有些愣愣地站了起来,抱着爆米花桶拿着自己的那杯饮料跟在林织身后,在检票处递了两张电影票。

    检票员将票根还给了他们,告知了他们放映厅的位置。

    这是一部现在热播的喜剧悬疑片,景浔的注意力本来在林织身上,见林织在认真看电影,注意力也放在了电影上。

    景浔上一次在这种场合看电影还是没出事之前,或许是有林织在身边他并没有太不自在,不知不觉地沉迷了进去。

    林织靠在软椅上,借着屏幕的光看着一旁的景浔。

    这样的他摆脱了少许阴郁颓靡感,就像是一个正常生活的青年。

    林织倒也不是想让他体验这种正常,毕竟这也只是临时起意的计划,不过他希望有一天景浔不来电影院看电影是因为他不想来,而不是不能来。

    林织喝了口热牛奶,继续看电影。

    脱臼复原后的右手还有些隐隐作痛,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虽然不知道韦锦荣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似乎正处于一个非常不好的境地中,甚至是孤立无援。

    真惨啊,但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电影此时正好有个笑点,观众们发出了笑声,林织也跟着轻笑。

    电影结束后,离场的一些人还在讨论着刚刚的剧情。

    景浔心里想说些什么,可他习惯了不说话,毕竟大部分时间他一个人待着,若不是父母会强制和他交流,以及让涵姐和他交流,不然他可能因为不需要说话而真的不开口。

    “刚刚那个案子还蛮有意思的,一般来说这种电影,通常被指认的嫌疑人都不是凶手,没想到有些反套路。”

    林织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引景浔开口。

    “的确有些出人意料,我还以为凶手会是……”

    景浔一边说着一边和林织走出了观影厅,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小情侣,男生丢掉了垃圾,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女友的手。

    景浔的声音拖长了些,不自觉地看向了林织的手。

    林织故作不懂地问:“怎么了?”

    “有个东西要给你,买套餐送的。”

    景浔拿出了外套里的小玩偶,放在了林织的手里。

    那是一个趴着的白色小狗毛绒玩偶,和电影院大厅里摆放的娃娃机里的小娃娃是一种类型。

    “谢谢。”

    林织在眼前晃了晃,放进了大衣口袋里。

    在玩偶的旁边,是血迹被擦拭干净的便携军刀。

    景浔有些没由来的失落,林织怎么不问是什么套餐送的呢。

    林织的视力很好,毕竟大厅里有着海报,并且尺寸不小。

    只是他故意不说也不问,不必让那两个字现在就套在他们身上。

    “正好到饭点了,我看看附近有什么餐厅,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吃饭。”

    “好。”

    林织挑选的是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餐后小甜点也格外美味。

    在回程的车上,景浔觉得这一次久违的出门体验很好。

    在这一刻他确实遗忘了出门的初衷是去哥哥的住处,自顾自将这一点忽略。

    从屋外推开门回家,感受过室内充足的暖气,景浔忽地觉得他家里确实有些阴冷,即使他从前并不这么认为。

    他没有忙着去记录脑海里的想法,去检查房屋许久未开启的供暖设备。

    房屋里出现了明显的温度变化,林织坐在了沙发上,因温度升高而脱掉了外套。

    景浔从地下室上来,看见了林织的衣物更换,有些疑惑自己前两天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

    和林织对视后,绕是景浔也知道了他的视线可能有些过于直白,询问道:“暖和些了吗?”

    “好多了,不过这样你不会觉得热吗,对你的油画有影响吗?”

    “没什么关系。”

    景浔不大在意道,二楼他有恒温设备在运转,这点温度对于颜料的影响也不大。

    林织颔首,没有再问。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虽然和他之前世界的差不多但有些地方有出入,包括颜料方面,按理来说一副油画风干的速度至少要十天以上,但是这个世界的颜料似乎有些不同,质量极高的颜料快的话一两天就能风干,如果是厚涂会久一些。

    为了避免气氛陷入安静,景浔另找了别的话题。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一如既往的直白,想知道林织想走还是留。

    “暂时还没什么打算,工作那边我请了假,可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等等结果,如果等不到的话,可能就回去了。”

    林织给了一个很模糊的时间概念,没有细说。

    景浔微微放心,不是立刻就走就好,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那就等那一天再说。

    林织从沙发上起身说:“我借用一下浴室,刚刚出门出了些汗。”

    他的身上其实蹭了一些灰,好在今天衣服的颜色都比较浅,所以不是很显眼。

    在林织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后,景浔不由自主地也跟进了卧室,停在了浴室外。

    该出去画画了,不然忘记就可惜了,理智这么提醒着。

    然而脚步生根,景浔动作有些莫名拘谨地坐在了床上,眼睛望着浴室的方向。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么就是此刻有人推门而入,一定会误解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无论进来的那个人是不是韦锦荣。

    第103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浴室忽然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让景浔立刻起身。

    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扶手上,向下按压,在略微怔愣中发现自己推开了门……林织没有反锁。

    浴室内暖热的气息缭绕,水流已经停了,但雾气依旧在上升。

    花洒下方俯身的青年眼睛微微睁大,对于门忽然被打开也有些错愕。

    碎在地上的是一小瓶护发素,那是景浔常用的一个品牌的定制版,玻璃瓶的包装并不方便,但是漂亮。

    因为景浔身高,所以东西向来都摆放在他较为方便的位置,从高处摔落的玻璃散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

    “没事吧?”

    景浔这么询问着,眼神落在了林织的指尖。

    那里似乎因为捡拾碎片而被划破,血液不断向外溢出凝成小珠。

    有些散落的玻璃碎片被水流冲刷过后模糊地倒映着景象,碎渣反射着光,一片闪烁。

    青年的手指纤长漂亮,受伤的无名指向下垂落,细小的伤口血液持续向外溢出,血珠越来越大,摇摇欲坠,随时会溅落在地上。

    景浔着魔似的盯着,等待着它的溅落。

    “没事,只是手忽然使不上力气,所以不小心将东西摔碎了。”

    林织站起身看着门外的景浔,声音里带着些歉意。

    他的睫毛纤长,似乎也沾染了几分潮湿的水意,在光下显得柔软无辜。

    他抬手将即将滴落的血珠用舌尖卷走,微微含住以此止血。

    唇瓣被涂抹上鲜亮的血色,在布满白色瓷砖和透明玻璃的冷色调浴室内,像美丽残忍的雾中美人。

    这是无人能抗拒的无声引诱,景浔情不自禁地走近。

    湿漉漉的美人发间在向下滴着水,划过脖颈线条顺着锁骨坠落。

    靠近已经是关系逾越的开始,跨越了禁忌。

    “地上有碎渣,小心脚。”

    景浔如是提醒着,似乎只是想帮忙。

    可他的眼睛并不是这么说的,灰蓝色的眼眸内欲望的色彩浓烈,杂糅的热烈的情绪在其中翻涌。

    林织的脚上穿了鞋子,在被景浔抱住腰的那一刻,他踩在了鞋面上微微踮着脚,恰好落入景浔的怀中。

    这并非是公主抱的姿势,景浔在托起林织后手便顺势下滑,握着林织的大腿,让他好挂在自己身上。

    为了维护身体平衡,林织不得不环住景浔的脖颈,避免自己在摇晃中向后仰。

    景浔的体温很高,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服似乎将人引燃。

    在房屋里暖气运转后,他便脱下来薄外套,内衬是一件黑色短T。

    从林织发间滚落的水珠坠落到他的肩上,一点点洇湿。

    黑色衣物变得厚重,空气中萦绕的气息也一并厚重。

    景浔毫不在意地踩着玻璃碎片,将它们践踏为粉末。

    景浔的体型能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全感,他身上还带有未经历欲捻洗礼的纯粹,一旦染上这种色彩,便带着别样的性感。

    如同化为碎片的沾染着血液的玻璃、如同冷调青涩又锐利的香、如同被沾染上水痕的黑色T恤。

    林织的面上染上薄红,说不出是因为心绪还是情人的体温。

    景浔本想将林织抱出门,但是在途径浴室的镜子时,大脑的思绪被其他想法取缔。

    或者说他的大脑里此刻就没有负责主导的理智,从他推门看见林织起,早已经被混乱的感性所占据,因此想做什么就做,不顾忌理由是否充分。

    没有理由,被蛊惑就是最好的理由。

    艺术家及其容易沉溺于感性,强烈的情感色彩让人目眩神迷。

    背后忽然贴上冷意让林织不自觉地轻颤,在湿冷的季节物品的温度更低。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林织没来得及反应,在冰与火之间,阴影覆盖身前。

    “你真美。”

    景浔低声呢喃,他赞叹的并不只是林织的外表,他的眼神他的情绪他的灵魂、他所展现出来的任何东西,任何构成他的东西。

    镜子倒映着林织的侧颜,景浔的眼眸带着痴迷与贪婪,那是让人心脏疯狂跳动的渴求与灼烫。

    很难说清这是欲神的信众还是囚徒。

    浴室里的镜子并不是寻常干湿分离在盥洗台上的那种,而是隐形凹陷收纳的外层。

    他们之间毫无阻隔,林织和景浔视线交汇,低笑着答:“谢谢。”

    这两个字在他和景浔的对话中频率出现的极高,越是生疏的关系,任何小事都礼貌客气。

    不过这次的答谢,意味却不同以往。

    眼眸相对,一些事情便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淡淡的铁锈味在交缠弥漫,那是林织唇上的血渍。

    凌乱呼吸逐渐同频,闭上眼眸专心沉溺。

    滚烫、急促、笨拙又生涩,林织做着引导者,如同长者温柔又有耐性。

    管他屋外秋风吹银杏,落叶漫天。

    浴室的窗开在略上方的位置,倾斜的天光涌入,又与他们有着几尺的距离。

    明与暗交融,是感官的狂欢。

    渐入佳境又分离,景浔轻轻蹭着林织的面颊,低声问:“还可以亲吗?”

    他顾忌什么呢,他什么都不顾忌。

    无所谓林织的危险与古怪,无所谓他明面上的身份,只记得这是他的缪斯是他的美神,是他想要竭力触碰并且难以抑制渴望的人。

    林织无名指指尖上的伤口依旧往外溢出血珠,顺着手指淌落。

    他抬手指尖从景浔的面颊上抚过,眼里带着笑意,带着些微微抱怨地说:“我的右手要用不上力了。”

    景浔从他的眼眸中意会了他的意思,将林织向上托了托。

    血液在他的面颊上擦出痕迹,映入他的眼中,逐渐漫开,血腥味充斥鼻腔。

    过往的记忆不可避免地涌入,将记忆变得越发混乱。

    嘈杂的声音、温热的血、恶意与凶狠,那些残肢与困于狭窄之地的逼仄,感受扼住人的咽喉。

    破碎颠倒扭曲的世界,呼唤着他加入残虐者的行列。

    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面颊上,轻舐去着他的杰作。

    落在幼年孩童面上始终伴随着他的痕迹,混入了血色的暧昧与浪漫。

    依旧留存于构想中的过去,空间微微扭曲,散成了同样无序的碎片藏匿。

    “唔。”

    低哼的气音,是越发迷恋的执着的结果。

    午后的阳光慵懒,和煦映照着大地。

    有车驶入小区,车上的男人付了钱,到了别墅前下车。

    在司机离开后,他并没有走向最近的那栋住宅,而是绕路前行。

    这片别墅区中间的间隔较大,有规律地种植着绿植,维护住户们的隐私。

    男人穿着长款风衣,走到监控盲区时才微微显露些行走的不自然。

    大腿上的伤口已经被韦锦荣进行包扎,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记了曾经的老搭档一笔。

    韦锦荣很快地来到了弟弟的住宅周边,却没有直接敲门。

    他翻进了后院,寻找着连通地下室的隐蔽入口。

    一般房屋的地下室比较大,但景浔因为曾经在地下室里有过被绑架的经历,所以房屋的地下室被填了,当初是他负责的这件事,为了安抚弟弟,他特地为地下室设置了除了房屋内部以外的室外出口,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个装饰物上面已经落了淡淡的一层灰,想来是很久没动过了。

    为了避免被察觉到破绽,韦锦荣小心地移动,看了一下四周,进入了狭窄的地下通道。

    通道里的气味并不好,填平的水泥面粗糙,韦锦荣脑海里预估着房屋地形,继续朝前走。

    暖气设施管道在这一层,运转的轻微响声让韦锦荣有些神经敏感。

    根据他对景浔的了解,他连冬天都极少开暖气,更可况是在秋天,难道家里有别人?

    可按照景浔的性格和他躁郁症的病,不太可能收留人。

    韦锦荣走到室内出口的台阶处脚步顿住,心里有些犹疑。

    这些天的躲避已经让他下意识地对看见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产生了怀疑,宁可多心哪怕怀疑是错误的。

    地下室里没有信号,逼仄到只能容纳一人的环境让人有些发闷。

    韦锦荣的额间出现汗珠,他吐出一口气,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按照景浔的习惯,可以在客厅看见他,如果他不在客厅,他可以正好上二楼。

    那是景浔的私人领域,正好可以和他谈话。

    他步伐极轻地上了台阶,推开了地下室入口的挡板。

    地下室入口在一个杂物间里,从杂物间出去,同一条水平线上是客房,从走廊出去就是客厅。

    客厅内一片寂静,盖上布的画架待在沙发后,从宽阔天窗直接照下的光充盈着室内。

    卧室里,林织陷入在宽大柔软的床被间,平复着呼吸。

    并没有多向下蔓延,默契地点到为止。

    有些时候有些氛围只能做一些事,再超过就落俗。

    那些炙热的随着呼吸一并被呼出的情绪,散落交缠,介于与爱与情之间。

    景浔跪坐在林织的旁边,握着他的右手,专注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问:“我可以给你画画吗?”

    他不满足于只是背后的窥探,想要通过眼睛看到而不是冰冷的屏幕。

    想用眼睛捕捉他身上的所有色彩,看着因光影变动产生的细节,避免因距离产生的失真。

    想获得许可,想感受更多。

    即使被危险吞噬,不剩残渣。

    即使景浔是俯首看着林织,所表达的却是仰视的请求。

    林织弯唇:“当然,能成为大画家的模特,荣幸之至。”

    这也是我的荣幸,景浔在心里低语,亲了亲林织的手背。

    景浔有些后知后觉,心里有些期待和紧张地说:“你看过我的画吗?”

    林织侧身,撑着面颊看着他答:“当然,展出的全部,我都看过。”

    “那你最喜欢哪一幅?”

    这话要是让常雨涵听见能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错乱了,因为景浔最讨厌别人这么和他寒暄,在他声名大噪之后他越发厌烦这种话,而现在这种话直接从景浔的嘴里问出,他居然主动去询问别人最喜欢他哪个作品。

    “最喜欢吗?《戈尔德的鸟》。”

    景浔听见没有失落,这的确是他比较满意的作品,不过他最喜欢的不是这一幅,但他现在最喜欢的作品在二楼,没被任何人看见。

    别墅二楼,站在画前的韦锦荣心里微微发冷。

    被开辟的新区域之挂了两幅画,第一幅雨雾他看不懂,但第二幅画上青年的脸他无比熟悉。

    看着镜子里那双眼,他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旁边有幅画正在阴干,韦锦荣走了过去,果不其然又看见了同一张脸。

    林织,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第104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你是从那幅画认识我的吗?”

    景浔望着林织,想继续听他说话,说关于他们之间的那些联系。

    他喜欢这种氛围里林织望着他的眼睛,喜欢林织的声音,哪怕是不怎么说话的他,也想要就这样倾听下去。

    他对外界的信息并不敏锐,因为他并不是很喜欢看网络资讯,也只和小部分人交流。

    代理人常雨涵告诉他,那是他最受欢迎的一幅画,很多人都因为这幅画开始认识他喜欢他,景浔并不知道这些,不过他知道《戈尔德的鸟》这幅画带给他的金钱最多。

    尽管艺术不能够用金钱来衡量,但某些时候,又可以通过金钱来印证价值。

    “对,那幅画确实很好,不管是色调还是技法,还有……”

    “嗯?”

    “还有角落里那个男孩。”

    景浔微微睁大眼,用极为怪异又热切地眼神注视着林织,有些不确定地说:“你注意到了?”

    林织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当然。”

    在《戈尔德的鸟》这幅画中,除了为主体的衔着红色荆棘的鸟,在油画的角落处有着哭泣的男人以及恬静贴着母亲的孩子。

    《戈尔德的鸟》是一种指代,在传说中戈尔德是一个性情暴戾的君王,自称天灾,以杀人取乐。

    他有一只鸟,每当他想要杀人的时候,就会让自己的鸟衔着一截荆棘,鸟把荆棘落在什么地方,戈尔德的屠刀就会挥向什么地方。

    这个流传的民俗故事被许多画家画过,大家都有不同的版本,大多数时候戈尔德会出现在画里,鸟在他的左右,那些画或刻画他的残暴欢愉,或刻画他的狰狞残忍,或刻画灾难下可怜的死者,其中不乏一些大师的精妙作品,而珠玉在前的情况下,景浔这幅画依旧在如今取得了成功,除了他的画技和色彩运用以外,他的创作主体也有些特别。

    景浔的画里只有那只鸟,而且以鸟做为绝对的主体,远处的灾难在它面前显得微小。

    戈尔德的鸟到底是什么鸟,这一点在故事中并没有详写,有的故事说是鹰,有的是鸦,有的是秃鹫,总之都是凶猛或者威风凛凛的禽类。

    景浔画的是一只白雀,是与民俗故事最早版本同一时代的一种珍稀鸟类,目前已经灭绝。

    有人觉得景浔在用纯白对比血腥,因为白雀口中衔着的荆棘带着血色沉淀的锈红,那种色调的精准把握一度让人觉得上面是真的血而不是调制的颜料。

    角落里贴着母亲神色恬静的男孩,大多数是在讨论他活着还是死了,毕竟稚童的安静与天真,越发能反衬灾难的无情,给人一种冲击感。

    景浔知道大多数人的猜测,但他的心怦怦跳,因为他认为林织是特殊的,或许林织真的能感受到他在创作的时候留下的东西。

    但那种可能很微小,景浔知道,但他仍然不可抑制地期盼着,期盼着一场共鸣。

    在灼烫的目光中,林织伸出了手,他的指尖游移,在景浔的掌心中轻点。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那是男孩掌心中被荆棘划出的血痕,在油画中很难被看见,只有不断放大局部,才能才他微微合上的掌心中,捕捉到一点端倪。

    林织在看见时就无比确信,没有理由。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正不正确,但是在他试探地说出后,景浔的反应已经给出了信号。

    经历过灾难洗礼的人,会以此提醒自己约束恶,还是释放恶。

    林织在景浔的画里看见了挣扎,而在他眼前的景浔,似乎也在艰难的徘徊。

    这些天景浔看着他的目光其实并不算善意,只是他自以为正常,而林织配合他罢了。

    景浔越对他有感觉,那种目光里的能够被称为病态的意味便越发难以遮掩。

    在他的手指滴血的时候,在亲吻他的时候,那种狂热比起正常人的性欲,更像是要把他咀嚼吞吃,下一刻就要把他肢解。

    可景浔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表现的和普通人一样。

    连此刻他欢欣的表白,都让人有些悚然。

    “好想永远把你留在画里。”

    那是不会消失的记忆,无论十年,还是百年。

    景浔掌心被林织触碰的地方发痒,那种痒意渗透皮下,钻入了心窍里。

    他握紧了林织的手,纵使如此依旧难平躁动,他用面颊贴着林织的手背,低声呢喃。

    这是纯粹又直白的心意,是景浔最真实的心声。

    如果可以一直画他就好了,要怎么才能做到。

    景浔心里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但是目前还想不到答案。

    没关系,林织暂时还不会离开,只要努力把这个暂时变成永远就好。

    景浔在此刻下意识地忘却了林织的身份,忘却了他属于别人,在林织答应被他画的时候,他已经自顾自地把林织划为了自己的所属范畴。

    而且林织还知道,他居然知道,所以他更应该是他的。

    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外照入,在墙面上映出紧贴的影。

    在亲密后的思想共鸣,也不失为一种特别的浪漫。

    林织听见景浔的话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只是像是回想起正事一般,有些懊恼地说:“我还没来得及洗澡,刚洗完头发,就把护发素打破了。”

    “我去下单新的,你先在床上等着,我去把浴室的玻璃清理一下。”

    景浔立刻接话说,没有物品被损坏的不满,反而有些兴冲冲的,好像有能够为林织做的事,让他十分开心。

    整理好浴室后,护发素也被超市的工作人员送上门,景浔拿了立刻回房间。

    确认了几遍浴室里没有玻璃残渣,景浔才把鞋子拿给林织,目送他走进浴室。

    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林织的尾椎下方,走动间线条摇晃,他后知后觉地品味着触感,浴室门关上他还在发呆。

    好一会儿他缓慢地低下头,决定还是不管了,有很多事情要做,都比这件事重要。

    他还要写备忘录……备忘录不够,不如今天开始写日记,有重要的事情就立刻记上。

    还要给林织画画,他想画的画面太多了,忘记什么都很可惜。

    景浔点开了手机里的电子日记本,开始记录刚刚发生的事情。

    【和林织接吻了,亲了两次,这一点一定一定不能忘,如果忘记了,想必看见这条你会很后悔,如果可以的话,记得亲三次,亲身体验,两次有点意犹未尽。】

    【林织说可以画他,这条重点加粗。】

    …………

    【有人来过二楼。】

    景浔放下手机,站在二楼环视着周围。

    他上来是想查看看上一幅画的干燥程度,以及将画画工具重新拿到客厅,既然已经获得了林织的同意,他也就不必避着林织画画了。

    当走上来的时候,景浔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那是一种直觉。

    作为范围并不大的没有外人造访专属领域,景浔对这里的每一寸都很了解,因此这种似乎有人入侵过的气息让他很敏感。

    景浔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的原因,盖住画架的布多了一点褶皱,落在地上的废纸也偏移了一点距离。

    这种不舒服感让景浔皱眉,他将东西抱起,走向了一楼,从卧室里拿出了平板,坐在了客厅里检查监控。

    当看见二楼的人影时,景浔瞳孔紧缩。

    房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那种被悄无声息潜入的感觉让他神色微沉。

    当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时,景浔的脸色不由得更难看了些,下意识看向了卧室。

    潜逃的哥哥还活着,还出现在了他的家里。

    在那个时候,他正在和哥哥的恋人亲吻。

    好在哥哥还没冒昧到直接推开他卧室的门,不然场面可能会失控。

    监控诚实地记录一切,哥哥在他的画架前驻足了一会儿,又低头捡起地上的废纸看了看,放好之后下楼。

    他的身影消失在监控的尽头,那是地下室的入口。

    景浔切换到了室外监控,然而地下室出口的地方也是监控盲区,他没办法在室外安装太多监控,所以他不清楚哥哥到底有没有离开。

    地下室景浔并不是很想再去一次,尤其是里面除了他还可能有别人的时候。

    今天去检查暖气管他都是只在地下室入口看了阀门,还要确认光能照到他,即使是这样景浔都有些情绪失控。

    景浔想要切出地下室的监控,果不其然,那里一片漆黑,已经被破坏了。

    这是唯一一个哥哥替他安装的监控,他知道位置,自然也知道怎么弄坏。

    景浔拧眉,在备忘录上记下了这件事,又不放心地上了密码锁,又把平板的监控设备上了应用锁。

    他担心这些被林织看见,这样他就知道哥哥回来了。

    景浔走到了和地下室连同的杂物间里,十分犹豫。

    他不想下去,但是一想到哥哥会一直在地下室里潜伏,随时可能出现,他就很不安。

    不对……景浔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刚刚一直担心林织看见哥哥,都忘了思索这件事。

    哥哥如果来找他,没必要离开,除非他看到了什么让他不得不离开的东西。

    二楼,他的画。

    ——林织。

    哥哥不想见到林织,为什么?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景浔联想到了林织有些古怪的地方,隐约猜到了原因。

    景浔的手按在了地下室入口,正准备下去的时候,听见了脚步声。

    “你怎么在这儿?”

    林织站在杂物间的门口,看向了内里的景浔。

    地下室的楼梯旁,韦锦荣抬头向上望。

    第105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景浔因为林织的声音微惊,下意识道:“我来找个东西。”

    他随手拿起了杂物间里放着的一套没拆过的画笔,这是别人送的,这个牌子他用的不是很顺手,所以就放在了杂物里头。

    景浔特地提醒道:“里面有段时间没打扫了,灰尘有点多。”

    杂物间的门被景浔随手带上,他看见林织不感兴趣收回视线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

    他不想让林织看见哥哥,正好哥哥也不想遇见林织,那么这样就正好合适,林织没必要知道哥哥可能在这里。

    “那我先午睡了,晚点见。”

    林织面上带上些困倦,在心中轻叹。

    这种遮掩的能力,也只能靠他装看不见了。

    就算没有01提醒,他都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就好。”

    景浔点头,目送林织回客卧休息。

    门被合上,隔断了视线。

    林织坐在了床边,揉了揉今天受过伤的手臂,看着地板。

    根据01在他脑海内生成的房屋结构图,代表着韦锦荣位置的红点就在这下面。

    如果房屋是木质结构,只要找好了位置,可以从这里把他枪杀。

    可惜客房的地板没这么脆弱,他手里也没有枪。

    01:【宿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要打电话通知公司那边把他抓起来吗?】

    01有些跃跃欲试,这样就彻底没有人打扰宿主和任务对象恋爱啦。

    早在韦锦荣溜进来的时候它就想打报告了,但是那时候宿主正在和任务对象亲热,它根本不敢说话。

    那种场合怎么能打扰,等到宿主独处的时候,它立刻就通风报信了。

    林织盖上了被子,闭目养神,在脑海中回答道:【不急。】

    01说过韦锦荣去了二楼,那么韦锦荣也知道他在这里。

    他们三个人都对彼此的存在知情,他和景浔在明,韦锦荣在暗,可这不是什么无间道游戏,韦锦荣在别墅之外,他会毫不犹豫地提供情报给公司,但韦锦荣在这栋别墅里,有些事情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韦锦荣的存在,就是一种桥梁,他和景浔因为他而有了联系,要是韦锦荣现在就被抓了,他和景浔之间就要差点意思了。

    失踪的哥哥忽然回来了,刚刚和哥哥恋人亲吻过的景浔,会做出什么选择,林织很期待。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林织让01继续监控房屋内这对兄弟的动向,自己则是安逸地坠入梦乡。

    01:【宿主你放心休息!我一定好好盯着!】

    01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激动,但亢奋的情绪就是停不下来。

    地下室,韦锦荣悄然松开了手上紧握的武器。

    在知道林织可能在景浔家的时候,他就没打算多留。

    他不能确定林织到底在不在这里,他没有去听主卧和客卧的动静,离开的速度很快,因为一旦和林织打了照面就相当于他被公司发现了,只能出现被围剿的结局。

    他可不觉得自己这位男友会替他保守秘密,毕竟他刺他那一下没留情。

    韦锦荣始终记得林织的身份是BV的人,所以韦锦荣连之前的落脚处都没回,拐了一大圈来了这里,没想到还是在这里发现了林织的踪迹,简直阴魂不散。

    韦锦荣从来时的路离开,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了疑似搜捕他的人。

    没有办法,他只能再次躲着监控回到地下室。

    地下室的入口处没有特地装隔音物,他能清晰地听到上面传来的声音,确信了林织就在上面。

    被水泥填充了大部分面积的地下室空气流通并不好,韦锦荣坐在了台阶上,揉了揉眉心。

    事情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他以为到景浔这里来可以让他帮忙,但他没有想到公司居然不是在这里走过场,林织居然留在了这里。

    更重要的是,景浔对他的态度。

    从那些画里韦锦荣都能看出景浔被林织迷住了,这让韦锦荣感觉到很棘手。

    景浔有躁郁症,因为童年创伤所以对人比较有攻击性,情感淡漠,对他都不算客气,是个随时有可能失控的人,韦锦荣毫不怀疑,要是林织对他进行唆使,他可能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一定要想个解决办法,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呼吸声在沉闷的空间内回荡,地面之上的人同样心里沉沉。

    景浔将杂物间的门反锁,盯着地下室入口处,眉毛紧皱。

    空气过于安静,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密闭的空间让他不适,他忍住大脑微微晕眩的感觉,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他有些担心自己会忽然失去记忆,但这件事必须要做。

    景浔移开了遮挡物,打开了地下室的入口。

    希望哥哥已经离开了,他心里如此祈祷。

    走入地下室,景浔的呼吸声不可抑制地变得沉缓。

    安静狭窄的空间,污浊的空气,尘埃中夹杂着血的腥气。

    景浔走到了楼梯尽头,悬挂的小灯亮着昏黄微弱的光,在这种光照里,景浔看见了靠坐在不远处的男人。

    阴影中的男人抬起头,对他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我就知道是你下来了,你还是那么讨厌地下室,还没走下来心跳声都吵到我的耳朵了。”

    韦锦荣看着弟弟,有些抱歉地说:“我本来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和你见面,可谁让你家里有你不应该收留的客人。”

    他语气带着些抱怨道:“明明我这个哥哥都不能在你家留宿,外人倒是可以,你可太偏心了。”

    “别说废话,你的目的是什么?”

    景浔忍着神经抽搐的胀痛,看着眼前的韦锦荣。

    “真冷淡啊,完全没有看见失踪哥哥的惊喜。”

    “需要我给警察报喜吗?”

    景浔并不是在说冷笑话,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和脑海里嘈杂的声音做斗争。

    ——画啊!这多好看,是因为她动得太厉害让你画不好吗?

    ——对啊,模特怎么能动来动去,很快,很快就好。

    女人的脖颈扭曲,一动不动。

    烟雾混着血腥味缭绕,男人用刀在她的肌肤上划出痕迹,用粗哑的声音赞颂。

    ——艺术,这就是艺术。

    地下室的四面墙似乎开始朝着他挤压,让人恍惚间回到过去。

    他们教了他……或者说向他展示了很多手法。

    怎么样快速的杀死一个人,怎么样让一个人死的无声无息。

    景浔抬眼,灰蓝色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

    他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林织的面前,不如让他彻底消失。

    “一段时间不见,你都会说笑话了。”

    韦锦荣悄然握紧了武器,这就是他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

    和躁郁症的弟弟在他曾经受过严重创伤的地方见面,简直是在催化他失去理智。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景浔下意识抬手,轻触着面颊。

    这里,林织亲过。

    他好像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了,鼻腔中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景浔看向头顶,眼眸变得温柔。

    “你想要我做什么,”景浔看向韦锦荣,低声开口,“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很麻烦,我需要暂时在这里躲一会儿,恐怕需要你给我提供食物和水,等林织离开了你这里,这边的监控放松了些,我会脱身。”

    “他不会离开。”

    景浔的态度很明确,这是他家,要走也是韦锦荣走。

    “你喜欢他?他可不怀好意,他可不是为了你而来,这一点你很清楚。”

    韦锦荣叹气,他这涉世未深的弟弟啊,只知道画画的可怜天才,难怪被坏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景浔神色冷了些,他当然知道林织为了谁而来,怎么,他在炫耀吗?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提议,一个能让他永远属于你的办法,感兴趣吗?”

    韦锦荣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一个能够让他再次摆脱困境的办法。

    景浔的神色有些古怪:“他不是你的恋人吗?”

    韦锦荣挑眉,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可能曾经有几分真心,后来么,成年人之间的暧昧而已,玩玩罢了,怎么会有人当真。

    原来景浔还知道那个人是他的恋人,下手也没什么顾忌。

    “我可以让给你,我们是兄弟。”

    韦锦荣觉得,这样足够表现他的诚意。

    只要让景浔控制住林织,然后他再用林织的设备给BV那边传假消息,这能给他争取时间。

    “让?”

    景浔讨厌这个字。

    “他从来不属于你。”

    “你也不配拥有他。”

    这样的人,就算林织见到他,也会对他失望死心吧,如果林织还有别的目的,那么见到他,那就正好了。

    景浔忽然觉得,让林织看见他也不是什么坏主意。

    “你想告诉他?你不怕他知道我的存在后,你就没有价值和意义了吗?”

    韦锦荣可不打算功亏一篑,但现在对景浔出手也没有用。

    “你不会真以为他能看上你吧,他为了找我才来到这里,找到我了他还有什么和你周旋的必要,他以为你藏着关于我的秘密,藏着那幅画的去向,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你,甚至不在乎我。”

    “你有什么值得他停留,你的病吗?”

    “越是美好的东西就会吸引越多人,但你并不讨人喜欢,你清楚的,景浔。”

    韦锦荣循循善诱:“只有控制他,你才能永远得到他。”

    回答他的,是景浔的拳头。

    林织是不一样的,他喜欢他,他知道的。

    狭窄的地下室,搏斗的声音沉闷。

    01紧急叫醒了林织:【宿主,他们两个的坐标晃动的很厉害,好像在打架,这怎么办?】

    林织立刻翻身坐起,将军刀藏在了长袖里,朝着杂物间走去。

    门被反锁,林织皱了皱眉,正准备踢开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景浔正在挽着袖口,血液顺着他的掌心下淌。

    他对自己的异样视若无睹,一如往常那般看向林织,询问道:“睡醒了吗?”

    第106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还不错,”林织回应了景浔的问题,看向景浔的手,“医药箱呢,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血液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小滩,染红了景浔的手掌。

    “没关系,”景浔不甚在意地动了动胳膊,他微微俯下身和林织对视,低喃道,“可以再亲一下吗,就像早安吻那样,虽然现在已经是午后了。”

    青年的身材高大,可以将人轻易的笼罩在其中。

    林织落入一片滚烫的阴影中,抬首亲吻着景浔的唇。

    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一个清晰明了的理由,亲吻尤其如此。

    既然想要,那么做就是了。

    景浔扣住了林织的后颈,越发投入。

    他就知道,他知道林织不会拒绝。

    即使他并不讨人喜欢,但至少林织不讨厌他。

    过度的亢奋和手臂动作致使景浔手臂上的伤口血流速度加快,血液顺着手肘滴落,在林织的白色毛衣上晕染开。

    在被索取的激昂的亲吻中,林织感觉的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后颈朝着背部下淌,微弱的又不容忽视的流动感,为交织的欲望平添了几分让人头皮发麻的可怖与兴奋。

    被打破的理性,混乱的失序,无需顾忌的疯狂。

    林织被抵在杂物间的门板上,有些喘不上气。

    微微肿起的唇瓣殷红,眼眸中水色潋滟。

    衣服下摆被微微撩起,林织的腰腹间带着未干的血迹。

    景浔埋在他的颈窝中,慢慢变得平静。

    “好些了吗?”

    林织抬手,轻轻梳理着景浔的头发。

    景浔应声,在几个呼吸后抬起了头。

    “我有礼物送给你。”

    景浔打开了地下室的入口,对着林织进行示意。

    朝着暗色蔓延的阶梯,自上往下看,有种幽暗感。

    林织弯腰走进了地下室,还未抵达地面,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心里微微皱眉,韦锦荣不会死了吧,他可不想景浔的手里染血,这会让他的状况更糟糕,他可不是来让他疯的更彻底的。

    地下室的光源很暗,只有墙壁上的一小盏昏黄灯光,被填充过的空间狭窄,仅允许一个成年男人通行。

    粗糙的水泥地上血痕斑斑,靠在墙壁上的男人正在调整呼吸,望向了走进来的林织。

    昏暗的光落在青年漂亮的面容上,他的到来让简陋的地下室都明亮了几分。

    他穿着纯白的羊绒毛衣,透着于脏污格格不入的纯粹感。

    衣物背后的血渍点点,隐没于昏暗的影中。

    韦锦荣想说句什么来打招呼,但咽喉的疼痛让他开不了口,只能对着林织扯了扯嘴角,以示问候。

    韦锦荣现在的样子可比林织上午看见他的时候要狼狈的多,身上多处刀口,不过看起来大多都不致命,左边面颊肿胀,面颊淤青,原本带着几分儒雅英俊的脸已经完全不能看,十分狼狈。

    他的左腿姿势不太自然,这一点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在景浔离开地下室之后没有选择逃跑,依旧留在原地。

    就算他能强撑着离开,不过就他这副显眼的模样,恐怕还没离开小区,就会被公司或者警方的人抓住。

    “喜欢这个礼物吗?”

    低哑的声音从林织的身后传来,五官深邃俊朗的青年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邀功一般地在他耳边开口。

    林织垂眸,眼里漾出些笑意。

    “很让人惊喜的礼物。”

    景浔将他面上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带到了他的面前,怎么能不惊喜。

    虽然方式有些特别,但也算得上是别出心裁。

    被当做礼物展示的韦锦荣呼吸声重了些,饶是面具戴习惯的他脸色都有些难看。

    要不是不能说话,他真想骂两句神经病,这场面简直荒诞到让人不知道怎么描述。

    不过他想了想,景浔确实有病,他做的这些事正常人都做不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输,在景浔动手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很快他发现了景浔虽然待在家里但是体能并不弱,甚至有些非人,而且还有技巧,还都是杀人的技巧。

    再加上景浔神经不正常,在那种情况像怪物一样,根本没有理智。

    他真的想杀了他,韦锦荣清楚。

    他都很奇怪,林织怎么敢让景浔贴在他的后背,他们这种工作的人,后背交付给同事都不放心何况是其他人。

    在这种情况下,景浔无论是扼住林织的喉咙还是捅向他的后心,都可以轻松将他置于死地。

    林织看出了韦锦荣眼里的情绪,微微挑眉,

    当他们会面的那一刻,不必要的伪装便悄然隐退了。

    “我本来不想弄成这样,可是他说他可以把你让给我,所以我生气了,而且他不想见到你。 ”

    景浔简单解释了一下现场变成这样的缘由,还不忘陈述事实。

    他要快点说出来,万一一会儿他忽然失忆,很可能就忘记了,这样的事情要是忘了,简直是难以想象的遗憾。

    林织根本不属于韦锦荣,当然,也不属于他。

    美当然属于美丽本身,但人有追逐或者将美私有的本性,所以他想捕获他的缪斯。

    献上他想要的礼物,给予心意,而后等待垂怜。

    “做得好。”

    林织并不吝啬夸奖,他现在不必演听见这话的伤心,轻轻握了握景浔的手。

    在景浔直起身后,林织走向了韦锦荣。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弄成这样可真是难看,你就像只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该把你交给想找你的人了,我说不定还能因此升职加薪。”

    林织低头看向韦锦荣,并未选择和他平视。

    他有些意外景浔会以这样的方式让韦锦荣出现在他面前,老实说他以为景浔会把韦锦荣藏起来,看来是韦锦荣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他。

    “升职加薪?你难道想一辈子过这种生活吗?”

    韦锦荣声音嘶哑地开口,咽下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永远被人操控,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和生活,退休了反而更危险,永远活在别人的注视里,甚至随时可能丧命,你难道不想脱离吗?”

    看见林织若有所思的模样,韦锦荣声音越发急促地说:“只要你帮我,那副画的佣金我们可以平分,我们随时可以去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换一种生活,看在我们曾经是搭档的份上,别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空气中忽然出现了手指骨节响动的声音,林织和韦锦荣一起看向了声源处,景浔和他们对视,神情间带着些疑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韦锦荣有些僵硬地继续说:“当然了,一定会带上我亲爱的弟弟。”

    “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你只要不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就行,事成之后,五百万。”

    “就这么点?”

    林织有些诧异,他知道韦锦荣多半没说实话,如果是为了这个数,哪怕是双倍,堵上生命,也根本不值得。

    这种取舍,韦锦荣不会不知道怎么选。

    “美金。”

    林织沉吟了一会儿说:“这就让人想考虑考虑了。”

    “我不会骗你,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听见韦锦荣这句话,林织面上的笑容扩大。

    一个狡诈的骗子说这种话,相当于一个还不错的笑话。

    “那你打算怎么离开?我总要知道你的计划。”

    林织直起身,感觉到了手正在被人握住。

    他的手指在景浔的掌心中轻微抚弄,示意他不必担心。

    肌肤摩擦的触感宛若细小微弱的电流,涌入皮层之下,流窜于血液之间。

    景浔低着头,专心地看着林织的手,贪恋着这份感觉。

    ——你以为他会喜欢你?你有什么值得他喜欢?你的怪癖,你的病?

    ——想要他永远不离开你,不抛弃你,只有一种方式。

    ——艺术,这才是艺术。

    危险、血腥、毁坏、痛苦与死亡。

    “画被我藏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只要躲过了这段时间的寻找,我会乘船从港口去罗西,从那里用假身份出国,落脚在柯塞斯,在那里和人交货,你要是信不过我,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

    “韦锦荣,你觉得我会那么蠢,既然你想和我合作,那不如让我在你的身体里放点东西,这样我们都放心。”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考虑。”

    “五,四,三,二……”

    韦锦荣咬牙:“可以,我答应!”

    “好,那我现在就给公司发假消息。”

    林织拿出了联络器,地下室的信号虽然不太好,但依旧运转的很通畅。

    林织轻点耳机,看着韦锦荣开口道:“景浔家,韦锦荣就在这里。”

    韦锦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里布满了血丝,发出粗喘的气音。

    “果然好玩,难怪你这么喜欢许诺,可别做出这种表情了,好像你被我辜负了一样。”

    “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那些假话,也就够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相信你这种人,不知道会被反咬的多惨。”

    林织轻笑,他就是逗逗韦锦荣,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些刺激景浔的话。

    韦锦荣猛地抬头,声音粗粝:“他就要走了,你还不动手吗?”

    林织回头看向了景浔,眼睛微微睁大。

    拳风在林织的耳边呼啸,韦锦荣彻底晕死了过去。

    景浔甩了甩伤口重新开裂还在流血的手,有些委屈地和林织对视。

    “他让我这么做,我没答应,你别相信他。”

    林织放松了身体,抬手触摸着景浔的面颊,低声说:“我相信你。”

    景浔微微皱眉:“地下室让我头好晕,我不喜欢这里。”

    林织正准备说快些上去时,景浔按住了他的手背,灰蓝色的眼眸内翻滚的情绪浓郁:“所以能亲一下吗?”

    第107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作为收到礼物的回报,或许可以不止一下。”

    低低笑语,隐没于唇齿之间。

    唇瓣相触,滚烫的呼吸交融。

    昏黄的光照在林织的侧颜,让景浔越发迷乱。

    血腥味被甜香味覆盖,那种几乎要令人失去理智的狂躁感被取代,滑向另一个危险的深渊。

    那是比扭曲的虐杀之意更为深沉的贪婪与渴求,吞噬与独占,就像是被人用话语挑破的不堪念头。

    束缚缪斯,让他成为笼中美人。

    或许最令他厌恶让他遭受重大创伤的地方,会成为治愈他的温床。

    咬住他的喉咙,吻去他的眼泪。

    “唔……”

    林织的眼里不可抑制的泛起水雾,比起亲吻,这更像是一场爱与欲的谋杀。

    林织并没有挣扎,但手已经悄然握住了景浔受伤的那只手,不介意在必要时候让景浔放开他。

    他相信他,但不代表不会做点其他措施。

    地下室的电压不太稳定,灯芯闪烁了几次后,骤然熄灭。

    急促交织的呼吸声响起,景浔扣住了林织的手,大脑微微晕眩的同时,也变得清醒。

    他有些惴惴不安,黑暗中他看不见林织的神情,但也庆幸他看不见。

    他担心里面出现恐惧又或者是排斥,就像哥哥说的那样,谁会喜欢一个不正常的人,一个随时会失控连自己的思想都无法操控的人。

    “我说了可以不止一下,所以不用心急,”林织未被握住的那只手贴在了景浔的后背,再附加了一句状似呢喃的低叹:“你身上好烫。”

    看似温柔缓慢的安抚,又暗自挑动着神经感官。

    黑暗中青年的眼眸带着淡淡水光,带着笑意,让人分辨不出他的动作到底是在拉人出深渊,还是要将他推向更危险疯狂的境地。

    青年身上的甜香充斥在鼻腔内,随着每一次呼吸,仿佛有看不见的根茎细线在血肉内扩张蔓延。

    那是一种仿佛被缠绕被汲取被寄生的感觉,但在他的注视中,在这种迷蒙恍若香甜梦中的快意里,会让人即使知道危险,也心甘情愿的靠近。

    好喜欢他,好喜欢他,好喜欢他。

    不想忘记,哪怕是一分一秒。

    景浔的脑海里不可抑制地重复回荡着自己的呢喃,剧烈的悸动难以克制。

    林织被轻易地抱了起来抵在了墙上,他不得不以景浔为支撑避免自己掉落。

    景浔手心的温度如同他的脊背一般灼热甚至还要滚烫,白色的羊绒衫下摆被卷起,热意蔓延。

    林织被隔着衣物抵着,他不得不在能够说话的间隙叫停。

    一会儿有人要来了,至少现在不合适。

    景浔负责将昏迷的韦锦荣带上去,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糟糕,所以在拖着韦锦荣上台阶的时候踢了他一脚。

    他想起韦锦荣说把林织让给他的那些话就来气,不过他要感谢韦锦荣的失踪,以及他的不珍惜,不然他怎么有机会见到林织。

    将韦锦荣带回客厅后,景浔再次想到他说的林织不会喜欢他的话,又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泄愤。

    林织看向了景浔,景浔说了有些蹩脚的谎言。

    “我忘了刚刚有没有打他了。”

    景浔说的一本正经,反正他总是会失忆,发生的突然又没规律,所以很正常。

    林织看了一眼明显被打的不轻的韦锦荣,对他的谎言选择无视。

    “医药箱呢,把你伤口处理一下。”

    林织第二次说了这句话,这一次景浔没说不再意,立刻去拿了医药箱,摆在了林织的面前。

    他将手上干涸的血迹冲洗干净,而后乖巧地坐在了林织的面前。

    林织将他小臂上的刀口处理好,又给他手指上的擦伤涂抹了碘伏。

    感觉到景浔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随口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景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在想如果总是受伤的话,那林织会不会一直这样,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就像他生病了,父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努力想要让他的情况好一些。

    当然他从没想过用这种方式获取父母的注意力,他只是这一次想要这么试一试,但很快又被景浔自己否决了。

    韦锦荣说林织只是把他当做可以随意玩弄的男人,就像不是一个层次的小孩,如果他这么做,就真的像个幼稚的小孩了。

    “好了,”林织将棉签丢进了垃圾桶里,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韦锦荣,对景浔道,“有人快要来了,我先去换个衣服。”

    景浔的视线追逐着林织,忽地对上了韦锦荣的眼睛。

    他微微皱眉靠近,打算再把他打晕。

    “我要是被抓了他就会走了,你不会以为自己能留下他吧,你现在还有机会,只要你放我走,为了从你嘴里问出我的下落,他也一定会在你身边。”

    韦锦荣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不肯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来这里是个错误,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景浔静静地看着韦锦荣,他没有开口说话,但他完全不想听人说话的表情已经将他的心情展露无遗。

    景浔是脑子不太清醒,但他不是蠢。

    这么做除了让林织讨厌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才不会做让林织不高兴的事情,变成和韦锦荣一样被抛弃的命运。

    他知道林织不会因为韦锦荣的离开而离开,没有理由,他就是知道。

    韦锦荣知道没机会了,立刻转变了态度,眼神冰冷又轻蔑地望着同母异父的弟弟。

    “你真以为他会在乎你,我等着看你被他抛弃的结局。”

    “要不是因为我,你连进入他生活的入场券都拿不到,没有人会喜欢神经病,他知道你需要吃药来克制状况吗,知道你不出门是因为没法出门正常生活吗。”

    “他根本就不爱你,如果他爱你,为什么听见这些话不出来证明。”

    韦锦荣嗤笑,在他看来景浔简直是蠢到家了,居然会爱上见面没几天的人。

    01:【太可恶了宿主,我们赶紧骂他两句,然后让任务对象放心!】

    这救赎进度好好的,怎么能被这种人破坏,01绝对不允许。

    林织从客卧里走出,整理了一下袖口。

    “证明什么?我可没有在别人面前做爱的癖好,”林织看向了景浔,疑惑道,“你有吗?”

    景浔立刻摇头,他也没有。

    等等……林织是说……景浔睁大了眼睛,盈满了亮光。

    韦锦荣知道林织这是在歪曲他的话,但他现在浑身都疼,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

    他再看见景浔那副根本不记得他刚刚说什么的样子,气闷地闭上眼睛。

    妈的,被甩了也是活该,被玩弄也是活该,最好景浔知道林织抛弃他之后两个人同归于尽,这就是他余生的期盼了。

    01:【宿主,你不趁机安慰一下任务对象吗?】

    01不是想教林织做事,它只是觉得现在是大好机会,只要告诉任务对象他值得被喜欢,救赎进度一定会大大增长!

    林织:【嗯?你也想看我们上床?】

    01:【是……不是不是……】

    01老实巴交地说:【宿主我只能看到动画片啦,不过我确实有点想看动画片了嘿嘿。】

    林织:【会有机会的,不过你最喜欢看哪一部?】

    01:【最喜欢吗,这有点难选,让我想想……】

    于是话题就被林织带到了动画片的方向,等01滔滔不绝地说完,它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开始说了什么。

    林织倒不是不想告诉01,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他做什么01都会知道,就没必要提前告知计划了。

    事实上他曾经也做过相似的事情,不贴心安慰鼓励不仅仅是不符合他的作风,也不利于救赎进度。

    他要做的不是进入景浔的世界,然后和他一起关在那里,他要景浔自己走出来。

    当然,这并不意味他要逼景浔接触世界,他只是不会告诉景浔保持原样也没关系。

    他不会鼓励景浔改变,也不会让他不要改变,这些是景浔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

    仍然是他之前说过的话,他希望景浔不出门,是因为他选择不出门,而不是不能出门。

    虽然林织非常享受被倾注情感被依赖,但他不希望到最后,当他离去时,事情会变得更遭,那么他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他知道这些会随着他的离开消失,但他指的是他的行事规则,无论是救赎也好,还是他活着的时候为家族为所有人做的事情。

    用他惯用的方式来说,身为老板,他不需要一个没有他就无法运转的公司。

    有些无情地说,他喜欢自己被需要,但他不喜欢一刻不停地运转。

    林织坐在了沙发上,等着来接走韦锦荣的人。

    收到林织的消息后,BV公司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人手到了景浔的家里。

    霖姐敲门,却已经握紧了武器,避免这又是个障眼法。

    开门之后,她看着满脸伤痕的韦锦荣,忍不住吹了下口哨。

    “让我看看,这不是我们一直在找的老鼠吗。”

    一队武装人员从霖姐的身后涌入靠近了韦锦荣,有人铐住了他,有人当场采集指纹进行比对。

    结果出来确认无误后,霖姐面上的笑容扩大。

    “你的身手大有进步。”

    霖姐夸着林织,眼神却从景浔的身上扫过。

    林织笑了笑,不置可否。

    霖姐:“我们先把人带走了,保持联系。”

    林织点头,挥了挥手。

    随着门关上,空气恢复安静。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让我猜猜,你想……”

    林织沉吟了一会儿,看着景浔越发明亮的眼眸。

    他轻笑道:“……画我。”

    景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是很想画林织,但现在这只是第二想做的事情。

    林织边走向沙发边问:“你需要看见模特什么样比较有兴趣?”

    就算是01,都能感觉到任务对象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脑袋,这下更是浆糊。

    简单来说,CPU烧了。

    第108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喜欢什么姿势?

    景浔仿佛丧失了思考能力,僵立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做。

    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是吗,还是不是?

    很少和人打交道的他根本没有猜测过于复杂事情的能力,尤其还是在这种事上,在林织面前。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打电话给爸爸妈妈或者是常雨涵,无所谓是谁都行,来个人告诉他这到底是不是信号!

    “你不用拿颜料或者是画纸吗?”

    林织提醒着景浔,景浔急促地应了一声,朝着颜料柜而去。

    事实上他现在脑袋空空,根本不知道要画什么,除了从前的基础练习以外,他没有给人画过肖像画。

    “这样可以吗,还是说这样会更方便你画画?”

    林织将坐姿更改,跪坐了沙发上。

    他的手掌按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致使沙发表面微微凹陷,上半身自然向前舒展,墨绿色的毛衣随着重力自然垂坠。

    衣物贴身勾勒,腰腹线条微微凹陷。

    轻轻摇晃的美丽的线条客观,越发夺走画家的注意力。

    景浔确信林织在引诱他,他的动作与言语并不一致,他的眼神他的话语都在挑动他的神经。

    可景浔不确定,他不知道能不能……他看着林织,努力地想要寻求到答案。

    01轻轻摇头,瞧瞧,孩子都快急死了。

    虽然不喜欢韦锦荣,但01也不得不赞同他的一些话。

    看吧,被坏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林织侧躺在了沙发上,笑吟吟地说:“画画应该要很长时间,那个姿势我可撑不了太久,还是这样吧,你可以开始画了,如果有其他的动作指示我会照办。”

    景浔过载的大脑选择性地接收着信息,像是艰难运作的机器。

    笑意中藏匿的引诱,仿若佯装无害的花朵散发出的用来迷惑猎物的花粉,将世界笼罩。

    站在颜料柜前的景浔没有打开取出画画要的材料,事实上他现在根本没办法把心神放在他曾经最爱的事情上。

    午后的客厅在秋日的暖阳中,运转的暖气驱散了阴冷与潮湿,让空气变得干燥。

    景浔俯身握住了林织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专注地画画,我的思绪好混乱,已经被你填满了。”

    景浔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不是一定要和林织在此时此刻做那种事,只是他完全没办法思考,没办法去想别的任何事情,他只想和林织待在一起贴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景浔灰蓝色的眼眸里内里写满纠缠复杂的情绪,超越了性,贪图着更多。

    浓烈的渴望,真挚的话语,是最好的催化剂。

    林织用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单手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动。

    景浔以为林织生气了,在有些焦躁不安的时候,发现林织点进了他熟悉的购买页面。

    别墅区里大型商超的线上程序,这还是他教林织操作的东西。

    “你要买什么?”

    “必备品,难道你家里有?”

    林织给景浔展示了页面,品质最好的水溶性以及不同口味的安全措施。

    林织是个利己享乐者,做这种事情一定是因为他有感觉并且他要舒服才会做。

    他现在这身体可不比上一个世界的狐妖身体那么方便,总之还在正常人类男性范畴之内,需要好好准备。

    景浔随时有可能失去理智,经不起诱惑没有自控能力的生病甜心,恐怕一会儿得发疯。

    虽然他不介意和他一起下坠将自己的暗面释放,但是这绝不包括这方面的疼痛。

    景浔诚实地摇头,他家里没有这种东西。

    他有些兴奋地看着林织下单,可看见结算页面的配送时间的时候,景浔阻止了林织结算。

    “这太慢了,我去买会很快。”

    居然要等整整十五分钟,五分钟景浔都等不了。

    林织有些惊诧,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景浔第一次自发出门居然是买这种东西。

    他没叫住景浔或者说根本来不及叫住景浔,因为景浔说完之后就立刻起身了。

    “真是可爱的笨蛋。”

    林织撑着面颊,轻笑着开口。

    01不知道宿主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它说话,它保持着沉默因为它也很焦急。

    非常支撑任务目标的行为,它也摩拳擦掌快等不及了,它就可以看动画片了!

    景浔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结账后又立刻跑了回来。

    他知道这种行为可能有点呆,但是他害怕自己忘记,如果忘记为什么出门,他可能会去地下室自闭。

    “我要不要先去冲个澡或者拉窗帘……抱歉我忘了没有窗帘,这是单面玻璃。”

    “暖气你觉得热吗,温度需要调低一点吗,我……”

    到这一刻,他仿佛才有些紧张。

    林织唇角轻轻上扬:“要亲一下吗?”

    他的包容与柔软,足以容纳青涩青年的所有因亢奋而生的慌乱。

    心脏悸动要无以复加,让景浔越发痴缠。

    天光从头顶和侧面照入,在明亮的环境中人会驱散或者隐藏许多想法,似乎任何激昂都会因此打折扣。

    景浔是个例外,他完全不受这点影响。

    他的疯狂与沉迷,足以将光亮吞没。

    身为天赋卓绝的天才画家,景浔有一双灵巧的手,可以让他轻易地勾线起形,也能让他在学习的过程中掌握足够的技巧。

    林织猜的不错,当这张冷漠到似乎与人性善面保持了距离的面庞上出现为爱为欲沉迷的神色时,有种令人感觉十足的性感,看着便心情愉悦。

    青年抓住沙发边缘的手指指腹泛着粉,有着淡淡的齿痕。

    景浔过分沉溺,宽阔的画室宛若囚笼,困住了他的美神。

    他用动作表明着那些心意,他向来如此直白,他的心意他的渴望他的恋慕,从来都不加以掩饰。

    “恭喜你,完成了蜕变。”

    林织将刚刚取下来的东西打了个结在景浔的面前轻晃,而后随意丢落在了地上,带着几分戏谑地开口。

    他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消耗了些许体力,让他面上有几分倦怠的风情。

    “我之前也不是什么小男生。”

    似乎在面对年长一些的情人时,大男孩们总是容易在乎自己的年纪,拒绝自己和稚嫩青涩挂钩。

    景浔抿唇,沉默地践行自己的话。

    虽然没有把哥哥的话太当回事,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话的确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哥哥比他大十岁,他不想在这种对比下,显得他无比稚嫩。

    即使他知道林织已经不喜欢哥哥,甚至他们曾经的关系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可是他总难免想到林织在他面前怀念担忧哥哥的模样,哪怕那是伪装,也让景浔开始有些烦闷。

    他并不清楚那种情绪叫做嫉妒,难以言表的嫉妒。

    “当然,你和那个字也扯不上关系。”

    林织笑眼弯弯,给予了非常中肯的评价。

    他这样温柔体贴,却让人越发失控。

    随着季节推移,白昼时间逐渐变短。

    照入客厅的光线渐渐黯淡,黄昏之中,黑发青年身上缀着痕迹,比天边晚霞还要漂亮耀眼。

    单面玻璃足够让空间在视觉上变大,也能带来其他感受。

    窗外的树因风而动,窗内地面上影也在轻轻晃动。

    思维断层,一瞬间凝滞。

    被温暖裹缠让景浔下意识地继续,但意识依旧停留在混乱阶段。

    景浔想要去看手表上的时间但是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看时间是什么时候,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林织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

    显然他忘了无比重要的事情,哥哥早就已经不在这里,天色都已经变晚了。

    “不……已经超过了我们约定的……”

    林织有些困倦,他半眯着眼睛靠在景浔的身上,还未意识到情况发生了变化。

    景浔的眼神不自觉变得阴郁,不是针对林织,而是针对自己。

    凭什么过去的自己可以拥有林织,那不是和他的约定,因为他忘了。

    记忆的断差让人发疯,心脏处传来尖锐酸胀的疼痛,让景浔有些呼吸失频。

    他疯狂地嫉妒着过去的自己,夹杂着厌恶的情绪,连带着这个该死的病一起,他恨不得让它立刻消失。

    林织被抱着,过分困倦和近乎麻木的感受让他在这种状态下也没有清醒,还以为景浔要带他去卧室休息。

    然而越发高频的让他睁开了眼,对上了眼睛发红神色委屈的景浔。

    “我忘记了,但我会努力创造新的记忆。”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近乎病态的执拗。

    林织有些分不清睡梦与现实,意识似乎断连了一会儿,摇晃的月光与写满眷恋的情人。

    客厅的挂灯被打开,冷白色的光将室内铺满。

    景浔给昏睡过去的林织盖好被子,拿着设备看着过去的影像。

    这种感觉,和记忆终究不一样。

    他努力地想要回忆,但只是一片空白。

    “还给我。”

    “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景浔对着屏幕里的自己低喃,手紧握成拳。

    在这一刻,他对这个病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以前这病虽然让他有些烦扰,但他已经习以为常,他知道他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混乱的记忆,而是他难以忘记的那段时光,那些在他画画的时候突兀占据的画面与声音,那些让他难以自控的恶念。

    这种混乱带来的危险感,让他不自觉沉迷,所以他有意的地放纵自己沉入这种失序的世界,不再去看医生,不再按时吃药,在看似痛苦的表面上,他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自我折磨的感觉,甚至借由它逃避任何人的关心,并且暗自期待他有一天可以忘记所有事情。

    但他始终有理智的一面,控制着他去记住,控制着他不去伤害任何人。

    他早就计划好,当他可以画出他认为完美的那幅画时,他不会强迫自己记住所有事,到那一天他会取下手表拆掉监控,如果恶念在他绘画时达到顶峰,他可以选择伤害自己。

    自残而亡的画家生前最后的杰作,一定是幅伟大的作品。

    可他现在已经开始无法忍受他的病,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他无法原谅。

    第109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窗帘遮蔽着卧室的窗户,让光线照不进来。

    林织依旧有些意识不清地被人喂进了食物,胃部得到了安抚,饥饿平息,但眼皮仍然因为倦意无法睁开。

    大脑想要强制重启,但神智还没来得及清醒,便被缠绕着下沉。

    他早就没办法分析现在的情况,在理智被碾磨击溃后,没有空隙重组。

    睡眠、食物与景浔,组成了他这几天全部的生活。

    林织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已经被连续太多,于他而言已经是过度。

    他背部左肩下方上的伤口早就已经结痂脱落,变成淡色的几乎看不见的疤,在纠缠产生的狼藉中让它变得鲜明了些。

    断续的亲昵,景浔轻而易举地用一只手将青年两只白皙纤瘦的手腕握住,亲吻着他淡红温热的眼尾。

    被拆解的记忆分割了生活,景浔也有些记不清,他执着地将所有的情感爱恋甚至是不安都倾注在林织的身上。

    哪怕时针倒转,林织依旧在他身边,这让他无比安心。

    好喜欢,想描画他的每一刻,剧烈疯狂的情感与痴迷,在错乱的记忆中至死方休。

    秋风吹起红枫,潮冷感漫入骨髓。

    画板上被挤出的颜料被笔刷混合,被人专注细致地涂抹在画纸上。

    林织按着胀痛的前额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无声表明着它的不堪重负,让林织用力闭了闭眼睛。

    他回想起了关键的事情,轻啧了几声。

    难怪疯的这么厉害,原来忘记了两次,不过第一次的打击远胜于后者,第二次似乎要短暂许多。

    林织之前做过这个假想,但他没想过真的会发生,毕竟这不能由他或者景浔操控,这实在是太巧了些。

    虽然帮了他忙,但是想到景浔难过痛苦的模样,林织还是忍不住有些怜惜。

    当然,这种怜惜感并没有让他脸上的笑意少几分。

    林织缓和好后,才询问脑海里的系统道:【他人呢?】

    连着断断续续看了好几天动画片的01乖巧地回答:【在客厅画画。】

    林织没有再问,在适应了那种肢体使用过度的感觉后,身上干燥清爽,所以林织只洗漱了一番。

    景浔正坐在背对着卧室的方向,画的十分投入。

    他只随意套了件裤子,宽阔的脊背上有着血痕。

    林织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被他修剪的干净圆润的指甲似乎并不具备轻易抓伤人的能力,除非十分用力,出现这样的状况,责任在景浔。

    午后的阳光从天窗以及玻璃照入,并不刺眼,因铅灰色的天空,看着甚至有几分凉意。

    没有靠近林织也知道景浔是在画他,虽然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但林织觉得他已经猜的差不多。

    大抵是那些他失神又放纵的瞬间,林织并不介怀,他并不耻于承认欲,无论是什么种类,获得满足的瞬间总归美妙。

    他靠近景浔的过程中似乎没有带上太过正面的东西,用伪装的柔弱无辜,用危险与恶,用情与爱,吸引着混乱的情人。

    既然已经得手了,接下来的方式得更改一些了。

    林织朝前走,景浔画的过分专注,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暖色调在画纸上铺陈,让林织微怔。

    湖水倒映着金黄的人间,画笔下的青年弯腰掬水,天朗气清,是一种从视觉上便能感觉到的干净与美好,仿佛触手可及的温暖。

    即使是根本不懂绘画的人,也能感觉到落笔之人的心。

    景浔是个很纯粹很直白的人,他不知道怎么正常的人和相处,所以他所有的想法都放在明面上,他的画更是如此。

    林织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坐在一旁观看。

    空气的温度和湿度随着时间偏移逐渐变化,景浔看了一眼腕表,放下了笔刷。

    他该去看林织有没有起床了,根据他上一次进食的时间,他应该饿了。

    景浔起身,看见了不知何时坐在他身后的林织,表情显得有些呆。

    “你已经醒了吗,饿不饿?”

    他看见了林织脖颈上无法被遮掩的由自己留下来的痕迹,满脸都写着心满意足。

    林织点头,景浔立刻去洗手做饭。

    厨房的门开着,林织欣赏了一会儿青年美好的身体,低头看手机。

    将近三天没看手机,内里已经堆了几条公司那边的消息,第一条是示意他进行联络,后面两条都是确认他是否安全的暗号。

    林织立刻进行了回复,避免公司那边觉得他失联,将他和韦锦荣的事情牵扯在一起。

    他走到了客厅的边缘,看着厨房的方向拨通了电话。

    “你终于回复消息了,要不是确认你没出过小区,不存在携带货物逃跑的可能,我们一定会再次登门拜访。”

    “还没找到?”

    林织从霖姐的话语里捕捉到了关键词,三天了他们居然还没从韦锦荣的嘴里挖出古画的下落。

    “没有,他嘴很硬,要和我们谈条件,不然宁愿带着秘密去地底下。”

    霖姐语气微冷,显然有些心烦。

    她并不介意将不重要的内情透露给林织,希望他能猜测可能藏匿货物的地点。

    韦锦荣并不是忽然背叛了公司,事实上他从两年前开始,就已经开始了这种行为。

    韦锦荣会利用职务之便或许机密消息,让别人在货物抵达他手上的时候丢失,进行转卖,也会在货物在他手上的时候进行正品和赝品的转换,以此谋利。

    但这一次一直和他暗中做生意的人为了活命将他这里有利可图的事情透露给了另一个人,韦锦荣察觉到了古怪,这次并不想下手。

    毕竟这次的货物也比较重要,他不想暴露自己,但之前的生意成了把柄,这些东西要是到了BV公司手里,他难以活命。

    韦锦荣不得不下手,设计了这次的事情,但对方卸磨杀驴,想要拿到货物后杀了韦锦荣以绝后患。

    韦锦荣根本不放心这次的合作对象,所以他给的是假货,在追杀中脱身,不停地利用之前的布置,让暗中想抓捕他的人碰面,打算在他们互相斗争的时候寻到机会离开。

    被林织发现后,他到了穷途末路,所以来找景浔,没想到彻底栽在了这里。

    “这点我确实帮不上忙,我不知道他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林织表示爱莫能助,他不太想花心思在韦锦荣身上,回绝了霖姐的试探。

    “好,你这次立了大功,回头会有奖金划到你的账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工作?”

    “什么时候回去……”

    林织用思索的语气重复了霖姐的画,似乎正在考虑。

    厨房里,景浔停下了动作,安静地听着他和电话那边的人对话。

    “没关系,你还有时间考虑,毕竟你在休假,其实我觉得你回去挺可惜的,不然调来国内工作,做我的搭档。”

    和霖姐做搭档,无疑是升职了。

    “当然,我很乐意。”

    林织也不可能一直休假,他的假期已经不剩多少了,而工作的特殊性不允许他随意辞职,在国内或者说在这个城市工作是他一定要做的事情。

    景浔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林织说出日期。

    他不知道林织那句很乐意的回复是在回复什么,乐意离开吗还是什么?

    景浔有些心不在焉地切着食材,韦锦荣的那些话又重复地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很快就会玩腻你,他对你只是一时兴起。

    ——你不会真以为你能够一直拥有他,你有哪一点吸引他,你的病吗?

    ——想让他永远不离开你,只有一种方式。

    ——他就要走了,你还不动手吗?

    景浔垂眸,切着砧板上的牛肉。

    血水随着刀尖的挤压而溢出,不断蔓延。

    如果在他治好自己之前,林织就离开了呢?

    如果治不好呢?

    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口,景浔看见了林织的手按在了大门的门把手上,略有些紧张的地问:“你要去哪儿?”

    林织提了提手里的东西,眨了眨眼说:“扔垃圾。”

    “这些放着我来就好。”

    景浔洗干净手,接过了林织手里的垃圾袋,打开门放在了门外。

    夕阳落在了林织的脸上,随着门合上,光也消失了。

    林织感受到了景浔的紧绷,但并未开口说话,一副等待晚餐的模样,坐回了客厅里。

    即使林织没有表现想要出去或者说想要离开的意愿,但景浔依旧有些心神不宁。

    他已经无法想象失去林织的世界,无法忍受不能触碰甚至是不能看见林织的生活。

    当他已经亲吻拥抱以至于和林织更亲密之后,他没办法接受他们之间关系有任何倒退的可能。

    景浔眼珠轻轻转动,他将食材处理好开始烹饪,灰蓝色的眼里倒映着炉火的光。

    晚餐有红酒炖牛肉,景浔一直独居照顾自己,虽然对他食物的品质要求不高,但他有些做菜的天分,味道还不错。

    林织愉悦地进食,忽地听见景浔开口。

    “你要走了吗?”

    林织想他可算是开口说话了,毕竟忧郁小狗藏不住心事,那副模样就差把忧虑重重四个字写在脸上。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林织依旧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我听见你打电话了,如果你要走的话,可以带上我吗?”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会照顾你,我会画画,你如果有喜欢的画家我可以为你介绍认识,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努力去做。”

    景浔的声音低哑,带着些急促。

    他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优势,不惜以自己唯一有的东西来吸引林织,哪怕需要他离开安全领域。

    第110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林织开口时,唇边微笑的弧度都未改变。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嗓音仍然是那样动听,景浔却不自觉抓紧了桌布,神色灰败的十分明显。

    仿佛唯一可以说的上是优点的事情被人否定,很好但是眼前的人不需要。

    景浔一直认为被依赖被需要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他喜欢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今才发现,不被需要才最残忍。

    林织有些怜爱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忍不住用手心撑住面颊,摆出了观赏的姿态。

    多可爱,感觉好像快要流眼泪了。

    “因为我最喜欢的画家就在我面前。”

    林织眼尾的弧度上挑了些,面上的笑意越发盎然。

    景浔猛地抬头,直愣愣地看着林织。

    他抓着桌布的手更紧了,这一次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欣喜。

    他知道他的画很受欢迎,他知道林织喜欢他的画,可是当听见林织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雀跃。

    不过转瞬他就把上一刻的伤心忘到了脑后,因为林织说了最喜欢,是最喜欢,没有之一,其他人都要排在他之后。

    “晚餐很美味,我很喜欢,你那幅画画完了吗?”

    林织看着景浔,擦了擦唇角,转移了话题。

    景浔摇了摇头,以林织问什么答什么的姿态回应:“还要细化。”

    林织点头:“好,你先画完,我们明天再一起看电影吧。”

    电影?林织要和他一起看电影?

    景浔急忙回答:“没关系,电影看完我再画也可以。”

    一部电影最长两个小时,颜料不会那么快干,这并不耽误什么,如果有必要延长时间,他可以让颜料更湿润一些。

    “那我去挑选片子,碗筷放在厨房我一会儿收拾吧。”

    “我来就好。”

    景浔站了起来,收拾着桌上的餐盘。

    “没关系,家里的家务总不能是一个人做,既然你做饭了,那我就负责清洗。”

    景浔在林织的话语里越发头脑晕眩了,林织说家里,林织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吗?

    景浔没有再出声坚持,不过在林织坐在沙发上在手机里挑选电影的时候,他默默地将碗筷清洗好,一一归位。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林织似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林织既然那么说了,应该就是要留下来的意思吧?

    景浔忽然有些不敢再问不敢再寻求答案了,他低头擦干了手上的水珠,看着小臂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一会儿之后移开了视线。

    林织在景浔靠过来的时候给他看了待选列表,问他对哪个类型感兴趣。

    “你挑就好,我都可以。”

    景浔立刻答话,他并不挑剔。

    “可是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你对哪种影片更感兴趣?”

    林织靠在了景浔的肩上,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在灯光的映照下,青年的眼眸柔柔,他身上的甜香味如同不断蔓延生长的花蕊与蛛丝,将人缠绕,迷乱神智,愿意就此溺死在他的情意中。

    “这个,或者是这个,可以吗?”

    景浔指了指他比较感兴趣的两部电影,但注意力完全不在屏幕上面。

    “那我们今天先看这一部,明天就看这一部。”

    林织先挑选了一部悬疑片,制订好了计划。

    景浔毫不犹豫地点头,有明天,有以后,他喜欢。

    01看着任务对象,仿佛看见了一个大型的提线木偶,好像已经完全被宿主操控了呢。

    这么形容似乎有些不太准确,可再精准的形容有些难为它这个AI。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动画片看呢?

    01断续看了几天,已经有点玩疯了的状态,在心里暗自祈祷。

    任务对象加油!

    投影仪不在客厅在景浔的卧室,林织从沙发上站起来,身形忽然有些不稳。

    景浔有些紧张地扶住了林织,连忙问:“怎么了,扭到脚了吗?”

    “我还没迈出去,怎么会扭到,”林织有些无奈地笑说,嘴唇轻轻抿了抿,有些苦恼地说,“只是腿还是没什么力气。”

    他的神情和话语中并没有抱怨或者是嗔怪的意思,只是在简单地陈述着这个让他有些窘迫的事实。

    但只要想到这个事实是如何被造成,又是以什么模样形成,越是平静甚至是一本正经,情潮便更加呼啸。

    平淡到温吞的略微年长一些的青年,以成熟的柔和的姿态,诉说着对他生活造成影响的过度的情事。

    他的面容带着些清冷的漂亮,又带着引人深入探索的迷人魅力。

    恐怕是在情场中的老手都无法抗拒,更别说是未经历太多靡艳的青年人。

    景浔的耳垂肉眼可见地泛红,热度蔓延到脸边。

    他不是一个会容易害羞的人,因此这种反应和羞涩也沾不上边,更多的是绝对的亢奋。

    他视线直直地看着林织,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

    “我抱你去。”

    景浔的声音有些轻快,他轻松地将成年男人抱起,带入了卧室。

    他放置好了投影仪,在林织操作的时候,坐在床边给林织揉腿。

    他不为自己做的太过度而抱歉愧疚,但也不为此自得。

    他只是开心,很纯粹的开心。

    能够和林织靠在一起就很高兴,拥有他很高兴,如果能够永远不分开就好了。

    想到自己失去的记忆,自己的病,景浔低着的脑袋眼里闪过暗芒。

    这个病能够快点消失就好了,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景浔有些不可避免地焦躁起来,他的情绪控制能力不好,但他不希望林织看到他这一面,所以只能竭力的忍耐。

    林织感觉到了景浔动作的停顿,却好似伪察觉一般,和他说着电影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有忧虑的种子生根了,但这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林织并不是一个心甘情愿为别人永远待在笼子里的人,所以他不会为了让景浔有安全感而永远停留,这治标不治本。

    “要开始了。”

    林织的手握住了景浔的手,提醒他电影开场。

    我听见了你的呼救声,别担心,很快就会走出来。

    溃烂的伤疤会愈合,一切都会更好。

    景浔的手反握住了林织的手,他的体温很高,那种热意通过交握的手传递到了林织的体表,似乎将心脏也灼烫了一瞬。

    这部悬疑电影是高分佳作,林织和景浔都看的很投入,在结束后有些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剧情。

    景浔知道林织并不喜欢他一味地附和他,在林织略带些引导的话语里,也说出了自己观察到的一些细节。

    这种思维同频的感觉很美好,让人沉迷。

    林织发现景浔的神色又变得有些失落,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如果我忘了,会很可惜,我不想忘记,不想忘记和你相处的任何瞬间任何心情。”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很久了吗?”

    林织当然看出了景浔最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几分故意打开话题的意思,但他话里那种强烈的遗憾感也是真实的。

    林织几乎不会主动去问这些人格碎片的病症和心理问题产生的原因,他会等他们主动开口。

    “很久了,久到已经让我快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景浔吐出了略带沉郁的气息,面颊贴着林织的掌心,低声倾诉。

    他忍不住将那些被藏匿的苦难说出,他承认他是想让林织对他多些怜惜,在想要离开他的时候能够斟酌再三,最好是不会抛下他,或者带他一起走。

    他卑劣地利用林织的心软,也是另一种摇尾乞怜。

    他将那些过往诉说,包括他曾经遭遇的创伤,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病。

    在间歇性失忆的初期,景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

    毕竟那时候他被救出来不久,正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每夜做噩梦,睡眠不足导致整天浑噩,清醒的时候就画画,无意识地画着他曾经看见过的东西。

    “那天妈妈给我绣了一个小玩偶,放在了我的床头,我抱着它睡着了,但睡醒却不记得这件事,问妈妈这是什么时候给我买的东西……我不记得这是不是第一次失忆,毕竟这段内容,都是妈妈口述给我的。”

    再之后就是更多的检查更多的治疗方案,景浔说起这些他记得的事情时,情绪也很平静。

    那是一种遗忘的漠然,即使再次获取,但也和从前不同。

    景浔还保留了些内容没说,关于他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和声音,他知道那些危险甚至是残虐的想法不会讨人喜欢,只会让人恐惧而不是爱怜。

    “我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事实证明就算是偶尔忘记一些事情也不影响我的生活,只是我现在不想再忘记了,”景浔抬头望着林织,表情有些乖巧道,“明天我想去看医生,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景浔的长相并不温驯,混血的深邃轮廓和狼一般灰蓝色的眼眸,让他在面无表情的时候具有攻击性。

    但偏偏是这样长相的人,用全然依赖与信任的眼神看着,收敛所有的芒刺,更让人无法抗拒。

    当然,林织也没打算抗拒。

    林织轻抚着景浔的面庞,回答道:“当然,我会陪着你。”

    景浔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谎话,但无论是不是,他都相信,只要不是谎言被戳破的那一刻,他都不会怀疑林织话语里的真实性、

    景浔强调道:“你答应我了,就不能反悔了。”

    “如果我反悔了,你会让我永远留在画上吗?”

    林织轻轻挑眉,用亲昵的语调说着笑语。

    四目相对,内里奔涌着彼此都明白的暗流。

    景浔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抗拒去想那一幕,眼里不免流露些哀求。

    第111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景浔清楚,即使他没有将那些脑海里声音说出,林织也发现了他的异状,发现了他的那些束缚的渴望和残虐的疯狂。

    在画林织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出现过很多侵入思想。

    危险的恶心的臆想,在亲吻的时候咬破他的咽喉,看着青年扭曲的肢体和僵硬凝固的流着血的面庞。

    景浔在竭力克制,他不想对林织做这些事情,他不想伤害林织,所以林织说的话才让他痛苦。

    ——如果我反悔了,你会永远把我留在画上吗?

    如果我反悔了,你就要杀了我吗?

    伤害我,困缚我,让我永远都不能反抗吗?

    脑海里被克制被压抑的恶意,被人以调笑的话语说明,仿佛恶意被挑破又被放大,成为了虚张声势地不堪的威胁,又像是被人报以轻蔑的嘲讽。

    景浔的喉咙发紧,他想对着林织摇头,想要否认甚至向林织疯狂保证,可他做不到。

    景浔不知道当那一天真的来临,他是否还能够留存理智,光是想想他都要疯了,所以他只能哀求林织不要这样逼迫不要这样询问。

    “别担心,你不会伤害我,你想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林织看着景浔有些湿润的眼眸,轻咬着舌尖克制着让他轻微颤栗的身体反应。

    这模样多可怜,多让人心动,简直让他心里的恶劣情绪得到了完全满足。

    他会好好地安抚景浔,让他不必逃避这个问题,让他不用再挣扎。

    “因为在你克制不住去做这些事情之前,我一定会先解决你,毕竟我可不是某个走到穷途末路的没用的东西,所以你不用害怕伤害到我,不要有这样的顾虑。”

    林织的手温柔地抚摸过景浔的面庞,嘴角噙着笑意,弧度漂亮的唇珠随着唇瓣开合的动作轻晃。

    他许下了另类的誓言,即使是说着这样的话,他眉眼间的姿态依旧平和,流露出属于成熟恋人的可靠感。

    于温柔底下暗藏的危险如同平静水流底下的漩涡,能够不知不觉地将人吸纳卷入,最后走向无法挣扎逃离的死亡结局。

    那样让人心里生寒,又悸动痴迷。

    许久没开启过的暖气系统大概由于持续运转了几天出现了故障,室内的温度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潮冷。

    秋风从窗户的缝隙内钻入,一点点漫入人的身体。

    加上刚刚的情绪起伏,让景浔这样天生体热的人,也难得感觉到了几分寒意。

    不过此刻,那些寒意都消解了。

    他躺在了林织的怀中,感受着他纤细柔软的身体,他的语调不疾不徐,带着云淡风轻的笃定,平和稳定的情绪透过温热细腻的肌肤传递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眷恋和依赖。

    “好,希望是可以在我创造出最满意的作品之前。”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失控了,他希望是这样。

    在他伤害林织之前,林织会解决他,以任何方式。

    生命结束于最爱的人手中,于他这种和常人不同的沉浸在自我艺术中的疯子而言,十分浪漫。

    如果是倒在他最满意的画作前,这种事可比他原先的计划更让他满意。

    韦锦荣到底是不太了解他这个弟弟,所以诱哄合作的方式也错了。

    景浔的确病了,有着淡泊的观念和超乎常人的执着,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去长久地留住什么东西。

    越是美好的东西,越与永恒无关。

    如同会凋零的花,会落下的月,一闪而过的流星,越是璀璨越是短暂。

    艺术家只能追寻灵感,用尽全力捕获,但缪斯是不能被困缚的,就像是被扯掉翅膀的蝴蝶,那种造成人心灵震动的感觉,很可能会消失。

    这绝对是会让人容易抱憾的冒险,景浔知道林织身上吸引他的是什么,所以他不可能将林织关在他的囚笼里,这是他的直觉,那样做只会让他失去他的缪斯。

    他宁愿在追逐纠缠的过程中永眠,哪怕一切只是沤浮泡影。

    如果林织愿意,他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颠倒,他会欢欣地走入林织的笼中,可他不知道林织是否愿意。

    不过至少……至少他现在少了一些担忧,哪怕林织知道他那些不好的想法,也没有露出反感的神情,并且让他放心。

    景浔环住了林织的腰,越发放松地靠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

    林织顺着他的话询问:“最满意的作品?”

    合乎情理的执念,林织从景浔的态度中感受得到,如果他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那么等到景浔画出那副作品的时候,可能就是他离开人世的时候。

    幸好他不是出现在那个节点,等到那幅画画出来,就意味着景浔已经放弃了自救,到了那个程度,他的病一定非常严重,已经没办法依靠任何情感挽留他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嗯,我还没有画出让自己觉得完美的作品,有人说过一副好看的画和杰作之间的区别,通常只有五笔,而这五笔通常就是绘画过程中最大胆的五笔,但我觉得那种区别一笔就够了,可我不知道是哪一笔,从何而起,何处而终。”

    景浔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和难题,他贴着林织贴的越发紧了,似乎想要从他这里汲取到力量。

    他曾经担心他永远都不知道那一笔如何落下,担心即使他究其一生,也寻求不到答案。

    “可我现在已经有些感觉了,答案在你身上,可我还没找到方向。”

    景浔浑然不觉他的话为他留下了什么隐患,又递上了什么话柄。

    林织没有为此不悦,他眼里的笑意越发深了,似乎在享受赞美。

    “会找到的,我也感觉的到,不必太心急。”

    林织不是宽慰,而是陈述事实。

    景浔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林织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让人安心的气息,即使知道他有伪装知道他并不无害,还是会让人义无反顾去相信。

    “可以亲一下吗?”

    粘人的弟弟简直就是亲亲询问机器,林织十分慷慨地表示:“当然,只要你想都可以,不必特地询问。”

    高热的体温驱散了秋季的寒意,如同温暖的屏障阻隔了寒风,只留下近乎将人吞噬的亲昵,与不遮掩的贪婪渴求。

    不过林织并不打算同意到最后,不是他没有兴致,而是身体不允许。

    被过度使用的已经经不起一点肆虐,然而人类在这方面似乎有种无师自通的本领。

    林织的腿并拢,黏腻丛生,顺着腿弯滑落。

    01开心地欢呼,好耶,是动画片。

    夜间起了风,又下了小雨,但林织却在没有暖气的房子里睡的不错。

    环住他的高大青年几乎大他一个型号,将他轻易地环住。

    次日上午,景浔在林织的陪同下一起去地下室修好了暖气问题,回到客厅的时候听见了门铃声。

    门外的人看见景浔开门后松了口气,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景浔有些不明就里地看着常雨涵,常雨涵立刻说:“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通,敲门也没回应,我知道你有时候画画很投入不想被打扰,但你两天前的消息都没回复,不仅叔叔阿姨着急,我也着急了,要是你今天还没开门,我就破门而入了。”

    常雨涵一边解释一边进屋,说起了韦锦荣的事情:“我打听到你哥哥好像已经进去了,再多的就不知道了,叔叔阿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景浔从她的话里捋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两天前从科考站那边准备返程的父母连通到了信号,看见了他的消息进行了回复,但他那时候正在忙着和林织制造新的记忆,所以没能及时回复。

    在大儿子失踪小儿子不回消息的状态下,景妈妈心急如焚,在又一次有信号的时候联系了常雨涵,和丈夫往家里赶。

    “我暂时还没和阿姨说你哥哥的事情,毕竟电话里说不清楚,他们应该马上到了,我出发的时候他们就在机场过来的路上,不让我接机让我先来看你。”

    景浔回复道:“我没事,我知道哥哥的事。”

    常雨涵这才看见了站在后方穿着墨绿色高领毛衣的青年,对他打了招呼,神情里流出些许同情。

    千里迢迢回国内找恋人,结果恋人是犯罪分子,疑似出轨还被抓走了,太惨了。

    “喝热水还是红茶?”

    林织对常雨涵笑了笑,进行了询问。洗了干净的杯子招待她。

    “热水就行。”

    常雨涵说完后顿了一下,有些古怪地看了屋里的两个人。

    这种微妙的身份转变,是她感觉错了吗?

    不过很快常雨涵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快步地走到了客厅的画前。

    “你换了新画风?不过色彩还是很有你的味道,很漂亮,这幅画卖吗?”

    作为代理人,常雨涵问的无比直接。

    她有些兴奋,景浔不仅走出了枯竭状态,还带来了新的作品,虽然风格和之前迥异,但处理手法和色彩都很有他的风格,简直是一种反转大突破,看着就让人觉得很美好。

    即使画中弯腰的青年五官没有被细化,但已经拥有了一种难言的魅力与美感,那种冲击力很直接,或许能够卖出比《戈尔德的鸟》更高的价格。

    “不卖。”

    “那展览吗,和之前的那幅一起。”

    常雨涵也不失落,她知道景浔会是这个答案。

    “不。”

    “为什么?”

    常雨涵有些困惑,不卖很正常,但是不展出就有些奇怪。

    “我喜欢自己欣赏。”

    景浔不愿意展览,虽然他画的林织只是摘取了林织一点点的美丽,但他也不想被其他人看见。

    喜欢林织的人本就很多了,要是更多的人是因为他的画而迷恋渴求林织,他宁愿这些画永远不面世。

    第112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钥匙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室内的谈话声,景浔一边向前走一边说:“我爸妈回来了。”

    这栋别墅的门总共有三把钥匙,一把在景浔身上,一把在景浔爸妈那里,还有一把备用的,早就沉在了下水道里。

    门被打开,先走进来的是一位绑着马尾十分有气质的女性,她的皮肤很白,眼尾的皱纹为她的美添了几分岁月的厚重。

    她先是仔细把景浔上下看了一遍,同时急切询问着他的近况,在景浔答一路都好的时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从她后边走过来的是景浔的父亲杰罗尔德,他和景浔身高相仿但模样更加粗犷,身材壮硕,他长得并不是很帅气,但看起来很亲和,景浔完全综合了父母双方的基因优点。

    杰罗尔德过来抱了抱儿子表示思念,在一家人短暂叙旧之后,杰罗尔德和景裕雅的视线都一并放在了房子里的陌生青年身上。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林织。”

    青年的长相和气质都极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尤其是他礼貌问好的时候,能够轻易博取满值的印象分。

    “你好,你是小涵的朋友吗?”

    景裕雅下意识地把出现在这里的林织归为常雨涵的朋友,没有往其他的方向想。

    常雨涵立刻摆手,为阿姨介绍道:“他是韦……”

    韦锦荣的名字常雨涵都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不是,他是我的……”

    景浔一下顿住了,望向了林织。

    他不想说朋友,用这个词来概括他和林织的关系太生疏。

    他想说另一个词,但他忽然发现他和林织之间似乎没有探讨过这个话题。他们之间的暧昧纠缠如同混合在一起的颜料,似乎能成为某一种拥有特定词语的颜色,可又好像不到那个程度。

    景浔不知道林织愿不愿意承认,又担心自己还达不到林织的标准。

    林织看见了景浔眼里的忐忑,弯了弯唇。

    “叔叔阿姨,我是景浔的恋人,初次见面,你们好。”

    林织再一次打了招呼,走到了景浔的旁边。

    其实他没打算这么早就挑破他和景浔之间的关系,他也没想到景浔父母会这么快回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妨碍,或许比起不知道是否能够拥有名分的拉扯纠缠,承认过的身份却依旧无法抓牢的感觉,能够更加把人逼疯。

    林织的话语落下,房子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瞪大眼睛的状态。

    景浔的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那是肉眼可见的开心与兴奋。

    恋人!林织说他们是恋人!

    他已经够格了吗,他可以是这个身份了吗,这种被承认的感觉简直让景浔受宠若惊,要不是场景不对爸妈还在这儿,他肯定会当场用任何方式告知林织他有多开心。

    常雨涵终于反应过来了那种微妙感,看向了那副还没画好的画,默默对景浔竖起了大拇指。

    几天不见,你小子下手还挺快,这就获得了嫂子的芳心,哥哥辜负的人你来疼,这很合理。

    景裕雅和杰罗尔德大脑都宕机了几秒,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晕了。

    他们都很担心景浔会一个人孤零零然后症状越来越差,如果有他喜欢的人出现并且陪着他,简直是天大的幸运。

    所以他们暂且放下了忧虑,不打算现在就追问细节。

    “赶紧把我包里的那个纪念品拿出来给他当礼物……哎呀,另一个包。”

    夫妻俩手忙脚乱地送见面礼,景裕雅握住林织的手还忍不住激动地多晃了几下。

    这么一番见礼结束,景裕雅才想起自己要问的大事。

    “你哥哥怎么了?雨涵说他有消息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景裕雅和杰罗尔德还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在两天前看到了景浔给他们发的韦锦荣失踪的消息,打电话给常雨涵,常雨涵也只是告知他们不必但焦急,因为韦锦荣已经有消息了。

    可具体是怎么回事,两口子还都不清楚。

    常雨涵看向景浔,示意他说。

    毕竟这件事要是从头开始讲,故事的伦理性就太重了。

    景浔没有隐瞒,语调平缓地将来龙去脉说清。

    景裕雅和杰罗尔德再一次震惊,还没从二儿媳曾经是大儿媳的信息里走出来,就听见景浔说韦锦荣因为盗窃了重要的东西而被警察关押这件事,从而彻底愣住。

    杰罗尔德还特地向妻子求证:“我的中文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没理解错吧?”

    “我要去问个清楚。”

    景裕雅也有自己的人脉,她起身给老友拨通了电话,韦锦荣怎么会盗窃呢,又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边的回话也很明确,景裕雅从打听的消息里大概知道大儿子可能加入了什么组织然后偷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被逮捕了,无法被保释,现在甚至不能探望。

    所以林织的出现就很可疑,她看着景浔真心喜欢林织的模样,心里越发忧虑。

    景裕雅进了景浔的房间,打算和儿子单独谈谈。

    景浔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忍不住和妈妈分享。

    听着景浔说的那些计划,景裕雅就算想告诉景浔要有防备心也说不出口了。

    儿子有了喜欢的人,为此想要好好生活,景裕雅怎么也没办法泼冷水。

    景裕雅走到了门外,试图用冷风让脑袋情绪些,梳理一下状况。

    一杯热水递到了她的面前,景裕雅接过,看着眼前的青年,神色有些复杂,她有些想问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从景裕雅的私心而言,她更希望景浔找一个心思单纯的人,避免景浔被利用被伤害,他的状态本来就很差了,再也经受不起任何刺激。

    可她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按照他人的期望进行,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期望祈祷林织真的喜欢景浔,因为这种情感待在景浔的身边,而不是为了其他目的。

    “小景很喜欢你,谢谢你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景裕雅没有提大儿子,毕竟从韦锦荣的情况来看,他们之间是不是真情侣都要存疑,但无论情况怎么样,都是过去式了。

    “遇到他也是我的幸运,他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他。”

    林织在陈述事实,因此流露的感情尤为真挚。

    卧室里,景浔忍不住在房间里蹦了蹦,立刻更新了日记。

    【今天林织和爸妈说我们是恋人关系,这是个特别的日子!】

    【林织和妈妈说喜欢我!说遇见我很幸运,还夸我很可爱!】

    【监控片段已经单独备份上传云端,不许忘记,时刻复习!】

    景浔一连用了三个感叹号作为结尾,他希望他永远不会再这么不受控制的遗忘。

    他至今还无法释怀被他忘记的第一次,就算能看监控但那毕竟和记忆不一样,所有的心情他都忘了,即使再次产生,即使模拟,也都不是原本的了。

    每每想起,景浔都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

    他立刻复习了一遍单独存档的内容,耳机里重复播放着林织的话语,心情逐渐平静。

    景裕雅和杰罗尔德并没有选择在景浔这里住下,他们在这个小区里也购置了房产,就在不远处。

    林织正在收拾客卧里的衣服,常雨涵已经离开了,景浔去给父母搬行李,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收拾好了客房的东西,林织听见了敲门声。

    难道是景浔出门忘记带钥匙了?

    01立刻提醒:【宿主,外面的不是任务对象,他的坐标还在他父母家。】

    林织整理好了衣服的袖口,手放在口袋里,通过猫眼看着外面的来客。

    是BV公司的人,之前在霖姐的旁边出现过。

    林织打开了门,门口的两个人对他做了请的手势。

    “有事情需要询问,希望你能配合。”

    林织:“我能发个信息吗?”

    两人摇头,林织轻叹,和他们上了车。

    找不到他,一会儿景浔要着急了,希望事情处理的不要太慢。

    林织想也知道这次他被公司请走和什么有关,他最近只和一件事情有过接触。

    “韦锦荣和你们说了什么,让你们怀疑我?”

    虽然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他要是韦锦荣的同伙,根本不会把韦锦荣交给他们,但如果韦锦荣咬死了在他这里,这群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还是要被例行检查一番。

    可他的确不知道,也没什么要隐瞒的事情。

    同事没有说话,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到了总部,林织看见了霖姐略带些沉重的面容。

    “林织,和我说实话,你真的不知道货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

    霖姐没说话,让林织自己看屏幕。

    在审讯室的韦锦荣被关押了几日瘦了许多,身上也有着不同的伤痕,此刻他正处于不正常的昏睡之中。

    林织皱了皱眉:“你们对他用了催眠,而他说货我在我那里?”

    “事实上他只是重复了你的名字,并没有说别的内容。”

    催眠师反复询问,韦锦荣一直回答着‘林织’两个字。

    “我们请来的是顶尖的催眠师,韦锦荣的答案不可能说谎,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和这件事情有关。”

    “如果是这样,我大概知道东西在哪里,但我不能确定。”

    林织心里有了猜测,他和韦锦荣有交集的地方不多,如果货物的存放地和他有关,那么只能在一个地方。

    别墅区内,景浔从父母的那里回来,提着东西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妈妈给了我一些水果,一会儿要给你弄个沙拉吃吗?”

    景浔声音欣喜,等待着恋人的回应。

    他仿佛被浸泡在蜜糖中,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切。

    房屋内一片静寂,没有人回答他。

    第113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景浔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尝试性地又叫了一遍林织的名字。

    空荡荡的房屋没有回应,带来让人窒息的安静。

    景浔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大脑有些空白,快步地推开了主卧的门。

    这里没有,浴室没有,客卧也没有,全都没有。

    可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林织怎么会走呢,林织怎么会骗他就这样抛下他。

    明明刚刚林织还承认了他的身份,说过喜欢他,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

    景浔急匆匆地跑上二楼,环视了一圈后又跑去了杂物间。

    全部扑空后,混乱感让世界开始摇晃。

    景浔扶住了墙壁,看向了腕表,却发现记不清上一次看时间是什么时候。

    他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其实林织有告诉过他,只是他忘了,是他没记住,是他的错。

    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景浔立刻回了卧室,他刚刚居然忘记第一时间看监控了,他仿若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动作急促地打开了设备。

    景浔忍耐着焦躁感只是略微提高了倍速,没有快速跳过那些片段,担心自己遗漏了哪里。

    涵姐敲门,爸妈来了,然后他出门帮忙,这些他都记得,他没忘。

    景浔看着画面里正在客卧整理衣服的林织,有些害怕看下去。

    这种被遗弃的感觉几乎要将人逼疯,为什么他只是离家了一小会儿一切都变了。

    景浔宁可是他忘记了这些事,而不是他期望的事情没发生。

    当看到林织起身离开客卧时,景浔大脑的轰鸣声几乎将思绪淹没。

    破坏欲十足的扭曲的阴暗的想法趁机蔓延,将人推向更深的深渊。

    直到看见林织开门和人说话,景浔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手心满是冷汗。

    他长吐了一口气,仔仔细细地把片段又看了一遍。

    林织想要发信息,是那些人不允许。

    那些人景浔记得,是那天上门带走韦锦荣的人,林织和他们认识,甚至关系匪浅。

    林织不是想要不打招呼就消失,他只是有事离开了。

    他会回来的。

    他会回来的。

    景浔不停地在脑海里重复这句话,让自己保持运转。

    他想起了在刚刚的寻找过程中看见的叠放好的衣服,是他太紧张了,竟然忘记了衣服没消失。

    景浔需要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去想林织不会回来的可能,他先是把客卧床上还没叠好的衣服都整理好,放回了衣柜里,然后去思考林织去忙碌什么事情。

    应该是和韦锦荣有关,可是他不是已经被带走了吗,为什么还会牵扯到林织?

    景浔在这方面知道的太少了,越想越心烦,他按了按太阳穴,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遍,没有心情画画。

    他应该去做水果沙拉,这样林织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吃到了。

    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短暂的目标,景浔打起精神朝着厨房走去。

    他一只耳朵戴上了耳机,开始擦拭案板和水果刀。

    当敲门声忽地响起时,景浔立刻打开了门。

    看见门口的林织后,景浔心里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眼前的世界似乎又清晰可触碰了一些,景浔将手放在身后,对着林织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在做水果沙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至于从林织身后走进来的人,景浔并没有给予眼神。

    “好,不过他们要找一样东西,希望我们配合一下。”

    林织走到了景浔的身边,在景浔点头之后,对着霖姐打了手势。

    人群在景浔家分散开来,开始搜寻。

    有三个人拿着武器在原地看着林织和景浔,避免他们有其他动作。

    “手拿出来。”

    林织眯了眯眼,对着景浔开口。

    他这句话让旁边三名同事同时紧绷,防备地盯着景浔。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高大的混血青年从背后伸出了手,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根受伤的手指正在向下滴血。

    景浔立刻解释:“我刚刚不小心弄到了,不严重。”

    他刚刚有些走神了,所以差点切到自己,但是不严重。

    想到这个,他立刻回头看了一下厨房的案板。

    正在切的苹果有一部分已经被他的血浸染,已经不能吃了,景浔的神色有些懊恼。

    “抱歉,苹果不能吃了。”

    “吃别的也可以。”

    林织去了放药的柜子前,找到了里面的创口贴。

    景浔手指上的划痕不深,这已经算是林织预料的比较好的情况。

    伤口的血被纸巾按压吸收后,缠上了创口贴。

    做完这些后,林织将厨房的水果处理了一下,对着看着他的景浔笑了笑。

    他并没有开口解释或者安抚,景浔也什么都没有说。

    林织坐在了沙发上休息等着公司的人搜寻结束,景浔有些不喜欢这些这些陌生人在自己的家里进出,但依旧忍着,乖乖贴在林织的身边。

    他们之间有一种亲密又微妙古怪的排他的氛围,看久了让人有些莫名后背发冷。

    别说是在场的三个同事了,01都有些忍不住吭声。

    【宿主,你不安慰一下任务对象吗,感觉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

    01也能想象出来发现宿主不在家时任务对象的情绪会崩坏成什么样,所以这时候更加应该说一些‘不会离开’这样的话,救赎进度一定会大大上涨!

    林织任由景浔玩着他的手指,回应道:【他不会真的相信。】

    如果景浔真的相信他不会离开,就不会努力地在他面前表演正常。

    林织不说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因为他知道这虽然能增加景浔的安全感,但无法彻底让景浔觉得他已经拥有他。

    就算承认恋人的关系也没有用,就算做长时间的恋人也没有用,那种不安感会随着时间深根,会越发催生占有欲与毁灭欲。

    【别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中。】

    林织安慰了一下小系统,让它不必着急。

    01:【嗯!】

    01相信宿主,虽然眼前的状况像是房子要被点着了,宿主不仅没有泼水还在扇风,嘴里还说着在救火,但01知道,宿主一定是对的!

    霖姐带人把景浔的房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对着林织摇头。

    “不在这里,我们找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任何货物的影子。”

    林织微微皱眉,笃定道:“我和他有交集的地方只有这里。”

    “明明还有一个地方,你当初汇报你找到韦锦荣位置的时候,那时候巷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那里也没有监控,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那个时候把货给你了。”

    说话的是霖姐旁边的人,他一直盯着这个街区,韦锦荣在他眼皮底下进入到了景浔家让他认为自己非常失职,如果东西不在这里又和林织有关,他完全可以怀疑东西就在林织手上,韦锦荣也只是他推出来的棋子。

    “很合理的怀疑,是我不够严谨,”林织面对这种怀疑没有生气,看向了景浔问道,“家里还有什么密道或者暗柜吗,他们在找韦锦荣带走的东西,但韦锦荣说和我有关。”

    “我没看见你拿什么东西,就连他都是我找到带给你的,你们之间不可能有交易。”

    景浔虽然是在和林织说话,但这话是说给别人听。

    他想了想当初看见的监控录像,韦锦荣去过二楼,那里也有和林织有关的东西。

    景浔去往了二楼,林织和霖姐自然跟上。

    二楼刚刚已经被人找过两遍,这里被设置成展区的模样,并没有什么能够藏匿东西的地方。

    林织看见了墙上挂着的关于他的画,挑了挑眉。

    景浔取下了墙上和林织有关的画,仔细地触碰着墙面,他其实并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储放东西的空间,但当初装修的时候韦锦荣有帮忙,景浔不确定是不是有他不知道或者忘记的设计。

    没有触碰到奇怪的地方,景浔抿唇,努力回想着那一天他发现的端倪。

    虽然会间歇性失忆,但那些过去两天他不会忘的事情,景浔会记得比较清楚。

    他将空画框还原,模仿着韦锦荣的轨迹。

    景浔一直走到了另一面墙,也就是镜子倒映着林织的那幅画的对面,在林织镜子里的眼睛看向的方向,景浔走到了监控的盲区。

    那里挂着一副大尺寸的画作,景浔贴在了墙壁朝着内里看。

    光源的那一侧被竖起的墙壁挡住,因为墙壁缝隙间一片漆黑,难以分辨里面是否有东西。

    景浔的视力很好,对自己的东西也有敏锐的感知,他挂画的时候内里没有塞东西,现在却觉得里面隐约有一个悬空的事物。

    景浔小心地将画拆下,林织上前帮忙,在画被取下的时候,有清晰的东西落地的声音。

    霖姐立刻去取,拿出了一个黑长盒子,立刻打开查看,面带笑容地合上。

    “麻烦你们了,我们现在要先把东西拿回去鉴定一下,之后有结果会通知你们,非常感谢。”

    霖姐将盒子抱在怀里,林织不用她说什么客套话,让她立刻回去检验。

    随着离开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响,没有了外人,气氛骤然安静。

    景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织,担心林织会在他没有看见的时候又消失。

    林织开口打破凝滞:“要把画挂回去吗?”

    景浔低喃:“一会儿再挂。”

    他现在不想做这件事情,被太多人拜访的房屋被留下了许多让他难以容忍的气息,可他依旧什么都不想做,事实上,他也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林织走到了关于他的画的专属展区面前,赞赏道:“这些画画的很好。”

    景浔抿唇:“谢谢。”

    他不想听林织夸他的画,至少此时此刻他不想,他甚至希望林织的注意力从这些画上移开回到他身上。

    景浔焦虑的情绪和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难以忽视,林织决定帮帮他。

    林织看向了景浔的眼,开口问:“你要和我说些什么吗?”

    景浔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当开口的机会出现在他面前,甚至是他必须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想逃避。

    许多念头和话语在景浔的脑海里环绕,他想说很多做很多。

    他想拥抱亲吻将林织永远关在他的卧室里,想要逼迫乞求林织永远不会离开他。

    想要伤害想要亲昵想要誓言,想要至死不休的爱,可他害怕会因此而被厌烦。

    这分明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可是他控制不住。

    景浔贴着创口贴的那根手指捏了捏衣角,问道:“吃水果吗?”

    林织轻叹,笑着说:“可以吃些别的吗?”

    景浔低声回答:“苹果坏了,但还有葡萄、奇异果……”

    第114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林织的手按在了护栏上,笑的肩膀耸动。

    实在是太可爱了,对比之下,他简直是个邪恶的大人。

    听见林织的笑声,景浔还有些发懵,呆呆地看着林织,眼睛里有些无措。

    他说错什么了吗,难道林织不想吃水果?

    在林织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眼里,景浔发木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

    蓬勃的情感如同星火在灰蓝色的眼眸中炸开,在散落后化为浓郁的幽暗。

    “当然可以,”景浔低喃着重复,“当然可以。”

    他询问道:“这件事算是彻底解决了吗,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了吗?”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以后都不会出现这种不能打招呼就离开的情况了对吗?

    那种随时会被丢下的恐惧感在他身体里不断生长蔓延时时刻刻地挤压着他的神经,让他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而他只能从林织的身上汲取些温暖来进行拉扯维持平衡。

    “如果那幅画是真的,应该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你为我解决了麻烦。”

    林织的话音刚落下,便被景浔抵着迎接了滚烫的吻。

    被赞许的肯定和想要努力汲取安全感的情绪化为急促的动作,景浔想要紧握住再紧握住,甚至是将人吞吃殆尽到融为一体,才没有失去的可能。

    林织被亲的仰着脖颈,按着景浔的肩膀。

    倾泻而落的天光过于明亮,他靠在景浔的肩膀上轻轻喘息,在他耳边开口:“去地下室吗?”

    景浔的动作骤然停住,眼里的光芒噬人,近乎恐怖。

    他摇了摇头,十分抗拒。

    这种抗拒并不是由于他不喜欢那种封闭的环境,而是那种环境会催生他的情绪,导致虐杀的后果。

    他不想伤害林织,一点也不想。

    “真的不去吗,把我困在那里,永远地关在那里,控制我……”

    轻柔的声音低喃,一点点将人心中扭曲阴暗的想法吐露,引诱人坠入彻底失控的深渊。

    “不过我不喜欢受伤,假设有一个浴缸,里面放满水,再加入深红色的颜料或者是精油,我相信你能调出血颜色,你对色彩的把握与生俱来,可以以假乱真。”

    “浸透我的头发,黏附在我的脸上,顺着我的手指下淌。”

    林织的声音徐徐,随着他的话语,密闭狭窄的地下室中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个装满血水的浴缸,血液遍布在青年的肌肤上,充满凄惨的艳色。

    食人花蔓延着枝叶,散发着诱捕猎物的气息。

    景浔的肾上腺素上涌,神经不可控制地亢奋。

    他捏着林织的手腕,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用力,他拼命地摇头表示抗拒,也想驱散脑海中的画面。

    可贴在他身上的恋人似乎仍然觉得不够,用更加直白的充斥着情色的话语刺激他。

    仿佛要看着他从人转为一个丧失理智的兽类,撕破他所有的伪装,让他心里病态的不正常的畸形恶心的想法全部展露,才善罢甘休。

    景浔的胃部开始绞痛,身体和意志似乎被撕扯成了两部分。

    一方迫切地想要将想象变为现实,如林织所愿,将所有的不堪暴露,让林织看清楚他真实面目,和他永远地生活在一起,另一方则是冷嘲鄙夷,让他去实践,最后杀死林织失去林织将一切弄的一团糟,到死都别想解脱。

    “你太害怕了。”

    林织抚上了景浔的面庞,看着他通红的眼眸和快要流出的泪水。

    “不正常也没关系,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这种顾虑。”

    过去的阴影始终笼罩在景浔的心中,景浔一直害怕自己会变成施暴者,害怕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但林织觉得他不会变成那样。

    如果不尝试,那么隐患一直就在那里,变成越来越深重的阴影,尝试了,直面恐惧,成功了就能跨越,失败了,大不了再尝试。

    林织愿意做这个试验品,因为他知道景浔一定会成功。

    这样说起来确实有些自大的有恃无恐,但他也做了准备,他的指甲上涂抹了强效的东西,他和01进行了沟通,威胁到生命的时候01可以强制接管他的身体,景浔要是真的想下狠手,他不介意让景浔睡个几天,再重新制定计划。

    01有些紧张地问:【宿主,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林织:【既然他担心他会伤害我,那就让他先疯了试试看,让他看看他到底会不会那么做。】

    他早就打算这么计划了,不然也不用铺垫那么久。

    对他们之间的问题避而不谈,明知道景浔没有安全感还模糊话语,不安的种子早就生根发芽了。

    林织原计划是几天后以工作为由出门,逐渐延长出门的时间,并且减少回复消息的频率,直到有一天不告知,就这样缓慢地折磨景浔,直到把他逼到用最极端的方式锁住他。

    不过这样好像太惨烈太残忍了,所以在这个机会上门的时候,林织更改了方式。

    景浔的失序感似乎也释放他身上的暗面,林织从前做事力求没有纰漏,不下错一步棋,因为他不能错,不能任性。

    与其说他是想看着景浔疯了再根治他的问题,不如说他是想借机放纵一下自己。

    01不敢吭声了,它觉得现在宿主好像比任务对象还要疯。

    林织的眼眸温柔,藏匿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注视久了,仿佛会坠入其中,再难逃脱。

    “当你感觉快要控制不住伤害我的时候,那就……”

    林织同景浔耳语,放出最后一把火。

    让人陷入最深的崩坏与癫狂,用爱欲致人死地。

    本就混乱的思绪直接被恋人拉扯踩碎,被蛊惑到极致。

    景浔似乎成为了被蛛网困住的虫,成为被进食的猎物,又似乎成为了掌控者,握着花足以将他撕烂,让他破败凋零。

    不正常也没关系,不伪装也没关系。

    林织并不是被温柔地抱起,景浔轻松地把他扛在了身上,朝着杂物间走去。

    通往地下室的路幽暗,挤压感催促着人逃离。

    空气中充斥着干涸的血液气味和粉尘的气息,昏黄的灯光偶尔闪烁,粗糙的水泥墙壁摩擦着背部,纽扣崩落。

    景浔的手心滚烫,热度隔着皮肤表层似乎烫到了内脏。

    所有的阴暗污浊倾泻,病态的痴迷与执着,不安与恐惧,糅合以欲作为载体。

    过往的记忆又干扰地浮现,这一次景浔不再竭力忽视,他清晰地感受着曾经,也感受着林织的呼吸。

    青年身上散发着的甜香冲刷洗礼着嗅觉,闭上眼便可让人陷入甜蜜梦境。

    高温致使人身上溢出汗珠,在晦暗光线下流淌交融。

    林织抓着景浔的衣服,指尖用力到失去血色。

    失控状态下少的可怜的温情,更多的是破坏占有的渴求,灰蓝色的眼眸布满沉郁的狂热。

    林织的纵容和引诱,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救赎,还是要将人彻底地摧垮。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林织,想要永远不分开。

    扭曲的肢体与温热的鲜血占据感官,景浔扼住了林织的喉咙,将他抵在墙面上,眼前似乎出现了青年垂着脑袋失去生息的模样。

    死亡似乎将艺术推向了极致的高峰,以及生理上的绝对愉悦。

    随着快意一并到来的是心脏剧烈的痉挛感,景浔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汗水从睫毛进入眼睛,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林织眼眸失神,景浔并没有下狠手,就算是没有理智的状态下,他也很好地遵循了他先前和景浔说的话。

    当他想要伤害他的时候,就换一种方式,即使是撞破撕碎也无所谓。

    景浔挣脱了可怖的臆想,看清了林织的脸。

    他有些使不上力气,手臂一阵阵地发麻,掌心里满是后怕的冷汗。

    “对不起。”

    景浔抱着林织,重复地道歉。

    “怎么哭了,”林织靠在景浔身上,低笑着擦去他的眼泪,声音微哑地说,“还害怕吗?”

    “不害怕。”

    景浔低低回应,将林织拥的更紧。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以为他真的杀死了林织,就像是他曾经幻想过的场面。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那些被摧毁重构他的东西,并不是他真正吸引他为他所爱的东西。

    虐杀并不会让他快意沉迷,那不会让他真正的高兴,在以为自己将一切付诸实践的时候,只有彻骨的冷意。

    即使再怎么想要将林织困在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地方,他也不会想要伤害他,他喜欢看着林织有呼吸有心跳的样子。

    哪怕是在地下室里,在这个曾经困住他的近乎梦魇一样的地方,

    他不用再害怕失控伤害到林织,不用再害怕他会为了追求美学与做出残忍的的事情。

    狭窄的地下室里早就没有了血腥味,风从未关闭的通道吹进,身边只有林织的气息。

    景浔在出事之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审视着地下室。

    很平常的地方,没有任何让人记住的必要。

    “真厉害。”

    林织不吝啬夸奖,哄着掉眼泪的小狗。

    年轻英俊的混血青年用无比眷恋的眼神静静流着眼泪的时候,简直让人无比心动。

    听着林织的话,景浔的心脏越发酸胀,他知道林织在帮他,他怎么会这么幸运能够拥有林织。

    “好喜欢你,想永远不和你分开。”

    再丑陋不堪的一面也已经展露,林织并没有厌弃他,景浔便又恢复了以往的直白。

    “我们不是没有分开吗?”

    林织意有所指,他现在可以不用顾忌着情况,好好享受他烹调出的美味了。

    第115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在这方面知之甚少的景浔简直被迷的神魂颠倒,林织简单的一句话,景浔立刻将他们连接更紧密。

    景浔抱着林织出了地下室,以前不来这里是担心他失控,以后不来这里,只是嫌弃简陋。

    那些重复出现的好像不可战胜刻入记忆里几乎与他融为一体的东西,在这时候已经被他清醒地剥离了。

    虽然一时半会还和正常挨不上关系,但他不需要正常。

    他终于不用担心会杀死爱人,可以主导自己的思想。

    林织何止是他的缪斯,也是他的救主。

    走动的每一步,上台阶的动作,水声细微。

    林织挂在景浔身上,眼眸微微涣散。

    01也终于可以安心地看动画片,刚刚它根本顾不上,对着画面焦灼,根本不记得播放了什么。

    还好可以回放,真的是太开心啦!

    林织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毛衣上的灰蹭到了被子上,但没人在意。

    地下室的水泥墙面和地面粗糙,将毛衣都磨破,衣服下摆微微卷起,可见景浔的形状。

    衣服和被子都被卷到了一旁,歪歪斜斜掉落在地上。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顾忌任何事情,偶尔林织也会喜欢这种大脑被占据的感觉。

    盛大的狂欢,以彼此作宴。

    林织面颊贴在枕头上,世界跟着晃动。

    天色渐晚,光影变幻。

    林织再次睁眼的时候,外边的天黑着,景浔的身体高热,在寒冷季节里是最适宜的抱枕。

    根据情况推测,林织自然不觉得他还停留在货物被找到的那一天。

    询问了01后,林织才知道已经过了两天。

    景浔的体力好需求高,加上不需要出门忙碌任何事,自然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睡醒了,要喝水吗?”

    景浔正在看书,感觉到身旁的动静后立刻开口。

    在林织点头后,景浔立刻去了客厅。

    林织踩着有些绵软的腿进了浴室,按住洗漱台稳住身形。

    他的记忆里隐约有这个片段,景浔抱着他来清洗,还好淋浴头一直是温热的水,不然他可能会生病。

    喉咙肿的林织说不了话,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脖子上显得有些可怖的淤青,不在意地开始洗漱。

    洗漱好后,林织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流入喉咙,缓解了些许不适。

    水杯空了后,林织感觉到腰被抱住,随即身体便凌空了。

    “我带你去客厅,我煲了粥,一直热着。”

    景浔抱着林织到了客厅,客厅的椅子上还放了坐垫。

    见林织摸着坐垫,景浔解释道:“和食材一起买的。”

    景浔醒的比林织早,对着林织发了一会呆后他就起床了。

    他先购物,买东西的时候想着要准备什么给林织,不知不觉就买了不少,他又去把地下室林织被他扯坏的裤子捡了回来,再开始打扫卫生,清理家里陌生人进出的痕迹。

    长久溃烂的伤疤长满了腐肉,如今那些烂肉被挖出,让景浔心里无比轻快。

    他没有想过面对的可能性,因为他不会用别人的生命去尝试,他只会选择终结自己,因此他也永远不可能知道答案。

    不过现在不同了,景浔真心实意地感谢哥哥,谢谢哥哥主动失踪,为他带来了林织。

    林织尝了一口海鲜粥,对景浔投以赞许的眼神。

    得到肯定的景浔眼神越发明亮,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林织用餐。

    景浔身上的不稳定感已经消失了大半,他的视线依旧不正常,但林织并不在意。

    等林织吃好东西后,景浔便开始清洗餐具。

    很快地处理好后,景浔晃了晃手机:“看电影吗?”

    林织揉了揉喉咙,声音沙哑地说:“想看你画画。”

    林织记得景浔还有幅没画完的画,那副暖色调的关于他的画。

    “这幅吗?”

    景浔将客厅画架上盖着的布取了下来,这幅正在被阴干的画,显然已经画完了。

    林织看着画中人不知何时被添上去的五官,神情微顿。

    他好像有印象了,景浔抱着他来这里,他无法控制的眼泪似乎还滴入了颜料里,被景浔握着手添了两笔。

    林织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怀疑这个病是不是从景浔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怎么还把他做失忆了。

    “在你睡着的时候画完了,很有灵感。”

    在林织困倦地昏睡时,精神仍然处于亢奋中的景浔感觉十足地将画画完了。

    他还有很多想要创作的画,各种各样的爱人,但是林织在前,绘画就要退居第二。

    “要看我画新的吗,只是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你可能会觉得有些无聊。”

    景浔皱了皱眉,诚实地说:“而且我现在的作画效率可能会比之前更慢,因为我想看着你陪在你身边,我忍不住。”

    如果可以的话,景浔希望林织一直在他的视线内。

    能够多在林织身边待一会儿,积累的安全感也就会多一点,这样他就不会太害怕林织忽然消失了。

    “那就先收拾东西,我有把衣服从客卧的衣柜里拿出来。”

    景浔问:“要装进行李箱吗?”

    在此之前,景浔会避免询问,但现在不同了,他有勇气直接询问,因为他知道不会是让他伤心的答案。

    林织神色了然:“原来你不想让我和你住在一间房里。”

    “当然不是!我去帮你收拾!”

    景浔立刻进了客房,毫不犹豫地把里面的衣服全部拿了出来,假装自己从没帮忙放进去过。

    在收拾客卧里的其他东西的时候,景浔还看见了挂在衣架上的工作牌。

    上面是韦锦荣的照片和名字,是他之前在教育机构工作的时候留下的东西。

    看见照片上那张脸,虽然刚刚还在心里答谢过,但依旧不妨碍景浔现在面无表情地把它丢进垃圾桶里。

    景浔还贴心地收走了客卧的被子,让这里彻底恢复不能住人的原状。

    在景浔忙碌的时候,林织正在看公司的消息。

    画鉴别过了,就是正品,已经交到了雇主的手上。

    虽然过程多有波折,而且这件事出在BV公司的员工身上,所以公司拿到的佣金打了折扣。

    公司和雇主这边都不太高兴,韦锦荣已经被送往了条件比较差的监狱。

    在关于他的事情中,比较难过的也就是他妈妈景裕雅,还有被他利用的女大学生。

    林织之前提过韦锦荣家里有苹果而韦锦荣不喜欢吃苹果这件已经不值得被关注的小疑点,也被霖姐和景妈妈双重答疑了。

    韦锦荣不仅不讨厌吃苹果,甚至算得上喜欢,只是对外他避免透露自己的喜好,将喜欢的东西伪装成不喜欢,以免有人在其中下毒,只有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才会进行享用。

    林织不免为原主有些不值,尽管原主只是一组数据,但在他认为真实的人生中,喜欢的人对他连这点都是欺骗。

    这也就是林织为什么会人的身体挑剔的原因,心里病症以外,感情会骗人,身体不会。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林织靠在沙发上,看着搬着被子的景浔,唇角微微上扬。

    其实试一试,也不是很坏。

    林织感觉得到,他已经有一点沉迷了。

    第二天上午,林织和景浔一起去了医院,陪同的还有景浔的爸妈。

    景裕雅为了儿子的病没少操心,医生从小看到大,国内外的名医找了不少。

    在知道景浔又重新开始有了正面的医治意愿后,夫妻俩很开心。

    住院观察一周,因为有林织在,景浔欣然答应,即使实在他很陌生的环境中,他也没有很不适应。

    在抵触情绪出现的时候,景浔就会靠近一会儿林织,或者是画画。

    按时服药,检测,不需要医生告知,景浔也能感觉到自己间歇性失忆已经减少了发作的频率。

    这种能够掌握生活的有序感十分久违,景浔还在慢慢适应。

    他需要时常记录时间,不再是整点,而是想起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或者是在医生的提醒下进行记录,然后对比。

    林织和霖姐那边聊完了上班的时间,看见了等他讲完电话的景妈妈,出声打招呼。

    “谢谢。”

    景裕雅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到了嘴边,还是化为了这两个字。

    她能感觉到景浔从阴霾中彻底走了出来,即使他现在还是喜欢待在熟悉的领域尽量不出门,不喜欢和任何不熟悉的人交流,依旧给人有些阴郁冷淡感,但他身上已经没有那种强烈的自毁感,这种改变让她有些想落泪。

    “不客气,主要还是靠他自己。”

    林织并不是谦虚,因为设计者自救,他才能因为01进入他的世界,接触他的各种人格碎片。

    也因为人格碎片本身让他产生了兴趣,他才会选择靠近。

    他不是为了救赎而救赎,只是因为他感兴趣,如果人格碎片让他无感,他不会选择爱情,如果人格碎片让他厌恶,他宁愿不要新生。

    和景妈妈聊了一会儿之后,林织问起了他们的旧居。

    “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吗,其实没有太稳定的地点,因为我经常有演出,他爸爸的工作地点又常常在国外,所以我们总是换环境,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对他的过去感兴趣。”

    按照惯例来说,代表着人格碎片心灵象征的小猫物品,都在他们象征着美好回忆的旧居。

    林织以为这一次会是景浔提过的妈妈为他绣的玩偶,但他并没有在家里看见。

    按照景浔妈妈的这种说法,那这些东西也不太可能存在于那些短暂居住过的地方,而且景浔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健康地活着,这一点也不太符合被摧毁的过去。

    景浔妈妈说了一些景浔以前的趣事,在接到工作电话后有些抱歉地表示自己要先离开。

    林织走进了病房里,景浔因为药物作用正在昏睡。

    病房内的画板上,有他完成不久的画。

    小猫钥匙扣正悬挂在画中青年的手上,被颜料永远定格。

    第116章 失踪哥哥的男友

    季节已经不知不觉朝着冬过度,病房的玻璃窗外覆盖着淡淡的雾气,在阳光下散发着独特的潮冷感。

    林织安静地观赏着这幅画,画上的小猫钥匙扣无比可爱,毛绒感很真实,林织依稀记得抚摸时的手感。

    原来是他进入了误区,原来这种象征符号不一定要和某个地方挂钩,而是和‘美好’挂钩。

    01开心道:【好耶,这代表这次的任务又要圆满完成啦!宿主真棒宿主最棒!】

    01信心满满:【等到任务目标的病彻底痊愈之后,我们这次的救赎任务也就彻底成功啦,是不是很快了?】

    林织:【说不好。】

    他也不确定时间,但按照经验来说,应该不会很久。

    01忽地反应过来:【对哦,他还没有画出那副完美的画。】

    等到病症痊愈,执念消散,这个伤口就算是彻底愈合了!

    01有些好奇地问:【宿主知道他想要的完美是什么吗?】

    林织的视线落在了熟睡的景浔的面上,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知道。】

    艺术的理念不同于逻辑运算的结果,‘完美’因个体不同而定义不同,不过他相信景浔会创造出他想要的东西,不过是时间早晚。

    景浔在医院待了十四天,在医生的批准下,他已经可以出院了。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恢复,但频率已经大大降低,会出现记忆空白的时间段也缩减了,根据这么多天的数据对比,景浔现在最多忘记半天内的事情,而且发作频率很低。

    医生需要他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再进行检测,这一点当然要家属帮忙。

    林织用笔记录着医生说的东西,景浔站在一旁嘴角忍不住上扬。

    心脏雀跃地跳动,林织的温柔让他忍不住沉溺。

    林织将纸笔放在了口袋里,和景浔一起离开了医院。

    其实按照他的记性,根本不需要用纸笔记录,但他愿意这么做。

    无论做什么事情,会表达才行,这种表达不一定需要言语,但需要对方能够接收到。

    家里两周没有住人,已经有些灰尘。

    景浔拿出了清洁工具,打算大清理一番。

    从今以后这就不是他独居的地方了,而是他和林织的家。

    林织站在了客厅沙发后的那些画架前,这些画架从他来的那一天起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从缝隙的灰尘来看,这些画架已经在这里摆放很长时间了。

    时机合适的时候,林织会掀开一探究竟,他本来打算在数天前就打开,在他和景浔初次之后。

    可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景浔忽然失忆,在恨不得弄死自己的状态下进入了偏执状态,林织被做迷糊了,也就没腾出空来做这件事。

    布料坠落,露出了内里的画。

    刺眼的红占据眼球,极为血淋淋的诡异的画作,被怪物扯断头颅的人类维持着奔跑的姿势,让人不忍多看。

    林织又看了其他几幅画,有些并没有大面积的血腥场面,恐怖藏于需要被解读的地方,怪诞阴森。

    比起景浔展览售卖的那些画,多了几分粗暴甚至是直白的恶意,色彩依旧繁复华美,带有他的个人特点。

    “你觉得画的怎么样?”

    身后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林织轻吐了一口气,景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为吓到他有些抱歉。

    景浔并没有被发现过去隐秘想法的紧张,也没有忐忑,如同被看见画作的其他画家一般,询问着看法。

    林织靠近了那些画点评:“画的不错,细节处理的也很好。”

    皮肤组织,血液流向,受到重力牵引的碎肉,不得不说这些画也具有艺术性,只是很小众。

    “如果你当初展览售出的是这些画,估计会被冠以疯子的名号,成为小众爱好者的宠儿,但你已经是备受推崇的天才了。”

    听着林织的评价和看法,景浔倒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画的不够好。”

    景浔抬手将画拿下,他不展出这些画不是不愿意把这一面示人,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评判他和他的画,只是他觉得这些还不够好。

    他一直觉得缺了一些什么,现如今他已经明白,他之所以无法为这些画赋予灵魂,是因为他本就没有一颗彻底喜爱这种艺术的心。

    随着画一张张被揭落,画架被清空。

    “你要把它们处理了吗?”

    “我打算把它们放起来,虽然它们没有裱挂的资格,但也算是记录了我的这段时光,遇到你的这段时光,这是我不会忘掉的秋天。”

    景浔抱着几张画纸,低头说的认真。

    他面上没有太多诉说情话的羞涩温柔,他甚至不认为自己在说情话,只是在陈述此刻的心情。

    但偏偏就是这般,有些冷硬甚至有些呆的直白,就是他不自知的必杀技。

    林织仰头,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景浔微怔,以更激烈的攻势回应。

    卧室是景浔最先打扫整理的地方,现在的情况也证明了他的明智。

    林织被抛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看见了更换过的床单上他的那件黑色毛衣。

    “它破了,我想试试能不能补好,但我还不会。”

    景浔顺着林织的视线看过去,解释了它出现的原因。

    这件衣服是林织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衣服,对于景浔来说有种特别的意义,而且林织也应该是穿着这件衣服受伤,景浔发现了衣服的裂口,所以想尝试缝补,打算等学习好了再处理。

    “没关系,这样也能穿。”

    景浔本想说林织不用将就去穿破了的衣服,就算这件不能穿了,他还能给林织买很多,但林织的动作让他觉得事情似乎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林织随手将衣服扯开了些,换上了这件他留下来的衣服。

    在极致的颜色对比下,肌肤越发莹白。

    细细的裂口并不给人颓然破败的感觉,林织歪头看向景浔,弯眸问:“我说的对吗?”

    景浔的视线几乎胶在林织身上,点了点头。

    几分钟前景浔还心心念念着要补好的衣服,被他亲手破坏的更彻底。

    宽松的布料,脊背上游移的手掌滚烫。

    窗外寒风呼啸,宣告着冬日的来临。

    林织的假期在此刻也结束了,他调来了国内分部工作,不过他没有选择成为霖姐的搭档,而是自愿降级去了风险性低的安保部门。

    韦锦荣的那件事让林织的等级提高,丰厚的奖金也早就打入了他的账户,不过林织并没有干到高层的意愿,因为不能随意离职,林织就去了清闲一点的地方,他没有选择像原主一样做内线工作,因为那需要长时间的工作,并不自由。

    他现在的部门,平日里只用接个几天的保镖任务,偶尔护送东西,钱少所以活少。

    “我可以一起去吗?”

    看到收拾东西准备出差的林织,景浔眼里满是渴望。

    “行程需要保密,不过你可以在目的地等我。”

    林织这次的任务是和两名同事一起保护一个老总安全地抵达展会,以及全须全尾的离开,老总也没什么仇敌,就只是出于基本安全考虑带上的保镖而已。

    展会的地点是公开的,景浔自然也可以去。

    事实上这也是林织工作的原因之一,引导景浔出门。

    景浔还是惯性地待在熟悉的领域,毕竟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就算他有想要去的地方,也不会立刻行动,再加上有他在景浔身边,景浔还要考虑他想不想喜不喜欢。

    既然如此那就让景浔去一些他没有设想没有计划,但是会有他抵达的地方。

    这件事并不麻烦,甚至也不需要花费心思,而且很有趣,起码让推不掉的工作没有那么枯燥乏味了。

    景浔立刻整理了行李箱,买好了票。

    在林织离家去往工作地点的时候,景浔也坐上了去往目的地的车。

    不用担心自己会失控伤人,不用担心会突然失忆失去掌控自我的安全感,景浔自如地在人群中穿梭。

    他办理好了入住,给林织发了信息,在等待他到来的过程中,在陌生城市里漫步,观察着人与景。

    他的瓶颈期似乎真正地过去了,画着任何他觉得有感觉的事物。他跟着林织的工作行程四处走动,有时候主动提议旅程,甚至有一次独自去往了雪山。

    景浔本是想等着林织一起去,可是林织有事要忙,并且希望他不要等待任何人再出发,渴望的时候就要行动。

    景浔被鼓励着出发了,但回来的他说什么也不肯单独出行。

    “出发的时候就想你,到终点也想你,看到那些景色很快乐,所以更想和你一起看。”

    林织点头,被依赖的病态情绪需求再度满值,他欣然应允。

    景浔的画越来越多,风格也越来越多样,有以往的华美冷锐,有闲适的人间,有描画恋人时专属的暖色与梦幻浪漫。

    常雨涵看的两眼发光,希望景浔立刻答应办画展。

    景浔答应了,挑选了一些画。

    常雨涵揶揄道:“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舍得让所有人看你的宝贝恋人了?”

    景浔挑选的这些画都和林织相关,哪怕是挑选出的第一幅雨雾中的花。

    “大家都应该知道他是我的恋人。”

    景浔不再有担心恋人被觊觎的慌张,因为他已经将林织私有。

    图像可以流传,哪怕时光过去百年,有人再看见他的画的时候,也会知道画中的人是画家的恋人。

    光是这么想着,景浔便不自觉笑了。

    常雨涵带着一肚子狗粮离开了,兴奋地开始干活,准备进行宣传再挑选场地。

    临近年关,林织休假。

    景浔的新年愿望是和林织一起看一次雪山,林织自然答应,他们收拾好东西就去往了目的地。

    冰天雪地里,林织裹得很厚。

    “林织。”

    当听见背后的呼唤时,林织转身,看见了景浔的灰蓝色的眼睛。

    睫毛下压上抬,景浔没有举起摄像机,在这一瞬,眼睛如同快门,将图像定格在脑海里。

    山脚下不远处的小屋里,哪怕有取暖机器维持着室内温度,但也依旧有些寒意。

    景浔用温水化开颜料,在画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在景浔的心里,好看的画作和杰作之间,只差一笔。

    当那一笔落下的时候,福至心灵。

    林织一如往常,安静地看着景浔作画。

    偶尔他会替换掉杯子里的冷水,保证景浔调试颜料时的水温。

    他注视着作画的景浔,如同在欣赏着一幅名画。

    景浔从傍晚不停歇地画到了天明,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的眼里露出喜悦痴迷的光。

    雪山之上,赤脚喔花的青年,仿若圣洁的神灵。

    景浔低喃:“完美。”

    【恭喜宿主!本次任务完成!请选择是立刻脱离,还是进行七日滞留?】

    01的声音响起在林织的意料之中,他选择了滞留,和他的小可爱好好告个别。

    景浔沉浸在抓住完美灵感的欣喜若狂中,抱紧了林织,林织接受着这种情绪分享,用言语为他庆祝。

    “等我们离开这里就把画寄出吧,不过这周围的景色很好,我们可以多留几天。”

    “好,不过你不会觉得冷吗?”

    景浔自然愿意,只是有些担心畏冷的林织。

    林织轻轻扬眉:“不会,有你。”

    燃烧的壁炉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雪天里的静谧让人心中宁静。

    林织在此刻抛出了常见的幻想类问题:“景浔,如果世界还有七天终结,你最想做什么?”

    景浔虽然有些疑惑林织为什么这么问,但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他的答案:“和你做爱,还有和你一起画画。”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似乎要紧密连接亲密无间到没有任何分开的可能,好像才会有些安全感。

    画画是景浔最喜欢的事情,和喜欢的人一起画画,那就变成了最最喜欢的事情。

    林织解开了扣子,望着景浔开口:“我有点冷了。”

    屋外风雪交杂,隔绝了一方天地。

    当那副被画家认为是最完美的作品染上了恋人的浊白时,林织才发现他低估了景浔的敏锐程度。

    身为卓绝的画家,景浔有着超乎寻常的情绪捕捉力和极为恐怖的直觉。

    当然,他也没有太遮掩,他知道景浔在意的点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不是毁了它,因为有你,它的完美更无可挑剔。”

    “如果世界消失的那一刻,我还和你不分离,我会非常开心。”

    景浔和林织额头相抵,眼里满是餍足。

    林织这次没再告别,凝望着景浔,直至时间走到尽头。

    第117章 无限玩家的鬼妻

    无处不在的阴冷感,白雾在空气中流动。

    林织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睁开了眼。

    挂在门帘上的红绸随风飘动,剪裁的喜字贴在精美的窗棂上,俨然是嫁娶前后的场面。

    林织抬手,清晰听见了自身骨骼作响的声音,仿佛许久未运转的机器,充斥着不协调感。

    他低下头,看见了身上穿着的雪白中衣,长发垂落在面颊旁。

    床上的被衾是绣着鸳鸯的烟粉色,房间的摆设也如同古代女子的闺阁。

    灰白色的稀薄雾气丝丝缕缕,不断流入他的身体,又从他的身体里涌出。

    明明感觉到气温很低,林织却不觉得冷,甚至有几分舒适。

    在这种潮冷的气氛下,房间里的喜字都带着几分诡异的凄凉。

    01:【宿主,我们要朝着新的任务出发啦!准备好接收这个世界的信息了吗!】

    系统元气满满的声音驱散了死寂感,林织点头,坐在床上开始梳理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次的任务对象叫做谢青,他的经历和之前的人格碎片都不相同,没有一个十分美好的童年。

    他是一个孤儿,准确地说,是一个在棺材里出生的孤儿。

    谢青的妈妈自小体弱多病,爸爸也是个药罐子。

    谢青妈妈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丈夫病死了,而她在打击之下,身体本就不好的她也病逝了。

    孕妇的尸体肚子高耸,看见的人都瘆得慌,立刻把她给下葬,就在填埋的过程中,听见了棺材里传来的婴儿的啼哭声。

    也许毕竟是一条命,也许是担心婴儿被活埋后怨气害人,所以婴孩被抱了出来。

    作为棺生子,谢青自小就不受欢迎,亲戚们都不愿意收养他,还是村里五十岁的无儿无女的寡妇不忍心,收养了谢青。

    因为出身,谢青从降生的那一刻就背负了不详的名声,他很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寡妇的亲生儿子,毕竟会有小孩子追着他骂他是鬼娃娃,也有不少大人对他指指点点,过年他从来讨不到糖,所有人都不欢迎他。

    七岁那年的冬天,寡妇洗衣服在河边跌了一跤,砸到了头,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失去了养母,谢青在村子里的处境越发艰难,别人说他命硬克亲,母亲都死了,他还能出生,活着更是给周围的带来不幸。

    当初把谢青从棺材里抱出来的村长不忍心,既然谢青在这个地方只能忍受流言蜚语,不如把他送去别的地方。

    谢青同意了村长的话,带着养母的牌位和一些贴身物品,和村长一起坐上了去往城镇的汽车。

    看到这里林织还有些惊讶,按照他看见的环境和先前的信息,他还以为谢青生活在古代,没想到竟然是现代?

    压下心里的困惑,林织继续消化系统灌输的信息。

    出了村又出了镇子,到了村长都不熟悉的城市后,村长领着谢青到了一家福利院附近便转身走了。

    谢青站在了福利院的门口,在他说了爸妈都死了,也不知道家在哪里之后,成了福利院的一员。

    很快,他因为长得好看,听话又懂事,被领养人看上了。

    谢青有些犹豫,可新的养父养母很喜欢他,喜欢他能够来到他们的家庭,即使谢青没有一开始就答应,他们也时常来看望他,在这种柔情打动下,谢青被收养了。

    正好收养他的养母也姓谢,谢青就没有改姓,对外说随母姓就行。

    谢青十五岁的时候,不易孕体质的养母怀孕了。

    他没有担忧,反而非常高兴,欢迎着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孩,和养父母一起期盼着小孩到来。

    可四十多岁的养母已经是高龄孕妇,在生产的时候出现了大出血的状况。

    生命在此刻显得尤为脆弱,养母和已经有了眉眼的小妹妹都没能活下来。

    彼时谢青十六岁,他似乎依旧没能逃离克亲的不详魔咒。

    谢青的养父大受打击,深陷于痛苦之中,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谢青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养父,大概是他的存在让养父意识到还有孩子要照顾,慢慢又振作起来,甚至是靠工作麻痹自我。

    十九岁,谢青在本地上大学,在课上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养父过劳死,至此,谢青最后的亲人也离他而去。

    即使所有的事情都有迹可循有着无关于克亲的解释,但谢青确实一直在失去重要的人。

    二十一岁,谢青为了救洪水中的小孩,被水流卷走,停止了呼吸。

    通常而言,他的人生应该以此为结尾,但这个世界很特殊,人在死后依旧有存活的机会。

    这是无数亡魂参加的冒险,用题材来讲,称之为‘无限流’。

    死后,谢青成为了无限游戏的玩家。

    所有玩家会拥有一项天赋,而后会被投放进副本中,通过求生来获得积分。

    积分只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兑换休息空间,可以让玩家喘口气,避免永不停歇地奔向下一个副本。

    另一个作用,就是复活。

    这是随着天赋能力一同而来的告知,集齐一万积分就可以复活。

    积分不可赠予不可掠夺,积分兑换的任何事物只能玩家本人使用,其他人使用无效。

    玩家死亡即为意识消散,积分清零,重新往生。

    林织了然,虽然还没接收原主的记忆,但情况也很明显。

    时空的不同,意味着这里是一个副本,他是副本的NPC或者玩家。

    林织也没急着了解眼下的处境,想着这次的人格碎片的病。

    比起大脑病症还要隐晦一些的心脏衰竭,不能激烈运动,不能受到剧烈刺激。

    谢青第一次知道他有这种病是第一个养母在河边摔倒的时候,他狂奔到河边,养母昏迷着被人抬去家里,他在原地心脏疼的几乎昏死。

    之后的病症情况01给林织的信息里并没有详写,但林织想都能想得到。

    心脏病患者在无限流逃生,林织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这次的救赎任务,还真是让他一时之间没有思路。

    梳理好任务对象的信息,林织开始查看自己这次的身份。

    如同他刚刚猜想的那样,他是谢青正在经历的逃生副本的NPC,或者说是BOSS。

    副本有很多种,大致流程都是几名玩家一起被投放,而后在副本里求生,避免死亡结局通关。

    故事发生在一个古代的镇子上,林家的庶女即将出嫁,嫁给本地最有名的富商做续弦。

    玩家们会成为受林府邀约参加婚宴的宾客,在林府中暂住。

    他们会通过恐怖事件和各种线索得知,林府早就成了鬼宅,这是地缚灵在重演生前的事情,他们需要解决掉怨鬼才能通关拿到积分,否则就会被怨鬼杀掉。

    原主就是这次故事的主角,也就是怨鬼——林家庶女。

    原主并没有女装癖,男扮女装实属保命之举。

    林府的主母有一子一女,但姨娘生的只要是男孩,基本都会夭折。

    原主的娘亲怀孕的时候,林府已经开始落没,全靠主母的母家那边的关系维持着生意往来,林府的老爷心有怨怼,却也不敢多言。

    在这种情况下原主娘亲发现自己生的是个儿子,心惊胆战生怕原主被害死,所以谎称生的是个女儿。

    原主从小就清楚这件事,为自己不得不扮作女儿身而耻辱,只想着一日带着娘亲离开府中,过他们自己的日子。

    但他娘亲生他伤了身子,要靠喝药续命,所以他必须要等娘亲身体好些,他有些钱了才能跑掉。

    几日前,主母忽然下令让他嫁给镇子上的六十岁的富商做续弦,紧接着就把他娘绑了起来,将他软禁在府中待嫁。

    原主只能想要求助父亲,只要他说出自己是男人,就不用嫁人,就能把娘亲放出来,出嫁当天,他逃避耳目到了主院后,却听见了父亲和嫡母的谋划。

    原来嫡母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他是男儿身,故意让他娘亲病的越来越重以此惩罚他,那个六十岁的富商男女不忌,甚至就喜欢玩死漂亮的男子,主母故意把他卖了过去,他的娘亲也早在前日就被毒死了。

    林老爷不仅没有反对,甚至参与其中,他卖的价钱还是林老爷亲自去商谈提价的。

    两人在屋中说着一会儿如何让他老实,并且后悔钱要少了,让原主直接怒上心头。

    他去小厨房拿了刀,进屋砍死了父亲和主母,他没有收手,主母的丫鬟,进来寻找父母的林府嫡子嫡女,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前院热热闹闹吹拉弹唱迎亲时,后院都是尸体,有小厮哀嚎地逃到了前院,浑身是血的‘新娘’出现在迎亲的队伍面前,想杀了新郎。

    可这次却没有那么顺利,他已经耗尽了体力,他被富商的护卫推搡,被宾客摔砸食物,被用乱棍殴打,最后被打死在了林府的大门前。

    他的血液顺着台阶流淌,怨气冲天。

    他成为了地缚灵,不断重演着生前的事。

    01:【宿主接收好了吗,如果好了我就颁发这次的任务啦!】

    林织点头,01依旧用着饱含情绪的语调念出任务:【温暖他!治愈他!让他感受到世界的美好!让他的心脏健康的跳动!宿主,我相信你!】

    林织弯唇:【谢谢你的相信。】

    他有些好奇这个无限游戏的本质,不过原主的记忆里只有他生前经历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处于游戏中,不记得他重复了多少次,杀了多少玩家又被多少玩家杀死,所以林织也无从得知,所以询问了01.

    01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数据库里没有这些内容。】

    林织也不意外,看向了窗外。

    小院内一片漆黑,林织的视线却不受任何影响。

    林织动作僵硬地动了动脖子,身为地缚灵,在这个时间段原主还以为自己现在是人,被软禁在这里,想着怎么逃出去。

    可是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腐烂了化为了白骨,所以才会特别的僵直。

    不过转瞬,林织的动作就恢复了自然。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是鬼,也就摆脱了浑噩的状态,提前恢复了厉鬼形态。

    周围的灰白雾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身体里,他身上的雪白中衣也变得血迹斑斑。

    林织随手变幻了一件黑衣,门未开他已经到了门外。

    院子里守着的两个婆子身躯僵硬,她们也早就不是人,成为被厉鬼困在这里的怨魂。

    林府里挂着红色的灯笼,内里的烛火随着风忽闪忽灭。

    “一级警戒!NPC从里面追出来了!”

    穿着皮夹克的胖子气喘吁吁地从内院跑出,坐在大堂里的几个玩家立刻站了起来。

    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的少女压着声音低吼:“胖子你搞什么飞机,不是说了找到线索别轻举妄动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掌,无形的空气墙竖起。

    “我听到了特别重要的线索,走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那大妈直接就狂化了,还好我天赋是速度,不然就寄了。”

    胖子话音刚落,一道鬼影就撞在了空气墙上。

    贴在上面的妇人面上满是划痕,眼神怨毒地看着所有人。

    随着她的一声鬼啸,空气墙骤然破裂。

    少女大喊:“跑!”

    大堂里的玩家四散,躲避着鬼怪的追逐。

    林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场面。

    原主身为这个副本的核心,他虽然最强,但没有记忆,只会在出嫁日当天死亡后厉鬼化开始屠杀,而副本里其他鬼魂却有记忆,因为被困在这里,他们的怨气同样深重,会在夜晚对玩家们进行捕杀泄愤。

    原主是BOSS,主母就是小BOSS。

    主母正对着一个青年穷追不舍,青年努力和鬼怪拉开距离,按着心口脸色煞白。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忘戏谑开口道:“虽然我是纯情男大,但阿姨你也不用这么热情。”

    林织顿了顿,问:【我应该没找错?】

    他以为这次的人格碎片会是一个阴郁高冷厌世的青年,没想到这么……活泼?

    01兴奋道:【没错!宿主,好消息,我有了一个为你提供的本世界特定的功能了!】

    林织收到了01发放的新功能通知,和情绪雾气不一样,需要他操作。

    血契,可以让他和任务对象绑定,他可以从地缚灵的状态解除,离开这个副本,任务对象在哪儿他就可以在哪儿,甚至可以抵达任务对象的休息空间。

    不过他依旧不能摆脱被缚灵的状态,不能离开任务对象太远。

    关于这条规定,林织莫名品出了点别有用心的味道。

    眼见青年就要被追上了,其他玩家们无比紧张。

    胖子忍不住开口:“谢青你别玩了,赶紧用天赋能力啊,一会儿真的被撕碎了!”

    “我没有在玩,不过你真的要看我使用能力吗?”

    谢青弯腰利用障碍物躲掉鬼爪,抬手打了个响指。

    悬挂的灯笼忽然灭了一盏,人类能见度降低。

    他有些无奈道:“我的天赋,只会让鬼更兴奋。”

    第118章 无限玩家的鬼妻

    即使是刚加入逃生游戏的萌新玩家,都清楚‘光’的重要性。

    无论是鬼怪妖魔还是不可名状的恐怖生物,在暗处出没的频率和杀伤力远超于光亮处,以至于玩家们都有趋光性,在亮的地方安全感增加。

    哪怕那盏灯的存在对鬼没有影响,但是它被谢青熄灭后,其他玩家心也跟着颤了颤,他们也明白了谢青的意思。

    鬼最喜欢什么氛围,当然是漆黑一片的地方。

    穿着华贵衣裳满头珠钗的鬼妇人手脚并用朝着谢青再度扑去,微弱的烛光忽地在她眼前跳动,让她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瞬,她想再扑的时候发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角落处,酒红色长卷发的女人正伸出手,将鬼朝着半空中牵引。

    这两件事几乎在同一个瞬间发生,谢青趁着空档抽身,朝着鬼主母丢了一样东西。

    鬼主母强行摆脱了牵引力,朝着控制自己的人看去,角落里的女人向后跌了半步,头皮发麻下意识想逃。

    就在此刻,鬼主母忽然尖叫了一声,叫声里的惊惧十分明显,她很快化为一道鬼影躲回了后院里。

    莫名化险为夷,所有玩家都松了口气,胖子有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从角落里爬了出来。

    胖子立刻问:“你朝她丢了什么,她一个鬼跟见了鬼似的跑了。”

    所有人都看向谢青,这可是驱赶鬼的办法,说不定能提高大家的存活率。

    “准新娘做的香囊。”

    谢青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频率,和刚刚出手相助的女人道谢。

    “不客气,我可舍不得纯情男大死了,毕竟我生前可遇不到两个。”

    女人耸肩,开了个玩笑。

    戴耳机的少女有些急切地问:“什么原理啊,香囊里有符咒之类的东西吗?”

    胖子立刻说:“我知道,他们肯定是怕她,我刚刚听到了线索。”

    穿着运动衫的男人被嘈杂的声音弄的头都要炸了,忍不住开口:“等一下,我们慢慢来行吗,让大家都搞清楚,避免再发生悲剧。”

    他们都不是过了两三场副本有一点经验的玩家,在碰头的第一天就互相介绍了一下,定好了分工合作,但当晚就有人死了,六个人变成了五个人,所以在第二天晚上也就是今晚,才决定聚在大堂,分享白天搜集的线索。

    大家又回了主厅,落座后女人开口:“先从重要的线索说起吧。”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望向了胖子。

    胖子答道:“我刚刚是从主院出来的,搜到了账本,后来看到林老爷和林夫人进了房间,就过去听墙角,林夫人问林老爷提价顺不顺利,又说原本以为新娘是个赔钱货,没想到比女子还值钱,所以新娘其实是男的!我找到的账本表示他们最近有一大笔进账,就是卖女呸,卖儿子的钱。”

    运动衫男:“就这些?这就是重大的线索吗?”

    胖子诧异:“知道新娘的性别这还不重要?那不就知道动机了吗,他是个男的,父母还要把他卖给个糟老头做续弦,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把人全杀了,所以那个鬼碰到香囊才害怕。”

    耳机少女一脸微妙地说:“你就能确定他一定是男的?双性也不是不可能啊。”

    谢青被口水呛到,其他人有的震惊有的迷茫。

    胖子:“世界上真有这种性别吗?大学生你说说看。”

    谢青沉吟:“或许真的有可能,基因的密码人类至今还没破解完全。”

    运动衫男抓狂:“我受不了了,你们为什么话题那么跑偏,回到正经事上来!”

    被议论的林织坐在谢青的旁边,按了按眉心。

    玩家们浑然不觉他们议论的大boss就在他们旁边,继续进行讨论,整合线索。

    胖子搜到了账本和偷听到了对话,谢青找到了新娘生母陈姨娘住的地方,从屋内的痕迹发现陈姨娘可能遭遇了不测,从丫鬟那里打听他们母女关系很好。

    耳机少女则是发现了一个被关在后院的疯女人,得知了主母杀妾室儿子的往事。

    红发女人发现待嫁的新娘并不是自愿不出门,而是被人看守着,甚至刻意被饿着让他没有体力逃跑。

    运动衫男:“现在情况很明显了,毫无疑问新娘就是副本的核心,出嫁日当天他做了什么让这里死了很多人,只有消灭了他我们才能通关。”

    红发女人看向谢青:“你的香囊哪里来的,我去的时候那个小院被看守着,根本没法进去。”

    谢青回应:“陈姨娘的梳妆台里,香囊里有生辰祝福字条,可以得知这是新娘绣给母亲的礼物,既然这是boss的东西那应该有用,所以我就带上了。”

    胖子吃惊:“白天那时候线索还不完全吧,你就知道新娘是boss了?还这么莽的把他的东西带在身上?我第一天看到林家大少爷表情很不对劲,我还以为他喜欢上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把所有人都杀了,猜他是boss。”

    线索并不会送上门,需要玩家们主动搜寻,所以在一开始,谁都不可能下定论。

    谢青唇角轻翘:“直觉。”

    长发女人眯了眯眼问:“明知道那是厉鬼的东西你还敢带在身上,你不怕被锁定?”

    运动衫男点头:“我上个副本也是古代,有个人拿了鬼的钗子,结果直接被厉鬼附身,用钗子自杀了。”

    和厉鬼有关的信物都很危险,除非是可以杀鬼的东西,能活过两场副本的玩家们已经有危机意识了,所以他们才惊诧谢青的举动。

    谢青指间夹着一枚硬币,抛向空中又接住,反复把玩,听见这话后心情愉快地说:“好坏各一半,我当时丢了硬币,数字朝上,所以是好兆头。”

    他摊开另一只手的掌心,略微有些破旧的香囊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离他最近的胖子差点从座位上飞起来,嘴角抽搐道:“你他娘什么时候捡回来的!”

    “说不定可以重复利用,毕竟我柔弱不能自理,需要护身符。”

    谢青悠然地将东西放进口袋里,面带微笑和大家对视。

    大家想法不一,有人觉得鬼的东西弊大于利,也有人觉得谢青胆子很大,居然还敢拿着。

    因为刚刚有鬼袭击,大家现在也不敢分开回去睡觉了,打算在这里对付一宿,干坐着无趣,胖子打开了话匣。

    “谢青你的天赋怎么回事啊,难道就是关灯吗?”

    胖子特别好奇这事儿,他向来心直口快,没什么顾忌就问了。

    游戏怎么会给个这样的天赋,他根本不能理解。

    其他人支起了耳朵,哪怕有些犯困的少女也睁开了眼。

    “差不多,能偷光为己用,但用了就没有了。”

    谢青也爽快地回答了,他抬起手,屋外的蜡烛又熄灭了一根。

    他摊开掌心,微弱的光芒在他手里跳动,不一会儿就熄灭了。

    耳机少女:“嗯……看起来有一种特别的……”

    长发女人:“没什么用处的……”

    运动衫男:“脑干缺失的美感。”

    胖子真诚发问:“这游戏是不想你活下来吗?蜡烛燃烧在那里,还能一直照着,你偷过来了,它就灭了还得重新点,这何止是让鬼更兴奋,那些怪物都要乐死,这不自助餐嘛,而且在白天根本没用啊。”

    “如果是太阳能都灯或者电灯,你能用来卡bug吗?”

    谢青和他探讨:“上个世界试过,要重复按开关,太阳能还没碰见过。”

    胖子满脸写满了同情:“哥们,你这心态也太好了。”

    谢青轻叹:“总有人外向着悲伤,这就是我们纯情男大的苦恼。”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苦恼,这让胖子更费解了。

    林织坐在了谢青的另一侧,面上若有所思。

    这个天赋听起来是有点鸡肋,但是如果能够储存足够的光源,在这个大多数怪物都畏光的危险世界里,说不定有奇效。

    “虽然我没什么武力值,但还好给我速度加成,让我成为了灵活的胖子,谢青都交底了,你也说说呗,对付厉鬼说不定组合技有奇效。”

    胖子看向了运动衫男,昨天就他和谢青没说天赋,现在谢青都说了,出于合作关系,大家多点了解也好。

    运动衫男也没藏着:“我可以安插固定的安全区,然后瞬移到那里。”

    戴耳机的少女冬冬,天赋是建立防御的空气墙,胖子徐锐,天赋是超乎常人的速度,长发女人红玉,天赋是牵引,运动衫男钱三,天赋是狡兔三窟。

    对比之下,谢青的吞光,显得有那么些抽象和无助。

    不过他却是几个人之中最放松的那个,全然没有置身于危险之中的紧绷。

    硬币在谢青的手指间来回晃动,他看向厅堂外,感觉周围似乎在起雾。

    林织注意到了他视线,涌动在他身旁的雾气越发凝实,已经隐约能让人类窥见。

    林织指尖绕着雾气,起身离开。

    阴冷的风穿堂而过,谢青在稀薄的雾气中隐约看见了一名黑衣少年的身影,又好似只是他的错觉。

    林家主院,身着华衣的主母怨恨又惧怕地看着忽然到来的少年,为他的提前苏醒而瑟缩。

    林老爷的鬼魂麻木地待在一旁,眼神空洞。

    “明日将婚约取消,说我病了,需要冲喜。”

    主母有些愣住,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发生了改变,这件事并不在她生前的记忆里。

    “不需要去管规则,我就是规则,按照我说的去做。”

    灰白色的雾气缠绕住了鬼妇人的身体,化为细密的针刺,扎进鬼魂的身体。

    主母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僵硬着面部连连点头。

    林织收回了视线,雾气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漫向了府邸的每个角落。

    所有的鬼魂在同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低声喃喃。

    “冲喜。”

    “冲喜。”

    “冲喜。”

    重复交叠的声音汇聚,宛若夜里振翅的蚊蝇。

    玩家们聚集地在大厅里打盹,被抽签到守上半夜的冬冬戴着耳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林织睁开了眼睛,事情顺利地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他还以为他修改了玩法,将通关模式更改,会受到无限游戏的阻拦,但事实上并没有,似乎他的意志就是副本的意志。

    林织惯性地寻根溯源,但因为信息太少,暂且搁置在了一旁。

    按照正常的副本玩法,明天玩家们应该会找到关于他死亡真相的线索,通过那些寻找到消灭他通关的办法,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他特地来找主母的鬼魂,是因为她的怨气比其他鬼魂更深,还有些许神智,不完全是他的傀儡,他需要叮嘱一番,以免她出差错。

    天不知不觉亮了。

    冬冬将耳机挂在了脖子上,伸了个懒腰。

    红玉歪头:“你这耳机哪儿来的,拿积分换的吗?”

    冬冬:“跟着我一块进来的,估计是沾了我的血。”

    胖子问:“那还能放歌吗?”

    冬冬翻了个白眼:“这个问题还能再白痴一点吗,我连地府的蓝牙吗?就当降噪耳机用吧,积分倒是可以换听歌时间,但是我不想那么奢侈,虽然一万积分遥遥无期,我也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压低。

    胖子乐呵呵道:“反正第二条命呢,大不了就是投胎呗,不亏。”

    钱三闷闷地说:“我也不是想复活,那个目标太远了,但我不想消散。”

    “一样,我是根本不想复活,但我也不想死,就这么混着吧。”

    红玉撩了撩微卷的长发,手里平空多了一根被点燃的烟,她深吸了一口,一副沉浸在尼古丁中的模样。

    一根一次性吸入香烟五积分,冬冬忍不住在心里敲计算机,她上个副本兽口逃生才六十积分才够换十二根烟,太奢侈了,冬冬选择闭眼不看。

    谢青无聊地抛掷着硬币,冬冬问:“你这不会也是积分兑换的吧?”

    谢青诧异:“当然不是,它也沾了我的血。”

    冬冬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积分商城里一枚永久硬币都要一百积分,并且没有什么作用,怎么可能会有人买。

    “让我来看看今天的运势吧,字是不好,花是好。”

    谢青低喃,将硬币抛到半空中,再稳稳接住。

    “看来今天是幸运日。”

    谢青看着硬币上的花,语气欢快。

    有轻微嘈杂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玩家们戒备地站着,所有人都做好了逃命的准备,只有谢青懒洋洋地站在原地。

    脸色青白的家丁们面无表情地抬着一口大红色的棺材走入,视室内的人于无物。

    剪裁好的喜字和红绸被人抱着,准备装点喜堂。

    敞开的棺材落地发出了略带沉闷的声音,内里垫着鸳鸯红被,殷红到刺目。

    胖子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浑身瘆得慌,红惨惨的喜事氛围在某些时候比白事氛围还可怕。

    满头钗环的妇人从外走进,她描眉涂了脂红,并没有显得气色多好,反而越发面部僵硬死气沉沉。

    她的衣袍有些空荡,头上的装饰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她的脑袋压扁。

    昨晚手脚并用追着他们的女鬼又恢复了人的模样,玩家们并不遮凝重的神情,胖子在她走近的时候还向后退了一步。

    谢青:“林夫人不是嫁女吗,这是什么意思?”

    “小女病重,婚约取消,需要冲喜。”

    林夫人吐字并不流畅,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青。

    玩家们面面相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以为昨晚就梳理好了前因后果,没想到又有转折?

    冬冬:“小姐怎么病了,我们能去探望吗?”

    林夫人重复:“需要冲喜。”

    钱三头皮发麻地问:“需要谁冲喜?”

    “你。”

    林夫人抬手,指向了谢青。

    众人同情的视线落在了谢青身上,为他默哀。

    胖子下意识脱口而出:“可你女儿不是个男的吗?”

    林夫人置若罔闻,眼神怨毒地咧开了嘴:“喜棺压晦,永结良缘。”

    抬棺的家丁,弄绸的小厮,贴喜的丫鬟,纷纷望向了新郎官,唇角夸张地上扬,眼神空洞。

    被一双双呆滞的眼睛注视着,比起祝福更像是恐吓。

    谢青诚恳建议:“强买强卖,好像不太合适吧?”

    林夫人的骨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扭曲地看向了谢青,似乎很快就要像昨晚那样扑向他。

    谢青立刻改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岳母您太客气了,不必现在就和我拜早年。”

    “今晚戌初时分,拜天地。”

    林夫人面无表情地掰正了头骨,忙着去装点其他地方。

    她走之后,玩家们也立刻离开了张灯结彩的大厅,站在了没人的角落里,看着满府的人忙碌喜事。

    钱三:“你就不该戴着那个香囊。”

    冬冬:“神他妈幸运日。”

    胖子碎碎念:“所以他是个男的为什么还要让男的冲喜啊?”

    红玉看着沉思的谢青,问:“你在想什么?”

    “第一次结婚,杀新娘要注意点什么。”

    谢青有些苦恼,抬头看见队友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反而开口活跃气氛。

    “相聚即是缘,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别哭丧着脸啊,大家手头都不宽裕,就不用你们随份子了,作为我此时此刻的亲人,你们可以坐主桌吃席。”

    谢青哼起了歌,唱着‘谁是我的新娘’。

    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01嘿嘿,忍不住跟着一起唱。

    【你是他的新娘~哎嘿嘿~一直就在他的身旁~】

    第119章 无限玩家的鬼妻

    略带轻快的语调将沉闷的气氛冲淡了些,倚在墙边的林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谢青。

    谢青有一双好看的凤眼,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潇洒乐观的感觉。

    他的外向和真正的开朗不同,就算是再活泼的人,遇见这种事情,也不会是毫无苦闷的表现。

    谢青并不是强撑着调节氛围,好像是真的没有太往心里去。

    不是所有人的悲伤都外显,无论谁看到谢青,都不会觉得他有一个可以称之为悲惨的过去。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难以捉摸。

    林织清楚,每个人格碎片都心存死志,但在他们真正走到自我了断那一步之前,会有一件事情支撑着他们活着。

    林织还不清楚那件事情是什么,所以更想探究。

    暗处的鬼新娘被逗乐,周围的队友们却笑不出来,哪怕是心最大的胖子都用匪夷所思地眼神看着谢青。

    都这种时候了,谢青无疑被下了催命符,很可能就要彻底消失了,为什么还能开玩笑?

    钱三发问:“你难道有什么底牌吗?”

    “如果非要说有的话,我的底牌应该是你们,别担心,既然是游戏,就一定有通关的办法,实在不行就当做我为你们试试水。”

    谢青有些跃跃欲试地说:“给人冲喜这种事情多新奇,我还从来没体验过。”

    胖子感叹:“你是真不怕死啊。”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谢青笑着低叹,陈述着名句。

    他将手中的硬币抛到了半空中,伸手抓住。

    “该走了,去搜查线索吧。”

    他并没有去看掌心中的硬币图案,随手将它放进了卫衣外套口袋里。

    这才是最要紧的事,大家散开,各自寻找着线索,约定好时间碰面。

    灰白色的雾气在空中涌动,在太阳光下淡的让人看不清。

    黄昏时分,在林夫人要求的拜堂前一个小时,大家在没有人的东小院碰头。

    “有非常重要的线索!”

    冬冬和胖子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冬冬着急地先说了。

    “我听到了林家嫡子和嫡女的对话,也找丫鬟作证过了,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也知道boss原先是怎么死的了。”

    胖子:“我查到的好像是这个的后续线索。”

    冬冬:“通过林府的少爷和小姐的话不难推测出,在原本的故事里,本来要嫁人的被迫男扮女的新娘忽然重病了,其实是他抵抗的手段,他把林家重要的账本和单据藏了起来,如果父母还坚持要他嫁人,他就会把这些东西毁了,并且教唆富商吞了林家的生意。”

    “所以林家人才咬牙切齿地该换了主意,用病重的名头躲避结亲,但他们不肯这么被拿捏,所以就随便找人给‘庶女’冲喜,打算把两个人都毒死。”

    胖子附和:“没错,我查到的是在厨房的毒药,新娘小院看门的一个婆子往今晚准备的喜酒里投毒。”

    钱三:“我找到的应该是关键道具,从一个破了的小观音像里发现的,我和红玉一起破解的。”

    “是的,里面是一个云游道士留下的对付厉鬼的办法,只要找到这把桃木剑,在上面涂抹纯阳之血,只要刺进厉鬼的心脏,就可以灭了他。”

    红玉点头,从手里拿出来一把手掌大的刻有纹路的桃木剑。

    冬冬握拳:“太好了,这下剧情和道具都齐全了,只要等到晚上入洞房后,我们一起把厉鬼弄死,应该就能通关了!”

    胖子:“谢青,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谢青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是一首打油诗。

    冬冬一字一字念出:“林府有儿郎,不甘扮娇娘,持物反天纲,不知毒暗藏。因恨怨魂生,怨魂生,索生魂,皆成魍魉。”

    “没错了!这下都串起来了!”

    大家都有些兴奋,找到了生的希望。

    谢青垂着眼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红玉:“谢青,怎么了?”

    钱三说:“可能是紧张吧,毕竟晚上是他去拜堂,到时候得他先稳住那个鬼。”

    “你们不觉得好像太顺畅了吗,就好像这些是专门给我们看的东西,有些地方也有点对不上,既然死亡和冲喜有关,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说富商续弦的事情。”

    谢青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可这些线索本来就是要我们去找的,而且我们现在还算是新手场,不会太复杂的,之前的副本也是这种流程,可怕的只是过程中的惊吓和死亡的危险,本身难度并不会很大,随时可能被鬼杀掉才比较恐怖吧。”

    钱三开口说,他觉得谢青多心了,一切顺理成章,没有任何不对劲。

    红玉:“没错,而且这个道具还是什么解密,我和钱三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之前的富商说不定就是干扰我们的障眼法。”

    胖子挠了挠头,说:“确实也没有什么太不合理的事情,晚上你要和鬼拜堂才是这个关卡最重要的一环,如果我们没能成功弄死他,估计我们都要惨了。”

    “与其想那些,不如先想想杀鬼道具说的纯阳之血是什么,这玩意怎么弄啊?”

    冬冬拿过了红玉手里的桃木剑,在手里比划了两下。

    钱三略有些尴尬地回答:“就是处男的血,但是我不符合要求。”

    胖子闻言轻咳了一下,十分有感情地说:“我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初恋叫做小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我们情不自禁情难自已,所以我也不符合要求。”

    大家默默地看向了群体里最后一位男性,投以希冀的目光。

    “其实我……”谢青沉吟,在大家脸色即将灰败之际,勾了勾唇,“很符合要求。”

    “都说了我是纯情男大,童叟无欺。”

    谢青语气戏谑,凤眼微垂。

    他越发觉得奇怪了,就好像是有人专门设下了只有他符合的条件,明明刁钻到不可能每一场的逃生者都符合这种条件,可又合乎常理。

    大家伙松了口气,红玉:“那就麻烦你到时候献个血了,辛苦你了。”

    胖子唏嘘:“时代变了,以前村子里驱邪还用过我的童子尿呢,现在只能看着后生努力了。”

    冬冬轻啧:“童子娇嫩,你如今几岁?”

    红玉笑出声,大家又一起制定计划。

    “到时候谢青你想办法拖延时间,先别喝交杯酒,等我们溜到新房那边再行动,到时候交杯酒你别真喝,等他喝下毒药,我们就冲进去。”

    “因为不知道毒发的时间是多长,如果他很快就变成厉鬼,红玉牵引他,让他站在原地不能动,争取给谢青涂血的时间,冬冬建空气墙,保证谢青的安全。”

    “我先在小院这里放个点,我可以带一个人传送,如果到时候情况有变,我带着谢青走,胖子带着冬冬和红玉成为机动队,你们能控能防能跑,汇合再想办法动手,一定要杀了他。”

    这就是目前的最优解,钱三说话后,大家都没有意见。

    红玉呢喃:“希望不会用到逃跑计划。”

    “我会尽量不负众望,我们都会活着通关。”

    谢青接过了冬冬跑过来的小桃木剑,在手上比划。

    随着他的动作,庭院外挂着的红烛一盏盏都熄灭了,把玩家们弄的一惊。

    “我先借点光,以防万一。”

    大家这才想起他的能力,松了口气。

    胖子:“你这天赋对敌伤害-100,对友伤害+200.”

    谢青听着他的调侃轻笑,忽地看向了墙头。

    胖子也跟着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忍不住问:“咋了?”

    谢青摇了摇头,他感觉刚刚那里好像有个人。

    林织听完了玩家们对付他的作战计划,悠然地朝着自己的婚房而去。

    其实血契没有那么麻烦,他只需要喝下谢青的血就算完成。

    但他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退场,让玩家们不起疑心,让谢青主动送到他的面前来。

    那些道具自然是他变幻出来的,桃木剑当然没用,只是请君入瓮的手段罢了。

    婚房内,鬼丫鬟们动作呆板地捧着嫁衣,在林织靠近的时候,五官不受控制地轻微扭曲,对他周身的灰白雾气有些恐惧。

    林织恢复了人身的状态,他不能以鬼躯去拜堂,他脚不沾地,光下无影,很容易被玩家们发现异样,要是他们发现他提前成了鬼,很可能会应激到破坏他们刚刚制定的计划,谢青也会更加防备。

    他可不能提前吓到他的新郎,虽然他以人身前去造成的效果也没好到哪里去。

    僵硬的肢体充满不协调感,林织垂下眼眸,丫鬟手中的嫁衣便整齐地穿戴在了他的身上。

    黑长的青丝从木梳的梳齿中划过,挽发戴冠,红盖头缓缓落下,遮住了他的面颊。

    戌初之前,林夫人已经让人把衣服送给了谢青,让他换上。

    天色早就黑下,亮着红烛的喜堂外,吹起了唢呐声。

    哭嫁的婆子吊着嗓子唱词,红色的棺木放置在厅堂中央,深红色的鸳鸯戏水锦被在烛火下散发着光彩。

    喜堂寂静无声,坐在上方的林老爷和林夫人都如同纸扎人,面色青白,嘴唇被抹的鲜红。

    宾客们几乎都是如此,一双双眼睛盯着中央的新郎。

    谢青内里穿着自己的衣服,外边套了大红的新郎服,他的短发和周围的人装束有些格格不入,却也穿出了潇洒俊美的味道,透着些年轻人的朝气。

    他垂着眼眸,数着自己的心跳。

    外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凄厉的哭嫁声,混在乐器的喜调中,让人头皮发麻。

    胖子他们坐在人群中大气都不敢喘,手里溢满冷汗。

    当看见‘病重’的新娘被扶出来的时候,他们死死地压抑住了喉咙里的声音,口腔里传来牙齿上下磕碰的声音。

    他们之前讨论过,林府的人会不会让公鸡替新娘拜堂,这当然是最好的情况,哪怕和公鸡拜堂有些滑稽,但总好比过和鬼拜堂。

    穿着绣金嫁衣的新娘披着红盖头,昏暗的灯光下他垂着脑袋,让人看不见模样。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带着他走到了棺材的另一边。

    冬冬离他最近,下意识憋气,不敢呼吸。

    新娘的这幅模样,不像是病重,倒像是尸体。

    冬冬竭力安抚自己,不可能的,一定是被下了浑身无力的药,他不会现在死。

    艳红的喜堂,幽微的烛火,放置在中央的棺木,被搀扶的似乎没有呼吸的新娘,安静的宾客,红玉捂住唇,避免自己惊叫。

    谢青的视线划过新娘,手里捏着红绸的一端。

    另一端被人放在了新娘的手里,从袖口处伸出来的手白皙纤长,只是指尖颜色似乎微微发青,好似死去多时。

    红绸中央的花落在棺材内,媒人略带阴冷地声音在夜里响起。

    “喜棺压晦,永结良缘。”

    屋外的唢呐声骤然鸣响,锣鼓声起,哀嚎的哭嫁的声音混在其中,越发尖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谢青望着棺材另一方握着喜绸的少年,他被扶着弯腰又直身,盖头晃动间,谢青看见了一双不点而朱的胭脂唇。

    那双柔软的唇微微上扬,似是在笑。

    第120章 无限玩家的鬼妻

    极致的诡艳感,让谢青仿佛看见了根系早已腐烂却依旧开的极其妍丽的花。

    “送入洞房!”

    “礼成!”

    媒婆猛地提高的声音让谢青回神,被两个丫鬟扶着的新娘握着红绸步伐缓慢地朝前走,谢青望着他的纤细高挑背影,轻松地跟上。

    宾客间服饰格格不入的几个人对谢青使着眼色,目送他离开。

    天色黑沉,无星无月,只有或浓或淡的灰白色雾气浮动。

    悬挂在廊檐下的红灯笼等距间隔,照亮了院堂。

    乐声在礼成的那一刻便停了,混在其中的哭嫁声也停了。

    并无欢宴的气氛,周围一片虫鸣声也无的死寂。

    精美的宅邸处处贴着喜字,风吹来,有种欢闹后的凄冷阴森。

    谢青不知不觉走在了后面,垂落在地上的红绸如水一般在新房的门槛上起伏,为他引路。

    在红绸的另一端,坐着他的新娘。

    谢青摸了摸藏在袖口里的道具,握着绸布跨过了台阶。

    他身后的门无风自动,轻轻合上了。

    桌上的鸳鸯红烛静静燃烧,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坐在床边,放置在裙衫上的手轻轻交握,那是一个等待的姿势。

    新房内盖着红帕的佳人,即使看不见脸也能品出别样的美感。

    这本应当是极为赏心悦目的画面,如果新娘不是鬼的话。

    空气中的温度很低,凉意透过衣物体表渗入了血肉里。

    谢青拿起了一旁的秤杆,缓慢地挑起了妻子的盖头。

    殷红的唇,秀气的鼻,再是柔美的眼,这双眼瞳仁生的极黑,似能勾魂夺魄。

    虽是少年,轮廓相较于女郎来说较为硬朗,但皮囊有几分男生女相,格外精致,所以也不让人觉得违和,甚至因为他自身拥有的男性特征,反而让这扮相更多了几分特别的韵味。

    “你真好看。”

    谢青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十分真诚地进行赞美。

    不过他并没有靠的太近,身体虽然放松地站着,但始终处于备战状态。

    谢青心中的迷雾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多,他觉得这个副本很古怪,眼前的鬼新娘同样如此。

    林织头上的喜帕翩然落地,他听着新婚丈夫的夸奖,弯了弯唇。

    灰白色的雾气在他身旁交织,他的手指微动,从僵硬变得灵活。

    在游戏副本中还属于活人的谢青看不见,只觉得周围好像又起雾了。

    “虽然都已经拜堂成亲了,但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谢青满脸好奇,从进入到这个副本起,他还不知道boss的名字。

    从开始听到的林家庶女,后来是五小姐,线索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出现他的名字。

    各种各样的代指,总之都不是最应该代表他身份的姓名。

    “林织。”

    少年的声音清朗,犹如初春浮着碎冰的潺潺溪流。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我叫谢青,虽然用这种方式认识很奇怪,但很高兴遇见你。”

    谢青礼尚往来地介绍着自己,面上是全无戒备的神采飞扬。

    他靠近了林织,带着些关怀地询问:“听说你是重病了所以需要冲喜,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织知道谢青说这些是在拖延时间,等着他的队友进来实行计划,所以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你是在等外面的那些人吗,他们进不来哦。”

    谢青看见了眼前的新娘眉眼流出笑意,仿若尽态极妍的花,可他口中说出的话就不让人觉得美好了。

    走廊上,冬冬几人在来回打转,怎么也找不到新房的门,神情焦急。

    一墙之隔,谢青听见林织的话后,反而有些诧异的地说:“我为什么要等他们,这不是我们俩的洞房花烛夜吗?”

    “你的身体不好,交杯酒要不要以茶代酒?”

    谢青自若地走到了桌旁,酒杯里已经被倒了两杯清酒,澄澈无色,完全看不出已经被下了剧毒。

    “不用。”

    听见林织这么回答,谢青也没再劝,端起了两个酒杯,朝着床边的林织走去。

    烛火柔柔,只映照出了一道影子。

    谢青假装没看见林织的身边已经没有影子,将酒杯递给了林织。

    在林织抬手接过的那一瞬,他将自己的那杯酒泼向了林织。

    灼目刺眼的光骤然浮现,在酒与光之间,沾了血液的桃木剑迅疾如雷地刺向了眼前的红粉骷髅。

    桃木剑开了刃,即使是木剑也极为锋利,谢青对一击必中杀死的林织的把握有七成,伤到林织的把握有十成。

    一切发生在瞬间,染了血的桃木剑悬停在了林织的胸膛前。

    血液顺着剑刃滴落,落在了新娘大红的嫁衣上。

    谢青的瞳孔紧缩,心跳频率开始加快。

    “你的手流血了,不疼吗?”

    林织的手握住了剑尖却并未被划伤,轻易地从谢青的手中拿走了剑,看向了谢青的掌心。

    谢青的掌心有一道深深的划痕,方才他急着染血出剑,并未控制剑划伤的力道。

    “确实有些疼,果然还是不能随意使用管制刀具。”

    谢青神色苦恼,自然地开口,全然没有对人挥剑失败的愧疚。

    假的,谢青冷静地进行了分析。

    道具是假的,或者说这件事都是假的,这根本不是真的通关道具,他们被骗了,被这只鬼骗了。

    谢青不知道这是原有的机制还是其他,但显然他现在又一次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为我的莽撞道歉,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刚刚成亲的份上原谅我,毕竟第一天就成为寡夫不太吉利,至少可以等到第二天。”

    谢青诚恳地道歉,并且进行一个极其风水玄学的建议。

    如果队友们还不进来,他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如果林织有能力把玩家们屏蔽在外,制造假的线索把他们耍的团团转,那么这种地狱级别的副本不应该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定会有办法。

    “没关系,在你和我拜堂的时候,你就已经已经是守寡的鳏夫了。”

    林织举起了沾染血的桃木剑,就在谢青以为他要用这把剑杀了他的时候,却见眼前的林织只是将剑尖靠近了唇边,探出舌尖舔去了上方的血液。

    他的血将林织嫣红的唇染的更红,眼前身着大红嫁衣的少年仿若画皮艳鬼。

    他们之间靠得极近,谢青可以嗅闻到林织身上传来的甜香。

    在密闭的空间内格外缱绻馥郁,又让人心惊。

    谢青望着那双带着笑意的黑眸,身体僵硬。

    他并不是害怕,只是他真的不能动了,他的身体违背了意志的支配,已经不属于他。

    染着血的桃木剑被林织随手丢到了一边,躺在地上酒盏的碎片中。

    白皙纤长的手指解开了新郎衣服的盘扣,拉开了卫衣的拉链,又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你的衣服好麻烦。”

    谢青听见了少年的抱怨,扯了扯唇角说:“你可以放开我,我自己来,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费力。”

    当然,身为纯情男孩,他拿回身体控制权的第一步一定是穿好衣服,怎么副本的boss不仅杀人,还要劫色。

    谢青只想过自己会丢命,没想过会丢清白。

    “解开了。”

    林织的手掌按在了谢青的心口,低头似乎在仔细研究。

    鬼的身体温度冰冷,仿若冰块,贴在了谢青的心脏外。

    谢青试图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发现只是徒劳。

    尖锐的痛感忽地从心口处传来,让谢青俊秀的五官微微扭曲。

    他感觉到林织的手指似乎穿过了他的皮肤表层,就要触碰到他的心脏。

    “谢青,你的心跳的好快,我看见了。”

    林织低喃,唇瓣贴在了谢青的伤口旁。

    结成血契需要他喝下谢青的血,但必须是心头血。

    根据指引,他不用担心会伤害到谢青的性命,但痛楚却必不可少,只能让他的宝贝忍受一下了。

    “是吗,可惜我看不见。”

    谢青忍着痛楚,语调轻快地回应着林织。

    他的眼眸幽暗,密不透光。

    还是动不了。

    之前存储的光为了放出杀招已经用尽了,现在是夜晚,哪怕偷走那点烛火的光也没有任何作用。

    人和鬼的差距似乎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个结果非人力所能更改。

    谢青的额间不受控制地溢出汗珠,脖颈间青筋暴起。

    难道就要到这里了吗?

    ……那就到这里吧。

    谢青感受到了心脏剧烈的疼痛,这种痛感他太过熟悉,每一次他都希望这颗心脏真的可以撑不住就那样在他的身体里爆裂开,像是为所有亲人鸣丧钟那样,也为他自己鸣响。

    他有在努力地活着了,没有辜负父母们的期望。

    他一直在好好践行着他们的意志,但事情总是会不如人意的,对吧,总是这样的。

    谢青的呼吸控制不住地加快,脸色越来越白。

    柔软滑腻的触感在心口出现,似乎林织的舌尖从血肉组织之间探入到了他的心脏,舔舐着上方的血管,吮吸着他的血液。

    鼻腔中充盈的香味像是某种可以让人放松的麻醉剂,谢青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从紧绷到越来越放松,但依旧不由他的理智支配。

    谢青的意识随着疼痛越来越恍惚,眼前的少年面庞由模糊变得清晰,就像是不断聚焦的镜头。

    柔软的艳红的舌尖舔去了唇瓣上的血液,带着几分恐怖的缱绻。

    “记得好好替我守寡。”

    什么?

    谢青的耳朵里传来了尖锐的嗡鸣声,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不受控制地下沉,彻底坠入黑暗。

    “谢青!谢青!”

    急切地呼唤交叠,让谢青骤然睁开了眼睛。

    旁边围着的神色焦急的队友们,看见他醒来后纷纷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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